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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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作者:雪箫小孤
第8节
下课之后，花晏浑浑噩噩的跟着陆海往食堂走着，在林荫小路迎面看到谢苗和另外的一男一女走在一起。
花晏刚想跟谢苗打招呼，却突然听到谢苗身边那个女生发出声音：“咦，花晏？”
花晏转头仔细一看，居然是个衣杏来。上次见到衣杏来还是夏天，现在已将近深秋，衣杏来从素色长裙转变成风衣靴子，花晏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而衣杏来旁边那个男生正是衣杏来那个男朋友。
花晏看清来人，才摆出一副笑脸说道：“衣老师。”
衣杏来满眼带笑：“真的是你啊！当时欧阳烨先生告诉我不用再来上课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是来这里上学了啊！”
花晏本来是一张笑脸，听到“欧阳烨”三个字脸色立刻起了变化。谢苗看到了，忙打圆场到：“花晏，衣杏来，没想到你俩居然认识啊！”
衣杏来没有注意到花晏的变化，听到谢苗说话，就回答道：“哦，之前给花晏当过一段时间家教，教他美术来着。”
谢苗笑嘻嘻的挽着衣杏来，说道：“我说花晏画画怎么那么好看，原来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啊！”
衣杏来被谢苗夸得不好意思，甩开谢苗的胳膊嗔怒道：“哎呀傻苗，你就会取笑我！”
“咳咳！”谢苗拽了衣杏来一下，低声说道，“死杏来，不是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不这么叫我的吗？”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林荫小路，音量还是足够花晏听到了。他“扑哧”的笑了一声，惹来谢苗一记眼刀。
衣杏来却眨了眨眼睛没理谢苗，对花晏笑道：“你看起来也不像外人呐？跟谢苗咋认识哒？不会是她想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吧？”
“哎呀你说什么呐？”谢苗在花晏面前头一遭脸红了，“花晏是我们专业的学弟，入学的时候我迎新来着，就认识了呗。对不对，花晏？”
衣杏来发问的时候，就把花晏给问住了。他正在思考着怎么跟衣杏来解释自己因为欧阳烨而出了车祸，又被谢苗给救了，然后谢苗又介绍她进了美院，可怎么想都觉得解释不清楚。正好这时候谢苗替他解了围，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他觉得谢苗似乎刻意隐瞒了真相，但是“学弟”是真的，“迎新”也是真的，虽然那时候的“新”就只有他一个。
但不管怎么样，谢苗替他回答了自己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于是花晏点了点头，说了句：“是的！”然后又指了指身边一言不发的陆海，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室友，跟我一个专业的。”
衣杏来笑了笑，冲着陆海点了点头，友善的打了个招呼。
陆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冷淡的说了两个字：“陆海。”
衣杏来又向花晏和陆海介绍了身边的男生：“这是我男朋友，不知道花晏见过没，之前给你上课的时候他来接过我。”
衣杏来身边的男生长得很斯文，跟陆海迥然不同。他温和的笑了笑，对两个人说道：“学弟们你们好，我叫周天，就是星期天的那个周天。小杏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和小杏，不用客气！”
周天提到衣杏来的时候，转头看了衣杏来一眼，那温柔似水的眼神晃到了花晏的眼睛。这眼神简直就跟欧阳烨刚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一模一样，花晏不禁回忆到。呸呸呸！怎么又想到了那个人！简直是无处不在！
“花晏，你可得小心点哦，你这个谢苗学姐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八卦帅哥和帅哥的爱情故事，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腐女。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帅哥和帅哥撮合到一起。小心被她给卖了哦！”衣杏来仿佛也沉醉在周天宠溺的眼神中，对花晏说话的时候还保持着遮掩不住幸福的笑。
“咳咳咳咳咳！”谢苗发出一连串清嗓子的声音，试图掩盖住衣杏来的话音。
结果花晏很淡定的说：“苗姐已经给我灌输了很多同性才是真爱的道理了。”
衣杏来一脸鄙视的看着谢苗，说道：“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吗？傻苗你简直丧心病狂啊！”
“哎呀，你俩先走，我跟花晏有话要说，等会儿追你俩哈，么么哒！”
谢苗赶走了衣杏来和她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男朋友，才凑到花晏耳畔对花晏说道：“衣杏来的男朋友看到没？是不是很帅啊？他可是衣杏来他们系的系草呢！可惜是个直男，不然就介绍给你了。唉……”
“苗姐，我室友饿了，我们先走了，拜拜！”花晏趁着谢苗陶醉于自己的梦想的时候，拉着陆海一溜烟就跑了。
谢苗反应过来的时候，花晏跟陆海已经跑远了。花晏只能听到谢苗在他们背后大呼着：“喂！花晏！我还没说完呐！”
花晏中午被谢苗那么一闹，睡意减轻了不少，可吃了午饭大脑供血不足就又困了。
陆海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健身房了，这让花晏再一次觉得陆海适合学体育而不是美术，于是他再一次坚定陆海是“奇怪的有钱人”。
花晏想着刷刷微博就去睡个午觉。花晏的ipad并没有带出来，幸好学校给每人都配了电脑。他刚打开电脑登录微博，就看到有一条热点微博：“纵横千金控诉纵横老总金融诈骗、偷税漏税、□□等一干罪名，纵横集团或易主。”
微博不长，可下面的评论不少：“听说十年前欧阳老总就是被程志文害的！”“程悦云刚订婚那个人也姓欧阳，不会就是欧阳老总的儿子吧？”“那他要娶的岂不是杀父仇人的女儿？那个人真可怜。”
花晏冷笑了两声，他还可怜？他可是一开始就知道呢！花晏没继续看下去，气闷的关了电脑，心里想着欧阳烨实在是阴魂不散，就闷闷的爬到床上睡觉去了，结果，刚睡着不久就听到了大力的敲门声。
花晏以为是陆海回来忘带钥匙，迷迷糊糊的翻下床去开门，结果打开了门还没看清楚敲门的人，就被来人一把抱住了。
☆、第四十二章
“花晏，你还活着，太好了！”来人抱住花晏，就激动的说道。
“韩……韩非尧？”虽然看不到人脸，可咋咋呼呼的声音，再加上从背后看到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花晏初步判断来人是韩非尧。这么久没见到熟人，结果一天接连见到了两个，花晏顿时清醒了。
韩非尧差点把花晏勒死，才松开怀抱，退后了一点点，转而看花晏的脸，万分惊喜道：“哇，花晏，你居然还记得我！你还记得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做的蛋糕不？你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看的武侠片不？你还记得一加一等于几呗？”
花晏听到这番话，见到熟人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满脸的黑线。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一把将韩非尧丢出去的冲动，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韩非尧，我没有撞成失忆，也没有撞成智障，让您失望了！”
韩非尧也意识到自己高兴过了头，嘴一时没把住门。他捏了捏花晏的脸，讪讪笑道：“嘿嘿，当然没失望，怎么会失望呢！也没毁容嘛！不对，你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就没毁容，看到你太高兴，糊涂了！”
花晏脸色微变，问道：“我昏迷的时候你去医院见过我？”
“对呀！”韩非尧眨着眼睛成呆萌状，“可还没等到你醒过来，我有事去了趟外地，回来之后再去医院发现你已经出院了。”
说到这儿，韩非尧突然露出气愤的表情，接着说道：“我问欧阳烨你去哪儿了，结果他不告诉我，要我别去打扰你的生活。你也不主动来联系我。要不是今天衣杏来看到了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居然来了美院，还住在了我当年的宿舍！”
说罢，韩非尧就绕过了花晏走进了宿舍，摸摸这儿，碰碰那儿，一边四处留下自己的手印儿一边感叹着：“你瞧这床，跟我当年在的时候一个样儿！这桌子，我当年刻的字居然还在呢！哎呀这个衣柜怎么还没换？空间那么小都放不下几件衣服，你是怎么忍受的？这窗帘好像是换了，我记得我当年是个粉色的！花晏，你住哪个铺？咱俩是不是一个铺？花晏？”
韩非尧叫了几声都没听到花晏回答，一回头才发现花晏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面朝着宿舍门一动没动。
“花晏，你怎么了？”韩非尧奇怪的走近花晏，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啊……啊？”花晏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转过身来。
他看到韩非尧关切的目光，缓缓说道：“没怎么，我手机坏了联系不上你，我不记得你的店。你刚才说，是欧阳烨不让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是啊！”韩非尧如小鸡叨米般点着头，“怎么啦？”
“那……你来医院看我的时候他也来了吗？”花晏继续问道。
“是啊！”韩非尧又如小鸡叨米般点着头，“一开始他、我和方之信都来看你了，后来就只有我来看看你了。对了，还有救了你那个谢苗，听说还是我们学校的。我当初怎么就没有问她要联系方式呢？不然没准早就找到你了！”
“欧阳烨他……”花晏犹豫了，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你是想问欧阳烨他为什么后来不来看你了吗？”韩非尧倒是机灵，“哎呀，甭提了！他是不敢来了！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当时……”
花晏正睁大眼睛专心致志的聆听着韩非尧的话，韩非尧却突然停住了话头，然后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唉声叹气说道：“不行了我要累死了！听到你的消息我坐都没有坐一下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我先坐会儿！”
花晏跟在韩非尧身后，看着韩非尧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就坐在了韩非尧旁边，焦急的问道：“当时怎么了？”
韩非尧张了张口，花晏立马摆出睁大眼睛专心致志聆听韩非尧的样子，韩非尧却唉声叹气说道：“不行了我要渴死了！听到你的消息我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花晏啊，水在哪里快给我倒一杯！”
花晏迅速去给韩非尧倒了一杯水，双手敬上，然后坐回床上，摆出睁大眼睛专心致志聆听韩非尧的样子。
韩非尧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期待的花晏，慢悠悠说道：“不行了我饿死了！听到你的消息我饭都没吃上一口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走！去我店里，请你吃我新研制的蛋糕！”
花晏专心致志凝视着韩非尧的大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他现在恨不得把韩非尧一把烧成灰。可一想到韩非尧没准知道重要消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咬牙切齿着恨恨说道：“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跟你去！”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花晏和韩非尧终于坐在了蛋糕店里。
韩非尧正在无比享受的吃一口蛋糕，嘬一口咖啡。对于嗜甜品如命的韩非尧来说，吃一块心爱的蛋糕简直比来一场□□迭起的□□还要令人满足。所以，此刻的韩非尧简直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发出了如□□来临时的叹息声，然后闭上眼睛对花晏说道：“花晏啊，我们简直是回到了我在你家陪你的那几个日日……没有夜夜，我简直是太满足！太幸福啦！”
没有听到期望中花晏同样幸福的回应，韩非尧慢悠悠睁开了眼睛，却看到花晏凶狠狠的瞪着他，面前的蛋糕一口没动，却被花晏用叉子扎成了马蜂窝，韩非尧抖了抖，仿佛被扎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蛋糕。
“啧啧啧。”韩非尧不满道，“这可是宝宝刚刚研制出来的巧克力珍珠蛋糕啊，第一个请的就是你啦，结果你……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呀！你瞅瞅你都瘦成什么样啦？还不多吃点！”
“韩非尧啊。”花晏冷冷道，“我倒觉得你最近胖了不少。”
“啊……”韩非尧的不满的说教瞬间变成惊恐的哀嚎，“不会吧！我说我最近怎么都找不到男朋友了！不行了！宝宝得减肥！宝宝再也不一天吃五个蛋糕了！以后一天就吃四个！花晏，你这个真的不吃吗？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花晏无语的看着韩非尧把自己的蛋糕盘子拽过去，又开始美滋滋的吃了起啦。花晏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焦急过，可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心理年龄还小的人，花晏只能尽量忍住，耐心的看着韩非尧终于吃饱喝足，才问道：“你之前说，当时到底怎么了？”
韩非尧一边舔着叉子上的巧克力残渣，一边无知的问道：“什么当时？”
“就是刚才在我宿舍的时候，你要说的那个当时啊。”花晏耐心的解释。
“哦，那个呀。”韩非尧放下了满是口水的叉子，“我忘记了。”
花晏气结。那个表情，明显是在记恨自己刚才说他胖了！花晏几度想一圈砸上去，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换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委屈的说道：“韩非尧，告诉我呗！”也不知道是真给急的还是装出来了，花晏眼圈都红了。
韩非尧最看不得别人哭，心一下子就软了，忙不迭的安慰道：“我说我说，花晏你可别哭啊！其实也没什么事，估计欧阳烨都告诉你了。就是当时我们三个一起去看你的时候，欧阳烨一靠近你，你的生命体征就立刻下降，我跟方之信靠近你都没事。有这么两三次，欧阳烨就不敢靠近了，生怕你出点什么事。欧阳烨也跟你说了吧。”
这个消息把花晏震得不清，他目瞪口呆的摇了摇头。
“估计实在是说不出口吧。唉，也难怪。程悦云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这个贱人！”
这句话把花晏给整懵了：“关程悦云什么事？”看来，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
韩非尧流利的解释道：“就是程悦云雇人开了一辆跟欧阳烨一样的车来撞你，那两车又挂了跟欧阳烨那辆一样的□□，企图撞了你再嫁祸给欧阳烨。不过这个贱人也蠢，你醒了跟欧阳烨一对峙，真相很容易大白啊，是不是？”
反问了一句，韩非尧以为花晏会很痛快的回答“是呀”，结果花晏一脸懵逼状，倒是把韩非尧给整懵逼了，“欧阳烨没告诉你？”
花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醒了以后从来没见过欧阳烨。”
“啊！”韩非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仿佛要吞进一个鸡蛋，“你不会……到现在都以为是欧阳烨撞了你吧？”
花晏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好半天，还是韩非尧先从震惊中惊醒了，他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边在桌子周围踱步着，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不行，我得问问欧阳烨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见你也就罢了，怎么他自己也躲着你？”
韩非尧嘟囔完了，突然大声说了一句：“对！我要给欧阳烨打电话问清楚！”说罢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别！别打！”花晏想都没想就阻止了韩非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害怕听到欧阳烨的声音。
韩非尧还擎着手机，保持着要拨号的动作，疑惑的看着花晏。
花晏说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欧阳烨不联系我肯定有他的理由，也许有什么事情忙完了就会来找我了，毕竟我是他亲弟弟啊。”
韩非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花晏想见欧阳烨，又不敢直接找他，“他最近来过你的店里吗？”
韩非尧回忆了一番，如实回答道：“嗯……我回来之后他来过两次。醉久每周进货一般都是他来，顺便自己也吃点。”
花晏眼前一亮：“韩非尧，你之前想让我留下来做蛋糕，还作数不？”
☆、第四十三章
花晏跟韩非尧商量，自己每天没有课的时候过来学做蛋糕加给韩非尧当使唤小工，把工资也谈妥了之后，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韩非尧又嘱咐花晏多吃点，花晏嘱咐韩非尧少吃点，前前后后一个多小时，花晏才离开了蛋糕店。
花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到宿舍的，他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大团缠绕不清的毛线。
这几个月，“欧阳烨杀了我”这个观念快要根深蒂固，却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崩塌的什么也不剩。虽然花晏一开始还希冀“欧阳烨要杀我”只是个误会，可当花晏得不到任何解释，希望变成失望，又快要绝望的时候，这个事实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
尤其是当花晏同时知道，欧阳烨明明没有要杀他，却既没有出现又没有解释的时候。
这就如同是瓶子里的妖怪。第一个一百年，那妖怪满怀希望的想：“谁能把我救出来，我就给他金山银山珠宝美人！”第二个一百年，那妖怪有些失望的想：“谁能把我救出来，我就许他一生衣食无忧。”
若干个一百年过去了，那个妖怪的希望逐渐磨成了绝望，最后成了怨念。于是，终于有人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却要吃了那个人。
而花晏，现在完全无法因为“欧阳烨原来没有想要杀我”而开心，他完全沉浸在“欧阳烨为什么始终没有来找我”这件事上。不过，他并不是怨念，而是恐惧。他害怕知道这个原因。
一开始，他以为是欧阳烨想要自己死，后来不联系他，要不就是因为以为他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一击不中就想要放他一码。不管是哪一个原因，欧阳烨要他死，现在不联系他，都还算是合情合理的。
可韩非尧告诉他，想要杀了他的并不是欧阳烨，而是欧阳烨的未婚妻程悦云。那为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醒了，却始终不露面。明明知道自己会误会他，却一句解释都不给。为什么？
花晏想不通原因，所以不敢让韩非尧打电话给欧阳烨，生怕欧阳烨一张口就说出自己无法接受的话，例如：“我不想要你了所以你醒来我也没来找你。”再例如：“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误不误会我无所谓。”
花晏真的很害怕。所以，他阻止了韩非尧给欧阳烨打电话。
但是，对于花晏这个已经意识到“我爱欧阳烨”的男孩子来说，害怕不能完全阻碍他见欧阳烨的欲望。于是，他选择在韩非尧的店里工作，期待着某一天可以跟欧阳烨偶遇，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
当然，突然备受打击的花晏并没有想的这么清楚，他脑袋里还是一团乱七八糟，完全凭着本能在行动。
脑袋乱七八糟的花晏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宿舍，一进宿舍门就看到陆海阴沉着脸盯着他。
花晏被陆海的阴沉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陆海的不满全部写在了脸上：“你不是说下午要在宿舍睡觉吗？下午去哪儿了？”
“哦。”花晏勉强笑了笑，“下午遇到了一个朋友，就出去转了转，怎么了？”
“谁？”陆海冷冷的问道，语气十分不友善。
花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陆海的态度有些奇怪，让他很不舒服。正好他下午想事情想的心烦意乱，这一刻想都没想就回击到：“你是我室友又不是我爸，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这回轮到陆海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花晏会冲他发脾气。可他还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说道：“不好意思，我多事了。”
花晏摆了摆手。因为心里还想着别的更想不通的事，于是便没有把陆海奇怪的表现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花晏过的平静如水。
每天有课的时候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韩非尧那里打零工。一个月之后，花晏从韩非尧那里赚了几百块钱为自己添了第一件冬衣。
这一个月，花晏在校园里见到过衣杏来和周天一次，可俩人当时忙着甜甜蜜蜜，没有注意到花晏。
这一个月，花晏在校园里还见到过谢苗三次。前两次，谢苗跟花晏没寒暄两句就神神秘秘的把花晏拉到角落里，声称要给花晏介绍男朋友。第一次，花晏还打着哈哈推拒了一番，然后转身跑了，第二次，花晏直接转身跑了。
有了这两次，花晏第三次见到谢苗的时候，不等谢苗开口叫他，就直接转身跑了。结果，谢苗给他打了个电话，絮絮叨叨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从头到尾给花晏讲述这一个多月校园里帅哥和帅哥的八卦故事。
最后，当谢苗准备给花晏介绍男朋友的时候，花晏耐着性子说道：“苗姐，你啥时候找男朋友啊？”谢苗终于讪讪的挂断了电话。
然而，这一个月，花晏却没有见到欧阳烨。花晏几乎每天都会去韩非尧的蛋糕店，可欧阳烨仿佛知道了似的，从那天开始就一次都没有来过。
韩非尧看着花晏每天都望眼欲穿的样子，感到很不理解，他不止一次的问花晏，为什么不直接给欧阳烨打电话说清楚。可花晏就是固执的要这么一天天等下去，自己不打电话，也不允许韩非尧给欧阳烨打电话。
当然，花晏也不是完全没有见到欧阳烨的“踪迹”。
就在前几天，欧阳烨又荣幸的登上了微博热搜。微博原文是：“纵横原老总被女儿指控，多项罪名成立，锒铛入狱。原千金大小姐继位，时局动荡，准夫婿力挽狂澜，解除危机。”下面配着程志文被警察带走时的照片。
微博下面的评论是五花八门，有骂原老总“不要脸的奸商”“压榨老百姓血汗钱”的，也有夸准夫婿“有魄力有胆识”“年轻多金可惜要嫁了”“国民夫婿我要给你生猴子”之类的。当然，还有说千金和准夫婿“琴瑟和鸣”“命中注定”的。
看到这样的评论，花晏只觉得自己从嗓子里涌出来了一阵子苦水。他突然就冒出来了一股邪念，注册了个马甲，就跑到那条微博下面评论道：“程悦云就是个抢别人男朋友的贱人！不得好死！”
发完之后，他就立刻把那个帐号退出登录了，也不敢再回去看有没有回复他。然后，连自己的帐号也不敢立刻登录，只摸着小心脏大口呼吸着，左顾右盼了半天。明明宿舍里没有别人，却做贼心虚，生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日子只平静的过了一个月，花晏就迎来了自己人生中一件大事——他收到了有史以来第一封情书。
花晏原本就长得出众，可他还不到十七岁，比最低年级的人普遍小了两三岁。再加上长得小一些，虽然这大半年一口气蹿了十几公分，一路从一米六几蹿到了一米七几，但还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
花晏与人相处都是不冷不热的，除了陆海、谢苗等几个人，跟谁也不怎么亲近，即使讨人喜欢，也通常都被哥哥姐姐们当作小弟弟小正太来对待，几乎没有人会把他当作“男人”来对待。所以收到女生情书真真是头一遭。
那是下午下课，陆海直接去了健身房，花晏自己一个人回了宿舍。结果，一进宿舍门就看到了门口的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显然是宿舍没人的时候，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花晏随手关上宿舍门，低头看到信封上秀秀气气的写着“花晏收”，就一边往屋子里走着，一边把信封给拆开了。
刚拆开他就后悔了。他突然想到武侠片里面，就有一个武林中人，打开了不知名的密函，结果中毒身亡了。给花晏吓的，手一松就把信封丢在了地上，然后就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碰过信封的手。
盯了半晌，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要毒的症状，又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二了，露出了一副穿马甲发评论骂程悦云时露出过的最贼心虚的情态，左顾右盼一番，确认陆海人和魂都不在宿舍，才悻悻捡起了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粉信封，拆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同样粉色的纸，没有格子。竖着看上半部分是字，也是跟信封上那三个字一样清秀的字体，语言诗情画意，大概意思是：“花晏，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在某某某时到某某某地与我相会——喜欢你的某某某。”
花晏在开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大概扫了一遍全文，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欧阳烨”的字眼，于是他直接把这封信的内容归为“无用”一类。
纸的下半部分是一副简单的画，用跟字一样的黑笔勾了个边。画里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甜蜜的依偎在一起。男孩子的服装、无关特征明显有着花晏的影子，这让花晏感到很不舒服，因为画中的他居然会跟欧阳烨以外的人甜蜜的依偎在一起。
所以，花晏如同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把信封连带着那张纸丢进了垃圾桶里，连情书的落款是谁的名字他都没注意到。
然后，不过一转身的功夫，花晏就把情书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因为那时候他在绞尽脑汁的回忆，打开了不知名的密函，结果中毒身亡的那个武林中人到底是哪部武侠片里的人物来着？
倒是陆海健身回来，无意中瞟到了垃圾桶里诡异的粉色物质，心觉花晏不像是个会喜欢粉色的人。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海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那两片小女生粉的纸片。
花晏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陆海站在垃圾桶旁边，皱着眉头仔细阅读着粉色纸片。他听到门响，抬头发现是花晏，于是对花晏说道：“这个秦璐璐，我记得是哪个校董事儿子的干妹妹吧？”
花晏没想到有朝一日陆海会聊八卦，他一脸懵逼状，问道：“谁？”完全不记得“秦璐璐”就是情书上那个落款。
陆海看到花晏确实不知情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于是，陆海让情书重新躺回到垃圾桶里，淡淡的说了声：“没什么。”然后就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澡去了。
花晏也没多问，他正好要出门去韩非尧那里。于是，到了晚上，两个人都把情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上午是几乎所有中国高校都会有的公共课——思修课。
跟素描基础一样，这是一门大一上学期的必修课。而不同的是，素描基础是一个班的人一起上，也就是花晏所在的插画专业那三十多号人一起上课。可思修课却是好几个班拼在一起上课，一两百号人挤在一个阶梯教室，可谓是人满为患。
思修课一上午两个课时，中间休息十分钟，上课的时候教室就是闹哄哄的，下课更是快要炸开了锅，不仅是教室，走廊里也是一片人声鼎沸，连老师都偷偷躲在了远离教室的教员休息室去了。
花晏还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默默的看书，陆海在他旁边的座位打着瞌睡。
陆海这家伙，上不用画画的课就睡觉，上需要画画的课就拿着画笔胡乱涂鸦一气。只要是上课时间，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之前最积极的事情就是给花晏带早饭，花晏在上次被洪帮主骂了之后，终于决定改过自新，每天早上都如同跟瞌睡虫进行了一场战争似的，努力了两周，终于调整过来了作息时间。于是，陆海最积极的事情变成了去健身房健身。
反正，陆海对画画是完全没兴趣的，花晏再次感叹，陆海就是个奇怪的有钱人！
这时，偌大的阶梯教室门口，突然有个人扬着嗓子吼了一声：“花晏，有人找！”
花晏循声望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趾高气昂，穿着非常不符合教室画风的男生。教室里这一两百号人，要不就如同花晏、陆海这般穿着朴素没有特点的，包括花晏这种素雅的素以及陆海这种不修边幅的素，要不就是花花绿绿特点鲜明的。
而这个人，也是特点鲜明，却不是花花绿绿，而是一件黑衣人风格黑色长风衣，又配上了一双铆钉靴子，怎么看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再加上这个人在室内还夹了一副墨镜，两步道流里流气的走进了教室里，鼻孔都快朝天了。
花晏观察了那个男生半天，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认识。可他还是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教室门口的异动，有些人看到门口的男生，开始小心翼翼的议论起来。花晏走在过道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小声说道：“程书来这里做什么？”
花晏无意中听到了这句话，身形一顿。
闭目塞听如花晏，也是听说过程书这号人的，却没想到今天堵在了教室门口。
那个叫做程书的男生，今年上大四，父亲是学校董事之一。仗着有钱有势的老爹，不学无术，仗势欺人。他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老爹给他起这个名字，原本是想让他沾染点书香气的，没想到沾染了一身的流氓气，他老爹头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花晏听到程书的大名，却是通过谢苗。
当时谢苗跟他说，学校有个叫程书的男生，特别喜欢欺男霸女。遇到心仪的女生，就一定要认她做自己的干妹妹。但遇到心仪的男生，他就说什么都要把人家搞到手，而且，程书尤其喜欢花晏这种细细白白的。
其实程书本人不丑，除了一身痞子气，长相还是可圈可点的。可如此钟情于帅哥和帅哥爱情故事的谢苗，一提到程书这个人，却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此人的人品可见一斑。
还有一点原因，花晏对所有姓“程”的都会有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敌意。
所以，花晏听到“程书”的名字之后，本能般的瑟缩了一下，就想假装自己没有听见，重新缩回到座位上。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确实残酷的。程书明显已经看到他站了起来，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而且，教室里越来越多的人被教室门口的异动吸引，停下来喧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目光在花晏和程书之间游移着。
教室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连走廊里的人也围在了教室门口看热闹，围观者还有增多的趋势。
教室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少，花晏这才发现程书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了不少小弟。此刻，他止住不前，站在了教室过道中间的位置。程书却突然开始动作，带着那一群小弟，摇摇晃晃的往花晏的方向走来。
正当程书慢悠悠和几个小弟走过来，堵住了花晏去路的同时，还有有几个小弟悄无声息从教室后面绕了过来，堵住了花晏的来路。花晏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这群人水泄不通的围在了教室中间。
花晏当时就懵了，无措的往陆海的方向瞟去。
花晏的目光瞟过去的那一刻，陆海心有灵犀一般，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花晏无助的眼神。
陆海的反应很快。他几乎瞬间就弹起身来，几步跨到堵住花晏来路的几个小弟身后，两下就把那几个小弟拨到了一旁。那几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陆海已经走到了花晏的面前，拉起了花晏的手，就要把他拽着他远离对面的程书。
此事，被他拨开的那几个小弟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立刻重新形成了包围圈，把花晏和陆海围在了中间。
陆海似乎没有把那几个小弟当回事儿，正要如法炮制把那几个人拨开的时候，程书突然说话了。
“花晏是吧？”程书似笑非笑，声音洪亮到整个教室甚至走廊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花晏听到自己的名字，本能的回过头，看向了一脸阴笑的程书。
“我听说，你昨天约了秦璐璐下午六点在操场后面见面，结果你爽约了，害的秦璐璐一直站在室外等到晚上十点？”程书近距离看到了花晏的正脸，立刻表露出了动物捕猎时那充满欲望的表情。花晏看不出来，陆海却看在眼里。
“花晏，花晏，快跟我回座位！”陆海拽了拽花晏的手腕，小声提醒着，花晏却充耳未闻。
“我没有啊。”花晏反驳了程书，他连秦璐璐是谁都没有印象了。
直接被否认，程书似乎也不生气，他露出了戏谑的笑容，继续大声说道：“我还听说，你之前在一个夜总会叫什么来着？哦对，叫醉久是吧？我朋友去过那里，还点过你陪酒。啧啧，他到现在还经常跟我提到你那滑腻的小腰呢！”
程书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表情下流的继续说道：“算年龄，你应该出过台了吧？被男人上了没？”
花晏愣住了。他张开嘴想否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夜总会陪过酒，偶尔会被客人揩两把油，这是事实。出过台，虽然没有成功就被欧阳烨救下了，但也是事实。被男人上过，虽然那是欧阳烨而不是去夜总会嫖的男人，可也算是事实。
“看来真的被男人上过了呢！”程书看到花晏的欲言又止，就了然在心了。
他突然一改刚才的戏谑，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一个被男人操过的贱货，没事出来装什么清高学什么艺术？这么脏的人，学艺术就是玷污艺术！你就应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被男人轮！都被男人操成这样了，就别出来勾引女人！”
花晏突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哑口无言的矗在那里，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圈一红就差点掉下眼泪来。
程书停下了暴风雨般的谩骂，突然间又恢复了戏谑的表情，笑嘻嘻的对花晏说道：“要不，你跟小爷我算了。只要你把小爷我伺候好了，嫖资绝对给的不比夜总会少，怎么样？”
程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就要摸上花晏的脸了。花晏当时已经懵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倒是花晏身后的陆海眼疾手快，见到花晏始终不理会他的耳语，就一直握着花晏的手，守在花晏的身后。
此刻，他一见到程书伸出手来，就立刻往后拉了花晏一下，把花晏带出了程书触手可及的范围。
伸出的手摸了个空，程书有些不甘心，却也没再下手，只骂了一声：“贱人！”
似乎是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他用高高在上的表情，环视了一番众人，炫耀般的问着众人：“你们能容忍这样肮脏的人跟你们在一间教室吗？我听说，这个贱人的妈也是个卖的！□□生的儿子，就是个小□□！”
“在醉久夜总会当过b”那段历史一直都是花晏的禁忌，因为那个身份会让他恨自己配不上欧阳烨。被人如此□□裸的揭了伤疤，他简直无地自容，却始终绷着最后一根弦。此刻，突然被人揭穿了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那不干净的出身，花晏最后一根弦突然就绷断了。
“我妈妈不是□□！”花晏突然大声哭喊着。
花晏一把甩开陆海一直握着他的手，如离弦的箭一般，突然冲了出去，连程书都措手不及被他撞到了一旁。
教室里似乎从鸦雀无声变成了窃窃私语声。可花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室。
刚好这个时刻打了上课铃，原本围在教室门口的围观群众看到好戏落幕，逐渐散去。花晏畅通无阻的冲出来教室，却在门口与刚从教员休息室走回来准备上课的思修课老师撞了个满怀。
花晏连道歉都来不及道就跑远了，只留下老师在风中凌乱：“这位同学，上课了，你去哪里？”
陆海看到程书如此嚣张出言不逊，刚想动手，上课铃却好巧不巧的响了。
程书极其手下非常迅速且有秩序的从教室后门溜走了，留在陆海一个人站在教室中央，眼看着老师一边走进教室一边对他说道：“这位同学，上课了，快点坐下吧！”
陆海没有理会老师的话，他看到程书溜了，花晏又跑了，自己也没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了。于是，陆海也冲出了教室，去追赶跑远了的花晏，留下了思修课老师在风中再次凌乱：“这位同学，上课了，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第四十五章
花晏几乎是哭着跑回宿舍的。
花晏平时为人低调，虽然有时太过沉默会给人高冷的感觉，但不至于如此得罪人。到现在，他都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开罪了这尊大佛。但是，在众人面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话，冲出教室的时候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都让他觉得羞愧的想要死掉。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走动的人并不多，但花晏此刻失态的样子，还是引起了路过人的注意。此刻，路人质疑的目光让花晏觉得万分刺眼。原本并无恶意的目光，在花晏看来变成了□□裸的鄙夷。
花晏就这样毫无方向的跑着，直到自己累了跑不动了才停下脚步，却看见自己正站在一座石桥上的正中央。
这座石桥叫做“仙子桥”，因为桥下流过的河叫做“仙子河”。这条河是美院一大景点，桥的一头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树林中有几棵鹤立鸡群的参天大树。另一头是一座颇具特色的建筑物，是美院学生写生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这条河象征着“纯洁的爱”，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
传说中，仙界有一位貌美的仙子无意中落入凡间，被凡人所救，以身相许，与凡人有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然而，凡人寿命有限，凡人的一生对于仙子来说不过转瞬即逝。凡人逝去后，仙子不愿回到仙界，便追寻凡人的转世。但是，当仙子终于寻到这个凡人转世的时候，这个凡人因为喝下了孟婆汤，早已不记得他了，并且，娶妻生子生活美满。
仙子不忍心破坏凡人美满的生活，就躲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凝望着凡人。可越是凝望，仙子越抑制不住满腔的相思苦，于是开始落泪，眼泪一直流到凡人寿终正寝，仙子才动身继续寻找凡人的转世。可天意弄人，仙子每次寻到凡人转世的时候，都晚了那么一步，只能躲在暗处，流着眼泪看着凡人过完这每一生每一世。
就这样，仙子为了这个凡人哭了九十九世，流了将近千年的眼泪，终于在凡人第一百次转世的时候，哭瞎了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了。他不再看得见，也就无法继续寻找凡人的转世，只能落寞的坐在原地。而这将近千年的眼泪，却在仙子的身边汇聚成了一条小河，流向了远方。
凡人第一百次转世托生的地方，恰好就是这小河的下游。凡人及冠那天，无意中走到了小河边，忽觉口渴，便在河中舀了一捧水喝了。然后，凡人灵光一现，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小河的上游拼命的跑了过去，就看到那个仙子绝望中准备毁了自己的元神灰飞烟灭。
最后一刻，凡人抱住了仙子，阻止了仙子自我毁灭的行为。一凡一仙的爱情终于感动了上苍。仙子的眼睛恢复了光明，脱去了仙胎变成了凡人，两个人虽然没有永恒的生命，却每一生每一世都白头偕老。
这个传说是谢苗讲给花晏听的，本来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从谢苗的嘴巴里讲出来，就变成了这样：“花晏啊，你知道为什么美院盛产帅哥和帅哥的爱情故事？就因为这条河呀！那个仙子和那个凡人可都是帅哥呢！鼻祖啊！”
于是，这座“天使桥”，就成为美院的情侣们，尤其是同性情侣最喜欢一起携手走过的桥了。
然而此时此刻此景，花晏却只能感觉到莫名的讽刺。
有纯洁吗？刚刚有人当众指责自己是在夜总会卖的□□，还哪里来的纯洁呢？那有爱吗？不是已经被欧阳烨抛弃了吗，还哪里有爱呢？是不是连欧阳烨都觉得他太不纯洁，太下贱，才不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呢？
今天动静闹的那么大，明天，也许不用明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了吧？以后，美院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欧阳烨抛弃他之后，美院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生活还有意义的地方，如果连在美院都无法容身的话，他还能去哪里呢？
花晏擦干了眼泪，安静的趴伏在天使桥一侧粗大的石栏杆上，凝视着自己在河水中的倒影。既然是象征“纯洁的爱”，水中的那个自己是不是能够得到幸福呢，或者，自己跳下去就能够幸福？花晏想要靠近水中的倒影，不觉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桥栏。
“花晏，别跳！”一个突兀又尖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花晏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差点翻到桥底下去。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巨大的拉力硬生生中和了翻下桥的重力。这一来一回害的花晏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他站住身体之后，看到拽住他的那只手是陆海的。而此刻，陆海的表情无比阴沉。
“就这么大点事，就想不开想要跳下去吗？”陆海的声音充满了怒意。
“我没有……”花晏真真是冤枉！要不是陆海那一嗓子，自己怎么可能差点掉下去！
“只是被人侮辱了两句，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换一个恶劣的环境，你怎么活？”陆海根本不听花晏解释。
“我真的没有，是被你……”陆海虽然为人冷酷，但对待花晏一向亲和，花晏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陆海。
“要是换一个地方，你的上级不管说你什么，你都得受着。不管你多么努力，做的多么优秀，他都会骂你蠢的跟猪一样，你怎么办？你的对手会用最难听最下流的话骂你，就为了让你分心找出你的破绽，你怎么办？他们巴不得多死几个人，那你呢？不用他们动手，就自己跳河？”
“哪……哪有这样的地方？武侠电视剧吗？”花晏听到陆海这一番奇怪的言论，也忘记解释了，只歪着脑袋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陆海一愣，他苦笑了两声，没说话。
花晏瞅准了陆海沉默的时机，解释道：“陆海，我真的没有想跳下去。我承认我确实心情不好，所以也没看路，就跑到这里来了。刚才只是看河里自己的倒影，你突然叫我，吓了我一跳，才……”
陆海一挑眉，不置可否。花晏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小声重复了一句：“真的是在看倒影……”
陆海又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对不起，花晏，刚才是我太急，吓到你了吧？我就是看到你那个状态跑出教室，又跑到这么一个地方。程书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为了一封情书，这么造你的谣！”
花晏没有注意到“情书”二字，他脑海里全都是“造谣”。可是，程书说的却句句属实。
“陆海，程书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造谣。”花晏说的很慢，明显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花晏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陆海的表情。
陆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鄙夷，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他仿佛很早就知道事实似的，听到花晏的话，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道：“事实或者造谣，都是程书的错，是他无耻，你没有任何不对。谁没有点不愿意别人知道的过去呢？走吧，我们回宿舍！”
闹了这一出乌龙的跳河，又被陆海连训斥加安慰了这么多句，花晏冷静下来了不少。可心情还是郁郁的，也在担心事情一旦传出去，他该如何面对外界的目光，跟在陆海的身后，依然觉得擦肩而过的路人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友善。
只上了一节思修课就跑出了教室，现在才不到九点半。花晏表露出明显的疲惫，被陆海看在眼里。正好上午后两节没有课，陆海就半哄半逼的，终于把花晏劝到了床上补个觉。
陆海在花晏的床边坐了十来分钟，看到花晏差不多睡熟了，恬静的睡脸满是泪痕，陆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放轻动作，把桌面上的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蹑手蹑脚的踱到了宿舍门口。打开宿舍门之后，他又不放心把花晏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陆海又重新关上了宿舍门，转身进了洗手间，小心翼翼的把洗手间的门上了锁，才掏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陆海的通讯录里，花晏的名字排在第二个，第一个只有号码没有姓名。陆海点进没有姓名的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花晏有心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始终睡不踏实，一直做着梦。梦到程书在巨大的广场中央，当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骂他“出来卖的下贱东西”，程书一边骂一边笑的张狂，笑着笑着，那张笑脸就变成了欧阳烨，欧阳烨保持着张狂的笑脸对他说道：“你都被人睡过了，怎么还不要脸的想要我把你留在我身边呢？你还嫌自己不够脏吗？”
花晏想解释说：“我只跟你一个人睡过啊！我不脏！”可他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然后，他开始下落，他看到欧阳烨站在仙子桥上望着他，却不施以援手。他努力的想抓住什么东西阻止自己下落，可他的手却动不了了。眼看着水面就在他眼前了，他突然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俨然是自己的床。
花晏觉得自己是醒了，他能听到陆海的叹气声，也听到了宿舍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花晏想坐起来，去看看陆海要去哪里，可他无论如何想用力，身体都跟不听使唤似的动也动不了。他想叫陆海，可嘴巴张不开，也发不出声音来。
花晏明显感觉自己是清醒的，至少大脑和耳朵是醒着的。
花晏甚至可以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说话声。因为眼睛睁不开，所以此刻耳朵异常灵敏。
他隐约听到，洗手间里有人再说：“老大，今天小少爷被一个叫程书的学生欺负了。对，美院程董事的独子。就是昨天那个情书导致的，昨天跟您汇报过的。他在阶梯教室当着一教室人的面说出了小少爷夜总会的来历。”
老大是谁？是谁在跟别人汇报我的事情？花晏一边试图冲破梦魇带来的枷锁，一边思考着。
“小少爷当时直接跑出教室，我在仙子桥上找到他，他当时有一点跳下去的冲动，但没有付诸实践。”
不对，我明明没有要跳下去啊！我有要跳下去的冲动吗？花晏还在努力着。
终于，花晏冲破了最后一道枷锁，重新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睁开眼睛之后，洗手间的说话声反倒模糊不清了，自己在半梦半醒时听到的话也不那么真切了。花晏悄无声息的爬下床，又悄无声息的摸到洗手间门口听墙角。
“属下明白，属下会照看好小少爷的，有什么情况再向您汇报。”
这是花晏完全醒过来后，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第四十六章
陆海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花晏沉着脸，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盯着他。
“花晏，这么快就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陆海挂断手机，还算镇定的对花晏说道。
“你……在给谁打电话？你是睡的属下？小少爷是谁？”花晏歪着脑袋，狐疑的问道。
陆海不确定花晏听去了多少，一边回答着一边盯着花晏的表情变化：“哦，我在给一个富二代初中生做保镖。”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会提到我跟程书的事情？为什么说我要跳下仙子桥？花晏想说出来，可是他犹豫了。他躲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只有最后那一句，前面几句都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听到的。可真的是听到的，还是梦到的？
花晏这一犹豫，陆海就了然了。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去当保镖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花晏哑口无言，只好换了个问题问道。
陆海听到这个问题，立刻松了口气。然后，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不是每天都去健身房吗？其实是去接那个小少爷放学。结果那个小少爷早恋，正好昨天下午接他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所以……后来你听到了。你也知道，我画画不是特别好，怕出去做兼职，你又说我不务正业了，所以就瞒着你了。而且，在这样的学校做兼职，我……唉，对不起，花晏。”
说到最后，陆海眼圈都有点红了，乍一看真的是充满了真诚和无可奈何。
花晏直觉不对劲，总感觉似梦似醒时那几句话实在是太真实了，再加上陆海在花晏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奇怪的有钱人”，花晏从未想过陆海需要做兼职。可陆海的话他又挑不出毛病来，真诚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怎么了？”看着花晏依然处于困惑之中，陆海小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花晏的思绪被打断，自嘲道，“我刚才做梦梦到你打电话告诉别人我跟程书的事情了，醒来之后正好碰到你打电话，就把做的梦跟现实整混淆了。不好意思啊，过问你私事了。”
“没有没有！”陆海忙摆了摆手，“是我不好，之前瞒着你，又骗你说我是去了健身房。”
两个人的对话算是结束了，可花晏的疑虑并没有消除。陆海如果真的在向别人汇报自己的情况，这个别人会是谁呢？
欧阳烨！花晏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欧阳烨。可有什么必要呢？欧阳烨故意回避着他，却找人监视着他的行踪？为什么呢？他又思考了半天却理不清头绪。心里想着，如果陆海真的瞒了他什么事情，早晚还是会发现端倪的，于是作罢。
正好这时，花晏被一串急促又杂乱无章的敲门声打断。
陆海原本不尴不尬的在洗手间门口，听到敲门声，立刻如蒙大赦般转身去开了门。
门刚打开，有一个身影就像一阵风一样飘了进来，飘到花晏的面前。
“花晏你没事儿吧？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课都没上完！程书这个流氓人渣社会败类！让我见到他，见一次揍一次！怕我打不过？我找一群流氓人渣社会败类来群殴他！气死老娘了！”花晏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听到谢苗清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谢苗的身影在花晏面前晃得花晏直发晕。他稳了稳身形，苦笑道：“这么快就传到你那里了吗？”
“是啊，有人录了视频挂在学校论坛上，在我们班都传遍了。”谢苗快言快语，说完了才发现花晏的脸色变了，又忙补充道：“不对不对，虽然在我们班都传遍了，但是我们班没有一个人是站在程书那一边的，本小姐的煽动力还是非常不错滴！”
花晏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谢苗见状，问道：“话说，你是怎么得罪他的啊？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也不会约了那个秦璐璐，又放人鸽子，让人家在操场后面干等了四个小时啊？”
花晏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开完门就站在门口的陆海此时缓缓步入屋内，问花晏道：“你是真不知道秦璐璐是谁吗？”
花晏再次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陆海叹了口气，替花晏向谢苗解释道：“是花晏昨天下午收到了秦璐璐的情书，约他下午六点到操场后面见面。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情书在垃圾桶里。你也看到了，花晏连署名都没注意看，也没看到情书内容吧？”
花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有看情书的内容，并不知情。
“这事也怪我。”陆海转过头对花晏说道，“我要是看了之后多问你两句，估计也不会把人家小姑娘晾在操场外面四个小时了。”
花晏和谢苗都做恍然大悟状。花晏有些愧疚道：“哪能怪你，明明是我自己……”
谢苗直接打断了花晏的话，义愤填膺道：“你俩都不该怪！要怪就怪那个程书，不分青红皂白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冤枉花晏！还有那个秦璐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晏你不去见她是对的！你放心花晏，我会用我强大的号召力以及煽动力让全校所有人都知道是程书在造谣，你是无辜的！”
花晏和陆海的脸色都变了变。
“其实，我……”花晏欲言又止。
陆海见状，忙对谢苗说道：“食堂差不多快开门了，我去买点午饭回来。谢苗啊，要不你先陪花晏一会儿？”说完，也不等谢苗回话，就很自觉的离开了宿舍，顺手锁上了门。
“怎么了，花晏？”看到花晏的表情凝重起来，谢苗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花晏把谢苗带进屋里，搬了张椅子放在床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分别坐在床上和椅子上。
“苗姐，程书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造谣。我确实在夜总会陪过酒，也差点出过台。我妈妈生前也确实是……我就是在那家夜总会长大的，后来被人带了出去，那个人……我跟那个人……”
有了对陆海的第一次，花晏向谢苗坦白身世说的顺了不少。可提及一些相对私密的问题，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最后，花晏还是一咬牙说出了那一句：“我跟那个人就睡过了。可后来，那个人说他是我亲哥哥，然后我……”
“亲哥哥？男的啊……所以，你是‘零’还是‘一’啊？”
“啊？零一？”谢苗诧异的表情在花晏的意料之中，可谢苗的问题，却让花晏措手不及。
“不不不，你听错了！”谢苗连忙摆手，“我想说的是，一个人的出身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所以说，程书他爸是土豪，不代表程书就能欺善凌弱，你妈妈她……没有那么好的身世，也不代表你就能妄自菲薄！哇塞好押韵，我就是天才！”
花晏一脸的黑线，突然有些后悔跟谢苗说了这些。
谢苗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继续说着：“程书说的是不是事实，这件事都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所以呢，你到底是‘零’还是‘一’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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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下课之后，花晏浑浑噩噩的跟着陆海往食堂走着，在林荫小路迎面看到谢苗和另外的一男一女走在一起。
花晏刚想跟谢苗打招呼，却突然听到谢苗身边那个女生发出声音：“咦，花晏？”
花晏转头仔细一看，居然是个衣杏来。上次见到衣杏来还是夏天，现在已将近深秋，衣杏来从素色长裙转变成风衣靴子，花晏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而衣杏来旁边那个男生正是衣杏来那个男朋友。
花晏看清来人，才摆出一副笑脸说道：“衣老师。”
衣杏来满眼带笑：“真的是你啊！当时欧阳烨先生告诉我不用再来上课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是来这里上学了啊！”
花晏本来是一张笑脸，听到“欧阳烨”三个字脸色立刻起了变化。谢苗看到了，忙打圆场到：“花晏，衣杏来，没想到你俩居然认识啊！”
衣杏来没有注意到花晏的变化，听到谢苗说话，就回答道：“哦，之前给花晏当过一段时间家教，教他美术来着。”
谢苗笑嘻嘻的挽着衣杏来，说道：“我说花晏画画怎么那么好看，原来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啊！”
衣杏来被谢苗夸得不好意思，甩开谢苗的胳膊嗔怒道：“哎呀傻苗，你就会取笑我！”
“咳咳！”谢苗拽了衣杏来一下，低声说道，“死杏来，不是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不这么叫我的吗？”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林荫小路，音量还是足够花晏听到了。他“扑哧”的笑了一声，惹来谢苗一记眼刀。
衣杏来却眨了眨眼睛没理谢苗，对花晏笑道：“你看起来也不像外人呐？跟谢苗咋认识哒？不会是她想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吧？”
“哎呀你说什么呐？”谢苗在花晏面前头一遭脸红了，“花晏是我们专业的学弟，入学的时候我迎新来着，就认识了呗。对不对，花晏？”
衣杏来发问的时候，就把花晏给问住了。他正在思考着怎么跟衣杏来解释自己因为欧阳烨而出了车祸，又被谢苗给救了，然后谢苗又介绍她进了美院，可怎么想都觉得解释不清楚。正好这时候谢苗替他解了围，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他觉得谢苗似乎刻意隐瞒了真相，但是“学弟”是真的，“迎新”也是真的，虽然那时候的“新”就只有他一个。
但不管怎么样，谢苗替他回答了自己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于是花晏点了点头，说了句：“是的！”然后又指了指身边一言不发的陆海，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室友，跟我一个专业的。”
衣杏来笑了笑，冲着陆海点了点头，友善的打了个招呼。
陆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冷淡的说了两个字：“陆海。”
衣杏来又向花晏和陆海介绍了身边的男生：“这是我男朋友，不知道花晏见过没，之前给你上课的时候他来接过我。”
衣杏来身边的男生长得很斯文，跟陆海迥然不同。他温和的笑了笑，对两个人说道：“学弟们你们好，我叫周天，就是星期天的那个周天。小杏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和小杏，不用客气！”
周天提到衣杏来的时候，转头看了衣杏来一眼，那温柔似水的眼神晃到了花晏的眼睛。这眼神简直就跟欧阳烨刚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一模一样，花晏不禁回忆到。呸呸呸！怎么又想到了那个人！简直是无处不在！
“花晏，你可得小心点哦，你这个谢苗学姐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八卦帅哥和帅哥的爱情故事，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腐女。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帅哥和帅哥撮合到一起。小心被她给卖了哦！”衣杏来仿佛也沉醉在周天宠溺的眼神中，对花晏说话的时候还保持着遮掩不住幸福的笑。
“咳咳咳咳咳！”谢苗发出一连串清嗓子的声音，试图掩盖住衣杏来的话音。
结果花晏很淡定的说：“苗姐已经给我灌输了很多同性才是真爱的道理了。”
衣杏来一脸鄙视的看着谢苗，说道：“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吗？傻苗你简直丧心病狂啊！”
“哎呀，你俩先走，我跟花晏有话要说，等会儿追你俩哈，么么哒！”
谢苗赶走了衣杏来和她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男朋友，才凑到花晏耳畔对花晏说道：“衣杏来的男朋友看到没？是不是很帅啊？他可是衣杏来他们系的系草呢！可惜是个直男，不然就介绍给你了。唉……”
“苗姐，我室友饿了，我们先走了，拜拜！”花晏趁着谢苗陶醉于自己的梦想的时候，拉着陆海一溜烟就跑了。
谢苗反应过来的时候，花晏跟陆海已经跑远了。花晏只能听到谢苗在他们背后大呼着：“喂！花晏！我还没说完呐！”
花晏中午被谢苗那么一闹，睡意减轻了不少，可吃了午饭大脑供血不足就又困了。
陆海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健身房了，这让花晏再一次觉得陆海适合学体育而不是美术，于是他再一次坚定陆海是“奇怪的有钱人”。
花晏想着刷刷微博就去睡个午觉。花晏的ipad并没有带出来，幸好学校给每人都配了电脑。他刚打开电脑登录微博，就看到有一条热点微博：“纵横千金控诉纵横老总金融诈骗、偷税漏税、□□等一干罪名，纵横集团或易主。”
微博不长，可下面的评论不少：“听说十年前欧阳老总就是被程志文害的！”“程悦云刚订婚那个人也姓欧阳，不会就是欧阳老总的儿子吧？”“那他要娶的岂不是杀父仇人的女儿？那个人真可怜。”
花晏冷笑了两声，他还可怜？他可是一开始就知道呢！花晏没继续看下去，气闷的关了电脑，心里想着欧阳烨实在是阴魂不散，就闷闷的爬到床上睡觉去了，结果，刚睡着不久就听到了大力的敲门声。
花晏以为是陆海回来忘带钥匙，迷迷糊糊的翻下床去开门，结果打开了门还没看清楚敲门的人，就被来人一把抱住了。
☆、第四十二章
“花晏，你还活着，太好了！”来人抱住花晏，就激动的说道。
“韩……韩非尧？”虽然看不到人脸，可咋咋呼呼的声音，再加上从背后看到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花晏初步判断来人是韩非尧。这么久没见到熟人，结果一天接连见到了两个，花晏顿时清醒了。
韩非尧差点把花晏勒死，才松开怀抱，退后了一点点，转而看花晏的脸，万分惊喜道：“哇，花晏，你居然还记得我！你还记得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做的蛋糕不？你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看的武侠片不？你还记得一加一等于几呗？”
花晏听到这番话，见到熟人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满脸的黑线。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一把将韩非尧丢出去的冲动，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韩非尧，我没有撞成失忆，也没有撞成智障，让您失望了！”
韩非尧也意识到自己高兴过了头，嘴一时没把住门。他捏了捏花晏的脸，讪讪笑道：“嘿嘿，当然没失望，怎么会失望呢！也没毁容嘛！不对，你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就没毁容，看到你太高兴，糊涂了！”
花晏脸色微变，问道：“我昏迷的时候你去医院见过我？”
“对呀！”韩非尧眨着眼睛成呆萌状，“可还没等到你醒过来，我有事去了趟外地，回来之后再去医院发现你已经出院了。”
说到这儿，韩非尧突然露出气愤的表情，接着说道：“我问欧阳烨你去哪儿了，结果他不告诉我，要我别去打扰你的生活。你也不主动来联系我。要不是今天衣杏来看到了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居然来了美院，还住在了我当年的宿舍！”
说罢，韩非尧就绕过了花晏走进了宿舍，摸摸这儿，碰碰那儿，一边四处留下自己的手印儿一边感叹着：“你瞧这床，跟我当年在的时候一个样儿！这桌子，我当年刻的字居然还在呢！哎呀这个衣柜怎么还没换？空间那么小都放不下几件衣服，你是怎么忍受的？这窗帘好像是换了，我记得我当年是个粉色的！花晏，你住哪个铺？咱俩是不是一个铺？花晏？”
韩非尧叫了几声都没听到花晏回答，一回头才发现花晏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面朝着宿舍门一动没动。
“花晏，你怎么了？”韩非尧奇怪的走近花晏，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啊……啊？”花晏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转过身来。
他看到韩非尧关切的目光，缓缓说道：“没怎么，我手机坏了联系不上你，我不记得你的店。你刚才说，是欧阳烨不让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是啊！”韩非尧如小鸡叨米般点着头，“怎么啦？”
“那……你来医院看我的时候他也来了吗？”花晏继续问道。
“是啊！”韩非尧又如小鸡叨米般点着头，“一开始他、我和方之信都来看你了，后来就只有我来看看你了。对了，还有救了你那个谢苗，听说还是我们学校的。我当初怎么就没有问她要联系方式呢？不然没准早就找到你了！”
“欧阳烨他……”花晏犹豫了，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你是想问欧阳烨他为什么后来不来看你了吗？”韩非尧倒是机灵，“哎呀，甭提了！他是不敢来了！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当时……”
花晏正睁大眼睛专心致志的聆听着韩非尧的话，韩非尧却突然停住了话头，然后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唉声叹气说道：“不行了我要累死了！听到你的消息我坐都没有坐一下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我先坐会儿！”
花晏跟在韩非尧身后，看着韩非尧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就坐在了韩非尧旁边，焦急的问道：“当时怎么了？”
韩非尧张了张口，花晏立马摆出睁大眼睛专心致志聆听韩非尧的样子，韩非尧却唉声叹气说道：“不行了我要渴死了！听到你的消息我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花晏啊，水在哪里快给我倒一杯！”
花晏迅速去给韩非尧倒了一杯水，双手敬上，然后坐回床上，摆出睁大眼睛专心致志聆听韩非尧的样子。
韩非尧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期待的花晏，慢悠悠说道：“不行了我饿死了！听到你的消息我饭都没吃上一口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走！去我店里，请你吃我新研制的蛋糕！”
花晏专心致志凝视着韩非尧的大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他现在恨不得把韩非尧一把烧成灰。可一想到韩非尧没准知道重要消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咬牙切齿着恨恨说道：“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跟你去！”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花晏和韩非尧终于坐在了蛋糕店里。
韩非尧正在无比享受的吃一口蛋糕，嘬一口咖啡。对于嗜甜品如命的韩非尧来说，吃一块心爱的蛋糕简直比来一场□□迭起的□□还要令人满足。所以，此刻的韩非尧简直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发出了如□□来临时的叹息声，然后闭上眼睛对花晏说道：“花晏啊，我们简直是回到了我在你家陪你的那几个日日……没有夜夜，我简直是太满足！太幸福啦！”
没有听到期望中花晏同样幸福的回应，韩非尧慢悠悠睁开了眼睛，却看到花晏凶狠狠的瞪着他，面前的蛋糕一口没动，却被花晏用叉子扎成了马蜂窝，韩非尧抖了抖，仿佛被扎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蛋糕。
“啧啧啧。”韩非尧不满道，“这可是宝宝刚刚研制出来的巧克力珍珠蛋糕啊，第一个请的就是你啦，结果你……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呀！你瞅瞅你都瘦成什么样啦？还不多吃点！”
“韩非尧啊。”花晏冷冷道，“我倒觉得你最近胖了不少。”
“啊……”韩非尧的不满的说教瞬间变成惊恐的哀嚎，“不会吧！我说我最近怎么都找不到男朋友了！不行了！宝宝得减肥！宝宝再也不一天吃五个蛋糕了！以后一天就吃四个！花晏，你这个真的不吃吗？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花晏无语的看着韩非尧把自己的蛋糕盘子拽过去，又开始美滋滋的吃了起啦。花晏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焦急过，可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心理年龄还小的人，花晏只能尽量忍住，耐心的看着韩非尧终于吃饱喝足，才问道：“你之前说，当时到底怎么了？”
韩非尧一边舔着叉子上的巧克力残渣，一边无知的问道：“什么当时？”
“就是刚才在我宿舍的时候，你要说的那个当时啊。”花晏耐心的解释。
“哦，那个呀。”韩非尧放下了满是口水的叉子，“我忘记了。”
花晏气结。那个表情，明显是在记恨自己刚才说他胖了！花晏几度想一圈砸上去，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换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委屈的说道：“韩非尧，告诉我呗！”也不知道是真给急的还是装出来了，花晏眼圈都红了。
韩非尧最看不得别人哭，心一下子就软了，忙不迭的安慰道：“我说我说，花晏你可别哭啊！其实也没什么事，估计欧阳烨都告诉你了。就是当时我们三个一起去看你的时候，欧阳烨一靠近你，你的生命体征就立刻下降，我跟方之信靠近你都没事。有这么两三次，欧阳烨就不敢靠近了，生怕你出点什么事。欧阳烨也跟你说了吧。”
这个消息把花晏震得不清，他目瞪口呆的摇了摇头。
“估计实在是说不出口吧。唉，也难怪。程悦云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这个贱人！”
这句话把花晏给整懵了：“关程悦云什么事？”看来，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
韩非尧流利的解释道：“就是程悦云雇人开了一辆跟欧阳烨一样的车来撞你，那两车又挂了跟欧阳烨那辆一样的□□，企图撞了你再嫁祸给欧阳烨。不过这个贱人也蠢，你醒了跟欧阳烨一对峙，真相很容易大白啊，是不是？”
反问了一句，韩非尧以为花晏会很痛快的回答“是呀”，结果花晏一脸懵逼状，倒是把韩非尧给整懵逼了，“欧阳烨没告诉你？”
花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醒了以后从来没见过欧阳烨。”
“啊！”韩非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仿佛要吞进一个鸡蛋，“你不会……到现在都以为是欧阳烨撞了你吧？”
花晏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好半天，还是韩非尧先从震惊中惊醒了，他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边在桌子周围踱步着，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不行，我得问问欧阳烨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见你也就罢了，怎么他自己也躲着你？”
韩非尧嘟囔完了，突然大声说了一句：“对！我要给欧阳烨打电话问清楚！”说罢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别！别打！”花晏想都没想就阻止了韩非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害怕听到欧阳烨的声音。
韩非尧还擎着手机，保持着要拨号的动作，疑惑的看着花晏。
花晏说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欧阳烨不联系我肯定有他的理由，也许有什么事情忙完了就会来找我了，毕竟我是他亲弟弟啊。”
韩非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花晏想见欧阳烨，又不敢直接找他，“他最近来过你的店里吗？”
韩非尧回忆了一番，如实回答道：“嗯……我回来之后他来过两次。醉久每周进货一般都是他来，顺便自己也吃点。”
花晏眼前一亮：“韩非尧，你之前想让我留下来做蛋糕，还作数不？”
☆、第四十三章
花晏跟韩非尧商量，自己每天没有课的时候过来学做蛋糕加给韩非尧当使唤小工，把工资也谈妥了之后，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韩非尧又嘱咐花晏多吃点，花晏嘱咐韩非尧少吃点，前前后后一个多小时，花晏才离开了蛋糕店。
花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到宿舍的，他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大团缠绕不清的毛线。
这几个月，“欧阳烨杀了我”这个观念快要根深蒂固，却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崩塌的什么也不剩。虽然花晏一开始还希冀“欧阳烨要杀我”只是个误会，可当花晏得不到任何解释，希望变成失望，又快要绝望的时候，这个事实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
尤其是当花晏同时知道，欧阳烨明明没有要杀他，却既没有出现又没有解释的时候。
这就如同是瓶子里的妖怪。第一个一百年，那妖怪满怀希望的想：“谁能把我救出来，我就给他金山银山珠宝美人！”第二个一百年，那妖怪有些失望的想：“谁能把我救出来，我就许他一生衣食无忧。”
若干个一百年过去了，那个妖怪的希望逐渐磨成了绝望，最后成了怨念。于是，终于有人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却要吃了那个人。
而花晏，现在完全无法因为“欧阳烨原来没有想要杀我”而开心，他完全沉浸在“欧阳烨为什么始终没有来找我”这件事上。不过，他并不是怨念，而是恐惧。他害怕知道这个原因。
一开始，他以为是欧阳烨想要自己死，后来不联系他，要不就是因为以为他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一击不中就想要放他一码。不管是哪一个原因，欧阳烨要他死，现在不联系他，都还算是合情合理的。
可韩非尧告诉他，想要杀了他的并不是欧阳烨，而是欧阳烨的未婚妻程悦云。那为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醒了，却始终不露面。明明知道自己会误会他，却一句解释都不给。为什么？
花晏想不通原因，所以不敢让韩非尧打电话给欧阳烨，生怕欧阳烨一张口就说出自己无法接受的话，例如：“我不想要你了所以你醒来我也没来找你。”再例如：“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误不误会我无所谓。”
花晏真的很害怕。所以，他阻止了韩非尧给欧阳烨打电话。
但是，对于花晏这个已经意识到“我爱欧阳烨”的男孩子来说，害怕不能完全阻碍他见欧阳烨的欲望。于是，他选择在韩非尧的店里工作，期待着某一天可以跟欧阳烨偶遇，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
当然，突然备受打击的花晏并没有想的这么清楚，他脑袋里还是一团乱七八糟，完全凭着本能在行动。
脑袋乱七八糟的花晏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宿舍，一进宿舍门就看到陆海阴沉着脸盯着他。
花晏被陆海的阴沉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陆海的不满全部写在了脸上：“你不是说下午要在宿舍睡觉吗？下午去哪儿了？”
“哦。”花晏勉强笑了笑，“下午遇到了一个朋友，就出去转了转，怎么了？”
“谁？”陆海冷冷的问道，语气十分不友善。
花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陆海的态度有些奇怪，让他很不舒服。正好他下午想事情想的心烦意乱，这一刻想都没想就回击到：“你是我室友又不是我爸，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这回轮到陆海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花晏会冲他发脾气。可他还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说道：“不好意思，我多事了。”
花晏摆了摆手。因为心里还想着别的更想不通的事，于是便没有把陆海奇怪的表现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花晏过的平静如水。
每天有课的时候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韩非尧那里打零工。一个月之后，花晏从韩非尧那里赚了几百块钱为自己添了第一件冬衣。
这一个月，花晏在校园里见到过衣杏来和周天一次，可俩人当时忙着甜甜蜜蜜，没有注意到花晏。
这一个月，花晏在校园里还见到过谢苗三次。前两次，谢苗跟花晏没寒暄两句就神神秘秘的把花晏拉到角落里，声称要给花晏介绍男朋友。第一次，花晏还打着哈哈推拒了一番，然后转身跑了，第二次，花晏直接转身跑了。
有了这两次，花晏第三次见到谢苗的时候，不等谢苗开口叫他，就直接转身跑了。结果，谢苗给他打了个电话，絮絮叨叨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从头到尾给花晏讲述这一个多月校园里帅哥和帅哥的八卦故事。
最后，当谢苗准备给花晏介绍男朋友的时候，花晏耐着性子说道：“苗姐，你啥时候找男朋友啊？”谢苗终于讪讪的挂断了电话。
然而，这一个月，花晏却没有见到欧阳烨。花晏几乎每天都会去韩非尧的蛋糕店，可欧阳烨仿佛知道了似的，从那天开始就一次都没有来过。
韩非尧看着花晏每天都望眼欲穿的样子，感到很不理解，他不止一次的问花晏，为什么不直接给欧阳烨打电话说清楚。可花晏就是固执的要这么一天天等下去，自己不打电话，也不允许韩非尧给欧阳烨打电话。
当然，花晏也不是完全没有见到欧阳烨的“踪迹”。
就在前几天，欧阳烨又荣幸的登上了微博热搜。微博原文是：“纵横原老总被女儿指控，多项罪名成立，锒铛入狱。原千金大小姐继位，时局动荡，准夫婿力挽狂澜，解除危机。”下面配着程志文被警察带走时的照片。
微博下面的评论是五花八门，有骂原老总“不要脸的奸商”“压榨老百姓血汗钱”的，也有夸准夫婿“有魄力有胆识”“年轻多金可惜要嫁了”“国民夫婿我要给你生猴子”之类的。当然，还有说千金和准夫婿“琴瑟和鸣”“命中注定”的。
看到这样的评论，花晏只觉得自己从嗓子里涌出来了一阵子苦水。他突然就冒出来了一股邪念，注册了个马甲，就跑到那条微博下面评论道：“程悦云就是个抢别人男朋友的贱人！不得好死！”
发完之后，他就立刻把那个帐号退出登录了，也不敢再回去看有没有回复他。然后，连自己的帐号也不敢立刻登录，只摸着小心脏大口呼吸着，左顾右盼了半天。明明宿舍里没有别人，却做贼心虚，生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日子只平静的过了一个月，花晏就迎来了自己人生中一件大事——他收到了有史以来第一封情书。
花晏原本就长得出众，可他还不到十七岁，比最低年级的人普遍小了两三岁。再加上长得小一些，虽然这大半年一口气蹿了十几公分，一路从一米六几蹿到了一米七几，但还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
花晏与人相处都是不冷不热的，除了陆海、谢苗等几个人，跟谁也不怎么亲近，即使讨人喜欢，也通常都被哥哥姐姐们当作小弟弟小正太来对待，几乎没有人会把他当作“男人”来对待。所以收到女生情书真真是头一遭。
那是下午下课，陆海直接去了健身房，花晏自己一个人回了宿舍。结果，一进宿舍门就看到了门口的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显然是宿舍没人的时候，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花晏随手关上宿舍门，低头看到信封上秀秀气气的写着“花晏收”，就一边往屋子里走着，一边把信封给拆开了。
刚拆开他就后悔了。他突然想到武侠片里面，就有一个武林中人，打开了不知名的密函，结果中毒身亡了。给花晏吓的，手一松就把信封丢在了地上，然后就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碰过信封的手。
盯了半晌，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要毒的症状，又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二了，露出了一副穿马甲发评论骂程悦云时露出过的最贼心虚的情态，左顾右盼一番，确认陆海人和魂都不在宿舍，才悻悻捡起了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粉信封，拆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同样粉色的纸，没有格子。竖着看上半部分是字，也是跟信封上那三个字一样清秀的字体，语言诗情画意，大概意思是：“花晏，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在某某某时到某某某地与我相会——喜欢你的某某某。”
花晏在开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大概扫了一遍全文，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欧阳烨”的字眼，于是他直接把这封信的内容归为“无用”一类。
纸的下半部分是一副简单的画，用跟字一样的黑笔勾了个边。画里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甜蜜的依偎在一起。男孩子的服装、无关特征明显有着花晏的影子，这让花晏感到很不舒服，因为画中的他居然会跟欧阳烨以外的人甜蜜的依偎在一起。
所以，花晏如同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把信封连带着那张纸丢进了垃圾桶里，连情书的落款是谁的名字他都没注意到。
然后，不过一转身的功夫，花晏就把情书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因为那时候他在绞尽脑汁的回忆，打开了不知名的密函，结果中毒身亡的那个武林中人到底是哪部武侠片里的人物来着？
倒是陆海健身回来，无意中瞟到了垃圾桶里诡异的粉色物质，心觉花晏不像是个会喜欢粉色的人。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海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那两片小女生粉的纸片。
花晏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陆海站在垃圾桶旁边，皱着眉头仔细阅读着粉色纸片。他听到门响，抬头发现是花晏，于是对花晏说道：“这个秦璐璐，我记得是哪个校董事儿子的干妹妹吧？”
花晏没想到有朝一日陆海会聊八卦，他一脸懵逼状，问道：“谁？”完全不记得“秦璐璐”就是情书上那个落款。
陆海看到花晏确实不知情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于是，陆海让情书重新躺回到垃圾桶里，淡淡的说了声：“没什么。”然后就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澡去了。
花晏也没多问，他正好要出门去韩非尧那里。于是，到了晚上，两个人都把情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上午是几乎所有中国高校都会有的公共课——思修课。
跟素描基础一样，这是一门大一上学期的必修课。而不同的是，素描基础是一个班的人一起上，也就是花晏所在的插画专业那三十多号人一起上课。可思修课却是好几个班拼在一起上课，一两百号人挤在一个阶梯教室，可谓是人满为患。
思修课一上午两个课时，中间休息十分钟，上课的时候教室就是闹哄哄的，下课更是快要炸开了锅，不仅是教室，走廊里也是一片人声鼎沸，连老师都偷偷躲在了远离教室的教员休息室去了。
花晏还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默默的看书，陆海在他旁边的座位打着瞌睡。
陆海这家伙，上不用画画的课就睡觉，上需要画画的课就拿着画笔胡乱涂鸦一气。只要是上课时间，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之前最积极的事情就是给花晏带早饭，花晏在上次被洪帮主骂了之后，终于决定改过自新，每天早上都如同跟瞌睡虫进行了一场战争似的，努力了两周，终于调整过来了作息时间。于是，陆海最积极的事情变成了去健身房健身。
反正，陆海对画画是完全没兴趣的，花晏再次感叹，陆海就是个奇怪的有钱人！
这时，偌大的阶梯教室门口，突然有个人扬着嗓子吼了一声：“花晏，有人找！”
花晏循声望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趾高气昂，穿着非常不符合教室画风的男生。教室里这一两百号人，要不就如同花晏、陆海这般穿着朴素没有特点的，包括花晏这种素雅的素以及陆海这种不修边幅的素，要不就是花花绿绿特点鲜明的。
而这个人，也是特点鲜明，却不是花花绿绿，而是一件黑衣人风格黑色长风衣，又配上了一双铆钉靴子，怎么看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再加上这个人在室内还夹了一副墨镜，两步道流里流气的走进了教室里，鼻孔都快朝天了。
花晏观察了那个男生半天，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认识。可他还是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教室门口的异动，有些人看到门口的男生，开始小心翼翼的议论起来。花晏走在过道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小声说道：“程书来这里做什么？”
花晏无意中听到了这句话，身形一顿。
闭目塞听如花晏，也是听说过程书这号人的，却没想到今天堵在了教室门口。
那个叫做程书的男生，今年上大四，父亲是学校董事之一。仗着有钱有势的老爹，不学无术，仗势欺人。他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老爹给他起这个名字，原本是想让他沾染点书香气的，没想到沾染了一身的流氓气，他老爹头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花晏听到程书的大名，却是通过谢苗。
当时谢苗跟他说，学校有个叫程书的男生，特别喜欢欺男霸女。遇到心仪的女生，就一定要认她做自己的干妹妹。但遇到心仪的男生，他就说什么都要把人家搞到手，而且，程书尤其喜欢花晏这种细细白白的。
其实程书本人不丑，除了一身痞子气，长相还是可圈可点的。可如此钟情于帅哥和帅哥爱情故事的谢苗，一提到程书这个人，却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此人的人品可见一斑。
还有一点原因，花晏对所有姓“程”的都会有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敌意。
所以，花晏听到“程书”的名字之后，本能般的瑟缩了一下，就想假装自己没有听见，重新缩回到座位上。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确实残酷的。程书明显已经看到他站了起来，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而且，教室里越来越多的人被教室门口的异动吸引，停下来喧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目光在花晏和程书之间游移着。
教室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连走廊里的人也围在了教室门口看热闹，围观者还有增多的趋势。
教室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少，花晏这才发现程书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了不少小弟。此刻，他止住不前，站在了教室过道中间的位置。程书却突然开始动作，带着那一群小弟，摇摇晃晃的往花晏的方向走来。
正当程书慢悠悠和几个小弟走过来，堵住了花晏去路的同时，还有有几个小弟悄无声息从教室后面绕了过来，堵住了花晏的来路。花晏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这群人水泄不通的围在了教室中间。
花晏当时就懵了，无措的往陆海的方向瞟去。
花晏的目光瞟过去的那一刻，陆海心有灵犀一般，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花晏无助的眼神。
陆海的反应很快。他几乎瞬间就弹起身来，几步跨到堵住花晏来路的几个小弟身后，两下就把那几个小弟拨到了一旁。那几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陆海已经走到了花晏的面前，拉起了花晏的手，就要把他拽着他远离对面的程书。
此事，被他拨开的那几个小弟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立刻重新形成了包围圈，把花晏和陆海围在了中间。
陆海似乎没有把那几个小弟当回事儿，正要如法炮制把那几个人拨开的时候，程书突然说话了。
“花晏是吧？”程书似笑非笑，声音洪亮到整个教室甚至走廊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花晏听到自己的名字，本能的回过头，看向了一脸阴笑的程书。
“我听说，你昨天约了秦璐璐下午六点在操场后面见面，结果你爽约了，害的秦璐璐一直站在室外等到晚上十点？”程书近距离看到了花晏的正脸，立刻表露出了动物捕猎时那充满欲望的表情。花晏看不出来，陆海却看在眼里。
“花晏，花晏，快跟我回座位！”陆海拽了拽花晏的手腕，小声提醒着，花晏却充耳未闻。
“我没有啊。”花晏反驳了程书，他连秦璐璐是谁都没有印象了。
直接被否认，程书似乎也不生气，他露出了戏谑的笑容，继续大声说道：“我还听说，你之前在一个夜总会叫什么来着？哦对，叫醉久是吧？我朋友去过那里，还点过你陪酒。啧啧，他到现在还经常跟我提到你那滑腻的小腰呢！”
程书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表情下流的继续说道：“算年龄，你应该出过台了吧？被男人上了没？”
花晏愣住了。他张开嘴想否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夜总会陪过酒，偶尔会被客人揩两把油，这是事实。出过台，虽然没有成功就被欧阳烨救下了，但也是事实。被男人上过，虽然那是欧阳烨而不是去夜总会嫖的男人，可也算是事实。
“看来真的被男人上过了呢！”程书看到花晏的欲言又止，就了然在心了。
他突然一改刚才的戏谑，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一个被男人操过的贱货，没事出来装什么清高学什么艺术？这么脏的人，学艺术就是玷污艺术！你就应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被男人轮！都被男人操成这样了，就别出来勾引女人！”
花晏突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哑口无言的矗在那里，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圈一红就差点掉下眼泪来。
程书停下了暴风雨般的谩骂，突然间又恢复了戏谑的表情，笑嘻嘻的对花晏说道：“要不，你跟小爷我算了。只要你把小爷我伺候好了，嫖资绝对给的不比夜总会少，怎么样？”
程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就要摸上花晏的脸了。花晏当时已经懵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倒是花晏身后的陆海眼疾手快，见到花晏始终不理会他的耳语，就一直握着花晏的手，守在花晏的身后。
此刻，他一见到程书伸出手来，就立刻往后拉了花晏一下，把花晏带出了程书触手可及的范围。
伸出的手摸了个空，程书有些不甘心，却也没再下手，只骂了一声：“贱人！”
似乎是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他用高高在上的表情，环视了一番众人，炫耀般的问着众人：“你们能容忍这样肮脏的人跟你们在一间教室吗？我听说，这个贱人的妈也是个卖的！□□生的儿子，就是个小□□！”
“在醉久夜总会当过b”那段历史一直都是花晏的禁忌，因为那个身份会让他恨自己配不上欧阳烨。被人如此□□裸的揭了伤疤，他简直无地自容，却始终绷着最后一根弦。此刻，突然被人揭穿了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那不干净的出身，花晏最后一根弦突然就绷断了。
“我妈妈不是□□！”花晏突然大声哭喊着。
花晏一把甩开陆海一直握着他的手，如离弦的箭一般，突然冲了出去，连程书都措手不及被他撞到了一旁。
教室里似乎从鸦雀无声变成了窃窃私语声。可花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室。
刚好这个时刻打了上课铃，原本围在教室门口的围观群众看到好戏落幕，逐渐散去。花晏畅通无阻的冲出来教室，却在门口与刚从教员休息室走回来准备上课的思修课老师撞了个满怀。
花晏连道歉都来不及道就跑远了，只留下老师在风中凌乱：“这位同学，上课了，你去哪里？”
陆海看到程书如此嚣张出言不逊，刚想动手，上课铃却好巧不巧的响了。
程书极其手下非常迅速且有秩序的从教室后门溜走了，留在陆海一个人站在教室中央，眼看着老师一边走进教室一边对他说道：“这位同学，上课了，快点坐下吧！”
陆海没有理会老师的话，他看到程书溜了，花晏又跑了，自己也没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了。于是，陆海也冲出了教室，去追赶跑远了的花晏，留下了思修课老师在风中再次凌乱：“这位同学，上课了，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第四十五章
花晏几乎是哭着跑回宿舍的。
花晏平时为人低调，虽然有时太过沉默会给人高冷的感觉，但不至于如此得罪人。到现在，他都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开罪了这尊大佛。但是，在众人面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话，冲出教室的时候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都让他觉得羞愧的想要死掉。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走动的人并不多，但花晏此刻失态的样子，还是引起了路过人的注意。此刻，路人质疑的目光让花晏觉得万分刺眼。原本并无恶意的目光，在花晏看来变成了□□裸的鄙夷。
花晏就这样毫无方向的跑着，直到自己累了跑不动了才停下脚步，却看见自己正站在一座石桥上的正中央。
这座石桥叫做“仙子桥”，因为桥下流过的河叫做“仙子河”。这条河是美院一大景点，桥的一头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树林中有几棵鹤立鸡群的参天大树。另一头是一座颇具特色的建筑物，是美院学生写生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这条河象征着“纯洁的爱”，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
传说中，仙界有一位貌美的仙子无意中落入凡间，被凡人所救，以身相许，与凡人有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然而，凡人寿命有限，凡人的一生对于仙子来说不过转瞬即逝。凡人逝去后，仙子不愿回到仙界，便追寻凡人的转世。但是，当仙子终于寻到这个凡人转世的时候，这个凡人因为喝下了孟婆汤，早已不记得他了，并且，娶妻生子生活美满。
仙子不忍心破坏凡人美满的生活，就躲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凝望着凡人。可越是凝望，仙子越抑制不住满腔的相思苦，于是开始落泪，眼泪一直流到凡人寿终正寝，仙子才动身继续寻找凡人的转世。可天意弄人，仙子每次寻到凡人转世的时候，都晚了那么一步，只能躲在暗处，流着眼泪看着凡人过完这每一生每一世。
就这样，仙子为了这个凡人哭了九十九世，流了将近千年的眼泪，终于在凡人第一百次转世的时候，哭瞎了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了。他不再看得见，也就无法继续寻找凡人的转世，只能落寞的坐在原地。而这将近千年的眼泪，却在仙子的身边汇聚成了一条小河，流向了远方。
凡人第一百次转世托生的地方，恰好就是这小河的下游。凡人及冠那天，无意中走到了小河边，忽觉口渴，便在河中舀了一捧水喝了。然后，凡人灵光一现，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小河的上游拼命的跑了过去，就看到那个仙子绝望中准备毁了自己的元神灰飞烟灭。
最后一刻，凡人抱住了仙子，阻止了仙子自我毁灭的行为。一凡一仙的爱情终于感动了上苍。仙子的眼睛恢复了光明，脱去了仙胎变成了凡人，两个人虽然没有永恒的生命，却每一生每一世都白头偕老。
这个传说是谢苗讲给花晏听的，本来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从谢苗的嘴巴里讲出来，就变成了这样：“花晏啊，你知道为什么美院盛产帅哥和帅哥的爱情故事？就因为这条河呀！那个仙子和那个凡人可都是帅哥呢！鼻祖啊！”
于是，这座“天使桥”，就成为美院的情侣们，尤其是同性情侣最喜欢一起携手走过的桥了。
然而此时此刻此景，花晏却只能感觉到莫名的讽刺。
有纯洁吗？刚刚有人当众指责自己是在夜总会卖的□□，还哪里来的纯洁呢？那有爱吗？不是已经被欧阳烨抛弃了吗，还哪里有爱呢？是不是连欧阳烨都觉得他太不纯洁，太下贱，才不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呢？
今天动静闹的那么大，明天，也许不用明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了吧？以后，美院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欧阳烨抛弃他之后，美院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生活还有意义的地方，如果连在美院都无法容身的话，他还能去哪里呢？
花晏擦干了眼泪，安静的趴伏在天使桥一侧粗大的石栏杆上，凝视着自己在河水中的倒影。既然是象征“纯洁的爱”，水中的那个自己是不是能够得到幸福呢，或者，自己跳下去就能够幸福？花晏想要靠近水中的倒影，不觉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桥栏。
“花晏，别跳！”一个突兀又尖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花晏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差点翻到桥底下去。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巨大的拉力硬生生中和了翻下桥的重力。这一来一回害的花晏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他站住身体之后，看到拽住他的那只手是陆海的。而此刻，陆海的表情无比阴沉。
“就这么大点事，就想不开想要跳下去吗？”陆海的声音充满了怒意。
“我没有……”花晏真真是冤枉！要不是陆海那一嗓子，自己怎么可能差点掉下去！
“只是被人侮辱了两句，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换一个恶劣的环境，你怎么活？”陆海根本不听花晏解释。
“我真的没有，是被你……”陆海虽然为人冷酷，但对待花晏一向亲和，花晏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陆海。
“要是换一个地方，你的上级不管说你什么，你都得受着。不管你多么努力，做的多么优秀，他都会骂你蠢的跟猪一样，你怎么办？你的对手会用最难听最下流的话骂你，就为了让你分心找出你的破绽，你怎么办？他们巴不得多死几个人，那你呢？不用他们动手，就自己跳河？”
“哪……哪有这样的地方？武侠电视剧吗？”花晏听到陆海这一番奇怪的言论，也忘记解释了，只歪着脑袋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陆海一愣，他苦笑了两声，没说话。
花晏瞅准了陆海沉默的时机，解释道：“陆海，我真的没有想跳下去。我承认我确实心情不好，所以也没看路，就跑到这里来了。刚才只是看河里自己的倒影，你突然叫我，吓了我一跳，才……”
陆海一挑眉，不置可否。花晏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小声重复了一句：“真的是在看倒影……”
陆海又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对不起，花晏，刚才是我太急，吓到你了吧？我就是看到你那个状态跑出教室，又跑到这么一个地方。程书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为了一封情书，这么造你的谣！”
花晏没有注意到“情书”二字，他脑海里全都是“造谣”。可是，程书说的却句句属实。
“陆海，程书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造谣。”花晏说的很慢，明显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花晏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陆海的表情。
陆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鄙夷，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他仿佛很早就知道事实似的，听到花晏的话，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道：“事实或者造谣，都是程书的错，是他无耻，你没有任何不对。谁没有点不愿意别人知道的过去呢？走吧，我们回宿舍！”
闹了这一出乌龙的跳河，又被陆海连训斥加安慰了这么多句，花晏冷静下来了不少。可心情还是郁郁的，也在担心事情一旦传出去，他该如何面对外界的目光，跟在陆海的身后，依然觉得擦肩而过的路人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友善。
只上了一节思修课就跑出了教室，现在才不到九点半。花晏表露出明显的疲惫，被陆海看在眼里。正好上午后两节没有课，陆海就半哄半逼的，终于把花晏劝到了床上补个觉。
陆海在花晏的床边坐了十来分钟，看到花晏差不多睡熟了，恬静的睡脸满是泪痕，陆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放轻动作，把桌面上的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蹑手蹑脚的踱到了宿舍门口。打开宿舍门之后，他又不放心把花晏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陆海又重新关上了宿舍门，转身进了洗手间，小心翼翼的把洗手间的门上了锁，才掏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陆海的通讯录里，花晏的名字排在第二个，第一个只有号码没有姓名。陆海点进没有姓名的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花晏有心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始终睡不踏实，一直做着梦。梦到程书在巨大的广场中央，当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骂他“出来卖的下贱东西”，程书一边骂一边笑的张狂，笑着笑着，那张笑脸就变成了欧阳烨，欧阳烨保持着张狂的笑脸对他说道：“你都被人睡过了，怎么还不要脸的想要我把你留在我身边呢？你还嫌自己不够脏吗？”
花晏想解释说：“我只跟你一个人睡过啊！我不脏！”可他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然后，他开始下落，他看到欧阳烨站在仙子桥上望着他，却不施以援手。他努力的想抓住什么东西阻止自己下落，可他的手却动不了了。眼看着水面就在他眼前了，他突然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俨然是自己的床。
花晏觉得自己是醒了，他能听到陆海的叹气声，也听到了宿舍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花晏想坐起来，去看看陆海要去哪里，可他无论如何想用力，身体都跟不听使唤似的动也动不了。他想叫陆海，可嘴巴张不开，也发不出声音来。
花晏明显感觉自己是清醒的，至少大脑和耳朵是醒着的。
花晏甚至可以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说话声。因为眼睛睁不开，所以此刻耳朵异常灵敏。
他隐约听到，洗手间里有人再说：“老大，今天小少爷被一个叫程书的学生欺负了。对，美院程董事的独子。就是昨天那个情书导致的，昨天跟您汇报过的。他在阶梯教室当着一教室人的面说出了小少爷夜总会的来历。”
老大是谁？是谁在跟别人汇报我的事情？花晏一边试图冲破梦魇带来的枷锁，一边思考着。
“小少爷当时直接跑出教室，我在仙子桥上找到他，他当时有一点跳下去的冲动，但没有付诸实践。”
不对，我明明没有要跳下去啊！我有要跳下去的冲动吗？花晏还在努力着。
终于，花晏冲破了最后一道枷锁，重新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睁开眼睛之后，洗手间的说话声反倒模糊不清了，自己在半梦半醒时听到的话也不那么真切了。花晏悄无声息的爬下床，又悄无声息的摸到洗手间门口听墙角。
“属下明白，属下会照看好小少爷的，有什么情况再向您汇报。”
这是花晏完全醒过来后，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第四十六章
陆海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花晏沉着脸，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盯着他。
“花晏，这么快就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陆海挂断手机，还算镇定的对花晏说道。
“你……在给谁打电话？你是睡的属下？小少爷是谁？”花晏歪着脑袋，狐疑的问道。
陆海不确定花晏听去了多少，一边回答着一边盯着花晏的表情变化：“哦，我在给一个富二代初中生做保镖。”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会提到我跟程书的事情？为什么说我要跳下仙子桥？花晏想说出来，可是他犹豫了。他躲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只有最后那一句，前面几句都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听到的。可真的是听到的，还是梦到的？
花晏这一犹豫，陆海就了然了。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去当保镖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花晏哑口无言，只好换了个问题问道。
陆海听到这个问题，立刻松了口气。然后，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不是每天都去健身房吗？其实是去接那个小少爷放学。结果那个小少爷早恋，正好昨天下午接他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所以……后来你听到了。你也知道，我画画不是特别好，怕出去做兼职，你又说我不务正业了，所以就瞒着你了。而且，在这样的学校做兼职，我……唉，对不起，花晏。”
说到最后，陆海眼圈都有点红了，乍一看真的是充满了真诚和无可奈何。
花晏直觉不对劲，总感觉似梦似醒时那几句话实在是太真实了，再加上陆海在花晏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奇怪的有钱人”，花晏从未想过陆海需要做兼职。可陆海的话他又挑不出毛病来，真诚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怎么了？”看着花晏依然处于困惑之中，陆海小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花晏的思绪被打断，自嘲道，“我刚才做梦梦到你打电话告诉别人我跟程书的事情了，醒来之后正好碰到你打电话，就把做的梦跟现实整混淆了。不好意思啊，过问你私事了。”
“没有没有！”陆海忙摆了摆手，“是我不好，之前瞒着你，又骗你说我是去了健身房。”
两个人的对话算是结束了，可花晏的疑虑并没有消除。陆海如果真的在向别人汇报自己的情况，这个别人会是谁呢？
欧阳烨！花晏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欧阳烨。可有什么必要呢？欧阳烨故意回避着他，却找人监视着他的行踪？为什么呢？他又思考了半天却理不清头绪。心里想着，如果陆海真的瞒了他什么事情，早晚还是会发现端倪的，于是作罢。
正好这时，花晏被一串急促又杂乱无章的敲门声打断。
陆海原本不尴不尬的在洗手间门口，听到敲门声，立刻如蒙大赦般转身去开了门。
门刚打开，有一个身影就像一阵风一样飘了进来，飘到花晏的面前。
“花晏你没事儿吧？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课都没上完！程书这个流氓人渣社会败类！让我见到他，见一次揍一次！怕我打不过？我找一群流氓人渣社会败类来群殴他！气死老娘了！”花晏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听到谢苗清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谢苗的身影在花晏面前晃得花晏直发晕。他稳了稳身形，苦笑道：“这么快就传到你那里了吗？”
“是啊，有人录了视频挂在学校论坛上，在我们班都传遍了。”谢苗快言快语，说完了才发现花晏的脸色变了，又忙补充道：“不对不对，虽然在我们班都传遍了，但是我们班没有一个人是站在程书那一边的，本小姐的煽动力还是非常不错滴！”
花晏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谢苗见状，问道：“话说，你是怎么得罪他的啊？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也不会约了那个秦璐璐，又放人鸽子，让人家在操场后面干等了四个小时啊？”
花晏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开完门就站在门口的陆海此时缓缓步入屋内，问花晏道：“你是真不知道秦璐璐是谁吗？”
花晏再次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陆海叹了口气，替花晏向谢苗解释道：“是花晏昨天下午收到了秦璐璐的情书，约他下午六点到操场后面见面。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情书在垃圾桶里。你也看到了，花晏连署名都没注意看，也没看到情书内容吧？”
花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有看情书的内容，并不知情。
“这事也怪我。”陆海转过头对花晏说道，“我要是看了之后多问你两句，估计也不会把人家小姑娘晾在操场外面四个小时了。”
花晏和谢苗都做恍然大悟状。花晏有些愧疚道：“哪能怪你，明明是我自己……”
谢苗直接打断了花晏的话，义愤填膺道：“你俩都不该怪！要怪就怪那个程书，不分青红皂白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冤枉花晏！还有那个秦璐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晏你不去见她是对的！你放心花晏，我会用我强大的号召力以及煽动力让全校所有人都知道是程书在造谣，你是无辜的！”
花晏和陆海的脸色都变了变。
“其实，我……”花晏欲言又止。
陆海见状，忙对谢苗说道：“食堂差不多快开门了，我去买点午饭回来。谢苗啊，要不你先陪花晏一会儿？”说完，也不等谢苗回话，就很自觉的离开了宿舍，顺手锁上了门。
“怎么了，花晏？”看到花晏的表情凝重起来，谢苗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花晏把谢苗带进屋里，搬了张椅子放在床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分别坐在床上和椅子上。
“苗姐，程书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造谣。我确实在夜总会陪过酒，也差点出过台。我妈妈生前也确实是……我就是在那家夜总会长大的，后来被人带了出去，那个人……我跟那个人……”
有了对陆海的第一次，花晏向谢苗坦白身世说的顺了不少。可提及一些相对私密的问题，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最后，花晏还是一咬牙说出了那一句：“我跟那个人就睡过了。可后来，那个人说他是我亲哥哥，然后我……”
“亲哥哥？男的啊……所以，你是‘零’还是‘一’啊？”
“啊？零一？”谢苗诧异的表情在花晏的意料之中，可谢苗的问题，却让花晏措手不及。
“不不不，你听错了！”谢苗连忙摆手，“我想说的是，一个人的出身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所以说，程书他爸是土豪，不代表程书就能欺善凌弱，你妈妈她……没有那么好的身世，也不代表你就能妄自菲薄！哇塞好押韵，我就是天才！”
花晏一脸的黑线，突然有些后悔跟谢苗说了这些。
谢苗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继续说着：“程书说的是不是事实，这件事都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所以呢，你到底是‘零’还是‘一’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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