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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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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武侠]无忌他哥 作者:callme受

    第41节

    张无惮“嗯”了一声。

    仪琳继续道:“其实在推举盟主时,大家捧岳先生为盟主,岳先生再三推辞,说自己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连华山掌门都要退位,更不能当盟主大任了。”

    张无惮反问道:“大家?”

    仪琳想了想:“是泰山派的天门师伯推举岳掌门,不过在岳掌门说要退位后,掌门师伯和衡山派莫大师伯都推举了岳掌门。”

    这就对了,岳不群不依靠要推辞华山掌门一职来表露自己毫无野心,定闲和莫大都还心存疑虑,也就天门这个傻白甜根本没有回过味来。

    张无惮道:“师妹莫急,怕是定闲师太派你下山的吧?”会盟早早结束了,但五岳中人还停留华山上,学习剑法,还没有人离开,怕仪琳这次下山也是找了借口的。

    “是……师伯说仪和、仪清二位师姐都太打眼,就让我去九龙湖找你。”仪琳不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定闲未对她多说,但纵观此事,简直像是岳不群先拿退位的幌子骗到了盟主之位,转头又把他承诺要推上华山掌门的令狐冲给软禁起来了。仪琳生性单纯,可她从华山一路下来,满脑子都在思索此事,难免摸准了定闲的脉。

    张无惮摆了摆手:“放心,我估摸着是冲哥《独孤九剑》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受外人打扰,这才静修练功的。”

    仪琳长出一口气,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脆生生道:“太好了,这真是大喜事呢!”

    张无忌本来一脸的“我知道你在说谎”,听到这话,又一副“艾玛智商碾压”的心满意足,抄着手噙着笑并不言语。

    张无惮不再多说,得知仪琳下山是以定闲打发她给定逸送信的名义,便请她还是回恒山一趟,自己领着张无忌上山。

    张无忌见他嘴上说着没事,仍是步履匆匆的模样,奇道:“哥,令狐大哥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张无惮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嘱咐道,“等你上了华山,去思过崖找莫大先生……”想想又改口道,“还是随着我去吧。”

    张无忌当真少见他这般犹疑不决的模样,热血冲头,撸袖子道:“哥,要打要杀,你说一声就是!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张无惮心头一动:“哦?真的吗,跟爹娘比起来呢?”

    “……”张无忌张了张嘴,见他哥眨巴着期待无比的大眼睛看着他,咬咬牙还是道,“向着你!天底下还能有谁亲得过咱俩吗?”

    得了他这句话,张无惮就心满意足地专心赶路了,待到了半山腰,仍有两名弟子当值巡山。

    其中一名是原剑宗弟子,张无惮瞧着眼生,但另一位则是三弟子梁发。他急急忙忙迎上来,喜道:“张教主大驾光临,我这就禀明师父!”

    看来梁发对华山上的暗潮涌动也一无所觉,张无惮温声道:“还请梁兄引我兄弟去见岳先生。”

    岳不群当上了盟主,除了将华山掌门的袍子换成了盟主的黑袍外,倒是瞧不出太大的变化,单看其神色,仍是一派谦谦君子风。

    让张无惮有些小意外的是宁中则竟然也在,这位女中豪杰今日却显得憔悴不堪,一见了他也不如以往热络,现出欲言又止之态来。

    岳不群让梁发继续退守山门,见张无忌亦步亦趋跟着坐下,也不在意,先合拢了有所不为轩的门,方道:“张教主曾言抽不开身,怎生又赶过来了?”

    张无惮没搭腔,好奇道:“怎么不见冲哥?”

    宁中则难堪地低下了头,岳不群则神色不变:“他在为接任华山掌门学习必要的知识,怕一时之间不能同张教主见面了。”

    张无惮呵呵一笑,劈手将座椅旁的小桌拍得粉碎:“我看您还是想好了再说吧。”

    岳不群勃然大怒,起身道:“怎么,张教主这是要恃强逞凶了?这里是华山,冲儿是我的弟子!你这是欺我华山无人吗?”

    张无惮转眸笑道:“我不跟你废话,一炷香时间见不到冲哥,老血洗你华山派!你当了五岳盟主又如何,待我万军齐发,踏平五岳如探囊取物!”

    张无忌一阵发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刺刀见红,但一想到来时跟他哥担保的话,一个激灵也伸手砸桌子摔板凳,刚砸了两个,跟宁中则诧异的眼神碰了个正着,讪讪停了手。

    岳不群气得浑身发抖,叱骂道:“无耻!”

    宁中则叹了口气,起身将岳不群的嘴给堵了,涩声道:“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张教主,你和冲儿都还年轻,容易让热血冲昏了头。”

    张无惮则道:“我就想知道这事儿怎么漏出来的?”他没打算坐上皇位前把这“丑闻”公之于众,瞧令狐冲更是费劲想遮掩的。

    宁中则满肚子劝诫的话正待都倒出来,她这半月来天天去开导令狐冲,磨得嘴皮子都薄了,鼓足了劲儿正待放大招,让他这一句话都给噎回来了,想了想才道:“师哥让冲儿继任掌门,提出的条件就是让他改掉一身浪荡脾气,娶位贤妻回来。”

    张无惮喜道:“原来二位的要求就一个‘贤’字,我难道当不起这个字吗?”天底下谁不知道红巾大侠贤明之名?只是妻不对,娶也不对,算了,他拳头大,他说了算。

    岳不群哼哧哼哧喘气,宁中则急忙抢在他前面道:“张教主,南风娈童故世所常有,可瞧红巾教这势如破竹的阵势,日后若您当真能登大宝,冲儿他该如何自处?”

    此时当然是一夫多妻占主流,可对江湖人士来说,多是从一而终、不离不弃的。若是令狐冲肯为了张无惮不娶,日后张无惮当了皇帝三妻四妾,那也太不值了。

    张无惮道:“这有什么了,若是以传宗接代计,您更不需担心,这是我弟弟。”他一把将张无忌拉了过来,挡在身前,“无忌将要迎娶波斯明教圣女小昭为妻,地位身份都够了,生出来的男娃随爹,女娃随娘,各个聪明俊俏,要生得多了……”

    想想他已经无耻地许诺了好几个娃出去了,张无惮还是将“送一个给你们华山当掌门”给咽了回去。

    张无忌:“……哥?”

    “说好的跟我最亲呢?”张无惮眨巴大眼睛。

    张无忌想了半天:“那小昭什么时候成波斯明教圣女了?”

    “我看中西域的宝马、作物等,一时不好弄到手,先让小昭去当几年教主,你和她一去去,就当新婚旅行了。”张无惮道,“算是你哥送你的贺礼。”

    波斯明教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现在还不到除之后快的好时机。张无惮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张无忌和小昭去了波斯,什么都不必操心,站着教主的位置就够了。至于教主只能是圣处女云云,更是不必理会,他拳头大嘛。

    第144章警报解除

    张无忌盯着张无惮瞧了好半天,忍不住犯嘀咕道:“这不是我第一个被许出去的孩子吧?”瞧他哥这轻车熟路的架势。

    第一个被预支的是给殷野王的,不过无所谓了。张无惮笑道:“别担心,孩子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全看你的意思了。”

    让张无忌现在就纠结让孩子继承皇位到底是不是害了他还太早,他哥离皇位都还远着呢。张无惮又道:“延后再说,瞧岳先生的眼珠子好悬掉下来了。”

    岳不群着实气得半死,要不是宁中则连三赶四拽他,他非得拔剑不可,此时深吸口气,冷冷道:“我管不住张教主要将皇位留给谁,可我自己的弟子,我总是能管的。”

    张无惮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问道:“是吗?”自从福建抢夺剑谱后,令狐冲待岳不群有了猜疑之心,但敬重一如往常,若岳不群一意反对,他不会动摇,但愧疚还是有的。

    “是,华山上诸人没一个是你能瞧得上眼的,你能抢走冲儿不假,我倒要瞧瞧他会不会跟着你一去不回了。”岳不群道,“华山才是他的根,他不留下来当华山掌门,对得起我和他师娘对他的养育栽培吗?”

    张无惮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们几个月聚上一段时日就足够了。”

    张无忌却是听到这里才算听明白,大惊失色道:“什么意思,哥你跟令狐大哥是那种关系?”他就说怎么莫名其妙要养大他的孩子呢。

    张无惮瞥了他一眼:“你瞧出来了就好,顺便把今天的发现也跟爹娘说一声——记得不,我跟你最亲啦。”

    张无忌:“……喂!”跳起身来去卡张无惮的脖子,还是气不过,摸了岳不群主桌上的茶杯,把茶水往张无惮领子里灌,他们兄弟的茶杯都被他砸桌子时顺手给废了。

    这他娘的正事说了没两句又来搅局扯话题,岳不群怀疑这是他俩串通好的,勃然大怒,见张无忌翘着脚去拿宁中则的杯子,急忙一把扣住了:“成何体统!”

    张无忌九阳神功大成,岂会怕他这两手,正待顺手砸下去,想到这个算张无惮的老丈人,他哥能在非常时期不客气,他要不客气可就坏了,于是右手急忙一提,却是肋下一麻,整个人动弹不得,这才明白让人点了穴道。

    张无惮从他两臂间一拧身脱出来,捏了一把他的脸,满意道:“就这么说好了,麻烦你了无忌。”怎么跟张翠山和殷素素摊牌,着实难为得他不轻,今日一举扔掉两大包袱,他顿觉浑身轻松。

    宁中则叹了口气,干脆也封了岳不群的穴道,见丈夫气恼中反倒有几分暗藏的轻松,无奈地摇了摇头。

    岳不群在此事上必须要拿稳立场,是以虽觉今日之事荒谬万分也无可奈何。面对张无惮的胡搅蛮缠,反倒是宁中则出面方便许多。

    宁中则忽略掉中间横生的所有枝节,将话茬捡了起来,轻声道:“张教主,几个月见一面的感情如何能够长久?”

    张无惮道:“实话告诉您,我同冲哥早就过了一天不见就抓心挠肝的时候了,数月一碰面,彼此都能够忍受。何况从普一认识,我们就维持这种见面频率,不也照样日久生情了吗?”

    骗你的啦,现在不能见是迫于形势,以后谁还肯忍受这种破烂日子?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诚挚,何况天生就长了一张可靠的脸。宁中则将信将疑,还是道:“你随我来。”

    岳不群眉头紧皱,虽不能动可仍能说话:“别被他三言两语哄了去。”

    宁中则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躁,领着张无惮直上后山:“思过崖上有许多五岳人士在钻研洞壁上的武功,冲儿被关在半山腰一栋茅草房里。”

    “风前辈呢?”张无惮问道。

    “风师叔不在。”宁中则神色有几分古怪,飞快瞥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无惮恍然道:“岳盟主将五岳剑派齐聚华山就是为了引左冷禅出来,却能放心同我关在屋子里说话,我本来还在奇怪,原来是将风前辈派去洞口堵着了。”

    要说风清扬会听岳不群差遣,那根本是一句玩笑话,更可能是风清扬自己要手刃这个五岳叛徒,才向岳不群主动请缨的。

    宁中则自顾自往山上走,半天才叹道:“我以华山派传人的立场说一句,若你二人能真心相处,彼此互补,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筹谋许久自认能瞒过天下人的密计让张无惮随口一语戳破了,宁中则刚才心都漏跳了两拍,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无惮笑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令狐冲办事稍欠沉稳,更欠老道,他并不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这些短处恰恰是张无惮的长处。

    宁中则没再出声,一路领他到了半山腰的小茅屋前。

    张无惮瞥了一眼,见连房门都是打开的,令狐冲横躺在榻上正翘着脚抱着酒坛子唱歌,翻白眼道:“你倒是清闲自在,我还当得镣铐加身呢。”

    岳不群不需锁住令狐冲,他一个命令,令狐冲就不会忤逆。越是好酒好菜地照顾着,令狐冲心中的愧疚会越重,姜是老的辣,岳不群手段当真了得。

    令狐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将酒坛子砸过来,又惊又喜道:“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最早也得三个月呢!”

    他们上次见面也还不到两个月,而张无惮正是繁忙的时候,令狐冲本来盘算着,得小半年见不到人,张无惮才能意识到他不出面是被困住了,而非不愿去打扰他。

    “巧了,我来寻你正好有事儿。”张无惮晃了晃酒坛子觉得不对,凑到鼻下一嗅,里面装的是清水,这坛子他瞧着倒有几分眼熟,像是古早时他酿的蛇胆酒,派人送上华山过几坛。

    他再仔细嗅了嗅,坛口依稀残留着熟悉的味道,满足道:“你还没丢呢啊?”

    “找我什么事儿啊?”令狐冲瞧宁中则脸色憔悴,心下难安,急忙转移了话题。

    张无惮正色道:“拯救世界。”

    令狐冲一脸茫然:“……啊?”

    张无惮道:“你、我加上无忌去杀鞑子皇帝,我拿到了皇宫的守备图,就是皇帝身边高手如云,还是有风险的。”

    他才不信正常世界中皇帝身边会配备这么多武林人士防备刺杀,但谁让这是武侠世界,瞧《陆小凤》里面的皇帝自己都是绝世高手,没办法讲理。

    令狐冲精神一振,接话道:“此话当真?好啊!”

    宁中则却想得更深一些,担忧道:“鞑子皇帝已有数位子嗣存活,何况蒙古这么多皇亲国戚,杀了这一个,另一个立刻就会被推举上位。不然你们明教的义士为什么从军队着手,而不是直捣黄龙呢?”

    张无惮笑道:“是这么个理,下一任皇帝人选究竟是谁,对咱们来说没多大分别,可对鞑子贵族们却差别大了。”

    宁中则迟疑道:“可是……我听闻七王爷乃皇帝以下的第一人,又是皇帝的亲弟弟,若皇帝遇险,小皇子又没长成,怕他不是兄终弟继,就是以摄政王的身份独揽大权。”

    她会知道这些,盖因岳不群对此深入研究过,没事儿就喜欢说上一嘴。

    张无惮本意不是同她讨论,但看令狐冲全然一副“随你坑,爱谁谁”的不在意态度,他也只好道:“正是如此,七王爷自己心思活络不说,旁的王公大臣也总该有想法吧?”

    七王爷如今压着汝阳王打,他拿出的诸多证据都极有说服力,以至于至正帝信了,授意心腹大臣弹劾汝阳王。

    可一旦至正帝没了,皇帝的亲信会如何反应可不好说,这帮人忠诚度再低,也总有真正忠君的,届时这伙人防备的对象不是汝阳王,而是七王爷了。

    令狐冲听到此方才回过味来:“那还等什么,杀上大都!”

    “还不到时机,等王保保被擒,汝阳王彻底被打压,我们再动手。”张无惮笑眯眯道,“你猜猜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这问题他本来想拿出来考张无忌的,但光是如何告知张翠山和殷素素他家大儿子跟个男人好了的问题,都够张无忌抓耳挠腮了,张无惮就不多难为他了。

    令狐冲鄙夷道:“这有什么好猜的,我只管杀人就是。”想了想又有些小激动,“你等等,我去师父那里将青冥宝剑取来。”

    这宝剑因阻碍了他的剑道修行,被燕南天点醒后,他本早已还给张无惮了,但张无惮两年前重又赠回给了他,言称他剑法大成前就寄存在岳不群那里——身边真没啥擅长使剑的,搁角落里积灰也没用,馋一下岳不群也好。

    令狐冲默认宁中则前来,就算师父师娘已经接受了此事,提起岳不群来有些小别扭也很快扔于脑后了。

    第145章叛徒伏诛

    令狐冲一溜烟跑出去老远,还是犹豫着回来,牵起了张无惮的手,然后偷眼瞥宁中则。

    宁中则满心郁闷无法言明,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随你们吧,只盼二十年后想起来,仍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只是想到他们就这么手拉着手去碍岳不群的眼,宁中则是又觉得丈夫有几分可怜,又不舍得给令狐冲泼冷水,正犹豫间,他二人已经转过山崖不见了,也只好摇了摇头。

    茅屋偏僻,这条山道上也没有旁人,张无惮屈指挠了挠令狐冲的手心,听他取笑道:“哟,醒了酒不跟我玩&039;你来抓我啊&039;的游戏了?”

    话音刚落,一声轰然巨响,肉眼可见思过崖顶峰位置燃气熊熊火光。令狐冲第一时间飞身而出,扭头见张无惮也紧紧跟了来,劈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骂道:“瞧我这破嘴!”

    有些事又不是不说就不会发生,在他们在场时发生了,总好过日后再发生。张无惮道:“听这动静是思过崖密道被炸了。”

    令狐冲大急:“什么?”瞧山顶火光冲天的位置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儿,沉着脸道,“五岳师兄妹皆在其中,若有个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作祟歹人的!”

    张无惮不置可否:“要是炸山的是你风师叔祖呢?”论理说此时五岳精锐弟子都在山上,炸山的更可能是左冷禅,但他并不多担心,凭风清扬加岳不群两人在华山地界要还能入了左冷禅的套,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令狐冲本来大急,听他这么说了,反倒冷静下来,悲愤道:“你又跟老爷子有勾结!”他就纳闷了,谁是华山弟子啊,谁是九剑传人啊,怎么风清扬有点什么事儿不来找他,非得拉着张无惮玩?

    张无惮道:“是你师父,我就是恰好猜到了。”

    令狐冲一听此事竟然是岳不群和风清扬合谋,不怒反喜,乐道:“这样?”他不是看不出来风清扬瞧不上岳不群已久,以往只当老爷子还在剑宗气宗之争中走不出来,在争夺剑谱时知道了真相,唯有叹息。他们如今若能冰释前嫌、并力合作,他当然求之不得。

    两人嘴上说着,脚下也不慢,待到了思过崖上,果真看到山洞中部坍塌了,因范围较小,洞口歪七扭八倒着的五岳弟子大多安然无恙,只有寥寥数人伤势较重。

    地上还横着十余名劲装打扮的,张无惮上前将一人翻过来,瞧他毛发微卷,了然道:“蒙古士兵!”瞧这人七窍流血,是中了剧毒身亡。

    令狐冲则上前先将几位掌门的穴道都解了,问道:“莫大师伯,这是怎么回事儿?”

    莫大就算解了穴道也没站起身,只盘膝打坐,苦笑道:“十香软筋散。”他曾经在嵩山上中过此毒,是以这次一发觉内力无法调动就出声示警,可惜早已晚了。

    定闲道:“阿弥陀佛,贫尼见到令狐公子安然无恙,心中甚喜。”这老尼一向慢慢吞吞,先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废话才道,“理当是午间饭菜被人动了手脚,对方心思缜密,为防打草惊蛇,山下岳先生等的饭菜似乎无事。”

    旁边的定静恨道:“我们一个接一个摔倒,这帮鞑子就冒出来了,将人都押送出来,留左冷禅独自在洞中。”

    令狐冲道:“那这群士兵怎么死了呢?”

    定闲念佛不语,莫大含糊道:“他能给我们下毒,自然也有人能给他们下毒。”定是岳不群早就觉察了,以他们为饵诱使左冷禅进入山洞。左冷禅生性多疑,不比几个莽兵,想在他饭食中动手脚却是不易。

    泰山天门道长盯着山洞坍塌处却顿足道:“被毁之处正是所画五岳剑法的那一截,这可如何是好?我泰山的剑招我有好多未曾领悟之处啊!”

    定闲道:“左冷禅武功乃江湖中有数的,谁敢说一定能胜他?多亏岳师兄机智,想出这么个法子,不损一兵一将就使此凶徒伏法。至于剑法云云,本就是凭空所得,师弟不需这般执着。”

    天门一想,倒也有理,今天不死人都是万幸了,便道:“这些鞑子士兵怎么不杀伤我们?”

    定闲微笑道:“左冷禅非独身前来,又有汝阳王府不外传的十香软筋散在手,怕一来他觊觎五岳剑谱,二来也是奉了朝廷之命。”鞑子捉了他们去,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以此要挟其余五岳弟子听命于他们。

    张无惮心中有数,这当也是赵敏之计,同她一贯的行为一脉相承,算算时间,左冷禅听命前往华山前,赵敏该当还未被捉。

    一一他就说冒险下毒实在不是高招,看来岳不群也让不在计划范围内多出来的蒙古兵给打的手忙脚乱,为了确保五岳中人不会被他们杀害,才兵行险招的。

    说话间,一道青衫身影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风清扬,他手中拎着一截炭黑色的尸体,平静道:“我亲眼所见,死的是他。”

    风清扬是师叔辈的,几位掌门连忙见过。他也不理会,只将尸体掷在地上。莫大叹息一声,定闲则长诵佛号不住,倒是一旁丁勉忍不住哭了出来,咬着牙道:“我就算立时死了,无颜面对嵩山先辈,但好歹了却一桩心事。”

    嵩山派当年声势何等壮烈,十三太保横行江湖,如今不仅左冷禅反叛投敌,事后陆柏、费彬等四人心灰意冷退隐江湖,余下乐厚、钟镇数人深觉没脸再闯荡江湖,一心在嵩山教养弟子,是以此等五岳大事,嵩山派也只有丁勉带着副掌门汤英鹗并寥寥弟子来了。

    定闲等人待他们十分客气,约束弟子不准恶语相向,可非但旁人不自觉看轻嵩山派,丁勉等自己都觉抬不起头来。

    张无惮一直沉默着,此时方道:“丁先生何至于说着等丧气话,死了一个左冷禅才刚刚开始,你难道就不想着重振嵩山?”

    令狐冲瞧嵩山派这模样有几分可怜,也道:“往前推三五年,华山派处境也是艰难,谁能想到会有如今的光景呢?可见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丁勉心头凄凉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平复的,仍是强打起精神来谢过他们的好意。

    令狐冲不再多言,自有风清扬留下收拾残局,他则给张无惮使了个眼色,率先走下山去。

    张无惮跟了下去,见令狐冲一口气走出老远方迟疑道:“似乎……为什么定闲师太和莫大师伯要为我师父遮掩?”

    岳不群要杀左冷禅是理所应当的,但为了一个左冷禅炸毁思过崖后山洞,却是不值。何况要杀左冷禅,还真不是只有炸山洞这一种方法。

    令狐冲心觉不对,他同天门一样都让定闲和莫大一唱一和给混过去了,是猛然间才发现不对之处的。

    张无惮惊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装。令狐冲白了他一眼:“思过崖后山壁画之事,早在剑宗、气宗合并时,我已经同师父禀报过了。师父揣摩后山剑法也有数年光景了,不说神髓尽数掌握,起码剑招都已经记熟了。”

    其余四岳已经知道了华山洞壁之事,又亲眼见过,早就深信不疑,可如今壁画被毁,他们所记的剑招还都不齐全,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岳不群身上。

    令狐冲一旦开始阴谋论,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喃喃道:“我师父此举一举三得,当真妙哉。”说罢回过神来,想想又不对劲儿,忙道,“不是我问你吗,怎么成你问我了?”

    既然连他都看出来了,定闲和莫大怕也心中门清,他们不戳破还罢了,怎么还帮着岳不群在天门面前遮掩?

    张无惮笑道:“这还用说,你师父手握五岳失传剑法,他俩全指着岳先生施舍点呢,哪里能给他拆台?”

    “胡说八道,他二位岂是这等逐利之人?”令狐冲说罢,突然眼前一亮,只觉豁然开朗,“是了,我师父虽有私心,可到底为五岳除一叛徒,若让江湖人知道,继左冷禅之后五岳又起波折,对大家都没好处。”

    左冷禅反叛已经是天下笑柄了,岳不群要再爆出丑闻,嵩山派的今日就是五岳的明日。

    张无惮抚掌道:“不错,有些味道了。”

    这一看就是他的答案不全面,令狐冲埋头苦思好一阵才道:“何况五岳盟主一经选出就无法更改,非得再等五年不可,与其揭破我师父……”没好意思说岳不群的坏话,含糊道,“让他破罐子破摔、肆无忌惮,还不如就这么吊着。”

    有一层遮羞布在,岳不群行事好歹不会太出格,这个人爱惜羽毛,极为看重自己的名声。

    五岳剑派还真没有引咎辞职的传统,原著中左冷禅做了那么多鸟事,还是捱到五岳会盟推选新盟主时才被撤职的。

    第146章收服二王

    张无惮和令狐冲下山去了,到了山脚下,才看到岳不群急匆匆赶上山。三人走了一个照面,岳不群在他俩交握的手上瞥了一眼,根本就没理会,径自离开了。

    令狐冲暗暗松了口气,问道:“真的要去大都?”

    “不着急,先回九龙湖一趟,昨天韩林儿活捉了王保保。”张无惮道。他对王保保有股异乎寻常的执念,最后一哆嗦了,怎么也要再尝试一下。

    令狐冲当下应了,到了正气堂中同张无忌汇合,三人再快马加鞭赶往九龙湖。到了红巾教总部,远远就见得到消息的徐达、朱元璋等人皆在院口等候,红巾教如今耳目遍布,不可同日而语,张无惮等刚入了这一方地界,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张无惮跳下马来,韩林儿利落地上前把马拉住,低声道:“教主,扩廓帖木儿已绝食三日了。”

    张无惮并不奇怪,只吩咐道:“先领他们去喝茶,我去会会他。”

    韩林儿连忙应了,自去招呼令狐冲二人。徐达等站在一旁,张无惮一一同他们点头示意了,又问了问这几日战局。

    朱元璋笑道:“托教主洪福,咱兄弟大获全胜。”又低声道,“倒是有一民谣被广为传颂,百姓们都说,‘明王出世,普度众生’,又据说正一教张天师曾预言,这八个字所指的正是红巾大侠。”

    张无惮一下就笑了,做出预言的不是当代张天师,而是张天师的师弟太诚真人。何况知道这事儿的也就两个当事人,他自认没有放出过这种传言,风声一定是从太诚真人那里传出来的。

    正一教这一手玩得也很直白,他们的祖师是自忽必烈起得封初代天师的,眼看元朝气数将尽,总要给自己找个下家。装神弄鬼一向是正一教的特长,别说从黄河赈灾一事上,可见这群牛鼻子还是有些道行的,张无惮既得了太诚真人的效忠,随他折腾去吧,在百姓中造势也好。

    他随意应了一声,朱元璋观他神态已知他没放在心上,便退至一边。张无惮又同诸位将领说了几句,方才入内去寻王保保。

    朱元璋则面露担忧之色,轻轻摇了摇头。他虽一语不发,可在场的谁都不是瞎子,徐达仍是留意到了,寻个借口随着他去了营帐,两人单独待着,问道:“朱大哥这是怎么了?”

    朱元璋叹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教主信任正一教这帮鞑子走狗,怕会惹出祸患来。”

    徐达笑了一笑,没有吱声。他知道朱元璋对张无惮有几分不满,盖因是韩林儿生擒了王保保,不出意外这《武穆遗书》该落到他的手里。

    教主待韩林儿的信重有目共睹,是以虽韩林儿本人是领兵奇才,可私底下总有人犯嘀咕,猜测其中也不知是否有黑幕在。

    徐达就完全无所谓了,他对此兵书有企图心,可也不会过分迷信,《武穆遗书》名头是大,来历也非凡,可连写兵书的岳飞都下场凄惨,可见时势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如今红巾教势头正猛,教主更是厚待他们,既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提拔之恩,徐达心中觉得朱元璋有些不够知足。莫说韩林儿自身实力过硬,谁都看不出教主到底有没有拉偏架,就算张无惮真的偏心又怎么样?这《武穆遗书》本来就是人家的,给谁不给谁还不该他说了算吗?

    徐达是这个反应,朱元璋就知今日这话说得实在莽撞了,他们是有过命的交情不假,可徐达对张无惮的忠诚更超过待他的兄弟之情。

    他便不动声色往回找补:“也是,正一教从无欺压百姓之事,这些牛鼻子老道在民间的名声也不错,若是利用得当,能成一笔助力,就如今日的明王出世预言一般。”

    朱元璋告知张无惮说张天师言称这八个字是说红巾大侠的其实并不准确,民间传闻这八个字是跟红巾教有关的。

    红巾大侠是张无惮不假,可红巾教……不是只有教主一个人的吧?朱元璋远比徐达等人更有政治敏感度,若非他们兄弟带兵打仗,在军中威望甚高,张无惮何苦费心费力推出韩林儿来分权呢?

    只是今日小小试探,徐达怕是指望不上的,偏偏他又是这一伙人中最擅长打仗的一个,何况邓愈、汤和等人待张无惮也十分敬重。朱元璋在心中暗叹。他是既觉得希望不大,又压不住那些小心思。

    那头张无惮在幽暗的地牢中见到了王保保,摇头道:“世子这是何苦?”

    王保保绝食多日,身形消瘦了许多,瞧着精神气却没垮,看也不看他,平静道:“张教主不必多费口舌。纵使你关我十年二十年,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败军之将也有最后的尊严。”

    张无惮在他对面坐下,温声道:“世子若真有以死报国之心,我的属下如何能将你生擒?”

    “我死了,我朝痛失一员大将;我若苟且偷生,说不定你舍不得杀我,有朝一日若我能逃出,日后报国可期。”王保保道。

    他把决定权交给张无惮,他不会自杀,但张无惮要杀他也无所谓。若他能活着,也算为元廷保留了火种。话不用明说,但连王保保都明白,朝廷覆灭在即。

    “我来是想谢谢你的,话说完,我就成全你的壮节。”张无惮道,“前脚我的手下生擒了你,后脚就迎来了平南王和太平王的信使,这两家都有逐鹿之姿,最终却草草收场,全赖世子帮忙。”

    王保保道:“我听从朝廷的调派行事,都是反元逆贼,打谁不是打?事后证明,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朝廷怀疑他跟张无惮勾结,自然而然要派他去磕另外两家,而他为了自证清白,磕得格外带劲儿,如今想来,唯有苦笑了。

    他问道:“我就想知道,早几年间张教主就在下这盘棋,你凭什么把注压在我身上?”

    这也是王保保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若他天赋平平甚至半道战死沙场,这些谋划就全都打了水漂,只有他的表现都完全符合张无惮的预期,才能达到借力打力的效果。

    张无惮道:“哦,我这人生而知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王保保在被他的副将呼和质疑时也曾经提出过这种猜想,但张无惮真这么说了,他却全然不信,听了只是摇头。

    “我不仅知道世子是天纵之才,”张无惮笑道,“我还知道我的手下中,有那么一两个人不老实了。”

    王保保垂了一下眼睛,兴致缺缺地扒拉耳朵,这就完全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了。

    张无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我送你上路。”

    王保保犹豫了好一阵:“我依稀听闻,敏敏落到你手里了?她、她现在还好吗?”

    “她还活着。”张无惮道,“我留着她还有些用处。”

    王保保叹了口气,他不担心赵敏的生死,反倒担心她为了救父兄做出对不起元廷的事儿。这么一想,他死在张无惮手中也有好处,起码赵敏绝不可能再跟张无惮谈条件。

    他闭目待死,张无惮还想让王保保选个死法,却有人从房梁上跳下来,直接一剑刺入了王保保的心窝,鄙夷道:“哪来这么多废话?”

    张无惮叹道:“临到了了,总要给他个有尊严的死亡。”他善待王保保,倒不是看在他军事才能的份上,而是敬佩这人最后的坚守,又道“太平王派来的信使就是你?”

    太平王,求退货,这人一来就扒房梁听墙角,还打断了他的叨叨,怎么瞧都不像是为了和谈来的。

    宫九将剑尖的鲜血在王保保的袍子上擦干净了,冷笑道:“他提的条件是要当异姓王,我告诉他,在你的手下当异姓王,那是嫌命长了。”

    “……”你就这么直接把底牌掀出来不太好吧?张无惮一笑,宫九这么够意思,帮着他噎自个儿亲爹,他也照实说了,“不说我如何,单历史上异姓王,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太平王要真敢提这条件,他保准面怒心喜,故意刁难一阵就应下了,待转头坐稳了位置,第二年就要对他们下手。

    宫九摊手道:“你瞧,我说得对嘛。”老头还凶他,不识好歹。

    人家父子间的事儿,张无惮不予置评,就算宫九怀疑自己生母是被太平王害死的,也不一定乐意看到旁人说他亲爹的坏话。

    他只是道:“那太平王究竟想如何?”

    宫九道:“兵权是留不住,好歹得有一场泼天的荣华富贵,还要你一天抽我……”他低头数了半天,“三顿吧?”

    要私自加条件,好歹提个靠谱的。张无惮呵呵:“大家都为反元出力,这个自不必说,我定不会亏待王爷的。”

    太平王也算识时务了,这是个老油子,就算没有宫九拆台,他怕也知道异姓王根本就是个坑,提异姓王也不过是漫天要价,等着张无惮来坐地还钱,谁想到宫九根本就不向着他。

    宫九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说的,你这人这般好名,他只要低头得快,建国后又乖乖听话,起码一个位高的虚职是跑不了的。反正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又不做官,等他死了,家产地产还不都是回到你手里?所以他活着时,怎么加恩厚待都无所谓。”

    张无惮还真是这么想的,让他一一说中了,也是给噎得不轻,笑道:“若是平南王也这般好摆平就好了。”

    宫九嘴角下垂着,冷漠道:“也是平南王世子亲自来的,叶孤城没有跟随,有传言说,叶孤城同平南王父子起了嫌隙。”

    平南王发家都是靠着叶孤城继承的大宋财产,何况他名下就叶孤城这么一位大高手,连世子都是随着叶孤城学武——平南王的心计同太平王不可同日而语,只消他知道不能跟叶孤城掰,就会想办法重新将他笼络住。

    张无惮道:“这个不妨事。”想到宫九一向消息灵通,便道,“大都如何了?”

    “王保保刚被擒,七王爷就带着皇帝手谕,围了汝阳王府,将汝阳王打下大牢。”宫九道,“七天后皇帝会亲自去刑部审问汝阳王,你要刺杀他,可以在那天动手。”

    张无惮:“……”哥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技能要是遗传的,那太平王一直探查不出的真名其实是“风清扬”吧?

    他叹了口气:“消息可靠吗?”这人幸好有病,否则他绝不能留。

    宫九道:“可靠。”

    张无惮却摇了摇头:“有这个必要吗?”

    “汝阳王父子在军中威信极高,何况王保保在最后几战中也发挥出了最高的水准,杀了你们不少人,大都质疑七王爷判断的人不在少数,只有皇帝亲自审问,才能服众。”宫九说罢,愣了一下,低头掰手指,喃喃道,“那王爷排行第七,没错吧?”

    张无惮笑道:“王保保三天前被抓,再往后拖七天,他们生生关押汝阳王十天才审,有这个必要吗?何况皇帝早早就放出消息来,不怕有人伺机而动?”

    知道他想刺杀皇帝的,除了令狐冲、张无忌,也就只有金九龄了。按理说金九龄不会出卖他,可既然宫九知道了,就说明消息到底还是漏了,怎么漏得不重要,重要得是他不能冒险。

    宫九也就算数不成,其他倒是一点就透:“你怀疑他在设局引人入瓮?”

    张无惮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起码我有足够的时间,在见完平南王世子后再赶往大都。”如果皇帝真的打算亲自审问汝阳王,起码在七天内是不会有什么动静的。

    宫九道:“这个你放心,平南王的条件比我老头的还不苛刻。”眼睛在张无惮的鞭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问道,“我今天算帮上你的忙了吗?”

    除了这人竟然抢先杀了王保保让张无惮有些不满意外,他还真觉得今天的宫九可爱了许多。张无惮不是没想过拿白蟒鞭吊着宫九当情报头子,可惜这人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大,他倒情愿短期来一发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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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南王世子一身白衣,没了昔日光明顶上的清高,言谈举止十分客气。正如宫九预料得那般,平南王的条件并不苛刻,只是提出希望张无惮给世子自由,让他当一个纯粹的江湖人士,仗剑天涯。

    平南王世子从头到脚都不是个侠士,何况一个卖东西赔本的商家肯定另有所图,张无惮面上却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将他送走了。

    令狐冲转出来道:“九公子呢?”他也就来九龙湖的第一天见过宫九一面。

    爽完了就跑了呗。张无惮笑道:“不必理会,走,咱们去大都。”

    “总算可以启程了?我去叫人。”令狐冲一笑,不多时领着张无忌出来。

    张无忌到现在还有些别扭,倒不是为了孩子——但是最好也有人能告诉他他哥到底许出去了他几个孩子——低头道:“我跟你们一路吗?”

    “这有什么了?回九龙湖在路上跑了三天,你还没习惯吗?”张无惮不在意道。

    张无忌挠头道:“我是还没想好怎么跟爹娘说呢。”

    张无惮警惕道:“那我还是跟你最亲的人吗?”

    张无忌想了半天,诚恳道:“我说这句话时,实在是没带脑子。”

    你现在也没带脑子啊,难道不会反悔耍赖吗?张无惮实在觉得这弟弟可爱,又搓揉了好一阵他的脸,疼爱道:“这几天是不是瘦了?”揉起来都没以前手感好了。

    张无忌大喜,投桃报李,费力地将头弯下,埋在张无惮脖颈间,故作惊讶道:“咦,哥你是不是长高了?”

    令狐冲咳嗽道:“走吧?”有完没完啊?

    距离至正帝放出风声的日子还有五天,时间宽裕,他们先赶至大都附近,又伪装成农夫,换上了骡车,混入了城中。

    此时大都戒备远称不上森严,白日内来去自如,一路上倒是听人谈及了汝阳王府之事。张无惮驾着骡车去王府门前溜了一圈,见连大门都给拆了,两旁守卫也任由他驾车走过,唯有叹息了。

    刑部在城东,他们却选了城西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令狐冲问道:“什么安排?”

    “安心住下,且看至正帝如何处置汝阳王。”张无惮道,“若是他放了汝阳王,我们还需等待,若他将汝阳王斩首,这才是动手之机。”

    汝阳王一死,皇帝就遭到了暗杀,固然皇帝早就得到风声说有可能会有反元人士刺杀,可他却没有声张,而是设计引君入瓮。待他死后,忠心于皇帝的官员就该疑心到七王爷头上了。

    张无惮尝到了借力打力的甜头,这次也顺手用出来了。

    倒是张无忌溜达了一圈回来,惊喜道:“哥,后天是鞑子的大游皇城日啊!男男女女都会游街,更有无数花灯展览,咱们上次来大都也碰上过呢!”

    张无惮瞥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哦?”扭头翻窗户走了。

    张无忌现在一瞧他眨眼睛就浑身发毛,连忙道:“怎么?”

    “这是不知道又算计上谁了。”令狐冲宽慰道,“没冲着你来。”

    张无惮这一走直接到第二日半夜才回来,一屁股坐在床沿,得意道:“明天的游皇城,等着瞧好戏吧。”

    张无忌这时候早就睡了,倒是令狐冲喝了点小酒精神还好,笑嘻嘻道:“你这欺负谁去了,心情这么好?”

    “金九龄。”张无惮脸梢一下就拉了下来,森然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当然得给他找点麻烦了。”

    虽然消息不是金九龄有意漏的,可是也是他办事儿时不小心走漏的。横竖这人事后就要被他打发滚蛋了,张无惮对他的工作能力很不满意,可也只好发发火泄泄怒气就算了。

    张无惮跟令狐冲吹嘘了几句就算了,时间实在不早,两人洗漱一下就倒头睡下了,次日大早就被锣鼓和蒙古号角声吵醒了。

    令狐冲翻个身拿枕头闷住头继续睡,张无惮却一下就跳起身来,简单洗漱一下就急火火出来了,问道:“到哪里了?”

    张无忌早睡早起,街上声音还没响起来他就已经起床打拳了,此时也坐在墙头看得乐呵:“还只是地方上的小官送上的花灯仪仗队,不怎么好看呢。”

    他们说着,四匹马车拉着一个戏台子从街上走过,上面一群戏子咿咿呀呀唱着。张无忌指指点点:“这个是‘李存孝打虎’,后面那个是‘唐明皇游月宫’,咦,竟然还有吐火吞刀的杂耍,哈哈!”

    武当山上的农户生活富足,有嫁娶大事时都会叫台戏班子来,张无忌每次都领着一帮小道士嘻嘻哈哈下山凑热闹,对每场戏都能说个一二三。

    何况这些戏台比民间戏台好了不知凡几,张无忌看得津津有味,却也留心到他哥心不在焉时不时向着街角看一眼,于是问道:“哥,你等什么呢?”

    “这些队伍都是从城门开始,绕城走一圈,也会路过皇宫。”张无惮喃喃自语着,突然一指街道尽头,笑道,“来了!”

    张无忌顺着瞧过去,见还是一个戏台,台子上演的是魏文帝曹丕死后,小皇帝曹髦担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唱段。

    他奇怪道:“这段子我还没听过呢,一点都不出名,谁家放这个?”

    张无惮笑道:“你瞧前头士兵打出的旗帜,这不是六扇门金总捕家的队伍吗?”

    这一台戏还没完,半个上午的光景,有十多台类似剧情的戏班子路过此地,张无惮一次次留心数着,在数到“十三”的时候,便见一队元兵匆匆赶过来,将这一队人马都押走了。

    朝廷有了反应,表示有高层留心到今年的戏台子出问题了,这几桩戏指向性颇为明显。

    第147章颠倒黑白

    金九龄被秘密宣入宫中,自从去武当传旨想招安张三丰失败后,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明显被冷落了,连掌管六扇门的权利都被副手分薄了许多。

    他许久未见过至正帝了,此时看清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不禁同记忆中的相比较,发现至正帝憔悴年迈了许多。金九龄待鞑子皇帝从头到尾就没多少忠心,却也做出强忍激动的神色来下跪行礼。

    至正帝没有让他起身,只是斥责道:“好大的胆子,胆敢指使手下扰乱民心!”他刚得知大都城内竟然流传有这么多意有所指的戏文,立刻命人彻查,得知第一台出现的戏班是从金九龄府上送出来的,其后的诸多戏班虽然没有明目张胆挂着金府的大旗,但都是从他府上一一发派的。

    至正帝当时默然半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等大逆不道,公然挑拨他同七王爷兄弟情义之事,金九龄好似根本没有掩饰之意,反倒更像是要借此表白忠心。

    果然,金九龄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涕泪横流了:“臣罪该万死,实在是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无处安放,不得以用此法警示皇上莫要受小人蒙蔽。”

    金九龄此人并不媚俗,尤其他于吃穿用度上极为讲究,算是个雅人,不是最华丽的衣服不穿,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不睡,平日也格外注重仪表仪态,至正帝也是头一遭见识他这般情态,下意识就信了几分。

    他仍是冷冷道:“大胆,你空口无凭,竟敢质疑皇弟对朕的忠心!”金九龄虽未明说是谁,可想想唱的一桩桩戏文,毫无疑问在向七王爷亮剑。

    金九龄毕恭毕敬道:“臣手中虽无铁证,可自被皇上冷落后,每每于夜半静思,越琢磨越觉得个中另有蹊跷。”

    至正帝冷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他不喝止金九龄,就已经是微妙的预兆了。金九龄缓缓道:“这几日六扇门暗潮涌动,七王爷持您的手令调走了一半人马,致使京中守卫空虚,值此人心思动的紧要关头,对您大为不利。”

    至正帝神色松快了三分,这还是七王爷向他提议的,不营造出大都人手不足的假象,那帮逆贼怕不敢动手。

    金九龄并不抬头看他,自顾自道:“请恕微臣斗胆相问,这十余名好手可是受令于三日后全副武装,贴身守卫您左右?”

    他在六扇门总捕的位置上做了不小的年头,就算如今被分了权,有意打听下得知一二隐秘消息也说得通。至正帝大为不悦,正待发怒,转念一想,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金九龄都敢直言,一来证明其忠心,二来说明他其后要说的话更加不得了。

    金九龄道:“皇上还不明白吗,所有人都知道三天之后要有大动静,那今天该如何,明天又该如何?若是有歹人趁机行凶,谁来保护您的安危?为您出此计谋之人,其心可诛!”你是营造出京城空虚的景象来了,固然能迷惑旁人,可京城就是空虚了不假。

    出这主意的当然是七王爷,至正帝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理智上知道金九龄说的不假,若贼人于今夜动手,守备松散下怕凶多吉少,不论七王爷是否想到此节,他都有严重的渎职行为。

    金九龄道:“君子不立危墙,臣从未听闻有拿皇上为饵引人入瓮的奇事,这固然能除掉一二反贼,可天底下有什么比您的安危更重要的呢?成了已经不值,何况若有个闪失,谁能担负得起?”

    这番话都是张无惮告知他的,张无惮就纳闷了,就算这是武侠世界,皇帝也不能这么不值钱啊,为了引反贼上钩,至正帝就亲自撸袖子上?哪怕找个替身也可以啊。

    金九龄瞧至正帝这又惊又怒的神色,怕是压根没有替身一说,摇头道:“臣本就隐隐觉察到了,只是不敢笃定,但今时之事,七王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决不能容忍此等奸贼横行!”

    这一番话他说得大义凌然,至正帝本对七王爷只有君王对权臣理所当然的戒备,平时格外倚重,此时却不禁被说得心乱如麻,半晌无言。

    只是七王爷不仅是臣子,还是他难得有才干的兄弟,至正帝还是道:“你若真有这般忠心侍君,早先在武当山上,缘何对张三丰礼遇有加,不伤武当山一砖一瓦?”

    谁都知道武当派同红巾教张无惮渊源颇深,金九龄此举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他也是自那时起怀疑金九龄在铺后路的,其后同七王爷说起来,兄弟两个一般想法,这才对金九龄态度骤冷。

    至正帝说话时紧盯着金九龄面上神色,却见他怔了一下,迟疑道:“这……这个……”

    他虽吞吞吐吐的,但瞧着神态不像是心虚,更像是有难言之隐。至正帝眉头一皱,不耐烦地一指:“快说!”

    金九龄苦笑道:“臣厚待武当派,全因得到皇上秘传口令,言称武当张三丰寿足百岁,乃当世活神仙,不得恶了他,让臣不得在武当山放肆……臣当时微觉不妥,只是全没深想……怕是红巾逆贼得了消息,假传圣上口谕。”

    至正帝心中有数,张无惮或是明教中人若能提前得到消息,那简直神了,何况他们要出手,直接拦截金九龄一行岂不更好?会假传口谕,更像是朝廷中人的思考回路,此乃密令,金九龄又不可能专门跑来向他考证,今日能说开,也是老天助他。

    何况……七王爷以此证明金九龄有了贰心,至正帝自然而然会疏远此人,没了六扇门总捕,他就被人蒙上了双眼、堵住了耳朵。他不信重金九龄了,手中的差事要转给另一人,那人自然当是七王爷了。

    至正帝想得更深一些,不仅是金九龄,他疏远汝阳王一系,也皆因七王爷起,是七王爷提供了详备的证据链,使得他深信不疑,舍弃了这两员大将,其中王保保已被红巾教生擒,如今生死不明,汝阳王则被关押在天牢中。

    他慢声道:“若我让你证明汝阳王的清白,你当如何?”

    至正帝此时满心烦乱,才有这一问,本不指望金九龄的回答,却不料他立刻道:“不敢欺瞒皇上,臣以己及人,觉得汝阳王一案也有蹊跷,便自作主张,趁着张无惮前往华山时,潜入红巾教中。其时世子被严密看管着,臣不敢妄动,倒是拼死救出了绍敏郡主。”

    其实那次他是跟张无惮暗通曲款去了,不过话是人说得嘛。金九龄也是昨天才知道,张无惮找人伪装好后,从红巾教总部掳走了赵敏,严密关押起来——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当时还没有考虑好,不过这人挖坑设套从来只嫌多不嫌少,坑到谁都是赚的,如今也派上了用场。

    见至正帝果真前倾了身子,金九龄谨慎道:“臣担心消息走漏,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又将郡主娘娘奉养在外地,近日才运送至大都城郊……”

    至正帝一惊,忙道:“此言当真?”

    金九龄道:“臣未敢私自审问郡主娘娘,对汝阳王府清白如否,不敢断言。”

    至正帝在心中不满他擅自行事的怒火消了大半,仔细一琢磨,反倒觉得金九龄这事儿做得虽大胆,可也没失了分寸,看来他被冷落这半年,真是长进了不少。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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