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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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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星际之玄术师 作者:三傻二疯

    第15节

    这一次不光是高大冠,排好的九人人人都投来了惊骇的眼光,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头发乌黑皮肤光滑的青年已经有57岁了,他们满腹疑问面面相觑,若不是被之前的禁令恐吓,早就大声问了。

    只是他们再怎么疑惑,也不及高大冠的百分之一。高秘书长向来博闻强识留心细处,属下的信息是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为骇异惊怖,心里只来回转着一个念头:“林简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高良?他又怎么知道高良已经57了?明明是高良问他,怎……怎么他说的是高良的事?”

    ——没错,这中年男人就是高良,真正的57岁,9月13号生的高良。

    月光下高良的脸已经是一片青白,衬着血光更是诡异无比。他瞪着面前神态自若的清秀男子,几次想要开口质问,甚至转身而逃,可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想起了那句语焉不详的警告。他哆嗦着嘴唇,好容易憋出下一句:“你……你的职业?”

    “皇室秘书长高大冠的私人助理,即将升任皇室常务次官。”

    周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高良的脸更白了。他浑身跟着声音一起抖:“你……你有——有什么——长处?”

    “信息归纳总结能力绝佳,擅长察言观色吹嘘逢迎,厨艺一流,牌技二流。”

    “你……你你你的爱好?”

    “爱好单调,也就是周末喜欢来几圈麻将,连娱乐场合都很少去呢——高秘书长,你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屡施青目的?”

    高秘书长没敢说话。高良惊恐万状的瞧了他一眼,又挪过头来:“人——人生目标?”

    “皇室秘书长——我开玩笑的,高先生的位置还是不敢肖想的……马马虎虎也就是个御书房的高级助理?”

    林简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高良松掉了手上的拐杖,软软瘫倒在地,竟是被吓得晕了过去。高大冠心底一凛,刚想冲上去把人扶起,却见林简神色不动,左袖轻拂。一阵微风飘过,高良啊的一声,悠悠醒转了过来。

    “七个已经问了六个,可别半途i而废啊高良先生。”林简悠然提醒:“我说过,你应该不想知道那个后果的。”

    高良脸色煞白,却终究是不敢违背林简的警告。他扶着拐杖摇摇晃晃立起,瞪着林简惊骇惶惑:“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简单。”林简不假思索:“先抱着高秘书长大腿升到常务次官,再等着东宫登基。太子即位后一定会扶持自己人,只要巴结得好,进御书房应该不成问题。之后再徐徐图之吧。”

    他说的还是高良的隐秘。

    高良蠕动嘴唇,最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呆呆地瞧着林简,脸上全是恍惚之色。林简却不再理会他,他转过头来扫过剩下的八人,语气和蔼:“下一个?”

    八个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

    哐当一声巨响,走廊里最后一块窗户终告报销。苏洛弯腰拾起几块大的碎玻璃,走过来递给了盘坐在地的林简。林简接过玻璃,对着月光细细打量,嘴角带着笑意:“苏总很果决啊,我还以为你会纠结该不该砸窗户。说起来这是皇室的财产吧?”

    “医院的窗户都是特殊设计。”苏洛好像根本没听出林简的调侃:“从正面冲击很难破碎,但专门留有应力点,只要敲击的方位正确即可轻松打破。这是为了紧急逃生考虑,一般的医生都会掌握。”

    “所以说你觉得这是就紧急状况,可以直接打碎玻璃?”林简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伸手拈起一块碎玻璃,打量片刻后撩起袖子,顺手就划破了腕口。

    他这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写意,就好像是把脉问诊一样的自然而然。苏洛还没反应过来,林简的手腕已经鲜血淋漓。他大脑一空,身不由己的便冲了出去:“你在干什么?!”

    “血祭咯。南疆的法术一般都要点血啊肉的。”林简头也不回,甩手便扔出了那块玻璃,他手腕上血珠淋漓而下,皮肤却是一片光滑完整,哪里还有什么破损。苏洛猛地刹住了脚步,霎时间觉得怒火上头:“你在搞什么鬼?”

    “降头术的特殊效果啦。”林简完全没想到苏洛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迟疑片刻,语气里难得有点心虚:“南蛮的有些巫师还要断发纹身,刺破周身肌肤呢。这种巫术的法效确实有点惊悚……”

    苏洛冷冷看着他,没说一句话。

    林简只好悄悄放下手里第二块碎片,转头讨好一笑:“……所以说苏总啊,下次遇到这种巫蛊之术一定要谨慎,这种法术的是最诡异恐怖的了,论吓人一般的道术是拍马也赶不上——不过这种法术的条件很苛刻,必须要在施术者身上放点东西才行……”

    “我去准备红线。”苏洛生硬打断他的话,“别把自己搞出岔子来。”

    他转身走向了阴影处,再未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巫蛊之术本就起源于南方,从屈原的诗歌里就可以窥见一斑。南方自古有强烈的泛灵传统,以为草木山川无不有奇鬼精灵,借之可以施展邪术。不过据太平广记载,巫蛊之术很容易就会暴露行藏(比如在隋猫鬼事件中,之所以施术者能被迅速查获,照书中记载就是因为术者召唤鬼魂时要把自己的尊姓大名乃至生辰八字写在符箓上给猫鬼当抵押——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所以迅速被淘汰掉了,人们开始转向威力较小但隐秘度大大提高的道术。又据太平广记,则天皇帝时官方就可能用过法术诅咒皇帝的政敌。当时有个京官,在一月之间全家得怪病死了个精光,这倒不足为奇,奇的是一年之内,这个京官的七大姑八大姨,只要跟他有点血缘关系的都照同样的死法死了个遍。最后有好事人统计,发现这人父党母党五服内的亲戚一个也没活下来,等于被诛了九族。

    另外,朱温篡唐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朱温与世家门阀多有不谐,彼此欲致对方于死地。最后朱温脑子一热,先是把高门大族的杰出人士全填了黄河(彼辈清流,宜赴之浊流!),然后剩下的也要斩草除根。据野史(好像也是太平广记?),就有某个道士给朱温献了法术(也有说是坟里起出来的),可以让世家贵族们活着的早早病死,死了的不得安生,生的儿子女儿全部早夭,保证让他们断子绝孙男盗女娼,永生永世翻不了身。

    所以道术是政治斗争的捷径,妥妥的。

    第68章 理智清醒

    “姓名?”

    “原名韩广美,现名韩广琳——改了之后听起来倒有些像男人的名字了,这就是改名的原因吧?”

    “我——你的特长?”

    “记忆力绝佳,写作能力优异。高先生可以酌情分配一些文书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职……职业?”

    “宫廷政治顾问,主要负责医疗安全等领域,明年将升任卫生部秘书——前途一片光明呐,恭喜。”

    林简面前的苍白女子抽噎了一声,面上可是毫无喜色。她眼泪模糊的瞄了林简一眼,声音抖得像在抽羊癫疯:“你你你你的——爱好?”

    林简的语气很愉快:“烹饪,逛街,收集名人轶事——特别是当前政治人物的绯闻,稍有洁癖。”

    韩广琳摇晃得更厉害了,她胆战心惊的瞥了高大冠一眼,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下一句:“你——”

    林简忽然抬起他的左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韩广琳立刻住了嘴,脸上露出一股又释然又惶恐的神色。林简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韩顾问,你接下来是不是想拿什么出生年月日之类的糊弄过去啊?”

    韩广琳的脸刷的一片惨白。

    “没关系呐,韩小姐。现在在座——啊不,在站的诸位也都是你这个想法。高良先生是措不及防,仓促之间把自己的私密抖了个精光,可真是狼狈极了。现在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当然也就要有所防备。搞个不好,接下来恐怕就全是‘你在哪一年出生的’,‘你在哪个月出生的’、‘你是什么血型了’……我说得没错吧诸位?”

    没人敢说话。走廊里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林简也浑不在意,他悠然一笑,眼睛滴溜溜扫过低头不语的九个人:“当然,照着原来的规矩,问这些也不成问题,我也能一一解答。可现在我的心里也着实有些发急……不如这样吧,诸位每人提的问题,不许与上一人重复。如何?”

    还是没人敢说话,良久后高大冠咳嗽了一声:“林先生说得也有道理……”他看了一眼韩广琳,“事出非常,你就姑且从权了吧?”

    韩广琳的身体抖了一抖。却听人群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先生,在病房时你就说事出从权,说见到这位林先生就会有办法,到现在又有个什么办法?我实在是愚钝,不知道这么把隐私抖出来又算个什么办法?”

    骤听此语,高大冠不由得便是一愣,他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竟是一个面目普通的青年。在高大冠的印象里,这个叫石原的年轻人向来是因循保守决不肯当出头鸟的性格,不料今天竟敢当众回驳他的劝告,说得话还这么不客气。高大冠心下惊异,转眼看去,却见众人脸上大有赞同之色。他心头一跳,立马咽下了喉咙里的呵斥之词,转头看向林简。

    林简白衣散发,端坐在碎玻璃中,一点也没有迟疑之色,他瞄了一眼石原,怃然而笑:“这位是石先生?”

    石原竟也不慌张,他点点头:“不错。”

    “石先生要问我有什么办法。”林简悠然道,“这我一时半会还说不出来。不过我保证有用,你能放心了么?”

    “保证?”石原冷笑道:“我们又不是高秘书长。我们既不知道您的底细,也不明白您这保证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别的不说,我们的隐私总得有个交代吧?”

    林简没有接石原的话,沉吟了半分钟后他微笑出声,声音柔和:“交代来了。”他说。

    石原莫名所以,回头与他旁边的众人面面相觑,却突然却听到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正是韩广琳的声音。他骇然转过头去,只见面前血光盈盈光芒荡漾,原来淡淡的一层红色已经变成了粘稠厚重的腥红,韩广琳瘫在血光之中,面无人色。

    石原心头惊惧,不自禁的便大喝出声:“林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血光中林简神色从容,他朝着石原微微一笑,而后伸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他原来盘坐于地,毫不挪动,众人只当他也和自己一般瘸了腿,现在骤然见他行动自如,不由得都是一愣。却见林简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踝,径直弯腰朝韩广琳伸出手去。韩广琳尚且惊恐未定,懵懵懂懂地便拉住了林简的手,而后林简手臂回缩,她身子一晃,竟借力站了起来。

    众人登时大惊,纷纷抢上前去。只看到韩广琳神色恍惚茫然,一双腿却牢牢站在地上,一点也不摇晃。林简站在她身边,神情镇静之极,他的目光澄澈透明,像水一样扫过惊骇的众人。

    剩下的八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看见了彼此的骇然之色。良久后石原颤声发问:“这……这是?”

    “这就是诸位要的交代。”林简笑道,他转头看向高良,语气柔和:“高良先生不如也下来走两步?”

    高良恍然惊醒,脸上露出惊惶之色。他畏畏缩缩的看了看林简,慢慢松开两手的拐杖,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一步。这l3型的义肢本来就有反重力的功能,就是放掉了手柄也能自动调节周围引力,高良在拐杖上待久了感觉失灵,竟一步蹿出了两三米,险些一头撞在天花板上。他哎哟一声伸手捂头,手舞足蹈的落到了地上。他呆了片刻,抖着手抚摸自己的大腿,啊的叫出声来:“我能走路啦?”声音之中满是喜悦惊异,不可置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一句话出来周围的人群立刻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中好几个人涌上前来,争先恐后的七嘴八舌:“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一片嘈杂中石原惊骇的声音尤为响亮,他直瞪瞪的盯着林简:“林先生,难道你问过的人就能下地走路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简没有回答,他慢腾腾的抬起了左手,周围立刻鸦雀无声。

    “我知道诸位有很多疑问。”林简环视走廊,声音轻微,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事实上诸位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至少到现在为止,你们的很多问题我还不能回答,因为我也是一头雾水。我掌握的情报并不比诸位更多,我推断出的结论也就不比诸位更高明。”

    他顿了一顿,没人说话。

    “直到我们聚到一起之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只有寥寥几条。第一,是医院里几乎人人昏迷,并且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电力中断与信号中断;第二是出现在我们身上同样解释不了的清醒,以及莫名其妙的瘫痪。瘫痪与昏迷的成因全是未知,还有没有别的招数也是未知。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所以呢?”高大冠问道。

    “所以我需要尝试一个可能。”林简和颜悦色:“要知道再玄妙的法术也有漏洞,如果受害人始终保有意识,久而久之就能自己发现身体里的不对。甚至产生对法术的抗性。受害人思考得越久,法术的效果就越难保证。施术者费尽心机也一定要让诸位神志清醒,甚至放任你们就这么集思广益,自然是有极重大的图谋……”

    “而这重大的图谋需要我们保持清醒。”高大冠反应极快,“难道是要我们的记忆?”

    林简摇头:“人心虽然难测,但控制神智却并不为难,搜寻记忆的偏方奇术也多得是,我方才不就给诸位演示过一次么?需要神智清醒的是其他的东西。”

    高大冠不明所以:“那又是什么?”

    林简微微一笑,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住高大冠:“高先生,你的特长是记忆力,无论皇帝陛下有再多再杂再稀奇古怪的吩咐,都只需一遍就能牢牢记住,乃至终生不忘。以此而能平步青云,备受看重……从面相上看,阁下出头是在37岁初入御书房,当着陛下的面一字不漏背下了第二天的安保名单,那名单夹着备注夹着批文,足足有三万多字,高秘书长却只看了一遍,不到十分钟——这样的能力,也算是万中无一了。高先生实实在在名副其实。”

    高大冠略微一愣:“过誉了,不过阁下说这些是想……”

    “是想说明一个问题。”林简声音轻缓:“高先生要记住这么多长篇大论,总得要点前提条件吧?就算记忆力再怎么拔群,倘若不能清空大脑专心致志,不能以自我暗示激发潜力,或者说没有前36年总结的种种技巧奥妙,那三万字恐怕也背不下来。记忆可以靠催眠靠幻术,人的肢体也能被土偶木石控制,唯有人的潜力本能,才是必须要靠着自己发奋激励,才能突破极限,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成就来。”

    饶是高大冠城府极深,骤然听到这样的怪论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良久后他深深吸一口气:“潜能必须要保持清醒?所以你……”

    “所以我才想了这个主意。”林简挑了挑眉毛:“既然有人打的是诸位脑子里那点潜能的主意,那干脆来个斩草除根——江郎失玉笔则才尽。我没有姚少师的本领,但让诸位稍微愚笨一点还是做得到的。比如说高先生,现在你还记得住多少下属的名字?

    第69章 关于隐私

    “脑子里的潜能?”苏洛的声音从阴影处遥遥传来,微带诧异。

    “不错。”林简伸手拈起一片碎玻璃随意翻动,将朗朗的月光折射出不同的角度,几分钟前滴下的血液已经渗入了玻璃内部,泛着微微的红光:“思来想去这是最有可能的了。至少这种东西必须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才能完全发挥效用……任何控制思维混淆五感的法术都会影响魂魄,最后使人的情绪理智大受干扰,在这种状态下根本就不可能保持状态。高先生在兴奋喜悦时可以过目成诵,可如果被法术操纵乃至神智失控,恐怕就连原本记住的也要忘个七七八八了。”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不用操心脑子的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

    “反其道而行之。”林简放下玻璃,语气镇静:“既然有人要让他们神志清醒,那我就让他们神智不清醒好了。要找出原因很难,要捣乱就简单得多啦。那群人本来就疑神疑鬼,趁机在他们脑子里动点手脚可不算难。”

    黑暗里苏洛沉默了片刻,徐徐道:“高大冠城府极深,最忌惮的就是受人掌控。他的下属我并不一一认识,但大多也是心高气傲之辈。”

    ——所以绝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掌握他们的神智。

    “我知道。”林简拿起了第二块玻璃,开始检查上面的血迹:“所以我不会这么傻啦……话说苏总,你听过美女蛇的故事没有啊?”

    苏洛的语气有点懵:“什么?”

    “话说苏总你小时候没听过鬼故事么?总该听过变种版本吧?美女蛇是一种上面长美女脑袋下面是蛇身的奇葩妖怪,最擅长的就是知道人的小名,山间行走的时候它用女子的声气叫人,如果答应了一声魂魄就会被绰去,当天晚上就会来吃人啦。苏总你真没听过?”

    “……不要遮遮掩掩,说人话。”

    林简语气悻悻:“好吧好吧说人话。这个传说当然有点夸张,但也不是全无根据。南方真的有原理近似的巫术,首先要知道人的小名爱好年龄血型等等等等,无论什么样的隐私秘密,然后亲口询问当事人。只要当事人点点头说声嗯或者任何承认的表示,他的魂魄就会无声无息地落到我手里,从此想搓圆搓圆想搓扁搓扁……到时候只需稍微施个法术,神志清醒的自然就成了神智昏迷。如何?”

    苏洛沉吟片刻,立马抓住了重点:“无声无息?”

    “无声无息。”林简点头:“那个鬼故事里不是说过么?只要回了美人蛇——”

    “闭嘴。”

    ————————

    如果不是光线不好,大概所有人都能看到高大冠额头上一滴滴的冷汗。不过就算看不见表情和神态,从高大冠那长达五分钟的沉默里他们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不安的气氛随着高大冠的静默而发酵,拄着拐杖的九个人互相使着眼色,各自转着各自的心思。

    整整七分钟后,高大冠涩声开口:“你怎么做到的?”

    “我觉得很难向你们解释清楚……”林简委婉说道:“不过诸位请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扯断你们手上的红绳,诸位脑子该是什么就还会是什么,不增不减。”

    高大冠的神色立刻松了下来。一旁的石原却还皱着眉头,他插了嘴:“没有后遗症?只要扯断红绳就能立刻恢复原状?”

    林简神态自若:“自然。红绳脱下,法术的效果也会随之消失,石先生请放心。”

    ——当然,消失的可只是法术效果,至于法术本身嘛……

    他咳嗽了一声,举目扫过众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现在高大冠都不说话了,他手下的人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这个问题自然是白问。片刻后林简顺理成章的说了下一句:“如果没有疑问就继续吧,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继续瘫着吧?”

    他伸手指了指惊魂未定的高良与韩广琳。

    没有人再抗议。几秒钟后一个苍白消瘦的青年战战兢兢的挪动了脚步,慢腾腾蹭到林简面前。林简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你好,我——我我——我是——”

    “你是上院议长的助理秘书。”林简语气平静:“你好啊白秘书。”

    青年好像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你好厉害——”

    “多谢夸奖。”林简抬头盯着他面无血色的脸:“不过你可以不再抖了吧?”

    白秘书的脸上泛出尴尬的红色:“抱抱抱歉,我我我有有点——诶有点有点——”

    高大冠清了清喉咙,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白秘书的结结巴巴。他微微侧过身子面对林简,神色之间有一点难堪:“还请林先生见谅——这位是白林白秘书,一向就有点,呃有点……”

    “有点社交恐惧症。”林简轻声说出高大冠的下半句话,他扫了一眼白林,笑着摇了摇头:“白秘书羞涩自闭不善交际,我也略有耳闻(阴影处传来苏洛的咳嗽声)。不过这一次倒是很有趣……白秘书啊,你是在害怕我呢,还是在害怕别的谁啊?”

    白林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他抖抖颤颤的盯着林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有咯咯的气音。旁边的高大冠皱起了眉头。“林先生什么意思?”他说。

    “没什么。”林简还是盯着白林,目不转睛,他的声音很和缓:“人的惊惧惶恐往往是突如其来难以把握,恐惧的对象也未必就局限于一个。所以从理论上我不大可能知道你在怕什么,最多就知道你在害怕……不过嘛,白秘书的心思未免太掩饰不住了一些,早在高先生说话的时候,你就开始抖了吧?换句话说,白秘书真正恐惧的恐怕不是我……”

    他停住了嘴,对高大冠轻轻一笑。

    高大冠转过头去,一双甲壳虫一样细小的眼睛停在了白林身上。慢慢地,白林的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抖得他几乎握不住拐杖,走廊内一片安静,众人几乎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上下牙齿打战的声音。高大冠无动于衷地俯视白林,语气里毫无感情:“你怎么了?”

    “高先生!我,我什么也没做!”白林哆嗦着嘴唇嘶声叫嚷:“你你你不能凭着他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高大冠声音冰冷,神态漠然:“我当然不会相信一面之词。可是白林你知不知道,l3型义肢是实验型号,根据医疗物品管理办法,一切的实验医疗用品都必须安装微型全息记录器……你说,我要不要看看记录器,查一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抖的呢?”

    白林的脸惨白得就像一张纸:“我我我——就算我在之前发抖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啊秘书长!这里这么阴森诡异——我一向就胆小您知道的!”

    “我知道。”林简伸手拈起了地面上的一块碎玻璃,抬头对着白林一笑:“我知道白先生的性格,确实颇为胆小,被这气氛吓到也在所难免……不过嘛,全息记录什么信息都能记下来,自然不止发不发抖这点小事。我倒是有个猜测——高先生不妨查查白秘书这十几分钟的心跳呼吸和肾上腺素分泌,看看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最害怕……唉,总不可能看着场景铺垫紧张万分,面对了我这个本尊反而定住心神了吧?”

    高大冠的脸上浮出了赞赏之色。他沉吟片刻,伸手去够白林的拐杖。他手指刚触到杖身,白林忽的用力一撑杖头,随着反重力立场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越过了大半的走廊,落在了走廊的尽头。

    高大冠又惊又怒:“你在干什么?”

    白林没说一个字,他转头看了高大冠一眼,呼呼两声将拐杖掷了过来。而后他撒开脚步,一溜烟消失在了拐角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用的是长妈妈和西游记的梗~

    第70章 粗长!

    白林这一跑实在事出突然,猝不及防下竟然没人能挡上一挡。高大冠的怒喝尚在走廊回荡,白林已经狂奔进了拐角的深处,一闪消失在阴影之中。高大冠怒不可遏,下意识的便去摸拐杖头的气体喷发按钮,却忽觉手掌一紧,已经牢牢被林简按住。

    “不要乱动!”林简摁住高大冠的手掌,扬声警告众人:“现在医院形式莫测,贸然行动和找死没有区别!”

    高大冠用力挣脱了林简的手:“那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也没办法。”林简一脸平静的收回手:“不过这位白林好歹是您的助理吧?”

    他这句话隐隐有指责高大冠识人不明的意思。高大冠刚被亲信背叛,心情愤怒难堪之极,骤听这句只觉大不入耳,语气当即就难听起来:“林先生法术通玄,难道就没早早察觉到白林脑子里那点心思?为何不早点做些预备?”

    林简似乎丝毫不以为忤,他的表情并未改变:“就算发现了也没有用啊。无论如何白秘书不是当幕后黑手的材料,顶了天也就是个连心理素质都不咋地的业余间谍罢了。就算真的抓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心理素质时,林简微妙的顿了一顿,高大冠立刻想起了十分钟前白林如那丧考批的表情和捉急的演技,马上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只要幕后黑手的脑子没坏,应该就不会让这么蠢的人知道太多吧?

    不过……

    “你好歹还是要把人留下吧。”高大冠的语气和缓了很多:“他刚才就全程目睹了施法过程,如果泄露给敌人看又如何是好?”

    “泄露了才好呢。”林简微微一笑:“如果要泄露的话两人起码要有个联络才行吧?说起来白秘书的心也真是够大的,逃跑的时候都记得扔拐杖了,怎么就不知道把手指上的红线给扯下来呢?虽然这玩意儿确实不怎么容易扯掉”

    他伸出左手朝高大冠晃了晃,小手指上系着的红线飘飘荡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高大冠咽了一口唾沫,终于不再说话。林简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苍白而专注的脸。看到他们扭着脸躲避自己,最终一个又一个的地下头去,欣赏自己手指上的红线。他微微一笑,重新将手揣到了怀里。

    “好啦,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等什么?”石原干巴巴的问。

    “等着白秘书自投罗网,或者是被自己的同伙抛弃,痛哭流涕的跑回来改过自新。”林简悠然道。

    他从眼角瞄了一眼高秘书,目光滑过他铁青的脸色:“当然,高先生可能不会就这么捐弃前嫌吧。”

    废话。

    每个人都从心里发出了嘀咕。

    ————————

    苏洛已经站了整整四十分钟,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被深夜的寒气给冻麻了。明明现在还算是初夏,但这里的温度却已经和深秋差不多了,冷得出奇。

    只可惜无论气温再冷,他还是得苦巴巴的缩在阴影角落里,继续看着几米之遥外林简白衣飘飘的身影(病号服过大),以及他面前那堆脸色苍白神情惶恐的高官显贵——借着朗朗的月光,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个人的脸,能认出某些鼎鼎大名乃至手握重权的人物,只不过如今这些高贵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点血色了,白得像死人一样。

    所以说林简搞的那些东西居然还真有点用。他想。

    在四十分钟前,林简突发奇想的让他找出一节红线来——这当然是找不出来的,可林简马上就看到了他毛衣下的那件红色衬衫。

    那一瞬间苏洛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当然,他还是很识得大体的,就算心情不好也乖乖的脱下来了毛衣,然后开始对付那件衬衫。不过在只有碎玻璃当工具的情况下要把棉线给抽出来实在不容易,更别说这件倒霉的衬衫还被特殊处理过,他连一个稍微突出的线头都找不到。所以很快苏洛就在悠悠的凉风里忙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快要被纤维晃出重影了。

    他都有点后悔穿这件倒霉衣服了。

    在苏洛和棉线衬衫拼斗的整个过程里,林简就跪坐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苏洛的那件衬衫瞧,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直到苏洛忍无可忍嗤啦一声撕破了这件宝贵的衣服,他才慢悠悠伸出手来,对着苏洛脚下那堆线头和布片轻轻一抓。那些针头线脑们当即飘上了天,打着旋飞到了林简手中。他右手一合,将这些碎布线头全部握在了拳头里,几秒钟后再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根完整的红线。

    苏洛:……

    林简马上就看出他脸色不对,赶紧解释:“这只是小幻术而已,类似于街头魔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你要一根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绳子干什么?”苏洛拎着一分钟前的衬衫和如今的两片破布,深深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废物利用,废物利用而已。”林简瞄了一眼他的脸,立刻就脱手扔出了那条绳子,那根绳子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啪的一声落到了走廊的尽头,他拍拍手回过头:“这种绳子是不能用来施法的,不过用来布阵还是没问题的!”

    “布阵。”苏洛冷声重复:“你不是要用什么南方的巫术么?”

    “这就是南方的巫术啊。”林简耸了耸肩:“用红绳施法不是传统的道教法术的,很大程度上是民间巫术的产物。南方一般是把红绳做绊脚绳用,刚好和草绳的作用相反——草木性子轻浮,可以捆住同样无形无影的魂魄;红色的绳子却要浊重得多,因此就能绊住有形有质或者血气浓厚的东西。比如血肉之躯……或者怨气很大的魂魄。”

    苏洛完全没想到林简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的口气马上就严厉了:“血肉之躯?还有‘怨气很大的魂魄’?你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不能是怨鬼了。”林简很老实的回答:“现在我们瘫痪的瘫痪昏倒的昏倒,哪里还能招惹一个怨鬼?更何况用红线只会加重鬼魂的怨气。这跟红线不是给别人准备的,就是给高秘书长那些下属们的血肉之躯准备的。”

    “什么?”苏洛几乎要吸一口凉气:“那些都是高官显贵,如果有个好歹——”

    “——如果有个好歹就麻烦了。”林简立即接过了苏洛的话,他看了苏洛一眼,垂下头去摆弄玻璃片:“我也没傻到对这些权贵下手,就算要下手也要找好甩锅的对象才好……这根红绳子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苏洛立刻追问:“以防什么万一?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简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慢慢旋转着手上的玻璃片,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这里的法术其实很简单的。这间医院里的阴气本来就重,那些人又是饱受惊吓魂魄不宁……月亮是太阴精华,适当的聚集月光也能聚敛更多的阴气,阴气与阴气两相重叠下,这里就会变成整栋大楼的阴眼,将阳气抑制到最小程度。绝大多数生物都喜好阳气而厌恶阴气,在这种阴盛阳衰的环境下人很容易就会心情亢奋,神思不定,乃至元神不宁。”

    “所以呢?”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这些人平时里都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如果直接学美人蛇暴露权贵们的隐私,招来的可能就是一场排揎,所以只有在他们心思不定时才能一举建功。更何况这里的阴气环境也有利于我掌握魂魄。利用阴气环境和探问到的隐私,我就能给他们施展一个奇迹,比如说——让他们站起来。”

    “站起来?”苏洛悚然一惊:“你能让他们站起来?”

    “幻象而已。”林简解释道:“阴气冲击再加上法术勾引,魂魄就会出现离体的症状。在这种情况下会看到种种幻象奇景,颠倒迷狂,匪夷所思……只要事先加以暗示指引,产生一个我‘站起来了’的错觉再简单不过了。只不过幻觉始终是幻觉,在阵法内的人或许会被迷惑,但在阵法外的却能看得清楚。”

    “阵法外的……”苏洛道:“你是说我?”

    林简点头:“不错。这个阵法与绊脚绳是互相配合的,一旦高大冠踏进这间走廊,你就千万不要再露面了,除非有我的示意——比如说要绳子。(苏洛的脸立刻没有了表情)——你需要躲在角落里等一个机会,然后按照我说的做。放心好了,离体的魂魄全都是瞎子,他们的视觉和听觉都是离开身体前最后一刹那的印象。也就是说,高大冠他们既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除非你走进阵法之中……明白了么?”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苏洛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林简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扛一件东西。”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苏洛整个人都懵逼的话。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整四十分钟后的现在,苏洛都忍不住在回想林简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和神态,暗自揣度他是不是已经先被这走廊里的阴气搞得精神失常了。

    事实上,现在的他也只能靠着揣度林简的用意来打发时间了。尽管他距离人群只有寥寥的几米远,可却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只能看到高大冠石原和几个东宫里的秘书助理们接连的张开嘴,却只发出了一连串有气无力的咕隆和喘气声,就好像是垂死病人喉咙里的声音……他熟悉的声音。

    林简向他解释过这个问题。他告诉苏洛,人之所以能发声,是靠着一口阳气支撑喉咙声带,而后震动出气,如果魂魄离体阳气衰竭,人就再也不能驱动喉咙了,这时从嘴里发出的就只有最后几声气响,还有被阳气激发的魂魄无意识间的呓语。这些呓语就是鬼魂的语言,所谓的“殓文”。

    换而言之,阵法里的这群人已经更近似于鬼了。

    苏洛不安的歪了歪脖子,目光扫过碎玻璃中折射着的一张张青白面孔。他有点想看看林简的情况,可偏偏这人却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他跪坐,连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姿势都不肯做,地上的碎玻璃只能勉强映出他的下巴。苏洛盯着那个破碎的下巴瞧了两三分钟,只能移开眼睛。

    他刚抬起了头,走廊的尽头就传来了砰的一身巨响,就好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摔到了地板上。他眯起了眼睛眺望响声的源头,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被拐角的墙壁完全挡住,只能看到高大冠在挥舞着手满脸涨红,就好像被什么事情激得暴怒。只可惜他的声音只剩下咕噜声,就算再愤怒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几秒钟后,林简扶着地面站起来,伸手按住了高大冠的青筋暴露的拳头。他有意无意的侧过身体,向苏洛的角落使了一个眼色。

    这就是要等的“机会”?

    苏洛走出了角落,悄没声息的擦过高大冠庞大的身体,绕过了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他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根红绳,和红绳旁瘫着的一个男人。

    他叹了口气,郁闷的想起了四十分钟前林简的惊人宣言——

    【你可以这么理解——人的身体就像衣服,灵魂就像躯体。平时这件衣服扣得很严,除非用专门的法术解开扣子,否则灵魂只能披着身体行动。但事情总有例外。如果人的魂魄被外力干扰,或者本来就处于动荡不宁中,身体这件衣服就会出现缝隙。绊脚绳就能发挥作用了。等到我和高大冠一群人面后,应该会有一个倒霉的小间谍被叫破身份,然后撒腿狂奔而去——或者说试图撒腿狂奔而去。然后他会遇到那根绳子。无形无影的魂魄可以通过绊脚绳,有形有致的肉体可就难了,肉体会拖累魂魄,将他留在这儿。当然,如果这人逃跑的欲望真的是无比强烈,魂魄也不太稳定……他的魂魄就会不知不觉的挣脱身体,继续狂奔,就好像躯体挣脱被挂住的衣服——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情况。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事,就麻烦你把他搬到月光下,用碎玻璃片划破他太阳穴和人中的肌肤,出血即可。】【你要干什么?】

    【现在我双脚瘫痪被困在原地,自然是要……换件衣服啦。】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魂魄挣脱身体逃跑的灵感来自于清朝的笔记《道听途说》,说是一个刽子手收了别人的贿赂答应要救一个死刑犯。他把这死刑犯用鸡血浸的红绳捆住,午时处斩时大喝一声:快跑,不要回头!那个犯人果然撒腿狂奔,最后竟然不知不觉逃出了刑场。

    这个犯人后来隐姓埋名娶妻生子,一直没有暴露,直到十年后他突然遇到了一个远方亲戚,那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却吓得浑身发抖,说你不是早死了吗?连人头都挂在菜市口了!这个犯人呆然良久倒地不起,身体竟然渐渐消失了。人们才知道他不过是逃出来的魂魄而已。只不过逃跑时全身精气集聚被魂魄带走,才会一气不绝,竟能白昼现行,与常人无异。只不过据他老婆回忆,这人正午时是没有影子的。

    第71章 应声虫

    苏洛取出早已备好的玻璃片,在白林的太阳穴与人中处各划了一刀。他熟悉医术,深知这三处全是人体血管密集的要害之地,下手时自然慎之又慎,只轻轻割开一个小口便罢。谁知他刚一收起玻璃片,那三处伤口便鲜血汩汩而溢出,顺着白林的脸滴滴答答往下流,竟像是割破了什么大血管。苏洛心底一沉,还未来得及有何举动,便看到白林眼皮一翻,一双黑少白多的眼珠死死盯住了他。

    在黑暗中被一张鲜血淋漓的脸盯着看可不是什么什么好体验。苏洛当即觉得头皮有些麻:“你……”

    “扶我一把。”白林面无表情,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苏洛伸手握住白林的手腕,肌肉微屈用力就想将他拉起,却没想到力道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影响,白林纹丝不动,自己却反被拉了一个趔趄。苏洛又惊又奇,稳住身形手下又加重了力道,这一次白林略微晃了一晃,最后还是稳如泰山。

    “怎么回事?”苏洛撒开手惊骇不已:“白林怎么这么重?”

    白林——或者说林简——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面色僵硬的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后才慢吞吞开口,每一个字都拖得老长:“白林的体重只有58公斤,他上个星期测过体重。”

    “58公斤对我来说还不成问题。”苏洛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次又是几分钟没回话,隔一阵后林简才拖声拖气的开了口:“可能是法术出了点问题——你等等。”

    他慢腾腾的抬起了右手,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然后竖起食中二指,慢慢的将手指放平,再一点点——伸入了口中。

    苏洛:……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面无表情的说。

    “催吐。”林简的声音含混模糊,语气就跟说我要做个眼保健操一样自然:“你离远一点。”

    苏洛赶紧后退了两步。林简默了一会儿,猛然低头哇的一声。而后什么东西噗嗤作响,软哒哒的掉到了地上。林简伛偻着身子伏在在地上,忽的哈哈一笑,声音里无线喜悦:“原来如此!”

    他伸手往地上一撑,颇为费力的侧过身子来,露出了他身后遮住的地板。苏洛定睛一看,只见地板上一摊粘液,上面蠕动着一个彩色的小甲虫,正在粘液里缓缓翻滚。他心里一惊,当即醒悟,这条虫子应该就是林简催吐吐出来的东西。只是人肚子里怎么会钻出这么大一只甲虫来?虫子又怎么能钻进活人的肚子里?看着粘液里那色彩斑斓的虫子缓缓摩擦翅膀、弹动足肢,他只觉得胃里泛酸,毛骨悚然。

    林简转过白林鲜血淋漓的脸,对着苏洛僵硬一笑,然后慢悠悠抬起空闲的那只手,隔空指了指那只甲虫。“这就是白林站不起来的原因啦。”他慢慢道:“这种东西对阴阳变化最敏感了,白林魂魄离体换我接盘,我用的法术还专门逆转了人体的气脉,也难怪它要死活赖在地上不走,估计是想入气归藏吧……”

    苏洛听不懂那一堆术语,他直截了当:“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应声虫。”林简微微一笑,徐徐回答。他略微低下头来,朝粘液里挣扎的甲虫吹了一口气。甲虫猛的一僵,而后双翅急剧震动摩擦,另一个林简的声音骤然响起:“这是应声虫。”

    “应声虫常见于坟场深山等大阴之地,传说是妖狐饲养,以此学习人话。只要将它的虫卵以蜜水送服,等虫子长大便能钻入气管附着其上,无论宿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它都能牢牢记住。再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就能一一重现了。”林简目不转睛的盯着应声虫,声音平板僵硬:“据说这种虫子会与气管壁合为一体,密不可分,除非是阴阳环境突然改变,否则一辈子也别想摆脱。”

    “所以……”他斜过眼睛来看着苏洛,不过也许是因为控制不灵斜得太过,苏洛只看到了一双硕大的眼白,“是谁给白林喂的这种东西?”

    现在光线昏暗,在这么朦朦胧胧的氛围下林简这张满头血污白眼向天的脸确实有些惊悚。苏洛不由得移开了视线:“白林虽然职位不高,但背景也算深厚,要不然也不会被高大冠看中邀请,乃至引为心腹……无论是谁做的,胆子可都不算小。”

    “背景深厚还帮人做间谍?”林简若有所思:“应该是被人胁迫了。”

    他伸手扶住身侧的墙壁,双脚蹬地,慢慢用力支起身体,而后缓缓将手松开,晃了一晃之后终于站稳。他往四处看了一看,神色自若的在衣服上抹干净了手上的粘液。

    苏洛轻轻咳嗽了一声,委婉提醒:“这应该是白林特意准备的特制正服……皇室高级工作人员专用,一人……仅有一套。”

    “喔?”林简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扫了一眼身上这件以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珍贵之处的礼服,“那等一会脱下来好了。就说被幕后凶手顺手摸走了吧。”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撩起衣服一角,又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苏洛:……

    苏洛移开眼睛,问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接下来啊。”林简松下衣服侧过头来,这次他是两只眼珠一左一右,各自偏向了不同的方向,成了一个清新脱俗的瞟眼:“接下来得去找白秘书,顺便听听他之前到底说过什么。”

    苏洛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他怕自己笑出来。

    林简扶着墙慢慢踱了几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脚踝,然后他转过身来,朝苏洛伸出了右手。

    苏洛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远离林简那只苍白而血迹斑斑的手:“怎么?”

    “扶着我啊。”林简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现在用的是湘西的一种冷门赶尸术,这种法术在操纵关节上有很大的缺陷,如果没人扶着就只能跳着走了。”

    苏洛说不出话来。迟疑片刻后他终于向前一步,接过了林简(或者说白林)沾着血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冷僵硬,就好像握住了一块冰冻的火腿。他的大拇指恰好搭在了这只冰冻火腿的动脉上,却只感觉到隐约的跳动。简直就好像在摸一个死人。

    林简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而后慢悠悠的低下头来,朝着地上轻轻吹了口气。只听嗡的一声响声大作,那只竭力挣扎的应声甲虫自粘液中振翅而起,晃晃悠悠的飞到了他们前方。它在空中旋转了片刻,而后振动翅膀,朝着走廊的尽头飞去。

    “跟着应声虫走吧。”林简声音轻缓:“应声虫体性特异,一只虫子只能模仿一个人的声音,也因此最善于识人。只要白秘书魂魄还没消散,跟着它就能顺藤摸瓜——还能沿途听一听广播……”

    苏洛有些不明所以:“广播?”

    “这种甲虫对外界格外敏感。”林简心解释道:“只要一察觉到外界可能有威胁,它就会把记住的声音源源不断来个重放,以此迷惑敌人。比如现在这样。”

    他嘬起嘴来,探身朝半空中吹了一口热气,那甲虫被热气吹拂,浑身一颤,两双翅膀立刻急剧摩擦,白林的声音马上响起了:“高先生邀请我明天去参加一个小聚会,什么内容你就不要问了,不过记得把最近的文件整理一下……”

    “看来是从昨天开始播的。”林简瞟了甲虫一眼,拍了拍苏洛的肩膀(苏洛惊骇的发现,他那只瞟出去的眼珠好像没办法收回来了):“跟着它走,路上不要和我说话,我那边还要应付高大冠呢。”

    苏洛扶稳了林简的手,跟着应声虫便迈开了步子。林简现在虽然能挪动,但限于他那僵硬的关节只能拿脚底磨地,苏洛扶着他一瘸一拐,还要随时注意脚下是不是有什么凹凸不平之处,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所幸那只虫子似乎也受伤不轻,在前方飞得也是歪歪扭扭速度极慢。他们在应声虫后慢慢挪步,沿着拐角迈入小道,七歪八扭后终于走入了另一条长廊。只见这条长廊光芒熠熠,地板上全是木板镶嵌玻璃,两侧的墙壁上还装饰着五颜六色线条流畅的彩饰,风格与方才医院里一片素白的风格迥然不同。林简和苏洛停下脚步愕然四望,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们尚未来得及搞清楚个所以然,就听前面嗡嗡大响,那只甲虫当空僵住一动不动,而后突然下坠,直直跌到了地板上。林简啊的一声大感意外,惊惶之下竟忘了自己腿脚麻痹,下意识地便抢步上前。谁知他左脚刚一迈出,便觉小腿肌肤刺疼灼热,霎时间就好像是烙铁烙肉痛不可忍。林简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两腿登时失去了力气,身子一软几欲瘫倒。所幸苏洛眼疾手快,探手便扶住了林简的肩膀,声音焦灼:“你怎么了?”

    “烫死人了烫死人了!”林简扯着苏洛手臂惊魂未定,只觉小腿还在火辣辣发疼:“妈的腿刚伸到前面就热得像在烧人!简直——简直就是火坑!”

    苏洛面上一愣,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向前摸去,却觉得前面空气微有温热,就好像是被什么火源加热过一般,可除此之外却再无异常,丝毫没有什么滚烫的感受。他缩回手掌:“怎么了?”

    “你感觉不到?”林简扶着手臂稳住身体,低声问道。

    苏洛皱眉:“只觉得有些热。”

    “既然你感觉不到,说明这玩意儿不是针对活人的。”林简吐了口气:“毕竟这件具肉身是我临时对来,运用并不熟练。按道理我现在是感受不到一般的肉体知觉。可现在却能感知冷热,还有被烫伤的错觉……这里应该聚集了很强的阳气。魂魄对阴阳格外敏感,没有了躯壳的保护,强烈的阳气对鬼魂而言就跟如同烈火滚水,灼热难以忍受。也怪不得应声虫会中招……”

    话音未落,嗡嗡之声再次响起,那只七彩斑斓的甲虫竟摇摇晃晃再次浮起,在空中稀里糊涂上下翻飞,绕着圈子四处打转,似乎已经被阳气冲得昏头涨脑不辨方向。林简微微一呆,看着虫子慢慢道:“应声虫极为依赖阴阳平衡,阳气阴气过重都会让它混乱,到处乱发声响……”

    果然,那虫子转了几圈,忽的震动翅膀,发出了一声响亮之极的鸣叫。这声音喘息不像喘息嚎叫不像嚎叫,听起来却嘶哑悠长,好像还包含着什么感情。

    “……”林简缓慢道:“这是发声器坏了?”

    “啊——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  应声虫的设定借鉴了一下《镜花缘》,服使君子与雷丸即愈。

    第72章 白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几秒钟后,林简在余音袅袅中喃喃开了口:“白林应该是在搬什么重物吧。”

    苏洛没有马上回答。以他这么多年在医院的经验来看,正常人应该不会在搬东西时叫得这么……跌宕起伏。而他旁边的林简,作为一个理应在青春期就接受过生理教育的成年人,大概也不太可能会纯洁到如此地步。

    而且,如果他真的纯洁到了这个地步,之前那口口声声的童子又怎么算呢?

    谈论这个很羞耻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

    他轻轻哼了一声,冷峻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口是心非的轻视。

    “也许吧。白林的身体肌肉并不发达,可能搬东西不是那么得力。”

    林简默了一默,缓缓道:“喔。”

    他们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在原地盯着甲虫目不转睛。看着它摇摇晃晃地四处乱碰,在他们面前昏头涨脑的打着螺旋,一边震动着后背斑斓的翅膀,随着震动频率加快,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自翅膀中依序飘出。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含混模糊,只能隐约听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嗯”、“唔”、“是”,好像是白林睡觉时的梦呓。林简与苏洛都是微微一呆。

    他们还以为会接着刚才的直播下去呢……

    林简心头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遗憾。

    听了几分钟的呼噜与打嗝声后,苏洛转头来看着他,神态冷静从容,浑若无事:“这只虫子该怎么办?它还能找到白林么?”

    林简扫视四周:“既然应声虫跟到了这里,那么白林肯定来过此处。”走廊里的阳气如此酷烈,我这个套着一层肉身的生魂尚且经受不住,更别说白林那个幽魂了。他绝对过不了这道阳气筑的屏障,甚至可能已经被灼伤了。”

    他回头看着苏洛,神态郑重:“白林已经是惊弓之鸟慌不择路,如果再被阳气逼迫,只会让他更加恐慌乃至丧失理智。鬼魂无心,性情极易偏激极端。如果白林这么一直飘荡下去,事情可就大有不妙了。”

    苏洛沉吟道:“也就是要尽快找到白林?但这间医院空间十分宽阔,就算他没有冲出这条走廊,也有无数的地方可以躲藏,现在应声虫已经连东西方向都分辨不出来了,怎么还能找人。”

    林简思索片刻,转头示意苏洛:“你先去把那只虫子捉回来吧,小心不要把它碰伤了。”

    苏洛点了点头,放手松开了林简的手臂,迈腿踏进了走廊。他走得很慢很轻,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十秒钟后,他站在了应声虫的背后,盯住了这只仍然在四处乱撞的甲虫,慢慢伸出了右手。苏洛的右手还未罩到甲虫的顶上,那只虫子突然往下一沉避开了他的手掌,而后空中一拐,竟直接绕过了苏洛,朝林简扑去。

    应声虫去势极快,不过刹那就扑到了林简面前。林简身体不灵猝不及防,一时木在原地反应不及。那甲虫在半空嗡的一声鸣叫,闪电般俯身下冲,一头撞到了林简鼻梁上。

    林简啊的一声大惊失色,挥手就想将甲虫赶走。那应声虫振翅高飞,盘旋着躲开他的手掌,而后悬在半空左拐右转,绕着林简的身体一圈圈的打旋。林简手忙脚乱想要将这虫子捉住,偏偏又身体僵硬反应不灵,连应声虫的翅膀也别想摸着,还险些失去平衡,跌了个狗吃屎。

    应声虫绕着林简转了几圈,终于悬在他面前停住。他刚探手要捉,就听到甲虫嗡嗡震动,而后一个声音响彻走廊:“……套用完了?”

    林简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觉得这个“套”应该不会是什么天真又纯洁的东西。

    那只应声虫缓缓挥动翅膀,从从容容的绕开了林简的手,飞到与他眼睛平齐的地方慢慢盘旋,继续振翅发声: “好吧真是……现在时间哪里够啊?半个小时后我就要去开会。”

    什么东西时间不够?

    “不要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再说你也要节制一点,哪里有整天就……就这么……”

    林简慢慢张大了嘴,他看到对面的苏洛做出了和他一样的表情。甲虫轻巧的一个俯冲,声音再接再厉:“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高秘书长说下半年就可能给我升职,现在是关键时间,如果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苏洛艰难的蠕动着嘴唇:“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应声虫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林简声音干哑神情恍惚:“如果察觉到潜在的威胁,它就会发出一些——一些特殊的声音,突然之间吓人一跳,而后趁机逃走6现在看起来,确实……”很有效。

    仿佛是要验证林简的解释,那只应声虫翩翩荡荡,越飞越高,最后在走廊的天花板下晃晃悠悠,它窸窸窣窣悬停了一刻,而后翅膀大张,发出了一声嘶哑绵长又饱含情欲的喘息:“啊——你——你——我,我叫就是了,你——你他妈轻点!哎哟……”

    这声音低沉沙哑直入耳孔,勾得人心肝都发起痒来,林简惊骇交加猝不及防,登时就觉得脸颊火热耳郭滚烫,冲击之大竟连这附体之身都感同身受起来。他刚想伸手捂脸来个掩耳盗铃,却听应声虫嗡嗡鸣叫,继续发动了油门:“妈的我叫——啊轻点——我叫还不行嘛……殿下殿下殿下!太子殿下万岁!满意了吧?”

    这声音绵长响亮,似嗔还喜,响彻了整条走廊。林简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脱口惊呼:“太子?!怎么是太子?”

    白林话里话外暗示的那个情人,难道就是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东宫储君?太子与皇室助理居然暗地里恋奸情热你侬我侬?就算现在再如何宽容开放,“太子与皇室助理有私”也绝对是个惊世骇俗,足以动摇储位的惊天秘闻。这消息冲击力实在太巨大,以至于林简一瞬间时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转头看向苏洛,却见他也是脸色惨白难以置信。林简心头狂跳,震撼实在无以言表,下意识问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件事?”

    苏洛神情恍惚,缓缓摇头:“宫里宫外的传闻只说太子不近女色,但也从没提过他——他这方面的问题……高秘书长明察秋毫,也决不可能毫无……毫无察觉……”

    “应声虫一生只能记录一个人的声音,也绝对不会出错。”林简低声道:“除非是有人披着白林的身体和太子上床,否则——”

    话音未落,只听到身后一声凄厉尖叫,震耳欲聋,正是白林的声音。而后呼啦一声冷风大作,一个白色模糊的人影从林简背后窜出,一个猛扑落到他面前,林简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又是一声痛苦的尖叫,那人影连滚带爬慌忙后退,逃出几米后倒在地上,像牛一样的连连喘息。林简眯紧了眼睛直视地上这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恍惚之间有了一抹诡异的熟悉感,他心头一跳,脱口叫道:“你是白林?”

    地上的人影微微一颤,终于抬起了一张朦朦胧胧的脸。那张脸轮廓非常模糊,但终究还看得出来一点文秀苍白的影子,正是白林。

    白林仰头看了林简片刻,哑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林简皱了皱眉头,突然转头望向苏洛:“你看得到白林吗?”

    苏洛点了点头:“很模糊,但月光下还能看到一点影子。”

    “月光啊。”林简喃喃道。他吐了口气,低头朝白林微微一笑(看上去有点像面部肌肉痉挛):“我是林简。现在是暂时借一借你的身体。”

    白林打了个寒颤,死死盯住林简,嘶声道:“你——你是高秘书长派来抓我的吗?我——我的身体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把我怎么了?”

    “我没把你怎么样。”林简淡淡道:“高秘书长现在自身尚且管箍不过来,哪里有心情来搜捕你?真正要对付你的人可不在这栋大楼里。白秘书,你背景深厚前途光明,何必要一根藤上把自己吊死呢?”

    白林仰头看着他们两个,语气茫然无措:“你……你们什么意思?真正要对付我的又是谁?什么一根藤上挂死?”

    林简哼了一声微感不耐,他顺手一指空中盘旋的应声虫,冷声道:“这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你何必还装糊涂?难道你真要我们来个现场重播么?”

    白林转过他朦胧的脸看了看这只嗡嗡鸣叫的甲虫,声音越发迷惑:“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呀?这——这是什么?”

    “这是应声虫。”苏洛淡然道:“能记录阁下的一言一行。”

    “记录我的一言一行……”白林转头轮流看着两人,语气里多了一丝惊恐:“你们——在开玩笑吧?苏总?”

    “当然不是开玩笑。”林简的声音里多了不耐,他瞄了白林一眼,目光讥讽:“如果不是这应声虫来了个现场回放,我们也不知道白先生你和太子居然关系如此密切。不过说起来也是,你都有东宫这么大的靠山了,干嘛还要吃力不讨好的搞两面三刀墙头草这一套?”

    白林瞪住了林简,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林简感受到了他惊皇的目光,冷笑一声,径自转过头去。他看不清白林的表情,但毫无疑问应该是充满了挫败和惊骇,是心理防线完全崩溃的神态。稍等片刻后只要略微诱导,应该就能从他嘴里掏出来龙去脉。

    整整五分钟后,白林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古怪:

    “我和太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73章 阳釜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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