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节

    [全职]金玉其外 作者:白鹿鹿鹿

    第23节

    张佳乐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原地。孙哲平看着有趣，差点要笑出声，但还是装出凶神恶煞的语气：“说话啊，想我了吗？”

    张佳乐有了点反应，动了动嘴唇，小声吐出几个音节。孙哲平皱眉凑过去，“你说什么？”

    “想……”张佳乐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想你。”

    这次轮到孙哲平无言以对了。如果说看到张佳乐主动到来是惊喜，那张佳乐向他坦诚那就是天大的惊喜。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适合甜言蜜语的人，温柔的话说多两句都嫌腻，所以能等到张佳乐这句肯定，孙哲平觉得之前挨的揍都值了。

    看到张佳乐衣衫不整神不守舍的可怜模样，孙哲平伸出去的手转移到他的头顶，用力揉了揉，“嗯，我也是。”

    孙哲平的声音放得低沉，听得张佳乐耳根发热。他皱着眉把裤子穿好，连着皮带都被弄得咔咔响。

    “又不说话是吧？”孙哲平挑了挑眉，叹着气把他拉开，自己坐到马桶上，拍拍大腿，“坐。”

    张佳乐瞥到面前那明显隆起的部位，窘得不知该把目光往哪放。孙哲平倒是毫不在意，明明还穿着西装一表人才，但骨子里的军痞气已经表露无遗，“坐啊，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了。”

    张佳乐白了他一眼，终究是绷着身体坐了上去，屁股只沾着膝盖那一点，生怕碰到后面的凶器。他刚找到平衡坐好，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哇你干什么！”

    孙哲平一使力将身上的人彻底嵌进自己的怀抱里，变成侧坐的姿势，手臂结结实实地环在那纤细的腰上。这样一来两人的脸就贴得很近，孙哲平仔细打量了一下多日未见的人，看到那一向保养得当的皮肤已经留下了疲惫的痕迹，心中一紧，“你不来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

    “事实上我来也不代表什么，又不能见到你的家人。”张佳乐已经抛弃尴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从这个角度微微抬头，正好看到孙哲平下巴上的淤青，他伸手轻轻摩挲，“但我还是觉得值得来。”

    孙哲平低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光在闪烁，“家人的话，其实你已经见到一个了。我弟弟也在里面，他是个老实孩子，回去一定会跟我爸爸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你父亲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估计又要揍我一顿？”孙哲平无所谓地耸耸肩，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张佳乐的背，“我爸爸是个正派的人，只要你不出现在他视线里，他还能全怪在我身上，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你今天在我们的圈子里露面，相当于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他打脸，我担心他马上就会找你麻烦。”

    “他气的到底是你和我……还是你放弃了设定好的路？”

    “啧，那两个小子真多嘴。”孙哲平终于认认真真地提起自己的事，“应该是后者居多吧。我都是奔三的人了，一路都顺风顺水，明年应该就会再往上提一提。这节骨眼上重新培养我弟弟？他才二十，性格也不适合。”

    张佳乐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一直以来孙哲平不说他就不问，以为这就是保持安全距离，而现在听到才发觉自己的一无所知都象征着自私，“你是自己不乐意了？还是……”

    孙哲平盯着他看了很久，半晌才道：“说不乐意那是假的。我从小就是往那方面培养，有什么叛逆心思都被以前的操练操没了。不过，我确实在顾忌着你，想着我脱离之后你可能会更自在些，没那么束手束脚。”

    “我们要在一起……本来就不可能完全自由，那还不如顺着自己喜欢的路去走。”张佳乐想了想，“不过我要问一个问题……你，会结婚吗？”

    孙哲平没有回答，等张佳乐露出心慌的表情才笑了，“电视剧都是糊弄人的。我不结婚，就是少了份助力，也不至于会很辛苦，这圈子不像你们那，敢多嘴的人都留不下来。”

    “那你回去吧。”张佳乐用力抱了抱孙哲平，主动吻上去，“我们……可以慢慢来，你坚定，我也坚定。”

    黄少天在休息间隙刷开微博头条，看到的内容把他整个人吓得大叫一声，手机一个没稳住直接摔在了地上。蓝河紧张地捡起，瞥到只是微博页面就仔细地看了下内容，顿时也怔愣在原地。

    “假的吧？怎么可能？”蓝河一脸怀疑地点开张佳乐的首页，结果看到20秒以前张佳乐转发了自己工作室的公告，主题正是他在《双生》宣传会上透露的信息——明年计划，出国留学。

    黄少天骂骂咧咧的，“乐乐这个叛徒！明明是我先提的！我还打算明年再说，他居然现在就直接说要走！他疯了吧？！影视圈多少人抢着上位，现在连个小歌手都能去演戏，演技烂大街的有后台就能天天霸着黄金档，那些油腻腻的小娘炮和整过头的女人，天天晃得我都要吐了。好啦，这下他一走，多少人在家里开礼炮庆祝呢！你说他是不是傻，现在借韩导的东风转型正是时候，突然说要走。走走走，走你妹啊！真是……啊疯了我得打个电话！”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叶修一巴掌拍过去，“打个毛啊！喝水休息十五分钟后继续！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多大的人了，我看他比你精得多，这事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要出国啊？”黄少天一脸郁闷地放下手机，咬着杯子喝水，“一线大咖在正当红的时候隐退一两年？回来都不知道是谁的天下了。”

    蓝河忍不住插话道：“黄少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你自己不也说要走开一段时间吗？怎么就不自己想想这个问题？”

    “小蓝说得对。”叶修顺着接话，“我不是不赞成你多学习，我在英国就学了很多东西。出去见识更多的音乐类型，把基础打扎实，也是挺好的。但是你想想现在借口出国的人，不是二三线就是我这种出了事呆不下去的。你本身早就是一线，和今年拿不拿得到奖完全没关系，这时候走开像什么话？喻文州是怎么想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乐乐出了事？！我还是打个电话吧……”

    “你这小子到底会不会听人话啊！”

    门被拧开，喻文州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这么吵，在说什么呢？”

    叶修白了他一眼，“说你色令智昏。”

    喻文州意会到他说的是什么，便只是笑了笑，走过去拿走黄少天的手机，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黄少天听了表情相当古怪，一副想发作却又忍耐的模样，最后只是愤愤不平地灌了一大杯水，打了个嗝直接进棚。

    叶修见他就位也赶紧跟上，“确定不会打嗝了就按我刚才说的感觉再来一遍吧。”黄少天在里面朝他比了个指头，戴上耳机朝叶修比了个“ok”。叶修关掉话筒，调拨了几下，音乐开始从监听音箱流淌而出。

    “静下心，压住，压住……”听到黄少天顺利过了开头两小节，叶修眉头舒展，不自觉地比了个手势，“起……不要飘……这次不错啊。”

    尽管喻文州已经将黄少天的每一首歌都听了不下百遍，但天生音乐细胞的缺乏依旧让他对这些相当茫然，叶修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并不太能理解。然而，看着里面那个一手扶着耳机，一手点着歌谱的人，再伴随在整个空间里飘荡环绕的声音，他的眼前似乎也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沉寂的大海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一个人抱着一根单薄的浮木飘来荡去，恐惧痛苦却孤立无援。

    尔后狂风大作，波涛汹涌，巨大的海浪将人高高抛弃，又深深淹没，为了求生，只能忍耐着惊恐大叫的冲动，死死抱住随时都可能被击碎的浮木，咽下一口又一口苦涩的海水。

    浮沉过后终于被浪潮推上沙滩。海风咸腥，海浪沙沙，海鸥啼鸣，酸涩的眼睛颤动着缓缓睁开，迎来温柔的阳光，和仍在跳动的脉搏。

    ……

    一曲唱罢，黄少天正要看向叶修听反馈，却恰好遇上喻文州专注的目光。他笑弯了眼，得意洋洋地做着口型“好听吧”，喻文州点点头，也跟着回了个“太好听了”，然后两个人就那样隔着玻璃对笑。

    蓝河已经见惯了这种互动，也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尴尬，只是非常识时务地别开脸。叶修一脸无语地打开监听话筒，“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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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辑《好久不见》的录制非常顺利，这大抵也得益于专辑中有三分之一的曲子都有黄少天本人的参与，所以对歌曲情感的把握也更能一击即中。同时这张专辑也对叶修意义非凡，他已经不能再唱，所以原本投放在歌唱上的热情便全部转移到作编上，对黄少天的要求自然也更加严格。之前为《双生》做的配乐，在电影上映之后广受好评，网上更是预言他会拿下今年的最佳配乐。但这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不止要助黄少天一臂之力，还要拿下“最佳制作人”来证明自己，更要带着他的团队，登上“最佳专辑”的颁奖台。

    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就连在叶修正当红，音乐市场由嘉世一家独大的鼎盛年代，他和他的作品也不曾在同一届拿下这三个奖项。荣耀评奖虽然一直坚持公正权威专业，保证绝无黑幕，但个中一直存在着微妙的矛盾。老牌评委注重论资排辈，自然更偏爱经验丰富、风格稳重的六七十年代歌手；而近几年在评委团中注入的新鲜血液，则是九十年代以摇滚起家的前辈，对当代的流行音乐都极为嗤之以鼻。

    除了评委比较难搞，他们的对手也不好对付。音乐市场虽然一直说着不景气，但搞音乐的人依旧前赴后继。魔术师王杰希加天后楚云秀已经完全达到了“1+1＞2”的效果；最近有一家小公司也做得有声有色，旗下的轮回乐队坚持以原汁原味的摇滚冲击着听众的听觉神经，而成员普遍超出平均水平一大截的外貌更是让他们赚足了眼球……虽然叶修把自己当年的金牌词作吴雪峰也请了过来，但到底能不能从中突围而出，实在不可断言。

    把歌全部录完之后，剩下的后期工作就交给叶修他们，而黄少天则另有任务。若是按照原计划，他没有参加《歌者》，那完成专辑和演唱会的时间都应该相当充裕。但由于之前的一波三折让时间表完全被打乱，于是现在便形成了他可能要在v拍摄、专辑封面与宣传图拍摄以及演唱会之间来回奔波的局面。

    一众高层的意思是按原计划执行，时间虽紧但并非不可能，代价只是黄少天会稍微劳累一些。但喻文州知道这张专辑对于黄少天和叶修等人而言意义非凡，所以最后还是力排众议，将剩下尚未开始售票的演唱会全部推到年后，好让黄少天能全身心投入到专辑的制作当中。

    演唱会推迟并不代表黄少天能喘口气，相反他还更加忙碌。每天拍摄工作完成之后，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到叶修的工作室，和在加班加点的众人一起商讨问题，修改细节，好几次都随大流直接在工作室过夜。如果不是连喻文州都黑了脸，他这种状态真的会一直持续到专辑发行为止。

    休假在家的张佳乐听说了也看不过眼，趁黄少天拍摄间隙，经常带着保健品跑来探班。当然，探班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讨好亲友——天知道黄少天听说他出国的理由之后，足足有两周没有跟他说话，高冷得连微博at都不回，让两家粉丝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晴天霹雳。

    张佳乐之所以决定出国留学，要追溯到舞会的第二天，那位真正的大人物终于亲自找上门来。坐在蓝溪阁装潢典雅的包间里，张佳乐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人面前很难做到不卑不亢，因为那种自成一体的气场就是要身边的人为之折服的。他尽量保持着谦逊而尊敬的态度，孙父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没有巧令辞色，也没有阿谀奉承，一切由心而发，实话实说。

    不过意外的是，孙父并不像孙哲平口中那般不近人情，反倒还让张佳乐看出了一丝父爱的柔软。他只是要求张佳乐和孙哲平分开两年，让孙哲平顺利提上去，也让双方冷静下来。

    两年不短，也不长，但足以让各自在更高的位置看到更广阔的风景，然后思考在日后的人生当中，背负着那样还不被公众所接受的枷锁是否值得。

    选择权依旧在他们手中，不过是加了“两年”这个前提。

    张佳乐没有选择分手，而是提出了离开。在他看来，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纽带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暂时割断，虽然有接上的可能，但始终在两人心里都留下了割痕。他已经因为自己的自私无意中伤过对方的心，纵使那个男人再怎么坚如磐石，也肯定会再次为他的自作主张感到受伤。

    所以如果非要冷却一段时间，那他宁可只是远远地离开。或者在众人眼中，这样的选择代价更高，但如今在他看来，现在拥有的名利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为了让彼此都保持着完好无损的心意，这样的付出，实在算不得什么。又或许两年后学成归来，他会比现在收获更多。

    张佳乐的决定让孙父颇为吃惊。即便他并不关注娱乐圈的事，但也能明白当红明星远赴他国离开公众视线意味着什么。不过既然张佳乐敢以自己的一切来赌，他也不该再咄咄逼人。他并不开明，但也不迂腐，最初只是怕孙哲平贪图一时的新鲜会招来日后的悔恨，所以才痛下狠手。但见过张佳乐本人，再想到长子从小就没有发展过别的喜好，直接就担起了家中最重要的责任，作为父亲的他，似乎没有理由再将儿子唯一的喜好也直接剥夺掉。

    张佳乐的解释并没有让黄少天心情好多少，在他看来张佳乐还是傻帽透顶。用自己失去一线的位置为代价去试探一个未知的结局，万一孙哲平在高位受不住诱惑，那张佳乐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但在他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张佳乐的反问又让他彻底没了脾气。

    “黄少天同学，那你凭什么就放心到国外留学？”

    “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我相信那个人啊。

    黄少天一时无言以对，说他们是难兄难弟，那还真是说得没错，因为就连这一点他们都已经默默达成一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张佳乐既然已经公告天下了，那就势必要走。黄少天虽然心中依旧有隐隐的担忧，但也无法挽回，只能强打精神，承诺自己马上就会过去陪他。不过这话恰好被探班的喻文州听见，看到那一向温和有礼的喻总瞬间僵了脸色，张佳乐笑得完全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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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月过得风风火火，充斥着太多太多的事，黄少天都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何年何月。直到平安夜那天上完李艺博的音乐节目，他坐着保姆车经过最繁华的路段，听到两边大厦上的led屏正在同步播放他专辑中圣诞主题新歌，才突然有了明确的时间观念。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是啊。”车子还在等红灯，蓝河看着窗外那些正驻足聆听黄少天新专的人，感同身受之余心情也变得轻快，“也就是说，明天，荣耀音乐就要开始收集全年作品了。”

    荣耀音乐大奖由荣耀联盟学会举办的一个年度大型音乐作品评奖活动，是中国规模最大、最具影响力的音乐奖项，也是华人音乐世界中的梦想殿堂。其下分设十六项大奖，黄少天和叶修口中的年度最佳男歌手、最佳制作人、最佳专辑，就是流行音乐类中分量最重的三大奖项。

    每届颁奖典礼会在以晚宴的形式在每年的三月一号举办，而在上一年的圣诞节当天，荣耀联盟就会收集当年全年发行的音乐作品，送到学会评审团手中。经过两轮严格公正的评选，最后在颁奖典礼当天公布获奖结果。

    从刚出道的最佳新人奖，到后来的最佳单曲、最佳作曲人、最佳艺人，黄少天已经拿遍了业界公认的年轻男歌手所能拿到的极限。至于最佳男歌手，他从出道第三年开始就一直被提名，但由于这个奖基本都颁给资历较深的老牌歌手，所以很多言辞尖刻的乐评人都认为，黄少天至少要再陪跑十年才有可能获奖，而且前提是，他要稳坐流行天王的位置到十年后。

    因为出道路线的设定，再加上外形条件摆在那，所以黄少天拿再多的奖，大众对他的定位依旧是“年轻偶像”。很多人都认为，黄少天的唱跳风格并不能走到很远，因为现在几乎每天都有一个风格类似的偶像出道，年轻、帅气、活力，这些后辈永远不会比前辈差，如果蓝雨不愿放黄少天趁早转型，那他最终肯定会归于寂寥。

    不过这些评论都说在两年前。当时蓝雨仍是魏琛当家，以黄少天为首的一众男歌手正凭借年轻、帅气、活力风靡全国。任何一个当家人都不可能放风头正劲的摇钱树去转型，毕竟转型有风险，是一跃而上还是一沉不起，谁都没有把握。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两年后，蓝雨年轻的新当家会以大刀阔斧的姿态放手旗下艺人转型，而黄少天今年所有的音乐活动，就是一个巨大的信号。

    制作《致远方》时，由于蓝雨上下当时还未稳定，所以黄少天算是趁机尝试了自己最初热爱的音乐风格，但迹象并不明显。而后来得到了喻文州的支持，《半面妆》《偏执》的出炉则让“转型”的信号愈发强烈。正当很多人惊讶黄少天居然也能在神秘安静的空间游走时，叶修为他量身打造的《alone》系列歌曲终于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来黄少天还能这样唱！

    听过《alone》，再听专辑《好久不见》，原本说他在单曲中的表现只是一时侥幸的讥讽声音，逐渐被一片赞誉之声所淹没。自然的高低起伏，娴熟的真假音切换，技巧恰到好处，没有随性的跳跃，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演唱，即使手中只有一个麦克风，也足够动人。

    就连黄少天的粉丝，都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感觉，而叶修的粉丝则在他身上寻觅偶像的影子。黄少天唱着叶修写的歌，相似，又不相似，有那份从容，但却少一分随意，他更积极，但又更安静。

    车缓缓启动，黄少天在窗玻璃上哈了口气，画了个心，突然想起什么，便随意地开口道：“小蓝啊，我要是拿了最佳男歌手，你就去跟叶修吧。”

    蓝河被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把平板摔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为、为什么啊？能跟着你，我很开心啊！真的！黄少，我愿意一直跟着你！”

    “啧啧，少来，自从叶修回来，我在你心目中就不是第一位了。”黄少天故作嫌弃，“你都跟我多少年了？从出道第二年开始？也很长时间了，你总不能一直给我当助理啊。”

    “我去跟叶神不也是当助理吗？还不如继续跟你呢！”蓝河小声嘀咕了句，“他麻烦死了。”

    肖时钦忍不住笑了两声，黄少天装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谁说当助理了？你肯定是要转做经纪人的，但是脱离了我就得从带三线做起，直接去跟叶修，你就不用浪费时间了。虽然他是过气了，但要是我们这次在荣耀……”

    “他哪里过气！完全没有！”

    “噗……哈哈哈你怎么就这么实在？没听出我在开玩笑呢？”黄少天终于破功大笑，了然地拍拍他的肩，“其实是叶不修跟我讨你来着，礼金就是做专辑的时候多加把劲。反正这礼我已经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最好两天内给我回复，我好让喻文州给我重新物色新人。”

    蓝河顿时产生一种被泼出去的无力感。抛却叶修这个因素不说，他转做经纪人是迟早的事，再怎么不舍，也不能当一辈子的助理。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要把三线带到一线的雄心壮志，既然黄少天和叶修愿意为他铺路，他再不接受就是故作矫情了。

    “我接受……”

    “这么快？！说好的两天呢！说好的情深意切呢！”

    “那我不走了……”

    “别别别，我刚跟叶修打包票说你肯定会接受的。”黄少天举着微信给他看，叶修的回复赫然在上，“他还说如果最后不成，就以后都不给我写歌了。小蓝你不能这样对我。”

    蓝河挡开他的手，想了想道：“新助理我可以推荐一个人，是我的表弟，也算是黄少你的老乡了。今年刚从音乐学院毕业，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工作。人挺聪明的，做事很快就能上手，关键是懂音乐，比我更能跟你交流，你要先见见么？”

    “行吧，说不定我还能带他入行。先不急，等颁奖典礼过了再说。”黄少天摸摸下巴，“对了，你表弟叫什么？”

    “啊，他叫卢瀚文。”

    66【终章】

    又是两个月，期间经过了蓝雨惯例的跨年演唱会，新专销量节节攀升的庆功宴等等，以及完全没有假期的春节——因为直到年三十的晚上，黄少天都还在电视台参加新春歌会。

    黄少天忙碌之余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为结果而紧张一把。唯一值得欢喜的事，大概是他下了歌会，被喻文州一脚油门直接打包送到喻家大宅，整个人犯迷糊，都走到门口了才傻逼兮兮地挨着冷风哆哆嗦嗦想说词，但喻文州隔着臃肿的衣服抱了他，又亲亲他冻得通红的鼻子，握着他的手开门，然后看到自家妈妈正和喻妈妈相谈甚欢，桌上还留着热腾腾的菜。

    于是就这样一眨眼，新一届荣耀音乐大奖终于迎来了揭晓时刻。

    三月一号，是所有音乐人的盛宴，入围的忐忑不安，不入围的也削尖了脑袋想挤进表演名单，再不济也走一下红毯，借此来增加曝光率。

    整个蓝雨都严阵以待，除了黄少天和叶修，还有郑轩、于锋等人也纷纷入围，红毯上的形象绝对不能受到时尚杂志的诟病。红毯秀从下午五点开始，一般能持续一到两小时，黄少天作为本届大热最好控制在较晚的时间入场，但又不能走在前辈之后显得耍大牌，所以他提前两天就决定好了当天的着装，从中午就开始做造型。

    为了避开交通管制而造成的堵车，黄少天又在预定上毯时间的基础上，再提早了一些出发。为了缓解紧张，他一上车就给张佳乐打了个骚扰电话，结果张佳乐半个月前已经凭借《双生》拿了荣耀最佳男主角，成了名副其实的张影帝，现在已经轻松愉悦地准备着出国事宜。两相对比，黄少天反倒更紧张了。

    去的路上，肖时钦还一直和不同的人联系，但表情都相当无奈。见他又一次把电话挂断，黄少天终于忍不住问：“怎么样了？还是不知道？”

    “嗯，今年不知道评委团怎么回事，到现在还在争。”肖时钦看了一下收到的信息，“现在确定的是，最佳单曲《alone》，年度歌曲《偏执》，最佳艺人是你；还有最佳单曲制作人是叶神，最佳作曲、编曲人都是王杰希，最佳作词人是吴老师。”

    “他居然没拿到最佳作曲和编曲？！”黄少天指着叶修，满脸不可置信，“我听了王杰希给云秀姐写的那张，没觉得好多少啊。”

    叶修倒是无所谓，“他只比我晚一点成名，不是歌手只做幕后，却有这么广泛的支持，‘魔术师’这个头衔也不是虚的。而且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彻底站稳脚跟，在评委团里自然也更吃香一些。倒是方士谦没拿到作词……我觉得大眼也不会开心的。”

    “哈？等等、等等……你们的八卦也太多了吧！能一次说完吗！”之前才消化完韩文清张新杰、虚空组合，黄少天这下又遭到了冲击，“啧啧，贵圈真乱啊……对了，先说好，等下上去我走右边。”

    “为什么啊？”

    “因为我右半边脸比较帅。”

    叶修白了他一眼，摸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看，递了过去。黄少天接过手机一看，“最佳专辑制作人？一百块钱一笔勾销，不许再提。评委团的？欠你一百块？”

    “屁，郭明宇那家伙，欠我一百块一直没还，还好意思拿消息来换。”叶修一脸嫌弃，“最关键最想知道的又透不出来，要他何用！”

    沉浸在鬼才郭明宇拿得奖消息抵债的震撼当中，黄少天突然醒悟过来：“你是最佳专辑制作人啊！专辑！这不意味着《好久不见》很有可能吗？！”

    “你才反应过来啊？”叶修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自信，但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如无意外，但愿没有意外。”

    黄少天揉了揉眉心，“shit……搞得我现在好紧张啊，小蓝，把水给我一下。”

    “你拿吸管慢慢喝，别把妆弄花了。”蓝河把水瓶递过去，小心翼翼道，“没关系的，你就像以前那样放轻松就好了。而且拿了最佳单曲和年度歌曲不都要现场演唱吗？你要是紧张，很容易出问题。”

    “蓝河说得对，横是一刀，竖是一刀，大不了来年再战。最佳男歌手不好拿，你也别太在意。”

    黄少天咬着吸管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点微妙。前一天晚上喻文州已经给他做好了心理建设，说不会给他太多的压力，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坐在台下看着他。单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黄少天确实可以做到毫不在乎，但如果加上喻文州，那他就非常希望能拿下那个奖。

    这是故事中最开始的约定。他等了太久，而喻文州也等了他太久。

    颁奖典礼的主持是经典搭档李艺博和潘林，开场表演是翻唱九十年代的摇滚金曲，由当前风头正劲的轮回乐队担当。面对媒体向来哑火的主唱周泽楷背上吉他就变得魅力四射，和另一位主唱孙翔并排站在最前，两把吉他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上贝斯手兼队长江波涛的辅助，鼓手杜明有力的鼓点，瞬间high翻全场。毫无意外，他们也获得了年度最佳乐团奖。

    之后陆陆续续颁发了最佳双人组合、最佳新人、最佳编曲等奖项，结果都没有太出人意料。黄少天和叶修团队坐的是最靠前的一桌，所以即使百般无聊也要全程保持专注且微笑。不知是思虑太深还是因为喻文州久久没有出现在预留的座位上，黄少天连上台接受年度歌曲和最佳艺人的颁奖时都处于飘忽的状态。

    接受完最佳专辑制作人奖之后，叶修跟黄少天低声道：“刚才李老师说顺序改了，专辑提前颁，就是我们。”

    “提前？不一直都是压轴吗？”黄少天还是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却有些不安，“你说感言吧，我才从最佳单曲下来，累。”言罢颁奖嘉宾已经大声说到他的名字，黄少天顺势起身，叶修也配合地站起来，两人拥抱。

    “放轻松，别破音了。”叶修拍拍他的肩，“去吧。”

    黄少天一路小跑到颁奖嘉宾身边，兴奋地说了一堆和之前相似的感言，再被主持人引到另一边的表演舞台上。叶修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瞥到喻文州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落座。他朝那边颔首致意，喻文州的表情很平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叶修愣了一下，隐约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唐柔也看到了他们的互动，“少天快下来了……就不说了吧？”

    叶修没有回话，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原本一直以为最佳专辑就是他们想要的最好的结果，但看到黄少天对最佳男歌手如此执念，叶修也不免有些唏嘘。当年他也对最佳男歌手非常看重，直到最后一次恰逢评委团大换血，才终于爆冷获奖。获奖这种事，讲求天时地利人和，你可能曾经千方百计都求不得，等到你几乎无欲无求了，它又会从天而降。黄少天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证明他自己。

    年度最佳专辑这个重磅大奖的到来，还是让黄少天的眉梢添上了喜色。唐柔、包子、罗辑和安文逸等人全程都在陪坐，这一刻终于能欢欣鼓舞。黄少天和他们挨个拥抱，差点被包子仗着身高优势揉乱了发型。叶修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上领奖台，从联盟主席冯宪君手中接过形如老式麦克风的奖杯，再让其为他们逐一戴上纪念项链——项坠形如一张小唱片，上面刻着获奖专辑的名字——《好久不见》。

    叶修拉着冯主席留在台上扯了半天，那一如既往的没节操激得看着他一路走来的主席又气又笑。黄少天沉默地站在人群中，终于看到了台下的喻文州。那人还是朝他温柔地笑着，他也努力地笑眯了眼，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其实有多么的僵硬。

    继柳非和50人大型管弦乐团合作演出楚云秀的经典曲目《风城》之后，楚云秀也在众望所归中踏上了领奖的舞台。女歌手能人辈出，但却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黄少天听她完美地收住尾音，终于意识到今年所有的奋斗和辛苦都要翻面了。

    冯主席再次走上台，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装着年度最佳男歌手奖结果的信封，表情相当无奈，“大家肯定都发现了，今年的颁奖顺序临时发生了一些小调整。原因就是这个奖，评委团差点都打起来了，直到刚才年度最佳专辑奖颁发的时候，才终于把这位幸运儿定了下来。赶是赶上了，但我的心脏啊，真是受不了。”

    台下一片笑声，叶修和唐柔对视了一眼，意识到刚才理解错了喻文州的意思。黄少天心脏狂跳，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表情，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

    冯主席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就赶紧说了吧，免得把入围歌手也逼出心脏病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上的蜡封弄开，抽出印着得奖信息的信纸，朗声念道：“第30届荣耀音乐大奖，年度最佳男歌手奖的得主是……后台的，你们确定临时赶工出来的名字没刻错吧？”

    这下连站在舞台一边等待的礼仪小姐都笑场了，她做出仔细看了看奖杯的模样，然后朝台下摇了摇手。

    冯主席大笑，扶着麦克风，清晰地念出得奖者的名字。

    “得主是……黄，少，天！”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黄少天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叶修扶着他的肩，顺势拉他起来，给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好了，醒醒，快去吧，你家喻文州看着呢。”

    黄少天被他用力拍了两下，差点要咳出血来。他终于清醒过来，接受了好几个人的拥抱祝贺，才匆匆跑上舞台。冯主席也和他拥抱了一下，再将奖杯交到他略有颤抖的手中。

    偌大的舞台上只留他一人。黄少天环视全场，看到叶修那一桌，看到喻文州，还看到很多曾经在不同的时刻不同的地点，给过他帮助的人——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平日里的话痨在此刻似乎完全发挥不了作用，黄少天亲了亲奖杯，又让摄影师给刻着名字的位置来了个特写，才缓缓开口：“刚才……我以为我今晚不会再上来了，所以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就随便说说吧。”

    “《好久不见》发行之后，很多人问，这是不是叶修要跟大家说的话。”黄少天笑了，“是，也不是，因为专辑的名字，其实是我想的。”

    “也许没有多少人见过我出道前在酒吧驻唱的样子，那时候的我和成名之后的我完全不同。成名之后，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唱什么，唱这个好像不错，那个似乎也还好，很多人看着我的脸说‘你适合唱这歌’，但却很少人听着我的声音说‘你应该唱那歌’。”

    “我好像找不回以前那个知道想唱什么的自己。而这一年，我有了更多的自由和机会，去尝试各种不同类型的音乐，渐渐找回了久违的自己。”黄少天顿了顿，“我想跟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谢谢我的妈妈，谢谢蓝雨，谢谢我的粉丝……谢谢我的经纪人，以前镜哥就像我妈一样，现在时钦就像我哥一样，他们都照顾了我太多太多。谢谢我温柔体贴的助理，谢谢经常来探班投喂的张开花影帝，让我沾了点福气。”听到张佳乐这个外号下面哄堂大笑，黄少天也跟着笑了，“谢谢叶修和那一桌的人，你们都是最棒的！其实这一桌本来还要再坐一个人，但是他宁可在家看电视都不来，所以我们决定没收他的戒指。还是谢谢你，魏老大，不管别人怎么说，没有你就没有我。”

    正当主持人以为黄少天已经说完的时候，他抿了一下嘴唇，声音有点颤抖：“最后就是……谢谢，你。”

    黄少天终究没有把那名字说出口，只是那么专注地看着。

    我想去到的，原来是你所在的地方。

    摄影机将全场扫了一圈，终于顺着他的视线，迟疑地停在了蓝雨的老板身上。

    喻文州正对着镜头，脸上依旧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却深深地凝望着台上那个耀眼夺目的人，眼底全是他人看不懂，也无须看懂的情愫。

    “谢谢你一直都在。”

    （正文完）

    番外一 【双花】 遇见

    “你刚才躲什么？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搞没了！”

    听到手下这朵一直拒绝参加“饭局”的白莲花终于主动要求出席时，梅勇心里一阵窃喜。但看到刚才张佳乐的臭脾气又发作，他就知道这人还是想不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哪个经纪人不希望自己手下的艺人能一步登天呢？张佳乐皮相好，身材好，演技好——分到这么个一看就前途无量的宝贝，多少经纪人睡着都会笑醒。但带了两年之后，梅勇就彻底绝望了：这人身上有着娱乐圈最瞧不起的臭脾气。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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