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节

    无极传说之墨行天下 作者:轻年

    第41节

    “走吧。”

    竹音神色震动，片刻之后缓缓恢复过来，她转头看了墨璟肆一眼，从她眼中，墨璟肆没有看到彷徨和痛苦，有的只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执着，如果萧君若真的还活着，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躲避，这场延后了千年的大战，她一定会出现！

    ☆、第五十四章 身死道消

    黑雾滚滚而来，一道道灵力包裹的身影快速划过天际，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片魔气肆虐的天地中央。墨璟肆一脸凝重地看着四周越来越浓重的邪魔之气，自她们打败那十名圣字之境高手之后，竟再也没有遇到半个高手前来阻拦，那模样，更像是刻意让她们深入其中。

    即便知道这禁地深处情况不妙，但墨璟肆一行人丝毫没有减缓前行的脚步，即便是龙潭虎穴，今日她们也要闯一闯，这场战斗，关乎整个无极大陆，她们肩膀上的责任让她们无法置身事外，不管前路上会遇见怎样的艰难险阻，她们都要将其一一击破。

    很快，眼前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远处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而看清了前方景象的人，尽都不由自主地减缓了前行的速度，而后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停下来，双脚仿佛在此刻灌了铅，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只见前方依然是荒原，然而此刻荒原上肆虐的邪魔之气近乎凝成实质，在那广阔无垠的荒原上，无数漆黑的骸骨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这些骸骨少说也有千万之数。在更远的地方，乃是邪魔之气最浓郁的位置，一道黝黑的光幕若隐若现。

    此时，那光幕上渐渐有虚影浮现，一次又一次凶狠地撞击自光幕后方传来，每一次撞击，都令得光幕剧烈颤抖，想必那道光幕，应该就是千年前刑天之子所设的封印了。而那不断冲撞光幕的恐怖能量，应该就是那凶名显赫的异族之皇。

    只是这异族之皇的残暴程度远超墨璟肆等人的想象，那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战场的漆黑骸骨明显不是人类所留，那是多达千万的异族骸骨。异族之皇竟将这么多的异族人当做养料，用来供给自己冲击封印，这一幕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狠狠震撼，如此可怖可恨的存在，决不能将其放出封印。

    众人几乎能预料，一旦异族之皇脱出封印，无极大陆上将带来何等恐怖的灾难。

    轰鸣声还在不断响起，那光幕之后传来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嘶吼，那嘶吼声中暗含着极端的暴怒和憎恶，冲击封印的异族之皇似乎感受到了墨璟肆等人的到来，刑天之阵的恐怖力量他再熟悉不过，那冲击的力道顿时便再度增加。墨璟肆面色冰寒，她一挥手，刑天之阵即刻成型，圣洁的白光自阵中升起，转瞬间便投射到光幕之上。

    隆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当刑天之阵的光芒投射到光幕之上的瞬间，光幕后立即响起凄厉的惨叫，那惨叫声中透露着极端的惊恐和不甘：

    “刑天之阵，刑天之阵！！”

    那咆哮声中蕴含着雷霆般的震怒，光幕上虚影浮现出来，仅仅是一个虚影，便让墨璟肆身后所有人呼吸一窒。那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墨璟肆通过刑天之阵凝练出来的诛魔神像虽然巨大，但与那光幕上出现的虚影一比，顿时弱了不止一头。

    虚影有一双人头大小的猩红双瞳，那蕴含毁灭气息的瞳孔看向墨璟肆等人，带来无端的压迫，令得墨璟肆心脏一紧，甚至连她周身的空间都在此刻尽数崩塌。异族之皇还未冲破封印，仅仅是一道虚妄的投影，便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若是他从封印中脱离出来，那一刻，就是无极大陆毁灭的时候。

    这就是神字之境的威压吗……果然是举手投足间，便能轻易调动天地之力，如此恐怖的修为，即便是如今的墨璟肆，也有些难以抗衡。墨璟肆紧咬着牙，她双臂张开，将刑天之阵催动到极致，意图将异族之皇带来的压迫驱逐，用刑天之阵的力量把这还未破开封印，实力不及巅峰时期一成的异族之皇镇压。

    尽管异族之皇恐怖异常，但如今她们已经集齐了七个刑天之子，刑天之阵的威力爆发出来，也并不会差太多。那光幕中的虚影明显也感受到了墨璟肆的意图，他突然显得更加狂暴起来，那一股股的恐怖能量击打在光幕之上，竟隐隐与刑天之阵散发的光芒分庭抗礼。

    墨璟肆身后，众位高手个个脸色煞白的看着这一幕，异族之皇当真可怖！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说不得墨璟肆等人后力不继，就会让异族之皇有机可乘！

    就在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地僵持时，刑天之阵旁，突然响起激昂的龙吟之声，灵瞳将小麓麓收入修炼空间，自己腾空而起，摇身一变，化作一条金龙，卷着呼啸的狂风，龙口一张，一股恐怖的波动骤然向着光幕冲击而去。

    “我们也动手！”

    竹音脸上神色冷漠，玉手飞速结印，一个巨大的光阵出现在她周身，圣字之境灵力全力爆发，向着光幕镇压异族之皇的光幕轰去。在竹音之后，众位皇字之境高手也各显神通，纷纷祭出最强手段，朝那光幕轰去。

    有了众位高手加入，那异族之皇要想破除封印无疑变得更加困难，他长啸一声，声音中满是愤怒和不甘，但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光幕上的虚影终究还是一点一点淡下去，再没有了最初那狂傲之气。见到这样的景象，众人无疑都松了一口气，眼下看来，那异族之皇似乎也没有那么厉害，毕竟还未冲破封印，在众人联手之下，很快就再度镇压下来。

    在所有人都情绪松缓时，墨璟肆却感觉心里不断涌动着一股来历莫名的不安，虽然眼下那异族之皇似乎的确暂时溃败，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那异族之皇吸收了如此恐怖的力量，又怎么会只有这点实力？

    就在墨璟肆心中疑虑时，那光幕似乎又有了异动，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朝着光幕看过去，光幕上，之前已经消散的影子这时候再度出现，看那模样，他竟然没有丝毫损伤！众人心中仿佛一盆冷水浇下，而那异族之皇的虚影也在此时笑起来：

    “桀桀……你们真以为凭借这点力量就能伤到本座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墨璟肆的心骤然一紧，旋即那疑虑在一瞬间达到顶峰，也就在同一时间，她骤然感觉心口一凉，旋即身后传来无数抽冷气的声音，伴着一声声凄厉的呼唤：

    “璟肆！！”

    参杂了些许黑色杂质的血顺着墨璟肆的嘴角滑落下来，她双唇紧闭，目光死死地盯在光幕中那庞大的虚影上。在她的胸口，漆黑的匕刃透体而出，刀刃上闪烁着氤氲的黑光，可见这刀口上必定淬了毒，而且这种毒即便是墨璟肆精通药理，都不能破解。

    那刀来得极端突兀，墨璟肆根本无从觉察，因为这黑色刀刃并非异族之皇放出，而是来自墨璟肆身后。刑天之阵中，龙晴不知何时来到墨璟肆身后，她的双眼中涌动着深不可测的黑光，那把匕首，便是她亲手送进墨璟肆的背心。

    这一瞬间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最强大的战力会如此轻易溃败，而给予墨璟肆如此深重打击的，却是她最深信不疑的伙伴！异族之皇癫狂的笑声也在这一瞬间响彻环宇，他一拳砸在光幕上，只见那封印形成的光幕竟以极端恐怖的速度形成道道裂纹：

    “哈哈哈……刑天之子，本座为你们准备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不过片刻时间，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到某一瞬，那光幕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力道，一个漆黑的拳头伴着清脆的碎裂声猛然洞穿封印，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由心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和极端恐怖的压迫，有些修为稍稍弱一些的人甚至直接被那压力压得从高空跌落下去，砸入漆黑的骸骨之海，瞬间便尸骨无存。

    龙晴静默地站在墨璟肆身后，面无表情地一把抽出黑色匕首，带起一蓬鲜血自墨璟肆的前胸后背喷涌而出。直到此时，众位刑天之子才回过神来，轩辕晨瞳孔猛地一缩，旋即不顾一切地朝墨璟肆扑过去，龙晴躲避不及，被汹涌而来的轩辕晨一掌掀飞。

    “晴儿！”

    龙凡宇目光发直地看着这一幕，也被吓得手足无措，轩辕晨没有看龙晴一眼，只是面色煞白地将墨璟肆摇摇欲坠的身体接入怀中，当她的手拂过墨璟肆的后背，莹白如玉的手上豁然便被鲜红中夹杂着隐隐黑气的鲜血沾满，她的双手开始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抱着墨璟肆，双臂却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那喃喃如自语的声音，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璟肆、璟肆！你怎么样了？你没事的，对不对……没事的……不要吓我……”

    墨璟肆的目光开始涣散，她张了张嘴，但颤抖的嘴唇却无法发声，她能感觉到侵入自己身体的魔气已经开始流转，如果再继续这样拖下去，或许她不会死，却会因为这些如同跗骨之蛆的魔气，将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亲手毁灭。

    “晨、晨儿……”

    她呆滞的目光因为落在脸庞上的温热泪珠有稍稍聚焦，那漆黑的魔气顺着她周身的经脉飞速游走。墨璟肆能感受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意正侵蚀着她的神智，如果任由那杀意爆发，或许她就将亲手摧毁她最在意的东西。

    封印光幕片片碎裂，然而紧紧抱着墨璟肆的轩辕晨却低着头，素来的冷静和淡然在此刻尽数崩坏，她死死咬着唇，泪水仿若断线的泪珠，不停跌落下来，她与墨璟肆心意相连，对墨璟肆现在的状态最是清楚明白，但是她怎么可能去阻止？哪怕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第一个死在墨璟肆手中，她依旧只是紧紧抱着她，她只要怀中的人能活下去，即便那后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是英雄也好，是魔神也罢，我只要你能活下去……”

    轩辕晨泣不成声，无力地将脸埋进墨璟肆的肩头，喃喃自语中透着无边的恐惧与绝望，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都无法让她有丝毫动摇，而今重创即将化魔的墨璟肆却令她顿时没了主张，她甚至来不及去憎恨，来不及去惋惜，唯一剩下的，只是对墨璟肆能继续活下去的乞求。

    墨璟肆何曾见过她的晨儿如此卑微的模样，那不断滚落的泪珠颗颗砸在她的心上，溅起猩红的血，痛入骨髓。她伸出手，轻轻抚过轩辕晨柔顺的长发，一道道黑气顺着她的经脉涌动，小麦色的肌肤上隐隐能看到黑气还在扩散。

    “傻瓜。”

    干涩的声音令轩辕晨娇躯猛地一震，旋即她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墨璟肆从她怀中挣脱出来，那双墨色的眸子此刻呈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显然墨璟肆的神智在飞速湮灭。她单手一招，刑天之阵中除已经脱离的龙晴之外，所有人都被封锁在阵中。

    墨璟肆缓缓后退，轻身一跃，便从阵中飞出，竹音和灵瞳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涌起极端不祥的预感。而轩辕晨也在此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

    面对满脸恐惧的轩辕晨，墨璟肆只淡淡地报以一笑，似是有些无奈的，缓声开口：

    “对不起……”

    异族之皇冷眼看着这一幕，直到墨璟肆腾空而起，朝着他飞来，他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神情，刑天之子，不过如此，哪怕是最强的刑天之子，最终也无法逃离他的手心。他向墨璟肆招了招手，笑道：

    “你替我将这些杂鱼全部杀了，我封你做我麾下第一魔将。”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令得所有听见这句话的人都骇然色变，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墨璟肆。此时凌空而立的墨璟肆也抬起头来，那空洞的目光看着异族之皇，在她那毫无神采的目光注视下，异族之皇脸上露出一瞬的不耐，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开口，墨璟肆便出声打断了他：

    “你以为这样就算掌握了战局吗？”

    墨璟肆口中吐露的言语极端轻蔑，令得异族之皇脸色骤然大变，却见墨璟肆突然双手并拢，开始飞快结印，随着她的印法结成，那涌动着魔气的身体中散发出极端恐怖的压迫，这种压迫甚至让异族之皇也感到心悸和惶恐。

    “混账！你要做什么！！”

    墨璟肆混沌的双眼中骤然闪过锐利的神采，那一瞬间，她似乎恢复了最初的意气风发，嘴角掀起一抹桀骜的笑容，唯有在想到那个心爱之人时，目光才会稍稍黯淡。然而一切已成定局，轩辕晨想让她活下去，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期望呢？

    恐怖的气息以墨璟肆为中心骤然扩散，那是不顾一切自爆引发的动荡，墨璟肆在得知自身状态之后，毫不犹豫选择了自爆，她距离异族之皇最近，那自爆产生的恐怖能量乱流第一时间冲击在异族之皇身上，实力远远不及巅峰时期的异族之皇惨叫一声，竟被那恐怖的能量波动震飞，庞大的身躯狠狠砸落在地，顿时浑身鲜血暴涌，墨璟肆拼尽所有自爆的一击，给他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重创！

    ☆、第五十五章 不死金身

    “璟肆！！！”

    这一瞬间，竟没有人去注意异族之皇是否已经重创，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片氤氲的能量乱流，那里，正是墨璟肆自爆的地方。刑天之阵中，轩辕晨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滚滚能量乱流，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墨璟肆的声音，双手也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可是周围所有人的眼神以及那不断翻滚的烟尘却告诉她，墨璟肆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她的离开与以往每一次都不同，她再也不会在她的期待中归来，终究是，彻底的离开了她。轩辕晨愣愣地凝视着虚空，整个人好像坠入冰窖，寒风呼呼地吹，将她冻得体无完肤。她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期待，没有了目标，所有一切都变得茫然起来，甚至泪水，也忘记了为何会落下。

    她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吗？为了黎民百姓吗？可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他们都还好好的，她却不在了。如果连她都不在了，要这天下，又有何用？她的笑给谁看？她的美由谁赏？她的泪水为谁流？

    再也不会有，一个骄傲得仿佛小狮子般的人在她面前洋洋得意的笑。

    再也不会有了。

    “你这个骗子。”

    明明说了不会再离开，明明承诺过的，怪不得会遭天谴。轩辕晨低着头，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呢喃着，手心的血渐渐冰凉，同时凉透的，还有她那么多年为那个骗子付出的真心。

    我只是想要你活下去，只想要你活下去，仅仅是这样的愿望，你都不愿意为我实现。

    在刑天之阵另一侧，墨璟伍也失了往日的神采，不可置信地望着空中渐渐平息下来的黑色烟尘，那黑雾后面，并没有墨璟肆的身影。

    “姐姐……”

    舞霓裳扶着墨璟伍的肩膀，后者玉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指节泛白，却毫无所觉。

    原本喧嚣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那寂静中蕴含着可以摧毁一切的悲恸，夹杂着无边无际的绝望缓缓扩散。没有人再在意这场战争的输赢，甚至连异族之皇的死活都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浩大的灾难会呈现这样的一个结果。

    在所有人都陷入无法遏制的绝望时，一个无奈的声音却在此时悠悠响起：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连轩辕晨和墨璟伍都将呆滞的目光转向那空荡荡的黑雾之后。只见那黑漆漆的空间在此时剧烈波动起来，一个身穿银色战甲的女子自虚空中一步踏出，她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至腰际，眉眼中透着极端的冷冽和英气，她一出现，就成了整个世界的焦点，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和力量都聚集在她身上，那般浑然天成的气势，相较墨璟肆，还要更夺目。

    同样将目光转移到女子身上的竹音如遭雷击，娇躯猛地一颤，连心脏都有瞬间的停跳，她呆呆地望着那个自虚空中跨出的女子，满目惊诧与茫然。

    “君、君若……”

    这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因为太过思念而出现了幻觉，但是，耳边哗然之声响起，告诉她这一次这个人是真的出现了。天空中凌空而立的女子似乎听见了她低声的呼唤，那漆黑如墨的双瞳染上了复杂的神色，她微微转头，便见到了浑身颤抖的竹音。

    “音儿……”

    只看了一眼，她的眉眼便低垂下来，嘴唇嗫嚅，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如果没有这么多年的曲折，或许她早就应该出现，也可以对一切坦然，然而时间如同最尖利的刻刀，将她所有棱角尽数打磨，尽管做足了准备，却依旧不敢在这一刻直视她的双眼。

    萧君若出现的时候，认出她身份的人不知是竹音一个。

    那躺倒在地的异族之皇在此时再一次暴动起来，他惊愕地看着出现在天空中凌厉帅气的女子，满目惊恐，愤懑地咆哮声响彻环宇：

    “萧君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异族之皇如此表现令得在场之人尽皆哗然，显然没想到还有人能对异族之皇造成如此震慑。但随即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面露惊愕，因为萧君若这个名字，对很多人而言，都不算陌生。

    二十年前丹药阁的绝世天才，萧君若！她竟然还活着！

    萧君若眼中的复杂和沉痛瞬间掩埋，她转过头，看着重伤倒地的异族之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旋即她右手轻轻抬起来，一点点灿金的光芒自虚空浮现，缓缓汇聚在她轻轻托起的手中，与此同时，温和中透着杀伐的声音便在此刻回响在天地间：

    “不仅我活着，先前那个小家伙也不会死。”

    这句话落下，轩辕晨和墨璟伍猛地一颤，她们这才看清萧君若的模样，几乎是同一时间，轩辕晨和墨璟伍同时愣住，因为她们发现，那个银甲女子的眉目，竟与墨璟肆隐隐有几分相似。

    不等她们的疑虑加深，萧君若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我出手护住她的元神，但若要重塑肉身，必须借助完整的刑天之阵的力量。”

    此话一出，轩辕晨的表情立即僵硬下来，完整的刑天之阵，如今的刑天之阵少了墨璟肆和龙晴，哪里能称得上完整呢？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萧君若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墨璟肆之前站立的地方，她转头看了一眼因为墨璟肆自爆而受到牵连，气息极度萎靡的灵瞳，轻声道：

    “将那精灵族的小姑娘放出来。”

    灵瞳一愣，旋即咬了咬牙，虽然不知道萧君若要小灵琳做什么，但想来她既然要救墨璟肆，应该就没有存歹心，所以她只犹豫了瞬间，就将小灵琳从修炼空间抱出来，交到萧君若手中。萧君若结果灵琳之后竟将其随手一抛，灵瞳顿时火冒三丈，若非她现在状态已经差到极点，她一定会找萧君若拼命。

    在众人的惊哗声中，小灵琳的身体却开始散发出一种朦胧的绿光，旋即她的身体开始迅速生长，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一双透明的翅膀自小灵琳背后出现，那张已然呈现出绝世美人的小脸上，一双幽深的青绿色瞳孔显出无与伦比的澄澈与圣洁。

    墨绿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将白皙的皮肤尽数包裹，那凭空出现的绝美女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夺了去。在众人的注目下，小灵琳缓缓睁开眼睛，一口白气自她口中轻轻吐出，她的身形旋即落了下来，而她降落的位置，正好是龙晴之前在刑天之阵中的位置。

    绿光突然腾空而起，刑天之阵碎片与刑天之匙同时从龙晴身上冲出来，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融入小灵琳的身体。如此变故将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但细想之下很快恍然，龙晴被异族魔气沾染了心智，刑天之阵有灵，立即剥夺了她身为刑天之子的身份，而小灵琳身为精灵一族，心灵极为纯净，便是替换龙晴最好的人选。

    所有人到位，萧君若的目光在此刻首次变得沉重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刑天之阵，化金身！”

    她手心那一缕金芒掠进阵中，旋即恐怖的灵力以萧君若为中心，迅速朝阵中涌去，轩辕晨猛然惊醒，心中无法抑制地燃起狂喜之情，她同样毫无保留地催动体内的灵力，只要能让墨璟肆复活，哪怕要将她一身灵力全部拿走，也没关系。

    在轩辕晨之后，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行动起来，龙凡宇面色极端复杂地看了下方陷入昏迷的龙晴一眼，抿了抿唇，两难的抉择中，他最终还是吐了一口气，龙晴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便是救墨璟肆最为要紧。大阵后方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每个人面色都不相同，竹音深深地看了萧君若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力也注入刑天之阵中。

    有了竹音带头，道归，苏长风，裴云杉，药青城也都纷纷将灵力注入刑天之阵，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最后所有来到这里的皇字之境高手，都将灵力注入刑天之阵。那阵中，原本只有一缕的细小火焰渐渐壮大起来，慢慢的，变得有拳头大小。

    一个金色的人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萧君若闭着眼，全力操控着刑天之阵将力量注入那朵金色的元神，助墨璟肆重塑肉身。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哪怕这件事极端困难，甚至有些人灵力已经耗尽，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选择放弃。

    异族之皇的存在在此刻显得异常滑稽，他怨怒地看着萧君若全力施为拯救墨璟肆，自己却不敢在此刻向萧君若发动攻击，千年前的大战，萧君若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深重的阴影。

    渐渐的，那光阵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一个黑发的少女一点一点出现，轩辕晨看清那人的模样，顿时眼泪就再次涌了出来。

    ☆、第五十六章 沧海桑田（大结局）

    金光涌动的刑天之阵中心，一个少女的身影缓缓浮现，此刻她紧闭着双眼，褪去了一身凌厉的傲气，神色柔和，面目温润，那即便是闭着眼，依旧轻轻扬起的眉角透出无端的英气，正是墨璟肆的模样。

    重塑的墨璟肆体内能量剧烈波动着，越来越恐怖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令得所有注意着她的人心中都有些骇然，因为那种恐怖的灵力波动，已然达到了神字之境。这一次自爆，有了萧君若出手，倒是给了她一场惊天的造化。

    轩辕晨在墨璟肆的身形再次出现的瞬间便被泪水模糊了双眼，那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将她笼罩的同时，担心眼前一切都是幻觉的患得患失也一并将她吞没，一时间，她喉咙哽咽，唯有毫不保留地将灵力灌入刑天之阵。

    天地间所有的事情都不再重要，她唯一想要的，就是那个人能重新回到她身边。墨璟伍的目光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阵中，紧抿的唇角微微瘪起，十多年了，没想到姐姐还是那么淘气，动不动就开这么可怕的玩笑。

    站在阵首的萧君若看向墨璟肆的目光也有些复杂，既有欣慰，也有感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时间一点一点朝后推移，墨璟肆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实，在如此庞大的灵力灌输下，那双紧闭的眼睑终于颤抖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

    墨璟肆漆黑的瞳孔中映照出萧君若的模样，她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先祖？她曾在逍遥仙居那间丹房里见过逍遥王的画像，而眼前的这个披着黑发，一身戎甲的女子与那画上的人是如此相像。尽管她看起来与墨轩羽几乎一个模样，但墨璟肆还是第一时间感觉出来，这不是她的爹爹，而是先祖黎逍遥。

    果然是死了啊，她竟然都见到先祖了。

    想到这里，墨璟肆陡然难过起来，她违背了与轩辕晨之间的承诺，在自爆前一瞬间，轩辕晨满脸泪光的模样印刻在她心里，将她的心撕扯地阵阵疼痛。她抿了抿唇，抬眼看着那个正直视着自己的银甲女子，随后恭敬地朝她行礼：

    “晚辈墨璟肆见过先祖。”

    天地间骤然一片寂静，所有期待着墨璟肆醒来的人个个目瞪口呆，甚至轩辕晨都惊得一时间忘记了喜悦忘记了流泪。在轩辕晨身侧的墨璟伍同样呆滞下来，旋即她的目光猛然投向萧君若，那眼中的惊骇迅速放大，最后猛地惊呼出声：

    “先祖？！”

    墨璟肆见过黎逍遥的画像，她自然也见过，只是黎逍遥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所以萧君若出现的时候她虽然眼熟，也只觉得这女子是与墨轩羽长得相像的缘故，并未作他想，直到墨璟肆那一声先祖叫出来，她才幡然想起，萧君若那番装扮，不就是她们的先祖黎逍遥吗？！

    墨璟伍这声惊呼不只是叫愣了在场之人，连带着墨璟肆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墨璟肆浑身一颤，猛然睁大双眼，惊怒道：

    “小伍儿你竟然也死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突然感觉不对，墨璟伍没有回答她，只愣愣地盯着萧君若。墨璟肆目光四下一看，这环境……呆滞的竹音，呆滞的灵瞳，呆滞的舞霓裳，还有呆滞的轩辕晨，所有人都陷入一片呆滞，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还身处西部禁地之中，她似乎没死？

    如果没死的话，那眼前这人……？

    墨璟肆满脑子疑惑，感觉自己有点发懵，她似乎搞不清状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是谁？”

    墨璟肆疑惑的声音响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落到了萧君若身上，远远望着这一幕的竹音只觉得身躯摇摇欲坠，眼前有些晕眩，她也被这骤然发生的事情惊得有些回不过神。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一个惊天的真相正在缓缓揭开，她强行稳了稳心神，迫使自己直视着萧君若，等着她的回答。

    呼……

    萧君若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目光从墨璟肆墨璟伍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竹音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在此刻波动起来，拥有通天手段的一个人，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一缕茫然爬上她的脸颊，令得她脸上的自信有些许崩塌的迹象。

    “我是黎逍遥，也是萧君若。”

    墨璟肆被这个答案惊得目瞪口呆，她从小便颇为尊崇的先祖竟然就是师父爱得死去活来的人？骤然到来的真相令得她面颊有些抽搐，墨璟肆下意识地看了竹音一眼，却见后者面庞十分平静，但墨璟肆似乎能感受到那分幽潭一般的平静下面蕴含着怎样滔天的暴怒。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竹音与萧君若之间的感情，她突然感觉插不上手了，萧君若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不得而知，仅仅从萧君若刚才看向竹音的眼神，她便明白有些事，不管如何手眼通天，却还是身不由己。

    毕竟，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先祖，而竹音，却还是孤身一人。墨璟肆顿时感觉非常头大，看来萧君若也是个风流人物啊。

    墨璟肆在萧君若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朝她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看着那个已经被众人遗忘许久的异族之皇，那本该是凶猛霸气，颠倒乾坤的异族之皇此刻却是满面惶恐地盯着那个缓步向他走过来的人影。墨璟肆目光冷漠，双眼中带着蓬勃的杀气，道：

    “千年前你欠下的债，现在该还了。”

    恐怖的气息自墨璟肆体内浮现，那是真正达到神字之境才有的气息波动，萧君若虽然厉害，却只是半神之体，要想抹杀异族之皇，还欠些火候，若是在千年前，她自然也有这样的能力，但是经过那场大战之后，萧君若被彻底重创，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重回那个境界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苦心孤诣，宁愿忍受位面穿梭带来的种种恶果，也要寻到新的刑天之子，并将其送上神字之境。

    墨璟肆走到异族之皇面前，异族之皇在此刻也知道大势已去，但他却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努力千年却依旧无法逃脱刑天之子之手，这让他心中几欲发狂！他突然撑着重伤的身体站起来，身形一纵就要冲进中原之地，墨璟肆双眼冷漠，单手一抬，一面无形的屏障便挡在异族之皇面前：

    “现在的你，是逃不掉的。”

    她说完，手掌猛地向下一按，虚空都似乎在这瞬间塌陷下来，异族之皇尖利的咆哮声响起，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挣扎，依然无法摆脱空间束缚，最终只能无力地湮灭在那空间之力的绞杀中。异族之皇一灭，整个天地的魔气都在这个时候燃烧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氤氲的魔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气消散，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狂喜，兴奋的呼喊响彻穹宇，那些皇字之境高手，一个个击掌欢呼，所有人心中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做完这一切，墨璟肆才收手，然后缓步走到轩辕晨面前，目光中透着歉疚，深深地看着她。

    直到此时，轩辕晨终于回过神来，她猛然扑向墨璟肆，眼泪哗哗地流，墨璟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好一顿安慰，眼见着似乎有点起色，却见轩辕晨突然翻脸，哭够了，冷哼一声，就转过脸去，不再理她。

    墨璟肆顿时麻了爪子，但是这一次，不管她怎么哄，轩辕晨都不再给她好脸色。

    另一边，萧君若终于站在了竹音面前，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竹音平静无波的脸色，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采取别的动作，似乎就这样站着，她都能站够一辈子。竹音的脸色始终冷漠，这样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她先忍耐不住，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目光中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萧君若没有出现的时候，她是那么想要见到她，却在她出现之后，得知了这么一个对她而言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竹音直视着萧君若的眼睛，那双黑瞳还和多年前一样。

    萧君若没有说话，只是她整个人在这一瞬看起来似乎沧桑了很多，她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唯有在竹音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自信和狂傲变得不堪一击，她的所有勇气在竹音复杂的目光中，碎成渣，湮没成粉，一切言行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听到了，那两个小家伙叫我先祖……”

    竹音目光闪烁了一下，心中有些怨怒，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她最介意的就是这件事，没想到她居然一开口就是这个！然而萧君若似乎没有猜到她心中所想，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在异位面已经过了四百七十一年。”

    沧桑的声音毫无波动，似乎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听得人却浑身一颤，竹音红唇微张，仅仅是这个数字，便令得她所有怨怒和愤懑化为乌有，她在这里等了她二十年，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君若却在外面漂泊了近五百年。

    这是一个如何恐怖的数字，如果不是萧君若拥有神字之境的肉身，与天同寿的漫长生命，她将等不到回来，就会化作一抔黄土，消散在天地之间。

    “我是千年前的刑天之子，因为与异族相战，灵识重创，我醒来之时已经是千年后的世界，我努力修炼，想将实力恢复巅峰，因为我知道，异族之皇还活着，他若不死，无极大陆上永无安宁之日。我这一次苏醒，遇见了你。我曾以为我活着是为了杀死异族之皇，守卫无极大陆，但其实并非如此。”

    “我之所以努力活着，是为了在异族肆虐的世界保护你，这份责任太过沉重，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只想你保持最初的笑容，你应该是个充满快乐的女孩儿。”

    “但我似乎失败了呢。”萧君若露出自嘲的笑容，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墨璟肆的身影上，继续道，“我曾在一次穿越位面裂缝的时候受了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那段时间，我待在一个叫做允黎的大陆上，结识了一个叫独孤惋溪的女子，与她有过一段感情，在她去世后百年，我才因为一些因缘将受损的记忆修复，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后辈墨氏一族的存在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而我也无法否认已经发生的事，所以我即便知道了一切，仍旧不敢回来见你。”

    “谁成想一切都是那么巧，我的后辈最后竟成了新的刑天之子，而她又遇见了无法解决的危机，我最终还是不得不出现。”

    “所以如果这一次墨璟肆没有遇见性命之危，你是不会出现的？”

    竹音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君若，那言辞间夹杂着浓烈的火药味，萧君若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撇，无奈地点了点头：

    “嗯。”

    “你！”

    没想到萧君若竟然就这么老实的点了头，竹音一时间被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是那双素来清冷澄澈的双眼却在此时迅速变得通红，她恨恨地瞪着萧君若：

    “所以你就愧疚着不敢见我？你知不知道你最应该内疚的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在我身边？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点回来赎罪！你怎么那么讨厌！那么自以为是！害我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难过！”

    言罢，竹音还觉得不解气，她愤怒地欺身而上，在萧君若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旋即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只是在转身的瞬间，谁也没看见她那因为情绪激动而悄然泛红的脸颊。

    萧君若目瞪口呆地看着竹音逐渐远去的背影，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刺痛，她伸手抹了一把，隐隐能见些许血迹。见状，她非但没恼，一股狂喜之情骤然卷过她的心海，让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见竹音越走越远，她突然回神，忙快步跟了上去。

    “你跟来做什么？”

    “我想跟着你。”

    “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就好了。”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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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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