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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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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劫 作者:玄玄于书

    第10节

    小白龙脸都憋红了,低下头道:“大人,是我没用。”

    “不,你很好,要是没你帮忙我根本走不到这里。”青弋微笑,“所以还得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办妥的话我们就真地成功了。”

    小白龙闻言开心极了,脸上难得出现了自信,响亮道:“大人请吩咐!”

    “不难,”青弋道,“听我命令,用你最后的神力,把将我们变小的咒语反过来念。”

    小白龙眨眨眼,平日里不怎么灵光的小脑袋突然开了窍,问道:“是要变大么?变多大?”

    青弋鼓励道:“能变多大变多大,我信你的本领。”

    小白龙跃跃欲试,“什么时候?”

    “现在!”

    小白龙得令,手在自己和青弋身上各点了一下,激动得将咒语给喊了出来。

    身体骤然拉长,也不知顶到了怪物五脏六腑中的哪一个,那感觉实是怪异极了。青弋手上攥着朱翡给的瓷瓶,待变得不能更大的时候,咬开瓶塞,将瓷瓶里剩下的天帝之血悉数洒在了玄非的内丹之上。

    鲜红中又带着金光的血液流过内丹表面,立时便让它如洗过一般重新恢复了光泽;而另外那颗很是多彩的大内丹可就遭了秧,碰到鲜血的地方都像被灼烧了,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黑烟。

    纯黑的内丹开始从正中往下脱落,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已经松动了起来。

    “大人,我的角捅破它的肚皮啦!”小白龙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青弋变大了的双手又伸向了玄非的内丹,“好,我们准备出去了。”

    小白龙却啊呀一声,惶急道:“大人,我的法力……”

    不等他说完,两人便一起变回了正常大小。

    青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自玄非的内丹表面滑过,就那样错了过去。

    “……用完了。”小白龙小声补完后半句,给了青弋一个七分自责三分无辜的眼神。

    青弋:“……”

    ☆、惊险

    怪物腹上被龙角戳穿的地方流血不止,剧痛让它恐惧,再无心争斗,只想远远逃开。

    可有自己的翅膀作怪,水路走不了;那翅膀又湿透了,飞也飞不起来,完全成了累赘。

    内里外里都不安宁,肚子上那么大一个洞,血冒出来海水灌进去,疼得让它忍无可忍,终于是爆发了。

    它拼命地催动着尚未完全掌握的玄武内丹中的神力,这一次不再有闲情逸致戏弄朱翡,用一种不惜自损的方式也要脱身。

    然而玄武内丹却给不了它多大的回应,反而是那颗被天帝之血伤到的五彩内丹爆出了不小的力量来。

    朱翡侧身躲过它蟹钳甩出来的两道劲力,险些被掀了个跟头。

    那怪物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而后才回过神,开始奋力反击。

    朱翡哭笑不得地接招,明白那怪物是得了玄武内丹后只顾着摆弄新的,根本忘了还有别的可以用,这会儿才算想起来。

    这样一来他可就讨不得半分好去,单独一只凶兽他要取胜已是不简单,何况是个四大上神将摆下降魔阵都没能打死的怪物?这怪物身上还有玄非的内丹,纵然是个只剩下半条命的,想赢也难。

    攻守双方一下子反了过来,朱翡躲得有些狼狈,只能盼着青弋在那怪物肚子里能有所作为了。

    东海龙王忧心幼子,又带领着众龙王围攻了上来,海面上热闹得不得了。

    怪物那入水后就没了用的蛛腿也动了起来,齐齐伸了出去,就像布下了一张大网,凡是被卷进网中的人,都会被蛛腿上生出的尖刺杀死,无一例外。

    老龙王只想救出自己的儿子,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被怪物的巨翅搅起的海浪一卷,眼看着便要撞在那夺命的蛛腿上。

    朱翡躲闪之余,还眼明手快地伸爪子提住了他的后襟。

    怪物的蟹钳却早已等着他了,在他提起东海龙王时,一钳子便剪住了他的脚腕。

    这一下当即见了血,朱翡一声长鸣,放开了老龙王。

    老龙王缓了缓,自行腾空而起,想要解救朱翡。

    怪物内丹中残存的所有力量便在此时送了过来。

    朱翡已来不及脱身,只好反应迅速地一翅膀先把老龙王和附近的其他人扇开,做好了硬抗这一下的准备。

    海水却忽然震荡了起来,巨大的波涛在没有海风的情况下卷起了几丈高,将怪物和朱翡隔了起来,并卸去了怪物致命的一击。

    朱翡趁机用喙将那蟹钳啄了个大窟窿,在那怪物吃痛下意识松了力道的时候,飞速抽回淌着血的脚,扇动翅膀飞高了些。

    再次失利,怪物几近癫狂,怪叫不停地寻找着制造海浪的人,褪去黑雾的鱼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

    外头斗得如火如荼,还窝在怪物腹中没出去的青弋和小白龙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他们二人此时都是寻常大小,此间便显得狭窄了,怪物晃动起来,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活动,便一直在它五脏六腑间蹭来蹭去,沾了满身满脸黏糊糊的东西。

    海水涌进来,小白龙本想洗把脸,可海水里也到处都是那怪物腥臭的血,他看了眼就觉得恶心了,更不要说用手捧起来。

    眼见着水面越来越高了,小白龙吃力地踮着脚,带着哭腔道:“大人,我们怎么办啊?”

    青弋还盯着玄非的内丹,道:“不能变大就化成龙形,不也一样会大很多么?”

    “好!大人躲一躲,别让我把您挤伤了。”小白龙答应一声,现出了真身。

    并未感到任何拥挤的青弋还以为他没变,回头看了眼,便见那小白龙委委屈屈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只有龙角又顺着先前捅出的洞伸了出去,脸夹在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两团肉当中,就要哭出来了。

    青弋:“……”

    小白龙又变回来,小声道:“它长得太壮,我没力气把它撞破了。”

    虽然时机不对,可青弋还是很想笑。

    小白龙只是只幼龙,身形还没完全拉开,本就不大,蜷起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有成了精的大蟒蛇更占地方。小家伙本就不多的神力又耗损得差不多了,再要求他做太多,青弋觉得自己可就过分了。

    他于是揉了两下小白龙的脑袋,道:“不要紧,你撞不破我来,撑也给它撑破了。”他又指了下玄非的内丹,“看到那个了吧?它就要掉下来了,等它落下时你去接住了,然后我就化形,我们给这怪物开膛破肚,再一起出去。”

    小白龙有些担心地道:“大人没了内丹,化形过后,会不会再变不成人形了?”

    “变不成也没关系,把玄非的内丹夺回来还给他,我自己的内丹不也可以拿回来了么,那时候还怕什么?”

    “对对对!”小白龙傻兮兮地笑起来,笑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

    “怎么了?”青弋无奈又好笑地问道,对这孩子的状况百出,他就快要习惯了。

    小白龙小声道:“大人,您不是说要给它开膛破肚么?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啊!杀死了它,不是更不怕拿不回玄武大人的内丹了么?”

    他说着,又将龙爪变幻了出来,对着适才夹住他脸的那两块肉便挥了过去。

    “等等!”青弋制止不及,只好努力偏开脸去。

    一股比怪物腹中及血液里的腥臭气更刺鼻千百倍的恶臭一下子在窄小的空间中飘散开来,让那两人避无可避。

    小白龙离得近又不知躲闪,被里头喷出来的血液和气味撞了个正着,双眼一翻,直接倒进了灌进来的海水里。

    怪物忍不得这样的疼痛,对腹中之人无计可施,只能更疯狂地打它看得见的活物。

    青弋在晃动中托住小白龙的身体,让他的头保持在血水之外,等稳定了些,才将这惹事的小家伙拍醒。

    小白龙迷迷糊糊睁开眼,吸第一口气的时候又被呛住了,翻过身便开吐,连胆汁都给呕了出来。

    青弋轻轻拍着小白龙的背,暗自感叹养儿子可真不容易,幸好他不用。

    “我没事了,多谢大人。”小白龙白着一张小脸转过身来,吸了吸鼻子道,“抱歉,大人,我又添乱了。”

    “没什么。”青弋道,“你好些了么?”

    小白龙抹去眼角呛出的泪花,挺直了背脊道:“已经不要紧了,这就去把玄武大人的内丹拿回来。”

    “这次可以用你的龙爪了。”青弋叮嘱道,“小心别受伤,不然我可没法向你父王交代。”

    小白龙再次现出原形,谨慎地接近了那已经明显分成了两部分的内丹——玄武内丹在天帝之血的帮助下,就要完全脱离怪物内丹的掌控了。

    青弋见小白龙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点了下头,闭上眼睛,现出了真龙之身。

    青龙真身可与小白龙闹着玩似的化形不一样了,瞬间便将那怪物捅了个对穿,血肉横飞了出去。

    怪物的鱼嘴里发出一声凄惨的怪叫来。

    紧盯着玄武内丹的小白龙瞧得准,见两颗内丹只剩下一丝相连的地方了,便毫不犹豫地伸出龙爪将那处勾断,而后一爪握住玄武内丹,一爪抓住青弋的龙尾,等着他带自己出去。

    青弋两只龙爪将怪物残破的身体撕成了两半,正要向海面游去,却听到了小白龙传音给自己。

    小白龙说:“大人,那颗彩色的内丹里有东西在闪。”

    青弋回过头去看,只一眼便知不好。

    玄非的内丹脱落下来的地方藏着一个可触发的阵法,如果玄武内丹被完全融合了,那这阵法便会消失;如果这意外得来的宝贝又被人拿回去了,则会落得一毁俱毁的下场——天魔重伤之余留下的居然也是能使得内丹自爆的阵法。

    本以为天魔顾不上这里,就不会发生凶兽自爆内丹那样的事,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阵法在等着自己。

    青弋用龙尾将小白龙牢牢缠住,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往海中更深处游,心里却知道难逃此劫了。

    那颗五颜六色的内丹在他转回身时便炸了。

    怪物破破烂烂的身体被他拖下了水,内丹自爆的力量不比在陆地上强,可对于全然没有神力的青弋来说依然是致命的。几乎是那颗内丹炸开的同时,青弋便被大力冲撞得意识模糊了起来。

    震荡太过强烈,小白龙的龙爪没抓稳,玄武内丹被震了出去。他想要去将弄丢了的宝贝取回来,可却怎么也挣不脱青弋的保护,只能无措地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内丹向大海深处沉去。

    不想那内丹沉着沉着竟停了下来,似辨认方向一样转了几圈,而后从小白龙脚下推水疾行,眨眼间便不见了。

    内丹自爆产生的力道还未止歇,却又有另一道神力排浪而来,将他二人向海面托去。

    青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松了松龙尾放开小白龙,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代价

    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怪物下一刻便被炸成了碎片,朱翡目瞪口呆之余,又担心起青弋的安危来。

    东海龙王被自爆的内丹掀起的气浪推出去四五丈远,胸口一阵闷痛,可却无暇理会,只焦急地唤着小儿子的名字。

    朱翡实在不想入水,可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再有那许多顾虑了,便决定到海里去找青弋。

    他才一动,忽见有东西破水冲出,竟是一颗纯黑色的圆润珠子。

    玄武内丹!

    朱翡大喜,伸手朝那内丹勾了勾,想叫它到自己的手上来。

    可那内丹朝他飞了一段,竟又在半路改了方向。

    “回来!”朱翡忙追过去。

    正这时,水里又有了动静,海面再次不安稳了起来。

    海水打着旋地向四周排开,露出当中一朵水化成的莲花来,当中伏着一青一白一大一小两条龙,被莲花送出了水面。

    老龙王哎哟一声,奔着自己的小儿子去了。

    “弋哥!”朱翡也忙靠了过去,看了看青弋身上那海水也冲洗不掉的血迹,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他双臂化为羽翅,将青弋抱了起来,正想找个地方先将他这一身伤处理好,忽然又听到身后有破水声传来。

    朱翡戒备十足地回过身去,而后怔住了,“小非?”

    玄非面色苍白得吓人,人虽悬在海面上方,却一直打着晃,像是随时都会再掉进海里一样。他看着朱翡怀里的青弋,双目泛了红,想过来,又似没有力气再迈动半步了。

    朱翡诧异地打量着他,“小非,你这是怎么了?弋哥的内丹不是在你身上么,你为什么会这样?”

    玄非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莫名感觉自己体内的这颗内丹既在保护自己,又在耗损自己的生命,矛盾得无法理解。

    “你……”朱翡看看他,又低头看看青弋,叹了口气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先帮弋哥……喂!”

    还不等他一句话说完,玄非竟双眼一闭,又朝海面跌去。

    朱翡忙又掠过去想要将他拉住,可还没到近前,便看到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伸出双手轻轻托抱住了玄非。

    来人眉头轻锁,视线在青弋玄非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直跟在玄非手边的黑色内丹上。

    朱翡觉得自己这一日受到的惊吓比先前好几千年都多,心都被吓大了两圈。此时见了眼前这人,他也是半天才从意外中回过神,低头行了一礼,道:“冥君。”

    冥殒淡淡应了一声,放开了玄非。

    玄非的身体并未下落,而是像躺在床上一样平躺在了半空中,面容也宁静了下来。

    冥殒又对朱翡抱着的青弋招了下手,青弋的身体便也飞到了他面前。他将掌心放在了玄非腹上,不多时那里便亮了起来,又过了片刻,一颗青色的内丹便从玄非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冥殒动了动手指,将那枚内丹送入青弋体内,而后唤来身旁玄非的内丹,也将其物归原主。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有条有序,从容不迫,看得朱翡一阵羡慕。而最让他惊奇的是冥殒竟可以在他们不清醒时又不伤害他们分毫的情况下直接取送内丹,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属于自己的内丹回来了,青弋和玄非很快陆续醒来。

    “还要劳烦冥君辛苦这一趟,”玄非抱歉道,“臣有愧。”

    冥殒道:“没什么,我也不是为你的事而来,只是顺道帮个忙罢了。”

    “那……”

    冥殒看向青弋。

    青弋苦笑了一下,道:“二十一道天雷不算完,臣还得到冥界去赎罪是吧?”

    冥殒背转身去行至稍远的地方,“我无法在人界久留,还有什么话,便快些说吧。”

    “也没什么话,臣这便可以……”

    “青弋。”玄非却出声叫住了他。

    青弋转头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玄非望了望远方海岸,道:“你实在不该这样做。”

    青弋耸耸肩,“反正做都做了,如今说这些也晚了。”

    “你……”玄非皱起眉,“冥界的刑罚应该不会好过……”

    “再不好过的刑罚我也理当承受,毕竟毁了那么多房屋良田,毁了千万户人家一辈子的积攒,受多少苦也是我罪有应得。”

    青弋是什么样的人玄非很清楚,纵然他没伤人性命,害了那么多人失去了家园,他也绝对不会好受,心里必然不如表面这般轻松。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想帮自己将内丹抢回来么?身为上神将,什么当为什么不当为都分辨不清了?

    玄非又想起自己失去内丹后对他说出的那些话,心跳不由快了,犹豫道:“青弋,我那个时候……你是不是……”

    “嗯?”青弋又对他笑了笑,在他肩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不能让冥君久等,我走了。接下去三界再发生什么事,你们便多辛苦些吧。时日还长,有什么话等我赎完了罪回来再说吧。”

    玄非本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可对上他云淡风轻的双眸,便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酸涩的滋味从心口处冒出,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让他疲惫非常。青弋要在冥界待多久,受过什么样的惩罚才可以回来,那时会不会早已改天换日物是人非……

    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了。

    青弋最后看了他一眼,便似再无留恋地朝冥殒走去。走到半路,他回过头来看向被东海龙王护在臂弯下关切地问个不停的小白龙,道:“小家伙,过来。”

    小白龙正被自己的父王和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哥哥们弄得心烦,听到青弋叫自己,忙将那群人都推开,飞到他跟前道:“大人,什么事?”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青弋像个长辈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小白龙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道:“大人不必谢我,要不是最后大人保护我,我一定死了。我胆子又小,也没帮上什么忙……啊对了!我……我叫泓然。”

    小家伙还挺可爱的。青弋垂下手,干咳了两声,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他到底没开口,直接传音进了小白龙的脑袋,道:“泓然,你胆小的事我保证不告诉旁人,所以我们在怪物肚子里头的丢人遭遇,你也别让别人知道,成不成?”

    小白龙一激动,完全忽略了青弋的传讯方式,大声道:“秘密么?”

    青弋:“……”

    小白龙忙又捂住嘴,狠命地点头。

    见他面现疲色,青弋退开些,没再多说什么,继续走了。

    “大人,我还能再见您么?”小白龙舍不得地追了两步。

    青弋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见我没什么好事发生,你还是自己保重吧。还有,代我好好谢谢你父王。”

    玄非目送冥殒与青弋消失,许久未动。

    朱翡拖着受伤的脚靠过来,安慰道:“放心吧,冥君在弋哥身上画了道护住肉身的符咒,想来在入冥界前便会找到地方安放他的肉身,不会出事的。”

    玄非低下头,自责道:“承南那么想将我留在紫冥小筑,我为什么没听他的话呢?如果我没离开,本该应在我身上的劫数最后也不会转到青弋那边去了。”

    “劫数这种东西,岂是你我说得准的?”朱翡咧了咧嘴,“也许……嘶……也许你们俩注定了各有一劫,谁也避不了。”

    “伤得严重么?”玄非总算肯关心一下青弋以外的人。

    朱翡也不跟他见外,直接趴在了他肩头,“不在要害,性命之忧是半点没有,比起你们三个倒霉鬼不知要幸运多少倍。”

    玄非伸手扶住了他,“白擎……”

    “我把他送回去了,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玄非放心了些,问道:“你是回了趟天界又下来的?那帝尊有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我放了他一瓶子的血就又来找你们了,哪有时间听他下一步的指示?”

    玄非:“……”

    东海龙王带着前来帮忙的众龙王走过来,对他二人行了礼,道:“二位大人,此间……这……”

    见他说话吞吐,玄非便明白他想说什么了,道:“龙王不必忧心,朱翡会留下来帮着重建东海滨,到时他若有何处做得不好,还望龙王多包涵着些。”

    老龙王一听心里便有了底,连道不敢。

    朱翡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好好做事。”玄非拍了拍他,要走。

    朱翡不干了,抓住他的手肘道:“你去哪儿?”

    “幽冥道。”

    “你疯了?难道你打算这就去跟冥君打一架,把青弋救出来?”朱翡扯了他一把,“先不说你打不打得过冥君——当然这个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结果——就算你救他出来了,难道他就不用受罚了么?”

    玄非拂开他的手,“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要回到紫冥小筑去,不然承南一定要急坏了。”

    朱翡:“……”那你走就走了,为什么还要给我找活干?

    ☆、疲惫

    钟锐端着一碗梅子汁,已经站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华承南身后好一会儿了,却一直没有出声叫他。

    华承南坐在小石凳上边,手肘支在石桌上托着腮。面前是水中鱼儿在嬉戏,身后是轻风送来花香扑鼻,还有温暖却不灼人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可他始终愁眉不展。

    钟锐无端觉得心疼。

    华承南没察觉到有旁人在,还在想钟锐要自己等一等,怎么去了这许久还没回来。从这里到房间的路他早已走得熟了,便起身打算自己回房去。

    钟锐这才走过来,单手按在他肩上,没让他站起来,将梅汁送到他手里,“把这个喝了再回去。”

    “是什么?”华承南闻了闻,“梅子汁?”

    “嗯。”钟锐道,“六儿熬的,说帮你祛暑,不然你每年到这个时候就要热得头疼。”

    华承南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从我到这里后,此间温度就没变过,既不冷也不热,想来是长年如此吧?那哪还会有什么暑气?”

    “总喝不坏。”钟锐道。

    怎么说也是六儿的心意和一番辛苦,再说这梅子汁味道也确实不错,华承南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看着一碗梅子汁下去了大半,钟锐才道:“承南,有事不要都埋在心里,说出来自己也好受些。”

    华承南手顿了顿,摸索着将碗放在石桌上,脸上的笑也垮了。

    钟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不再继续催促,只等他自己想通了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承南才叹出一口气来,低垂了眉眼道:“钟大哥,我想我是做错事了。”

    钟锐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一下,以表示自己在听。

    “你还不知道吧,青弋大哥为了找出一只来犯的怪物,夺回玄非大哥失去的内丹,竟水淹了东海滨千里大地,犯了天怒。”华承南放在石桌上的手颤了一下,五指慢慢蜷起,最终握成了拳,“身为上神将却触犯天条,他须得在冥界尝遍所有酷刑,方可再见天日。”

    玄非还没到,这个钟锐确实不知,闻言也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道:“还可重见天日,说明青弋大人并未伤害任何性命,是么?”

    华承南点头,“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到那种地步。”

    “那就不要紧,以大人的能耐,再残酷的刑罚他也能抗得过来。”钟锐道,“对了,他拿回了玄非大人的内丹了么?”

    华承南眉头舒展了些,“好在是拿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拿回来了就好,虽然青弋要到冥界去赎罪,但冥君到底是自己人,不会太过为难于他,可比内丹落入敌手的情况要好上太多了。钟锐默默松了一口气,道:“说不定非要如此才能取回玄非大人的内丹,这又如何能说是你的错?”

    华承南摇头,“如果当初我没有告诉他玄非大哥会失去内丹的事,他也许便不会处处防着;又或者我没有表现得太糟糕,玄非大哥也不会察觉出异样来。那时我看到玄武一劫,却不曾看到青龙也有一劫,直到今日方知。说不定……”他抿了抿唇,片刻后才接下去道,“说不定青弋大哥本不该有此一劫,都是我胡乱向他透露不应让他知道的事,才改了他的命数。”

    “诸事因果,早有天定,就算你是传天音人,也不足以一人之力改变什么。”钟锐端起剩下的小半碗梅子汁,喂华承南喝下后,扶着他站起来,“走吧,昨日不是说有本书想听六儿给你念么,六儿忙着,回房我念给你听。”

    华承南勉强笑了笑,心中的那颗结却到底没解开。他第一次怀疑起传天音人存在的意义来,如果不能帮助那些维护天道苍生的神,如果只能被天魔所利用,世间到底为何非要有这样的一个人?难道说……连天都是站在魔头那一边的么?

    他脚底踉跄了一下,站住不走了。

    “承南,”钟锐看了看他泛白的脸,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华承南闭了闭眼,“没……我没事……”

    钟锐试了下他的脉搏,察觉他只是心跳得极快,倒也没其他不对的地方,便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华承南稳下心神,道:“我真地没什么。”

    钟锐没再扶着他,而是改为握住他的手,牵着他慢慢往前走,“辛苦你了。”

    华承南怔了怔,鼻间蓦然酸了起来。

    他知道钟锐指的是什么,作为传天音人要承受的,要忍耐的,都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他多年坚忍,时时做好准备以凡人之力对抗天魔,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却因为钟锐的一句“辛苦”而漫上了无边的委屈。

    帝尊打算什么时候才问呢?他忽然这样想道,等他们问出了那个自己注定了要回答的问题后,往后的事,他再也不想管了。

    ——没错,华承南一早就知道恒昭叫青弋将自己带到紫冥小筑,为的是界外里头藏着的那个召回阵。

    可惜传天音人不能代为提问,不然他早将自己交付给天道了。做传天音人的时日不长,他却早早感到了疲惫,甚至是抗拒。

    而这在历代传天音人当中是绝无仅有的。

    待二人走到华承南房门外时,却早有人已等在了那里。

    钟锐有些意外,颔首道:“大人。”

    “嗯?是玄非大哥么?”虽然看不到,但既已知晓青弋出了那样的事,最先猜到的自然便是玄非了。

    玄非推开他的房门,道:“进去说吧。”

    华承南被钟锐握着的手不自然地动了两下,被抓得更紧后,便没在挣扎,想了想,反而自己攥得更大力了些。

    钟锐从他的动作里读出些许不安来,知道他还在为青弋的事责怪自己,只怕是觉得在玄非面前抬不起头了。

    等三人各自坐了,玄非才道:“这次的事,我……”

    “玄非大哥,对不起!”华承南截断他的话,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这次的事都怪我,你想怎样责罚我都可以,因为我……我没法补偿青弋大哥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在说什么?”玄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鉴于对方接收不到自己的眼神,只好又道,“你明示暗示地警告过我不要离开紫冥小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什么要道歉?再说,连我都想开了,也不再认为他是因为我离开才走到今日之境,你还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华承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玄非笑笑,眼中有难过一闪而过,“决定是他自己下的,后果想必早就清楚,他不怨任何人,别人也不必觉得愧对于他。”

    华承南叹息道:“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好了。”

    “承南,”玄非唤出他的名字后,声音跟着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你能看到他要多久才能赎完罪离开冥界么?”

    华承南闭上眼睛,仔细从脑海中搜寻着,可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只得遗憾又抱歉地道:“我看不到。”

    玄非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的肉身被安放在了何处?”

    华承南的眉头极轻地弹了一下。

    玄非立刻紧张了起来,“你知道是不是?”

    “知道是知道,”华承南的背脊微微弯了下来,“只是经此一役,却不知将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任何动作,他自赎他的罪去,我定然不会胡乱插手。”玄非前边说得很快,越到后来越慢,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

    华承南被他落寞的声音弄得有些难受,无奈道:“青弋大哥他……他就在这里。”

    紫冥小筑的东角上有一座塔,外边看一砖一瓦都是精雕细琢,很是漂亮;内里却空荡荡的,什么摆设也没有。

    塔的最顶层四面通风,当中摆着一张宽大的黑玉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青弋的肉身此时便躺在那张床上。

    从华承南那里得知他在此沉睡后,玄非上到塔顶,便没再离开过半步。

    大概是因为受了重伤后没有痊愈便被冥殒抽走了三魂七魄,青弋的脸色算不上多好看,可他面容十分沉静,唇角都还带着笑。

    就好像只是忙得太累,睡着了。

    明知道他此刻与死人无异,玄非还是忍不住在每个日出时分去试一试他手上的温度,一次又一次地感受着那种能把心都冻上的冰冷。

    属于那个人的气息,一丝一毫也没剩下,连青龙佩上的灵气都跟着他的魂魄走了。

    华承南和钟锐都曾对他说过,左右天魔魂魄受伤,短期内应当不会再有所动作,叫他不如到上界去等,那样时间也能过得快些。

    玄非应着,却还是固执地守在青弋身旁。

    直到有一日,冥殒再次来到紫冥小筑,对他简短地道:“如果你想看看青弋,那就跟我来吧。”

    ☆、追问

    第二次经由冥殒房间中的那幅画入了冥界,玄非有些好奇,为什么他的住处百丈之内连个鬼影也看不到。

    冥殒似乎是读出了他的意思,走在前边头也没回,道:“紫冥小筑的入口,我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

    玄非立即想起自己未经他允许经由此间出入过,不由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冥君,实是抱歉,臣……”

    “无妨,”冥殒道,“当时事出突然,怪不得你。倘若往后还需经过那里,只要留心别被旁人看到便是了。”

    玄非低头道:“谢冥君。”

    二人经过一条无人的长路,来到一处幽暗的石室。石室的门紧闭着,门额上没有字,只刻着一张狰狞的鬼面。

    石室门口守着八名鬼差,见到冥殒后都跪了下来,却不说话。

    “想好了真要见他么?”冥殒看着玄非,最后问了一遍。

    他会这样问,想必青弋的情况一定糟透了,玄非握紧拳头,道:“多谢冥君成全。”

    冥殒点了点头,推开了石室的大门,“进去之后遇到台阶便往下走,什么时候见到光亮,你也就看到他了。不许靠近,不许出手帮他,否则他的惩罚加倍,你也要一起。”

    “是。”

    冥殒的目光深沉了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还透出点怀念来。他的语气终是软了下来,道:“可以同他说说话,如果他还有力气的话。”

    玄非的心随着他的话音疼了那么一下。

    “半个时辰后到我书房来找我。”留下这句话后,冥殒转身走了。

    迈步走进石室的下一刻,玄非身后的大门便关上了,石室里一片漆黑。他可在黑暗中视物,便也并不在意,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地向前走去。

    很快,冥殒说的台阶便出现了,玄非加快了些速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台阶不多,只有七七四十九级,呈旋状向下。走到大概三十多级的时候,玄非便看到了光亮。

    他脚步顿住,忽然不敢再走了。

    “玄非,是你么?”

    台阶下方,青弋的声音却传了上来,很轻,又有些虚弱,在空旷的石室里撞出了寂寞的回音。

    玄非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快步走了下去。可当他看到青弋的时候又不仅仅是心痛那么简单了,他脑中空白了片刻,而后明白了冥殒为什么叮嘱自己不许帮忙。

    台阶走到尽头便断了,青弋的魂魄悬在前方五六丈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用十八条锁魂索定在了那里。

    每一条锁魂索都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或是手腕,或是脚腕,或是锁骨或是肋下。如果锁链察觉他有丝毫的挣扎,上头的符咒便会齐齐亮起,直叫他疼上个四十九天才罢休。

    他脚下那看不到底的深渊里,此刻正有烈火窜上来,很快便烧到了他的胸口。锁魂索被烈火烧成了赤红色,与他魂魄接触的地方甚至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青弋的魂魄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半点的痛苦,反而带了些许的笑意,看着玄非道:“你真不该来这里,不过……能有个人来看看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玄非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着牙,即使理智一直告诉自己不能过去,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将此处闹个天翻地覆。

    “玄非,小非,”青弋话说得不快,声音平稳而清晰,“别做傻事,至少别让我比现在更惨了。”

    玄非一下便泄了气,眼圈都红了起来。

    青弋又道:“你知道我受些苦也不打紧的,别再为此耿耿于怀。小非,我们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没有做,我在冥界赎罪,白擎受伤,朱翡在为我收拾烂摊子,如果连你都一直留在紫冥小筑不走的话,谁来为帝尊分担肩上的重任呢?”

    玄非赌气道:“上界又不是除去四大上神将便没人了,怕什么?”

    青弋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纠缠在他身上的烈焰慢慢消失,玄非正要吁出一口气来,便见一片虚无中突然冒出无数把闪着银光的尖刀来,一刀一刀都砍在了青弋的魂魄上。

    青弋短暂地闭上了双眼。

    玄非的双目变得更红了,抿着唇瞪着眼看了半天,才微微偏开脸道:“是帝尊叫冥君到紫冥小筑找我的是么?也是他让你说这些话来劝我的?”

    “那你愿意听劝么?”

    玄非重新看向他,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听你的。”

    青弋没应声,也不知是被那数不过来的尖刀刺得没力气了,还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却不愿回答。

    玄非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道:“我那日说过喜欢你了,你只说你知道,却没有说你对我是如何,现在我要听你说出来。”

    青弋依旧没言语,直到尖刀也消失了,滚烫的油从下方漫上来后,他才略显无奈地道:“时间到了,回去吧。”

    到冥殒书房的时候,玄非的面色比来时还要难看几分,而他自己连遮掩都懒得。

    “想好了么?”冥殒正在写什么,听到他进来也并未放下笔,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玄非语气生硬地道:“帝尊与冥君若有吩咐,臣但无不从。”

    冥殒握笔的手停下,鼻尖悬于纸上,墨汁滴落了下来。他似乎觉得可惜了,可表情也是淡淡的,不疾不徐地将笔放在一旁,挪开废了的纸,道:“你是在生青弋的气,还是生恒昭与我的气?”

    玄非眼角抽动了一下,单膝点地道:“是臣无礼,请冥君见谅。”

    冥殒从书案后走出来,伸手在他肘上托了一把,道:“这段时日经历的事对你来说并不好承受,恒昭心里有数,所以没有直接下命让你回去。有些话他舍不得说,我替他说,玄非,身为上神将,你不可以私废公。”

    “谢冥君教诲。”玄非直起身,羞愧得不敢与他对视。

    “现在呢,想好了么?”冥殒重又问了一遍。

    玄非认真道:“臣愿返回天界,为帝尊分忧。”

    冥殒这才点了点头,道:“回去也未尝不好,那些你想从青弋那里知道却没能问出来的话,不如试试问问恒昭。”

    玄非有些不解,眼神一时迷茫起来。

    他想问青弋的都是私事,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这种事天帝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天帝都清楚,儿女情长的小事又怎么好向他那样执掌天下大权的人开口?

    冥殒却没再多做解释,道:“回去吧。青弋在这里不过只是受些苦,我不会让他出任何差错,你可以放心。”

    “多谢冥君。”

    离开冥界回返上界的途中,玄非特别停下来往东海之滨看了看。

    那里虽说照当初青弋水淹大地时差得远了,可在朱翡与龙王的帮助下,人们的新家已经初具规模,开始有了生机。

    玄非感激地对着还在忙碌的朱翡笑了笑,又继续往九霄之上去了。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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