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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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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我本君子 作者:毛鸟

    第29节

    床帐连连,室内布满了浓重的药味,即使门窗打开都遣散不去。

    贺榆洲跟着温大夫,慢慢接近床边,那床上突起了一个小小的曲线,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待凑近,那曲线微微波动了一下。

    温大夫拨开了床帐,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消瘦的只剩骨头的陆卓曦躺在床上,面上手上的青筋,随处可见,他的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面上只剩下一张包裹着骨肉的皮。

    唇薄的如同纸张,与肌肤融成一色,不仔细看都瞧不出他的嘴型。

    不过短短数月,他竟成了这般。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贺榆洲能感觉得到他想睁开,但是似乎没有力气撑开。

    一直强忍着没有掉下的泪水,在见到陆卓曦的这一刻决堤。

    贺榆洲失措的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床边跪下,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手……

    “陆……”

    “哥哥……”陆卓曦微微扯了扯嘴角:“叫我哥哥,素闲。”

    陆卓曦转动了一下头,看向了贺榆洲:“果然最终还是没能瞒下去呢……”

    温大夫望着陆卓曦解释道:“……与祁九相谈,被小洲听见了,于是就带来了。”

    陆卓曦苦笑:“我知道,他能就这般前来见我,定是隐瞒不下了……”

    他何等的聪明,怎会不知道贺榆洲这般毫无准备的前来,已经是知晓了他的一切,那样,他也没必要装出不知真相的模样了。

    想着,陆卓曦抬手摸了摸贺榆洲的发,满脸的歉意:“对不起,素闲,又要让你看到不好的画面,接受不愉快的记忆了……”

    贺榆洲失声痛哭着摇头:“你该早告诉我的,你该早告诉我的!你已经知道了我,你已经病重了,这些你该早告诉我的!这样,我起码还能照顾你……”

    “别哭。”陆卓曦掉泪:“重逢该是高兴……”

    贺榆洲握紧他的手:“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陆家怎么办,你不能死。”

    “陆家……”陆卓曦暗了暗眸色,望向窗外道:“陆家还有安叔……还有母亲……”

    贺榆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失魂落魄的两人,一脸泪痕恍惚的陆夫人,和强忍哭泣的安叔……

    “他们也舍不得你,你看看他们,他们也舍不得你,你不能死!”贺榆洲咬紧了唇。

    “卓曦……很累。”陆卓曦敛眸道:“素闲怪哥哥没有接你回陆家吗?”

    贺榆洲摇头。

    陆卓曦道:“如果我死了,母亲肯定接受不能,我的毒是温秋蓉下的,温秋蓉死了,我怕她会恨你,没了我再陆家没人护着你,我不敢在这个时候接你回陆家。”

    贺榆洲一震,握拳:“死的不该是你……不该……”

    陆卓曦摇头:“素闲乖,能最后见你一面,我余愿足矣。”

    说着,他抽回了手:“屋内病气重,快些出去罢。”

    贺榆洲摇头:“我再这里照顾你。”

    “素闲听话。”陆卓曦说着,无力的呛咳了几声。

    温大夫见状,拉住贺榆洲道:“听陆少爷的,别让他激动。”

    说着,强拉这贺榆洲出门。

    一走到偏僻之处,贺榆洲就忍不住甩开了温大夫,朝着他怒吼:“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我,为什么!!!”

    “说好可以治好他的,为什么你不行!”

    “祁焱不是说你是最好的大夫吗?!骗子,大骗子!!!”

    “小洲,你冷静一些!这陆卓曦治不好不是我的意愿也不是祁九的意愿,大家都想救他,但是他毒入五脏六腑,又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救得好就治的好。”

    说着,温大夫扯了扯胡子,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治不好的人,他也不甘心,在京城那么多疑难杂症他都给治好了,如今就败在了这陆卓曦的身上!

    “你不过为你自己找借口,你就是医术不行,治不好他!”贺榆洲的语言充满了攻击。

    温大夫听闻也有些气恼了,他瞪着贺榆洲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发泄情绪的法子!我跟你说,小洲,别以为你是祁九的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要是惹毛了我,我照样!”

    “照样如何?”贺榆洲瞪着他:“明明是你说话不算话,说好可以治好他的现在治不好!是你们骗人在先!”

    “我……”温大夫举手,最后重重的放下,呼了一口气:“算了,我不跟小娃子计较……”

    “你以为我没法子吗?我有啊,但是这法子阴毒的很!我怎么能用!”

    贺榆洲一震,温大夫懊恼的捂着了嘴。

    贺榆洲跑到他面前问:“告诉我,什么法子?”

    温大夫撇头,贺榆洲拉扯着他唤:“温大夫……”

    温大夫无动于衷,贺榆洲哀求道:“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从小和他分离,不曾和他相认过,温大夫,你真要看着我们兄弟离别吗?”

    说着,贺榆洲敛下了眸:“而且……伤他这般的是娘亲,你懂我的心吗?是我的亲生娘亲害他这般的,是我带他进去喝下的那杯毒茶,要是没有我没有我娘亲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对他不仅仅是亲情还有愧疚,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一辈子都……”

    说着,贺榆洲无力的垂下了手……

    丧气的模样,让温大夫心软了软……

    “好了!”

    “先说好,我是看陆卓曦那人才华横溢就这么死了,才告诉你这法子的,你要不要用在你自己,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法子阴毒的很,稍有不慎你们两个都得死,就算是成功了,陆卓曦能活,你……只有十天的命,这十天内我得去找一味药才有可能救得了你,但是……这可能性非常小。”

    “……”贺榆洲一震,后退了两步。

    温大夫瞄着他:“怎么?害怕了?害怕就好办了,那就当我没提过,好好珍惜和陆卓曦最后的时光吧。”

    说着,温大夫转身欲走。

    “不。”贺榆洲唤住了他:“告诉我,什么法子……”

    “ 你认真的?”温大夫皱眉。

    贺榆洲点头:“死的本就不该是他,他是为了我因为娘亲才这般,他不能死。”

    “……但是,祁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温大夫一脸的懊恼,他本是想吓唬这贺榆洲,没想到贺榆洲当了真,他不能说,说了祁焱还能放过他?

    ☆、第80章 奴伊死了【改动版】

    贺榆洲咬牙,眼瞄见温大夫腰间有一把匕首,突然欺身压住了温大夫,手抽出那匕首,将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你不说,我当场划开你的脖子。”

    “你!”温大夫怒。

    贺榆洲将匕首凑近了他些许!

    温大夫道:“就算知道法子你也没办法,你必须有我。”

    “那你就给我帮忙!”

    “你这么威胁我,你以为我会……”

    贺榆洲划开了他的脖颈,温大夫吃痛:”诶诶诶,你!“

    这般被威胁,温大夫也恼了::“行,告诉你就告诉你,反正最后死的不是我!”

    贺榆洲瞄着他,收回了手。

    “这法子是换血,你与陆卓曦是兄弟,体内的血大概是相容的,这只是猜测,若是不相容,你们两个都死定了。”

    温大夫凑近贺榆洲道。

    “陆卓曦体内的毒最多存在在血液当中,只要血液换了即使五脏六腑残余应该不会致命,所以将你的血大半替换给他,他就能活,而你血液体内留着陆卓曦的血,那毒血慢慢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十天后,就你五脏六腑感染了,你就死了……”

    温大夫说道:“不过,即使在你体内你还有机会,有一种药可以续命,先续命再慢慢分离出你体内的毒,一步步说不定你能得救。”

    “分离毒的药我已经有了,但是续命的药千年难遇,要是十天内找不到,你也没戏。”

    温大夫说道。

    贺榆洲抿唇,咽了咽口水,僵硬的道:“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可以。”

    贺榆洲深呼吸了一口气,握拳道:“那就开始吧。”

    温大夫一愣:“你不用回去找祁九商量一下,不用告诉他?”

    贺榆洲敛眸:“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当然包括祁焱和陆卓曦。”

    “……”温大夫皱眉。

    极不情愿的跟着贺榆洲再次进了陆卓曦的屋子。

    贺榆洲特意落后了两步,小声的凑近温大夫道:“温大夫,你有迷药之类的吗?想让陆卓曦……”

    温大夫斜眼去看他:“你真的决定了?”

    贺榆洲点头,温大夫抿唇:“行,那我就拼一把。”

    当所有器具都弄好,最后就差划开贺榆洲的手腕,与不知名的管子相连时。

    温大夫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僵,便不能动弹了,他皱眉,定睛一看,发觉面前多了一个人,一身白衣手拿折扇的祁焱。

    温大夫楞然,半张大了嘴。

    “祁焱,你怎么来了?!”贺榆洲问出了温大夫最想问的问题。

    祁焱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状态的陆卓曦,又看了看四处相连的器具,和那不知名管子里的黑血,目光再转到了贺榆洲的手腕。

    他冷笑:“你很不希望我来嘛~”

    贺榆洲一震,就要去抢那管子,祁焱躲过,折扇一敲,点中他的穴道,目光却转向了温大夫:

    “温大夫,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了?”

    温大夫满脸的冷汗:“这……”

    他哆嗦着,结巴道:“先……先……别管这么多了,这管子……子已经连了,再不找个人来换血,陆少爷就不用等到毒发,现在就会死了!”

    似乎再回应温大夫的话,陆卓曦连吐了几口血。

    祁焱皱眉,重复着一个词:“换血?”

    贺榆洲着急:“他不能死,陆卓曦不能死,祁焱你快把那个接到我的手上。”

    祁焱扯开了管子,远离了贺榆洲,贺榆洲焦急,祁焱目光一扫,看了看温大夫又看了看贺榆洲,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折扇一划,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管子一接接到了自己的手上。

    “啊!”温大夫大叫一声。

    贺榆洲呆愕……

    “天吶!你这是做什么啊!”温大夫着急:“你贵为九五之尊,你在做什么啊!不要命了啊!我死定了……”

    温大夫念叨。

    贺榆洲惊愕的瞪着祁焱,祁焱苦笑看着他,扶着桌椅坐了下:“我可没不要命,只是这下真赔了……”

    “祁焱,你做什么!”

    祁焱将手腕递给贺榆洲看:“换血啊,难道要我看着你跟陆卓曦换,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

    “这里就我们四人,温大夫要留下救人,我不忍心让你死,陆卓曦你不让死,那就只剩我了。”

    贺榆洲心一震,咬牙道:“你也不能死啊!”

    “那你说晚了。”祁焱皱眉,似乎感觉有些昏沉,趴在了桌子上。

    贺榆洲焦急:“祁焱祁焱……祁焱……祁焱!!!”

    屋里的嘈杂,终于惊动了外面的人,安叔和陆夫人推开了房门而进,看见屋内的情况一愣,贺榆洲像是看见了希望,喊道:“安叔,安叔,快……快解穴。”

    安叔闻言立马上前。

    贺榆洲一得到自由,马上跑到祁焱的面前,温大夫立马终止了换血。

    但似乎已经晚了……祁焱嘴唇乌黑,趴倒在桌上,而陆卓曦情况却开始好转……

    贺榆洲跪在了祁焱的面前:“都怪我,都怪我……”

    “你先让开,我看看怎么样?”温大夫跑了过来把脉……

    不久,温大夫无力的瘫坐,嘴中喃喃的道:“完了……”

    祁焱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见了面前贺榆洲震惊的面容,他失笑:“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让我安心,我可没觉得我会死。”

    他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贺榆洲去扶他。

    “真痛……”

    他抱怨,看向了温大夫:“如果是我病重了,你也就能尽力去救治了吧?”

    温大夫欲哭无泪:“恨不得尽十二分的力。”

    祁焱轻笑:“那就好,等会收拾收拾回来,好好找解救的办法,我等你好消息。”

    “我们回去吧。”祁焱跟贺榆洲道。

    贺榆洲扶着他出门,陆夫人恍惚的看着贺榆洲,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话,但终是没有出声,贺榆洲一路扶着祁焱回到了阁楼。

    众人相迎,看见祁焱这模样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孔阙先问出口:“中毒了?谁跟给你中毒,我们端了他老窝去……”

    “是我……都是我的错。”贺榆洲自责的开口。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贺榆洲。

    祁焱闪了闪神,轻笑着开口将话题扯了回来道:“都大惊小怪什么呀?等会给你们介绍一个人,京城的温大夫,他会治好我的,别担心,瑜儿也是,这事也跟你没关系。”

    一个说是他的错,一个说跟任何人没有关系,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狐疑。

    “咳咳……”齐琰突然咳了一声,有些疲倦的起身道:“我没事,都散了吧,瑜儿,先扶我回去,我累了……”

    他说,贺榆洲忙上前,搀着他一路往竹院而去……

    一路上,贺榆洲紧抿这唇,苍白着面色,神情悲戚而又自责,齐琰撇着他,轻叹:“想什么,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祁焱……”贺榆洲唤着,张开欲语,最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祁焱叹气:“我说了,我没觉得自己会死,这可不是说假的。”

    “你刚刚听闻温大夫所说的话,没有什么想法吗?”

    贺榆洲沉默,最终道:“是我害了你,还让温大夫受累了。”

    祁焱道:“我可不是要你反省,温大夫说……我是九五之尊,瑜儿,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贺榆洲一愣,瞪大了眼:“你……”

    他口吃的去瞧祁焱,祁焱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贺榆洲呆愕,祁焱道:“所以,我可没觉得我会死,他会倾尽所有救我,因为我的命是他全家人的命。”

    贺榆洲敛眸:“可是温大夫他……”

    “他能救我的,温大夫是京城最好的大夫,我自小便识得他,记忆中,还没有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得到他,瑜儿安心。”

    “即使这般,你也不该以身涉险。”贺榆洲抿唇道。

    “那你呢?”祁焱轻飘飘的问。

    贺榆洲道:“我和你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咳咳……”祁焱又轻咳了两声。

    贺榆洲顺着他的背部拍了拍:“很难受吗?”

    “毒在我身总比在你身,让我安心。”

    贺榆洲一震,心中激荡,莫名的情愫萦绕在了心间,他不由自主的咬牙道:“若你能撑过此关,我就嫁你。”

    “可真?”祁焱眼亮了亮。

    贺榆洲点头。

    齐琰笑了笑:“那一言为定。”

    回到竹屋躺好,祁焱眼皮有些撑不住了,便交代道:“温大夫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带来之时直接让他照看陆卓曦,不曾介绍给我这些朋友,等会他来时,你提醒他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另外,不要做傻事。”

    祁焱叮嘱。

    贺榆洲点头,祁焱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进入了沉睡。

    寂静,令人恐慌,清浅的呼吸,如同羽毛一般刷在心间,令人不安。

    贺榆洲盯着祁焱的睡颜,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要是这个人死了怎么办?

    比起知晓陆卓曦要身亡时的不可置信以及愧疚,这个人的身死更令贺榆洲感到了害怕。

    他害怕没有祁焱的这个世界……

    害怕他的体温逐渐下降。

    贺榆洲跪在祁焱身边,定定的盯着他,放轻呼吸,如同学着祁焱一般。

    温大夫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快速的上前查看了祁焱,而后将跟在他后面嘈杂的人群通通关在了后面。

    抽出了银针,给祁焱排毒。

    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贺榆洲瞧着温大夫终于有了丝神采,他捂着麻痹的腿站了起来,看着他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温大夫瞪了他一眼:“就快没命了!能怎么样!”

    “?!”贺榆洲咬牙:“他不是说你治得好他吗?你怎么……”

    “我的小少爷,你现在就安静点好吗?!什么都是他说我说,欸,我们说啥你就信啥啊,你看不出来那是安慰你的啊,我当初陆卓曦有救就是安慰你的,现在这人……”

    温大夫指着床上的祁焱道:“这人跟你说他能得救,你难道还听不出,是哄你的骗你的啊!”

    “你是小孩子吗?这种话也信,还来质问!”

    “你要质问,麻烦看看情况,现在我、没、空、理、你!”

    “……”贺榆洲后退了几步,定在了温大夫的身后,不再开口,只眼睁睁的看着他动作,心凉了个透彻。

    只是哄骗他的吗?

    贺榆洲盯着昏迷不醒的祁焱,眼闪了闪,心底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温大夫的针灸下,祁焱短暂的清醒了,祁焱先朝贺榆洲的地方望了望,便小声的交代了温大夫几句,又出门看了看守着他的众人,故作轻松的让众人放心,而后,才被贺榆洲扶回了房间。

    一扶进房间,祁焱就似脱力一般靠在了贺榆洲的身上,贺榆洲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扶回床上。

    祁焱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道:“我现在倒是有些佩服陆卓曦了,抱着这样的身子竟然活了十几年,还一手救活了陆家,在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咳咳……”

    说着,他又咳出了一口黑血。

    贺榆洲取过布巾给他擦了擦嘴唇,急道:“你别说话了!”

    祁焱抬头去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这苦瓜脸可真难看。”

    贺榆洲敛下眸道:“若是不想我难看就好起来啊。”

    祁焱苦笑着摇头,似乎觉得疲倦了,躺了回去闭上了眼,这一闭却又是两天。

    两天,温大夫试了无数的办法,才让他再次清醒过来,只是他更加的虚弱。

    贺榆洲哪都不敢去,只守着祁焱,就怕一离开这人就没了。

    祁焱再次清醒,没有了之前的乐观,也明白了温大夫的极限。

    他苦笑着望着窗口,他还有两件必须要做的事……他还不能死。

    祁焱皱眉。

    贺榆洲悲伤的望着他。

    祁焱打起精神对着贺榆洲轻笑:“好了,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呢……”

    说着,祁焱眼神有些飘忽:“其实,瑜儿,我有一个弟弟。”

    “应该说我有很多弟弟,但是只有一个比较亲近,曾经我以为我们会是好兄弟亲兄弟一辈子……咳咳……”

    “但是……”祁焱说着,干涩的咽了咽口水,贺榆洲给他端来水,他喝了两口道:“最终却反目成仇了,他射了我一箭,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就把他派去了一个他不突破自己就回不来的地方……”

    贺榆洲震惊:“是当初我救你时那一箭?”

    祁焱点头。

    贺榆洲抿唇问:“他也是一位皇子?”

    祁焱轻笑:“对,他是皇子,想当皇帝。”

    贺榆洲一愣,祁焱道:“所以,我把他派出去,但是我觉得他肯定能回来,我还要等他回来……”

    贺榆洲握紧了他的手。

    祁焱看向他道:“而且,我还没有娶瑜儿呢。”

    “此生就还有这两件事没有完成。”

    贺榆洲咬唇:“我现在嫁给你……”

    祁焱一震,讶然的看向贺榆洲,继而摇了摇头:“我才不要这么狼狈的娶你,你等我好了,我再娶你,遵守那时的约定。”

    贺榆洲低头。

    “怎么?又不愿意了?”祁焱凑近他问。

    “不。”贺榆洲摇头:“我怎会不愿。”

    “我只是在想,这样也好,等你好了,你来娶我,如果你……”

    贺榆洲微微望了祁焱一眼,抿唇道:“若到那时,我去找你,等你履行约定……”

    祁焱一震,皱眉:“瑜儿你……别想傻事。”

    “我认真的!”贺榆洲加大了声音道:“你该知道,我认真的。”

    “瑜儿……咳咳咳……”祁焱想劝他,但突然呛咳了起来,这一呛咳,似乎没有停下的征兆,贺榆洲连忙起身,去找温大夫。

    待温大夫施针稳定状况之时,祁焱却又昏睡了过去。

    贺榆洲心中悲戚,却只能默默握住他的手。

    他是认真的,刚刚所说的话是认真的。

    若祁焱不能好,他就去地府找他,找他等他来履行约定。

    他不开玩笑的。

    一生一世,同生共死。

    贺榆洲默默握紧了祁焱的手。

    祁焱这一睡,又是几天。

    这一次他一点清醒的症状也没有,温大夫也束手无策,但是许是被祁焱叮嘱过,温大夫没有向贺榆洲没有向外面守着人说过半句祁焱的情况。

    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即使是这样,也能让贺榆洲猜出些许。

    事到如今,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反正祁焱去哪他就跟到他,若是这样倒是无所谓了。

    在第八天,院子里迎来了一人。

    青衣罩身,消瘦依旧,但面色红润了些许,被人扶着走动也比以往要灵活一些,这人是陆卓曦。

    贺榆洲一愣,陆卓曦看着他的面容憔悴,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走近,贺榆洲站了起来,眼扫过他的全身,问道:“你……怎么样?”

    “卓曦好多了,温大夫给我看过,我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

    贺榆洲微微扬了扬笑:“那很好啊。”

    陆卓曦敛眸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祁焱道:“可我并没有觉得好,用命换命,这代价太大了……”

    “卓曦欠了他……”陆卓曦说着,对着齐琰跪了下来。

    贺榆洲一愣,忙扶起他道:“哥哥,这是做什么?你并不欠他什么,是我……是我欠了他。”

    陆卓曦站了起来,没有再接话题,只是苦笑:“素闲,终于叫我一声哥哥了。”

    “我等这一声已经等很久了。”

    贺榆洲一愣,扶着他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对望着陆卓曦,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直没有好好和哥哥说过谢谢,谢谢你一直惦挂着我,谢谢你从小就照顾我,谢谢你愿意接受我,谢谢你愿意争取我。”

    陆卓曦一愣,摇头:”素闲说的,哥哥从未做好。“

    贺榆洲道:“但是你愿意做,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开心了。”

    “今生,因有你而幸。”贺榆洲轻笑着道。

    陆卓曦一震,面前的人轻扬起微笑,表情轻松而决绝,这并不是一个知晓重要的人要离世时该有的表情。

    陆卓曦感到了不安,他握紧了贺榆洲的手。

    贺榆洲低头瞧了瞧,两人相握之处,轻轻笑了笑,安抚一般伸出了另一只手拍了拍陆卓曦的手背。

    陆卓曦微微摇头:“素闲,你别做傻事……”

    “我不会的,哥哥。”贺榆洲应。

    陆卓曦并不相信贺榆洲的回答,但此时他不知该说什么?

    “扣扣,小洲,我进来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奴伊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进了来,看见陆卓曦微微一愣。

    贺榆洲站了起来道:“哥哥,你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等祁焱醒了,我找人通知你。”

    陆卓曦张口想要拒绝。

    贺榆洲道:“我没事的,我有奴伊照顾。”

    奴伊将热汤放在了桌面上,点头道:“是啊,陆少爷,你身子不好就先回去了,小洲会又为你操一份心的,他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

    祁焱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都在想办法,青言也一样,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他,他才得以在贺榆洲的身边。

    陆卓曦敛眸,有些失落:“那如此……卓曦便先回去了,素闲,你记得别做傻事。”

    说着,陆卓曦拍了拍奴伊,示意奴伊跟着出来。

    “你说主子要死了?!!”奴伊不可置信的望着陆卓曦,这人叫他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但是……

    “温大夫并没有说主子要死了。”奴伊反驳。

    陆卓曦道:“他被祁焱叮嘱过,不会说的,祁焱这人什么苦都习惯了自己承担。”

    奴伊慌乱的握紧了长剑:“所以呢,陆少爷特意叫我出来说这个是作什么?”

    陆卓曦望向竹院道:“说这个是要你多照顾照顾素……小洲,我怕做傻事……”

    “傻事?”奴伊皱眉:“陆少爷的意思是……”

    陆卓曦点了点头,奴伊一震,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回了屋子。

    他端的热汤,贺榆洲一动没动,刚刚还在巧笑嫣然的跟着陆卓曦相谈,此时却定定的守着祁焱,一动不动。

    面容憔悴,呼吸跟着主子的一般,轻不可闻。

    奴伊望着这样的贺榆洲又回头去看陆卓曦,陆卓曦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握紧了拳头,将门带上,走回了陆卓曦的面前。

    “陆少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卓曦敛眸道:“他太平静了,平静的不像是快要失去重要的人该有的反应,他跟我说的话也似是在交代,卓曦真的担心……”

    奴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打断了陆卓曦道:“我明白了,陆少爷,我不会让小洲有事的。”

    “如此,卓曦便能稍稍安心了。”说着,陆卓曦转身被一路扶着离开,脚步虚浮,看得出他也在勉强。

    陆卓曦的话,久久萦绕在奴伊的脑中挥散不去。

    从那日起,奴伊更加看紧了贺榆洲。

    看着他一天一天的憔悴,看着祁焱的气息越来越弱,看着贺榆洲越发的平静。

    奴伊心下极度不安,也越发的焦急了起来。

    焦急之时,他脑中闪过了一个法子……

    当年,做暗卫之时,他们间流传一种邪功——夺取人性命的邪功。

    身为暗卫,他从小被教导第一重要的就是任务。

    那怕没了性命没了灵魂也要完全任务。

    所以,在他们的人生当中,在没有遇到祁焱之前,他们最重要的就是任务。

    无数次差点死去,都要想着任务必须活……

    所以,就有了这种邪功。

    夺取人的生命,让自己有机会完成任务。

    这种邪功在他们暗卫间是被允许的,只要判定是在必须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施行就不会被惩罚。

    那时候,这种功很平常。

    即使是奴伊,也用了好几次。

    但是,这次奴伊要尝试的却刚好相反,不是夺取人的性命,而是救祁焱的用,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反其道而行之……

    将邪功反练,将自己的命交给祁焱……

    但他毕竟是第一次用,也不知晓会变成怎么样,他心下忐忑,但一想到贺榆洲,心下坚决了起来。

    他不能让贺榆洲死。

    而且,他的命本来就是祁焱给的,还给祁焱也刚好……

    这般想着,奴伊望了望面前呆愣的贺榆洲,咬了咬唇,心终于下了决定。

    夜晚,众人满脸忧愁的离去,屋内就剩下了温大夫和贺榆洲。

    奴伊故意落后了两步,趁着众人不注意,闪身回到了竹院,趁着温大夫打盹的瞬间将他敲昏,再闪身到贺榆洲面前,趁他不注意轻点他的睡穴。

    轻柔的将贺榆洲抱到了床上,奴伊将他放在了齐琰的身边。

    两人都是出尘的样貌,主子虽偶尔轻浮但是值得依赖,他亲和能力出众,会是一个很好照顾旁边那人的人选。

    而躺在床里面的那人,他脆弱,需要一个人好好爱护,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他……

    奴伊明白,所以,他做了这个决心,选择了这一条路,这会是正确的……他明白……

    这般想着,心中却仍然苦涩万分,奴伊将祁焱扶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背后,双手抵住了他的背。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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