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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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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水流年里 作者:斯源

    第13节

    “问了要作甚?”白泽芝看向她,收敛了微笑,“杀了他所有亲人,防止哪天有人找你报仇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翼皱了眉头。

    “那是要替他赡养亲属吗?”白泽芝看着这张脸,心里颇有几分不耐,“别假惺惺了。”

    翼不知如何跟白泽芝讲。不能否认,就在宋允翼那般救她的那一刻,她心里懵了,继而是感动。从没有一个人,为她而战;从没有一个人,舍命救她;从没有一个人,如此爱她!这是真正的扑汤蹈火,用他的命换以她的命。

    “还好,”白泽芝凝望着天际,喃喃道,“他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你不是他的洛安常。”至少,走的时候他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伤心或不屈。他若是在最后一刻知道,他为之赴死的人竟是要害他的人,那便闭目都不能了。

    “我本没有把握可以引他过来的。”翼垂下眼睑。

    “你不用在我面前这般样子,”白泽芝不屑一顾,她能在宋允翼面前演戏,现在也能在自己面前演戏,“他是对洛安常痴情,并不是对你这个细作痴情。”

    “细作是不能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便不能再是细作。”翼淡淡一笑。

    白泽芝看着远处渐渐暗沉的皇城,没有说话。

    “我姨娘便是安排进洛府的细作,可她对洛云海产生了感情。我记得你们问到我的名字,用了安常处顺的词。”翼回想了她得到这个名字的情形。她从小一直被唤做二娘,到三岁,洛云海才给了名字。

    “而我的安常,却是安常守分的意思。”翼记得当时姨娘满怀期待得望着洛云海,希望给起个好名字。而洛云海微笑着摸了摸洛安常的头说道:“便叫安常吧,洛安常,安常守分。”洛云海说完看了看姨娘,看着她的笑开始僵硬,还问了一句:“如何?”姨娘当时半晌没有言语。洛安常那般小,都能感觉到姨娘的落寞。这名字如何不是在告诫姨娘。

    “为了感情,搭进去了一切。细作不该是这样的。要当细作便不能有感情,要当姨娘便不能再是细作。只能择其一。”翼微微有些茫然。

    白泽芝听了好久,才出声:“我不是宋允翼。”

    翼僵了僵。

    “你向我解释你的不得已,是为了减少你心里的愧疚感。但你若是真愧疚,怎还会帮着莫桑来践踏宋允翼守护的土地,去毁掉宋允翼保卫的国家?”白泽芝道。

    “问你一个问题,”白泽芝看了一眼翼顿时有些苍白的脸,“你那孩子是真的还是演戏?”

    “是真的。”翼的眼里残留了一抹痛。

    “那便好了!”白泽芝淡淡一笑,看着远处的天际道,“允翼不孤单,还有一个孩子陪着。”

    翼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你,”白泽芝缓缓地摇摇头,“你随便当什么,细作也好,杀手也罢,不会再有人惦念着你了。其实你什么都干不成,动过感情的细作,还能让你的主子信你,用你吗?若当个普通女人的话,午夜梦回时,会不会思念你未出世的孩儿?”白泽芝轻轻一笑,“难哦。”

    翼再不能听下去,踉跄地站起来,失神地离开。

    白泽芝恢复了目无表情,看着最后一点光彩消失在天际。风呼呼地吹起袍袖,将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剥离。远处的灯火在夜风里飘摇,如墨的夜色、袅袅的淡雾将那一切掩去一半,藏去一半,皇城、街道、府院民居都看起来隐隐显现,并不真切。当如何做?当如何救?白泽芝皱起了眉。

    “风这般大,你都不知道要回去么?”身后响起其冽的声音。其冽拿了一件银狐裘,披到他身上,又替他拢了拢。

    “回哪里去?”白泽芝瞪了他一眼。

    其冽被噎了一记,顿了顿便拖着他起来:“你这伤经不得这般凉。允许你出帐走走,你就能这般不管不顾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白泽芝甩开他的手。营地的火把映在其冽的脸上,显得那张脸没有之前的那样冰凉,仿佛染上了些许温暖。

    “我要的你不知道?”其冽抓住他的臂膀。

    “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白泽芝看着他闪耀着火花的眼睛有过一瞬间的愣神。

    “你的国家,由我自己来取得。我只要你站在我旁边,面对崭新的一切。”其冽道。

    “你……欺人太甚!”白泽芝吼道!眼睁睁地看着家破人亡却无能为力,还要看着他炫耀自己的成果!

    “这有什么不好?”其冽抓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不用你为难,不用你面对,这还不好吗?”其冽原本是带着要利用他的心思的,但是却没有下手,这换了别人早就感恩戴德了。携手看新世,是多大的荣耀,他却这样不知好歹。他就不能顺从一点吗?

    “杀了我的亲父,要灭我的国家,我还要称好?!”白泽芝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其冽看着他发狂便一把抱住了他。他只是想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没有了依仗,那不是就完全属于自己了吗?其冽第一次开始迷茫。切断牵连,直接拿到手,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望着深邃而无际的天空,其冽想起了小时候猎鹰的事。若是直接剪去鹰的羽翼,让它失去飞翔的依仗,那这只鹰很快就会死去,不会属于自己。若是驯化了这鹰,那它才会绕着自己飞翔。有时候,要给予自由,才能得到他。

    其冽轻轻地拍着白泽芝,安抚他道:“我尽量不伤及樊厦子民,可好?”

    白泽芝慢慢地安静下来。到现在这个时候,面对一统天下的权欲,是不可能收手的。就差最后一步了,怎么可能收手。白泽芝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被杀父仇人抱在臂弯。白泽芝狠狠踢了其冽一脚,从他的臂弯里挣扎出来,退后了几步。

    其冽看着他的动作一愣,耸了耸肩:“回去吧,夜风凉得很。”

    “其冽,只要有机会,只要我不死,你就等着吧!”白泽芝没等他上前,便转身就走。

    “好啊,我等着你。”其冽淡淡一笑。开始耍脾气了,挺好的,来日方长。

    ☆、第65章

    兰赫坐在寝殿,看着帐幔随风飘摇发呆。

    “皇上,已寅时了,早些歇息吧,保重龙体啊!”太监总管李起运弯着腰急步走来,将刚沏的热茶放下,又赶紧去关窗。

    “下去罢,没我的传唤,不得入内。”兰赫摆摆手。

    “是!”李起运心里叹了口气,又弯着腰出去。他知道皇上心里烦。天一亮,莫桑就要攻到皇城了,却抽调不出兵力了。皇宫里陆陆续续有人以各种名义出宫,都是逃命去了,留在宫里的,也就是等死而已了。

    兰赫看着虚空,心里说不出的颓然。樊厦要在他手里断送了吗?兰煜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生死不明。白蕴翰已在罗那捐躯,白泽芝生死不明,霍庭礼死在罗那,宋允翼死在溱水关。就连刚刚派过去的两员也损在了鹰栖山。鹰栖山的兵士损失得干干净净,无一生还。那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那震动连皇城都跟着晃了晃。百姓们吓得收拾了东西要逃出京都,他也默认了。那是他的子民,难不成跟着自己陪葬吗?

    兰赫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向龙床。在龙床内侧有个卡扣,兰赫伸手按了一下。这还是兰赫第一次按这个卡扣,他也是曾听先帝提到这个卡扣,从未使用过。随着卡扣陷入,靠着内侧的床板向下折去,只容一人的位置。兰赫摸着床板下地砖的纹路,那是一块常见的雕刻着花开富贵的地砖。这块地砖与别处不同支出便是在那牡丹花上的一只蝴蝶,小的一片翅膀是浮雕,大的一片翅膀是沉雕。兰赫用力将浮雕翅膀推向沉雕处,再摸向那浮雕翅膀移开处,那里有个圆形小孔。兰赫拿出颈脖处的一块玉佩,三两下将玉佩拆解成几块,取出一根圆柱形的玉条,塞入那小孔之中。地砖下沉,露出一人的通道。兰赫将上面床板合上,随后进入那通道。

    兰赫刚走进通道,那块地砖又自动移了回去。通道的两侧每隔数丈便有一颗夜明珠。兰赫走在通道里,随时留意着岔口处的文字。通道的几个岔口通向几位重臣的府邸,另有一条通道出京都。看着到白将军府邸的岔口,兰赫心里舒了口气。

    白将军府的出口是在主屋书房。在这通道里要监听这书房里说的话,还真是易如反掌。兰赫听着外面没有人,便出去了。趁着夜色,兰赫熟门熟路地找到白夫人的屋。屋子亮堂堂的,也是一夜未眠。他走进屋子,看向诧异的楚莲。兰赫做了噤口的动作。

    白夫人道:“皇上不必担心,我已遣散了仆随,只几个忠心的婢奴留下。”

    兰赫点了点头。

    白夫人看了看外面,并没有人通报,便轻声询问:“皇上,您怎么来的?”

    兰赫走上前,看了看她憔悴的面容,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劝道:“莲儿,你离开这里吧。”

    白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离开的。”

    兰赫略皱了皱眉:“这京都形势不太好,你先躲避一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天一亮,莫桑军估计就要攻入到京都了,这形势连百姓都能看出来了。这形势说出来,也是打他这个樊厦国君的脸。但他还是跟她说了一句,毕竟在这京都里,他唯一惦念的也只有她了。

    白夫人轻念了一下:“躲?”

    兰赫沉了沉眉道:“离开京都,离得越远越好。”

    “不,”白夫人起身,看着屋外摇晃的树影,道,“我不离开,我在这里等夫君。他会回来的,若这边没人等他,他该去哪里?”

    兰赫想起捐躯的白蕴翰,心里顿了一顿。他斟酌了一下,又轻声说:“那泽芝和芙蕖呢?你若不离开,他们怎么办?”

    “泽芝?”白夫人淡淡一笑,“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即使我不在,他也能把自己照顾好的。” 白夫人停顿了一下,想起女儿的容颜,道:“芙蕖一个人能逃哪里去?”

    “是啊,你与她一起走,才能照顾好她。”兰赫道。

    “到哪里不是一样呢。”白夫人闪过一丝无助,忽而想到什么似得,又问,“皇上,你离开吗?”

    “不。”兰赫摇了摇头,“朕不会离开的。这是朕的国,朕的家。没有保住祖宗基业,已愧对先祖。若是再逃离,朕如何才能去见先祖。”

    白夫人点了点头。想起女儿如花的年纪,她叹了口气,看向兰赫:“皇上,帮我将芙蕖送出去吧。若是有福,那以后说不得能见着她哥哥。若……若是无福,那也便是她的命了。”

    “你……”兰赫皱紧了眉头,外面的夜色也退散了些,寅时一过,怕是莫桑军便要攻城了。

    “皇上,臣妇心意已决。坚守樊厦,是皇上的意愿。臣妇乃樊厦大将军夫人,自是不能丢大将军的脸。”白夫人道。

    兰赫看着她憔悴却坚决的眼睛,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她一直是倔强而柔和的人,下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更改的。兰赫无耐又怜惜地道:“那便去把芙蕖唤到白蕴翰的书房来。”

    白夫人疑惑了一下,却还是起身去找女儿。

    兰赫在书房里等了一会,白夫人便带了芙蕖过来了。

    “皇上万福!”白芙蕖带着婢女幽兰行礼,两人身上都已换上了普通百姓穿的粗布衣衫。

    兰赫看着点点头,这样打扮很普通,一点都不显眼。白芙蕖头上扎了普通的发髻,一件首饰都没有戴。婢女幽兰埋着头,手里挽着一个小包袱。两人脸上都涂抹了灰黄的油灰,遮住了容貌。

    外面天色已开始泛出些光亮,周围已不再是寂静。兰赫几乎都能想象到,莫桑军已行至城门。兰赫早已传了口谕给守城门的兵士,若莫桑军不伤百姓,便打开城门。

    “走吧。”兰赫转过身打开了通道。

    白夫人对这个颇不起眼的地方竟有通道十分惊讶。

    “朕……也是第一次走这个通道。”兰赫道,“走吧。”

    芙蕖跟上前走了两步,回过头,发现自己母亲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便道:“母亲,走啊。”

    “芙蕖,跟着皇上先走,”母亲忍住眼里的酸涩,道,“母亲……等等再走……”

    芙蕖想着有些不太对,连忙回过来挽着母亲的手,道:“母亲在哪,芙蕖也在哪。”

    兰赫看着,又劝了一句:“莲儿,你看,芙蕖还需要你,一起走吧。”

    幽兰也劝道:“是啊,夫人,一起走吧。”

    白夫人看了这书房的一切,她夫君曾在这里品茶,曾在这里读书,曾在这里说笑。入目的皆是回忆。

    “芙蕖,你长大了,哥哥在外面,你以后见着哥哥,两人要好好的。”白夫人道。

    “母亲也走……”芙蕖埋在白夫人肩上,“母亲,芙蕖害怕……”

    “芙蕖,快些走吧,”白夫人知道时间不多了,便催促道,“你父亲以后回来了,找不到一个人怎么办?母亲就在这里等着你父亲。幽兰,以后芙蕖就交由你照顾了。”

    “是!奴一定照顾好小姐!”幽兰道。

    兰赫知道白夫人是肯定不会走的,而时间是不多了,便使幽兰拉着芙蕖进去。

    芙蕖被拉住,看着母亲一点点地消失在眼前,哭的泣不成声。

    兰赫看着这孩子,心里软了几分,也是只当她是晚辈,便没有顾男女大防,牵着她的手,在昏暗的通道里慢慢走着,时不时叮咛了几句为人处事的话。

    芙蕖刚开始为着与亲人分离,哭得很伤心。慢慢地,她发觉皇上正牵着她的手,顿时有些害羞。这是她第一个心仪的男子,这是她第一次的牵手,在这带着淡淡光晕的通道,向着前方逃生。她心里既喜悦,又忧伤。

    “朕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兰赫在一个岔口停下来。

    “记得了。”白芙蕖软软道。

    “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了,”兰赫松开她的手,道,“好好照顾自己。”

    “皇上不走吗?”芙蕖问道。

    “朕的祖宗在这里。”兰赫淡淡说道。

    芙蕖眼角的泪滑了下来,心里将莫桑怨上了。为什么自己的地盘不待,非要成天喊打喊杀地抢别人的地盘?再怎么抢也就睡那么一张床,吃三餐饭。大家平平安安地多好!面前的人是多好的皇帝啊!长这么好看,说话这么温柔,对百姓这么好。

    “好了,别哭了,”兰赫指指岔口,“这边出去就出了京都了,以后万事小心,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白芙蕖走了两步,又看了看兰赫。

    “去吧,一路平安。”兰赫道。

    “谢皇上。”白芙蕖知道,这便是她最后一次见这人了。

    兰赫却是回头没再看她,离开了那个岔口。他的时间不多了。

    白芙蕖看着那人离开,眼前一片模糊。她怔怔地站在那好久,才被幽兰拖着离开。

    芙蕖的心思兰赫不知道,他很快回到自己的寝宫,将一切恢复如初。他唤了李起运进来梳洗了一番,在旭日初升之时,走出寝宫。

    “皇上,”李起运弯腰跟在后面道,“刚刚递来的消息,大将军夫人将自己关在主屋,燃起了大火,没能救出来。”

    兰赫脚下一顿,眼里的一抹哀伤没人能看到。他还能记得那年,她的翩翩舞姿,她的清新灵动,她的温婉柔和,她的欢畅愉悦……面纱轻扬,一切仿佛已隔世。

    阳光照射在兰赫的脸上,染上淡淡的金色。兰赫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大殿……

    莫桑军在其冽的要求下,没有进城烧杀抢掠,只在大道上直接行进皇城。当其冽推开大殿的门时,只见兰赫在龙椅上坐得十分端正,嘴角延下黑色的血。

    ☆、第66章

    其澜贴了张陌生面皮,从繁丝缎锦铺走出。街道上萧条了许多,好多店铺都关门了,离开京都的人也不少。莫桑军从大道直去皇城,未与樊厦守城兵士打斗,也未伤及一名樊厦子民。这是其澜奇怪的地方。据传来的消息,樊厦国君已死,其冽直接入主樊厦了。竟是这般顺利!

    其澜直往天牢方向走。其渊还在樊厦的天牢里,不管是因为之前答应过他让他回莫桑的,还是不想让一个莫桑的皇子死在樊厦的天牢里,其澜都要去把其渊救出来。

    之前去了两次想把其渊救出来,都没有成功。第一次是樊厦天牢守卫太森严,把守的人太多,其澜发现带两三个人根本是救不出其渊的。第二次抽了许多人准备前去,被其冽发出的一道消息制止了。其渊的母后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其冽是不会让其渊活着的。可其澜心软了,他记得其渊对一份他点的豆干都十分珍惜的模样,记得他只求在故土耕作的淡然,记得他熬夜画了一整夜画之后还欣喜非常的眼睛,记得他在郁香节上用一支蓝玉轻笛吹奏一曲的平和与淡笑……无论如何,他要去救其渊出来。

    而今天,樊厦国破,天牢守卫不会森严,其冽也没工夫去管天牢,这便是唯一的机会。

    走过东街时,其澜看到里面一处浓烟冲天,抢水救火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东街住的大多是皇亲国戚及达官贵人,这战事结束地这般平静,要放火干嘛呢?是抗议莫桑入主樊厦?其澜摇了摇头,弱肉强食是根深蒂固在他的潜意识里的,他不会觉得其冽做的有什么不对。能不伤及京都子民就夺下政权,其澜都要为其冽喝彩了。对商人而言,和和平平最好了,他还能安安心心地赚钱。若抢过来一个满目苍夷的京都,光重新建出来,恢复商贸估计没几年是办不成的。

    其澜飞身轻踏几下檐瓦,往天牢赶去。

    果然,天牢已没几个人在守着了。其澜避开人,向最里面一间摸去。

    其渊应是受过折磨的。身上的囚衣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松松垮垮地挂在满是血痕的单薄身体上。

    其澜一脸愤然,用刀哐哐哐地砍向牢门。其渊听到这声响,缩了缩身子,惊恐地瞪着不惊。

    “是我。”其澜说了一句。

    其渊对这声音迷茫了半天,最后才又看了看他的脸,想起之前曾有过一次改容的经历,又细细地看他的脸。

    “二哥?”其渊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嗯。”其澜放下刀,端起大锁看了看,“什么鬼东西做的,怎砍不断呢?”

    其渊隔着牢门看着其澜,虽是一张陌生的脸,却抵不住其渊一颗接近的心。他本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面了,没想到“二哥”还会来救他。

    其澜研究了一番,拿出一根铁丝,捅进锁孔,又旋又转的。

    正当锁打开的那一刻,几道黑影落到不惊身边,执了剑就往不惊身上招呼上去。

    其澜过了几招才明白这是其冽手下的暗卫,目前自己戴了陌生面皮,这些个都不认得他。其澜也不好声张,不想被其冽知道自己要救其渊出去,只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一个人抵上几个人到底很吃力,况且暗卫的武力都不弱,其澜应付到最后有些狼狈了。

    “二哥,小心!”其渊看着一个暗卫趁着其澜应付不及的时候使出了暗器,上头隐隐显出幽蓝色,着急地喊道,欲打开牢门。

    “别……”其澜后面“出来”两字未出口,就定在那。那根暗器已扎入不惊的后背。其澜在那一瞬间看着其渊焦急的面庞,不知心里是欣慰还是后悔居多。

    暗卫在飞出暗器之后听到那“二哥”的字眼,心里一惊。这其渊的二哥不就是陛下吗?暗卫有些懵了。其中一个暗卫很快想到他们的另一个主子,其澜!那暗卫赶紧上前,扯开了其澜脸上陌生的面皮,果然!那暗卫立马点了其澜身上的几个穴位,要止住毒素的侵入,可是很快,其澜的嘴唇都发紫了。暗卫们心里凉了一截,他们刺杀时携带的毒都是十分致命的。

    其渊推开那个暗卫,抖抖索索地抱着“二哥”的身子,眼里的泪滚了下来,无助地喊道:“二哥!二哥!”

    其澜觉着脸上有些湿润,心里有些嫌弃。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救这么弱的人出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的吧?白将自己折进去了。更重要的是,其冽肯定要发大火了!

    暗卫们也颇为无奈,主上的命令是解决了其渊,而跑到天牢却发现主子在救其渊。暗卫们看着其澜的嘴唇,立马托起他,顺带拎着其渊,往皇帝那去。

    其冽看着中毒的弟弟自然是火气蹭一下上去了。

    “叫大夫!”其冽大吼,抱着弟弟的手也开始发抖。

    “不要……杀……”其澜的呼吸都很困难了,他艰难地看了看跪在一边哭的其渊,吐了几个字。

    “你就为了他!”其冽恨不得将头皮扯下来,眼睛喷火似的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哭了一脸的其渊,“为了这么个人,你命都不要了!”

    “哥……不要……杀……”其澜也有些冤,他没想到救个人把自己给折进去,可自己答应过其渊的。

    这时候,那个随在白泽芝身边的药谷来的大夫小跑进来了。

    “赶紧救他!”其冽手一挥,将准备行礼的大夫拉过来。

    大夫赶紧过去把脉看伤。

    “怎样?”其冽看着大夫拿出针灸包,心里稍稍松一口气。

    “毒素封锁得快,勉力可以试着救上一救。”大夫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口气。

    其冽火气稍稍降下一点。他看了看跪在一边哭得颇是真挚的其渊,便要起身,被不惊拉住了袍袖。其冽看了看不惊恳求的眼神,牙痒得很。

    “不要动!”大夫按住其澜的手。

    其冽看着其澜没有松动的手,死命压了压自己的火气,道:“知道了。”其澜这才松了手。

    其冽看着其澜瞬间被针扎得跟刺猬似的,便起身不再看他,示意人拎起其渊离开了。

    “留你一条命,毕生不得进京都。如有违,别指望朕再看在谁的面子上饶你性命!”其冽恢复了平常的冷淡平静。

    “皇上,可否待二……”其渊发现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其冽不耐烦地挥挥手,饶小命都已经格外开恩了,还想得寸进尺!早知如此,其冽肯定会找个暗卫改容来扮演自己,绝不会出动其澜。

    暗卫悄无声息地进来,架起其渊往城外去。

    ☆、第67章

    莫桑攻下樊厦之后,战事便全息了。罗那自收到莫桑用那神秘武器攻下鹰栖山后,便立即停止了战事。一息间,千军万马便消失;一息间,易守难攻的鹰栖山直取了。罗那皇帝憋屈地退回了罗那。不退回去,等着莫桑拿那神秘武器来轰了罗那吗?罗那皇帝深感到自己带着一股浓浓的打酱油的感觉,跑了个过场,到头连个酱油都没拿稳。

    而在泊古战斗的樊厦兵士也悄悄地偃旗息鼓,国都破了,京都都被端了,兵士们也就乱了。

    莫桑轻松地霸占了樊厦的土地,并决定迁都到这京都,毕竟这里气候适宜。随着迁都事宜落实下去,莫桑的部分官员也在往这里赶。当然,仅靠莫桑官员是不够的,其冽打算从原本的樊厦官员中选一些得用的,另外也赐了春季恩科,以便大选人才。

    其冽拿着暗卫递上来的消息,在油灯下看了很久。这是樊厦官员的资料,得用与不得用皆由这来评断了。其冽想起了白泽芝,嘴角微微舒展。白泽芝的将帅之才,其冽一直是赞赏的。自其冽少时在战场上碰到这个人,便注意到了。聪敏而倔强,清瘦却彪悍,其冽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不服气到欣赏,最后竟有了一些喜欢。也许是发现别人也开始关注到他开始的,总觉得自己发掘的宝藏竟被人也瞧见了,便想捂住了不再让人瞧见。

    想到这里,其冽放下手里的资料,对隐着的瑟道:“白泽芝现下在何处?”

    “白小将军在城楼。”瑟道。

    “胡闹!”其冽抓起一件狐裘快步往外走去。

    白泽芝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将夜的京都。这四方依旧是熟悉的景象,分明的界限。东街亭台楼阁,气宇轩扬,无不彰显贵气。南路庭院水榭,精巧雅致,入目尽是富足。西街黛瓦白墙,小桥流水,皆为民居。而北路具是店铺鳞次栉比,多有走街串巷的小贩。一切都仿若旧时,却已改朝换代。

    “起风了,怎不知要批件裘袍出来?”其冽将狐裘拢住白泽芝。

    白泽芝微微皱眉。他一直看不懂其冽,也不想懂。其冽的语气越来越熟稔,似超过了礼贤下士的界限。这种感觉,让白泽芝不敢靠近,也不想靠近。

    其冽看着他皱眉,又是对着城下,便是一顿。

    “我使人去你府中,”其冽见白泽芝马上看过来,便道,“主屋具毁。据周围所说,我兵士进城之前便燃于一把火。”

    白泽芝眼里满是哀伤。

    “我所说具是属实,”其冽强调道。他在鹰栖山便决定以后要给予他自由,不再去除他的依仗,所以这次进城便不会伤他亲人。

    白泽芝能想象得到母亲的决然。她是追随父亲的脚步去了,也为了有尊严地死去。一如樊厦的国君,选择端坐在龙椅上服毒。

    “据留守的仆奴所说,在这之前已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所以仅知道当日白夫人自焚于主屋,但屋内还有何人,有几人,并不得知。”其冽说了了解到的消息。

    白泽芝料想母亲携带了妹妹一同在主屋之内,毕竟母亲不会放心留妹妹一人在外。白泽芝眼角的泪水被风吹得无影无踪,这便是以后独自一人了。没有了国,也没有了家。在高高的城楼上,风卷起白泽芝的裘袍,发丝飘舞凌乱,萧萧瑟瑟,如同没有牵绊的风筝,随时要被风拽走。

    “我已派人去整理。”其冽看着他眼底里的孤独,眉头一皱,上前将他的裘袍拢了拢紧。

    “我想去看看。”白泽芝道,声音在寒风里有些颤抖。

    其冽将他帽子戴上,拉着他走下城楼。待他们走到下面,瑟已备好了两匹马。

    其冽跨上马,看着他。

    白泽芝快步到另一匹马面前,竟然是皓雪!白泽芝伸手摸了摸蹭过来的皓雪,抿了抿嘴。

    “我认得你的马。”其冽道,“走吧。”其冽是在溱水关发现皓雪的,便一起带了过来。白泽芝一直在养伤,便没有让他骑过。如今看着他不开心,便想让他能看着心情好一些,由得他慢慢踱踱。

    白泽芝一愣。他们除了战场上有交集,其他并没有私交。难不成刀光剑影里还能注意到这马?白泽芝却什么都没有问,只利落地跨上马,掉转了马头,奔了出去。

    其冽一直跟在白泽芝身旁,看着熟悉的马上身影,一种久违的感觉充溢了心房。那种属于白泽芝的潇洒、彪悍,又回到他身上,与养病时的虚弱、无力、挫败截然不同的气质,深深吸引其冽的目光。

    想到这里,其冽回神立马冲白泽芝道:“你慢些!伤口要是不要好了!”

    白泽芝才想起身上的伤不能如此飞奔,便拉拉缰绳,稍缓了下来。

    两人在京都的街头慢慢走着。街道很宽,有些店铺开着,时有人来人往。也有一些店铺关着,躲避乱世。青色的砖石因为接连几天皆是晴日,微微泛着灰白。在其冽看来,这一切还是十分满意的。没有任何破坏,省去他重建的工夫。人跑了些没关系,安定下来那些人还是会回来的。而且,这边的一切比莫桑好很多了。莫桑京都中唯有黄土大道,一到起风的日子,尘土飞扬,整个京都都被笼罩在一片灰黄之中。

    对这一切,白泽芝没有多大的想法,他没有去过莫桑,不知道其冽心中的感慨。他只看着街头转角,数着还要经过多少个到家门口。临到最后一条街时,他便引首以望,看向那个熟悉的地方。等到家门口时,他又踌躇了。

    其冽下了马,将帽拉下一点,掩去幽蓝的眼睛,也掩去大半面容。白泽芝看了看其冽,也如此拉了拉帽子。两人才走进昔日的白将军府。

    夜色已彻底笼罩了整个大地,府里点了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摇曳曳,显得偌大的将军府十分萧条。

    白泽芝看着黑漆漆一片的主屋,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似的。白日里应是有人拾掇了,一边堆着整理出来的碎瓦与烧的乌黑的断木。

    瑟拎了个白日里监督拾掇这里的人出来。

    那人低着头将情况说了起来:“这应是浇了火油,燃得很快,根本来不及扑灭……”他将那些了解到的情况,与他检查销毁后的残留作了一部分肯定,一部分猜测。

    “……刚刚收拾出来的结果,屋内丧生一人,仵作检查是中年夫人尸骸,周围有一些残留下的首饰,应是白夫人……”那人道。

    “等等,”白泽芝出声道,“只有一人?”

    “是,仅一人。”那人肯定道。

    白泽芝仰天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芙蕖呢?芙蕖会在哪里!白泽芝很快又平复了情绪,变得很平静。他不知道其冽知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但他不想让其冽抓住他这个弱点,便得表现得波澜不惊。

    其冽自然将这一切听到了,再看白泽芝的眼神,决定要派人去找找。他自然知道白蕴翰有个嫡女,在繁丝缎锦铺便见过了。

    ☆、第68章

    在之后几天,白泽芝都去白将军府里。其冽并没有跟着去,但白泽芝可以肯定,在他身边肯定不下两个暗卫在跟随着他。这样也足够,并没有禁住他,留给他一定的自由。白泽芝每天看着他们一点点地拾掇那摊废墟。索性,如第一天的大致检查结果一样,只有一具尸骸,并没有芙蕖的。府内关于芙蕖的线索一点都没有,仅得知城破的前一天还在,夫人自焚于主屋之后,芙蕖便不见了。

    白泽芝将母亲安葬在父亲的衣冠冢旁,便不再踏入这里。他白天骑马驰骋在京都各个地方,晚上依旧回到皇宫。其冽安排他住的是礼贤宫,平常议事的官员晚了便会赐住在这里。白泽芝理解为其冽对他还存着招揽的心思,轻轻一笑,笑其冽的天真,还笑自己目前的无力反抗。也许,再过一旬,体能便能上去了,即使带着伤,应付跟随在身边的暗卫也许没什么问题了。白泽芝要逃离这里的想法一直没有断。那位大夫也在暗暗帮他调理身体,为他逃离这里做准备。

    然而,其冽很快就又开始跟着白泽芝了,仿佛朝上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了。白泽芝开始不畅快了。白泽芝想驰骋在山间,其冽只给跑一小段,立马制止了,只许慢慢踱着。白泽芝怀疑是不是其冽觉察出自己想逃跑的意图了。以他目前的体能,白泽芝只能隐着火服从,万一连这点自由都被收走,那他就更别想逃走了。

    其冽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他明明想发作,却又死命按捺下去的忍劲。不光是个精明彪悍的人,还是个能屈能伸的。其冽觉得很有意思。他本来就是想要那只翱翔天空的鹰,而不是一只唯唯诺诺的家鸟。

    “你要提自己的体能,也不能一下子就这般。”其冽递了水囊给他。

    白泽芝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却不显分毫变化。

    “自己是习武之人,便该知道循序渐进才是。”其冽看着他不说话,便道。在他看来,没把白泽芝想逃走放心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去哪里。白蕴翰和夫人的安葬之处在这,白将军府也已安排重建。到时候把他妹妹再找出来,其冽不信白泽芝不在乎这些。

    白泽芝想着自己可以适当收敛一些,便慢慢踱着。可,芙蕖会在哪里,是不是安全,能否等到自己逃脱了去找她。白泽芝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如焚。

    “今日有肥羊送来,早些回去吧,”其冽掉转马头,“整日里吹着这风,日后这伤免不了要疼痛的。”

    白泽芝愤愤地掉转马头,心里骂了一句“乌鸦嘴”!

    回到宫里,白泽芝才知道,在他们出城跑马之时,已有莫桑官员进城。紧随莫桑官员之后,后宫的嫔妃将于明日午前到。这肥羊便是随莫桑官员带来的。

    白泽芝沐浴出来,便闻到烤肥羊的香味。白泽芝披上一件裘袍走出屋,果然看到其冽在庭院的一块空地架起了篝火,上面烤着一只小肥羊嗞嗞作响。

    “赶紧过来。”其冽递了酒杯过来。

    白泽芝挑了挑眉,没动。

    “应该是你喝得惯的。”其冽看了看那酒杯。

    白泽芝便走过去坐下,接下酒杯。

    其冽转了一下烤肥羊,又伸手从旁边拿起一坛酒,拍开酒封道:“这才是我们莫桑人喝的。”

    白泽芝看了看自己的小酒杯,看了一眼其冽手中的大酒坛,咬了咬牙。

    “也不是不给你喝,”其冽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道,“等你伤好好透,便给你大碗的酒。”

    白泽芝脸色才稍微好看些,执着酒杯在鼻间晃了晃,淡淡的酒香混着烤羊味钻入肺腑之间。

    其冽看了看烤肥羊,撒上香料,扯下一只羊腿递给白泽芝。白泽芝看着他这么霸气地撕扯羊腿,没好拒绝。

    其冽扯下另一只羊腿,啃了一口:“看着作甚,现下正当好吃!”

    白泽芝便啃了一口,不去看他。

    其冽连吃了几口,才灌上一大口酒。吃香虽豪放,速度却不快,嘴唇上也未沾一点渍。

    白泽芝已很久不沾酒了,喝上一小口酒,回味了一番。白泽芝吃了几口羊肉,便放置在一边小案几上,只拿着酒杯时不时抿上一点。

    其冽见白泽芝放下的羊腿,便问:“是吃不惯吗?”

    白泽芝其实是没什么兴致,便简单“嗯”了一声,又抿了一口酒。

    其冽拿过白泽芝吃剩的羊腿,吃起来。

    白泽芝翻了个白眼,靠着椅背看星星。冬日夜里在庭院里可不像夏日的凉风习习那般舒爽,可靠着篝火暖融融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不如夏日星空那般清爽明朗,冬日的星星似隐在薄薄的轻纱后,朦朦胧胧,似明似暗。白泽芝最近喝的调理身体的药带着点安眠作用,没过一会,他便睡熟了。

    其冽看着他睡着,又看了看手里未吃完的烤羊,顿时失了胃口。

    “也不怕着凉,这便睡过去了。” 他将手里的烤羊腿一丢,拿帕子擦了擦手,凑到白泽芝面前看了看。睡熟了的白泽芝眉头还是倔强地微皱,小脸被篝火映得微微泛蜜。其冽不由地缓缓靠近,至白泽芝的嘴唇只有半寸之时,其冽心里一顿。其冽模糊地看着白泽芝的眉眼,心里开始慌得厉害。两人鼻息相互吸取,相互缠绕。将近窒息之间,其冽将嘴唇压在白泽芝的唇上,如同漂游很久的人终于靠了岸。其冽轻轻舔吸了一下他的唇,又迅速离开。

    “这般都不醒……”其冽的语气里似有情迷,却又带着些调侃。他呼一下把白泽芝拦腰抱起,走进屋。

    其冽将白泽芝的裘袍解了,塞进被子里,下了帷帐便离开了,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个玩笑。

    白泽芝听着脚步远远离去,才睁开眼。死命压抑住的心跳,开始如打鼓一般。白泽芝死死攥紧了拳头,看着帐顶。那是杀父仇人,还有灭国之恨,如何还会这样!白泽芝一直无法理解这样的情绪。曾经,他是樊厦将军,他是莫桑帝皇,他们是对手,他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目光。现在,他算是他的俘虏,他们是死敌,如何还能有这等情绪!白泽芝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而离开的其冽也并不像他面上那般平静,他心里的喜悦如同焰火般绽放。在触碰到白泽芝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自己并不仅仅满足于白泽芝站在自己身边,他对他有着占有欲,从一开始便有的,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得多。

    两人具是一夜未眠。

    ☆、第69章

    第二日,白泽芝未见到其冽。等着其冽的是莫桑的官员和他的嫔妃。白泽芝骑着马驰骋在城外,却觉得全身上下不得劲。

    白泽芝躺在一处山坡,咬着一根枯黄枯黄的草,看着天上翻滚着的青灰色絮云。

    回宫的时候,白泽芝的马跑过宫门,与正准备出宫的官员迎面错过。白泽芝没有注意,而那官员却是原樊厦的官员,看着白泽芝的背影惊讶得愣怔在那。

    白泽芝回去泡了澡出来都没去除身上的那股酸软,他软软地趴在床榻上。

    夜里,外面起了很大的风。其冽扫过外面摇晃的树影,又瞥了一眼殿内的歌舞升平,嘴唇一抿,微微地觉着有些无趣。盛装打扮的嫔妃们一个个寻着好听的话来敬皇帝,以求这迁都之来的第一晚恩宠。

    皇后看着兴致缺缺的皇帝,便摆摆手,歇了歌舞。

    歌舞一停,其冽眼睛里恢复了幽蓝的光彩。他起身以各位爱妃旅途劳累,早些休息的理由结束了这接风宴,匆匆离开。

    其冽赶到礼贤宫的时候,正碰上可以起得了身的其澜来回踱步。其澜也是住在这礼贤宫,离白泽芝不远。这礼贤宫是在这皇宫里唯一允许外男居住的。

    其冽知道其澜毒素解去之后就没再过问,一方面是没什么需要找他聊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之前要求放走其渊。所以,这次其冽打算视而不见,从其澜身边路过。

    “陛下!”其澜喊了一声。

    其冽轻轻“嗯”了一声,便越过其澜,没有停下的意思。

    “哥!”其澜上前拉住其冽,想着说什么来缓和一下,兜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便道,“你刚从后宫出来啊?哦,今日妃子们都到了,那这么晚你跑这边作甚?”

    其冽才闻了闻身上,略微皱了皱眉,也顾不得回自个儿宫里沐浴了,就抬步去了其澜那洗了一洗。

    其澜看着匆匆一洗便出来的其冽,有些好奇。后宫众美人都回来了,怎不去临幸?难不成半夜还要找臣子商议大事?

    “听说樊厦官员大部分都收用了?”其澜跟着其冽的脚步,一边在后面问。

    “嗯。”其冽点头,脚上步子没有停顿。

    “怎么办到的?”其澜还是亦步亦趋。

    其冽停了下来,看着其澜道:“原樊厦的子民。为了原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为了樊厦与莫桑的子民更好地融合在一起。”

    其澜思索着点点头。

    “就如你经商一般,只要能找到共同的利益目的,那便能合作。求同存异,到哪都得用。”其冽看了一眼其澜,将其澜掉转了身子,“你回去思考思考。”

    其澜低着头,慢慢地走回去。

    其冽微微一笑,转身去白泽芝的院子。白泽芝趴在床榻上,死死地咬着唇。其冽想起外面寒风凌厉,便明白了。从小在军营里滚爬出来的其冽,见多了这般情形,具是天气变化身子便不舒坦。

    其冽叫瑟煮来一盆姜汁,挽起了袖子上前把白泽芝的袍子解开。

    “干嘛?”白泽芝半睁了眼睛,手微微推了推。

    “别动!”其冽拿姜汁快速地擦了白泽芝的身子,特别是伤痕之处,“擦了好受些。”

    白泽芝便没有再挣推。

    瑟在暗处目瞪口呆,得此服务的也就这一人了!

    其冽将擦过姜汁的白泽芝塞进被子裹紧,自己也踢了鞋履,上了床榻,紧紧抱住包裹着被子的白泽芝。

    翌日早晨,白泽芝便觉察到自己被困得紧紧的,身上出了汗,黏黏腻腻的。再一动,便发觉出不对来。身子被翻转过来,白泽芝一眼便看到其冽近在咫尺的慵懒的脸。

    “醒啦?”其冽半眯了眼道。

    “你眼角有眼屎。”白泽芝淡淡道。

    其冽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塌,梳洗都顾不得,顶着凌乱的头发出去了。照顾了他一夜,第一句话竟不是感谢,而是说眼角有眼屎!

    白泽芝轻松地扯开被子,起身去沐浴。要是用武力来解决,肯定不是对手。这般一来,既不尴尬,也轻松下榻。

    等白泽芝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墨发出来,便见着一人坐在他窗上。

    “你怎么……”其澜一看到住这里的竟然是白泽芝,便惊讶道。

    白泽芝疑惑,这声音貌似听过的,但这脸却是没见过,大约是易容了。但这人是谁呢?

    那人却一个纵身离开了。

    透过窗子,白泽芝看着外面廊檐滴滴嗒嗒落下的雨,那人在雨中跃了几下,出了庭院。暗卫没有拦,那说明与莫桑皇室关系匪浅。白泽芝没有多想,在窗前案几边坐下,闭着眼,听着外面的雨声。

    一会,大夫拎着药箱匆匆过来。他将油纸伞立在廊边,换了轻履才进来。

    大夫依旧不声不响地将脉枕置于案上,白泽芝也是熟门熟路地将手放上去,任他诊。

    “公子伤已愈,但要恢复如初,那便是要留心养将的。一切都需循序渐进,平日里冷风处避开,先按这方子吃上两月便成。”大夫将方子写下,吹了吹递给他,道,“鄙人不日便离开,请公子安心调养。”大夫说到“安心”的时候,定定地看着白泽芝。

    “多谢!”白泽芝明白。这大夫出去后,会试着联络薄言。毕竟在这里,暗卫太多,这大夫实在没法瞒过暗卫传递消息出去。白泽芝在这里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也不知兰煜如何了。若能联络上薄言,那说不定会有兰煜的消息。白泽芝看着外面不停息的雨,眉头微微皱起。

    白泽芝窝在自己屋内没有出门,并不知道其冽夜宿礼贤宫的消息已传至后宫。昨日未有官员留宿宫中议事,礼贤宫住有一翩翩佳公子,这等事自然是一起传入了后宫。

    午膳之后,白泽芝捧了一杯清茶,在廊下听雨。

    “昨日那般难受,如何就忘记了?”其冽来的时候,看着他这幅样子便来气。想想兴许是雨大,未能出去跑马才这般寥落的。其冽便拿了裘袍给他披上。

    白泽芝能忍的很。现在身上酸痛着,他也能目无表情地品茗。昨天,那是疼狠了。其冽那么替他一擦,今日稍稍好一些,白泽芝便能这般坐在这里了。

    其冽也捧上一杯茶,坐在白泽芝旁边。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雨,没有说话,却并不尴尬,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他们面前。

    看衣装首饰的品级,应是皇后。白泽芝便想起身进屋避开。

    “陛下万安!臣妾过来是接这位白公子入住承恩宫。”皇后没有进廊,直直地在廊外雨里跪在鹅卵石上。

    白泽芝听到貌似在说自己,便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

    “哦?”其冽抿了一口茶,问道,“为何?”

    “臣妾听闻陛下昨夜宿在礼贤宫,而礼贤宫目前没有官员借宿,那臣妾便替陛下来接人。”皇后温温婉婉地道。

    白泽芝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立马涨红。他深吸一口气,两步过去趁其冽不备踹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其冽半倒在廊前,单手撑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离开。

    皇后看到其冽被那人踹到雨里却没生气,只微微一诧,又马上恢复平静,仿佛对他们之前的这些并不关心。她只从奴手中拿过油纸伞,遮到其冽上方,道:“陛下,冬日雨凉,望陛下保重身体。”

    “呵……脾气不小……”其冽缓缓地起身,毫不在意身上的雨水和污渍,悠悠地离开。

    皇后从他嘴角的弧度来看,心情应是不差的。皇后明白,自己做的这一番没有讨皇帝的厌,便安心跟在皇帝身后,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第70章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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