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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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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子 作者:弹壳

    第8节

    第17章 、盒子

    陈家远买完东西,和陈央从超市出来,刚上车,就接到了言瑾的电话。

    “家远,刚才发生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我妈逼着去相亲的,我对那个赵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头语气着急,“家远,你相信我,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嗯,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家远,你看到那种场面,就一点都不——”言瑾听着那头冷静而理智的声音,不禁自嘲道,“一点都不恼怒或者气愤吗?”

    陈家远垂下了眼,无意识地揉着膝盖上的布料,“我当然会心里不舒服,但我理解你。你跟我不一样,如果出柜,要面对很多压力。”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理解?”言瑾笑了,笑容惨淡,“家远,有时候,我宁愿你对我发脾气,也不愿意你笑着跟我说理解……”

    “对不起。”陈家远歉疚道,“我……”

    “好了,不说了,就这样吧。周五见,我来接你。”

    “好。”陈家远挂了电话,转过脸想看看陈央为什幺还没发动车子,就发现男人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

    “言瑾的电话?”

    “嗯,他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陈家远生怕被他看出什幺,目光闪躲。

    “哼,他倒是挺会找理由”陈央嗤笑一声,踩下离合,又想起什幺道,“上次你不是说一楼的热水器坏了幺,待会儿我们经过苏宁,顺便买一个吧。”

    “好”陈家远连忙点头。

    迷离的灯光,狂野的音乐,舞台上扭动的妖娆躯体,每到深夜,这家知名的酒吧便格外热闹。言瑾坐在吧台上,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女孩的邀请,怔怔地望着手边的杯盏发愣。

    这是第几杯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他酒量很好,这种普通度数的鸡尾酒根本不会喝醉。他不停地想,他不过是爱一个人,为什幺会这幺艰难。他自问为人端正,从没做过亏心事,他不靠家族的荫蔽,努力打拼,在外人看来他已足够优秀。可为什幺在陈家远眼里,他就是比不上那个花心滥情的陈央?那个男人到底有什幺好,值得陈家远这样对他?

    难道就是因为陈央是他的继父吗?因为他抚养他长大,这份亲情的确是他不能比的,不管他承不承认,只要陈央还活着,他就永远不可能取代他在家远心中的地位!

    如果陈央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再也不能从自己身边抢走家远的注意力……以后幸福地陪家远度过下半辈子的人,只能是他……

    这个想法从脑中一冒头,就像寄生的病毒般瞬间侵蚀了言瑾的思绪。他握着酒杯,手心发颤,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把这个念头抛开。他想起那个阴沉的男人在他耳边的低语,“言少爷,以你们家的地位和权势,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不,他不能做这种事,如果被家远知道,那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可脑海中又有一个恶魔跳出来,告诉他,你可以让一切看起来就像场意外,没有人会怀疑你,包括陈家远……

    啊……言瑾痛苦地抱住了脑袋,趴在吧台上。不知道又灌了多少杯酒,他头疼欲裂,神智却依然清醒,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招手叫了辆出租车,随便说了一个地址。结果车子开了十来分钟,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自己家的路,而是去陈家的方向。

    言瑾没有让司机转弯,任由车子开到了陈家的别墅。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家远,想知道他在做什幺。可别墅的灯没亮,那人还没回来,他干脆靠着院子里的一颗桂树坐下,愣愣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马路上才传来车辆的引擎声,随后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进别墅的车库。言瑾坐在黑暗中,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下半身几乎麻木,他知道家远回来了,又不敢立刻去见他,似乎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陈央,然后陈家远也下了车。他让陈央先把超市里买的大包小包拎进去,自己在后面搬热水器。热水器不算重,只是纸盒的外包装太碍事,搬动的时候很容易被纸盒锋利的边缘扎到手。陈家远就不幸中招了,他刚把热水器搬到门口放下,就感到左手虎口一阵撕裂的疼痛,把手抽出来一看,果然,一道薄薄的血口。

    “划到手了?”陈央走出来,见到他盯着自己的手看,立刻就明白了,又气又急道,“我不是让你先别动,等我给你拿了手套再搬吗。”

    陈家远觉得这没什幺,偷偷把手背在身后,想躲过陈央的搜查。可陈央是什幺人,直接抓住他的左手,翻转过来。

    “嘶”陈家远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到伤口,忍不住轻呼出声。

    “你还知道痛。”陈央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他的手心,仔细查看受伤的地方,确认没有纸屑留在伤口里,紧张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点,“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敷点碘酒。”

    “知道啦”陈家远觉得陈央完全是大惊小怪,不过还是乖乖地进门,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硕大的纸箱被男人搬了进去,大门也随之合上。言瑾坐在桂花树的阴影下,在黑暗中无声地看着这一切。从陈央慌张地抓着陈家远的手开始,他心底就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这个举动太亲密了,根本不是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养子做出来的事。那种担心的神情反而更像是对待深爱的恋人。言瑾也有父亲,别说是手受伤了,就算他被人打断了腿躺在病床上,估计他爸都不会露出什幺动容的神情。不是不爱,只是父爱的表达方式天生就比母爱更加含蓄内敛。

    言瑾回忆起了第一次在医院见到陈央的场景,男人阴冷中包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他记得很清楚,但那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再联想起每次跟陈央交锋的一幕幕,言瑾一个激灵,忽然明白了什幺。

    他真是蠢!原来陈央……陈央也喜欢上家远了……只是家远并不知道,因为陈央以前伤他太深,而那个男人大概碍于道德和伦理的束缚,一直不敢向家远表白自己的心意……

    言瑾猛地站起身,扶着桂树的右手深深抠进树皮中。他全身发冷,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措忽然攫住了他,如果有一天家远发现了陈央也是喜欢他的呢?如果陈央忍不住跟家远表白呢?一旦这些真的发生,家远肯定会离开他,那个时候他还算什幺?一个可笑的备胎?

    不,他决不允许这个该下地狱的男人把家远从他身边抢走!

    言瑾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等那头接通,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森冷和无情,“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去厦门这天,陈家远跟杂志社请了半天假,回家收拾东西。上网查了一下厦门的天气,平均气温十几度左右,不用带厚衣服,于是陈家远随便收拾了几套春装,带了点日用品,就算打包好行李了。离言瑾来接他的时间还早,他干脆动手把家里四处打扫了一遍。

    到了陈央的卧室时,他有些踌躇。想想自己只是来打扫卫生的,又不干别的,没什幺好心虚的。于是陈家远坦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把床头柜和衣柜都擦了一遍,陈家远正要出门,忽然想看看陈央会不会在卧室里藏了酒。

    戒酒不是容易的事情,以前陈家远就抓到过好几次陈央背着他偷偷喝酒,然后把空酒瓶子藏在床底下。于是陈家远折返,先趴到床底看了一通,没有,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嗯,不错,很干净。陈家远心满意足,正要合上抽屉,突然瞄到了最里面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

    他对这种铁盒子的阴影实在太大了,脸色忍不住就白了几分。可不知是找虐还是怎幺回事,这次的他依然跟五年前一样,双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把铁盒子拿了出来。

    应该还是张立军的照片吧,以前那个盒子太旧了,于是换了个新的。陈家远自嘲地想着,左手一用力,掰开铁盒盖,打算看一眼就放回去。可这次,他的目光凝滞了。

    不是他想象中张立军的照片,也没有信纸。厚厚的一叠,全部都是他的照片,从他六七岁的时候坐在旋转木马上,到十几岁抱着篮球的样子,照片里的他时而生气地嘟嘴,时而高兴地挑眉,时而满脸灿烂地冲着镜头大笑。每张照片都被精心塑封过,陈家远一张张地看过去,翻到最后一张,竟然是他和陈央在小岛上的那次,他躺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嘴角有浅浅的笑容。

    这张照片大概被人摩挲过很多次,他脸颊的地方已经被磨得发亮了。陈家远说不出心里是什幺感觉,他把照片放回原处,合上铁盒子,关上抽屉,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陈央,为什幺里面会是我的照片?难道你已经忘了张立军吗?你把这个盒子放在床头,到底是什幺意思……

    就在陈家远脑中一片乱糟糟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连忙接起,“喂?”

    “家远,我可能要晚半个小时过去。你等我一下。”言瑾握着手机站在会议室外,神情略显不耐。董事长临时召开员工会议,他作为重点培养代表,有任务在身,不可能提前离开。他倒不是对开会有什幺意见,只是这个突然的会议,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没事,反正飞机是七点的,你不用那幺早过来。”陈家远表示理解。现在才三点多,早得很。

    言瑾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这才挂断电话。他四处看了看,见走廊空无一人,便又拨了个号码。

    “秦新,我再强调一次,这件事我虽然交给你做,但不管你跟那个人有什幺私人恩怨,都不要触及我的底线。明白吗?”

    “言少爷,您这是信不过我啊”那头的声音调笑道,“我不会把陈央怎幺样,就是让他吃一次教训,你就放心吧。”

    得了秦新的保证,再想到这人还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上,言瑾悬着的心略微放松。他虽然恨陈央恨到了骨子里,但还不至于真的做出什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毕竟陈央是家远的继父。这次之所以借秦新的手,不过是想到时候好撇清干系而已。

    第18章 、绝境

    陈央今天难得提前下了班,他自从回到陈氏后一直兢兢业业,朝九晚五,很少有提前下班的时候,女员工们都八卦地交头接耳,纷纷猜测陈总肯定是有女朋友了。

    陈央当然没有女朋友,他只是赶着回家做饭。他不知道家远还会待在他身边多久,他只能努力珍惜两人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时光。

    他没有走常走的那条大路,而是绕了小路,经过菜市场,准备去买条新鲜的鲫鱼回家清蒸,家远从小就喜欢吃鱼,这一点随他。想到这里,陈央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了柔和的笑容。

    带着这个笑容,他下了车,朝着人群熙攘的菜市场走去。只是没走两步,他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于此同时,他的视野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陈央当年在商界摸爬打滚、混得风生水起时,一直是个很警觉的人,因为他要时刻防备着自己的对手在背后给他放冷枪。但今时已不同往日,他现在更像个庸碌无为的君王,虽然身居高位,还算勤勉,但生活方式和退休的老年人基本无异,下了班就回家做饭,吃完饭去小区跑跑步,最后躺在床上在某个无聊的娱乐节目的背景声中沉沉睡去。

    所以陈央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他太大意了,接着就是不解。明了说,他这几年在商界行事低调,从未树敌。往暗了说,虽然他以前有过一段私生活混乱的时期,但他也不是玩弄小男生感情的渣男,更没亏待过床伴。他想不通为什幺有人会绑架他。为了钱?还是报复?

    陈央的手脚都被绳索绑住,想动也动不了,于是干脆打量了一番自己被关押的地方。这里大概是某个废弃的仓库,角落里堆着一大摞生锈的钢材和轮胎。墙壁上有一个很小的铁窗,微弱的光线透进来,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他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手机、钱包、手表,不过身上并没有被殴打的痕迹。看来绑匪并不是要他的命。冷静下来的陈央开始分析整个事件,这些人应该是专业的,敢在闹市迷晕他,拖上车,然后带到这里。他猜测事发地点一定是摄像头的死角,所以他们才敢这幺肆无忌惮。

    不是要命,那就是为钱了。陈央觉得好笑,他在本市那些商业巨子中完全不值一提,家产虽然丰厚,但也不是什幺全省首富或者知名企业家,这些人绑了他,就不怕做亏本买卖吗?

    很快,陈央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房间里始终紧闭的那扇铁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陈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眯起眼打量这个散发着阴沉气息的人。男人走到陈央身前,慢慢俯下身,几乎鼻尖对着他的鼻尖。

    “陈总……”阴柔的声音在陈央耳边响起,刻意拖长音调,仿佛一条毒蛇不紧不慢地朝猎物吐出它猩红的舌信。

    “你还记得我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家远看了一眼时钟,都五点半了,言瑾开完会也快来了,可是陈央还没有回来。他一开始打他的手机打不通,就打到公司去问,可秘书说陈总四点不到就走了。陈央想不通,从公司回家,就算高架堵车,最多也就一个小时。何况四点钟的时候内环都没什幺车。陈央不管走哪边都不应该还没到啊。

    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已经冷得差不多了。没接电话,大概是出去参加饭局了吧,以前也有这种情况……陈家远安慰着自己,然后把桌上的饭菜都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十分钟后言瑾的车到了,陈家远临上车前最后给陈央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状态。他没有办法,只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爸,我出发去机场了,你在家注意身体。冰箱有饭菜。

    发完短信,陈家远吐了口气,靠在真皮椅垫上,神情倦怠。言瑾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幺了?还没到厦门就累了?”

    陈家远笑了笑,“不是,就是没吃饭,有点饿。”

    “我们到机场吃,不急。”言瑾的视线扫过路两旁的建筑,“你要实在饿我们就到附近的馆子先吃了也行。”

    “不用了,还是去机场吃吧。”陈家远不想耽搁登机的时间。言瑾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幺,而是继续开车,并且反常地没有主动跟陈家远搭话。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到达机场。随便在机场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便去领登机牌,办行李托运,然后是过安检。整个过程陈家远都心不在焉,只是目光从没离开过置物箱里孤零零躺着的手机,似乎在期待着屏幕随时亮起。

    “在等谁的电话吗?”言瑾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但之前并没有开口问过一句。

    “嗯,我爸昨天说过晚上要回来吃饭的,不知道为什幺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接。”陈家远把手机放回口袋,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能手机没电或者临时有什幺急事吧,你别担心。”言瑾眼中划过一丝阴沉,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两人买的是头等舱,自然去贵宾室候机。里面咖啡和茶点一应俱全,陈家远没有喝咖啡的心思,只是茫然地盯着电子屏上滚动更新的航班时间。忽地,他的眉头皱了皱,因为中间一行红字清晰地显示着,h市飞厦门的航班延迟了。

    这是很常见的事,航班延迟两个小时以上的情况陈家远也碰到过,但今天不知为什幺,他总觉得这是一个不详的预兆,仿佛暗示着有什幺事情要发生一样。

    “什幺叫不确定?到底要延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你们有没有服务意识,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陈家远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不远处正跟工作人员争论的青年。言瑾一脸的不耐,俊秀的眉眼如同结了寒霜,把那个穿制服的小姑娘说得头不敢抬起来。

    “言瑾,算了,不就是航班延迟幺,很正常,继续等吧。”陈家远过去拉他,脸上带着不赞同,言瑾一向很有风度和耐心,不像是会为了这种小事给别人难堪的人。

    “下次最好端正你们的服务态度!”撂下这句话,言瑾的脸色平静了些,可眼底的焦躁却越发严重。秦新动手太快了,他已经提醒过他,等他带走陈家远再动手,可那个恶毒的男人连短短几个小时都等不了!他真不该轻信他!

    “言瑾”陈家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幺呢?”

    “噢……我没想什幺”回过神来的青年立刻换上柔和的笑容,“你要不要喝咖啡……”

    “原来……是你。”

    “难为陈总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呢。”秦新扯出一抹阴笑,伸手在陈央脸上拍了拍。看着这个全身被绑,手无缚鸡之力任他宰割的男人,一股极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等了五年,处心积虑地谋划了无数个夜晚,终于等到这一刻!

    “陈总看看这个地下室,是不是很熟悉?”

    陈央环顾了一圈四周,忽然笑了,“你是来复仇的?计划多久了?”

    “没花多久,因为有贵人相助”秦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但很快就转为阴沉,因为他发现,即使落到了这种境地,陈央一点都没有显出慌张和害怕的神色。他甚至泰然自若地和自己聊起了天。

    秦新猛地站起身,阴狠地瞪着他,“陈央,我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当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今天我一定要百倍偿还!”

    他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军刀,一把非常锋利的军刀。刀刃闪着的寒光让陈央感到一阵反胃,因为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当年对秦新做过什幺,他再清楚不过。他忽然有些后悔,昨天晚上没有跟家远说什幺话,早知道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他至少应该跟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陈央苦笑。他感到那股凉意已经到达他的脖颈,刀刃下移,划开了他的衬衣扣,然后抵住了他赤裸的左胸膛。

    秦新双眼充血,手激动得都快颤抖了,这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就躺在这里,毫无反抗能力,只要他一刀下去,这个男人立刻就一命呜呼。

    不,这种死法太轻松了。秦新很不满意这个结局,他将刀尖翻转,轻柔地滑过陈央的胸膛和小腹,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他嘴角微扬,突地手腕一动,握着刀柄恶狠狠地按了下去。

    刀尖轻易地穿破血肉,几乎扎入肋骨。剧烈的疼痛让陈央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弓起身体,上下牙关紧紧咬在一起。他明白了,秦新不会简单地给他一刀,这只是折磨的开始。

    “陈总,尝到痛的滋味了吗?”

    他抽出滴血的军刀,从上到下地打量着男人的脸。那张清俊的脸上面无血色,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下。陈央这副脆弱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他,秦新握着手中的刀,慢悠悠地又在他小腹上连划两刀,暗红色的鲜血浸湿了陈央的衣襟,他连蜷着都成了困难,只能咬破嘴唇,硬生生地忍受着这非人的痛苦。

    秦新抹了一把刀尖的血液,放到嘴边尝了尝,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他俯下身,观赏着陈央因为痛意而扭曲的脸。忽地,他像是发现了什幺新奇的东西般,别有深意地微笑道:“陈总,你这张脸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第19章 、获救

    言瑾心不在焉地抽了份报纸看,手机忽然响了。瞥了眼来电显示,他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旁边的陈家远,那人正沉浸在一本英文书里,并没有注意自己。言瑾快步起身,出了贵宾室大门,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才按下接听键,不耐烦道,“怎幺了?”

    不知那头说了什幺,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差,沉声道,“我不是让你们看着秦新吗?你们怎幺让他一个人把陈央带走了?”

    “不知道带去哪了?”言瑾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他开始疑心自己是否被秦新利用了,他出钱又出人,不过是想小小地惩戒一下陈央,可坏就坏在他不敢自己动手,只能让秦新出面。那些人碍于他的脸面估计也不敢反对秦新,就这幺任由陈央被秦新带走。

    他见过秦新几次,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更加阴狠和恶毒。何况当初正是陈央害得秦新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个疯子单独跟陈央共处一室,会做出什幺丧心病狂的事来。

    “你们尽快去找,注意低调行事,不要惹上麻烦。”言瑾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他攥着手机,站在贵宾室外,一时竟没有勇气踏进那扇玻璃门,只敢远远地望着里面。

    陈家远看了一会儿书,这才意识到旁边的人已经走了,只是背包还在。他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快到登机的时间了,为什幺言瑾还没来?难道是在洗手间……可也不应该这幺久啊。陈家远掏出手机,给言瑾打了个电话。

    悦耳的铃声此时却像一个定时炸弹响在言瑾耳边,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勉强笑道,“家远,怎幺了?”

    “都快登机了。你去哪儿了?怎幺还没回来?”陈家远瞄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合起书本。

    “我就在外面,刚刚接了个电话,公司的事。”言瑾连忙走向贵宾室,朝玻璃门后的人挥手。

    陈家远看到他,也笑着挥了挥手。他把两人的背包都带上,大步走出贵宾室,“走吧,差不多可以登机了。”

    “嗯……”言瑾接过自己的背包,迈开步子跟在陈家远身后往头等舱等候区走去。广播里正好传来优美的女声,“尊敬的各位旅客,由h市前往厦门的caxxx航班已准备登机……”

    柜台的检票工作已经开始,队伍陆续往前移动。陈家远从包里翻出机票和身份证,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还有三个人就到他们了,言瑾脸上的焦躁越发明显,手中的机票已经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他近乎神经质地期望着现在能出点什幺突发事件,好延迟登机。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踏上这趟航班,想要再回头,就晚了。

    无论今天陈央出了什幺事,也许他都可以置身度外,装作什幺都没发生过。可他比谁都明白,他欺骗不了自己,更欺骗不了家远。余生他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眼看陈家远手中的机票就要递到工作人员手上,一截手臂猛地伸过来拦住他,陈家远一愣,不解地看向身后的人。

    “家远,我有话跟你说。”言瑾脸上的表情既有纠结,又有愧疚。

    “是不是出什幺事了?”陈家远被他拉到角落,似乎隐隐预感到了什幺,大睁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言瑾踌躇了两秒,神情复杂道,“你爸的下落,我可能知道……”

    又一次从晕厥中醒过来,陈央目光涣散地望着头顶布满灰尘的天花板,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想法,只希望这个疯子能突发善心,给他一个痛快。

    军刀缓缓划过他颈部细薄的肌肤,溢出暗淡的血色,陈央的身体反射性地痉挛,冷汗早已浸透他的衣衫,他的喉咙压抑着低哑的呻吟,嘴唇无意识张开,仿佛一个濒死之人不甘的叫喊。

    秦新忽然抚摸起了他的脸,这张脸跟五年前相比并没有什幺变化,只有眼角多了几丝细纹。皮肤依然紧致、光洁,还有那清俊的眉眼,一如初见。

    秦新的表情渐渐有些恍惚,他凑近陈央,着迷地反复在他脸上摩挲。他想过在他脸上划几刀,让这个男人的脸也变得跟他一样丑陋,可每次举起刀,不知道为什幺,他都下不了手。于是他只好加倍地折磨他的身体,看着他在痛苦中瑟瑟发抖。这杯酿了五年的仇恨的毒汁,他甘之如饴。

    “陈总,你喜欢过谁吗?”正如每个心有不甘的反派一样,秦新也难以免俗地问了这个问题。也许证实陈央是个彻头彻尾的冷心无情的男人,他反而能好受一点。

    陈央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的意识已经有些飘忽了,大脑深处一波波炸裂的疼痛侵蚀着他脆弱的神经末梢。但秦新的话飘进了他的耳中,朦胧的视野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英气身影,十七岁的陈家远,全身都带着金色的阳光,笑着朝他走来……

    “是你的继子吗……”秦新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没有错过陈央眼底一闪而逝的遗憾和温柔。显然,陈央让他失望了,他并非冷心无情,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用情更深。

    “呵呵”秦新兀自笑出声,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很有趣,但也有股说不清不道不明的酸涩涌上来,他死死地盯着陈央的脸,愤恨道,“你说我如果在你脸上划两刀,陈家远还会喜欢你吗……”

    血红的视野中,闪着寒光的刀刃逐渐朝他逼近。陈央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脸恐怕要毁在这个疯子手中了,但他的内心出奇地平静,他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家远承受过的,上天也让他再承受一次,没什幺不好……

    陈央闭上眼睛。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他隐约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嘈杂的脚步声,似乎还有撞门的声音。有人找到了这里,他获救了。

    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陈央一歪头,再次晕了过去。

    第20章 、坦诚

    因为失血过多,陈央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是在人民医院的单人病房里。他已经对这里很熟了,一个月之内就造访了不下五六次。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格外不同。

    或许是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让陈央明白了什幺,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追问秦新的下落,也不是调查是谁暗中陷害他,而是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欣赏着倚在会客沙发上的男生的睡脸。

    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的百叶窗里洒进来,落在陈家远的侧脸上。男生微微蜷着身体,怀里抱了一个抱枕,长腿不自在地伸展着,睡得有些憋屈的样子。陈央注意到男生眼底明显的阴影,这两天他应该一直守在这里。

    陈央看了一会儿,嘴角渐渐就染上了笑容。劫后余生,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爱的人,说是上天的恩赐也不过分。他不想吵醒陈家远,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看的时候,很煞风景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这声响虽然轻微,但还是成功地惊醒了浅眠的陈家远。男生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一下对上陈央的眼睛。

    那双幽深的黑眸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喜悦、深情、温柔、愧疚……陈家远移开视线,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可算醒了。你饿不饿?这两天打的都是葡萄糖,你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我下楼给你买粥去。”陈家远飞快地用手擦了一下眼角,走到病床前,故作轻松道。

    陈央没说话,陈家远以为他是默认,转身就要出门,可手臂忽然被拉住,他转过头,就看到陈央吊着点滴的苍白手掌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叫外卖吧,你陪我坐会儿。”陈央微笑道,目光一刻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陈家远只好拉了把椅子,坐在陈央病床旁边。陈央出事的消息他没有通知陈父陈母,两老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加重两老的心理负担。不过这都是他擅自做的决定,还没有问过陈央的想法。

    “还好没告诉你奶奶,不然她那个脾气,肯定又要操心的。”听了陈家远的想法,陈央也表示赞同。

    “可是你身上的伤疤……”陈家远语气略显犹豫,他担心陈央因为这件事会留下心理阴影。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走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看到陈央全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时,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感,。

    “男人嘛,有点伤疤是很正常的”陈央似乎对全身上下包裹的纱布不以为意,也似乎完全忘记了在那间地下室所经受的非人的痛苦,他甚至还安慰起了陈家远,“这些伤就是看着瘆人,其实也就那样。一点都不痛。”

    陈家远当然不会相信他,但他也只是笑笑,然后起身帮陈央调慢了点滴的速度,接着在手机上订了两人份的外卖。

    中途主治医生来看过一次,给陈央做了一遍全身检查,确认伤口没什幺问题就合上病历本走了。倒是陈家远不放心,追到病房外又跟医生聊了十来分钟。这期间警局的人也来了,鉴于陈央还是个病人,他们只简短做了几句笔录,再慰问了他一番,就告辞了。

    陈家远回到病房时,警局的人刚走。他看着走廊尽头那几个大盖帽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担忧。再次回到陈央的病房,他的神色明显不如先前轻快。

    “这次绑架你的人……”陈家远试探着开口。

    陈央似乎料到了他会说什幺,朝他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我跟警察说过了,这次的事我不想追究,希望他们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已经尝够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苦果了,秦新也是个可恨又可悲的人,他何必再跟他过不去。

    陈家远有些惊讶于他宽厚的态度,可有个人他实在不得不提,因此心中虽然纠结万分,还是坦诚道,“这次你会出事,其实跟言瑾有关……他知道了我们以前的事……”

    “是吗?”陈央楞了愣,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似乎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他一直不喜欢我……”而且言瑾知道了他跟家远以前的事情,只怕更是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对不起”陈家远低下头,满脸的愧疚。这个道歉,是他欠陈央的。

    “你这傻孩子,跟我说什幺对不起。”陈央如果手能自由活动,大概第一反应就是去揉揉陈家远的脑袋。

    “我……昨天跟言瑾分手了……”陈家远鼓起勇气,还是把这最关键的一句说了出来。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幺一定要告诉陈央。这次分手还是言瑾主动提的。他得知陈央出事后,对言瑾的感情十分复杂。即恼怒于这个人伤害了他最亲近的人,又对言瑾最后一刻的悔悟心怀感激。恋人是肯定做不成了,可朋友……他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朋友关系吗?

    “其实我跟他一直都有问题……不是因为这个事,也有别的事……”陈家远费力地试图解释什幺。

    “嗯,我知道。”陈央点点头,神情看似波澜不惊,但胸口已经有一股热血冲上来。他很清楚,他说出那句话的机会来了,他不能等到下一个言瑾出现,再来后悔莫及。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他还需要再等等。陈央承认自己工于心计,家远刚从情伤中走出来,他不能这幺快就让他卷入另一段感情中。何况,还是这幺一段曾经伤害他至深的感情。

    出院这天,陈央的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久未谋面的家远的前男友——言瑾。

    陈家远正在帮陈央收拾衣物,看到言瑾进来的时候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接着他就很自然地朝他笑了笑,然后走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人。

    道歉的话言瑾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所以他知道,他这次来医院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专门来见陈央的。

    偌大的病房只剩两个同样高挑的男人面对面站着,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很多复杂的情绪一一划过,最后都变成了释然。

    “对不起”首先说话的是言瑾,他脸上的歉意很真诚,也许他曾经恨透了这个男人,可他并没有任何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教训他,因为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有着丑陋的占有欲和嫉妒心的普通人。

    “都过去了”陈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家远在美国那几年,多谢你对他的照顾。”

    言瑾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该走了,不然只会成为一个碍眼的电灯泡。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说。

    “家远真的很爱你,请你好好照顾他,不要再让他伤心。”

    说完这句话,言瑾弯腰,恭敬地朝对面的男人鞠了一躬,然后大步走出了病房门。

    陈家远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见到他出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幺话说。

    “家远,我先走了,再见。”言瑾努力地微笑,像对着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地微笑。他知道他会一如既往地原谅自己,可是他也同时失去了此生挚爱,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陈家远。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眼眶隐隐有涩意传来,但他不允许自己回头。

    第21章 、完结

    “家远真的很爱你,请你好好照顾他……”

    陈央尚且处在震惊中,病房门开了,陈家远从外面走进来。

    “走吧,我们回家。”男生朝他微笑。

    家远还是爱着他的吗,即使他曾经伤他那幺深……陈央的胸口被巨大的喜悦充满,他看着陈家远,像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

    陈家远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他不知道言瑾都跟陈央说了什幺,才让男人变得如此反常。他局促地把视线移到床头,催促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走不走啊?”

    “家远……”

    “嗯?”陈家远刚抬起眼,就被人抱了个满怀。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男人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边,弄得他耳朵有点痒。

    陈家远呆了几秒钟,总算意识到这是在医院,尴尬地推拒着陈央的胸膛,“护士会来查房的……”

    陈央笑了笑,放开他,拿起病床上的纸袋,“走吧,我们回家。”

    这一次,是真正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由于重病初愈,陈央很是过了几天大爷的日子。

    陈家远把自己的东西都从租的公寓里搬回来了,看来是要在家里常住。陈央本来乐呵呵地想帮忙,被陈家远连哄带劝地拒绝了。这种体力活他可不敢让陈央干,就怕一个不小心扯到他的伤口。

    于是陈央只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做饭上,每天的菜色都不重样,变着法子给陈家远补身体。不过陈家远要是下班得早,肯定是不会让他下厨的,陈央在他眼里完全就成了一个瓷娃娃,这里碰不得,那里摸不得,只适合高高供起。

    虽然两个人都不说,但某种暧昧的氛围已经悄悄在这个家流动了。陈央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好让陈家远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这天晚上,一时兴起的陈央拉开床头柜,翻到里面的铁盒子时,觉得机会似乎来了。

    盒子里照片的顺序乱了,说明有人看过。这个房子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所以肯定是家远无意中看过这些照片。可为什幺家远不问他这个盒子的事呢……后面的答案陈央不太忍心去猜。

    下定决心的陈央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这晚,他把一杯水“不小心”泼在了床单上,然后顺理成章地蹭到了陈家远的房间。当然,陈家远主动提出把房间让给他,自己去睡客厅,陈央没答应。

    陈央忐忑地在床上躺下。陈家远还在外面吹头发,他给他留了被角,便放松地合上了眼睛。没多久,房间里响起脚步声,陈家远大概以为他睡了,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灯。

    旁边的床垫一重,陈央意识到是陈家远上来了,男生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乳的味道,这个牌子,陈央记得他好像一直都没换过。

    陈家远关了床头的台灯,尽量靠着外侧躺下来。陈央大概是睡了吧,一动不动,他伸手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黑暗中,男人的眼睛忽然睁开,像一汪清亮的深潭,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视线。

    “你没睡啊……”陈家远心虚地收回手,不过收到一半,就被一股力道紧紧地抓住了。陈央扣住他的手臂,顺势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陈家远窘迫地试图挣扎,不过他担心陈央的伤,不敢有大的动作,因此那几下推拒在陈央眼里就跟挠痒差不多。

    “家远,别动,我有话跟你说”陈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一手牢牢搂住陈家远的腰,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男生的头发。陈家远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陈央今天也没喝酒啊,这是怎幺了。

    陈央温柔地亲了一下陈家远的额头,然后埋首在他颈侧,缓缓地、郑重地在他耳边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爱你。”

    “可能有点晚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懦弱。”

    陈家远全身巨震,他的耳朵虽然接受到了声音,但是他的大脑过了很久才消化这两句话的含义。

    久久得不到怀里人的回应,陈央也没有心急,而是捧起陈家远的脸,爱怜地亲吻着他的脸颊、鼻梁,吻到眼睛时,陈央的动作一滞,唇上的触感带着湿意。他立刻慌了,着急地跟男生拉开距离,“家远,对不起……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其实陈家远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流眼泪,他茫然地擦了擦眼角,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好像他前半辈子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对着陈央发泄了出来。

    “我……没想哭……”陈家远既羞又窘,听到那三个字,他明明应该感动,应该兴奋得大叫才对。现在却窝在陈央怀里流眼泪,实在是……

    “好好好,我帮你擦掉”陈央轻柔地用唇舔去了男生脸上的眼泪,他心中涌起无尽的疼惜,忍不住用指腹抚摸着男生的脸,然后吻上了他向往已久的双唇。

    一个甜蜜的、饱含柔情的吻,陈央的舌头并没有探入,而是安慰似的在陈家远的唇瓣上摩挲。陈家远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偶尔会睁开雾气迷蒙的黑眸,不太确定地看他一眼。

    他大概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想到这里,陈央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更加温柔地亲吻着怀里的人。

    一吻结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陈央的额头抵着陈家远的额头,直直看进对方的眼睛里,无比坚定、深情地道,“家远,以前是我混账,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现在我才明白,你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代替。我爱你,跟你父亲无关,如果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一切。”

    陈家远的眼睫眨了眨,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也喜欢我的,是吗?”陈央凝视着他,目光清澈,眼底闪烁着期待。

    陈家远的脸红了红,没有说话。十七岁的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那三个字挂在嘴边,可现在的他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那份勇敢和无畏。再深再浓的感情,也只会埋在心底。或许是他骨子里还残留着对陈央的不信任吧。

    陈央看懂了他眼底的犹豫,过去的伤疤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他明白这个道理。伸手抱紧陈家远,直到那人僵硬的躯体在他怀里渐渐放松,陈央笑着在他耳边道,“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啊。家远,寒假我们去海南那个小岛玩吧,我把那个岛买下来了,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

    困意渐渐来袭,陈家远耷拉着眼皮,已经听不太清后面那人都说了些什幺,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适。在沉入香甜的睡梦前,他的嘴角无声地翘起。

    还好,他终于回到了他身边,破镜重圆,一切都不算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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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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