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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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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辕北辙 作者:明日银杉

    第6节

    “之前思蓓把你这个孪生哥哥说得可狠毒了,可是接触你之后,我觉得大相径庭啊。你很单纯,很善良,真的,南子不该带你来‘暗红’。”

    反正我已经被毁了,无妨。

    “还有那件事……”我知道他指的是变态男那件事,“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是思蓓让我找法子报复你。”

    我眼睛一下子放空,心脏也好像被谁狠狠撞了一下,“我是她哥哥,跟她血脉相连,她就那么恨我吗?”

    颜悦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时候,她和我谁留在杭州,谁去哈尔滨,是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决定的吗?!”我咬着牙举起啤酒,把杯中剩余的冒着气泡的辛辣液体给一口喝光,然后拿过啤酒瓶,想往杯里倒酒,傻笑了一下,推开杯子,直接对着酒瓶就大口大口地喝。

    酒气冲上我的眼睛,激出晶莹的液滴模糊了视线。

    颜悦企图阻止我:“你酒量不好,别喝那么多了。”

    我挥开他的手,把酒瓶重重地砸在吧台上,闭上眼,“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

    我的眼泪划进嘴角,与辛辣的啤酒混合,升到空中,形成气泡,突然间“啪”地破碎——就像那些老去的旧时光,在时间的递送之下,于人间幻灭,于天堂永生——只是我要怎么去天堂。

    我甩甩头,又喝了一杯酒。

    ……

    “颜悦啊,你为什么和谢思蓓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在利用你?可是为什么澈南对她那么着迷?我跟她不是长得一样吗?还是……他终究还是喜欢女人的?哈哈,可是怎么办,我对女人已经彻底失去兴趣了……”

    我用眩晕的眼扫视着这个充斥着暗红色迷情的酒吧,这里暧昧的气息像飘忽不定的魅影,毫无方寸。我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男人和男人之间除了友情,就是得过且过的挑逗而已吗。呵,颜老板,你找个让我试试啊。”

    “小北,你喝多了,快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眼,我下意识握紧了酒瓶,“回什么家!我在哈尔滨没有家!就算我把它当成家,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房客!”我又喝了一瓶酒,更多眼泪涌出来,伴着胃里一阵又一阵翻江倒海。

    ……

    “颜悦啊,你知道我有多离不开他吗……”我喝下第n瓶酒。

    “颜悦啊,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吗……”我喝下第n+1瓶酒。

    “颜悦啊,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他吗……”我喝下第n+2瓶酒。

    “颜悦啊,你知道我有多不想放弃他吗……”我喝下第n+3瓶酒。

    “颜悦啊,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呵呵,我爱他……”我喝下第——

    颜悦夺过我的酒杯,一把把我搂入怀中。

    我泛着泪光,傻笑着拍他的背,“颜悦啊,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想好了,明天回北京以后,说什么也不要回哈尔滨,说什么也不要再见到那个人了……谢思蓓恨我,我欠她的,不知道这样还,够不够……”

    我想轻轻推开颜悦,没想到他却更用力地抱紧我,把我贴在他的胸口,让我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这心跳的节奏,好熟悉。然后,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好……好熟悉的感觉。我感觉不对劲,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这……好像不是颜悦……我甩甩头,又看向那张脸——澈南!他怎么会来?!不是跟谢思蓓逍遥法外去了?!!

    我立刻推开他,把脸别过一边。既然决定放弃,我也不要再留恋,我怕再多看一眼,我又会动摇,又会像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他靠上来,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脸凑近。我借着醉意肆意拍打着他的胸膛,别着头试图避开他的吻。他直接一手扣住我不安分的脑袋,脸越凑越近——

    “啪——”我扬起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声清亮的耳光让我的酒醒了一大半,也让我更清楚地看清了现实。谁说扇别人耳光很爽的?我的手心却也火辣辣地疼,那疼痛随着神经钻到我的心脏里,震得我的心脏跳动的节奏都乱了。我心疼,疼得要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可是我想,我以后可以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疼痛,一个人。

    他捂着那半边脸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眼神空洞。

    我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又重新拿起酒瓶。

    “别喝了!”他上前抢过我的酒瓶。

    我伸手去抢,“你别管我!”大量的酒精已经把我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哪里是酒杯,所以我的手一直在空中挥舞,毫无章法。

    “小北!”

    “你别这样叫我!我恶心——”

    我最后的声还没发完,就被他的手赶到了他的怀里,头撞到他结实的胸膛,好痛,可是好想让时间一直停在这个时刻。

    他揉着我的头发,不一会儿捧起我的脸,温柔地吻着我脸上的泪痕,“别走,不要说放弃好吗?”

    我心中好不容易修筑起的大坝瞬间崩塌。

    酒精让我无从抗拒,我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无力地摇着头。

    他按住我摇动的头,把我抱得更紧,他说:“给我时间。”

    我没有力气,也没有能耐再摇头了。你屡次地伤害我,我却屡次地相信你,是我太爱你,还是你太看轻我的爱?震耳欲聋的酒吧音乐抨击着我的耳膜,让我失聪吧,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再听到你的谎言。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爱人?情人?谢思蓓的替代品?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一直以来,一点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谢思蓓回到你身边了,那么请你把你给我的那点爱分给她吧,我宁愿不要,我不想像个女人一样缠着你,我也不想因为你失去流散多年的亲情。

    “小北,小北,你真的醉了,我带你回家。”

    我使劲地摇着头,想起“家”里那些连衣裙和化妆品我就浑身发颤。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尴尬了一会儿,“去宾馆住一晚吧,嗯?”

    大量的酒精弄得我头昏脑胀,我懒得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知道我的意思——两年多的默契还是有的。他背起我,拉着我的行李箱,跟颜悦说了几句之后就走出了“暗红”,走出了这条肮脏的街,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向前方——如果你能一直这样保护我该多好,我不想一个人。

    酒精侵袭着我的大脑,晕晕乎乎里都是澈南和谢思蓓在一起的画面,啤酒的气泡在我胃里破碎着,搅得我难受、难过。

    澈南,她有哪点好?一个女孩子那么泼辣,那么狠心,她是怎么留住你的?告诉我好不好,我去学学,让你多留意我一点好不好?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事到如今,你说过好多次喜欢我,可是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还是,事到如今,你还在帮她报仇,让我生不如死?

    告诉我,澈南!

    我借着酒力把他压在宾馆的床上,眯着眼挑逗似的看他,手搓上他的脸颊,抚摸间变换着轻重缓急。

    “小北,你……”他显然被我的主动吓到了,因为平常我都是在欲拒还迎,是配合方。

    我直接堵住他要说话的嘴,学着他的技巧,把舌头伸进去肆意搅动。一只手还在抚摸着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已经在解他的扣子。

    他的衣服已经被我敞开,我离开他的唇,坐在他身上故意不紧不慢地解着自己的衣服。

    我趴在他□□的胸膛上,把头埋在他颈间细细密密地啄着,一会儿又咬住他的耳廓,松开后轻轻舔舐着。

    我伏在他耳边说:“她是不是也这样,嗯?我这样,你喜欢吗?”说完又马上吻着他的耳根子,从耳根子一路亲吻到嘴角。

    ……

    “好了宝贝,你快……”他声音沙哑而饥渴难耐。

    我笑笑,故意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身上,就这样定定看着他。

    “宝贝,快点上来……”他拉过我的手没有节奏地胡乱亲吻着,揉着迷情和渴望。

    “求我。”我抬着下巴俯视他,哼,终于有一天我也能这样操控你了。

    ……

    我俯下身子亲吻他的嘴唇,然后从嘴唇一路亲下来。他的嘴里发着欢愉的闷哼声。

    我迷情意乱地一边动着身子,一边捏住他的下巴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唇。如同翻云覆雨,我们一秒不落地享受着欢愉。

    澈南,你就这样留恋我吧——用我最低贱,也是最狠心的方式。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痛欲裂,昨晚真的喝太多了——伴着头痛的,还有下身的隐隐胀痛。要不是喝多了,我也不会有勇气如此丧失理智,坐在澈南身上如此主动。

    我从澈南的怀里抬起头看他的睡脸。昨晚没有拉完窗帘,反正楼层也高,没人看见。逆着晨光,他的睡脸特别美好,美好到不真实。我曾一度希望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这张睡脸,但梦总被现实打醒,再怎么无可奈何花也要落去。

    我抚摸着他的脸。我即将要跟这张脸说再见,我想在再见之前好好记住这张脸,把他和我的癫狂埋葬在心里最深处。我抚摸着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耳垂——

    等等,这是什么?

    我忍着下身的疼痛稍稍支起身子去看。

    一道强光反射到我的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

    一枚耳钉——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一个极大的缺点,容易记住一些无关痛痒却有蝴蝶效应的小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枚耳钉是我刚上大学,也就是澈南刚失恋的时候戴着的那枚耳钉,跟我在一起之后就不再出现了。而现在,我离开哈尔滨去北京,他和谢思蓓生活在哈尔滨,他在这段时间里重新戴上了这枚耳钉,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怪不得当时它的光就反射得我的眼睛难受得张不开,老头有眼。我还是走吧,也许我不能忘记你,但我可以放弃你。

    我抬起头,让我最后一次看看你,看看这两年多来,我都干了什么。

    让我看久一点,就久一点。

    再久一点。

    马上就好。

    突然,澈南翻了个身,我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然后我听到他又一个翻身翻了回来,“还装,刚才偷看我那么久干嘛,嗯?”

    居然被他知道了,丢脸死了!岂不是让他知道了我有多么不舍得他?

    “一大早的就爬起来摸我脸,居心不良啊小北。”

    我睁开眼,本想辩驳,但他那枚耳钉的强烈反射光又一次刺进我的眼睛里,一种莫名的嫉妒燃烧起来,“是啊,起来看看你的耳钉嘛。”

    他脸上划过一瞬间的尴尬,没说话。

    “把它取下来好吗?”我轻声问。

    “小北,你知道这是……”

    “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听你们的恋爱事迹,昨天在颜悦那里已经听得我心都要碎得渣都不剩。我撑起身子,套上衣服,艰难地走下床。

    “你要回北京了?”

    “对。”

    “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愿意取下来,只是戴着好看罢了。”

    “好看?我不觉得好看啊,谁觉得好看呢?你是戴给谁看呢?”

    他没有说话,在我看来,没有说话就是心虚。

    我去洗漱完毕后,火急火燎地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就几件凌乱的衣服往箱子里一塞,全部搞定。于是我拉着行李箱就要走。

    澈南上前拉住我,“说了给我时间。”

    我甩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去年十二月到现在,我已经给了你四个月,120天,2000多个小时。你跟她说一句分手有那么难吗?这两个字说完也就只用一秒钟,这四个月有多少个一秒钟你为什么不说?我可以给你时间,我也愿意再等你四个月、再四个月、再四个月……可是澈南,我不知道我等来的会是什么,你和她的婚讯?况且,你也不希望我像一个女人一样缠着你吧。”

    他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要吵架好吗。”

    “我没有在和你吵架,我只是在和你说清楚,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接下来是时间的静止,也许是有谁在空气中倒了油,总之空气粘稠得不想冬天的哈尔滨,这气氛叫人不能张口说话,死寂。你呼吸的节奏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也许它就是这般为你跳动着。

    我咬着牙再次拉动行李箱。

    你迅速地再次抓住行李箱的拉杆。

    我用力地把拉杆从你手中拉出,可你力气本来就比我大,再加上我现在一使劲下身就会疼,我怎么也拉不过你。算了,不拽了,就这样不说话地耗着,看你能怎么样。

    你上来拥抱了我——可我已经不稀罕你的拥抱,因为你的拥抱如此廉价,给了我还能给她。一边拥抱我,一边拥抱她,你凭借着我对你近乎忠诚的爱,而有恃无恐。也许谢思蓓没有你这么坏,她也只是爱你罢了,而你呢,脚踏两条船的滋味好受吗?

    我的行李箱被你突如其来的上前拥抱给撞到了,我们的感情也会这样吧,总有一天会力不从心地崩塌、瓦解,最后被彼此踩在脚下。

    你松开我——你最终还是松开我了。你坚定地看着我——这种坚定我已经不想再相信了,你说:“等我。”

    我笑了,“多久?”

    “这个学期结束,你从北京回来,愿意等吗?”

    我扶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麻木地离开。

    明明跟自己说好了,信誓旦旦了,说要放弃你,可是真正面对你的时候,为什么说放弃是那么地难。

    所以离开之前,我还是对你点头了。

    你爱我吗,爱我就不要让我久等,不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游离,不要让我像玩具一样被玩弄、被设计。

    现在距离这个学期结束还有四个多月,又一个四个月,你会实现你的承诺吧。

    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这是我最后一次作践自己。

    ☆、第二十三章

    时间不等人,四个月的交流学习结束。在北京后海闹中取静,夏天的风吹过,带着夏日的炎热,整个人都清醒了。

    从上次澈南生日到现在,我意识到了一点,就是我离不开他。就算我的身体力行离开,我的脑子、我的心、我的思念永远都离不开。

    永远是多远?我想,你彻底离开你最爱的人的时候,那便是永远了。所以,我可能永远到不了我的永远,因为我没法“彻底”离开。

    这段时间跟澈南仍有联系,只是他打来的电话我大都不接,不知为什么很怕听到他的声音,很怕我的幻想幻灭,怕他的声音带来谎言。所以我们基本上是靠短信联系。

    “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澈南。

    四个月里,很少听到他的声音,很少听到他温柔地叫我名字,四个月的思念熬出多少浓汤,四个月又有多少情侣分分合合。

    ——可我还是挂掉了电话。

    四个月了,我还是怕,还是怕他的声音会带来谎言或噩耗。虽然短信也可能会带来着这些我不想面对的东西,但是至少有时间给我反应。如果是电话里,我一定会显得不知所措,让自己爱得更卑微。

    虽然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但是我已经被无数残酷的现实给打垮。

    也许我的爱、我的依赖是自私的,但我一个男人愿意在这段关系里放下男人的尊严,我已做不到比这更伟大的事,我只能自私。可是我的情敌是我失联多年的妹妹,我好像在什么时候确实应该伟大。

    和平常一样,若他打来第一次电话我没有接,他便不会打第二次,短信也没有。

    这是为什么?是打电话来试探我在忙,好让他心安理得地去偷鸡摸狗吗?

    其实不必这样,我可以忍受你的欺骗,我不会像一个女人去束缚你,我要的是结果——你离开她,只要你离开她,你们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可以清醒地想很多。我会在后海回忆我是怎样爱上一个男人的;然后会想如果我赢了自己的妹妹,得到的是否比失去的多;我会叹息两个男人会被社会排斥,如果连彼此都不珍惜,那么总有一天会互相排斥。

    想了这么多,我想得最正确的一点是:这些想法在见了央澈南之后全部不奏效。

    ——是啊,我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我现在正在收拾回哈尔滨的行李,马上就要飞回那座让我心痛的北国城市。

    一切行李收拾完毕,除了准备要见到你的忐忑心情。

    办完欢送会,我跟着h大一行人去了飞机场。

    不得不说北京是个好城市,可惜这里没有你。

    哈尔滨太平机场,又一次被人潮推搡了出来。我不住宿舍,所以和带队老师说我不跟学校的车回h大后,便在接机的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

    四个月后再见到你,我不得不讶异你整个人清爽了许多,把原来有些长的头发给剪得清爽干净。你刚下班吧,还穿着把你的身材修饰得很完美的正装。也许是因为实习,你整个人更成熟了,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带着病还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央澈南了。

    我们都离年少轻狂很远了。

    我走近你,你顺势张开双臂,我走进你的怀抱,你将我紧紧拥住,用力地揉着我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四个月的隔阂荡然无存。

    我在你的怀里轻轻扬起头,那枚耳钉已经不见了。我们松开彼此,我看见了我送你的那枚金鱼胸针静静地待在你的胸前。

    我不禁露出笑容,伸手去摸那枚胸针。金属在夏日里是一抹独凉,可是你胸膛的温度已经温暖了它,也温暖了我的全身。

    果然,我一见到澈南就会把他的所有不好全然忘却。

    “还摸,不是你送的吗?”他笑着问。

    “我送的就不给摸呀?”

    “没说不给,不过单单是你摸我那就不公平了,我也要——”

    我作势要打他,“一见面就想到什么去了!”

    他笑笑然后正色道:“四个月了,想我吗?”

    “不想。”我认真地看着他。

    “真的假的?”

    “假的。”我忍不住笑了,“你呢?”

    “这还用问?以后不要问这种没水准的问题了。”他还是一样地会讲话,“打电话给你,你总是不接,气死我了,回家得好好收拾你。”说完,他又在我头发上一阵使劲地揉搓。

    我左右甩头把发型甩整齐了之后说:“我在学习好不好,哪有时间打电话啊。”

    “有没有那么夸张,连一个电话都没时间接。”

    “难道你工作很轻松吗,有时间去搞乱七八糟的事?”尖锐的话就这样从我嘴里蹦出来,我有些被自己吓到,又有些默然,好像我已经习以为然了。

    黄昏了,金色的阳光打在落地玻璃上,把人影摆弄得长长的。人们肆意踩着彼此的影子熙熙攘攘,而影子被踩多了,便不再叫疼了。

    我也不想无缘无故地说话带刺,我也不想总是和你吵架,我也想回到那个你纵容乖巧的我的时候。可是现在回头去看,那样的日子已经远得找不到了,已经迷失在回忆里了。

    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又来到这扇熟悉的门前,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打开它,也许迎来温暖,也许迎来严冬。想起他生日那次,我回来看到那些女式长裙就心如刀绞。

    不过还好,打开门之后家里很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儿外人的痕迹。

    我笑笑,心想:你准备得还真及时,你是怎么说服她让她走的?

    “小北,我饿了,快去做饭。”

    我放好行李,虽然嘴上说“我刚回来你就要我做饭”,但是还是乖乖地去厨房叮叮咚咚起来。

    “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我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于是我朝客厅喊:“澈南,我没空接,你帮我接一下吧。”

    之后不但没听见铃声断掉,反而听见铃声越来越大声。原来是澈南拿着手机走进来了。

    “那个,还是你自己接吧。”澈南尴尬地把手机递给我。

    我迅速地洗了手,一边问:“谁呀?”然后接过手机,一看手机亮堂堂的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大字:谢思蓓。我抬头看了一眼澈南,看到明明很尴尬却装没事的他,心中莫名地窝火。

    “喂?哥,你从北京回来了吗,我去你们家吃饭吧。”

    答应她后,我一挂电话,澈南就问:“怎么了,啥事啊?”

    心中的火越燃越旺,“要来吃饭,你紧张什么。”看着他一脸着急、眉头紧蹙的样子,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我帮你一起弄菜吗?”

    “不用。”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要做三人份——”

    “你烦不烦?”我打断他,“怕我下毒要盯着我吗?”

    然后澈南无可奈何地退出了厨房。

    我看着锅里的汤沸腾着,气泡像一朵又一朵惨白的冬花开在夏天,只要火一关,便别无他去地消失,不复存在。爱也是吧,沸腾过了,就无处可寻。

    谢思蓓来时饭菜已经做好。

    “你说要来比较突然,还以为家里没有菜,但是没想到冰箱里有这么多。澈南,你实习这段时间都学会自己做菜了哦?怪不得买那么多菜回来。”我看着谢思蓓,又看看坐在身旁的澈南,然后微微挑眉笑了笑,我什么都知道,“不过你一个人吃的话就不要一次买那么多了,这怎么看也是两个人的量。”

    “那我来不是正好合适吗,帮你们解决这些吃不完的菜。”谢思蓓也对我假意地笑着。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暗中斗嘴应该很好玩吧,像照镜子一样。毕竟血脉相连,也许我身体里也隐藏有她那样的尖锐狠毒。

    “是啊,这些菜应该都合你的口味吧。每天都吃这些,会不会吃腻?”我顿了顿又补充,“澈南你呢?”

    澈南叹了口气,夹了一块肉给我,“你累了,吃多点。”

    我承认他总能轻易戳到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以至于我忘了上一秒我还在和谢思蓓暗斗。我吃下他夹的那一块肉,心里不是滋味,那些肉的纤维被我咬得碎烂之后仍固执地在我口腔里残留,死皮赖脸地不走。

    “你们真是恩爱呀。”谢思蓓撑着下巴看着我和澈南。

    已经到嘴边的“彼此彼此”却没再说出来。连我自己都应该感叹,什么时候我变得像中年女人一样尖酸刻薄,什么时候最初的周浔北已经不复存在。澈南,你曾说过喜欢当初那个乖巧听话的我,对不起,我恐怕是回不去了,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我,你会不会爱?——不,我早该认清现实,可能你从来没爱过。

    之后谢思蓓说要喝酒,结果她醉得厉害。我还以为像她这样的女生很会喝酒呢,果然还是兄妹吧,跟我一样酒品很差。

    但是,即使我和她有再多的相同点,我们终究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的心绝然不同。

    可是这些道理,澈南你懂吗?你暧昧地游离在两个内心世界全然不同可是长相一样的人身上,你看中的到底是什么?

    “哥啊,你知道我从小怎么在哈尔滨长大的吗,呵,不是亲爸亲妈根本就不会疼你!妈是把我送去舅舅家了没错,可是他们对我一点也不好!我做什么都是错,都要让着他们女儿,不然就被打!妈汇来供我上学的钱也让他们自己花光。谁不想考个好大学?可是我没有钱买练习册,没有钱上辅导班……哥,这些你懂吗!你从小在妈妈的庇护下长大,无忧无虑。你什么都有了,别跟我抢了……”

    醉酒的谢思蓓叽里呱啦了一大堆,让我负罪感沉重,像把整个宇宙都压在背上,它无限膨胀,无限膨胀,终有一天会爆炸。

    “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妹心有灵犀呀,要不怎么会爱上同一个人呢。”她又喝了一杯。

    我瞟了一眼澈南,他在装傻。

    “哥,你喝啊,怎么不喝,喝点好,你们晚上干事情不要喝酒助兴的吗,反正我们——”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澈南突然起身,紧张地盯着谢思蓓。

    我在心里笑了,你怕她说什么说漏嘴了吗,澈南,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的。我的心早已被你一次又一次地伤透,每伤一次,我的心墙就加固一次,到现在,已经无坚不摧。

    “我送她回去吧。”我起身说。

    “大晚上的你就别去了,我送完就回来,乖。”听到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澈南也很辛苦,明明自己心里很乱,还要强装镇定,应付我的猜疑。

    “我去就行了,我也想去见见我那个舅舅。”

    见澈南仍不答应,我便尖锐道:“哥哥送妹妹理所应当,你是她什么人,要争着送她回去?”

    澈南叹着气摆摆手,走回客厅看电视去了。看电视,无非就是开着电视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

    开门的是舅舅。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错愕得可笑。虽然妈妈已经告诉他我和谢思蓓相认了,但是这原本是要留存一辈子的秘密,秘密被揭开了,意味着他们家不能再欺负、剥削谢思蓓了。

    “你……你是浔北?”

    “是的,舅舅您好。妹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麻烦您帮她倒杯水。”

    然后他就怔怔地侧身让我进去,再一脸不情愿地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舅妈从厨房里出来,先是一脸嫌恶,“喝成这样还敢回我家,不三不四的东西。”舅舅给她使了个眼色后,她一脸恍然大悟,马上变得殷勤,“浔北啊,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舅妈都不能好好招待你。”

    当着我的面都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那着二十几年谢思蓓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我真为她打抱不平——血浓于水,总是有感情的。很多时候我会相信亲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

    “您好好待思蓓,就是好好招待我了。”我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握紧了手里那杯水。

    我把谢思蓓扶到床上坐好,递给她那杯水。

    回家的一路上她的酒醒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无休止地诉苦。她微微蹙眉,忍着酒精的难受,但还是抽出一个笑容,接过我那杯水,“你不知道茶才能最好解酒吗,果然是在庇护下长大的。”

    “我没那么无能吧,至少我还能安全地把你送回来。”我顿了顿,“其实我跟妈妈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风雨无阻,家里本来就不宽裕,妈妈一个人带我,还要照顾老人,很辛苦……”想起妈妈多年劳累在脸上堆积的皱纹,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妈身体好吗?”

    我摇了摇头,“她有关节病,一到下雨天就疼,也不愿去医院看。这病很多年了,一直缠着她。”

    “暑假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她喝了一口水,揉了揉太阳穴缓解酒精带来的头痛。

    “今年暑假我要留在哈尔滨复习考研,唉,回不去。”

    我看着她,这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出了神,人生若有百态,那我的百态全都丧失在这张脸上。与妹妹相认,本应欢喜,却无法欢喜;实则悲痛,却不该悲痛——因为我们之间夹了二十多年前的选择与抛弃,夹了另一个牵动我们心绪的人。

    我问:“当初妈妈抛弃你,你恨她吗?”

    “恨。”她倒答得飞快,但是,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平静了,就像是胡杨在戈壁上经历了多年的飞沙走石,已经习惯了疼痛,“可是,她再怎么说都是我妈,你再怎么说都是我哥。”

    我想她是对的。她是我妹妹是我不可选择的事实,但澈南和我的关系我可以选择。

    见我不说话,她问:“我这样计划你,你恨我吗?”

    我沉默了很久,“如果没有澈南,我不会的。”然后我低下头笑笑,“但是,我亏欠你,我没有资格恨你。”

    她笑着摇摇头,她的笑容里是无奈、纠结与酸楚。

    我也问:“你呢,你恨我吗?”

    “如果妈妈没有抛弃我,我不会的。”

    我的心被她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我宁愿当初被抛弃的人是我,也不愿现在跟自己的妹妹喜欢上同一个人。可这个人是澈南,我没有办法。

    “其实,澈南对你很好。”她眉头一紧,“我感觉事情已经不在我计划之内了。”

    我好笑道:“怎么可能?当初让他接触我的不是你?他不是照做了?现在把我伤透。你计划很成功。”

    “他跟我独处时,都会担心你,说要快点回去,要不是我缠着他不放,他一定会飞奔回去。还有他生日那次,我们是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顺带给他过生日,但他知道你在‘暗红’喝醉后,便丢下所有人去找你,那天他是寿星,他是主角。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哥,你要知足。”

    听完后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心中是似有若无的感慨。在周浔北这里,“洗脱罪恶”对于央澈南来说可有可无,因为我早就包容了他的一切罪孽。谢思蓓这番话,好像把我从卑微的底层向上拉了一点儿,不过,只是一点儿,在这份爱情里,我终究是卑微的那一个。

    我说:“其实他更在乎你吧。你们俩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

    “他只是习惯我罢了,习惯后,爱会慢慢消失。”

    我看着她,多年积压的不幸浮在她脸上,紧蹙的眉头想松开却不能松开,就算松开也只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很瘦,个子也不高,可见她小时候受的不公有多大。

    这就是我的孪生妹妹,比我艰辛得多的孪生妹妹。其实,我心里还是疼惜她的吧。

    我赶上末班车回家。车上已没几人,一个司机、一个民工、一个加班男人,以及看着窗外患得患失的我。

    世间人千千万,我不过只是苦海中的一粟;世间愁情比我浓的人比比皆是,也许我这点烦忧根本不足一提。可是,我已经在自己这片渺小的苦海快要溺亡。

    老旧的街灯下一道暗黄,其中的灰尘清晰可见——在平常,我们是看不见灰尘的,果然物有所指,这正像某些事情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领悟到。

    想起刚刚问谢思蓓为什么会抛弃澈南,去和颜悦交往,她笑而不语,最后只是说:“其实,澈南也不过是我爱上了的一颗棋子。”

    离开舅舅家之前,我跟她说:“我不想和你争,选择权在澈南。如果最后他选择的仍然是你,我毫无怨言,我退出。”

    话虽这么说,可我仍会难以接受跟他分开,我的爱、我的初恋、我的青春、我的疯狂,我一切的一切,都给他了,毫无保留。要是他离开,我还剩什么?一个残缺不全的空壳罢。

    仔细揣度谢思蓓刚才的话:棋子。但如果澈南最后选择了谢思蓓,他会幸福吗?她说,澈南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那么,她爱澈南的成分有多少?报复我的成分又有多少?

    我想让他幸福,这样才不枉我的退出。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11:30,澈南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洗完澡,躺在这张久违了四个月的床上,抱着思念了四个月的人。

    我靠在他的颈间,依赖着他身体的温度。他呼出的气轻轻喷在我额前的刘海上,像他在揉着我的头发。我的胸腔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每一起每一伏,都是我心尖上刻好的旋律。

    突然,一袭温暖包围着我的后背——那是澈南的手臂,然后他把我收进怀里,这样,我全身都暖了,都是他的温度。

    夏天,我们只穿一条内裤睡。空调开得很低,不想去调高,因为这样就可以有理由赖在他怀里。

    “好暖……”我往他怀里钻。

    他又将我抱紧一些,问:“这样呢?”

    “更暖。”

    他低下头亲吻着我的头发,又捧起我的脸亲吻我的嘴唇,问:“这样呢?”

    “更暖了。”

    “那……”他把双手下移,往我的下身游走,“这样呢?”

    我突然意识到危机四伏,于是赶紧挣脱他的怀抱,翻了个身,“好累,我先睡了……”

    他那双恶魔之手又从背后缠上来,“小北,四个月了,你不想我吗,嗯?”

    “啊,不……哎哟,我想,我当然……你别乱摸呀!我想死你了还不成吗……你!”

    他一个翻身就轻而易举地把我压在身下,他摸了我一把脸,然后毫不犹豫地亲上来,又从嘴唇吻到耳根,“你说要怎么才能召唤某天晚上那个主动的周浔北呢?”

    某天晚上……主动?是那个我骑在他身上的晚上吧……我……那天是我喝醉了啊!而且你和谢思蓓在一起又刺激我!算了,你爱怎么来怎么来吧,我束手就擒行了吧!我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奇怪,怎么不继续了?

    我睁开眼,就看见一脸好笑的他——我突然发现,我被整蛊了!

    “你……你居然!”我羞愤得说不好话。

    他亲了我一口,“怎么了小北,你不会有反应了吧?”

    “才没有!”我气恼地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他,拉上被子翻身背对他。

    他从后面压上来,用手指拨着我的耳廓,又亲亲我的脖子,“怎么会这样,你难道不应该欲求不满地求我吗?”

    听着他嘴里冒出的挑逗的话语,我全身发热。但是要我在这种神智清醒的情况下那样主动,我才不要……我瘪着嘴,忍着欲望一动不动。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有多性感?”他咬住我的耳朵。

    ……

    我已经被他的手法弄得服服帖帖,双手环上他的颈间,神智不清地喃着他的名字,“澈南……澈南……”我用气音唤着他,如果能这样唤到永远该多好。

    他把我的脸掰到他对面,让他肆意亲吻着。快感让我想喘息,可是被他堵住的嘴唇却无法发音,我伸出舌头搅着他的口腔,诉说着我的激情。

    他用力地吻着我的眉毛、我的眼廓、我的鼻梁、我的嘴唇,他的深情让我沉醉其中,让我相信在平常他也如现在一样深深地爱着我。

    交融的身体和无止的汗水让四个月的隔阂荡然无存。我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忘情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爱你,我爱你的身体,更爱你的心灵,我爱你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网络健康,有删节(●&039;?&039;●)

    ☆、第二十四章

    2007年10月,我和澈南终于一起填上了考研的报名表。大一的诺言,没想到在经历了如此多的坎坷之后,马上就要成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段时间,谢思蓓和澈南仍有来往,只是因为澈南忙着学习,谢思蓓暑假也回杭州看妈妈,所以两人接触并不多——跟比我在北京时他俩的来往,简直不足挂齿。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反应激烈地跟澈南闹了,我选择沉默,不是我懦弱,也不是我姑息纵容,只是我太想留住这份感情,但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

    我从北京回来后,就和澈南一整个暑假都泡在考研班里——连续几个小时的课,随便扒两口就当作吃过了的午餐。尽管这个诺言兑现的道路干扰不断,但大体上向前走着的趋势让我相信未来的美好。

    我享受着对未来的幻想,假意抱怨着:“唉!我实习经历是空的!都怪你,每个假期都跟你混。”

    澈南摸了摸我的头,“就算是空的,我的小北也是最厉害的。”

    我被他逗笑了,抬头看向他,他的面容和他的语言一样让人无法招架。我说:“你也很厉害啊,实习评价都是优。”

    澈南摊摊手,“我在那里实习啥都没干,挺悠闲的。”

    “因为你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爹呗。”

    “呵,有钱有权算什么?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的钱和权。”一提到他父亲他就艴然不悦,然后他转过头问我:“填好了吗?”

    “嗯。”我点了“提交”,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微笑。

    他把我搂在怀里,“好久没看见你这样的笑容了。”

    我由微笑忍不住变成咧开嘴笑,“因为我们离梦想更进一步啦,考上研究生,再一起去找个好公司面试……啊,想想就开心。”

    “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

    “呸!说啥瞎话,都复习那么久了,一定考得上!”

    “说笑呢,动啥气?你真可爱,考个研像闹革命一样。”

    “谁叫你把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友情看得那么轻薄。”

    澈南眯起眼,“你觉得我们只有无产阶级革命友情吗?”

    “额?”我说错了什么吗……

    “让我告诉你什么叫无产阶级革命激情吧!”他的熊爪子伸过来,直径伸入我的腰间。

    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打闹着推开他的手,拔腿就跑。他眼疾手快地追上来,把我扑在软绵绵的床上。

    秋日的阳光懒懒地打在窗台上,反射,铺满房间。我抬起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岁月静好。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请不要从我身上掠夺掉这绝无仅有的美好。

    “看我干啥?”他蹭着我的鼻尖问。

    “不给看?”我故作高傲地看他。

    “给,那我也要看你。”

    “你不是看着呢吗?”

    他坏笑着勾了勾嘴角,“我是说,看你身体的全部。”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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