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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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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辕北辙 作者:明日银杉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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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辕北辙》作者:明日银杉

    文案:

    【“我们终究一南一北,就算角色对调,也无法靠近。”“除非……拼尽全力扭动命运。”】一个发生在哈尔滨的现实向故事,围绕两个主角和一个家庭展开,有关爱情/占有/血缘/报仇。故事发生在主角的大学期间。似渣非渣攻x真诚付出受受的自述: 【这座北国的城市依然一派严冬的肃杀。哈尔滨,几乎处于中国的最北边。这里是我的家,但不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杭州,雨量充沛,四季如春。可我不想回去,不舍回去。留在哈尔滨吧,让漫天的白雪冰封住我一生所有的爱。对啊,我怎么会走呢?我一生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这里。我叫周浔北,24岁。】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阴差阳错 边缘恋歌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央澈南,周浔北 ┃ 配角:谢思蓓,颜悦,江岩 ┃ 其它:南辕北辙,哈尔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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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与我渐行渐远。当我在这北国的土地上留下第一个脚印时,我露出释然的笑。那些除了“学”还是“学”的岁月终于一去不复返了。只是,我的释然马上消散——当h大的校牌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时。2004年,我成为h大大一的学生。

    爸,儿子争气吧?考上了你梦想却未果的大学。

    我周浔北,这辈子就是为了我父亲而活——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我从没见过父亲,母亲总是不愿意提起他。母亲的眼神一边躲闪,一边说着“车祸去世”的理由。我很体恤母亲,知道父亲是她的死穴,便不再与她提起,况且她一个人养大我十分辛苦,我实在是该懂事点儿。

    可是,她每次叫我名字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起父亲吗?我的名字叫周浔北,我父亲叫周北备,“浔”与“寻”同音。浔北,寻找周北备——我成了母亲思念父亲的工具。

    别人都是家长陪着来,我只身一人扛着大包小包地走进宿舍楼,好不费力。

    正想要进宿舍,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怒骂声。

    “老子有老子想来的学校,凭什么迁就你?!是,我蠢行了吧?!分手?就你会说啊?!分就分啊!老子还不贪恋你!”

    “啪——”门突然打开,我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生。他眉宇间的怒气还未消散,发型也是十分潮流……或者,非主流??还有他那颗被阳光反射得扑闪扑闪的耳钉,真是……帅中带痞。然而,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周浔北我……还是离他远点吧。

    他出来的时候行色匆匆地看了我一眼,就怒气冲冲地向楼梯口走去,还一边骂骂咧咧道:“女人真xx地麻烦!”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心想:摊上一个刚失恋的室友可真倒霉,算了,赶紧进宿舍里吧。哎,那个男的睡哪呢?可千万别睡我附近……

    我睡上铺4号床,全宿舍除了我的床,只有3号床上有行李,那必然是他的了。不幸的是,3号床和4号床是上下铺关系。我,内心是崩溃的。

    走了一天,都被拒之门外。背个吉他也不轻啊。我去学校附近的酒吧找工作,结果没一家肯收留我。

    借着秋风,我垂头丧气地走回宿舍楼。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方的长椅上……这,这不是今早上那个失恋男吗?他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一天时间,他把头发剪了,早上的飞扬跋扈不见了,现在的短发显得干净清爽。说好要离他远点,但看他大晚上的睡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哎,同学……”我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十分迟滞地抬起头,眼睛没有聚焦点。紧接着我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原来他已经酩酊大醉了。

    突然,他像被电击了一般站起来,抓住我的手,“思蓓……不要……我们不要分手……”

    我急忙挣脱掉他的手,“我不是什么思蓓啊……”

    “思蓓!”他突然把我一把拥入怀中,“求你了,别走,我离不开你,思蓓……”

    顾不上我自己惊讶的表情了,先说那些路人的眼神吧,我被路人看的真不是滋味儿。有人小声议论,“现在社会真的越来越开放了……”

    我刚想把他推开,却听见他的呼吸逐渐变浅。好吧,睡着了……

    于是,我只能跌跌撞撞地扶着他上楼。当我气喘吁吁,甚至是用“撞”来打开宿舍门的一瞬间,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集中到我身上,眼神从惊讶,到敬佩。大概大家内心独白都是:扛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上六楼不容易啊。

    “那个……他喝醉了。”我尴尬道。

    他们先是默契地呆愣了一秒,然后又默契地全部走过来帮助我。

    “我来,我力气大,你看你文文弱弱的,居然能架着一个人和一把吉他上六楼?”大个子说。

    “慢点儿,他的床是哪个?”舍长江岩问我。

    “3号。”我指了指那个下铺。

    “你们原来认识哦?”郑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800度眼镜——就算戴着眼镜,他的脸还是那么大,他还是那么胖。他的外号是小猪。

    “不,不认识,只是今早来得早见到他了。”我忙摆手否认。

    虽说是六人间,但我们宿舍只有五个人,舍长的上铺是空着的。

    “思蓓!”那个酩酊大醉的家伙突然大叫了一声。我看到小猪因被吓而全身震悚——眼镜有那么一秒是飞离鼻梁的。

    “他貌似刚失恋。”我解释道。其他三人也恍然大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哈尔滨人吗?听口音好像一点东北腔也没有。”舍长江岩发问,其他二人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我们便都会周公去了。我躺在床上,心情还不错。总算是认识完宿舍的人啦,大家看起来都很好很随和。哦,除了那个失恋的家伙。

    舍长江岩,人很好,很温和,带着细边的镜框十分斯文,成绩也应该很好才是,他来自江苏,跟我也算是江浙沪小老乡吧。大个子,很老实,特别直爽,果然是东北大汉子,哈尔滨本地人。小猪,很憨厚,当然了,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他肥胖的样子和眼镜。那么,他呢,那个家伙,他叫什么名字,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都说大学在寝室过的第一个晚上会无比地思乡,思念家人,也许我本应该这样的,但是把失恋男架上六楼使我疲惫不堪,很快便入睡了,伴着“他会是怎样一个人”的疑问,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在一片嘈杂声中睁开惺忪的睡眼。阳光毫无保留地射到我眼睛里。“嗯……”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就是在我那一声“嗯……”之后,一切嘈杂都销声匿迹,我这才不好意思地坐起来。

    “小北,你那声‘嗯……’,还真是耐人寻味啊。”舍长江岩打趣道。

    我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不答。唉,其实我还没睡醒,脑子晕乎着呢。

    他也知趣地不再调侃,推推他身旁的人说:“哎,快点感谢一下你的恩公吧。”

    他,那个失恋男的头稍稍抬起,由于我在上铺,看得他的下巴更尖了。他真的生得帅气,没有对着电话怒骂或者发酒疯的他,走在路上一定会叫女生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看我的眼神一开始很错愕,本来想说话的嘴型也定格在那里,更显错愕了。搞什么嘛,好歹我也是你的恩公啊,架着你上六楼容易吗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我嘴上还是笑着说:“同学,你昨天可把我害惨了,喝个烂醉,还要我架着你上楼。”

    他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换上柔和的微笑,对我说,“大恩不言谢了啊!我叫央澈南。他们说你叫‘小北’?”

    “大名周浔北。”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又或者,更早的从前。南辕北辙之前,南和北总要相遇吧。

    ☆、第二章

    秋天的太阳没有夏日的那么酷热无情,阳光打在脸上,反而有一丝温暖。傍晚时分,我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并排走在我旁边的是央澈南。他说要到校园里转转,以便熟悉环境,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拉上了我。

    “小北,我们俩的名字,正好一个南,一个北。”他侧过头,夕阳打在他的脸上,一派俊朗。

    我也意识到这个巧合,说:“是哦,以前都没注意。”

    “你为什么叫‘北’啊,你好像不是北方人吧。”

    我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北’是我爸的名字,他车祸去世了,我妈为了纪念他,才起的这名字。”

    他脸上有短暂的僵硬,正如那天早上他脸上的错愕。但他表情转化得很快,马上恢复正常,问我:“那……你们家就你和你妈妈,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没有了。”我摇摇头。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家乡在杭州?”央澈南的问题很多。

    “对。”我有些疑惑,他好像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怎么了?”

    “额……”他一时语塞,“我女朋友,哦不,前女友说特别想去那里。”

    哦,我懂了,他女朋友,就是他喝酒后胡乱叫着的那个“思蓓”吧。原来他还在为失恋而苦恼呢。我用力捶了捶他的肩膀,仗义道:“没事儿,想去的话我带你去!”

    他别过头看我,目光突然变得柔和,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我受不了他的这种灼灼目光,心虚地移开了原本看着他的视线。许久,他才把目光移回前方,淡淡地说:“小北,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女生?”

    “你在说什么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又有些气愤,“没人说过我娘炮,谢谢。”

    “你别误会……”他开始打圆场,“我是在夸你啊!我是说那些女明星要是把头发剪了也没你帅!”他又换上和气的笑容,拿肩膀撞了撞我的肩膀。

    “贫嘴!”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不一会又忍不住笑,噗哧地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叶缝疏疏落落着,映在地上星星点点。我和央澈南在夕阳下踏着星辰,追逐打闹,殊不知我们已经向着未知的未来出发,一去不返。

    “呀,不早了!不知不觉跟你玩到这个点了。”他看了看表说,“我要去酒吧卖唱,你自己去食堂吃饭吧。”

    我可算捡到宝了,抓着他问:“你那个酒吧还收人吗?我也想去打工,勤工俭学,让家里负担少一点。”

    他面露难色,“你还是不要去的好。那个酒吧……很乱的,去的人都不干净,我怕你……”

    “能有啥事儿!”我打断他,“你说的那些不干不净的人,也是去找女人的吧?咳咳……”我不习惯说出涉及到“那些方面”的词语,不住地清了清嗓,当做没说。

    “不,没那么简单……”

    “央澈南……”我打断他即将说出的拒绝,“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

    他看了我许久,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但是,你不要后悔。”他的耳钉又把强光一阵阵地反射到我的眼睛里,我看不清他的世界。

    这是一家离学校不远的酒吧,在一个小巷里。初入这个巷子,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酒精里混杂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可能只是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才会不习惯吧,我安慰自己。

    “两位哥哥,我们家绝对一流!”突然,一个穿的妖里妖气的男人过来挽住我的手。

    然后央澈南给了他一个凛冽的眼神,那男人便知趣地松开了缠着我的手。

    央澈南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好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就是会有人拉你进去按摩吗?”我又回头看了看那家店,得意道:“那应该是按摩脚丫子的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只是揽过我的肩膀,加快了脚步。我被他揽着,他又走得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走到“暗红”门口我已气喘吁吁。殊不知日后多年,我也是这样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抬起头,这家酒吧叫“暗红”,这两个被霓虹灯包裹起来的大字,在酒吧门口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暧昧,得过且过。说实话,我感到不安,但肩膀被央澈南这么有力地揽着,心居然稍稍放下了。

    央澈南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揽着我进去。“我带你去见老板,他说话很奇怪,你别太在意。”央澈南这样交代我。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好奇地打量这这个酒吧。仍是暗红,这里的一切好似都是暗红色的。进大门后有两条路,一条路用暗红色的帘子遮住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通向酒吧的;另一条路很普通,不过有个牌子写着“员工通道,非请勿进”。

    当我伸手撩开帘子想去看看酒吧内部时,央澈南打掉了我的手。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他,他说:“走这边。”他揽着我走向“员工通道”。

    我们在一扇门外停了下来,央澈南攥紧了我的肩膀,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心想:什么啊,紧张的不应该是我吗?

    他打开门,里面的所有人……其实只有男人,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我身上。大家的表情都是一脸惊讶。其中一个男人结巴着张口:“南子,这,这是……”

    “这是我大学的新舍友,介绍他来唱歌的。”央澈南压着那个男人的话这样介绍我。

    其他男人仍是一脸呆愣,不过一个痞里痞气的男人带着一股玩味的笑容起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嘴上对央澈南说:“你行啊,南子,你说这世界上……”

    “少废话,你收不收人家?不收我立马带人走!”央澈南狠狠地瞪着他。看来那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是“暗红”的老板,不过,央澈南怎么敢这样跟老板讲话?

    那男人也没有因为央澈南的话而生气,朝我走过来,脸上玩味的笑容不改,使我有些害怕,我不自觉地抓紧央澈南的衣袖。央澈南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语气加重道:“你敢打他主意,我可不客气!”

    那个男生勾了勾嘴角,饶有趣味地问:“怎么,没了思蓓才多久,你就找了个十足的替代品?原来你是双?呵,还是被我‘暗红’感染了?不过,你放心,我对思蓓可是一心一意的。”

    我瞪大了眼,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思蓓,现在跟这个痞里痞气的男的在一起?那个思蓓,为了这个男的,把央澈南踹了?!

    “闭嘴!”央澈南努力压着愤怒,他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喘了口气,正色道:“你到底给不给这个工作?不给就算,省得他在你这鬼地方被糟蹋。”

    那个痞里痞气的男孩点了一支烟,轻轻吐出烟圈,“不急啊,让他唱个再说。”

    听到这话,我马上取出吉他。央澈南去旁边拿了个凳子给我。他去时,又有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然后被他一手推开,那男生也不在意,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又对央澈南挑了挑眉。

    他走过来,放好凳子,对我笑了笑。这个笑,足以让我不去因为这里的痞气而想入非非,足以让我安心唱歌。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他可是我唯一的依托。

    想了一会儿,还是选了我最拿手的《记得》。“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随着最后一个琶音尘埃落定,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寂静。我很不安,怕再次被拒绝,说真的,大学的学费不是开玩笑的。

    “周浔北,为什么之前的那些酒吧会拒绝收你啊?……”央澈南第一个打破沉寂。

    没等我回答,那个痞里痞气的老板走过来,打量了我一会儿,说:“唱得很好。几岁了?”

    “十七。差两个月满十八。”我回答。

    “没到十八,那些酒吧怕惹事儿。不过,我这里可懒得管年龄。我是‘暗红’的店主,叫我颜悦就好。”

    “我……可以来工作了?”面对这样的人,我还是有些怯怯。

    “当然。”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说话时顺便把烟吐了出来,喷在我脸上,怪呛的。“来这屋,签合同。”他打开另一扇门。“南子,你就不用跟进来了吧。”颜悦朝我后面说。我转头,是央澈南,他跟进来了。

    “你少对他使脏我告诉你。”央澈南仍是恶狠狠的语气。

    颜悦嘴角一勾,“盯得够紧的呀。不过你在不放心什么?我都说了我对思蓓是一心一意的。”

    “你留点口德吧!”央澈南忍着怒火,忍得很辛苦。要不是有我在,已经大打出手了吧。

    颜悦再没有理央澈南,转过头问我:“签完了?你也不看看合同具体内容?”

    我回答:“不看了,谁又能真正按照合同里的每一条去执行呢?工作比较重要。”

    颜悦露出满意的笑容,“好,这点我喜欢。放弃规则,放纵去爱。”

    “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是五月天《盛夏光年》歌词?”我反问道。

    “哟,中华小曲库!不错,你跟南子去准备一下这首歌。”说完,颜悦离开了,离开之前又眯着眼给了央澈南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央澈南揽上我的肩膀,带我去后台准备上场。他一边整领子一边他我说:“以后少跟颜悦来往。”看我一脸疑惑,他补充道:“听我的,不然在这里你会吃亏。”

    我虽然很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他还是没有丝毫放松的神情,“待会儿上场,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比如……惊讶得停下来?”

    “啊?你在说什么?”

    他摆摆手,“准备去唱了,放轻松吧。”顿了顿,他又笑着说:“你唱歌很好听,怕我的风头都要被你抢了。”

    我正准备接话,只听见舞台上传来:“今天新来了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歌手,大家在欢愉之时,希望也抬头赏个眼儿,绝对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这是颜悦的声音。

    央澈南无奈道:“别理他,该上场了。这歌儿,就你一段我一段,副歌一起,ok吧?对了,第二段给和声你会给吧?”

    我自信地笑道:“没问题。”

    我和央澈南拿着吉他,穿过暗红色的门帘,来到了小舞台上,灯光打在我们的脸上,也是暗红色的。我看向央澈南,他的轮廓被暗红色修饰得太好,棱角愈加分明。

    紧接着我听见叽里呱啦的议论声,很嘈杂,我无法听到每个人的内容,可我感觉许多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由于灯光,我看不清舞台下的情状,只能隐约看见几个男人喝着红酒,玻璃杯轻轻相碰,那声音像一朵朵易碎的梦。我能看见的,全是男人。但我没有因此而奇怪,也许也有女人,只是我没看见呢?

    “一首《盛夏光年》,希望大家今晚玩得开心。”央澈南对着话筒说,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准备就绪。

    “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爱。”央澈南首先发声,不得不说,他的声音被话筒和混响衬托得极有磁性,他抱着吉他,认真地投入到歌曲里,很有魅力。

    “让盛夏去贪玩,把残酷的未来,狂放到光年外。”我放开嗓音唱着。其实我有些紧张,因为这个酒吧很奇怪,我能感觉到,我唱歌时下面的人都看着我,也不聊天,也不干自己的事儿,仿佛来这里不是喝酒的,而是来听音乐会的,或者……是来看人的。

    “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副歌部分的合唱,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听。我和央澈南没有排练过,只有上场前简单的交流,就可以如此默契。他的声音比较低,我的比较细,合在一起既有分辨度,又有融合感。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没有掌声,只有高呼声。央澈南别过头,我也正好看向他,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得就如刚才我们的配合,没有联系过,却完美无瑕。

    “小美人独唱一曲啊!”不知台下是谁高呼。

    额……?我奇怪的不是我被要求独唱,而是这个称呼……算了,工作要紧啊,还是快点唱吧。我依然选择了《记得》,不仅曲风适合我,而且歌词也很好,我很喜欢。

    “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我轻轻地唱着。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任何女生,从前我以为是因为我一门心思学习,直到那天在宿舍楼下遇见宿醉的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比你爱我更早更早,只是这种感觉,我现在还没有察觉而已。

    ☆、第三章

    “你们两个怎么最近总是一起出去,而且还是晚上?”今天我和央澈南去“暗红”上班之前,小猪在宿舍里阴阳怪气地问。

    “先看看你和大个子吧,死猪。”央澈南毫不客气地回敬着。

    “路上小心。”舍长江岩依然很贴心。其实他很孤单,因为小猪和大个子算一伙,我和央澈南算一伙,五个人,他正好落单。不过,他倒是对被落单也不太在意,和其他人都维持着萍水相逢的关系,除了对我比较关心一些,大概是看在我跟他是小老乡的情分上吧。

    对了,央澈南不让我跟宿舍里的人说我们去“暗红”唱歌的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大家都相处半个多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去唱过赚钱也不是件丢脸的事儿吧。虽然央澈南有些方面是有些奇怪,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他爱耍嘴皮子,可又不是嘴贱,总能把我逗得合不拢嘴,跟他在一起,我的笑点无所适从地失了分寸。这叫我总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上课、吃饭、去澡堂、去上班……男生之间的友谊很快就建立起来。

    在“暗红”里,我和央澈南的默契越来越好,客人们也越来越多,颜悦的脸上像绽开了花儿一样。生意好,哪个老板不开心?

    十点,我和央澈南准时下班。

    “哎哟小北,我的生意可多亏了你啊!”我们一下台,颜悦就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改天我请你吃饭。别改天了,就待会儿吧!”

    央澈南一把拉过我,“算了,你有这个诚意还不如加工资。”

    “南子,说话越来越像思蓓了啊。”颜悦挑衅。

    没等央澈南回话,像排练好了似的,走廊另一头突然有个女声传来:“澈南,我们谈谈吧……”

    我的眼神刚想转头去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央澈南就一把把我推到颜悦怀里。我猝不及防地撞在颜悦的胸口,眼前一阵黑。

    “颜悦,带他到办公室等我。别动他一根汗毛!”只听见央澈南一边走向走廊那一头,一边这样咬牙切齿地对颜悦说。

    待央澈南走远后,颜悦拉过我,说:“人家小北有人身自由,凭什么听你的啊,是吧?”颜悦对我挑了挑眉。他又道:“走吧,去办公室和我的弟兄们喝一杯。”

    回想起第一天进那个办公室里看见的一群不良少年,我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颤,“不然我还是在这里等央澈南吧。”

    “估计他不会回来这么快的。”颜悦看了一眼央澈南小时的那个走廊,意味深长,“别让兄弟们久等了,他们可想听你唱歌了,你现在可是咱‘暗红’的红人。”然后我就被颜悦硬生生地拉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央澈南消失的走廊,心头隐隐不安。那个女生,不会是思蓓吧?我回想起央澈南每每提到她时的暴怒或者消沉,忧虑攀上眉头。

    我不胜酒力,被办公室里的不良少年一杯杯地灌着,终于引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推开那些笑容谄媚的男人,直冲冲地冲向厕所。

    一阵狂呕之后,我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清醒了很多。我呼了口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周浔北,这就是社会,这不再是单纯的高中校园,你也不再是被妈妈鼓励着的“三好学生”了。这社会若是容不下你,你也得挤进去,没人能保护你,若你自己保护不了自己,你就只有被社会践踏。

    ……想那么深层次的东西干啥?我对镜子笑笑,我依然还是那个简单的我。

    我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再过半小时宿舍就宵禁了。央澈南呢?我又想起那个女声和颜悦那句耐人寻味的“估计他不会回来那么快吧”,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

    我要找他。

    于是我开始在长长短短的暗红色走廊中穿梭。我发现,我来了“暗红”那么久,却对它并不熟悉,因为每次来唱歌都是走同一条走廊,也因为央澈南从来不允许我乱跑到别的地方。他在保护我,我渐渐这样意识到。

    绕来绕去,绕到了门口,一帘大大的暗红色线帘出现在我眼前。每晚来我都会看到它,可始终没有看过它后面的样子。而今,我还是撩开了它。

    起初,我只在一片暗红中模模糊糊地看见人、桌椅、吧台的轮廓;后来,随着我的脚步深入,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以前我十点准时下班,十点之前这里都不算太嘈杂,人也不多;可现在,夜里十一点,不仅人多,而且播放的音乐都很……hot,鼓点随着音响声的放大而抨击着心跳。

    “对不起先生,让一下……”一个男人挡了我的去路。

    他转过身,注意到了我。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探下身子开始打量着我,他越贴越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我皱了皱眉,感到不适,想侧身从他旁边走过去。

    突然,他拉住了我,“你就是那个唱歌的小美人啊,来来来,陪哥哥玩一下。”说着他的手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摸上我的头发。

    我感觉一阵恶心涌上喉咙。我突然好想央澈南……好想他本来没有这个义务却总给我很多安全感。他会在颜悦搂着我时,适时地把我拉开;他总是宿舍里起得最早的,然后轻轻拍着我的头叫我起床;他会仔细地给我讲解上课听不懂的地方……不知为何,在这关头,我竟想起了他种种的好。

    我不自在地挣脱开那变态男人的手,匆匆看了他一眼,马上快步离开。

    “小身板力气还挺大。”他想追上来,可人太多,他被挡在了人群后。我隐约听见他说:“下次不会再让你跑了。”

    我不安地加快脚步,看到这里成堆的男人,这些醉于糜烂的男人,我既羞愤又不敢恭维。他们居然是我的同类。我虽然不想环顾四周,可我必须要环顾四周来寻找央澈南。

    天啊!我的三观被刷新了。我看到两个男人在接吻!一个把另一个压在墙上,手强硬地扣着对方的脑袋热烈地啃咬。我的脸颊在发烫,呼吸及其不畅,不住地加快步伐。原来,央澈南之前拒绝让我来“暗红”就是因为这里全是gay!额……那么……央澈南自己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看到吧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颜悦,他旁边还有一个长发女生。女生?额……这里不是只有男人吗?我眯起眼睛,可还是看不清女生的模样,只能看见她曼妙的身材。

    “谢思蓓你xx个贱货!”

    是央澈南!我向四周望去,找不到,也看不清。然后,我看见颜悦搂过那长发女生的肩膀,眼神和手指都玩味地指向一个方向。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了央澈南。对了,那个长发女生不会是思蓓吧?

    来不及多想,我忙拨开人群跑过去,看到他倒在暗红的沙发上往自己嘴里灌酒,而且桌子上还有数不清的酒瓶。我泛起一阵心酸。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把这个阳光的男孩子伤成这样?我向来不指责女孩子,但是这回我得不得为央澈南破例。

    我上前去抓住他拿在手上的酒瓶,“你别喝了……”

    就像我刚来h大那天一样,酩酊大醉的他抬起头看着我,然后马上抱住我。我想起刚才那个变态男,现在又被央澈南这么抱着,还是在gay吧里,心里很不安,可担心还是占大多数的。

    突然,他一个起身把我压在沙发上,我差点喊出来,可他掐着我的喉咙向我吼道:“谢思蓓你凭什么玩我!你有个毛权利!”

    我明白了,他还在为失恋而烦心。

    “央澈南,我是……”我被他掐得呼吸不过来,“我是……周浔北啊……”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使劲摇了摇头,再使劲摇了摇头,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马上跳下沙发,把我拉起来,“对不起,我……”他吞吞吐吐地还是说不清楚,最后干脆闭嘴,又使劲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清清嗓子,尴尬道,“你还好吗?”

    他也不说话,又拿起酒瓶准备往自己肚里灌酒。我赶忙去抓那个酒瓶,“别喝了,你都喝了多少……”他突然一下子就把酒瓶摔向桌面,另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整个身体压过来。我被吓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瞪大了眼,不敢出声。他用他深深地眼睛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酒精的昏沉迷醉。突然他捏起我的下巴,越发地贴近我的脸颊。我想起刚才看到的在接吻的两个男人,恶心感又泛起,于是一个用力就把他推开。

    羞辱感很快漫上我的身体,我刚想张嘴去骂他,却看见他……他在流泪?我心软了,担忧感又占了大多数,到底是怎样一个女生,怎样一段情仇,能让央澈南失了男人的尊严而哭泣?

    我掏出纸巾,递到他面前。他转过身看我。他那双发红的眼,叫我的内心有一丝不容察觉的疼痛。他苦笑着摇头,把我递上纸巾的手推回去,然后用袖子胡乱往脸上一抹。

    “小北,”他一般直呼我全名,当下却这样叫我,“你比她好多了。”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拿我和她比?来不及多想,我还是马上接话:“你呀,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啥样!我说……”

    央澈南没有理我,拿起酒瓶又要喝。

    “你别喝了!”我去抓他的酒瓶。

    “你别管!”他甩开我的手,与此同时,酒瓶失了支撑,在空中完美地回旋,不偏不倚地砸到一个路人的身上,酒泼了他一身。

    “对不起啊……”我抬起头,就吓了一跳,道歉的声音也被恐惧感压下去。是刚才那个变态男!

    变态男也看到了我,跟发现宝似的,对央澈南大吼:“你知道我这衣服什么牌吗?!不长眼啊你?!哎?你是另一个唱歌的?算了,把这个小美人给我玩玩,我既往不咎。”

    央澈南先是盯着他,然后阴着脸说:“xx的给老子滚。”

    变态男玩味地看着我,“来这里不都是卖的?不然混‘暗红’干什么?”

    “靠你别怪我不客气!”央澈南抡起酒瓶。

    “央澈南!——”我跳起来,去抓住他的手。

    还好,虽然我没抓住央澈南,但那变态男在央澈南把酒瓶砸向他之前,就落荒而逃。

    我有一丝心寒,又有许多的恶心感,还有些许委屈。我竟然被误认为是那种给别人玩的……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对不起,对不起……”央澈南似乎酒醒了一半,看着我,有些束手无策,“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来这里的,你太单纯了,我怎么能忍心让你沾上这种歪风邪气?”

    “走吧,马上宵禁了。”我慢慢起身,看了看桌上的酒瓶,收起我被侮辱的尊严,调出对他的关心,“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一个女人哭,这不值得,央澈南。”

    ☆、第四章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央澈南卖醉,再没有听见他喊那女孩的名字。

    东北的秋天来得快,校道上的树叶已经开始纷飞落下。那些叶子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打转,最终落到地上,溅起一片灰尘。叶子翩翩起舞,是美的;而灰尘是肮脏丑陋的。恰巧,人们只看得见叶子,却看不见灰尘。可落叶归根,叶子和灰尘,终是一体。

    “周浔北!”刚从外面回到宿舍的小猪手中拿着几张票。

    我好笑地回应他:“干吗突然那么热情啊?猪饲料中毒啦?”

    “去死,你才中毒!央澈南,你好好□□□□,这小家伙越来越不乖了!”

    央澈南躺在床上,幽幽地说:“再怎么□□,面对一头猪也说不出什么溢美之词。”

    “靠!妇唱夫随!”小猪的眼睛又在鼻梁上震动了一下,“既然这样,周浔北,李教授的讲座你就不用去听了。”

    我眼前一亮,李教授可是h大的名师啊!于是我跑到小猪面前摆出一副能把自己恶心死的撒娇状,“好小猪,我知道你最好了……”

    “靠,你离我远点!”小猪一脸嫌弃地看着“撒娇”的我,“猪呢,不识美色,只管吃喝。”

    我耷拉下肩膀,一脸黑线,“行吧,请你一个星期鸡腿。”

    小猪满意地笑笑,“那好吧,我就勉强把票给你了。”

    我悲喜交加地抢过门票。我的生活费啊!一个星期的鸡腿啊!!突然,我想起什么似的,“哎,死猪,你有几张票?”

    “两张啊。”

    我眼前一亮,折回去,“买一送一喽。”然后自作主张地将他手上的另一张票给抢到手。

    舍长江岩正好从门口进来,问我:“抢两张票干什么,拿去卖?”

    没等我说话,小猪就答道:“当然是给央澈南了,用膝盖都想得出来。靠,周浔北你一个星期鸡腿就想敲诈我两张票!”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 kitty啊?”

    “来来来,”央澈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看小老虎给我带什么来了。”

    “你俩感情真好。”舍长江岩脸上带着浅笑。

    央澈南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对我说:“这个讲座,是今晚七点。”

    我一看,果然如此。讲座时间和“暗红”的工作冲突了。

    央澈南好笑地看着一脸纠结的我,拉我坐下,说:“没事儿,我跟颜悦说今晚不去了。”

    “那怎么行。”我站起来,“这不是扰乱了工作秩序吗?”

    “有什么关系,你也看到了,那里不讲秩序的。”

    “咳咳……”我一想起变态男,就犯恶心。

    “李教授的讲座你都念了一个星期了,终于有机会去听,怎么能随便放弃。”他说得霸道,可我却听很舒服。有人为我安排、有人为我着想,我喜欢这样。我很没主见,要不是当初妈妈指定了要来h大,报志愿的时候我会纠结到死。

    “话说你们每天晚上到底去的哪儿?周浔北居然想要为此放弃李教授讲座。你们说什么‘工作秩序’,去打工?”舍长江岩好像对此很关心。

    大个子插话道:“去打工都不叫上我,不够哥们啊!我没别的,就是力气大,肯定赚双倍工资啊!”

    央澈南示意我穿鞋出门,然后回答:“没有,去朋友家玩罢了。”现在我总算是知道央澈南不跟他们说“暗红”的原因了。

    九月末,在杭州还应该是穿着短袖开着空调吧,可在哈尔滨已经穿上长袖了。虽说还是要到十一月才真正开始冷起来,可我这个南方人,还真是有些不适应这薄薄的秋凉。

    李教授的讲座果然十分精彩,我听得入神,也做了很多笔记。学工科虽然比较枯燥,但这是爸爸想考的大学,我应该专心。

    然而,讲座结束后,我转过头,看到了浅睡着的央澈南。我终于能仔细地欣赏他俊朗的脸庞。他的耳钉不知是什么时候取下来的,那闪耀得让我不可接近的光芒消失了,还隐约看见了真实的、越来越浓的感情。我看着他,出了神。他的轮廓很分明,下颚折出一个完美的脸型,鼻梁像是蒙古人那般高挺,但他的气质没有因他的棱角而显得锐利,反而有一丝柔和的霸气,气场足够强,却不显山露水。

    “央澈南……”我轻声叫了叫他的名字——不知是想叫醒他,还是沉醉于他帅气面容而无意识地轻唤。

    他皱了皱他好看的眉毛,一脸混沌地看着我,嘴上不清楚地呢喃道:“讲座结束了?”

    我笑着点点头。他这样真像个可爱的孩子。“早知道你觉得无聊,我就让你在宿舍休息了。”

    他摇了摇头,也倒清醒得快,“哪儿的话?大晚上的放小老虎出来,我可不得看着吗?”他伸手扫了扫我整齐的头发,“走吧,带你去吃宵夜。你来哈尔滨还没走动过吧?带你去吃这里的特色,杭州可是吃不到的!”

    看着他明朗的表情,我不知如何拒绝。再说了,美食当头,我当然不会拒绝,而且我已经没一个星期鸡腿了……

    央澈南带我来到一条老街。米黄色、灰色、红褐色的……这里的房子虽然老,可别有一番风味。央澈南笑着看了看我,说:“很好看吧?这些建筑风格融合了中国和俄罗斯的文化,中华巴洛克风格。可惜啊,这里很快就要重新装修,弄成商业化的了。”他的脸被挂在店铺门口的灯笼的红光打得明灭可见,他目光放远到整条街,说:“官员们只想着面子工程,一直建设、建设,忽视民生。每个城市都有像城中村一类的地方,他们就没有想过去改造一下那里吗?……”

    我一个纯工科生听他讲政治讲得晕晕乎乎的,又有些崇拜,呆呆地说:“你想得好有政治家风范啊。”

    他大笑,搂过我的肩膀,“走啦,带你去吃好吃的。”

    跟着他走了很久,吃了很多什么熏酱啊、东北水饺啊……还有一堆叫不上名的热气腾腾的小吃。

    “周浔北!要不要吃冰棍儿!”他像孩子似的十分兴奋。

    夜晚的凉意已经窜上我的身体,“这……天怪凉的,还吃冰棍儿?”

    他笑笑,“你不吃,我吃。”于是转身到马迭尔的柜台要了一支。他一边舔着冰棍,一边装作很享受这美味的样子,看得我嘴巴痒痒。他勾起嘴角,“怎么样,要不要吃一口?”

    我吞了吞口水,一个劲儿地点头。他把冰棍伸过来,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结果却扑了个空。我抬起头看他,他一脸坏笑地说:“嘿嘿,不给吃!”

    “你!”我像被耍了的小狗,心里不服气,气愤地朝那根冰棍咬去。结果,他同时咬上来,我们俩的鼻尖撞到了一起,两双眼睛瞪大了,近距离地对视,他瞳孔的深褐色清晰地着我的模样,我心头为之一振。撞到一起的鼻尖那一小块冰凉冰凉的皮肤,一下子抽动心里的弦,那弦本来就崩得不紧,这冰凉的皮肤跟催化剂似的,下次再来点儿什么,那弦就要断掉。

    我尴尬地拉开与他的距离,眼神也从他身上移开,佯装若无其事道:“算了,你吃吧。”

    他没有说话,我感受得到他的灼灼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不走,似乎要把我看透。你知道吗,央澈南,我活得简单,你很轻易就能看透我,俘虏我,把我的心偷走。

    ☆、第五章

    机场通透的玻璃墙可以透过阳光,却把我和央澈南隔离在两个世界。国庆假期,我决定回家看看妈妈。舍长江岩也是,我和他一起来了机场。本来执意不让央澈南送的,那家伙非要一起跟来机场。刚才分别时,他在玻璃墙外的笑容被阳光映得真好看。我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在那里定定站着,他也看见我回头了,便把手举到耳朵旁,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他让我安全落地后给他电话。等到我过了安检,他才消失在人海。

    很奇怪,前几日订机票时,央澈南紧张兮兮地问我是不是跟舍长定的同一班飞机。我好笑地看着他,“我们又不飞一个地方,也很少这样经停,怎么会同一班?”他勉强地笑笑,没有接话。我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你知道什么叫衣冠禽兽吗?”

    衣冠禽兽?舍长?此刻,在机场,我和舍长坐在一起候机。我瞄了瞄正在给家里打电话的舍长,这个带着细边眼镜的斯文男孩,怎么会和衣冠禽兽联系在一起?央澈南也是很会杜撰。说到央澈南,自己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许再喝酒,我说得认真,他却一脸忍不住的笑意。

    “嘿,我没在开玩笑!你再喝酒就绝交!”我握起拳头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肚子。

    他脸上的笑容漾得更开了,伸手扫了扫我的头发,“好,你说不喝就不喝。”

    “周浔北,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舍长江岩的声音把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我,笑得很甜?在想到央澈南的时候?

    见我没接话,他又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有没有女生追过你?或者你有没有追过女生?”

    我挠了挠头,“高中以前我都是一心向学的。”

    “哦——”他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内心的感情一定被压抑很久了,你一旦谈恋爱,欲求不满,会一发不可收拾呀。”

    有……有这么夸张吗?其实,自己也想过谈恋爱,高中学习累了,看见校园里成双成对的男女,自己也有渴望一个陪伴,一个让自己不会孤单寂寞的人在左右。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自己都提不起兴趣,最后还是选择埋头学习。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舍长打断了我的思考,“就是你的属性天生就不吸引女生。”

    我的属性天生就不吸引女生……这是什么意思?

    “尊敬的旅客您好,您乘坐的ch111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舍长那句艰涩难懂的话还没被我消化完,广播就通知我登机了。

    我赶忙起身,跟舍长道别。舍长淡淡地笑着,朝我挥了挥手,细边眼镜下的视线一直不离我——他的目光比起央澈南,更是一种紧迫的、无形的压力,会让你尴尬而无所适从;而央澈南的目光总是温暖而深沉,能把你看透,无声无息潜入你的身体、你的心灵。

    下了飞机,一股江南水乡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夹着桂花淡淡的清香。与哈尔滨相比,少了一份身处异乡的不安,多了一份脚踏实地的轻松。

    我看见妈妈站在出口处等我。那个穿着西裙的女人在我心中依然那么美丽,尽管岁月已经攀上她的额角。妈妈是一名律师,所以才穿着西服,估计是刚从法庭上下来。妈妈曾说过,爸爸是法官,他们因为法律结缘。她说世事难料,如果爸爸当初去了h大学工科,他们不会相遇;可是他们相遇了,结局仍是分开。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妈妈的脸上已经有一些皱纹,被她的笑容轻轻带起,看得我一阵心酸,“哎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挽上她的手,讨巧道:“那不是没吃您做的菜吗?走吧,快回家!”

    回到家,我一边闻着妈妈做饭菜时飘出的香味儿,一边整理乱七八糟的行李,时不时瞟院子里那棵桂花树——这么多年,依然殷勤地绿着叶子、沁着花香。

    突然,我想起央澈南举起手做着电话的手势——我忘了给他打电话!我急忙奔向座机,拨通了那个写在小纸片上的号码。我发现我在期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我瘪了嘴放下听筒,他去干吗了呢?去“暗红”唱歌了?还是去找老朋友聚会去了?不会又喝酒去了吧?!……然后我被我这一长串的问号给吓了一跳,人家去干吗,也不关你的事吧。我垂下眼帘,只是,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妈妈的饭菜很可口,家里的味道总是比什么地方的都好。可是,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央澈南到底去干什么了?我想起他那些宿醉的样子,想起入学第一天他吐着热气,软趴趴的,被我架着上楼;想起他在“暗红”一瓶一瓶地喝,然后突然捏着我的下巴一点点靠近我……我闭上了眼睛,一想到这个画面,我的呼吸就会有些急促。“唉!”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央澈南,你要是再去喝酒,我可真的会生气!你是不是也会那样捏着别人的下巴,靠近别人的脸颊?

    “铃铃铃——”一串铃声突兀地闯入我的梦境。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突然想到:是不是央澈南?!于是我马上从床上翻起来,小跑来到座机前。

    “喂?”我拿起听筒。

    “你接得好慢啊,我差点要挂机了。”

    听到他的声音,我嘴角不禁微微翘起,“嘿嘿,我在睡觉啦。”

    “听出来啦,声音软塌塌的,字都吐不清楚。”他带着笑意在讲话。

    我感觉我的睡意瞬间消了一半,身体还有些微微发热——是我已经不习惯杭州依旧炎热的秋天了吗,脸都在发烧。

    见我不说话,他就接着说:“行了,不开玩笑。你安全到家就……”

    “来啊,南子,干嘛呢,继续喝……”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央澈南的话。央澈南慌张地在电话那头对那个声音说“待会儿”——虽然他故意拿远了手机,可我还是听到了他的不安。然后那个声音又醉醺醺地说:“什么啊,你刚才不还在一边喝一边骂谢思蓓……”

    之后传来“嘟嘟嘟”的冰冷挂机声。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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