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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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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夫 作者:明起明灭

    第7节

    他咬牙一言不发地挥着拳头重重地砸在易玄的脸上、身上,毫不留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悲愤和痛苦。他扭曲着脸盯着面前沉默着被自己痛揍的男人,双眼完完全全地红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曾经连易玄受一点点伤都会心疼的要命,此时却像要对方的命一样,恨不得让他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的双眼弥漫赤红,拳头上也逐渐染上了血色。楚沉晏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憎恨易玄!这一刻,他对易玄所有的爱意都在背叛中化为彻骨的仇恨。

    他真的想和易玄同归于尽!

    易玄之前完全没有反抗,眼睁睁地看着楚沉晏发疯似地殴打自己,动作之间旁边的台灯被挥到地面上,在巨响中粉碎。待被楚沉晏压倒在地死死扼住脖子的时候,易玄才终于有了动作。他因窒息而脸部青紫,胸口剧烈起伏,勉强用两手握住楚沉晏掐在他脖子上的双腕,大力地拽开。

    “我腻了!”

    易玄挣脱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气同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你说什么……”

    楚沉晏被制住双手,自上而下地望着他无比深爱的男人。他已经预感到易玄下面要说的话是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可他却被男人抓住双手无法挣脱,甚至连捂上耳朵都做不到。

    “我说我腻了!”易玄嘶吼着,表情因绝望而扭曲:“这么多年对着同一张脸,我已经厌倦了!”

    在听到易玄的话的一瞬间,楚沉晏眼前发黑,脱力地下坠,浑身上下开始失控地发抖。

    “楚沉晏!假如我去国外发展,你会跟我一起走吗?你能放得下你的事业吗?”易玄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语气中满溢着苦涩。

    “我……”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爱你,我又算得上什么?你算过我们俩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吗?这种生活,我真的已经受够了!”易玄躺在地上,表情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最近,我体验到了很多在你身边体验不到的快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身体的温度正从被易玄抓住的手腕处流失,楚沉晏觉得冰冷由四面八方入侵着他的身体。

    “不久之前。起初只是好奇,后来我才发现自己也不是非你不可。”易玄的声音冰冷:“事已至此,分开对于我们俩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木然盯着男人鼻青脸肿的脸,楚沉晏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之前握拳的双手脱力地慢慢松开,他真的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两人默然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易玄先开了口:“沉晏,我们分手吧。”

    楚沉晏嘴唇张翕,心痛到极致,他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分手?

    他努力地闭上双眼想要阻止里面滚烫的液体流出,可是却根本办不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涌出,落在下方易玄的脸上。

    他无法忍受自己这副泪流满面的模样!实在太丑陋,太狼狈了!即便是过去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从没有这样流过眼泪。此刻,他真的太痛了,痛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楚沉晏拼尽全力挥开易玄抓住自己的双手,视线因泪水而模糊,只剩下光影之中男人陌生的、迷蒙的脸。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绝望,在痛苦中楚沉晏没了昔日的从容淡然,头发散乱,双眸中布满血丝,眼角和脸颊上交错着明显的泪痕。

    “易玄,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他流着泪,疯了似的双手提起易玄的衣领。“你说分手就分手,结婚在你眼里就是儿戏吗?!你还记得自己的誓言是什么吗?!你他妈当初究竟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易玄侧过脸,不去看楚沉晏满是泪痕的脸:“当初和你结婚……是迫于形势。”

    “所以呢?!你选择和我结婚,其实是为了从你父亲那里夺权?!”

    易玄用沉默代替了肯定的回答。

    当年他们公开结婚消息,媒体大肆报道后,舆论哗然,易氏集团旗下的各支股票纷纷出现大幅震荡,易玄趁机联手容家压倒他父亲成功正式掌权。

    他完全符合易玄的要求。他身为明星,有曝光有人气,还是个男人,易玄公开和自己结婚必然会产生前所未有的轰动,成为他漂亮的第一步棋。更何况,面对身为同性的自己,易玄连说分手、离婚都非常容易。

    除了一纸婚书,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维系彼此的纽带。

    楚沉晏没想到当初易玄感人至深的求婚,多年来他真心以待的婚姻,到头来竟然是枕边人的设计!

    实在太可怕了!太恐怖了!当美好的梦境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世界变得暗无天日,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痛苦!

    楚沉晏面容扭曲,背叛、欺骗、蒙蔽酝生出的暴戾随着胸膛的起伏在四肢百骸中迸发。他像濒死的野兽般爆出悲怆嘶哑的怒吼,再次抡起拳头砸向易玄。皮肉的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封闭的房间里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这样单方面的殴打并不能使内心的疼痛得以缓解,他压在易玄身上,拳头每落在对方身上一下,感觉都像在用刀反捅自己!

    “够了!”易玄大喝一声,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楚沉晏,艰难地翻身坐起来。经历了带着绝望和悲愤的痛殴,易玄两颊红肿,嘴角渗血,颈间和身上全是惨烈的痕迹。“楚沉晏,你冷静一点!”

    被他大力推到旁边的男人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垂眸望着地上。

    易玄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这才注意到楚沉晏按在地上的手掌下方,正有刺目殷红缓缓向四方散开。

    “沉晏!你的手……”

    楚沉晏惨然一笑,拒绝易玄伸过来的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艰难站起。他举起手,刚才被易玄那么一推,他身体失衡,下意识撑住地面。他的动作过猛,台灯的琉璃碎片深深扎入了掌心,鲜血正从绽开的皮肉间汩汩流出,有些滴落地面绽开,有些顺着手腕流向袖口。

    楚沉晏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木然地将碎片从手掌中拔出,随手丢到地上。他的目光下移到袖口大片血迹的中央,那紧紧锢在他手腕上的东西。

    随即他不顾自己流血的创口,用另一手将那冰冷的、沾满鲜血的东西摘下,狠狠地向易玄砸去!

    冷硬的铂金手表猛地擦过易玄的脸,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最后在与地面撞击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宝石玻璃镜面瞬间碎裂无数。

    “你去死吧!”楚沉晏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冲易玄发出决绝而凄厉的大吼:“易玄!你去死吧!”

    第24章

    打开灯,楚沉晏浑浑噩噩地跌坐在沙发上。许久,他才发现自己离开那噩梦般的房子后,竟然下意识开车回到了两人现在居住的爱巢。

    他瘫软着,身体麻木,吸进肺叶中的每一丝冰冷空气都刺得他浑身疼痛。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尤其是当他坐在他和易玄共同的家里,这种感觉尤其鲜明。

    明明房子的空间极其宽敞,他却异常清晰地感受到了易玄留在这里的气息。那他深爱的熟悉的清新味道,此刻就像无形的手般死死地攥着他的心脏,令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正因为抱着期待,才会在美好被撕碎时更加难以接受。

    楚沉晏的脑海中又浮现起易玄和陈西交缠在一起的画面,那两人同样年轻,和当年的他们一样,拥有着释放不尽的激情。

    自己现在在易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楚沉晏疲惫不堪地想。

    今天刚好是他三十三岁生日,明明是男人的黄金年龄,可是和那两人一比,他的确老了。

    落地窗外,夜幕中绽放着一簇簇庆祝新年的绚烂烟火,男人无神的双眸之中倒影着五光十色的光影,更显落寞。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僵硬的脸,触手的是一片冰冷潮湿。

    不知过了多久,楚沉晏缓缓地撑起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四下走着,最终目光落到了高尔夫球具上,随手从中抽出根球杆握了握,掌心的伤口顿时传来阵阵刺痛。楚沉晏又来到酒柜前,仔细地选了瓶珍藏了许久还未来得及品尝的美酒,这才转身把瓶子稳稳地放在旁边的桌上。

    他闭上眼睛,双手撑着桌沿站了许久。

    死一般的沉默后,楚沉晏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眸,两臂肌肉绷紧,双手骤然发力,金属球杆破空发出凄厉的尖啸,随即空间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巨响,空气里顷刻间灌满浓重的酒精味……

    周衍到的时候发现楚沉晏家的大门半敞着,推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房间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风暴洗礼,触手所及的地方都宣泄着男人的怒火与绝望。客厅中茶几、装饰柜、桌椅板凳四散倾倒,原本摆放在上面的餐具、花瓶、装饰品,墙上的画框、挂件悉数碎落在地板上,酒架上所有的酒全部被暴力打碎,酒液淌得满地都是,大堆残片中间躺着一根沾着干涸血迹的高尔夫球杆……

    客厅尽头的角落里,楚沉晏靠墙坐在阴影中。他垂着头,乱了的发丝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手边还落着一个空了的酒瓶。

    周衍愣愣地盯着房间里的满地狼藉,彻彻底底地震惊了。他赶紧回头看向身后的容名琛,对方也和他一个表情。

    房内没开空调,刺骨的冰冷混着浓烈的酒精扑面而来,楚沉晏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周衍骂了一句,他看着楚沉晏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心疼不已,当下忍不住狂骂易玄不是东西。他并不知道楚沉晏经历了什么,可联想下上次程乔之生日宴会上那不堪的一幕,他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不是被爱人伤害至深,以楚沉晏的性格怎么可能爆发到这种程度。

    周衍边骂边走过去,转念一想,和他同来的容名琛可不正是易玄那王八蛋的表弟吗?!他心下冒火,愤然看向身边的男人,也不顾对方是不是自己上司。

    周衍这一看不打紧,旁边的容名琛倒比他动作还快,仿佛根本没听到他那些痛斥易玄的难听言语,飞快地径直走到楚沉晏身边蹲下。

    容名琛靠近楚沉晏唤了几声,发现对方醉得十分彻底。他咬咬牙,下定决心般地伸出手抬起对方的脸。那张令人着迷的脸毫无血色,没有一丝温度,紧闭的眼角上还残存着泪痕,即便失去了意识,楚沉晏仍然痛苦地拧着长眉。

    容名琛呼吸一窒,心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般地痛。

    他过去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内心,从不曾表露。楚沉晏和易玄在一起后,他甚至不再主动联系对方,连见面都会注意避嫌。可是现在,所有的理智都在看到楚沉晏的刹那粉碎,他眼中只剩下男人惨白的脸。

    容名琛深呼吸两下,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小心翼翼地把可怜的男人裹好。

    周衍一直站在旁边,既没有动作也没有靠近,他挑眉看着容名琛像是对待最心爱之物般将楚沉晏抱起来。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向来不会情绪外泄的男人,竟然也会露出难以掩饰的心痛表情。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却没有戳破。周衍恶狠狠地想,易玄那家伙肯定是不能指望了,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把楚沉晏伤成这副样子。

    现下,有个人能陪陪楚沉晏也好。

    周衍没心情再管跨年派对的事,当即打电话给等在那边的易天。他忽然想起易天就是易玄的亲弟弟,今晚还真他妈是撞鬼了!怎么碰上的人都和姓易的脱不了干系!想到易玄的恶劣行径,周衍气不打一处来,通话的时候语气自然是万分的差,呛得易天直接摔了电话。

    跟着怀抱个人的容名琛一路出门,周衍不禁回想来之前他曾问过对方,是怎么知道楚沉晏可能会出事,容名琛当时的反应是缄口不言。

    次日醒来,楚沉晏还没睁眼就先体会了宿醉后的头痛欲裂。他在黑暗中蜷缩身体,昨天晚上的发生的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想到易玄,眼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安静地躺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一片狼藉的家中,而是身在温暖而柔软的床上。

    窗帘紧闭,房间昏暗一片,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是很适合放松休息的氛围。

    楚沉晏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努力回忆昨天失忆前的事。他记得自己在撞破易玄和陈西纠缠在一起之后,回到现在住的公寓发疯似的把里面的一切都毁了个干净,后来便独自坐在地上喝酒。他当时真的太痛苦了,只希望能在酒精的麻痹中得到解脱和宽慰。想到这里,楚沉晏的心口又开始阵阵刺痛。恢复意识以后,那些暂时忘记的画面又纷涌进入他的脑海。

    容名琛推门进来的时候,楚沉晏正背对着他站在床边的暗处穿衣服。昨天他不顾周衍异样的眼光,把醉酒的楚沉晏带回了自己家中,他见不得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后来回到家里,他用热毛巾替男人面孔擦拭面孔,当触及上面那些已经干冷的泪痕时,容名琛觉得自己那颗早已磨练到冷硬的心也跟着碎了。

    男人正伸展着修长的手臂往身上套羊绒衫,背影孤寂。离开了厚重的冬装,被衬衣包裹着的后背因动作凸起两块明显的肩胛骨,容名琛记得上次楚沉晏拍广告的时候,身材根本没有这么瘦削。受伤的手掌经过仔细处理和包扎后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还是影响到了穿衣服的动作,听到门前有响动声,楚沉晏回头看向来人。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后来在半梦半醒中,他依稀看到了容名琛的脸。周围环境陌生,但房间内布置极具品位,他便知道昨晚应该是容名琛把自己从那片狼狈中带离。

    “沉晏,你醒了?”

    “昨晚让你见笑了。”楚沉晏披上大衣,用完好的那只手系上纽扣。他冲容名琛晃了晃包扎好的伤手,低头示意自己已经处理干净、熨烫过的衣服:“名琛,这一切,都非常感谢。”

    容名琛微微蹙眉:“沉晏,你……这是准备走吗?”

    楚沉晏穿好外套,点点头,冲容名琛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刚才已经给顾昭打了电话,他马上就来了。”

    楚沉晏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其实很失礼,可是他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浑身上下都憋着股难受劲儿,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快要冲破皮囊令他爆炸了。说实话,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身为一个男人,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昨晚那副狼狈的模样,目睹过一切的容名琛站在面前,他只觉得尴尬。

    更何况,容名琛和易玄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多少有些相似之处。见到容名琛,他就会不可抑制地想到易玄,连带着心里更加难受。

    最后,在容名琛的坚持下,楚沉晏手里被塞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喝完之后才下了楼,正好顾昭也把车开到了楼下。

    楚沉晏也不想元旦这天打扰顾昭,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了。他没有家人可以诉苦,更不适合联系圈中好友。他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打电话给顾昭让对方来接他,至少顾昭是他相交多年、最信任的经纪人,早就见过自己最落魄、最艰难、最狼狈的状态。谁让他身在娱乐圈,连自己一个人出门都不方便,楚沉晏自嘲地想。

    他一坐上车,顾昭就明显感到楚沉晏的心情异常低落,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冰的。他一贯不会探究别人的隐私,只是伸手将车上的空调调高了几度。

    “沉晏,现在送你去哪儿?”

    楚沉晏靠着椅背闭着眼,用低哑的声音说:“去……我以前的公寓吧。”

    顾昭诧异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点头调转方向盘:“好……”

    两人合作这么久,顾昭第一时间就知道楚沉晏心情不好,楚沉晏自然也感到他似乎有话想说。“小顾,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顾昭很多年没遇到如此棘手的状况了。上次楚沉晏随口让他帮忙查的事,他已经有了头绪。自从得知真相之后,他就万般纠结,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晏,”顾昭看了眼楚沉晏,最终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对方。他艰难地开口:“当初提出并推动陈西签约公司这件事的董事,和上面多少有些牵扯,而且我听说容总开始并不同意力捧陈西,后来是上面施加了压力,他最终才被说服。”

    顾昭的话说的委婉,但意思非常明确。易扬娱乐的董事中有易玄的亲信,而且,恐怕也只有他能给容名琛施压迫使他力捧陈西了。

    这一切都指向了楚沉晏的爱人——易玄。

    顾昭说完后就心怀忐忑地望着楚沉晏,他以为对方会有激烈的反应。

    然而,男人听后却只是安静地保持着一个姿势,没说话,也没有表情。

    望着楚沉晏此刻的样子,顾昭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词:心如死灰。

    车子驶得飞快,车厢内不断传来震动的“嗡嗡”声,是楚沉晏的手机。他像是没有听见,一直望着前方的挡风玻璃,许久,才低头看了看屏幕。昨天是他的生日又是跨年,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还是容名琛贴心地帮他重新充满了电。刚才他握着手机不知怎么就按了开机,瞬间涌入无数电话和短信。

    楚沉晏随手翻看了下,这时正好有电话打入。那号码在屏幕上闪烁了数次,他默然滑动了接听,手指仿若有千斤沉重。

    “先生,您好。”

    楚沉晏仰面闭上眼睛,疲惫地发出一个闷闷的鼻音。

    “您之前需要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之前微博上爆料的和陈先生夜会的神秘人,的确是易先生。”对方的声音带上了歉意:“先生,很抱歉,我们之前的调查结果有误,易先生和陈先生之间……”

    楚沉晏伸手遮住自己的双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好,我都知道了。”

    “那您还要我们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

    已经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昨天撞破易玄和陈西之后,之前很多他想不通的,其实也是他不愿意相信的事情都有了解释,陌生的香水、失控的情绪、频繁的出差、花店的鲜花……

    楚沉晏握着手机发呆。

    都不知道易玄骗了他多久。

    今天是元旦,车窗外的街上到处都是行人,成双成对或是一大家一同出行,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可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在阳光下绽放。

    那些笑声穿过玻璃,一丝不落地戳入他的耳膜,狠厉地鞭挞着他脆弱的神经。

    偌大的城市,却偏偏没有属于他的容身之处。

    他失去了爱人,也没有家了。

    如今,他只剩下孤身一人,此刻唯一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经纪人。

    多么可悲。

    顶着明星的光环,他甚至连随心所欲地在街头买醉都做不到,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他。他迫切地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

    最终,楚沉晏改变了注意,让顾昭直接把他送到一所私人会所的门口。这是g城一家非常出名的会员制私人会所,当初开业的时候,曾经有朋友送了他和易玄入会会员,只不过楚沉晏一直没有机会来而已。

    这家会所走的是高端路线,楚沉晏根本没心情欣赏内部异域特色的装修设计,只跟经理说他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经理认识楚沉晏。他是个人精,瞧这位明星虽然表情看上去淡淡的,可大过节的一个人来这里,基本上都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来发泄买醉的。

    楚沉晏一个人在包房里喝着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麻木,瘫在沙发上动都动不了。说到底还是他太信任易玄,太相信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胜过一切了,否则他怎么会傻到现在才发现易玄出轨呢?

    其实并不是无知无觉,只不过他的双眼被自己所蒙蔽,寄情于过去两人之间的美好,没想过易玄会在人生相伴而行的旅途中,抛开他先行,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就算他比易玄年长了八九岁,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受了伤也是会疼的。楚沉晏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要不怎么会这么痛呢,他是真的承受不住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了!

    浑身上下的每块肌肉,每片皮肤,每个细胞都透着疼,他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已经被易玄狠狠地捣碎了。

    面前的桌子上不多时就添了数个空瓶,楚沉晏终于在强烈的酒意中感觉舒服一点了。他正喝着酒,迷迷糊糊地就看到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了。

    李牧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遇到楚沉晏,之前有人跟他说他还不信。他看到对方醉醺醺、浑身瘫软无力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第25章

    李牧摸出电话直接给手下的人打过去,挂断之后,他那混沌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心中有了计较。

    他当初看上了还是新人的陈西,就是楚沉晏和周衍坏了他的好事,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近来,易玄的父亲易东来纠集几家公司联手收购易氏集团的股份,意图改变公司高层持股构成,重掌大局,然而却被易玄提前得知消息,找到破绽逐个击破,最终力挽狂澜地扭转了局势。参与收购的几家公司全部受损,李牧的公司就是其中之一,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几乎整个倾覆,几年内都无法翻身。

    李牧这么多年的胡作非为完全是仗着金钱傍身,此番公司遭受重创对他来说真是晴天霹雳!

    因此,他对易玄恨之入骨!凭着楚沉晏和易玄之间的关系,他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对楚沉晏这种后台坚挺的明星,他向来都是只敢远观,此时怀着强烈的报复之心,李牧打算一尝滋味,让易玄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感觉。

    李牧费了半天功夫和会所的经理周旋,终于和手下的两人把醉酒的楚沉晏从后门架上车,送到了一处位置偏僻的住所。这里是李牧用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小情儿的地方,他曾经关过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李牧哼笑一声,甭管男人女人,甭管多烈,只要不给吃喝地关上那么几天,到头来还不是在他的床上服服帖帖。

    楚沉晏先是感到一阵刺骨湿冷兜头浇下,然后伴随着狠辣的一声响,他的脸颊上登时被抽了个火辣。

    他皱着眉睁开眼,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房间里窗帘紧闭,周围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外,什么都没有。

    李牧见他醒了,动作不急不缓地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一旁:“楚大明星,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抖了一下,你看把你身上都弄湿了,真是抱歉啊。”

    上身被冰水浇透,楚沉晏发现自己正被双手反拷在床头,根本动弹不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独自在私人会所的包房里喝酒,竟然能遇到这种事!他心下一沉,酒意退了大半。他眯着眼死死地盯着对方:“李牧,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李牧咧开嘴露出个阴阳怪气的笑,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邀你拍个片儿而已。”

    “我说,你和姓易的是不是快离婚了?你也别跟他了,跟我算了。”李牧的公司是做传媒的,下面还有专门爆料明星各类新闻的八卦报社,自然知道之前微博上炒作的陈西夜会的神秘人就是易玄。他边说边欺近楚沉晏,贴近对方的脸深深地嗅了几下:“楚沉晏,我看易玄那家伙还真就喜欢你这款,连找个新欢都和你长得那么像。是不是觉得你老了,想换个嫩的?”

    李牧见楚沉晏闻言咬牙瞪视自己,额上凸起数根青筋。他嘴角嚣张地翘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话说,老子尝惯了小男孩,还没干过你这样的老男人呢!”李牧一边说,一边用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脸上兴奋的表情更甚。“你和易玄上床的时候,都是他压着你的吧?他能满足得了你吗?嗯?”

    “虽说姓易的出轨了,不过你们好歹还没离婚呢。你要怪就怪你男人不给别人留活路!”他侧头用下颌示意楚沉晏看向前方的桌子,上面正架着一台正在工作的摄像机。“不知道他看别的男人操你,会作何表情。啊,忘了说,你千万别着急,后面还等着好几位呢,今晚肯定把你下面喂饱!”

    “李牧!我操你祖宗!”楚沉晏双目赤红,青筋根根暴起。他狠命挣扎,整张床在剧烈的动作下爆发出阵阵轰响,床头的金属条被手铐撞击到近乎有要崩断的趋势。

    李牧对威胁根本无动于衷,抬着下巴望向楚沉晏,劈手又是凶狠的一耳光。他直起腰盯着床上那个困兽般发疯挣扎的男人,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根针筒,猛地扎入楚沉晏的手臂。

    飞快地把里面的液体推进那具剧烈反抗的身体,李牧露出森森白牙阴测测地说:“老子见过的最烈的小男孩小女孩都抗不过这药,到最后还他妈不是在床上骚的要死,哭着求别人操?!不知道你楚大明星是不是也一样贱!”

    他把空了的针管随手抛到桌上,发出魔鬼般的哼笑。楚沉晏受辱的样子令他无比激动、亢奋,光看那男人额头冒汗,面部发红的样子,他已经开始浑身发热,小腹发紧了。

    易玄从他这里夺走的,他都要在楚沉晏身上讨回来!

    亲眼目睹李牧把那不知名的药水推进自己身体后,楚沉晏彻底绝望了。

    他现在双手被拷在背后根本无法挣脱,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可怕的是李牧给他注射的东西迅速发挥了作用。楚沉晏觉得身体由内而外,越来越热,全身上下有种万蚁啃噬的刺痛感。他的神智在被药物激发的欲望中逐渐迷失,双眼焦距渐渐涣散,赤红的眸子中闪动点点氤氲的水光,脸颊上也开始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楚沉晏靠在床头,胸膛随着呼吸不断剧烈起伏。眼前迷蒙一片,他像条离岸后被拍在地上的鱼,动弹不得,濒临极限,喉咙因欲望不得纾解而发出“嘶嘶”的声音,痛苦而绝望。

    今天他恐怕是无法逃脱了!楚沉晏用仅存的最后神智瞪向李牧的方向,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拆骨:“李牧,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在药物作用下,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眼前只剩下模糊的人影。楚沉晏蓄起全身的力量一脚踹了过去。

    李牧没有防备,被他踢了个正着。他完全没想到楚沉晏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敢出言不逊甚至反抗。李牧瞬间被激怒,满脸戾气地看着男人被欲望缠绕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腰间的皮带。

    他将那条毒蛇般的皮带在手里握了握,似乎在感受着上面的韧度。李牧抬眼,狰狞地笑着仰起手,狠狠地在楚沉晏的身上抽了数下。

    鞭打皮肉的刺耳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楚沉晏身上的衬衣当即就有血色浮现,偏偏他闭眼咬牙,一声不吭。李牧见了血,内心的暴戾和虐待欲激发到了极致。他哈哈大笑,连声说了几句有意思,然后一条腿跪上床,用手掌一把掐住楚沉晏的脖子,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

    “你有种死撑到底!”

    “要怪就怪姓易的赶尽杀绝!你他妈活该倒霉!”

    “看今天老子怎么干死你!”

    “全世界很快都会欣赏到你被男人操得淫荡样了,”李牧勒在楚沉晏脖子上的手陡然收紧,猛地上抬,留下一道扎眼的红印。他大力拧着楚沉晏的下巴,逼迫他将脸对着前方的摄像头。“不知道姓易的会不会喜欢。”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内容,李牧兴奋地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颤抖着手把自己的裤链拉下,掏出里面已经完全勃起的东西,卡着楚沉晏的下巴就要往里面塞。

    李牧两眼通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逼迫男人为自己口交这件事上,耳边骤然间炸开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前反锁起来的房门被从外面强行踹开,厚重的实木木门在外力作用下与墙体剧烈地碰撞。

    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惊得李牧一时没了动作,他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立在床上,瞪着一双眼直愣愣地看向门口。当他看到来人的一瞬,在对方眼神的洗礼下,当场吓得腿软,手里火热的性器彻底萎靡,心底泛起莫名的寒意与恐惧,如同置身冰窖。

    男人表情阴沉到令人胆寒,脸上一片青白,唯有双眸被浓重的杀意染成了血色,如同从地狱踏入人间的嗜血修罗,周身缭绕着强烈的仇恨与肃杀之气。他两手攥着拳头一步步走上前来,指节因过于用力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进门不过一两秒钟的功夫,还没等李牧有所反应,易玄已经赤红着双眼抡起桌边的椅子,冲他头部猛地砸了过去。

    这一下带着十足的凶狠,李牧瞳孔扩大,视野中就见一道黑影袭来,求生本能让他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动作,他下意识向旁边躲闪。幸好反应及时,否则他肯定要当场开瓢。

    饶是如此,李牧的额头也被椅子重重擦到,猩红的鲜血喷出,眨眼间爬了他满脸。

    “操!”他半边头皮又痛又麻,抬手一抹额头,果然满手是血。刚才那下要是被易玄兜头砸中,他恐怕要当场毙命。

    李牧没想到易玄竟然敢下死手!

    李牧羞辱楚沉晏的确是为了报复易玄。他想,就算易玄有了新欢,楚沉晏再怎么说也是他曾经的枕边人,目睹曾经的所有物被他人染指,心里多少也会膈应,就是不知道能膈应易玄到什么程度!

    他对娱乐圈的丑闻向来消息灵通,当初听闻易玄和陈西有染后就开始暗中打探,后来结合从易东来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李牧认为这两人已经感情破裂,就算没有公开分手或离婚,易玄和楚沉晏也像娱乐圈许多表面夫妻一样,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也是他敢对楚沉晏动手的原因,在他看来,楚沉晏背后最大的靠山已经倒了。离开易家这棵大树,楚沉晏和圈里那些普通明星没有什么区别,说到底不就是个台前戏子。而且,他以后有视频做威胁,谅楚沉晏也拿他没办法。

    就算易玄心里不爽,但既然已经有了新欢,肯定早就不把楚沉晏当回事了,所以不可能做出太过出格的报复。所以李牧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然而,他根本没想过易玄竟会赶来,而且还是一副索命恶鬼、要置他于死地的疯狂模样!

    李牧心头大震,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后悔,因为易玄已经从后大力扯住他的头发,把他从床上拖掼到地上,紧随而来的就是带风的铁硬拳头。

    李牧身材壮硕,平时虽然吃喝嫖赌但绝对不是个弱鸡,可他此时根本不是易玄的对手。他一开始就失了先机,又迫于易玄要杀人般的恐怖气场,顶着一脸血边破口大骂,边强撑着抵挡来自上方的重拳。

    易玄凶狠地把他按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更不来虚的,只照死里殴打李牧。李牧开始还有力气还手,结果易玄招招狠辣,他躲都躲不开。后来,见自己和对方实力悬殊太大,完全处于被压着狠揍的劣势,李牧便挣扎着想逃,却被易玄一脚踹倒在地。

    重拳之下,李牧嘴里的咒骂声逐渐弱了下来。对方的怒火伴随拳头凶狠地落在他身上,李牧惶恐地瞪大眼睛,刚才他好像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是真的怕了,易玄已经疯了,大有把他当场活活打死的架势!

    李牧也顾不得之前对易玄的怨恨,剧痛中,眼泪鼻涕混杂着血渍流了满脸,在对方不断招呼在身上的拳头重击下,李牧开始低声哀求易玄放过他。

    易玄的脸上身上也溅了血,他对李牧的求饶根本无动于衷。他迸射着杀气的双眼望向床上的楚沉晏,见对方脸颊红肿,身上有数条渗血的鞭痕,易玄额头上本就暴起的青筋又重跳数下。

    他把李牧面朝下死死压在地上,抓过搭在床头的皮带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李牧布满血迹的脸随着颈间皮带不断收紧逐渐涨红,而后泛白,紧接着变成青紫,混沌的三角眼因充血而暴突。在强烈的窒息感中,他趴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临死前饱含痛苦的“呃呃”声,他挣扎着用双手拼命地拉扯着束缚在脖子上的索命绳,然而却无济于事。

    他要死了!李牧想到这就精神崩溃了,四肢抽搐着,眼泪口水淌了一地,下身传来一阵腥臊的尿味。

    在他意识涣散,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勒在脖子上的皮带倏地松开,空气灌入肺叶,李牧赶紧大口大口地呼吸,生怕晚一秒就要再次跌入地狱。

    他背对着易玄,本能地发出阵阵哀嚎,眼眶里都是眼泪。李牧像条狗似得趴在地上喘息不停,被对方从后面卡住脖子掀过来。

    易玄揪着衣领把李牧从地上拖起来,照着他的脸来来回回抽了十几记毒辣的耳光,震得李牧双耳嗡鸣,鼻血横流。

    “说,你给他用了什么药!有没有毒品!”

    男人阴狠的声音响起,吓得李牧浑身哆嗦。他这时已经魂飞魄散,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死在易玄手里,哪还敢有半点谎言。“就……就是……助……助兴的药,没,没有毒品……”

    易玄闻言,眯起猩红的双眼,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李牧有种感觉,易玄是在考虑要不要当场了结他。

    这时,一阵低哑痛苦的呻吟从床上传来。

    易玄顿了下,最终一言未发,咬着牙起身,像拖垃圾似的把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牧扔到门口,交给跟来的保镖处理。

    他闭上眼,艰难地转过身面向床上的人。

    在药物作用下已经神志迷离,楚沉晏紧闭双眼,颤抖地蜷缩着发红的身体。

    易玄用桌上的钥匙解开他身后的手铐,楚沉晏的手腕在剧烈挣扎后大片破损,手掌上的伤口再度崩开,鲜血把手铐和身下的床单都染红了。

    易玄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外套把男人几近赤裸的身体裹好。他埋首在楚沉晏的颈间深呼吸数次,努力地平复了几秒,才红着眼睛把对方抱起来走出房间。

    楚沉晏在欲海之中起起伏伏,他目光涣散,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喘息和呻吟。药物随着血液在周身流窜,胀痛的下身无法释放逼得他几欲发疯。

    他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眼前更是迷蒙一片。他感到在一阵喧闹之后,自己被带离了之前的房间,手上的束缚也消失了,此刻正靠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

    楚沉晏难熬地、无法自控地在那个人身上磨蹭,试图缓解浑身火烧般的痛痒。一波又一波情潮汹涌来袭,他的世界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

    他彻底失去了神智,忘了爱人背叛的锥心之痛,也忘了失去伴侣的撕心裂肺。

    此刻,他只知道面前的人身上有着他所熟悉的、向往的、爱恋的味道。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知道面前是他深爱了多年的男人。

    他们彼此灵魂深处打着对方的烙印,即便化作灰烬,都不曾忘。

    楚沉晏伸手揽住那人的脖子,一边用干裂的嘴唇激烈地索吻,一边喘息着拉扯对方的衣服。只有呼吸那熟悉的味道,感受那熟悉的温度,他才能在灭顶的情欲中稍微舒服一些。

    男人的手托着他的腰,火热而坚实地支撑着他的身体。

    楚沉晏知道他就是易玄。

    触及着对方柔软的嘴唇,他的心头蓦然涌上无尽的哀伤。

    楚沉晏捧着对方的脸,想看清楚男人的表情。他努力地睁着眼睛,却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之间,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阿玄……”楚沉晏哽咽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说。

    只要说出口,他所有的尊严都将扫地,所有的坚持都将粉碎。可是,他却根本控制不了。

    “阿玄……我不想……和你分手……”被药物左右,楚沉晏的神经已经烧断了,抛开所有,他的世界只剩下刻骨的深爱。

    他流着泪说出了已经被埋葬在心底的话。

    “我不想和你离婚……”

    莫名而来的悲伤中,他哭得像个孩子。

    隐隐约约,他感到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脸上,血泪般的,像是从上方那个人的眼中流出。

    而后,男人掌着他的后颈,以席卷一切的疯狂,在他的嘴唇上印上炽热的吻。衣服被褪去,受伤的手掌被温柔地握住,湿软的唇舌顺着他战栗的身体一路向下。

    楚沉晏闭上流泪的双眼,在对方口腔温暖的包裹吞吐中沉沦。

    第26章

    被那熟悉的嘴唇服侍了不知多久,楚沉晏身上的药效才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发泄逐渐消退,最后精疲力竭地在怀抱中陷入沉睡。

    一夜无梦,他很早便睁开了眼睛。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不是身上传来阵阵受伤后的疼痛,他几乎要以为昨天被李牧绑架只是一场梦境。

    浑身上下在醒来后都是酸软脱力的感觉,楚沉晏思维一顿,猛地想起昨晚李牧给自己注射了疑似春药的东西,当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好像有人破门而入。

    楚沉晏闭上眼,脑中逐渐浮现出易玄愤怒、痛苦的脸,甚至还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对方后来伏在他身下为他纾解欲望的情形。

    回忆至此,楚沉晏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缓慢而艰难地转过身。

    他身后果然睡着一个男人,正是易玄。

    楚沉晏呆呆地望着身边还穿着西装,半靠着床睡熟的易玄。经历了这么多,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安静地、认真地看一看男人的睡颜了。

    易玄瘦了。在睡梦中,他依然一脸疲惫,长眉微微蹙起,隐在阴影下的两颊和嘴角依稀泛着那天留下的青肿。纤长的睫毛轻颤,漂亮的眼睛仿佛随时会睁开。

    楚沉晏根本没有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易玄的准备。他心脏刺痛,努力着呼吸数下才稍稍缓解。他悄然从床上起身,身上被李牧施虐的伤处都被处理过了,除了疼痛感外没有其他的不适。

    楚沉晏垂眸,他已经完全回忆起的确是易玄用嘴帮他解决了欲望,也回忆起他昨晚泪流满面地抱着易玄,哀求着对方不要分手、离婚的狼狈。

    在他意识迷失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了,他亲手把自己所有的尊严都碾碎了。

    即使他再爱易玄,也无法改变对方的无情背叛和毅然分手,更无法扭转他们之间如今的死局。如果不是因为李牧对他用了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在易玄背弃并提出分手后,放纵自己哀求对方,以最卑微的姿势说出那种话。

    楚沉晏无法控制地想到撞破易玄和陈西纠缠在一起的场景,如今与易玄的身体接触,即使对方仅仅因为为了帮他而为他口交,也令他感到无比恶心。

    以及自我厌恶。

    他根本无法在这个房间内与易玄多待一秒。楚沉晏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围巾将脸和头部遮起,默默地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楚沉晏一直待在酒店里,哪儿都没有去。他现在身上和脸上都带着伤,不适合在公众面前露面,直接让顾昭帮他联系公司暂缓手上的各项工作。

    在静谧的环境中,楚沉晏等待着身上的伤口慢慢痊愈。近期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每一桩他潜意识中都是抗拒的,稍稍一想,就会立即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他宁愿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不再考虑。

    这天,楚沉晏正躺在床上翻看剧本。为求安静,他待在酒店的事只告诉了经纪人。顾昭期间来了一次,给他带来不少衣物、书籍以及剧本等物。

    过去,他只要拿起感兴趣的剧本,就会沉溺情节,抛弃尘世的困扰,只专注于文字的灵动跳跃。如今,他却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

    楚沉晏茫然地望着手中的纸张,轻声叹了口气。

    房间的内线响起。他近来谁都不想联系,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只让顾昭如果有急事再找他。接起电话,的确是顾昭。通话中,经纪人说有位故人想和他聊聊,并留了一串归属地在国外的号码。

    楚沉晏看着那号码,不知对方是哪位故人。微微思索后,他最终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一声温柔磁性的男音响起:“喂?您好。”

    楚沉晏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您好,我是楚沉晏。请问是您给顾昭留了电话吗?”

    “晏哥。”对方一听他的声音,顿时笑了起来:“我是白飞舟,好久没联系了。”

    楚沉晏握着电话,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

    三年前,白飞舟在事业巅峰期突然宣布退出影坛,从此彻底离开公众视野。当时谣言四起,有人说他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有人说他身受重伤,有人说他毁容以致无法再演戏,有人说他被包养的金主折磨到精神出现问题,甚至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各类爆料丑闻持续席卷娱乐圈数月,后来才被楚沉晏与同性结婚的新闻替代。

    白飞舟比他小几岁,现在应该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当年他、周衍、白飞舟凭借演技、人气、奖项、票房赢得圈内认可,三人之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只可惜,世事难料,白飞舟憾然离场,再无音信。

    “飞舟。”再听到这个名字时,楚沉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白飞舟在那头轻笑,大概讲了讲自己这三年来在国外游学的生活。楚沉晏不爱窥探他人隐私,白飞舟没提当年息影的原因,他自然也不会开口问。后来,白飞舟表示近期准备回国发展,询问他是否有空出国洽谈些公事。

    飞机降落的时候,楚沉晏拿掉眼罩望向机窗外。此时正值罗马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大概是由于心情所致,他未觉寒冷,只觉麻木。

    下了机,白飞舟已经在外面等候他多时。

    身在异国他乡,两人又是故交,虽然许久未见,却没有一点生疏感。

    两人寒暄了一番,三年时光飞逝,没变的是外貌,变得是心境。

    白飞舟这几年游历各国,边学习边散心,最终将这座地中海沿岸的美丽城市作为自己的最后一站,在此生活了近半年时光。楚沉晏到的时候恰好是傍晚,白飞舟接到人便开车前往当地最负盛名的米其林餐厅。

    在酒店顶层用餐,侧首便能从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罗马夜景,两人一边享用着宛如艺术品般的意大利美食,一边在舒缓轻柔的音乐中轻声交谈着。

    言谈间,楚沉晏深感白飞舟这几年收获颇丰,虽然容貌未改,但如今他整个人都透着沉稳与自信,比过去增添了成熟男人的气度与魅力。

    白飞舟说他如今有资金支持,已经在国内注册了新公司,过段时间就会回国重返娱乐圈,届时希望楚沉晏多加支持,同时也期待与他合作。楚沉晏点头应允,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饭后,白飞舟直接送他入住餐厅下方的酒店。临行前,他笑着说这几天可以当导游陪楚沉晏好好游览一番罗马的景致。

    楚沉晏笑着点点头。

    白飞舟走后,楚沉晏在窗边静静地伫立了许久。

    对方的邀请只是给了他一个逃离一切的借口,他迫切地需要远离那些烦恼忧思。

    他终于可以收起他的演技,露出真实的一面。

    之前发生的每件事,他都无法忍受,每每想到,就要忍受扒皮刺骨般的疼痛。

    看着脚下那些陌生的楼宇街景,那种痛苦、焦躁如影随形,并未因他身在国外而有所缓解。

    楚沉晏都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得到解脱。

    他只希望在这短暂的逃避后,自己能够恢复冷静与理智,最终做出抉择。

    来罗马的这些日子,楚沉晏由白飞舟陪伴,享受着最后的、难得的悠闲时光。其实,他并没有心情欣赏风景。回国后,他还需要面对太多之前无法面对的事情。

    傍晚时分,楚沉晏本来应白飞舟之约外出散步,却因对方有紧急公事,最终选择独自出门。

    随意地走在古罗马风格的街头,灯火之中,陌生行人擦身而过,楚沉晏想,其实这样也好,毕竟这里不会有什么人认识他,抛开明星的身份,他终于可以肆意地隐藏在人群中,不必遮遮掩掩,不必强颜欢笑。

    和易玄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楚沉晏阖上双眼,在冰冷的夜风中,心中有了答案。

    他并不后悔爱上易玄,也不后悔和易玄结婚。他只不过想要一个机会,一个选择,至少让他们的感情坠落危崖前,能够挽救。

    只可惜,亲眼目睹爱人的背叛,亲耳听到对方说希望分手,他一直都处在被动中。楚沉晏自嘲一笑,易玄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与选择。

    早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易玄就已经变心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身心俱疲。这种感觉来自心灵最深处,强烈到掠夺了他这段时间蓄积的所有精力和勇气。

    楚沉晏一路边想边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条较为偏僻的窄路上。罗马的街道错综复杂,楚沉晏这几天已经大体将酒店附近的路认清,大概知道该怎么穿过这条路回到酒店。

    夜色渐深,这条窄路上没有路灯,他无意在暗处多待,加快步伐经过转角处往回走。

    一转弯,楚沉晏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强光,一辆小货车响着尖利的喇叭声,以极快地速度驶来。

    在刺目的远光灯中,有个小小的孩子正瞪大眼睛,吓得浑身僵立在路中间。

    电光火石中,楚沉晏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车子即将撞上小孩的瞬间,他已经猛地扑了过去。

    “沉晏!”

    巨大的撞击声迅速覆盖了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楚沉晏觉得自己先是被人从后方大力地抱住,紧接着遭到车体的重创。

    彻骨的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楚沉晏根本来不及确认那声音是否是他的幻觉,眼前先是颠倒翻转的白影,而后转为死一般的黑暗……

    第27章

    不知沉睡了多久,在历经黑暗后,楚沉晏再次接触光明,顿时感到十分不适。

    他几乎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

    楚沉晏昏迷了一段时间,下意识地想动一动自己的身体,结果头部和前胸立刻传来阵阵钝痛。他忍不住发出的呻吟很快引起病房中其他人的注意。

    “他醒了!”

    眼前很快出现了顾昭、助理lisa、医生及护士等人,楚沉晏的大脑还处于遭受重创后混沌迟缓的状态,他有些怔愣地望着那一张张关切的脸,微微动了动干涸的嘴唇。

    “谢天谢地!晏哥,你终于醒了……”

    楚沉晏躺在病床上,睫毛轻颤,努力地回忆昏迷之前的种种,他记得自己当时是为了救一个孩子才遭遇了车祸。

    撞车瞬间,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甚至还感到身体被人从后猛地抱住了。

    那个声音……

    楚沉晏双眼半睁半闭,艰难地用无比沙哑的嗓音轻声询问:“易玄呢?”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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