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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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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影 作者:芒果馅粽子

    第14节

    第48章

    路新真是服了梁煊,说好了请他们吃饭,结果上午十一点站在梁煊门外按了五分钟门铃都没人开门。程小南在一旁道:“是不是他们忘了?”

    路新:“昨晚李逸初打电话啰嗦了几百遍让我们来早点。估计是临时有事?”

    路新本打算掏出手机打电话问问情况。一声门响,半边头发都竖起来的梁煊打开了门。

    梁煊双手迎他们进屋:“实在抱歉,睡过头了,没听见门铃声。”

    路新早就习惯以一种下级的身份和梁煊打交道,突然之间变成朋友,他有点不适应,所以一进屋就把话题引到李逸初身上:“逸初呢?”

    梁煊给他们倒水,又端出水果和干果,笑道:“逸初还在睡,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叫他。”

    李逸初睡觉习惯用被子遮住半个脸,梁煊坐到床边把他被子拉下来,用手捏他耳垂,轻声道:“逸初?起来了,路新他们来了。”

    梁煊连续叫了几声,李逸初才半睁着眼迷糊地看着他。梁煊一笑,掀开被子把他抱起来送到浴室。李逸初还在打哈欠,梁煊边给他挤牙膏边道:“等会我给店里打电话,中午我们去火锅店?”

    李逸初点头。

    梁煊匆匆洗漱后去客厅和路新他们聊天。路新来之前还在想这次见面多半要尴尬到死,只不过为了李逸初还是得来一趟,李逸初没有父母亲人,但路新不愿让梁煊觉得李逸初连个朋友都没有,回头说甩就甩,说欺负就欺负。没想到现在完全推翻了他的猜想。

    面前的梁煊和办公室里不近人情的技术总监完全不是一个人,聊起天来坦荡真诚,提到李逸初的名字眉梢眼角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路新都有点惭愧自己从前把梁煊想的太坏了。

    李逸初洗完脸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双手插在睡衣上衣的口袋里慢悠悠走到客厅,梁煊将刚冲好的牛奶递到他手上:“喝完牛奶我们就走。”

    适逢周末,火锅店的生意火爆,梁煊走在前面带他们去包间,路新问李逸初:“提前订的位置?”

    李逸初眉毛一扬:“不用订,这是我的店。”

    路新瞪大眼:“你开什么玩笑?”

    梁煊听到李逸初的话,转过身笑道:“没开玩笑,逸初是这个店的老板。”

    路新:“你哪来的钱开火锅店?老实交代这几年你贪了多少公款?”

    李逸初看着梁煊:“梁煊出钱,我当老板。”

    路新啧道:“没见过傍大款傍的像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程小南特别喜欢吃虾滑和牛肚,路新特意给她多点了两盘。李逸初见状笑道:“不减肥啦?”

    程小南冲李逸初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从来不跟我们坦白你不要女生,亏我一直帮你张罗相亲的事。”

    李逸初立马举手保证:“以后你们俩随时来店里吃饭,账全记我头上。”

    程小南拿过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几盘最贵的菜。

    梁煊看着他们三个关系这么好,想到这些年有他们陪在李逸初身边,心里只觉得哪怕现在程小南跟他开口要这个店,梁煊也能眼睛都不眨地给她。

    火锅店原本只做涮菜火锅,前不久在李逸初的建议下引进厨师,开始提供各类主食和小菜,比如油炸的虾球鱿鱼圈之类能够缓解麻辣口感的菜品,菜单一更新,很受顾客欢迎。梁煊点了一份紫薯饼让李逸初在吃火锅前吃下去,以免空腹吃辣食伤胃。

    路新吃到一半问李逸初:“你得给我交代清楚你们俩到底什么打算,要是随便玩玩,我这顿饭可就吃不下去了。”

    李逸初一笑:“放心吃吧。回头给你讲我的悲惨的过往,到时候你别哭。”

    路新以前和李逸初合租时,偶尔聊天会问到他的家事,李逸初从来都是避而不答,路新就猜到一定不是什么父慈子孝阖家团圆的身世,现在听李逸初这么说,突然意识到或许梁煊的出现不是偶然,他应该就是李逸初的过往之一。

    人不如故的道理路新明白,现在他也放心了。

    四个人聊的十分投机,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才走出火锅店。路新和程小南向他们告别,梁煊就拉着李逸初上车回家。

    火锅这种东西就是吃的时候意识不到饱,吃完了才会觉得撑。李逸初坐上车就觉得胃胀,梁煊便提议开车去附近的大学里走走路消食。

    两人都穿着休闲服,样子也很年轻,走在大学校园里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已经是工作几年的人。

    梁煊和李逸初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最后找了块草坪坐下来。梁煊握着李逸初的手:“逸初,你还想读大学吗?”

    李逸初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看着远处行走的学生,思考了一会儿道:“不想了。”

    梁煊有些意外:“你不用顾忌,如果你想的话,就辞了工作来读书。我陪着你。”

    李逸初用手撑着脑袋看梁煊,半晌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李逸初清楚一旦以前的事情都坦白,梁煊心理上必然受到煎熬。这些日子以来,李逸初快要被梁煊当成白痴来养了,工作上大事小事都揽走,日常出入穿衣服换鞋都是他来做,吃饭都恨不得一勺勺喂进李逸初嘴里。

    李逸初小时候被梁煊无微不至地照顾,现在梁煊比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他知道梁煊肯定想找办法补偿他,但是他更清楚,很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再去上大学,心境和阅历都跟当年有天壤之别,根本没有意义。

    更何况别人依靠大学当跳板才能争取的事业,他现在已经在逐步实现,回过头再去看,已经没有那么深的遗憾了。

    梁煊也笑:“是我异想天开了。”

    李逸初看看来往的行人,他们所坐的草坪离马路稍远,路过的学生并不能直接看清楚他们。李逸初身体一歪,倒在梁煊大腿上,梁煊连忙抱住他。

    李逸初看着他:“梁煊,我说实话,以前过的特别累或者很想你的时候我也怨恨过,怨恨的对象有命运,有梁叔,也有刘姨。或许我可以因为过去的几年而报复你的家人,但是我做不出来,我甚至都不觉得他们亏欠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煊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李逸初嘴边噙着笑:“因为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忘记过去几年所有的事。”

    公司总部年后下了通知,上海的业务额逐年扩大,分公司应该扩充规模了,并且总部有意让分部逐步实现自主盈亏,毕竟目前上海的市场几乎要赶超北京了。

    通知一下来,分部的领导们都很高兴,陈安却压力骤增,他前年才做过手术,身体早就不能负担太重的工作,所以才申请调来分公司,可如今眼看着分部快要脱离总部,总经理这个位置越来越难坐,对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安与梁煊共事半年,几次深谈后也知道他不打算再回北京,那么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梁煊再合适不过了。梁煊现在的技术总监职位事实上和总经理平起平坐,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资历浅,才尊陈安为领导。陈安在公司干了许多年,对公司有感情也有责任,在撂挑子走人之前,他还是想为公司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于是还没下班,陈安就约了梁煊夜晚去喝几杯。

    梁煊看着屏幕上陈安发过来的消息,不用多想就能猜到陈安的目的,他来分公司后工作上接触最多的就是陈安,陈安如今的身体状况和退隐之心,梁煊很早以前就感觉出来了。

    其实按照公司的流程,中层领导竞聘,高层领导一般是董事会敲定,梁煊如今在分公司与总经理无异,要他去掉技术总监的职称转向管理层,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但是陈安的邀约不能推,梁煊打算去听听他的想法。

    李逸初下班后独自回家,冰箱里有昨天的剩菜,他用微波炉热了一下端到书房吃。两人从和县回来后梁煊的厨艺突飞猛进,不到两个星期,梁煊的手艺已经可以和酒店大厨比肩了。李逸初嘴被养刁,现在宁愿热梁煊做的剩菜吃,也吃不下去自己做的东西了。

    不过李逸初是到后来才知道梁煊每天午休时间都跑到酒店去拜师学艺,煎炸蒸煮好学,刀功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梁煊急于学成,有一次就切到了手指,直到现在手上还留着疤。

    李逸初一边工作一边吃饭,很快就忘了往嘴里送食物了。不能怪他,实在是年初事情多,他要是不加班加点,明天就等着被下属缠死。

    梁煊回到家里顺着灯光走到书房,李逸初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噼里啪啦,头都没抬:“回来啦。”

    梁煊走到桌边看到放在一边已经冷透的拌饭,再低头看看电脑上的文件,用手掌拨弄他的头发:“又没吃饭,我去给你煮面。”

    李逸初高声道:“要带汤的!”

    梁煊勾唇往厨房走。

    李逸初又对着电脑坐了十分钟,终于搞定所有事,伸着懒腰去厨房找梁煊。梁煊正往面条里放虾,李逸初从后面抱住他,打着哈欠:“眼睛都要瞎了。”

    梁煊一只手搅拌面条,一只手覆在李逸书手上,以免汤汁溅到他的手,闻言笑道:“我要帮你,你又不愿。”

    李逸初鼻梁痒,转着脑袋用梁煊后背的衣服擦自己脸。

    梁煊把青菜鲜虾面盛入碗中,拖着背后的尾巴到了餐桌。

    梁煊看着他吃面,想到刚才和陈安聊过的内容,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李逸初:“逸初,今天晚上陈总说想向总部申请提拔一个副总经理来帮他,他顶多再干两年就辞职,以后分公司就交给副总,你觉得谁合适?”

    李逸初不解:“副总得董事会来定吧,我说了又不算。”

    梁煊:“假如从分公司中层领导里面选,你觉得谁有戏?”

    李逸初边想边道:“分公司就这几个部门经理,老周虽然经验足,但是没冲劲;顾经理部门的人都留不住,可见管理上不够服众;严经理倒是挺合适……”

    李逸初挨个把领导数一遍,说完了见梁煊看着自己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梁煊手放到桌面:“那你呢?你觉得你自己合不合适?”

    李逸初下意识挥了挥手:“别开玩笑了,我首先学历一项就过不了公司那关。”

    梁煊:“不考虑那些,你自己想不想坐到那个位置?”

    李逸初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很快又低头吃面。怎么会不想呢?哪个男人没有事业心?只不过这些年过去,他早就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天堑,除非他有钱到自己去开公司做老板,否则在这种竞争环境下,他一个高中毕业生能走到今天这地位已是奇迹,他除了坐稳这个位置,都不敢往高处奢望。

    梁煊从李逸初细微的表情里看懂他的心思,他柔声道:“总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死板。对大老板来说,能赚钱的下属比所谓高学历有用太多了。”

    李逸初脸上已是笑容:“想那么多干什么,高层领导都是董事会直接任命,我们看热闹就好了。”

    梁煊抽出纸巾擦干净他的嘴,凑过去吻了他的额头:“去洗澡,我收拾完厨房再去。”

    李逸初洗过澡躺上床,本想等着梁煊,可实在是太累,刚挨到床头,就歪头睡着了。梁煊吹干头发进卧室,走到床边弯腰把李逸初从床头往下挪了挪。梁煊此刻却没什么睡意,他看着怀里的脸,心里一直在回想今天陈安说过的话。陈安想让他来兼任这个副总,可梁煊心里的人选却是李逸初。

    分公司几个部门,就属李逸初的策划部人心最齐,做起事来效率也高。以梁煊的观察,策划部那帮人是真的喜欢李逸初这个领导。李逸初在公司干了几年,副总的位置,他比梁煊合适的多。不过梁煊知道公司的章程,副总要董事会选任,而董事会那帮人只可能看得到总部的人,绝对不可能从分部挑人。

    梁煊低下头用唇碰碰李逸初的额头,又吻了下他的鼻尖,嘴角不自觉地笑,他知道自己是克制太久了,现在终于不需要再用“恨”来伪装,往往盯着李逸初多看两眼就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亲捏捏,他虽然巴不得李逸初待在家里吃喝玩乐,不用操心任何事,可他清楚李逸初不愿意过那种日子。李逸初当年面临那样的境地都能一点点站起来,他远比梁煊以前以为的坚韧的多。如果让他待在自己身边活成一个笼子里的金丝雀,那不是爱他,而是折磨他。

    第49章

    刘凡在家里过了很长一段痛苦的日子,她心里压着千万斤的石头却毫无办法。如果是从前,她可以为了儿子去强迫李逸初离开,拿养育之恩,拿长辈的身份等等,这些都是她的武器。可是现在她毫无立场。即便她曾养过李逸初,但后来也间接毁了李逸初的后半生。她一面恨李逸初把梁煊带上一条歪路,一面又难以理直气壮地在李逸初面前说出任何话。

    所以她能控制的只剩下梁煊,但是梁煊从小到大都不是受她拿捏的性格。梁煊将自己家对门的房子租下来,请了一位保姆一日三餐地陪刘凡吃饭。他了解母亲的个性,喜欢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亲近的人,但是一般不会坚持太久。更何况母亲极好面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她认为的家丑,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儿子不孝。

    这种被保姆照顾起居顺带陪聊的日子越过的久,刘凡越惶恐,她感觉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一切事情恐怕就此尘埃落定了。

    梁煊接到保姆的电话时人在北京,他前天来北京办事,今天才有了起色,还得再待几天。保姆说刘凡在家里吞了十几片安眠药,还好保姆发现的及时,现在人已经洗过胃,只是还在昏迷。梁煊当即想砸了手机。他再爱自己的父母,也厌恶这种拿自己的生命威胁亲人的行为。当初李逸初就是被父亲吓傻了才离开和县。现在母亲又故技重施。他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他不松口,母亲就不会罢休。

    梁煊在电话里叮嘱保姆看紧母亲,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他,他忙完手里的事情会立刻回去看望母亲。当初向母亲出柜的时机太突然,他不能强求母亲一天内就把事情想通。所以才想着慢慢来,先让母亲知道这件事,然后再逐步做思想工作。即便母亲一辈子都无法接受,只要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注定不会结婚生子就行了。

    梁煊不在家,李逸初回到家里除了工作就是睡觉,临睡前他要和梁煊视频,梁煊说自己饭局喝了太多酒,脸太红了不愿意,两人就挂着耳机聊了几句,李逸初听出来梁煊情绪不太高,以为他工作上遇到麻烦了,趴在床上道:“别担心,如果总部真的非要让你回北京,那就暂时先回去,别把关系闹太僵。”

    梁煊愁的不是这件事,不过听到李逸初这么说,轻笑道:“那不行,留你一个人在上海,那我立马辞职。”

    李逸初在床上滚来滚去,捏着耳机线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煊听到他语气里的依恋,感觉身体有股邪火从下身往上涌,不过两人现在距离这么远,什么都做不了。梁煊叹了口气:“逸初……”

    李逸初:“嗯?”

    梁煊闭上眼深呼吸,过一会儿才道:“晚安,宝贝。”

    李逸初听到那边迅速地挂了电话,脑袋埋在被子里大笑。以前他问过梁煊,两人分离的这几年,梁煊是怎么应对生理需求的,他还记得梁煊冷着张脸说用手。后来两人同居,梁煊就再也不愿用手解决了,即便偶尔条件不允许不能直接做,梁煊也是强忍着等身体平静下来而不愿用手,似乎他那双手是从别处借来的,一点儿不招他自己喜欢。

    李逸初猜到此刻梁煊一定又跑去冲凉水澡了,他从床尾滚到床头,抱着梁煊的枕头睡觉。

    梁煊处理完北京的事,直接买机票回了老家。

    保姆正在劝刘凡吃饭,见到梁煊后如蒙大赦,她把饭盒推到梁煊面前:“梁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刘姐这几天滴米未进,愁死我了。”

    梁煊进病房之前问过医生母亲的情况,她刚洗完胃不能多吃,这几天虽然没怎么吃饭,但营养液都打了,身体并没有受太大影响。梁煊让保姆先回去,他留下来照顾刘凡。

    刘凡半靠在病床上,眼睛半垂,对梁煊的到来也没有反应。

    梁煊脱了外套,将衬衫袖子撸上去,端起饭盒舀了一勺粥,柔声道:“妈,喝点粥吧。”

    勺子递到嘴边,刘凡依旧不开口。

    梁煊与她僵持了几秒,收回胳膊,把饭盒放到一边。

    梁煊不想一来就和母亲把气氛闹僵,于是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用水果刀转着削皮,眼睛看着母亲:“妈,无论任何事我希望您能和我沟通,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逼我。”

    刘凡嘴边一抹冷笑:“沟通?在李逸初的问题上,你会沟通吗?”

    梁煊停下动作:“我和李逸初会共度一生,这点我跟您明明白白的说过。”

    刘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我死了,眼不看为净,你爱跟谁跟谁。”

    梁煊看着她,眼里是翻涌的暗潮,唇角冷硬,握着水果刀的手腕调转了角度,将刀插进自己的左边手臂内侧缓慢地划开。鲜血立刻从刀尖处喷涌而出。

    “小煊你干什么?!”刘凡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打掉梁煊右手的水果刀,颤抖着抓住梁煊已全部是血的手臂,她心都快碎了,一边哭一边抓着儿子往外走:“去看医生……快点啊!”

    梁煊划开的伤口很短,只有三四厘米,他的刀刚插进皮肤就被刘凡打掉了。梁煊全程一言不发地任医生缝针包扎。刘凡一边抹泪一边问医生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多久才能好。

    伤口包扎好后,刘凡抓着梁煊回到病房,关上门的同时冲着他的脸挥了一巴掌,哭道:“混账!”

    刘凡骂完仍觉得不够,又挥着拳头砸在梁煊身上,一边打一边哭骂:“你有没有良心?!你为了李逸初连命都不要吗?你这个畜生!”

    梁煊等她发泄够了,才开口道:“我不是为了李逸初。本来就是我们母子之间有问题。”

    刘凡抬起泪眼看他。

    梁煊脸上十分淡漠:“自残这种事我也能做,只是我不忍心让你们难过。你现在什么心情,我前几天听到你吞安眠片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妈,即便我再爱你,也经不起你这样对我。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那我这一生都没法过的安稳,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为我好,而不是恨我。”

    刘凡心慌地垂下眼,她蹒跚地走向病床,重新躺了上去,将头偏向里面。

    梁煊走到床边坐下,平静地说道:“即便不是逸初这件事,我的人生也可能会面临其他缺憾,或许是只会死读书找不到好工作,或许娶不到贤惠媳妇,又或许身体得了病。现在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而我每天都觉得快乐幸福,仅仅是没有成为你预想中的人,你就要逼死我吗?那我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仇人?”

    他这一段话让刘凡哑口无言,或许是刚才梁煊那一刀的冲击力太大,刘凡仍在后怕,她的意识不得不跟着梁煊走,被梁煊这样一句一句地讲道理,她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入口。

    如果梁长平还在世,刘凡肯定把事情推给梁长平来解决,而不管梁长平做出什么决定,她也会听从。如今她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完全成熟的儿子,力不从心以外,还对丈夫过早的离世产生了一点埋怨。

    她是典型的愚而不自知型的家长,有着小女人的虚荣,亲戚姐妹面前不允许自己有哪点比不上别人,丈夫要是姐妹里面最顾家的,孩子也得是同龄中最优秀的,不管内里多么辛苦,在外人面前,总要维持一个让人艳羡的形象。所以梁煊的性向对她来说,不仅意味着儿子可能老无所依,还意味着她从此在亲戚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梁煊见母亲仍不说话,掖了掖她的被子:“以前爸教过一个学生,学习特别努力,成绩一直不好。他父母来我们家里请我爸多关照他的孩子。当时我爸说,他对每个学生都很负责,以后也会针对这个孩子的情况多辅导,但是他更希望为人父母,不要每天都幻想自己生了个神童,而要学会接受可能自家孩子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实现不了父母过高的期待。就如同我,我可以努力学习考大学,也可以好好工作赚钱,唯独结婚生子,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这件事超出我的能力之外。爸他走的急,也不了解我对逸初的感情,可我相信,如果他还活着,他不会再拦着我们。”

    刘凡终于吸了一下鼻子,脑袋也转了过来。

    梁煊脸上稍显轻松:“等到你真的想通了,我们可以接你去上海,到时候你喜欢就常住,不喜欢就回来。逸初他没有怪你,但我希望到时你是真的拿他当儿子看,不再敌视他。逸初这些年很不容易,我舍不得让他再受委屈。”

    刘凡看着梁煊手臂的纱带,带着哭腔道:“你们本来多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梁煊:“我们和这个世上的人没什么不同。”

    梁煊看看手表,他该去赶夜晚的飞机回上海了。他叫来保姆,将事情都叮嘱清楚后,离开了医院。

    梁煊事先并没有告诉李逸初他今天回来,到家时已是凌晨五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李逸初就该起床,梁煊怕现在去卧室吵醒他,索性去厨房给李逸初准备早饭。

    梁煊的左手有伤,切菜不方便,便去冰箱找做起来简单的食材。

    手机闹钟一响,李逸初半眯着眼起床,他走出卧室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梁煊回来了,几步跑过去,果然看到梁煊正在做煎饺。李逸初开心地走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梁煊左手被李逸初抓住,立刻吸着气把手臂举高。

    李逸初连忙抓住他的手,紧张道:“怎么了?”

    梁煊看着他笑:“手臂划了个道子。”

    李逸初掰着他的手臂左右看,皱眉道:“怎么划的?”

    梁煊:“削水果的时候被人撞了。”

    李逸初抬眼看他,不太相信。

    梁煊看着他那表情,凑过去吻他:“想我了吗?”

    李逸初往后退:“真的假的?”

    梁煊无辜道:“我骗你干吗?我去北京又不是找人打架的。”

    李逸初仍旧半信半疑。

    煎饺的水已收干,梁煊关了火,用没受伤的手抱住李逸初的腰,偏过头噙住他的唇。

    李逸初洗漱后,梁煊正将早餐摆上桌,一盘酱烧豆腐,一盘清炒木耳,一盘煎饺和两碗白粥,李逸初趴在饭桌上垂涎三尺:“你一回来我才觉得自己过的像个人。”

    梁煊拿着筷子走过来,拍了一下李逸初撅着的屁股:“坐下吃饭。”

    李逸初:“你今天休息好再去上班。”

    梁煊喝一口粥:“嗯,我下午再去。”

    第50章

    李逸初正在工作,路新窜进了办公室。李逸初一脸问号地看他。

    路新走到他旁边,眉毛一动一动地道:“你要不要竞聘?”

    李逸初:“什么竞聘?”

    路新:“你没看公司内网吗?早晨一上班就发了通知,说是我们分公司要公开竞聘副总经理。”

    李逸初一早过来忙着处理文件,还没来得及看公司内网,闻言纳闷道:“竞聘?副总不都是直接任命吗?”

    路新:“我们也都纳闷呢。不过管他呢,既然总部出了通知,那就假不了。我们可都一致希望你去参加啊。”

    李逸初笑道:“开什么玩笑,我什么学历你又不是不知道。”

    路新摇头道:“当初你不也以为部门经理的位置没戏吗?后来还不是在大家的全票通过下当上了?”

    路新并不知道封启明当初帮了李逸初的忙,公司当时给出的官方说法也是顺应大家意愿,所以他们部门的人都希望李逸初这次接着参加。

    李逸初:“哪那么容易。”

    路新啧了一声道:“当初破格让你当部门经理,现在又破格搞竞聘,说明咱们公司就不是墨守成规的地方,你怕什么?”

    李逸初点开公司内网的网页,查看通知的内容。这次竞聘是从总部到分公司全面展开,所有部门经理都可以参加。下下个月中旬提交竞聘书,月底在北京总部公开竞聘,届时由权威评委和公司高层现场打分。

    李逸初逐字阅读那份文件,食指上下滑动鼠标,牙齿下意识地咬着唇内的软肉,他确实心动了,可是他更清楚这太难了。以前他也曾天真过,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慢慢爬到自己想去的位置,可是去年的经理竞聘给了他当头棒喝,其他竞聘人选的落败原因有经验、资历或者表达能力等等,这些都可以改进,然后再尝试竞聘,唯有李逸初,他的阻碍是学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当时他接受了封启明的帮助,他想过辞职,可他也清楚,不管他在哪个公司工作,总有一天还会面临这种情况。这是他无能为力的地方。

    他不比任何人差,唯独缺少那几张毕业证。

    路新敲敲桌面:“我可是背负着咱们部门三十人的期望来找你,你千万不能退缩,回头他们要找我的麻烦。”

    李逸初盯着电脑:“……我先看看再说。”

    路新见目的达成,哼着歌出了办公室,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向梁煊报告战果:“逸初已经动摇了哈哈……”

    梁煊敲字回复:“在逸初确定参加之前,还得麻烦你多鼓励他。”

    路新:“那是当然!”

    梁煊靠回椅背,他这次去北京,就是想办法让副总的任命变为竞聘式,他知道对于一个已经成立多年的企业来说,凡事按照流程来已经成为习惯,也最省事。但是企业毕竟是盈利为目的,只要不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其他事情都有商量余地。出发点是公司的利益,那么不管是竞聘还是直接任命,仅仅是个形式而已。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说服总部负责人事任免的高层,公开竞聘,亲自选拔。

    梁煊不怀疑李逸初的能力,只是担心他信心不足,所以才拜托路新先去吹吹耳边风。

    李逸初把那个通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趴在办公桌上愁眉苦脸,下班前给梁煊发了一个求抱抱的表情包。

    梁煊用拳头抵着嘴笑,下班时间一到,他下楼,站在四楼门口看着同事们都离开,然后走到李逸初办公室,把趴在桌子上的人捞起来抱住,捏捏他的鼻子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逸初仰着头:“去哪?”

    梁煊搭着他的肩膀出门:“去了你就知道了。”

    梁煊开车带李逸初来到浦东的一座写字楼,虽然现在已是下班时间,但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几张长贯整个房间的桌子摆在正中央,上面堆满图纸。房间最里侧是两排办公桌,桌上也是放满了文件。

    一位年轻人从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热情地朝梁煊伸出手握手:“我还想着这个点会堵车,你们得等一会儿才能到呢。”

    梁煊向他介绍李逸初,然后对李逸初道:“这位是我大学同学的发小马嵘,这是他开的平面设计工作室,我带你来参观参观。”

    马嵘笑道:“参观谈不上,反正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一眼就能看到底。”

    梁煊白天就向马嵘打过招呼,所以他就带着两人看工作室的几个成名作,顺带让他们看工作室的运作模式。李逸初起先还疑惑梁煊弄这一出是干吗,后来就被马嵘的东西吸引去注意力了。

    直到马嵘向他们介绍工作室最近在忙的一个竞标,李逸初才隐隐约约猜到梁煊的目的。

    马嵘的工作室规模小,经验也不充足,但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干掉业内几家上市企业抢到那块蛋糕。这对外界来说几乎是异想天开的事。

    马嵘却很轻松:“只要公开竞标,我们就都有机会。先尽力做,成不成再说。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嘛,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李逸初笑:“好老套的心灵鸡汤。”

    两人在工作室待到十点多才出来,期间还蹭了一顿外卖。

    李逸初坐在副驾,脑袋歪在车窗上看梁煊:“你也想劝我去竞聘?”

    梁煊摇头。

    李逸初挑眉:“难道不是?”

    梁煊淡笑:“这是顺带的。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看看工作室是怎么运作的,以后如果觉得公司里待着不自由,那我们就出来单干。反正你尽管做想做的事,不要怕,不论结果怎样,我们都有后路。”

    或许是曾经草率地离开和县,继而档案被烧无法读大学,那一连串的遭遇让李逸初之后做起选择来总是瞻前顾后,他害怕一个不小心,又会陷入一无所有的绝境。更何况学历上的欠缺是他这些年最自卑的地方,他难免踌躇。

    梁煊将车停在路边,握着李逸初的手走到桥上,从后面圈着他看江面:“当年和我同批进公司的有十几个人,虽然我是q大的硕士,但是在国外名校海归面前什么都不算,当然我们中还有普通本科学校的硕士。今晚你看到的马嵘的工作室,里面员工的背景参差不齐。”梁煊捏着李逸初的手指继续道:“我不是在宣扬学历无用论,那太假了。这些年我见识过各种企业,看到的现象就是学历背景只是一块敲门砖,只要你进了这个门,后续的发展和学历之间几乎没有多少关系。”

    李逸初也是个领导,平时会和各种背景的下属打交道,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道理谁都懂,真要做起来,还是有些怵。

    梁煊把他转过身面向自己,眼睛里倒映着灯光,明亮温柔:“你很好,好到让我仰慕。”

    李逸初脸上的笑容再忍不住,他小时候把梁煊当目标,出事后自知没有资格,只能羡慕。他从没想过,梁煊有一天也会反过来说仰慕他。

    梁煊低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经常庆幸我爸和你爸是好兄弟,我才能从小就认识你,占尽先机。否则这个世上优秀的人太多,我有什么资格站到你身边。”

    李逸初皱着鼻子:“感觉你在哄我……”

    梁煊笑:“你去试一次,就知道是我哄你,还是事实如此。”

    去年秋天,李逸初拜托封启明调走了自己的简历和资料,他当时怕万一梁煊查看他的简历,以前的事就都瞒不住了。现在他想再参加竞聘,就打算去找封启明把材料拿回来。封启明去年去加拿大休养,过完年才回国。

    封启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李逸初,接到电话后就让他直接去家里。

    当天是周末,封岭没有上学,在院子里支着画板画画,一看到李逸初进门,扔了画笔朝他跑过去:“逸初哥哥!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封启明也朝李逸初笑道:“忙着谈恋爱,把我们父女俩都给忘了吧。”

    李逸初:“……”

    封岭跟着两个大人进屋,封启明让她先去看电视,自己和李逸初说点事,等会儿再和她玩。

    封启明带李逸初去书房,给他泡了一杯红茶。

    李逸初在沙发上坐的笔直。

    封启明拍拍他肩膀:“跟你聊聊天,不是什么大事。”

    李逸初放松下来,封启明这么郑重其事,让他刚才莫名的紧张。

    封启明:“首先我向你道歉,我自作主张查了梁煊的履历。”

    李逸初无所谓地喝口茶。

    封启明笑:“你知道我把你当自己孩子看,你父母走的早,成家立业方面我得替他们尽责任。这几年我看你一直飘着,好不容易有个梁煊,我不能袖手旁观。”

    李逸初:“查完了呢?有什么发现?”

    封启明:“这我就不得不夸你一句了,眼光真是好。”

    李逸初看封启明那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有目的,撇着嘴道:“你想干什么?”

    封启明手指敲着膝盖,微笑道:“乘风集团求才若渴。”

    “得了吧。”李逸初放下茶杯,“我不愿给你打工,你就打梁煊的主意。但是我跟你说句实话,事业方面我不会干涉梁煊,也不会劝他。”

    封启明:“真的?”

    李逸初:“顶多我跟他说你有这个意向,至于梁煊会怎么选,那我可不管。”

    封启明满意道:“行,你先帮我透个口风。以后我亲自和梁煊谈。”

    李逸初在封家吃了午饭,封岭一直缠着他不让他走,玩到下午四五点,封启明要留他在家里吃晚饭,李逸初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拍拍封岭的小脑瓜就走了。

    梁煊今天去火锅店查账,也是忙到下午四五点才回家。于是两人的车同时到车库门口。李逸初打开车窗朝梁煊吹口哨:“这位大兄弟先请!”

    晚饭时李逸初向梁煊提了封启明的想法,梁煊想都不没想就拒绝了。

    李逸初有点奇怪,追在梁煊后面问为什么,梁煊一直不正面回答。后来李逸初被梁煊抓到浴室一起洗澡,洗了没一会儿两人就抱到一块儿去了,李逸初后背抵着墙壁,双腿勾着梁煊的腰,浑身潮红。梁煊吮着他的下巴,含糊不清道:“要我去乘风集团天天听人把你和封启明说的不清不白,你也太高看我的忍耐力了。”

    李逸初闻言噗噗笑,很快就被身体里灼热强硬的东西顶弄的笑不出来了。

    “梁煊……轻点……”李逸初抓着梁煊的肩膀低声求他,颤抖的声音中混着急促的喘息。

    梁煊感觉咬着自己的地方越发紧缩,动作不仅没有轻下来,反倒比刚才更加连贯凶猛。

    李逸初被颠的双腿几乎挂不住,十几分钟后才在一阵眩晕中蜷着脚趾抱紧了梁煊。

    梁煊一边亲他一边给他清理身体,李逸初靠着梁煊的肩膀,嘴巴有些肿:“我今天跟封启明说了,要他想办法漏出点口风,不要再让人把我和他的关系往那方面揣测。”

    梁煊轻笑:“这么自觉?”

    李逸初圈住他的脖子:“为了你啊。要是你也和哪个人有这种不好听的传闻,就算我知道是假的,我依然不舒服。”

    梁煊倒没有李逸初想的这么计较,当初他误以为李逸初和封启明有关系时依然想办法把人追回来,他从始至终要的就是李逸初这个人,至于其他方面,比如他的洁癖和苛刻,那都是对待外人,一旦对上李逸初,所谓的原则就不存在了。

    李逸初曾经一个人势单力薄地过了八年,足够努力的同时也不得不感谢上天还算厚道,没有让混迹于社会底层的他遇到太多龌龊的人或事。当年的李逸初年幼单纯,长的又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引入歧途。梁煊低下头吮吻李逸初薄薄的软舌,欲念翻涌,差点舔破了他的上颚。

    梁煊有多怨恨就有多感激,他怨恨自己,也怨恨命运弄人,让李逸初离开他八年之久。可他更感激,感激封启明,感激路新,感激过去每一位善待过李逸初的人,这些人让他视若生命的爱人在孤苦无助的时候不至于绝望,一步步走过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第51章

    李逸初开始着手准备竞聘的材料,梁煊自然义不容辞地当他老师。梁煊对总部比较了解,也知道高层喜欢哪种工作风格的人,所以有针对性地为李逸初挑选方案。

    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梁煊拿着笔划材料,李逸初撑着脑袋:“我怎么觉得不太公平。”

    梁煊:“怎么?”

    李逸初笑嘻嘻:“你是我的外挂,可别人没有啊。”

    梁煊揉他头发:“各凭本事,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找人求教。”

    李逸初脑袋凑到他面前:“即便找了也都不如你。”

    梁煊清清嗓子:“认真看材料,不许色诱。”

    李逸初忍笑,用笔去戳梁煊紧绷的嘴角,下一秒就被梁煊抓住了手腕。梁煊推开椅子,抱住李逸初的腰把人捞过来,单腿搭在另只椅子下面的横杠上,将李逸初箍在怀里,右手捏着他的颌角笑问:“还闹吗?”

    李逸初扭过头看电脑屏幕,一本正经道:“继续工作。”

    梁煊手指稍微偏转,对着李逸初的唇吻下去,把刚才喂到他嘴里的薄荷糖卷到自己嘴里才放他坐起来,但是身体依然保持原来的动作,手里翻着文件夹:“接着看。”

    电脑的时间显示十一点半,梁煊低头看李逸初:“困了吗?”

    李逸初耷拉着眼皮:“我还没洗脸……”

    梁煊把他脑袋按到自己肩膀处:“睡吧,等会我给你洗。”

    李逸初便闭上了眼。

    梁煊抱着他回卧室,去浴室用温水沾湿毛巾,然后轻轻擦了擦李逸初的脸。

    第二天是周末,梁煊打算让李逸初多睡会儿,他醒来后没有抽出被李逸初压在脑袋下面的胳膊,而是抱着李逸初,另一只手打开手机。

    李逸初鼻子就挨着梁煊锁骨,身体也贴着梁煊的身体,梁煊低头看他,用手机拍了几张他睡觉的样子。

    下午李逸初就按照梁煊的要求,把他当评委进行竞聘演讲。李逸初站在客厅中央,背后是电视墙。梁煊就坐在沙发,戴着眼镜仔细地看李逸初的表现。

    在演讲过程中,梁煊不会去打断他,而是拿着本子把自己看到的问题一一记下来,等到李逸初讲完,他才起身走到李逸初面前,从上到下的点评:“先说外在。眼睛眨的太频繁,指示笔捏的太使劲,还有腿,你一卡壳就来回踱步,这都说明你很紧张。你平时开会都没有这些毛病。”

    李逸初:“平时不紧张啊。”

    梁煊勾起嘴角,脸凑近李逸初,鼻子距他只有两指宽:“那现在呢?紧张吗?”

    李逸初抿唇,鼻翼阖动了一下。

    梁煊轻笑:“宝贝,你看你现在也很紧张,但没有眨眼。”

    李逸初瞪他一眼:“……这能一样吗?”

    梁煊:“这说明人的肢体动作可以调整,只要我们接着练,就能改过来。”

    李逸初被梁煊特训了两个月,终于要启程去北京。可惜梁煊最近忙着项目,而且也得避嫌,所以这次北京之行只有李逸初一个人去。

    梁煊一早送李逸初去机场,看他进了登机口才离开。

    李逸初和其他几个分公司的部门经理住在同一个酒店,傍晚还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对于第二天的竞聘,大家大多绕开话题。

    李逸初没有见过总部的高层领导,但是这些日子梁煊一个个的给他介绍过,甚至还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沙发靠背上当评委,就是为了让李逸初习惯。按照公司的惯例,竞聘会结束后三天内下发通知正式任命,可这次的制度竟然改成了现场公示打分,会议一结束立刻宣布最高分竞聘成功。

    李逸初是到了现场才知道规则改了,他顿时有些慌,毕竟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突然之间有变动,谁都无法淡定。可当他进入会场,看见评委席正中间坐着的白发老人,唇角却勾了起来。

    他曾经多次听梁煊提过王老,这位企业元老虽然已经不再插手集团内部事情,但只要他出来,就是一言九鼎。梁煊对他很是尊敬,经常在李逸初面前说这位老人风骨铮然。

    李逸初候场的时候还猜想过这次的现场打分制度会不会有暗箱操作的可能,那他们分公司的人无论如何也争不过总部的人,可现在他放心了,他相信梁煊的眼光,有王老在,这次竞聘就不是走过场。

    李逸初站到投影前,打开自己的演讲ppt,以最平和的心态开始讲述。

    一个小时的时间,李逸初按照已经练过无数次的流程,讲述了自己以往在公司的成绩、对公司战略方向的思考、以及对上海分公司业务的探究和目标。

    竞聘会持续一天,中午评委们只能在会议室吃盒饭,所有参与竞聘的人也都不能离开。

    下午五点,所有经理竞聘结束,分数也都依次公布在会议室的电子屏幕上。

    李逸初从上到下看那些数字,分差都不太大,而他也仅仅以三分的优势排在了第一位。

    左右的人都来和他握手恭喜他,李逸初自己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就好像一个经年累月刻苦训练的运动员,训练的时候很苦,等到真的站上领奖台,反倒很平静。

    分数出来后,所有人都去会议室,王老拿着文件走上演讲台,点名表扬了这次竞聘发现的一些人才,最后才拍着手恭喜李逸初。

    会议结束,王老周围就簇拥了一大堆的人。李逸初坐在最后几排,他有种感觉,这次副总的选任能够一路透明公正,王老一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逸初正准备收拾东西去人事部提交材料,却没想到王老竟然推开人群,独自朝他走了过来。李逸初尊敬地伸手与他相握。王老笑的一脸皱纹:“李逸初?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可是场上最年轻的人。”

    李逸初礼貌回答:“您谬赞了。”

    王老看着他眯了眯眼,像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梁煊的好朋友?”

    李逸初一愣:“对。梁煊向您提过我吗?”

    王老:“梁煊说他的一位朋友会参加竞聘,所以拜托我出来当这个评委。”

    李逸初笑道:“多谢您的关照。”

    王老摆摆手:“不必谢我。我事先可不知道哪个是梁煊的朋友。当时我还问了他,他说你需要的不是关照,而是公平。就冲着这句话,我就来了。”

    李逸初低头轻笑,梁煊对他还真是信心满满,也不怕万一没竞聘成功让王老笑话。

    李逸初办完所有程序回酒店,他明早就要回上海,紧张了这几天,今晚终于可以放松了。他洗完澡趴到床上拨梁煊电话,没人接听。过了大概十分钟,梁煊打了回来。

    李逸初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听见对面梁煊的声音:“逸初,你现在打开房间门。”

    李逸初心里陡然跳了一下,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梁煊果然站在门外。李逸初一跃跳到他身上,喜悦道:“你怎么来啦?我明天就回去了。”

    梁煊单手关了门,抱着李逸初往里走,咬着他的下唇道:“来陪你一起回去。”

    李逸初每次坐飞机耳朵都疼,飞机上又不允许看电子产品,梁煊担心他坐飞机无聊,平时李逸初偶尔要出差,梁煊都会尽量空出时间陪他往返,在飞机上和他一起玩数独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逸初竞聘成功的消息早就传到分公司,他一下飞机,上到领导下到员工都在工作群里嚷着让他请客。李逸初当然不会让大家失望,在群里答应大家后问梁煊:“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晚饭了,还来得及订地方吗?”

    梁煊拿过他的手机,输入一行回复:今晚六点,淮海公园南门等着大家。

    李逸初:“……你订好饭店了?”

    梁煊嘴角微扬:“当然,你升官了,回来不让大家宰一顿怎么说的过去?”

    这下李逸初不用操心去定饭店了,两人直接回家。

    走到家门口,梁煊捂着李逸初的眼睛带他进屋。李逸初笑:“干吗?”

    梁煊一只手捂他双眼,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阳台推。李逸初看不见东西,但能感觉到梁煊推开了落地窗,阳台窗户的风拂到脸上的同时,李逸初听见了一声动物的呜咽。

    梁煊挪开手,看着他道:“我昨天买回来的,可不可爱?”

    李逸初惊喜地蹲下身体把摇着尾巴在他脚边转悠的小狗抱起来,小狗体型很小,身上的白毛也很软,他高兴道:“多大了?”

    梁煊:“三个月。”

    李逸初抱着小狗坐在地上,开心地顺着它背后的毛。

    梁煊:“以前你说等我们长大了,就买一个小房子,在阳台上养动物养花,现在我们实现了。”

    李逸初看向阳台最右边的地方,那里本来是空的,现在摆了一个三层的木制花架,每一层都摆着几盆花。李逸初往后仰靠在梁煊怀中,抬着头笑:“我申请以后打扫狗窝。”

    梁煊挑眉:“申请驳回。”

    李逸初不放弃:“那不然浇花除草?”

    梁煊看天:“勉强同意第一个,浇花。”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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