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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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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第14节

    可惜,自太祖后图录便消失不见,众人猜测图录事关大齐社稷国脉,被太祖带入陵内,里面机关重重,无人能破,亦传图录被人盗走,流落民间,百年来,有关图录的传奇始终不减。

    自先帝以来,飘风苦雨,嘉生不降,民间有传大齐气数不继,更有好事者夸夸其谈,自称偶见百世图录,其上预示大齐大劫将至。

    总之,一念这一手让梁澄的皇位来得愈加名正言顺,不提朝中那些老奸巨猾之辈信不信,反正梁澄在民间的拥护自来颇高,经此一举,更是如日中天,何况不论一念这一脉本身传自慧觉大德,还是梁澄此前得佛祖托梦,为东都消减灾厄,都让一念手中的百世图录显得可信起来。

    至于二皇子和六皇子,皆被李度秋幽入禁宫,其余皇子后妃,一律禁足,就连李后想见他和梁澄,都不被允许。

    翌日,一念便大刀阔斧扫清京中势力,一干乱党包括从龙卫皆被斩首,连带皇宫上下亦被一一肃查,将原先伺候明元帝的人全部放出宫去,至于一些不便出宫的人,则被暂时禁在掖庭。

    登基前两日,梁澄便让礼部拟旨,封一念为新的护国法师,入则为帝讲经,出则上朝议政。外人皆知新帝出家之时便与一念上师交好,时常出双入对,因此梁澄此举到不怎么奇怪。

    何况,梁澄这个原先无缘皇位之人忽然成了天下之主,满朝皆传,当初新帝出家为僧另有隐情,实乃锋芒太盛,这才韬光养晦,只待来日一击,而这一念上师,恰如大齐开国之初,辅佐太`祖争夺天下的慧觉大德,暗中襄助梁澄继承大统。

    其中不少人推测,当初新帝入大相国寺祈雪,恰遇一念上师云游归寺,新帝礼贤下士,问计于上师,上师有感于新帝诚心,于是投靠效忠。

    所以龙袍还未加身,新帝便封一念上师为国师,信赖重用有加。

    不过这话一开始由谁传出,便不得而知了。

    眼下一念能够随意出入皇宫,甘露殿又全是他的人,自然没了顾忌。一念的所作所为,并未避着梁澄,梁澄看在眼里,也不阻止,无论是皇宫还是天下,这一切本该属于一念,何况一念这样坦然的做法,反而让梁澄比较自在。

    “在想什么,嗯?”一念松开梁澄的嘴唇,一只手早已摩挲着从梁澄的衣摆下方袭向他肖想已久的柔韧腰肢,近两个月的风波,让怀中人愈发清瘦,手下的腰身纤细了不少,仿佛一只手掌就能握住,一念心疼地摸了摸,眼里一片暗沉,夹着刻骨的痛恨与懊悔,却又不敢在梁澄面前泄露分毫,像是撒娇似地嘟囔道:“瘦得只剩骨头了,今后要好好养养。”

    腰部本来就是梁澄的敏感之处,他生来怕痒,一念若是用了力气他还不觉得如何,这般轻柔,像是拿着跟羽毛撩他的痒痒肉,梁澄哪有不躲的道理,他按住一念上下作弄的手掌,憋笑道:“痒,别闹了。”

    说着就自己挣开一念的怀抱,结果脚底一滑,呛了几口水,鼻腔喉头一阵难受,梁澄不由一手扶住一念的手臂猛烈地咳了起来,直咳得两处颧骨泛出一丝异样的绯红,唇色却淡了下来,丹田处阵阵抽痛,梁澄捂住腹部,眉头难以忍受地皱了起来。

    一念脸色一变,抬手抵住梁澄后背缓缓输入内力,梁澄感到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息顺着背心涌入四经八脉,汇入丹田,顿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整个人倚在一念身上,一转头便见一念满眼的懊恼悔痛,心中一动,转身面向一念,双手扶住一念的肩膀,直起身来轻轻地吻了下一念的眉心,然后抵着他的额头,眸色柔和,仿佛水底漂浮的青荇。

    “对不起,师兄,让你担心了。”

    一念抬手按住梁澄后颈,眼里翻腾着火光,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软肋掐死,一念咬牙道:“你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还要逞强!单日回京,你不但瞒下孟留君下毒之事,还让我、让我……亲手伤你。”

    一念猛地将梁澄压在水池边上,撕开他的衣襟,低头含住梁澄右侧锁骨下方,那处本来是一道剑伤,此时早已结疤,生出粉色的嫩肉。

    当日梁澄为逼真,徒手捉住一念的剑尖往自己身上送去,一念每每想起,内心便如烈火炙烤,又似万箭穿心。

    一念的动作十分急切,却不敢真的咬下去,只拿舌尖轻柔地勾勒着那处。

    新长出的肉敏感得很,一念的舌尖所过之处,梁澄就忍不住一阵颤栗,他抱住一念的头颅,颤声道:“师兄,我并非有意隐瞒,那日我只当孟留君下的是普通的迷药。”

    “还敢狡辩!”一念恨恨地往伤疤边上的肌肤咬了下去,“那你回宫后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不是让你乖乖呆在感承宫?你独身跑去甘露殿,可知随时就能丧命?!明知有伤在身不可动武,你竟还敢强行运行内力!”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梁澄抚摸着一念的后颈,心中却叹道,明知不该鲁莽,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无论如何,孟留君他是一定要亲手血刃的,对方明里暗里势力太过纷杂,牵涉颇广,等一切尘埃落后定再去动他,只怕麻烦不断。

    而他却是等不及了。

    第76章

    一念虽然恨不得吞了身下之人,到底满腔的怜惜与心疼占了上风,只是将嘴里的柔韧皮肉抵在齿尖做出啃咬的动作,梁澄一派柔顺地躺在他身下,后颈则被梁澄规律地抚摸着,一念心底的焦躁渐渐平息,担心梁澄的后背抵在坚硬的池沿上不舒服,于是搂着梁澄的腰一转,将人靠在自己怀里。

    一念浑身赤裸,梁澄身上却还披着件里衣,被水浸湿后贴在身上有些不便,梁澄于是退出一念的双臂,打算将粘在身上的湿衣褪下。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在一念眼中是怎样的风情,衣衫尽湿,欲露还掩,纯白的丝衣湿哒哒地贴在梁澄背上,几乎完全透明,一念可以清楚地看出丝衣下白蜜似的肤色,两扇精致的蝴蝶骨随着梁澄的动作一开一合,视线往下,腰窝处一方诱人的凹陷,衣摆包裹住下方挺翘的圆润,紧贴着腿根,水珠顺着腿侧,蜿蜒而下,仿佛雨珠从白玉上滑落。

    梁澄刚解开衣带正要往下脱去,只是背上的视线实在太过露骨,梁澄的动作不由顿了顿,只是这时候再穿起来反而显得他扭捏,于是问道:“师兄,百世图录原来一直由你的师门护着吗?”

    “嗯,”一念心不在焉地开口答道:“百世图录所载,并非大齐国运,实乃一部慧觉大德赠与太祖的治国疏要,全录共计72偈诗,用词隐晦,玄而又玄,太祖不解其意,便束之高阁,太祖大行之前,回顾一生,竟与书中首篇偈语暗合,便以为此书乃佛家谶言,不敢泄露于世,毁之又恐对佛不敬,便将图录交由我门保管。”

    梁澄闻言心中惊异,里衣脱到一半便停了动作转过身来,任由被水浸得透明的丝衣挂在臂上,袒露出整块白皙的胸膛和两处粉色,其中一点还缀着滴水珠,欲坠不坠,当真活色生香,一念的目光不由胶在那处,专注得仿佛发出一阵幽幽的荧光来。

    可惜梁澄心神全被百世图录牵走,他抬起手来,抵住下颌,露出沉思的神色来,随着他的动作,缀在胸前一点的水珠终于落了下来,顺着胸膛的肌理,流过平坦的腹部,没入水中。

    梁澄正要继续问,“哗啦”一声剧烈的水声响起,只见一念忽地起身,向他罩了过来,下一刻胸口一点便被人含进嘴里。

    梁澄腰一软,差点滑进水里,他抵住一念的肩膀,无措地看着一念松开嘴,拉出一道透明的丝线。

    “师弟……”一念用拇指将下唇的津液抹去,然后按住梁澄胸口那处泛着湿意的绯色,一轻一重地碾压着,缓缓俯首凑近梁澄耳边,低声道:“你这是打定身体有恙,师兄不敢动你,这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引诱我么,嗯?”

    “胡说什么?”梁澄的耳尖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虽然脸上还维持着镇定,身子却一动不敢动,一念的另一只手已经在水下按向他两股之间,若有似无地撩过他的腿根以及那处,梁澄紧张得像是猛兽掌下的猎物,浑身僵硬却又可怜兮兮地打着颤。

    终于,他伸手捉住一念愈加放肆的手来,咬牙瞪目道:“师兄!”

    梁澄身体依旧很虚,一念自然不敢真的做什么,只好松开手,退而求其次地移到梁澄腰间,道:“师弟若是有兴趣,明日我便将图录取来。”

    “师兄可曾阅过全书?”梁澄转而问道:“之后的佛偈可曾言中过?”

    一念哂笑,“所谓推算预言,所言泛泛,断句不同,意思也会跟着变化,端看你信不信了。”

    梁澄最爱一念这样智识过人的模样,闻言笑道:“看来师兄是不信了。”

    一念:“慧觉大德佛法高深,眼明心净,洞察世事,识人断事的本领自然不下,我想他是看出太祖为人刚烈,这才赠言以戒,而历朝历代,天下之事说来不过日月循环,周而复始,无论哪朝哪代,把书上的佛偈往上一套,都解释得通,百世图录之谜,不过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好吧好吧,”梁澄揶揄道:“我看师兄分明跳脱三界之外,天下之势无有不知了。”

    “不敢不敢,”一念捏着梁澄下巴,故作轻佻道:“师弟尚在此间,师兄哪舍得这红尘万丈,何况……许多事师弟还不曾陪我做过……”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梁澄总觉得一念笑得颇为意味深长,话里有话,他不敢深想,一边往一念身上擦拭,一边道:“明日还要早朝,别磨蹭了。”

    说到早朝,一念不由想起宫变之后第二日韩斟意质问他的情景。

    “主上难道没有任何解释吗?为什么李度秋会出现?!”

    一念当时直接用说服修漱心的那一套说辞来回答韩斟意,韩斟意似是有些无法接受,脸色压抑到微微扭曲,“主上不愿复位,可是因为梁澄?!”

    一念皱眉,冷声道:“陛下的名讳你怎敢直呼?”

    韩斟意似是被一念的气势震慑到,低下头来,道:“属下知错,只是属下心中不解!”

    一念冷笑:“一个胆敢质疑揣测主上决定的属下,本尊可不敢要。罢了,陛下登基大典后,便会恢复韩家门楣,本尊承诺之事,之后你与不世阁再无瓜葛。”

    韩斟意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道:“主上?!”

    见一念眉间一片冷凝,韩斟意指尖抵住掌心,复又垂下头颅,道:“谢国师……成全。”

    师兄?”梁澄见一念忽地不说话,出声问道》

    一念回神,道:“当年韩尚书被冤入狱,举家被夷,唯留韩小公子一人,后来效忠于我,我当日曾许诺于他,事成之后为韩家雪冤。”

    “韩尚书?可是阜阳候韩持章?”梁澄微惊,韩尚书虽然出身勋贵,却是僖帝文德年间的状元,文采斐然,一手琴音,冠绝东都,声名煊赫,门下学生如林,可惜因为替滕王说话,被明元帝所疑,最后一家灭门。

    一念点头,“那人你见过,就是酌思公子。”

    “是他,”梁澄想到对方亦是已琴闻名,不由感叹:“阜阳后一生清明,所幸韩家留有一脉。师兄,你放心,我明日便着刑部翻案,恢复阜阳候爵位。”

    “说到这点,展家一案业已了结,百里截黄则恺皆已被斩,展家姑娘再留在你那处私宅,怕是不妥。”

    听完一念的话,梁澄不由有些头痛,“我原意是要把她送回汝州展家本族,只是……”

    “她不愿意?”

    梁澄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她没见过展家本族,虽然没有回拒,但是看得出她并不愿意,主要是,济儿让我把她留下来。”

    一念挑眉,笑道:“这是看上展家姑娘了?”

    梁澄却有些忧郁道:“母后是不会让济儿迎娶展小姑娘的,而且,济儿还小,我看展骁姑娘对济儿并无其他意思,若让济儿继续下去,只会误了展小姑娘。”

    “你既有打算,那便做罢。”

    第77章

    新帝即位,改元景佑,寓意天佑大齐,次日朝会,勅降恩命,大赦天下。

    早朝上,梁澄该封赏的封赏,该贬斥的贬斥,闵王湛王,被贬庶人,终生圈禁,不得诏不可出京,武阳候孟留君弑君叛上,流泉山庄被抄,念及越赫大长公主不知者无罪,特此赦免,大长公主自知罪孽深重,自请皈依佛门,与府中抄经念佛。

    梁澄虽然深恨孟留君,但是越赫大长公主一开始却是无辜受累之人,他不会赐死越赫,却也不敢让她随意出入宫城,因此,孟留君死后,梁澄曾亲自前往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明明年过四十,却丝毫不减当年艳慑天下的绝世风采,一身缟素,不施脂粉,依旧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孟留君之死对她打击巨大,短短两日憔悴了不少,更叫人心生怜惜。

    见新帝驾临,越赫保持端坐,并未起身迎驾,她露出一抹强忍悲痛的神情,用苍凉寂寥的语气轻声叹道:“陛下可是来赐罪妇一道白绫的?”

    越赫能在驸马走后保全孟留君和流泉山庄,又能在杀夫仇敌身下隐忍数十载,绝非寻常弱质女流,梁澄自然不会真的受越赫这幅若不经衣哀愁凄凉的表面所蒙蔽双眼,卸下心中的防备,一旦他心生不忍,放任越赫出入皇宫与都城,他相信,以越赫的手腕与心性,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看出越赫以退为进,梁澄开口道:“你是朕的姑姑,是朕的长辈,朕自然不会罔顾亲缘的。”

    越赫眼角一湿,缓缓地晃了晃头,挂在眼睫上的泪珠于是轻盈摇落,顺着光洁的脸颊轻轻滑落,美人落泪,外人若是见了,只怕早已心痛难当。

    “陛下,”越赫声音微哽,“你告诉姑姑,这不是真的,留君自小与你亲厚,你还不知道他么,他怎会……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姑姑到现在,总感觉……这不过是一场噩梦,第二天,我的君儿还会想我问安,陛下,这不是真的……”

    如果不是已经查明一些真想,以梁澄的柔软心肠,只怕早就相信越赫对孟留君谋反一事一无所知,梁澄没上上前就揭破,不过是想确认,越赫到底有没有死心,是不是还在谋划着翻盘,现下看来,对方果真心怀不甘。

    梁澄心中怅然,终于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姑姑,一切都是真的,孟留君当庭弑君,朕亲眼所见,还是朕,亲手杀了他。”

    当日宫中情景并未外传,因此越赫并不知道孟留君是被梁澄亲自了结性命的,闻言越赫浑身一震,眼里闪过刻骨仇恨,却依旧装作难以置信的模样,嘶声道:“不可能,陛下,你与君儿自小一起长大,这、这不可能……”

    “姑姑,我都知道的,”梁澄轻叹,“是先帝对不起你,先帝临终前,身体一直有恙,之后清理先帝圣躯,才发现先帝竟然身中慢性毒药,我派人暗查你的宅邸,在口脂和面脂中,都发现了一样的毒药。”

    听到梁澄所言,原本还在默默垂泪的越赫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丝帕,她缓缓起身,姿态婀娜,神情平静,嘴角甚至挂着一抹得体的弧度,道:“陛下既然查明一切,欲待罪妇如何额?”

    不愧是越赫大长公主,即使到了穷途末路,通身仪态依旧雍容,梁澄心中赞叹,面上却冷硬道:“姑姑今后,便一直于府中修身向佛吧,一干侍卫婢女,朕自会安排,绝不会让姑姑在衣食之上受一丝一毫懈怠。”

    只是再无自由了。

    离开大长公主府后,梁澄又去见了陆重台,对方也终于知道了梁澄的真实身份,望着梁澄一袭暗纹华服,头戴白玉紫云冠,充耳琇莹,会弁如星,贵气逼人,不由心中复杂。

    “百里截业已伏诛,百里紫身为乱党之妹,自顾不暇,朕派人与你一道回八荒盟,盟主之位由你来当,名正言顺。”

    陆重台心中一震,跪地抱拳道:“谢陛下荣恩,八荒盟今后定为陛下效忠,尽心尽力!”

    梁澄淡淡点头道:“好,漕运自来国之大事,可惜如今各地官运民运暗中勾结,盘剥普通漕民百姓,贪污朝中银粮盐铁,长此以往,国之根基动摇,朕决意即位之后整顿漕运,然而漕运一块上下一体,欺上瞒下,朕不敢冒然动手,陆卿回去后,还要替朕好好暗查之中各府各州运河济渠之间的联系,收集证据,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梁澄当初途径泗州,见军粮被污,顿感大齐漕运隐患甚多,若不肃清,重则延误军机民不聊生,这才起了收服陆重台之心。

    “回风,流雪,”梁澄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忽地出现,跪在路重台身边,梁澄指着这两人,道:“这是朕的暗卫,身手不俗,之后就跟在你身边,有何禀告,便叫此二人通禀。”

    明元帝崩后,无影卫只剩二十余人,他们自来只效忠大齐皇帝,因此被梁澄收编为己用,至于从龙卫,当初那些跟着百里截造反的人,皆被斩首,剩余一些不知情者,也被梁澄重新整编,流云飞月被分别命为从龙卫左右指挥使,不再设统领一职,近来正在加紧挑选和训练新的从龙卫士兵。

    陆重台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委以如此重任,身为七尺男儿,说不愿为国效力,还是这般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一时心潮激涌,满面红光,高声道:“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

    梁澄心中满意,于是笑道:“起来吧,朕相信陆卿。”

    回宫后,梁澄将这事告诉了一念,一念顿时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于梁澄对他始终如一的坦诚,心疼于对方的操劳思虑。

    “如今重中之重,便是好好调养身体,不可再如此操心了。”

    梁澄心中妥帖,笑道:“师兄,我还不至于这点事都做不了。”

    何况想到今年十二月,东都日蚀,关中地动,豫州大火三日,他当然要提早做足准备,整个关中数十万百姓,都要在天灾之前迁往他地,到时人员流动颇巨,粮草药物都要跟上,运河一块,决不可出错!

    第78章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梁澄的銮驾行经中宫之时,想起还未向李后问安,于是吩咐移驾太后寝宫。

    儿子做了皇帝,李后自然成了全天下间最有权势最为尊贵的女子,从原先的清宁宫搬到更为辉煌的慈懿宫。

    从清宁宫到慈懿宫的路程并不很远,梁澄让人撤了銮驾,只让程顺跟在身后。

    程顺跟在梁澄身边的时间甚至比安喜平还要久,一开始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洒扫太监,看着木讷呆板,其实最是言明心透,性子沉稳,刚进宫时被安排去伺候一个老得掉牙的老太监,这老太监原是僖帝身边掌灯的太监,僖帝崩后便在与冷宫只隔了一道宫墙的永宁巷里等死,这永宁巷里住的都是一个年老的太监宫女,进来前哪一个不是贵人面前的红人,但也是因为这份看重,知道了太多的宫廷密事,于是不得外放出宫,只好在这深深宫苑里,了却残生。

    老太监生很是喜欢程顺的踏实,身在永宁巷,却从不想着跳到别的贵人跟前伺候,老老实实地做着手底下的事,说木讷,但是老太监有时说些模棱两可的胡言乱语,他竟也能领会其中的隐义,可见是个心思通透又有些悟性的。

    临终前,老太监不忍程顺年纪轻轻,一生便葬在这死气沉沉的永宁巷里,于是动了些关系,让他进了太子的宫里,离开前,老太监只说了一句。

    “在这宫里,不论你是聪明的,机灵的,有眼力见的,还是老实的,忠厚的,都可能没个好下场,但是,”老太监从来浑浊的眼睛猛地透出两点冷厉的光来,“若你胆敢做了背主之事,那就必死无疑了。”

    这十几年,程顺见多了无声无息消失在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那些自以为靠着背主攀了更高枝的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所以,无论太子府起起落落,程顺始终只做着手底的事,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选择不说。

    在太子入朝听政后,程顺还是负责洒扫杂物,只是地点从外院换到了太子府库,之后又是一年,有日太子府库的管事忽然就没了,程顺便成了管事,再之后,被太子安排出宫,管理宫外的产业和事务,已然成了梁澄心腹,即使在梁澄出家遣散了许多仆役之后,依旧留在手底下做事。

    眼下,梁澄贵为九五之尊,他也被宣进宫里,成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太监做到这份上,也算顶顶的了。

    顺着林荫花道,梁澄信步游走,对身后的程顺道:“济儿近来可还频频往锦鲤巷去?”

    这锦鲤巷的别院便是梁澄安置展清质的住处。

    程顺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大也不小,正好够两人听见,“回陛下,前日荣王刚去。”

    “都做了什么?”梁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随口问道。

    程顺的声音小了下来:“荣王殿下给展小姑娘带了本医书,说是借她一阅,展小姑娘沉迷其中,不怎么与荣王搭话,荣王一气之下,将医书扔进湖里,结果展小姑娘竟然直接跳进湖里捞书,不等殿下喊人来救,展小姑娘就捞到医书自个游到对岸……回屋了,走前还对着殿下说,既然这书你不要了,被我捡到就归我了。”

    梁澄到是没想过展家姑娘竟然如此烈性耿直,想来梁济毁书之举着实惹怒了展小医痴,梁澄脑中不由浮现梁济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来,正在这时,便见梁济迎面走来。

    “臣弟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梁澄清咳一声,梁济脸皮薄,他这兄长要是敢提这等糗事,只怕某人会几日不理他,他微微收敛了下,上前一步,扶着梁济的手臂将人拉起,就像寻常百姓家中的兄长,揉了把胞弟的额发,笑容宽厚道:“起来吧,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多礼。”

    梁济显然很受用,拽住梁澄的袖摆,嬉笑道:“皇兄,你是要去母后那儿问安吗?”

    梁澄点点头,道:“你与我一道去罢。”

    “这……”少年一双浓眉别扭地绞作一处,微厚的上唇委屈地撅起,看着像霜打了似的茄子。

    “怎么了?”梁澄微讶。

    “你能不能……让展清质留在京里?”梁济说完这句,抬眼飞快地觑了下梁澄的神情,见梁澄但笑不语,于是急道:“清质的母亲原是药谷弟子,她自小跟着习医,我们可以让她进尚膳监。”

    梁济到是想自个儿收留展清质,奈何还未开府,只好选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让展清质入尚膳监。

    尚膳监掌宫廷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下设司膳、司酝、司饎以及司医,不同于太医署,司医局专医宫中女子与朝中百官家眷,上至太后公主下至宫女侍妾。

    司医局设左右典医与掌药,无不是当世杏林女大家,如今的左典医姓白名竺,出身四大医药世族扬州白家,而展清质之母既是药谷弟子,又是谷主之女,梁济早已打定主意,要让白竺收展清质为徒。

    听了梁济的话,梁澄心叹果然如此,收起脸上温和的笑意,正色道:“展姑娘的意思呢?”

    梁济微微一愣,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急道:“她那么喜欢医理草药,自然是愿意的!”

    梁澄却是摇了摇头,耐心道:“宫中女医,自来只诏四大医族女眷与药谷女徒,汝州展家本是大族,展清质身为世族之女,又是名门之后,即便要从医,也该送回药谷谷主身边以蒙家学。”

    “你说,”梁澄盯着梁济的双眼,最后问道:“是回到外祖身边继承家学好,还是独身入宫无依无靠?”

    “我……”梁济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几次嘴,半天憋出一句颇为孩子气的话,“我、我不要她走。”

    梁澄伸手拍了拍梁济的后背,道:“你若真喜欢她,等她医术有成之后,我再诏她入宫为医,如何?”

    “那不是要等上10年……”药谷规矩,不过十年不出医,十年后,梁济正极弱冠,而展清质恰是二八芳华。

    “不若你自己去问问展姑娘,看她是想入宫,还是回药谷。”

    梁济垂下脑袋,半响道:“好。”

    梁澄见状微微一笑,他这胞弟看着早熟,有时却又扭得很,明明非常稀罕展小姑娘,却总爱端着王爷的架子,偏偏展小姑娘对他的第一印象又不好,很是不吃梁济那一套。

    所以,若让梁济自个儿去开口留人,只怕又会摆着一副恩赐的模样,而那展姑娘一看也是倔强之人,想来是不会接受梁济的“施舍”。

    梁澄原本不知展清质想要从医,因此未曾考虑过送她回药谷,既然梁济提了这一点,便顺势让他自己去问。

    之后的问安,梁济便有些心不在焉,正好太后也有话要跟梁澄单独说,便让梁济先行退下。

    太后寝宫里摆着许多佛手,清冽的香气叫人心神宁静,梁澄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半空。

    “你很好。”忽然,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长长一叹,道:“原来是我看错了,我总以为,你这样的身子和性子,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加之我一开始就看出你父皇,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和济儿,都是容不下的,便也不指望你了,真是天意难料……罢了,母后此生最后悔的,莫过于当年少不更事,为情所迷,嫁于你父皇,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惟愿屹立中宫,李家长隆,如今心无所碍,这皇宫我是不想待了,皇帝,等你父皇出殡,我便去燕河行宫。”

    梁澄不曾想太后一开口竟是要离宫,当即道:“母后,济儿他……毕竟还小,自幼长在您身边,您离宫的话,朕怕他……”

    李后笑着摇摇头,道:“你自来疼他,留他在京里,我也放心,他若是想我,随时可到行宫寻我,何况从皇宫到燕河,不过半日的路程。”

    “儿臣知道了。”

    殿中一时有些寂静,半响,李后道:“展州令之女,陛下有何打算?”

    李后深居内宫,却能知道展清质一事,梁澄并不意外,“朕派人将她送去药谷。”

    “也罢……”李太后向后一靠,神色间似乎有些疲乏,“我原先是想给济儿寻个可堪倚仗的外家,既然你做了皇帝,他将来要娶哪家姑娘就由着他,不过现下,却是太早了,又哪知道什么是……”

    有哪知道什么是,李太后却没再说下去,双目望着半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转眼见梁澄默然,李太后忽然轻声道:“皇帝,你可恨我?”

    “不恨,”梁澄脱口而出,这是他最直接的反应,他抬眼望向李太后,一眼注意到李后微霜的两鬓,微微一怔,笑道:“恨太无用,也太折磨,儿子一开始,就没想过恨。”

    李太后难得对梁澄露出欣慰一笑,“到底留着哀家的血。”

    当初看清明元帝的本来面目,她李度梧一遭梦醒,便不再在明元帝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情,哪怕是恨。

    因为太无用,太折磨。

    所谓人在荆棘中,不动不刺;心在俗世中,不动不伤。

    第79章

    展清质最后还是选择离京,梁济下了书房便一直在院外练箭,梁澄听到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小心看着,别让荣王伤着。”

    旬日后,先帝出殡,又七日,太后移居燕河行宫避暑,事繁人杂,宫廷朝堂两头忙乱,所幸乱中有序,到了七月底,一切慢慢步入正轨。

    梁澄历来苦夏,近来胃口愈加不好,总爱吃些冰酪或是冰镇过的瓜果,可惜总有人不叫他如意。

    “身子才好了一些,你又要吃这些寒凉之物,”一念满脸的宠溺与无奈,眼里却是不容置喙冷硬,他向梁澄伸出手,道:“师弟,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梁澄不由握紧了手里盛着冰涧芙蓉酪的水晶盏,脸上难得浮出一丝心虚来,眼神也跟着闪躲飘忽,堂堂大齐皇帝,竟然像个贪嘴的小孩儿,被大人抓住自个儿偷食的证据。

    “你不是有事出宫了么……”

    见梁澄恋恋不舍的模样,一念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干脆直接上手,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梁澄粘在水晶盏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一边慢悠悠道:“阁里的事情也不多,都交代给陶翁和单老将军打理了。”

    陶翁和单老将军原是滕王旧部,在世人眼中皆是已死之人,一念原本有心让他们恢复身份,二人却都辞谢了,只愿守好不世阁,安度余年。

    一念的动作看似优雅随意,实则附上了内力,梁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冒着白气的芙蓉酪被一念收走,再无翻盘的可能,又被一念似笑非笑地盯着,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愿表现出来,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于是装作不在意,姿态从容地转过身去,架起案上的奏折认真地批阅起来。

    也就在一念面前,梁澄才会难得这般孩子气,他兀自憋着闷,也没发现奏折都给拿反了,一念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笑,梁澄反应过来,连耳尖都红了,他清咳一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手里的奏折放到已阅的那一堆,又拿起另外一本,这回倒是没拿反了。

    梁澄正要打起精神处理朝务,好让自己忘了刚才的尴尬。

    这时一念开口道,声音里含着些奇异的笑意,“这冰品太过寒凉,师兄替你温过了再吃,怎么样?”

    “温过了还怎么吃?”梁澄只当一念哄他,道:“师兄这是把我当小孩儿哄吗?”

    结果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揽住扳了回去,一只有力的大掌钳住他的下巴,接着嘴唇便被某人熟门熟路地撬了开来。

    “呜呜,”梁澄正要抗议,嘴里忽然流入一股凉沁沁的甜腻。

    ……这是冰涧芙蓉酪的味道。

    一缕红云浮上梁澄两颊,抵在一念胸膛上的手也从推拒变为迎合,他揪住掌下的衣料,长睫微垂,浓密的睫毛仿佛收拢的鸦羽,掩住他眼里的不自知的迷蒙与沉醉。

    冰凉的芙蓉酪在两人纠缠的舌间渐渐融化,甜而不腻的奶香夹杂着淡淡的果味溶于一道,融化后液体不再冰冷,刺激着他的味蕾,滑入食道,梁澄喉结上下一动,连同一念的气息一道咽入体内。

    这是一个清凉而又甜蜜的吻,当一念放开他时,梁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分明一副“我还想要再来一口”的馋嘴模样。

    这副“欲求不满”的情态实在叫一念大饱眼福,一念幽潭似的眼眸愈显漆黑,他伸出手来,大拇指别有深意似地摩擦着梁澄湿润的唇瓣,幽幽开口道,声音低沉得发紧。

    “还要吗?”

    “……要,我要。”梁澄不由应道,黄守攀着一念的肩膀,上身向对方靠来,神色仿佛讨要小鱼干的奶猫。

    一声杯盏落地的声音骤然响起,梁澄双目微睁,惊愣地看着洒在地上的芙蓉酪,眼里顿时冒出一丝被人戏弄的恼怒,还不等他质问,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一念打横抱起,往寝宫内室走去。

    “啊!”梁澄小声惊呼,习惯性得抬手抱住一念的脖子,问道:“你做什么?”

    一念的双眼暗沉得可怕,仿佛囚着一只随时撕开牢笼的猛兽,他没有回答梁澄的话,一言不发地绕过屏风,经过落地帷帐时,两边的束带直接断开,于是坠着玉石琉璃的帘帐自动垂下,隔绝了外部的光线,内室里顿时一派昏黄暧昧。

    梁澄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下一刻整个人就仰躺着陷入柔软的龙床之上,手肘撑着明黄色的冰丝锦被,梁澄还未起身,就被一道阴影覆盖,下肢被人用膝盖分开,再牢牢制住,手腕也被一念单手扣做一处,紧紧地按在头顶上,挣都挣不开。

    一念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扯了开来,露出一片肌理坚实的胸膛,梁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犹疑道:“师兄?”

    “师弟……”一念的呼吸变得十分灼热,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喘息,无端叫人脸红心跳,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声声得叫着“师弟”,一声比一声低哑。

    这样的一念看起来危险而又性感,梁澄不由心跳如故,浑身都热了起来,“师兄,你……你想干什么?”

    听到梁澄的问话,一念的唇角忽地往右勾起,不再掩饰眼里邪肆的欲望,他缓缓地俯下身来,在梁澄的耳边,轻声道:“我想干你。”

    梁澄的脸原本就有些绯红,这时更是红得艳丽,但是一念忽然说出这般直白孟浪的话来,梁澄却没有多大的震惊,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情到浓时,水到渠成。

    第80章

    到了这种时候,梁澄反而没了羞怯忸怩,他抬起眼帘,直勾勾地盯着一念,一条腿曲起,轻轻地碰了下一念的腰侧,又一触即开,见一念额上竟然冒出一滴汗来,不由笑道:“师兄,我这破败的身子,连个冰涧芙蓉酪都承受不了,哪承受得了师兄呢?”

    梁澄这一笑,三分狡黠,三分纯然,还有一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媚气,一念的的喘息猛地粗重了起来,一把捞起梁澄曲起又要放下的腿弯,架到肩上,下身顺势往前一顶,道:“师弟体寒,正需采些师兄的阳气好来补补。”

    梁澄毕竟生嫩得很,也就偶尔会因为心里一簇不甘心的小火苗,忍不住去撩拨一下一念,哪知道一念这头饿狼早就对着他虎视眈眈垂涎欲滴,原先因着他寒毒体虚的缘故,一直不敢下嘴,现在好了不少,再加上梁澄不知死活的逗弄,哪会继续忍着?

    一室春光,红烛不灭,直至深夜。

    梁澄醒来的时候,早已日晒三竿,他微微一动,便感觉浑身酸痛,昨晚的记忆猛地贯入脑中,梁澄顿时忍不住一顿咬牙切齿。

    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这时帘帐被人轻轻挑开,一张心满意足的俊美笑脸出现在梁澄眼前,正是被梁澄在心里狠狠唾弃的某个没羞没躁的妖僧。

    “什么时辰了?”梁澄故作淡定地任由一念将他扶起,只是两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心底的羞意,一念将他的长发向后掠去,指尖滑到他的耳后,肌肤相触的悸动顿时在他脑海里激起一些不可说的画面。

    “巳时一刻了。”

    “啊,早朝!”梁澄懊恼道,他竟然因为贪欢误了早朝。

    一念轻声一笑,按住梁澄的肩膀,道:“别急,我让程顺吩咐下去,说你身体不适,取消了早朝。”

    “以后还是注意些。”梁澄无奈,接着又是狡慧一笑,“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师兄,你这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一念眉尾轻挑,将人拉入怀中,一手探入梁澄微开的衣襟之中,顺着胸膛一路向下,没入不可说之处,手指轻捻,笑道:“陛下昨夜甚是威武,真叫贫僧回味无穷,意犹未尽,不知陛下可愿赐我些许晨露?”

    “……”梁澄揪住一念的手臂,一动不敢动,深怕一念真要胡闹,虚张声势斥道:“住手,昨晚还不够吗?!”

    一念不但不放手,反而弹了下微微抬头的小梁澄,无辜道:“陛下此处龙精虎猛,贫僧是怕陛下不够呢,陛下不必介怀,服侍陛下,是贫僧的福气。”

    “你……”梁澄那处本来安安静静的,但是大早上的被人这么挑逗,怎么可能没反应,他又对一念的调侃感到羞恼,慌乱之下直接伸手捂住自己那处,低声喊道:“别闹了,我、我肚子好饿!”

    这幅良家少男遭人调戏恼羞成怒的情状着实可爱,一念有心继续逗弄,但想到梁澄还未用早膳,只是暗叹一声可惜,放过手里小梁澄。

    为梁澄更衣梳洗这般亲密的事,一念自然不愿假于人手,宫女端了梳洗之物后便默默退开,一念细心地替梁澄换上天子常服,用药粉漱了口净了面,再让人坐到明镜前,拿起镂金象牙书,动作轻柔地竖起发来。

    梁澄的发质又细又软,带着淡淡的清香,仿佛丝绸般滑过一念的五指,每次为梁澄束发,都像是一种享受,他忍不住将一束头发置于鼻尖,轻轻地嗅了起来,眼里尽是沉醉的柔情。

    “师弟,我曾说过,要一辈子为你束发,你可记得?”

    “自然记得。”梁澄看着倒映在镜子里的温柔面容,露出一抹此生足矣的笑来。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缠,一念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没想到话音一落,梁澄就“噗嗤”笑了出来,他转过身来,抬手摸向一念的脑门,嬉笑道:“你个假和尚,哪来的结发?”

    一念失声一笑,捉住梁澄的手掌,拿到嘴边作势狠狠地咬了口他的指尖,其实并没有什么力道,反而痒得很,梁澄不由肩膀一缩,眨着眼睛,狡黠道:“等你把毛长齐了再说。”

    平时总被一念逗弄,因此梁澄总爱逮着一些机会调侃回去,可惜,最后还在栽倒在某人手里。

    “我毛长没长齐,陛下昨夜不是试过了吗,若是昨晚陛下没有看清,贫僧可以再让陛下一饱眼福,正好今日大晴,屋里敞亮得很,也能看个清楚。”说着,一念便顺着梁澄手指舔到手心,缓缓地打了个圈。

    一念本就生得俊美不凡,既可飘洒杳然似仙人,又能邪逆狂狷如妖魔,此刻色气妖魅的神态不就是一副妖邪勾引人的模样吗?

    梁澄本就心悦一念,看到这样勾人的上师,眼里不由露出一丝痴意,喉结上下滚动,心脏更是快要跳出胸口。

    上身微微前倾,不想带动后庭的伤口,梁澄顿时清醒过来,抽出手来背到身后,转过脸去,道:“朕可不会白日宣淫。”

    “呵。”一念从喉间发出一身低哑的轻笑,梁澄的耳尖动了动,故作沉稳道:“师兄,不然朕恩准你蓄发,如何?”

    “谢陛下对贫僧的宠爱,”一念重新拿起梳子,道:“贫僧更喜欢这样子。”

    “这是为何?”

    一念凑近梁澄红通通的耳尖,道:“昨晚陛下抱着贫僧的头颅压向自个儿胸前,抚摸着贫僧的后脑勺,催促着贫僧再加把劲,肌肤相触,叫人心颤,万一蓄发,陛下可不少道乐趣?”

    “……”他为什么就是不长教训呢,叫你多嘴!

    终于,两人黏黏糊糊了好一阵,好不容易开始用早膳,荣王殿下就来了。

    梁澄赶紧推开一念替向他嘴边的调羹,端坐上方,一念也放下瓷碗,离开梁澄身边的座位,退到殿下,垂目立于一侧。

    “皇兄!皇兄你怎么样了?”

    梁澄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传了进来,下一刻一道紫色的身影就冲到门边,一脚刚入,见到有外人在,于是收敛了些速度,走进殿里。

    “臣弟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起吧,”梁澄道:“已经下学了?”

    “臣弟都下学了,皇兄才开始用膳,皇兄,你怎么了?我听说你连早朝都罢了。”梁济上前走去,坐到梁澄身边。

    一念淡淡扫过梁济坐的位置,开口道:“贫僧已为陛下看过,并无大碍,荣王殿下不必挂心。”

    梁济看向一念,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开口,却被梁澄抢了过去。

    “国师十分擅长岐黄之术,朕受孟留君所害,体内余毒全皆仰赖国师医术。”

    “多谢国师。”梁济点点头,看起来颇为持重。

    “此乃贫僧分内之事。”

    梁济不再多言,转头揪住梁澄的衣袖,道:“皇兄,你可一定不能有事,身体康健才是重中之重,切不可太过操劳。”

    梁澄神色一柔,摸了摸梁济的额头,道:“皇兄知道了,看你满头汗的,不会是一路跑来吧?”

    “嘿嘿,正好连连脚力。”梁济抬头,眯着眼享受梁澄的抚摸,忽然奇怪的“咦”了一声,指着梁澄耳垂下方,道:“皇兄,你这儿有块红印……怎么像是被人咬的……”

    梁澄脊背一僵,故作自然地收回手,抚向耳后,掩饰道:“你看错了,昨夜朕看月色迷人,忍不住花下上月,园子靠近水池,蚊虫多了些,应该是被这些咬的。”

    无论再怎么早慧,梁济到底不过十岁的孩子,梁澄自觉胞弟不会认得出吻痕。

    “哦,好吧,那你还是找些药膏涂涂。”梁济的神态无一丝异样,梁澄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要和朕一起用些粥?”

    “好啊,”梁济高兴道:“好久没和皇兄一道用膳了。”

    “国师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梁澄心里埋怨一念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留下引资,在你梁济低头喝粥的时候,看向一念淡淡道。

    一念自知理亏,合掌告退。

    两人都没发现,梁济埋在阴影里的脸,闪过一道阴骘。

    第81章

    偌大的天子寝宫里,兄弟俩难得一起用膳,梁澄夹起一筷白嫩嫩的笋尖放到梁济的碗里,道:“这是今岁的春笋,与梅子山楂一道腌过,脆嫩爽口,开胃健脾,正适合这三伏天里食用。”

    而且,梁澄对于胞弟的口味偏好很是了解,最好笋类,想起对方第一次吃笋的经历,梁澄不由露出一丝追忆的笑来。

    “你刚长牙那会儿,有次见我正在用膳,就瞪着双圆眼直溜溜地盯着我手里的笋丝,口水糊了整个下巴。”

    “我、我怎么会那么蠢?”梁济不服道:“皇兄你可不能仗着我那时不记事儿,就胡乱编些故事逗我。”

    “这可是千真万确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梁澄好笑道:“朕刚举起筷子,你忽然大叫一声,朕觉得奇怪,停下来看你怎么了,你就伸着手朝朕一通呜呜哇哇,朕把笋丝举到你面前,问,济儿,你是要吃笋丝吗,结果你直接两手抱住朕的手腕,张嘴就要含住朕手里的筷子,吓得朕直接松了手,一见笋丝掉到地上,你张口就咬了朕一口,接着嚎啕大哭,最后朕只好挑了根最细的笋丝让你含着,不过你只长了上面两颗牙,跟小米粒似的,当然吃不了笋丝,就鼓着个腮帮子死命地抿,跟只小老鼠似的。”

    梁济到是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这么贪食,连带着碗里咬了一半的笋尖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他皱了皱鼻子,委屈道:“皇兄你嘲笑我。”

    “哈哈哈,”梁澄开怀一笑,揉了把梁济的额发,道:“你不知道你那样多有意思,济儿何必难为情?”

    “我不管,”梁济把筷子一放,碗一推,扭头道:“不准皇兄再说我犯的蠢事。”

    十来岁的男孩,正是开始好面子的年纪,总想着快快长成英武神勇的大丈夫,梁济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因着早熟,较之普通孩子沉稳,更是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也只在梁澄面前才会显露孩童该有的嬉闹顽皮,不掩喜怒。

    不过,如今这份懵懂纯稚早已在梁澄所不知的时候变了意味,于梁济而言,这是他在哥哥面前的掩饰。

    享受这梁澄的亲近宠爱,梁济的心里却是片能将一切吞噬殆尽的烈烈怒火,他不由想起昨日在望川楼听到的一番对话。

    当时他一个人带着侍卫出宫散心,展清质一事着实叫他憋闷,每每想起,心里头就是一阵恼怒,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与委屈。

    望川楼是京中除皇宫之外最高的建筑,远处的苍山飞霞,近处的市井烟火,以及东都中心之处的巍巍宫城,风光胜景,尽收眼底,其中视野最好的一间映雪阁几乎成了专门为梁济安排的雅间。

    这日他也向往常那样,看过邙山日落之后便要回宫,隔壁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韩斟意,你什么意思?!”

    即使难掩怒意,这道女声听着依旧又清又冷,仿佛雪峰之巅终日不化的寒冰。

    梁济微微诧异,不知道是哪位女子,竟敢对着新任的阜阳候,东都第一琴师韩斟意这般不假辞色,梁济不由升起一丝好奇,而且当日宫变,韩斟意参与其间,对着人梁济一直怀着几分戒心。

    但是这处雅间隔音甚好,那女子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所幸梁济早已开始修习菩提心经,于是运起内力,贴着墙壁,倒是也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

    “还请修宗主稍安勿躁,本侯所言句句属实,外人只当阁主深受圣上倚重,被封国师,奉旨入宫,为帝讲经,实则二人早在去岁便已互通心意,阁主之所以留下狗皇帝的血脉,将帝位拱手让与杀父仇人之子,皆因受梁澄那贱人所蛊惑。”

    “宫中上下早已为我儿所控,朝中各地奏折,亦皆经由他手,梁澄不过是我们用来安抚民心的幌子,他日继位之人也只会是一念的子嗣,只要之后的皇帝身上流着滕王的血脉,一念现下看上梁澄,有何不可,不过笼中之雀,玩物之流罢了。”

    “不管梁澄在阁主心中是何分量,宗主可有想过,阁主当初答应李度秋,不但不去动李后和梁澄梁济的性命,还要保梁澄一世尊荣,若是让李度秋知晓了此事,他可会善罢甘休?”

    “本座自有成算,此事你不必再插手。”

    ……

    若非亲耳所闻,梁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念竟是滕王之子,更让他惊骇的是,哥哥的皇位,竟来得如此耻辱,而他的亲舅舅,却是滕王余孽的帮手。

    他想不明白!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听到梁澄称病罢朝,他第一个的反应,就是问身边的宫人,“一念上师昨夜何在?”

    “这……小的不知。”

    梁济面色一沉,之后一路心事沉沉,只是不曾表现在面上,下学后他立即赶往甘露殿,结果果然在那儿见到一念,还在梁澄耳后发现一道可疑的红点,若是以往梁济不会多想,但是现下,这一点红痕却是直接印证了韩斟意的话。

    他故意指出了那道红痕,再留心观察梁澄和一念的神情,梁澄脸上虽然闪过一丝尴尬,但并未流露一丝羞辱怨恨,看向一念的眼神里,满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蜜意,而一念至始至终都端着一副方外之人的云淡风轻,浑身上下毫无破绽,梁济并不曾看出什么。

    他心中一番推测,看来是哥哥被这妖僧所迷惑,早已情根深种,只是不知一念对哥哥到底是心思。

    若说梁澄为人所迫,梁济还敢直接问他,但是眼下这般情况,他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加之他实在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帮一念。

    几番思虑,梁济决定还是先瞒下哥哥与一念的关系,按兵不动静观情势,但是舅舅一事……他必须告诉母后。

    打定主意,梁济脸上露出一丝意兴阑珊,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果然,梁澄关心问道:“济儿怎么忽然叹起气来?”

    “皇兄,母后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梁济耷拉着脑袋,闷闷道:是不是济儿惹她不开心了?”

    梁澄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柔声道:“当然不是,京中闷热,母后耐不住,才要搬到行宫避暑。”

    梁济仰起脸,双眼泪蒙蒙的,“济儿想母后了。”

    这样的梁济看得梁澄满心怜意,他摸了摸梁济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道:“济儿若是想母后了,便去看看,至于太傅那儿,朕替你去说。”

    梁济双眼一亮,向梁澄扑了过去,挂在他脖子上蹭道:“谢谢皇兄,哥哥你真好。”

    这一扑力道可不小,梁澄昨夜被人折腾了一宿,脸色登时一白,却也不敢显露出来,拧着梁济的耳朵,失笑道:“还是得好好温习功课,万一母后心血来潮想要考考你,你可不能松懈。”

    ……

    梁济离开后,梁澄便命程顺吩咐府库准备一番,明日命人跟随荣王一道向李太后问安,做完这些,便命人备上车鸾往含凉殿去。

    含凉殿是专供皇帝避暑的凉殿,位于宫中最大的太液池池心岛处,四面临水,花木繁深,外人站在池边只可隐隐约约望见一角从葳蕤茂盛的枝叶间探出的斗拱飞檐,此处算是整作皇宫最是凉爽的去处了,梁澄早在夏至那日,便吩咐宫人把奏折都搬到此处。

    梁澄一进去,就见到一念斜倚在三屏饰云母的罗汉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奏折,衣领大开,露出肌理结实的胸膛,那上面落着些红印,正是昨夜梁澄被逼到求饶时,在一念身上抓出的来指痕。

    “过来,”一念缓了缓地坐了起来,将奏折随意放回案上,随着他的动作,衣领直接开到腹部,露出其中井田分明的腹肌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神色慵懒道:“我来给你按按。”

    梁澄耳尖一红,暗道一声美色误人,乖乖地走了上前,十分熟悉地在一念腿上找到最舒适的位置,趴了下来。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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