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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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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案焚香 作者:瓷儿媚

    第19节

    敖小汀连连讨饶,恰逢有个抱琴少女袅袅婷婷的上了楼,声音也甜甜懦懦鞠躬道:“小女子初到贵地,身无分文,自幼会些琴乐上的雕虫小技,各位如不嫌弃,小女子愿为大家演奏一曲,烦劳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宇文奇葩和祸害单初次见到这情景,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敖小汀,略有兴致的等着那少女弹奏,敖小汀则不以为然道:“这样的乐师到处都有,弹琵琶的、吹笛子的走哪儿都是这套话,不稀奇,无外乎就是一边流浪一边卖唱的罢了。”

    宇文奇葩见了这抱琴的少女,倒是想起了数日前被他们丢在渡口的凉儿,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如何了。暮丝丝走前曾嘱咐他们劝慰凉儿不要再回东厂,可是那两日他们只顾着为如何看住凉儿而费神,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琴声起,宇文奇葩和祸害单对琴乐之事毫无了解,也听不出琴艺高低,只不过是随便听听觉得似乎还挺好听的。敖小汀对琴乐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对邻座的那个娘娘腔小太监和那老头的对话倒是情有独钟有兴趣的很,自个偷听人讲话不过瘾,桌子下暗踩宇文奇葩和祸害单的脚背,使着眼色让他们注意邻座的两人。

    邻座的两人还在谈话,只不过声音略小了些。

    “哎呦,梁大人,瞧你说的,你这把年纪了都能做九千岁的爹了,啊,呸呸,瞧我这嘴,说的什么呀,该打……”娘娘腔兰花指轻翘,作势轻轻点了自己几个耳光,那个被称作梁大人的老头立马顺势接道:“老朽年迈耳背了,什么都没有听到。章公公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啊,您的诚心我都看在眼里、拿在手里呢,”娘娘腔斜飞着眼波,轻抚手边装着金子的钱袋,得意洋洋的拢在袖中道:“梁大人您就放心吧,您的事我肯定给您办成,哪天九千岁要是宴宾客啊,我一准把您领进去,您就放心吧,我一准不会亏待您。到时候您把您儿子还有那两个侄子都带着,干脆啊,让他们认作九千岁的干孙子,九千岁百子千孙,就喜欢小娃娃,到时候咱俩就是平起平坐的亲兄弟了,您看这样成不?您这把年纪了去认九千岁的干孙子也不好看不是?”

    “章公公费心了,以后我那儿子和两个侄子也就是您的儿子和侄子,将来他们在仕途上可要承蒙您照顾了。”

    “好说好说,如今这朝堂里里外外,都是咱的人,你就放心吧。”

    这番对话听的宇文奇葩三人又好笑又好气,敖小汀小声道:“真是活见久,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敖小汀只是小声嘀咕,另外的旁桌却是有人大声说了出来:“人要脸,树要皮,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越老越不要脸皮。天底下有拉皮条的,想不到还有专门拉线给人认孙子的。”

    娘娘腔听到这话不愿意了,气冲冲的顺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说话的是四十多岁的壮年之人,只见此人满脸鄙夷的蔑视着娘娘腔一桌上的两人,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与他同坐是个年方十八、轻袍绶带的少年,那少年倒是坐的沉稳,脸上平静至极,不见半分喜怒,站在少年身后的两个随从也同少年一样不动声色。

    宇文奇葩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桌人吸引去了,二楼本就没有几张桌子,剩下的两三桌人只偶尔瞟两三眼,似乎对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并不怎么感兴趣,或者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挤破头要认九千岁做儿为孙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待得娘娘腔看清楚了公然挑衅他们的那桌人,他先是摁住了同坐一桌的老人,然后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也不急着反驳还嘴,而是恭恭敬敬走到那轻袍绶带的少年面前,行礼道:“小人眼拙,没看到信王爷也在这里,小人给您请安了。”

    少年客气抬手道:“章公公请起,我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了,刚才看你上来,本想打声招呼的,又见你有事在身,也不好打扰。”

    宇文奇葩三人都有些惊讶的望向那个看着只比他们大上两三岁的少年,信王爷朱由检,当今圣上的弟弟,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这茶舍中遇到当朝的王爷,更没有料到原来信王爷竟是如此年轻。

    章公公似乎是早就料到信王爷不会过问他在办什么事,行礼过后,他便阴阳怪气冲着刚才讽刺他的中年人道:“哎呦,这不是国丈爷吗!呵,瞧我这记性,国丈这身份早就被皇上给废了,贬为庶民了,怎的,前国丈爷不赶紧卷铺盖滚回老家去,还在京城眷恋权贵呢,要我说,皇上仁慈才不计较你假借匪类女子做自己的女儿与皇上成亲,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走吧,皇上是心善,舍不得张皇后,你要是再搁这儿待下去保不齐就连张皇后一块儿害了。”

    张国丈气的脸色发青,正要反驳,信王爷身后的两个随从道:“王爷今天出来就是奉皇上的命送前国丈辞京回乡的,章公公既然有事在身,就早些去处理吧,切勿耽搁了正事。”

    这话说的虽是不软不硬,可是却暗中还抬出来皇上,章公公心中小小的吃了一惊,不由得察言观色望向了信王爷,信王爷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身后随从的话。

    信王爷毕竟是皇亲国戚,平日里虽然不与魏忠贤交近,但也从不魏忠贤作对,章公公一向以九千岁魏忠贤马首是瞻,也没必要得罪平日里从不理事的信王爷。

    想到此,章公公也不再计较那中年人之前的讽刺了,行礼告辞之后便和同桌的老头一起下楼离开了茶舍。

    国丈眼看着他们离开,痛心疾首道:“魏忠贤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把持朝政、买卖官爵,陷害张皇后非我亲生女儿,居然还有这么多厚颜无耻的人阿谀奉承,甚至认子做孙,真是国之不幸。”

    信王爷道:“国丈您如今已是庶民,皇兄保您性命已是实属不易,您若再得罪魏忠贤,被他罗织上别的罪名,岂不辜负了皇兄的一片心意。皇嫂与皇兄伉俪情深,您不用担心她,宫中一切自有皇兄照顾她。况且,如今人人都知朝堂之上尽是魏忠贤的人,若不随波逐流奉承于他,怎能生存下去。认子做孙也好,攀附魏忠贤也罢,只要入仕之后能助皇兄管理朝政,如何坐上官位的又有何妨。如今天色不早,国丈还是早早启程返回故乡吧,从此之后,也就不必再为朝堂之事烦忧,只管过平淡安稳的日子,这岂不是好事。”

    抚琴的少女已弹至尾声,敛衣抱琴走到每个桌前讨要赏钱,宇文奇葩三人皆被信王爷朱由检吸引,只管使足劲的偷听他们讲话,抚琴少女来到身旁时也没太在意,随便给了些碎银子就把注意力又转向了信王爷一桌。

    很快地,信王爷和国丈也离去了,三人这才收回心来,眼前没有热闹可看,三人也打算回到落脚的客栈里去了,宇文奇葩习惯性揣刀入怀,一摸身侧的椅子却摸了个空,不由得惊叫道:“我刀呢?我刀怎么不见了?”

    祸害单和敖小汀也慌忙帮找,却哪里还见的到踪影,早就消失了。

    祸害单道:“刚刚就只有那个抱琴的女孩来过咱这桌。”

    敖小汀接道:“定是被她给偷了,她一个弹琴的偷刀做什么?宇文,你那刀很值钱吗?”

    “绝世好刀呢!当然值钱了,我庙祝爷爷留给我的。”

    三人飞奔下楼,逮着人就问方才抱琴少女的去向,连问几人,却都说没有留意,在大街上胡乱找了一通,连那个女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宇文奇葩沮丧至极:“庙祝爷爷不见了,刀也不见了。”

    祸害单宽慰他道:“天底下好刀多的是,以后再买把更好的。”

    三人返回客栈时,宇文奇葩一直郁郁不乐,跨进客房时,宇文奇葩忽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弹琴的女孩有点像凉儿?只不过她浓妆艳抹了些,又换了衣服和发髻,故意改了声音。”祸害单和敖小汀闻言俱是一愣。

    敖小汀道:“没有注意,我当时先是只顾着看那娘娘腔,后来只顾着看信王爷了。”

    祸害单挠挠头道:“我没好意思仔细看弹琴那女孩。”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宇文奇葩也不甚确定,“算了,想来是那刀与我无缘,丢就丢吧。”

    夜色深沉,客栈早早的就闭门打烊了,宇文奇葩三人一人一间房早早的就歇息了。

    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今夜的客栈似乎比往日安静了许多。

    夜三更,三人正在睡意最浓之时,一阵敲门声将睡梦中的三人惊醒了。

    三人打着哈欠开门,敲门的是客栈的老板和伙计,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尽管脸色苍白却依然满脸堆笑的说道:“三位客官,楼下厅堂有人找你们三位。”

    “谁啊?三更半夜的找我们?”敖小汀困得眼睛都不想睁开,软泥鳅般的扶着门框,祸害单和宇文奇葩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

    一个极力压抑着愤怒的中年人声音自楼下响起,声音虽不太大,却足够楼上的三人听到,祸害单和宇文奇葩只是觉得这声音略微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敖小汀一听到这声音,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顿时惊醒了,语无伦次道:“爹!爹……你怎么在这儿……”

    敖小汀不敢置信的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去,客栈之内的楼下厅堂中灯火通明,不知何时早已聚了一群乌压压的人,而他的父亲敖星文正脸色铁青的站在楼下,看那表情,似乎敖小汀刚刚闯下了比之前所有的祸事加起来还严重的祸事。

    敖小汀愣愣的往后退了两步,掩耳盗铃般的喃喃自语道:“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

    “做梦也该醒了吧!”敖星文自楼下直接飞身上了楼,一把抓住敖小汀往房间里一推,狠狠道:“赶快穿衣服,穿好了衣服马上跟我回家!”

    祸害单和宇文奇葩还想跟敖星文打声招呼,好歹在万仞门出师测试之时他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然而,敖星文却看都没有看他们,只冷着脸等着屋里的敖小汀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祸害单和宇文奇葩面面相觑,没等他们俩反应过来,自楼下又飞身上来一个中年人。

    这人一上来,祸害单比敖小汀刚才叫的还夸张:“爹!爹!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的这里。”

    祸害单的父亲言简意赅道:“穿好衣服!走!”

    祸害单也忙闪进了屋里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只余下宇文奇葩头脑混乱的自个站着,宇文奇葩克制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敖小汀的父亲和祸害单的父亲都没有想跟他搭茬的意思,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他也不想硬贴上去。略略思索了一下,宇文奇葩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栏杆处往下望去。

    只见楼下敬慕肃立的站着二十个左右的黑衣人,唯有最中间的桌旁坐着一个人,那人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三个包裹,似乎是感觉到楼上宇文奇葩的目光,那人抬头遥遥望向宇文奇葩,眼神冷冷,嘴角是一丝讽刺的笑意:“好久不见,宇文小少侠。”

    方琩。

    沈家山庄的管家方琩。

    宇文奇葩如五雷轰顶,方才还懵懵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与此同时,他甚至看清楚了方琩身旁那张桌子上三个包裹的颜色是深深浅浅的暗红色。

    一,二,三。沈良,暮丝丝,沈施。

    至此,宇文奇葩却忽然极度镇定了下来,他回屋穿好衣服,邻屋的祸害单和敖小汀已经胡乱穿好衣服,忐忑不安的出来了。

    “走!”两人父亲同时说道。

    祸害单和敖小汀大气也不敢出的跟在后面,走到宇文奇葩门前时,祸害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站住了,“爹,到底怎么了?”

    “你走不走!”祸害单的父亲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祸害单,眼神冷的几乎要把祸害单冻成了一块冰。

    祸害单胆怯的往前跟了一步,却忽然又退后了两步,紧紧的扒着宇文奇葩的门道:“不,我不走,我不能丢下宇文毓章,如果是我们惹了什么祸,我们自己承担。”

    敖小汀在父亲的逼视下,没有往后退到和祸害单一起,也没有再跟上去。

    楼下,耐心等待的方琩脸上的冷笑的意味越发鲜明了。

    楼上的僵持很快就结束了。

    宇文奇葩直接从背后打晕了扒着他门口祸害单,对满脸愧疚、无能为力回头看着他的敖小汀道:“你们走吧。”

    宇文奇葩穿过所有人从楼梯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敖小汀和祸害单被他们的父亲带走了,似乎是早已商量好了的似的,楼下没有一个人拦着他们。

    走到方琩面前,宇文奇葩意外的发现,眼前的方琩,和之前在沈家山庄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眼前的这个方琩坐的肩背挺直,眼神锐利,完全不像沈家山庄那个年迈的管家。

    “你不用怀疑,我是你之前见过的方琩,但是,我并不是真正的方琩,真正的方琩,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我杀了,”一张□□从他脸上慢慢的撕了下来,露出来的是另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闵扬,东厂魏公公手下的人。”

    宇文奇葩上下打量着他,而他,也同样在打量着宇文奇葩。

    “你要看下这包裹里的东西吗?”闵扬口上在问,眼睛也笑意吟吟的看着宇文奇葩,但是他的手却没有等着宇文奇葩的回答,而是径自去解开了包裹。

    包裹里是宇文奇葩早已猜到的东西,沈良、暮丝丝、沈施三人的狰狞可怖的头颅。

    “宇文小少侠,有没有很有挫败感。这些日子以来,你是不是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义凛然、打抱不平的大侠,还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一件拯救了别人的好事。”

    宇文奇葩心里的怒气已经如燎原之火,与此同时,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四肢正软软的失去力气,脸上滴落的汗也隐隐透着诡异的青紫色。

    “时间紧迫,宇文小少侠,自从上次交手后,我一直比较想知道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如果一盏茶的功夫里,你不能杀了这些人的话,可就要毒发身亡了。”

    闵扬退到了边缘,余下的二十多个黑衣人围攻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刀不在手,身边的敌人如黑色的死亡之翼般席卷而来,饶是宇文奇葩倚仗着自己高超的武功抵挡了片刻,却也渐渐的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中的毒,那些毒液正在他的血液之中侵蚀游走,如抽丝剥茧般夺走他的力量和速度。倘若没有中这毒,即便是没有刀,他也有把握能从这里突围出去。

    宇文奇葩的心中一片冰凉,他在万仞门中习武几年,几乎是听着同门师兄弟们口口相传的侠客义士故事长大的。原本抱着一腔热血而出师门,却不料根本就什么也没做,就遇到如此狠毒之人,招来这等的杀身之祸。

    只怕今晚是无法再活着离开这里了!命休此地矣!唯一遗憾的是临死之前也没能再见到那个年幼时收养自己的老庙祝一面。想到此,宇文奇葩不由得心中悲凉,因□□发作而颤抖的手脚再也无法抵挡如狼似虎的敌人。

    红色火焰伴随着破门而入的马蹄呼啸而至,宇文奇葩恍惚间只觉得四周温度瞬间飙升,灼人的红色火苗瞬间便将整个客栈的大厅烧成了一片火海,而那些几欲要取他性命的黑衣人们也被突然而至的火焰逼得四处逃窜、惨叫连连。

    宇文奇葩几乎以为是自己已经死了,眼前的火是地狱之火。高嘶的马鸣声窜过火焰,在火场中奔至他的身旁,马匹上的人马鞭一卷,将他拉上马,“抓紧!我们走!”

    绝处逢生,宇文奇葩下意识的抓紧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的衣服,以防从马上摔下去。事情发生的太快,原本在客栈大厅中等着看戏的闵扬完全没料到这场大火,他起先听到了外面疾驰而来马蹄声,却没料到马是伴随着火而来的。等到他也从变成火海的屋子中逃出去的时候,宇文奇葩早就不见了踪影。

    马背上的宇文奇葩备受颠簸,勉强控制着被□□侵蚀的身体不从马背上摔下去。救他的人一身夜行衣、黑纱裹面,完全看不出是谁,不管是谁,总是救命恩人。

    “多谢相救……”宇文奇葩有气无力的道谢,前面的人似乎意识到闵扬的追兵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这才稍微放慢了些马行的速度,又腾出一只手取下腰间的佩刀反手给宇文奇葩道:“还能拿刀吧?万一过会被追上了,我可打不过闵扬。”

    宇文奇葩接过刀,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还没等他想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手中刀的触感令人惊讶的熟悉,这根本就是他的刀!

    “你是凉儿?!”宇文奇葩惊叫一声,抓着凉儿衣服的手因为惊讶也不由得松开了,这一松开不打紧,马疾驰的速度虽然略缓了些,却仍是很快的。还未等到前面的人答复,宇文奇葩就如同一只断翅的小鸟似的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在路边结结实实的跌了几个跟头,一脑袋砸在了碎石头上晕了过去。

    马背上的人没料到他会突然松手滚落下去,忙勒停了马匹,回头望去,宇文奇葩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马背上的人慌忙跳下马,跑到宇文奇葩身边,道:“不会摔死了吧!摔死了就白救了!”

    这人着急的拍拍宇文奇葩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忙去探他的鼻息,幸而感觉到宇文奇葩尚未断气,这才放心下来,旋即又站起来,摘了蒙在脸上的黑纱,赫然正是凉儿。

    “早知道今晚有人要害你,白天我就不扮琴女偷你刀了。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你们,没想到差点害死你。就算这样,也不至于直接从马背上跳下去吧,这么不想让我救。这下好了,直接摔晕了吧!”凉儿兀自在那里摇头叹气的自言自语,她哪知宇文奇葩根本就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去的。

    窗外日上三竿,温而不灼的阳光照在了窗前床榻上。

    温柔的阳光撩的人皮肤微痒,宇文奇葩下意识的伸手挡在眼皮上,慢慢睁开眼睛半呓语道:“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来练刀了?”宇文奇葩恍恍惚惚翻身而起,眼前陌生的场景让他怔住了,顿时睡意也全消了,他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早就离开万仞门了。

    “你可醒了!”凉儿从桌前笑意盈盈的走到床榻前,看着一脸警惕和疑惑望着她的宇文奇葩道:“别紧张,我又没害你,你昨晚上中的毒还是我找大夫救的你,好在闵扬只是想活捉你,给你下的不是什么能要人命的毒,你看,今早儿你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宇文奇葩本想问自己何时中的毒,再一想昨晚的整个客栈都是闵扬的人,他想给自己下毒简直是易如反掌,随便在他屋里放置些沾染即中毒的东西就足够了。

    宇文奇葩改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司府,锦衣卫指挥使司鸿朗的府邸。”

    宇文奇葩惊讶道:“你怎么可以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地方?你不是东厂的人吗?”

    凉儿倒是依旧笑的眉眼弯弯,道:“我本来就是司大人派去东厂的卧底,幸好我在京城还留了些暮姐姐给我的火药丹,昨晚正好派上用场救了你,想必闵扬昨晚也已经猜出来是我,我再回东厂就是自投罗网了,自然还是回这里比较保险。”

    宇文奇葩道:“你和暮丝丝都是锦衣卫派去的卧底?”

    凉儿的笑意僵了一下,淡淡道:“她不是,她是东厂的人,我当初只是恰好被她带入东厂而已。”

    “暮丝丝已经死了。”

    “我知道。”

    “沈良和沈施也死了,还有方琩他……”

    “我知道,闵扬昨天回到京城的时候,司大人的手下就告诉我了。我也没想到,早在很久之前闵扬就杀了真正的方琩,易容假扮成了他。”

    宇文奇葩悲愤道:“就为了一个传说中的聚宝盆,居然能下得了手杀死这么多人。”

    凉儿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聚宝盆呢,当初魏忠贤派人去沈家山庄寻找子虚乌有的聚宝盆,就是闵扬提出的主意。天下自古就有炼金术士之类的江湖骗子,这些人能吹得很,吹吹炼制什么长生不老药都是小意思,更何况是化铁为金之类的呢。魏忠贤本就是个没什么学问的泼皮,早年入宫后凭借着和客氏的关系才在皇帝面前极为得宠,现在虽然位高权重,本质上仍不过是个市井无赖,目光短浅,他会信聚宝盆倒也不足为奇。”

    凉儿将她所知道的关于沈家之事尽皆向宇文奇葩说了一遍,当初闵扬不知打哪儿得到消息称沈家山庄的沈老庄主是当年沈万三的后人这种鬼话。魏忠贤竟真的遣人去沈家去寻找,及至沈家山庄已潜伏了半数之多的东厂之人后,也没打探到关于聚宝盆的半点影子。

    后来魏忠贤忙于在皇上面前应付劲敌张国丈,就没怎么再把沈家的事放在心上,倒是闵扬上心的很,依旧以魏忠贤的命令派人前往沈家,而暮丝丝和凉儿也在其中。

    凉儿那时发觉闵扬派去沈家山庄的人,似乎多半都是在东厂与闵扬略有不和的人,她猜测闵扬是在借机摒除异己,以巩固自己在东厂的地位。

    饶是如此,凉儿仍暗中传信让锦衣卫指挥使司鸿朗查查沈家背后究竟有什么来历。

    凉儿本就是锦衣卫派往沈家山庄的卧底,她倒不在意东厂的内讧,但也着急早些从沈家抽身。

    可惜在沈家山庄老庄主死后,暮丝丝与沈良已经假戏真做、动了真感情,甚至向沈良和老管家方琩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而凉儿对此却毫不知情。

    许是闵扬在沈家安插的仍有自己的亲信,暮丝丝的倒戈让他觉得是时候动手除掉这些在东厂与自己不和的人了。于是他就杀了沈家真正的管家方琩,自己易容成方琩去唆使沈良和他里应外合杀掉安插在沈家的东厂之人。

    而敖小汀就是这时候误打误撞的来了沈家找好友沈施玩,后来被沈良遣人送走之后,不但没有回家,反而还把宇文奇葩和祸害单一并带了来。

    沈良等人那时故意将杀死安插在沈家的东厂之人推到锦衣卫身上,凉儿本就是锦衣卫之人,她自然知道此事与锦衣卫无关,极有可能是闵扬已经开始动手了,但她并不知道闵扬那时已经易容成了管家方琩。

    及至闵扬几乎除尽异己之后,唆使沈良暮丝丝等人支开凉儿,要离开沈家山庄之时,凉儿恰恰收到锦衣卫指挥使司鸿朗的传信。

    信里带来了一个让凉儿措手不及的消息,信中说沈家老庄主的父亲曾是前朝皇帝组织研制“天诛雷”的成员之一。

    这个组织一直鲜有人知,里面的人员成分也比较复杂,有专门研制火药的世家之人,也有江湖上炼制丹药的江湖术士。

    这个组织一直被派往荒渺无人烟之处研制天诛雷,后来某天这些人突然和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皇上再派人去寻找时,却发现研制天诛雷的地方方圆千里之内都成了爆炸后的焦黑之地,而周围数千里的村落都被夷为了平地。

    回禀皇帝的人说天诛雷许是试验成功了,但是威力超出了那些研制之人的意料,那些人大约都死在了爆炸之中,最为惋惜的是天诛雷的配方也没能留下来。

    前朝皇帝驾崩之后,现今的皇帝朱由校是被紧急塞上皇位的,而朝政那时也乱成了一锅粥,天诛雷之事就没人再在意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时沈家老庄主的父亲就是在天诛雷最后试验的时候,带着配方和之前的试验报告回京城禀奏皇帝的。

    也是他命比较大,恰好在他离开爆炸范围之后,天诛雷被引爆了,数千里的村落荒野皆被夷为平地,沈家老庄主的父亲或许就是因此觉得天诛雷威力过大,于世间有害无益,索性自己隐姓埋名不再返回京城,寻找一平常之地居住了下来。

    凉儿收到信时大吃一惊,倘若闵扬也知道此事的话,那他的目的或许就不仅仅是借机除掉异己,而是要寻找天诛雷配方的下落。

    司鸿朗在信中还说已经遣人去帮助凉儿,不日即到,但那时凉儿已经没有时间再等着司鸿朗的人来援助了,她担心闵扬的人早就比司鸿朗的人早到了。

    那晚凉儿已经抱着宁可让连同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死在沈家山庄,也不能让闵扬抢在了锦衣卫的前头先得手了天诛雷的配方。

    当时的凉儿孤立无援,只能还以东厂之人的身份试图挽回暮丝丝的心意,至少要争取她和自己暂在同一阵营,若是能将沈家之人拖到司鸿朗派来的人援助她之时就更好了。

    哪知那晚宇文奇葩三人也没走,还俘获了凉儿,致使闵扬假扮的方琩顺利的带走了沈良暮丝丝和沈施。

    凉儿回到京城后,从司鸿朗处得知他已派人跟着沈良等人去了,再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个方琩早就是闵扬假扮的了。

    而昨日闵扬已经带着暮丝丝沈良和沈施三人的人头回了京城,这就意味着,或许他已经拿到了天诛雷的配方。

    此时宫中的皇帝正值身体虚弱,魏忠贤的权力全都倚仗这位皇帝,因此这时候的魏忠贤一直都焦心于皇宫之中。

    虽是如此,闵扬仍然需要为聚宝盆的事情给魏忠贤一个解释,他既然隐瞒着天诛雷的事情,又杀了沈良等人,就必须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交给魏忠贤,宇文奇葩、祸害单和敖小汀三个在这件事里误打误撞的人就是最合适背黑锅的人。

    祸害单和敖小汀两人的家世在江湖上有着不低的地位,在朝廷上也能攀上一点儿关系,现在朝廷之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是魏忠贤的人,大家皆是同一阵线的人。

    闵扬许是暗中也已查过三人的家世,才通知他们带走各自的儿子,这样就让单家和敖家都欠他一份情,以后若是有用的到的地方也就方便了。

    而势单力薄的宇文奇葩,就成了闵扬昨晚要捉住的唯一替罪羊。

    宇文奇葩听完凉儿的叙述和猜测,沉默半晌才说道:“闵扬倒是挺会单逮着软柿子捏的,改天我要是再碰到了他,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昨晚谢谢你救我一命,否则我现在就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

    凉儿道:“早先我放火烧沈家山庄那晚,若不是你,或许我现在已经被闵扬假扮的方琩杀了,那才真是死的不明不白了。再者,也怪我昨日一时起兴偷了你的刀。原本司大人让我等到闵扬回京城,仍旧还返回东厂做卧底的,经过昨晚的事,我刚好也不能再回东厂了。这样也算遂了我的心,整日在那里提心吊胆的做卧底,我都快烦神死了。”

    宇文奇葩问道:“小汀和小单他们两个如何了?”

    “你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他们被自己的父亲带回了家,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你昨晚放火用的什么东西?燃的也忒快了些?”

    凉儿笑道:“火药丹,暮姐姐给我的,她从闵扬软禁的一个老头那里得到的,那老头也不知和闵扬是什么关系,闵扬一直都不怎么理会他,但却也一直关押着他,暮姐姐曾经看守过那老头一段时间,许是那老头觉得暮姐姐没有苟待他,就给了她些火药丹防身。别小看那些小火药丹,丢出几颗去,见风起火,能将一所宅院须臾之间燃成一片火海。”

    “我见识过……”宇文奇葩心想,而且还见了两次。

    宇文奇葩:“凉儿,你和暮丝丝也算曾经姐妹一场,她死了你伤心吗?”

    “我们本就不是同一阵营的,我对她的姐妹之情不过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罢了。迟早我有一天我若是暴露了身份,不是她死在我手上,就是我死在她手上,这样的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

    宇文奇葩一时无语。

    凉儿又道:“你既与闵扬为敌,不如和我们合作,一同铲除东厂?”

    宇文奇葩苦笑道:“你们套路太深,我玩不起。”

    凉儿笑道:“你不愿意也罢,我在司大人面前说你武功绝顶,若是能争取到你加入他的手下,这价值比我去东厂卧底高的多了,你此时也没别的去处,不妨在这里住些日子,或许就会改变主意了。而且,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此事我还尚未和司大人说过。”

    宇文奇葩道:“什么事?”

    凉儿面色凝重道:“我在东厂时,偶然发现闵扬似乎和大金国人有来往。我本以为是魏忠贤幕后主使他叛国的,可后来思来想去觉得不合理,魏忠贤已是权倾天下,只要守着如今的皇上,他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根本没必要再通敌叛国。”

    “你觉得是闵扬自己在和大金国人来往?”

    “不,我觉得或许闵扬就是大金国派来的奸细。”

    宇文奇葩道:“你莫不是自己是奸细,也就看着别人也是奸细。”

    话一脱口,宇文奇葩不由得有些尴尬,凉儿拧眉怒道:“我一心为大明,只为了铲除东厂这些祸国殃民的阉狗,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不管他是叛国,还是大金国人,如今他手上若真的拿到了天诛雷的配方,那就是对大明百害而无一利。”

    “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你的司大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曾经见过闵扬私下悄悄会见金国人,若是那些人只是想来大明来做生意行些贿赂打通关节的,我又没有真凭实据,司大人事务繁多,我若是报了个假消息上去,又要劳他分神。”

    “你为何要告诉我?”

    “你武功高强,我有把握闵扬不是你的对手,不如你直接帮我杀了他,也算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宇文奇葩道,“拐弯抹角之后,你还是想说服我加入你的阵营。”

    “你还是不愿意?”

    宇文奇葩叹气道:“我前些日子还见你信誓旦旦的忠心于魏忠贤,今日你就告诉我你是派去魏忠贤身边的奸细。”

    凉儿无奈道:“也罢,你再想想,不着急。”

    皇宫。

    信王朱由检侯在皇上的寝宫外已有两个时辰了,却迟迟等不来皇帝的召见。负责通传的小太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一次,带来的口信却无一例外地都是皇上正在繁忙,无暇召见他,让他改天再来。

    倘若在平时,朱由检或许就走了,然而今天他却异常执着的很,似乎是抱定了不见皇帝不罢休的决心。

    当今的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是信王朱由检的皇兄,他们两个虽非同母,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由于当年作为储君的太子早逝,皇帝驾崩后国中无君,朱由校就被临时推上了皇位。

    朱由校从小被乳娘客氏养大,原本只是普通皇子中的一员,在皇宫里也和朱由检一样属于散养长大的,从未接受过作为储君应有培养和教育,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皇位,朱由校起初也是惶恐慎重,处理朝政也曾很用心。

    然而日子久了,每日批奏折、听大臣禀告朝事就变得越发乏味了起来。自当皇帝以来,朱由校就将对自己最好的乳娘客氏封为了奉圣夫人,虽然在宫外为她建造了府邸,却仍常常召见她来宫中作伴。

    奉圣夫人一向与魏忠贤交好,两人几乎是朱由校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在皇位上几年的朱由校日渐不理朝政,重拾了自己从前最爱的木匠活计,整日沉溺其中取乐,大到建宫殿拆宫殿,再建复拆周而复始,乐此不疲的消遣,小到刨制会飞的木鸟和会动的木头小动物物件。每日里过的忙碌又逍遥,朝政之事就渐渐的交给了魏忠贤。

    信王朱由检三番两次的劝说哥哥朱由校将精力用于朝政之中,朱由校每每搪塞应承,却仍不悔改。魏忠贤与客氏奉圣夫人合谋带来更多的木工技巧和手艺高端的木工匠人于宫中,以满足皇帝的兴趣爱好。

    平日皇帝对信王这个弟弟也很是疼爱,每每信王来觐见,总能顺利的进去。然而今天就连信王也进不去了,信王朱由检在外面等了许久,也逐渐烦躁了起来。

    前些日子皇上听信魏忠贤的谗言,将张皇后的父亲贬为庶民,他曾去劝说,却因不便与魏忠贤公开对立而没有坚持下去,最后还是让魏忠贤得逞了。

    再加之前几日他给张国丈饯行,这事恐怕早就传到了魏忠贤耳中,在魏忠贤看来,原本与魏忠贤非敌非友的他也算是明确的站到了对立面上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就连他也见不到皇上了。朱由检知道,如今皇帝的身边,几乎已经全部都是魏忠贤的人了。

    片刻之后,前几日在茶楼曾遇见的章公公出来了,脸上神色惋惜又暗含自得的对信王朱由检说道:“信王爷啊,今儿您来的不巧,皇上昨晚忙了一宿,今儿休息着呢,您先回去吧,改天再来觐见也不迟。”

    听得此话,平日里素来好脾性的信王不由得心中也泛起了莫大的火气。只不过是咫尺宫门,他与皇帝是同一个父皇的亲兄弟,自幼感情笃深,如今竟然被几个太监阻拦不得见!

    “让开!”信王心火四溢,语气中的怒气半点不再掩饰,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也快步上前,打算肃清眼前之路,保着主子进去面圣。

    “大胆!信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懂宫中规矩了,这样硬闯进来成何体统,惊扰了圣上休息,你可担待的起!”一个华衣锦服的妇人气焰嚣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宫殿下的信王。

    “奉圣夫人,我多日未见皇兄,听说皇兄最近身体不适,我今日来是带了些补品看望皇兄的,怎么?你连这也要阻拦吗?”信王心中一横,不再有半点退让,抬步正要往里走。

    奉圣夫人支使身边的太监阻拦道:“拦住他!信王可知道擅闯入宫是何罪!”

    许是门外的吵闹声太大了些,里面的皇帝被惊醒了,问侍立在旁的魏忠贤道:“外面怎么这么吵?我听着怎么像是由检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信王入内,在榻上和衣小憩的皇上刚刚起身,见是他来,不由得面露喜色,兄弟二人多日未见,自是分外亲切。

    魏忠贤在旁侧倒是不动声色,唯独奉圣夫人恨的咬牙切齿,几次想打断他们两人,却都被魏忠贤暗中使眼色阻拦住了。

    信王这次来本是因为皇上多日未有再上朝,他来劝皇上按时上朝、勤政爱民的,然而一见之下却觉得皇上似乎身体有些抱恙,他原本酝酿好的劝词也就没有再说出来,心中宽慰自己说再等些日子皇兄身体好了再劝也不迟。

    信王离去后,魏忠贤也回了东厂,临走前,奉圣夫人抱怨他不该阻拦自己,魏忠贤故意说道:“你看,不如我们杀了信王可好?”

    奉圣夫人赞道:“这样最好,我听人说前些日子张国丈离开京城时信王去送的,张国丈和张皇后素来与我们不和,我们好不容易才想办法除去了张国丈,如今张皇后还在宫里处处与我们作对,若是信王和张皇后联合起来了,这就我们就太不利了。”

    魏忠贤道:“亏你一手带大了如今的皇上,竟然对皇上还是如此不了解,皇上虽然并无明君的能力,却一向最是心地仁厚,又极爱他这个弟弟和张皇后,况且张皇后和他如今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人动他们,纵然是我们也不行,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多留点心皇上的病情,皇上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我的好日子只怕也就快要到头了!”

    奉圣夫人词穷,讪讪应允。

    信王回到王府后,只觉心烦意乱,无论如何也安心不下来。及至下午时分,王府忽然风尘仆仆的来了一人,此人年纪约三十左右,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司鸿朗。

    信王见他如此焦急的来找自己,心中顿生疑窦,他一向不怎么和朝政上的人有交集,而司鸿朗与东厂向来不和,虽然没和东厂有过大的冲突,但也互相都暗地里看不顺眼的较劲。

    司鸿朗直言有私事和信王相商,信王虽是疑虑重重,但还是支使手下人全部退下。

    司鸿朗道:“我刚刚得到宫中的消息,皇上午时在宫中湖上游玩时不慎坠水,再加上前些日子一直身体抱恙,今天下午皇上病情加重,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信王听到半句便急忙又要入宫,司鸿朗阻拦道:“信王爷如今入宫能做什么?”

    信王不解其意,“皇兄病重,我岂能不去探望!”

    “此事已被魏忠贤封锁,如今皇宫之中几乎尽皆是魏忠贤的人,我此次来,是受张皇后委托而来。信王可能想过,若是皇帝不幸驾鹤西行,将会是坐于龙椅之上。”

    “自然是我皇兄之子。”

    “圣上如今只有和张皇后的一子,且尚在襁褓之中,若其登基,信王可知谁会站其身后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信王缓缓道:“魏忠贤。”

    “此前皇上虽不大理朝政,任由魏忠贤胡作非为,但有皇上在,魏忠贤和奉圣夫人毕竟还是会收敛几分,倘若日后魏忠贤无所顾忌了,那可就……我此番来找你,也是受张皇后委托,张皇后不愿她和圣上的孩子将来成为魏忠贤的傀儡,才向你我求救。如今朝堂之上虽大半都是魏忠贤的人,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只是对魏忠贤的怨气隐而不发,更有些人只是对魏忠贤虚与委蛇而已,若我们能联合这些人,将来万一出事,我们可拥立张皇后的儿子登基,倒是就可以除去魏忠贤,肃清朝纲!”

    司鸿朗慷慨激昂,信王只默不作声,思索半晌才半应允道:“我要先去宫中看望皇兄,此事待我回来再议。”

    司鸿朗道:“据说,信王爷今天上午去见圣上就是被拦在外面半天才得以入内的,如今皇上落水之事知道的人极少,你此时入宫,焉能见得了皇上?”

    “皇兄此时若是危在旦夕,我又岂能不理?”

    司鸿朗道:“信王爷切莫着急,如今圣上尚且还勉强支撑。信王更应该多保重自己,我带来了两个高手在信王身侧护您周全,凉儿、宇文,进来。”

    信王本想推辞,但见门外进来一男一女,皆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那少年年纪虽小,却是银发飘飘。信王记性向来极佳,他记起前几日在送张国丈离开时的茶楼里邻桌的三位少年中就有一个银发少年,正是眼前的这人。

    信王年岁也不过十八岁,只比宇文奇葩大三岁而已。他对宇文奇葩略为好奇,虽然心中疑虑为何如此凑巧的前几日刚刚碰到过,但还是应许凉儿和宇文奇葩留了下来。

    祸害单自那晚被父亲带回家后,就彻底的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软禁日子,此前在万仞门学艺之时他确实也无数次的想回家,然而现在他却在家里过的如坐针毡。

    自从被软禁家中后,他就没有再听说过关于宇文奇葩的半点消息,这件事就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并不知道那晚他父亲和敖小汀的父亲为何会出现在突然出现在那里,他曾问过他的父亲,然而他的父亲对此一概不作答。

    他推测可能是敖小汀的父亲与朝廷有些关系,所有才能从东厂之人的手下接走他们,而他的父亲显然对他惹的事生气至极,根本完全不搭理他。

    又被软禁几日后,祸害单再也忍受不了了,他趁着夜晚之时看守他门口的仆人打瞌睡之时悄悄翻窗户溜走了,他打算去敖小汀家打听下宇文奇葩的下落。

    祸害单小时候曾去过敖小汀家中,因此他很顺利就到了敖小汀的家门口。

    然而,不顺利的是,祸害单连敖小汀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吃了闭门羹,敖星文借口敖小汀抱恙,甚至连家门都没有让他进。

    祸害单是抱着必见敖小汀的念头来的,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白天进不去,祸害单趁着夜色翻墙进了敖家,他久未来过敖家,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摸来摸去,竟摸到了厨房外。

    也合该他运气好,厨房正在准备夜宵,祸害单偷偷听了会墙角,这夜宵恰恰就是给敖小汀准备的。

    祸害单悄悄的跟着送夜宵的,心里暗自祈祷敖小汀千万不能像他一样被软禁起来了。

    送夜宵的在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停下了,祸害单仍躲在黑暗中,直到看到是敖小汀自己出来拿的夜宵,而周围也无人看守,祸害单这才放了心,等到送夜宵的一走,他立刻就跑到敖小汀门前,轻轻的敲了几下,扒着门缝小声道:“小汀,是我单同文,快开门!”

    敖小汀听到声音,忙开门让祸害单进来,“你怎么进来的?我今天听人说有人来找我,被我父亲拒绝了,我就猜到是你,可惜我知道的晚,否则无论如何也会出去见你的!”

    祸害单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自己最近被软禁在家的日子,而后就直奔主题的问敖小汀是否知道宇文奇葩的消息。

    敖小汀这些日子也被父亲软禁着,对宇文奇葩后来的事也是半点都不知道。

    祸害单心急如焚的一捶桌子,大声道:“我要去救他!”

    敖小汀道:“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去救他?”

    祸害单道:“东厂!肯定是东厂的那些人!我要去东厂救他!”

    相比祸害单的着急担忧,敖小汀始终都只是惶惶不安和隐隐的愧色,任由祸害单叫嚷了几声后,敖小汀才狠心说道:“小单,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吧。是我一时任性,非要插手沈家的事情,才带累了你们,现下你没事就好,不要再引火烧身了。东厂一向骄横跋扈,从来都是顺着昌逆者亡,任何敢和他们作对的人,无论是忤逆了他们的是大事还是小事,他们都不会放过的,不把对方弄得家破人亡、斩草除根,他们是不会罢休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祸害单气愤道,“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只是想帮沈家而已!”

    “忘了告诉你,沈家的人已经都死了,”敖小汀语气冰冷而飘忽,“所以,我以后什么都不打算再插手,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了你家人的!”

    祸害单喃喃自语道:“不,不行……我不能这样丢下他不管!你真是个胆小……”

    敖小汀一听也怒道:“我胆小?我当然胆小,我爹只是个挂着刀圣名头的普通草民罢了,哪能比得了你爹,做东厂的鹰犬……”

    “你说什么?”

    祸害单震惊,敖小汀自觉失言,然而话已至此,他也不再掩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上任刀圣会把刀圣的名号传给我爹而不传给你爹吗?就是因为你爹背地里被东厂收买,暗中查探消息通报给东厂的人,当初与阉党对抗的东林党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被你爹间接害死的,你爹和我爹的师傅都看不过去了。这次你爹救你也顺带着我,我确实很感激,可是……”

    祸害单急火攻心,结结巴巴的反驳道:“不,不会的,我爹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敖小汀也懊悔自己多嘴,恨不得直接给自己几个耳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小单,你也不要太……太难过,被东厂收买的人多了去了,你爹这些年或许也是早就后悔了,否则他就不会在你小时候就打乱你的气脉,让你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学武,还送你去离家千里、五年不能回家的万仞门去学刀法。只是在东厂里,你不能说想不为魏忠贤办事就可以直接走掉。你想想,你爹的刀法就很精妙,若不是有苦衷,他怎么会把你送走那么远,他在想办法不再为东厂办事,也不让你像他一样被利用。小单,回家吧,你我都知道,宇文兄怕是凶多吉少了。”

    祸害单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去救宇文!哪怕是把东厂翻个底朝天我也要去!”

    敖小汀见祸害单去意已决,心知挽留无意,索性也不再多费口舌。

    祸害单离开敖小汀家之后,连夜赶去了京城,这一路上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根本完全没有如何救宇文奇葩的头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刚到京城,祸害单就撞上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皇上驾崩了!

    整个京城里都已在国孝中,到处都是黑白两色,街头巷尾三三两两的都在窃窃私语的揣测皇上是如何死的,以及皇位将会由谁来继承。

    魏忠贤的权势来自于皇帝朱由校的恩宠,此时朱由校死了,平日一手遮天的魏忠贤的权势便开始变得不稳固起来了,有不少以前对魏忠贤怀恨在心的人开始翘首以盼,等待着能与魏忠贤势力相抗的人出现。

    此时魏忠贤已是忙的焦头烂额,皇上自落水后没过几天就一命归西了,而锦衣卫指挥使司鸿朗和信王在这时候突然团结一致的联合起来了,就连宫中的张皇后也突然和他们有了来往。

    在皇上临驾崩的那几日里,皇上的身边竟几乎全是他们的人,魏忠贤的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竟然被他们联合排挤走了,就连奉圣夫人也被赶出了宫中。

    最让他着急上火的是,皇帝临驾崩前还留了遗诏给张皇后,据说上面已经钦定了张皇后的儿子在他去世七日后即位登基。

    若是信王和司鸿朗成了摄政王,这对他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闵扬一直在折腾的聚宝盆之事,魏忠贤早已就抛在脑后了,眼前事关重大,等到张皇后宣读皇上遗诏,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之时,到时候一直对他阳奉阴违的文武百官再对他倒戈相向,他就彻底的玩完了。

    权势来源于皇帝,它也会随着皇帝而离开,魏忠贤已打定主意,他必须在宣读遗诏举行登基大典之前除掉司鸿朗和信王,为此他已派了闵扬安排手下精锐暗中去除掉司鸿朗和信王。

    祸害单在京城中东打听西打听,最后终于打听到了东厂的监牢是由闵扬负责的,祸害单就凭着这么点线索直接找到了闵扬的宅院,打算先翻墙进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劫持了闵扬。

    祸害单心急宇文奇葩的安危,也等不及天黑后再潜入闵扬的宅院,他直接大白天的就顺着宅院后墙的树上翻墙进了去,巧在闵扬这两日忙着对付司鸿朗和信王,一直都不在家,而宅院所留下的看守的人也不多。

    祸害单在闵扬的宅院里扑了个空,临走时却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任是祸害单争辩了几十句他是误闯进来的,那些人也不搭理他,只把他往后宅院的一间空房里一扔,专等着闵扬回来处置。

    祸害单在空房里连拍窗户带踢门,除了挨了几句外面人的骂之外没得到半点好处,折腾半晌之后祸害单也没劲儿了。前些日子在家里被父亲软禁,这刚来京城还没找到宇文奇葩就又被人给关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还没救到宇文毓章,就先把自己也折了进来……”

    正在祸害单悔恨自己一时大意之时,空屋子的里间却突然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声,宇文奇葩闻声立刻来了精神,这里除了自己,莫非还有别的被囚禁的人?

    小心翼翼贴着墙走到里屋,祸害单往里面一看,只见里屋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坐在木轮椅上的老人,那老人见祸害单进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喜色,颤巍巍的招手道:“孩子,过来。”

    祸害单左右看看,这里除了这个老人就是他,再看那老人慈眉善目的似乎也不像是坏人,饶是如此,祸害单还是犹犹豫豫的不敢走过去。

    老人慈祥的笑道:“万仞门的万仞双璧之一还怕我这个老头子吗?”

    祸害单大惊:“你认识我?”

    老人点头道:“有所耳闻。”

    祸害单面红耳赤,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人道:“我是宇文毓章的爷爷,刚才听你提到宇文的名字。以前毓章在万仞门时,我曾去悄悄的看过他,也听那里的长老提起过你,我曾见过你几面,因此,对你有些印象。”

    祸害单脸红的更厉害了,从万仞门长老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评价,只怕不会有太多好听的,祸害单赶紧转移话题:“老爷爷,原来您就宇文师傅口中说的养大他的庙祝爷爷,既然您是宇文毓章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爷爷,我来这里是来救宇文毓章,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老人摇摇头道:“他不在这里,闵扬没有抓到他。”

    祸害单既高兴又失望道:“太好了!好吧……我是把自己给折进来了。”

    老人道:“孩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祸害单连连点头:“您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老人道:“我想请你救毓章。”

    祸害单苦笑道:“爷爷,现在被关着的人是我,要救也应该是等着宇文师傅来救我,我怎么可能救他?”

    老人叹气道:“你听我说。我并非是大明子民,我是金国人。”

    祸害单立马弹了起来,惊道:“什么?你是金国人?那……那宇文师傅,也是金国人?不对不对,宇文师傅说过他是你在路边捡到的孤儿……”

    “毓章他确实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孤儿。”

    祸害单放心的长吁了一口气,如今金国和大明经常交战,若是宇文奇葩是金国人,那他和宇文奇葩岂不也算是敌人了?

    老人继续说道,他是自少年时就被金国派到大明来的奸细,一直混在大明子民中冒充大明人,实则是刺探各种各样的消息给金国。

    为了掩饰身份,他娶了一个大明的女子为妻,后来他和妻子有了一个儿子,没过多久之后他的妻子就病逝了。

    而他这个儿子也同他一样做着奸细,后来他的儿子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高升到了魏忠贤身边,能够为大金国刺探到的消息比他多之更多,原本,他是很为这个儿子高兴的。

    直到他的儿子也娶妻生子,新出生的孙子让老人有了舐犊之情,看着小孙子一天天长大,老人忽然很不忍心让他过着自己和儿子一样的生活,他开始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像别的小孩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

    而就在这时候,老人的儿子的妻子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和金国人有来往,甚至可能还发现了他们就是金国人,为了防止秘密泄露,老人的儿子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小孙子没有母亲,越来越频繁的苦恼,老人心中的滋味更是难以名状,而他的儿子却仍在坚持他自幼的教导,即使身在大明,也要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大金国人。后来小孙子生了病,身体越来越虚弱,老人心痛不已,带着小孙子四处求医,哪知小孙子没能熬得住,在求医的路上死去了。

    老人心灰意冷之际,恰巧捡到了路边被父母遗弃的宇文奇葩,老人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便独自带着宇文奇葩在一处破庙里安了家,没有再回去找自己的儿子。自从儿子杀妻后,他就一直劝儿子放下大金国人的身份,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渡过余生,不再做奸细。

    然而自幼被他教导出来的儿子却斥责他软弱,背弃自己的国家。

    老人和宇文奇葩生活几年后,偶然发现宇文奇葩在刀法上极为天资聪颖,而自己此时又渐渐年老体衰,便将宇文奇葩送去了万仞门学习刀法。起初两三年他还偶尔偷偷去看宇文奇葩,后来被他儿子派去追查他下落的人发现后,老人为了避免波及到宇文奇葩,便不再去看宇文奇葩。

    而老人的儿子也找到了老人,两个人因为是否继续做奸细而争执了一场,最后老人的儿子说他已经有了可以永远结束这一切的办法,他说他查到了大明关于天诛雷配方的下落,只要能重新制出天诛雷,他就能将大明的大半江山夷为平地,自此之后就一劳永逸,再也不必在大明做奸细。

    祸害单听得目瞪口呆,而老人的这个儿子,恰恰就是闵扬!闵扬将自己的父亲软禁在自己的宅院中,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凭一己之力颠覆掉整个大明。

    老人道:“闵扬他已经制好了天诛雷,今天就去宫中放置好天诛雷,处理好引爆用的火棉,今天晚上他就打算带着我一起离开,只等着几日后火棉将天诛雷引爆,而那时,我们已经离开了大明。我已经是半入黄土之人了,不在乎何时死,但是毓章我一直都当他是亲生孙子,我一直都告诉闵扬他的儿子早已死了,他一直都不信。现在,我希望你能帮我骗他说毓章就是他的儿子,让他也带着毓章离开这里。”

    祸害单疑惑的说道:“为什么你不亲自告诉……”

    祸害单话未说完,门便被“嘭”的一声打开了,闵扬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些伤,脸色及其阴沉。

    老人道:“你回来了。”

    闵扬随意瞟了一眼祸害单,他已经知道祸害单偷偷溜到他的宅院里来找宇文奇葩的事情了。而闵扬此时心中正火冒三丈,他已经顺利的将天诛雷放置在了皇宫之中,魏忠贤还下令让他除掉信王和司鸿朗,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做这些事情了,但是样子至少也要装一下。

    今天他本来计划埋伏信王的,哪知宇文奇葩和凉儿早就被司鸿朗安排在了信王身边,他在与宇文奇葩的交手中受了伤,狼狈逃回。

    老人看着闵扬微微笑道:“又败在了那个宇文毓章手中?”

    闵扬冷哼了一声,怒在心头,打算出手杀了祸害单解气,就在祸害单命悬一线之时,老人阻止了闵扬,“不要杀他,他知道你的儿子是谁?”

    闵扬一愣,“说!”

    祸害单紧张的看着老人,老人咬舌自尽,闵扬上前阻止已是来不及,老人口间鲜血直流,顷刻间便失去了性命,闵扬痛苦的看着自己死去的父亲,猛地揪起祸害单的衣襟,祸害单赶忙道:“我的宇文师傅就是你的儿子,有我在,我一定会让我师傅认你这个爹的!”

    闵扬喘着气放下祸害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宇文奇葩就是自己的儿子?这个自己接二连三败在了他手上的少年,一时之间,闵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信王府。

    此时的信王正眼神复杂的看着手中的遗诏,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以黑纱覆面的妇人。

    “皇嫂,皇兄临死前真的是要把皇位传给我?”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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