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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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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人之我爱养包子 作者:水汀生月

    第3节

    ☆、水灾(七)

    叶松和克洛伊回到阿卡勒斯长老身边,后者简短的向长老转达了叶松的建议,也就是扩宽水道,清理河道淤泥的想法。长老听完之后,微眯着的眼睛睁大,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起叶松。“你说的这个办法好,很好。”长老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点头微笑。

    再之后,叶松又和长老交流了关于大量种植块茎的想法,长老之前并不关注农业生产,也许是习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听叶松提出大量种植的想法后,长老竟有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叶松的想法连连称是。

    和长老的交流很愉快,之前叶松见长老时,总见对方盘腿而坐陷入深思,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次深入交流,才发现长老不仅十分和蔼,也很容易接受他人意见。只要是对村子有利的建议,长老就会认真思考,然后拿出主意。至于这次叶松提出的两个建议,长老已经采纳,就等大伙儿避难回去后着手实施。

    叶松、克洛伊和长老道别后离开,走到外面洞穴。之前呆在外面的豹族的人正在收拾家当,这时村子的兽人小跑过来,招呼他们到安排好的洞穴。

    厄拉斯看见叶松走了过来,金色的眼眸忍不住瞟向后者,目光就像是磁铁,紧紧地吸附在叶松身上。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叶松不由得微微皱眉,紧跟在克洛伊身后,快步走过。在他看来,豹族的人实在太有野性,远不如狐族的人温柔和善,而厄拉斯看自己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寒而栗,那目光好像在说:我会把你吃的一点不剩。

    将豹族的人远远甩在身后,走出老远的叶松忍不住停下步子,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大口呼气。“是不是不舒服?”克洛伊在一旁面露忧色。

    “没事。”叶松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我过去莱特那儿一下。你自己没问题吧?”克洛伊虽如是说道,仍忍不住眉心紧蹙,对叶松的情况表示担忧。

    “我挺好的,没事。”叶松拍了拍胸口,解释:“刚才走的太急。你别担心。”

    “那我先走了。有事可以过来找我。”克洛伊不放心地看了叶松一眼,转身离开。

    叶松对自己没来由的紧张懊恼不已,即使厄拉斯的眼神让他难受,他似乎并不该情绪如此波动。只不过这些天,叶松过得实在不好,最开始是连续暴雨,整个人也跟着无精打采;后来和村里的人上山避雨,舟车劳顿,加上睡眠不好,整个人整日昏昏沉沉。其实,叶松最担心的的莫过于卡拉斯的安危,他和克洛伊成天相对无言,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却不代表着不担心不牵挂,克洛伊的担忧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叶松其实了然于心。两人不提,是不想让对方更加忐忑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背后突然有人说话,说话的人声线粗糙,却又气势十足,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傲气野性,让人无法忽视。

    叶松匆忙回头,厄拉斯就站在自己跟前。站在一起,叶松才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对方超然出众的身高,如果说叶松1米75的身高在狐族部落中算是矮子,那么和眼前的厄拉斯相比之下已俨然成了小矮人,叶松粗模一估计,厄拉斯身高至少超过2米3。所以,现在有如擎天巨石一般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时,给叶松造成的威压自然不可小觑。

    眼前的厄拉斯粗犷强壮,金色的瞳孔极具侵略性,五官也极其野性,说不上漂亮,却很端正。倘若认真一看,其实这人还挺耐看,不过毕竟是豹族的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子野蛮劲儿,加上个子高大,怎么看怎么让人全身发毛。

    “叶松。”知道避而不答不是上策,叶松思筹不如尽快回答对方提问,自己的态度再冷淡些,对方自然没有了搭讪欲望。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叶松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他甚至在回答时,也极力躲避起对方灼热的视线。要说厄拉斯打量自己的目光确实让叶松极为不适。如果说只是初次见面的人,没理由盯着对方不放,厄拉斯却显然属于后者,他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叶松身上,那目光就像是火焰,要活生生的后者身上烧出个洞来。

    叶松匆忙从厄拉斯身边走过,暴雨不绝的山中山路尤为湿滑,也不知是由于走得太急顾不上脚下还是注意到没控制好力度,叶松脚后跟一滑,就要摔在地上。“你没事吧?”厄拉斯拦腰抱起叶松,所以现在两个人的姿势是:叶松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任由厄拉斯抱住自己。

    叶松吃惊地看着厄拉斯,心里的感情不是感谢也不是惊讶,而是说不出的愤怒。而后者正嘴角噙笑毫不在乎地无视叶松此刻的愤怒。“虽然很谢谢你,请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叶松不容置疑地向厄拉斯发号施令,神情严肃,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

    厄拉斯像是并不介意,微微一笑中将叶松放了下来。“小心点。”他突然凑到叶松耳边:“注意脚下”。

    叶松无视前者看似好心的提醒,红着脸转身离去。站在两人不远处正看好戏的拉宾,冲回过头来面对自己的厄拉斯坏坏一笑,眼神狡黠,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看吧,出丑了吧?

    草原的空气格外清新,四周笼罩上淡淡的泥土腥味和青草味。天空是偶尔蹁跹而过的鸟群,鸟声不绝于耳,像是在吟唱着欢乐的歌曲。

    太阳已经全部升起,之前还凉爽的空气已变得灼热不堪。草原上的草拢呈现交错繁杂的波纹状,随风起伏,小动物在其中疾驰而过,快得看不见动作。草原像是流动的,又像是静止的。

    一阵阵仰天长啸此起彼伏,巨大的象群踏着大步从草原那头慢慢走来。卡拉斯躲在草里,打量起渐行渐近的象群,这些象是猛犸象,之前村子周围也有部分栖息。村子的人和猛犸象相安无事,所以卡拉斯并不怕这些庞然大物,莫不如说是觉得这些大个头和蔼可亲。虽然说村子附近的象群和蔼可亲,但不能说明现在这些正朝自己走来的大个头同样性子温柔。可是,自己真的很累,所以索性搭一下顺风车吧。卡拉斯抖了抖浑身拧在一起的毛毛在草丛中飞奔起来。

    加快速度,闪电一般冲到象群脚下,巨大的脚蹄毫无规律的骤然落下,若是一不小心可是会被踏成肉饼。象群们井然有序的前进,似乎谁也不曾注意到脚下还有这样一团毛绒绒的玩意儿。卡拉斯在象群脚下东躲西窜,闯入象群最中心部。

    艾迪是这队猛犸象群中最小的家伙,屁颠颠地跟着妈妈身后,可是妈妈不等自己,他每次扬起脑袋向妈妈诉苦要求休息,妈妈却拿大鼻子挠他,让他坚持赶路。艾迪委屈极了,可是爸爸阿伯包括哥哥姐姐们都没人叫苦叫累,所以他也不能落后于人。那是什么?艾迪质疑起自己,刚才明明看到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是不是他看花眼了?艾迪没有停下脚步,即将踏下的大腿却兀地停在半空:怎么突然有一只小狐狸,这货在他面前上窜下跳,莫不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水灾(八)

    艾迪还搞不清状况时,上蹿下跳的小狐狸突然伸出两只爪子,紧紧地抱住了他长长的鼻子,在大人们的催促下,艾迪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跟随大部队前进。然后,那只死死抱住自己的狐狸就跟随起艾迪行走的频率左右摇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全身都炸了毛。

    艾迪匆忙行走间,不时打量起狐狸:雪白的毛发已经污浊,居然有九条尾巴,可爸爸妈妈不都说狐狸只有一条尾巴吗?眼前的这条莫非是异类?另外,狐狸引人注目的还有受伤的几条尾巴,缠在尾巴的白色布巾参透出鲜红的血液,一部分血液已经干涸,呈现出可怕的暗红色。

    艾迪用鼻子将狐狸卷起来,狐狸就顺势上坡跳到自己背上,稳稳当当地坐好。“你从哪儿来?”艾迪忍不住疑问,毕竟他和象群行走几天,还没在草原上遇到狐狸。这并不是说狐狸就不会在草原中出没,而是兽人大陆的草原充满凶险,一般没有动物会单独行动,更不要说像他现在遇见的这只小狐狸,胆子真是太大呐。

    卡拉斯在艾迪背上喘气,大大深呼吸两口,稳定呼吸:“我从草原那边的狐族村子过来,你们呢?准备往哪儿去?”

    艾迪卷了卷大鼻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我们每年夏季都要穿越草原到另一边水草充沛的地区,我只知道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水域,还有好多长着果实的大树,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卡拉斯皱了皱眉,他昨晚通过观察星星,大致清楚北方所在方位。据这只大象的说法,穿越草原也正好是向着北方,所以他应该可以和大象暂时待在一起。想到这里,卡拉斯不禁长舒一口大气,毕竟之后可以节省不少体力,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只小象情愿不情愿。

    事实证明卡拉斯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艾迪非但没有觉得让一只狐狸坐在身上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多了一只狐狸陪自己聊天,旅程也轻松了不少。不过当姐姐艾斯及护卫在身旁的叔叔们看见自己身上这团小小的东西时,忍不住斜蔑,艾斯还说艾迪你背上究竟有一团什么东西,可不要负担太大因此掉队喔。艾迪听了很气愤,本来灰扑扑的大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潮红,倔强的卷起鼻子仰天长啸,然后加速向前。

    卡拉斯跟着象群一路前进,半路上突然刮起了风,狂风卷起沙尘漫天,连草叶子都跟着簌簌作响。领头的大象扬起鼻子示意大家停下,老象们仰天观察,常年的经验告诉老象就要变天。站在最前方的大象卷起粗大的鼻子嘶吼:大家都快些,就快要下雨。

    领头的大象常年往返于草原,知道距离此处不远有一片石林,石林怪石嶙峋,乱石穿空,可以稍微遮挡,于是招呼大家到石林避雨。四周的成年大象催促起中间的小象加快步子,艾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叔叔们似乎都很焦急,所以他也只能鼓足了劲努力使自己不掉队。风刮得更大了,象群向着石林的方位全速前进,然而一些老象们仍忍不住忧心忡忡,虽然避雨无计可施,可领头象招呼大家去石林避雨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叶松愤然无视厄拉斯离开后,想着许多天没见着戈雷,又担心宝宝不听凯尔的话,所以径直去了凯尔身边。叶松到时,凯尔正一脸无辜,看似怒气十足的模样站在一旁,小戈雷就在地上慢慢爬着,偶尔发出一声委屈至极的呜咽声。

    宝宝身上的毛毛更加浓密了,也不像才出生时老是眯着眼害怕阳光。戈雷睁大了眼睛,小身体慢慢爬行着,他真的好想到阿姆身边,可是阿姆一直都不在?凯尔见宝宝一个劲儿往洞外爬,一肚子怨气喷薄欲出: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养都养不熟。然后,本来叉腰站在一旁的凯尔,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走到宝宝身边,弯下腰将这不听话的小东西一只手拎在空中,宝宝受了惊,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极了,在虚空中晃动起四只爪子,像是遭受了什么了不得的虐待。

    看到眼前一幕的叶松忍不住叹气连连,然而又不好指责凯尔,毕竟凯尔才是宝宝的亲阿姆,虽然他做得不对,但也不是不可理解。随着叶松的接近,凯尔手中的宝宝叫的更欢,一个劲的呜呜直叫:“阿姆,阿姆,我最喜欢阿姆了。”凯尔眼下冲着叶松尴尬一笑:既然这家伙已经把叶松当做阿姆,自己就真的只能听之任之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会真的生气,母子哪有隔夜仇。至于叶松,这么温柔和善的一个人,纵使想怨也怨不起来。

    从凯尔手中接过宝宝,宝宝立刻用大大的瞳孔凝注叶松,然后小脸一乐,立刻笑开了花。宝宝已经开始长牙了,虽然只长出一点点牙冠,但是痒得受不了,小家伙在叶松怀里时,很自然的吮吸起叶松的食指磨牙,那小表情还有些得意。

    看宝宝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表情萌得不得了,叶松和凯尔相似一笑,好像之前的芥蒂不快都烟消云散。村子已经在山上避雨几天,雨势不减,叶松和凯尔干脆抱着宝宝站在洞口,两人若有所思地凝视天空,大家又都在不约而同的思考起同一个问题:不知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两人站了一会,就有村子的年轻兽人过来送饭,还是一成不变的干毛猪肉和块茎。凯尔这些天光吃猪肉块茎,偶尔也吃些自己带的水果,不过带的不多,所以每天只能忍住嘴馋,偶尔吃上几颗,加上上次叶松约瑟来时又送给两人一些,所以自己就没剩下多少。凯尔一直抱怨不迭,当然也担心雨势持续下去,河水泛滥会淹没村庄,更为担心的是,洪水冲毁房屋,就算大家回去后也免不了重新建房,由此造成的损失和麻烦甚至只有要一想凯尔就会觉得烦恼不已。

    戈雷在叶松怀里没多久后就呼呼大睡,将宝宝还给凯尔。见天色已晚,叶松和凯尔告别后离开。回到自己洞穴时,克洛伊已经坐在铺好的毛猪皮上,将背篓里的解热药、驱寒药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又从里面拿出几幅药单独放在一旁,见到叶松注意自己,克洛伊稍微解释了一下:“村里有几位老人有些着凉,我给送几幅药过去。你先休息。”

    叶松点了点头,靠墙坐了下来。克洛伊回头看了叶松一眼,淡淡一笑,拿着药走了出去。隔着挂在洞口的简易门帘,洞外火光如炬,外面洞穴里的是村里的年轻兽人,大家似乎都还没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叶松,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有一刻不禁质疑起眼前所有的一切是否真实,亦或是自己所做的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如果是梦,这梦是否终有醒来的一天?如果那一天果真到来,自己又会如何抉择?这一切,叶松没有答案,他有的仅仅是茫然。

    ☆、水灾(九)

    雨势磅礴,好像从天而降的洪水连绵不绝,永远没有尽头。天空乌云密布,天地之间没有一丝光亮,一片昏天黑地。风呼啸着从草原一头刮向另一头,吹过空旷的石林时,发出类似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艾迪和卡拉斯躲在一块恰好突出的石板下,石板从石壁上横向伸出,形成遮蔽点。其他的成年象则站在外面,借助偶尔支出的遮蔽物躲雨,或者躲在石柱后忍受暴雨。

    雨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完全躲避风雨,风在不停呼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卡拉斯竖起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屏声凝气倾听。他靠坐在艾迪身旁,这只天性活泼的小象可能有些受凉,整个身体正微微颤抖,体温不断流失,艾迪懒洋洋地卧在地上,虽然地面也十分冰冷,可它实在没有活动身体的力气。之前被大人催促着不断前进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它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所以就算再不想走,也一路给自己打气。

    挨着自己坐下的狐狸也浑身湿透,浑身的毛毛都黏在身上,看起来瘦不拉几的,没想到意外强悍,让他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艾迪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向卡拉斯追问后者一人外出的前因后果,一定是很有趣的故事。“咕噜,咕噜。”肚子发出干瘪的声响,艾迪卷了卷鼻子,换了个姿势,刚才那个姿势让他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地面凹凸不平的关系,硌的他屁股难受极了。小象懊恼着吹了吹鼻子,再一看一旁的小狐狸,两条毛绒绒的耳朵高高竖起,就连九条软不拉几形同棍子的尾巴也翘了起来,四肢撑地,蓝色的眼睛机警地观察周围。

    好奇怪?艾迪正想询问,四周的象群突然焦躁不安起来,叔叔伯伯们四脚踏地,就算是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也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踏步声。眼前突然变得眼花缭乱起来,就好像是一窝老鼠被连窝端掉,所有的老鼠都从洞里逃窜出来,所以大家都变得慌不择路。成年象一边嘶鸣,一边撒开了蹄子东躲西窜,有的则在不断踢打地面,艾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突然,雨幕中冲过来一头体型不大的小象,艾迪一看,居然是姐姐艾斯。

    艾斯全身湿透,看起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这头小象已经气喘吁吁,表情十分焦急,慌不择言地叫嚷:“艾迪,快逃,有蛇,好大一堆蛇。”

    卡拉斯侧耳倾听,低吼着喉咙起发出咯咯的声响,这是狐狸面对危险时的表现。艾迪也吓得站了起来,跟着艾斯就往外冲。偌大的石板之下,只有卡拉斯孤零零一人,外面混乱不已,泥水乱溅,磅礴的雨幕中,景物缭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清具体情况。嘶嘶,隔着雨幕,一条躯干巨大的黑子影子一晃而过。卡拉斯的呼吸急促起来,动了动爪子往前走去。

    雨水像是一道明确的分界线隔绝了卡拉斯和外面的世界,又是细碎的嘶嘶声,很近很近,黑影快速闪过,又突然出现在雨幕外侧,继而不见。卡拉斯走到雨幕跟前,伸出爪子轻轻往外试探。

    极短的一秒,就在卡拉斯抬起爪子试探的同时,巨大的黑蛇蛇头以闪电雷鸣的速度冲破雨幕。“嘶——”红色的舌信子划过空气,巨大的金色蛇眼顷刻间捕捉到了猎物的存在。嘶,蛇在等待时机,捕获一只猎物所需时间不会超过一秒。嘶,就好像是镰刀划破丝绸的声音,在吵杂的环境中却格外刺耳。卡拉斯本能的后退,蛇却本能的奋进,蛇身以优美的曲线突击,卡拉斯的呼吸在瞬间沉滞。一退一进,不啻于最完美的博弈法,生与死,其实很微妙。

    树林叶子上的灰尘被雨水冲刷到一尘不染,雨水却还是无情在下。空气中漂浮着沉重的湿气,在山里避难的日子也越来越加艰辛。这是村子在山上避难的第七天,整体状况良好,虽然还是一成不变的食物,起码现在不用为食物操心。这几天,温度下降的厉害,一些村民由于不留心加减衣服,有人出现了发热畏寒等症状。克洛伊也就时常外出送药,叶松偶尔也跟在一起。

    克洛伊的想法是,要在热病蔓延之前控制好疫情,否则蔓延开来不等大家避难回去,就会出现死伤。叶松认可克洛伊的想法,他当然清楚,村民所患的病在他之前的世界就是感冒。虽说在之前的世界,感冒不算大病,可每年仍有不少病人由于感冒引发心肌炎,或是病毒变异罹患新型感冒缺乏有效治疗药物,由此去世的病人不在少数。所以说,即使是最简单的感冒,也要引起足够重视。

    大部分病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仅仅是轻微发烧,畏寒,若是这样克洛伊就会让病人服下自己配好的解热药,再嘱咐病人好好休息。这种情况下,倘若身体素质良好,一般一两天就可以药到病除。最难办的是,小孩或是雌性患病,小孩抵抗力低自不言说,在兽人大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兽人体质比雌性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总之这些天,生病的兽人很少,大部分生病的是雌性,还有少部分孩子。至于叶松,身体素质自然比这里的雌性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叶松之前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少病毒肆虐、恶疾横行,他不是照样活的生龙活虎?而兽人大陆由于没什么病毒横行,也就没有了数千年来兽人与病毒对抗而产生的抗体,由此可见,一旦有新型病毒产生,给兽人的生存将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随后几天,无论是克洛伊还是叶松亦或是村里其他医师,几乎全体总动员为病患服务。也不知道是由于天气原因还是居住原因,当然避难时的居住条件自然不能和在村子里时相比。首先饮用水就是其一,之前在村子时村民大都饮用河水,在山上避难后,由于村子几乎没什么盛水器皿(村子里的盛水器皿主要是石碗石锅)。所以,大家大都使用一种类似棕榈树的树木叶子接水饮用;其次,加上通风不畅,许多人拥挤在一起,空气混浊,这大概也是疫病蔓延的主要原因。

    这里是另一处大洞穴内的小型洞穴,在村子疫病蔓延开始后,相连几处的小型洞穴被用来安置病人,主要是为了防止进一步感染。地上躺着三名病患,每人身上都盖着厚厚的皮毛,克洛伊帮助病患服药后,又为病人掖好皮毛。一旁的叶松正蹲在地上,克洛伊有趣地凝视后者:叶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想法说是要用湿毛巾敷在病人额头,据说在他的家乡这样能帮助病人退热。克洛伊看似疲惫地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看叶松小心翼翼地将打湿的毛巾敷在病人额头。过一会儿,叶松又会揭开毛巾,感觉毛巾温度上升又会不耐其烦的重新洗好毛巾,敷在病人额头。

    叶松做这些事时,看起来很认真很小心,一点儿也不会有厌烦的表情。每当这个时候,克洛伊就会忍不住心里微笑,直觉告诉他叶松很适合当一名医师,而且相当有自己的看法。只要他愿意,他就会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医师。

    叶松做好手中的事情,偶尔会站在一旁休息,累得极了,也会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偶尔和克洛伊目光交汇的时候,会注意到后者时不时的观察自己,甚至是克洛伊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也没能逃脱叶松的耳朵。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克洛伊,俊俏的脸颊,一双弯弯的眉毛眉头紧皱,想必是在烦恼着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叶松询问。

    克洛伊苦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病人,回答:“我们已经没药了”。

    ☆、洪水(十)

    “那我们怎么办?”叶松知道克洛伊并不会轻易放弃,也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克洛伊低垂了头,空荡的眼神看向洞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是一首无休无止的催眠曲。沉重湿润的空气沉淀下来,让周围的气氛无比抑郁和黑暗。克洛伊绝不会放弃,放弃救治任何一名病人的希望。热病在不断蔓延,村子大大小小几十人感染,如果不能治愈旧患,势必增加新患。所以,他别无选择。

    克洛伊站了起来,目光依旧保持遥望远方的姿势。这些天,他总是不经意间留意天气,好像这已经成为他生活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他的语气很淡:“出去采药”。

    叶松知道村子的医师采药是在避难的后山,不过也仅限天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而最近一段时间,显然不适合外出采药。不提磅礴汹涌的雨势,之前叶松和克洛伊出去过几次,林中能见度很低,雨势猛时几乎只看得见前方几米,即使雨势微弱,山间白雾弥漫,也很难辨别方向;只说雨后湿滑泥泞的山路,想要正常行走也不容易。倘若一不小心,很容易滑倒摔入山下。

    即使考虑了各种情况,叶松觉得自己仍有义务和克洛伊同行。“我也和你一起去。”叶松话音落毕时,克洛伊正凝视前者,暗淡的双瞳烨烨生辉。叶松回避了后者视线,目光阴晴不定。

    天空是乌漆麻黑的一片,厚重的乌云压低在空中。雨水顺着天际连绵不断的捶打下来,砰砰砰的好像有人站在万丈高空投掷着什么。在这样凶猛的雨水中,即使想要勉强走动也很困难。克洛伊知道自己之前应该不容置疑地拒绝叶松一同同去的要求,可鬼使神差的,对方居然给了自己凭空而来的自信,所以仓促慌乱中,他竟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对方的提议。现在看来,这种提议不但荒唐更是无异于自杀。

    不久之前,雨势减弱,天幕不过几缕银线若隐若现。克洛伊和叶松各自背着背篓趁大伙不注意时溜了出来。克洛伊在前,叶松跟在后面。两人出来有几个时辰,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草药。过了不久,乌云压顶,天空一片山雨欲来的前兆。天空变得便来越黑,乌云几乎遮蔽了所有光线,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暗、沉重。

    克洛伊小心翼翼地移动步子,即便如此,他知道今天注定毫无所获,为了两人安全,他决定招呼叶松一同返回。他回过头,叶松已不再紧跟身后。克洛伊四下寻找,见叶松蹲在离自己十来米远的一棵参天巨木下,正用两手在地上刨腾起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叶松?”克洛伊忍不住出声询问,不过当他回过神来,才又察觉叶松此刻的行为是多么疯狂多么令人瞠目结舌。叶松正前方几米远处是一道斜坡,克洛伊踮起脚来甚至看不见斜坡尽头,斜坡似乎径直通向山下,高度大约一百来米,如果叶松稍微失足,就很有可能直接摔下山坡坠入山底。那种后果克洛伊是想也不敢想的,然而他又不敢太过于提醒叶松,怕分散对方注意力。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叶松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一双沾满泥水的手中捧着同样沾满泥水的植物,那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车前草。克洛伊紧张得整颗心在狂跳,惨白的嘴角动了动:“很好叶松,你注意脚下,快点回来”。叶松显然还沉浸在发现车前草的喜悦中,他点了点头,回答:“可是,这边还有很多,我再采一些”。

    克洛伊看向叶松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加深暗,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口气严肃:“叶松,我让你回来。明白吗?”叶松怔了怔,克洛伊似乎并不为他找到草药而开心,脸上明显担忧的神色更不如说是害怕。叶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助村民,他和克洛伊之前一直一无所获,而现在他明明已经找到草药,为什么要轻言放弃?他做不到。叶松又回头蹲了下来,孜孜不懈地将生长在附近的车前草连根拔起。雨水磅礴,他即使是很简单的动作也变得相当受阻。

    泥水顺着高处流淌下来,土地变得松软泥泞,连续数天暴雨,让整个山体变得不堪一击。克洛伊拉着树枝勉强维持住体势。叶松的身影在磅礴的暴雨中变得晦暗不明,透过遮天蔽日的雨幕克洛伊只能隐约看见蹲在远处的叶松。一声闷响继而传来,像是什么物体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音。“叶松,你还好吗?”

    雨水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克洛伊使劲呼喊叶松,后者却没有任何回应。雨还在下,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

    黑色的影子快如闪电,不过短短一秒间,突飞着冲向卡拉斯。金蛇的蛇眼犹如死神虚假的如同玛瑙。卡拉斯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速袭来的蟒蛇。下一刻,另一种力道打破了瞬间平衡,飞腾起的蟒蛇狠狠落在地上,一只巨大的象蹄踩在蟒头,蛇头就好像是摔烂的西瓜,从里面流出了红红绿绿的液体。

    卡拉斯惊恐地睁大了双瞳,巨大的象腿撤回雨幕之后,只剩下流出红色液体的蟒蛇尸体。雨声越来越大,卡拉斯探出脑袋,四周一片混乱,象群们的嘶叫声,不断在地面游走的红红绿绿的蛇群。象群们这时已很难保持队形,一些大象护着小象、老象离开,年轻的成年象留在队伍最后,艾迪艾斯俩姐弟也早已没有了踪影。蛇群还在从四面八方成群涌出,全都朝着石林方向爬行。卡拉斯顾不得害怕,冲出了雨幕。

    蛇群里几乎都是三五米身长的蟒蛇,身子有成年人两个拳头一般粗,背上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鳞片。蛇群的移动速度很快,时而窥探时机雷霆出击,一些蛇卷住了大象的腿部,一些伺机出动的蛇们时不时地攻击大象。象群和蛇群之间的争斗十分激烈,卡拉斯一下子跳进石林背后的草丛,跑了几步却被绊倒在地,雪白的皮毛霎时浑身污垢,再一抬头,几条花花绿绿的蟒蛇从身后追了上来。卡拉斯顾不得喘气,撒开了腿向前跑,也顾不得方向哪里有路朝哪里狂奔。

    蛇在卡拉斯背后紧追不舍,卡拉斯就更不敢有丝毫松懈。窜出草丛,回到草原,天空却诡异地开始放晴。卡拉斯在草原上狂奔,蛇群紧追其后。天空越来越亮,渐渐地四周有了风声还能听到鸟叫。

    卡拉斯狂奔不止,天空中时不时地投射下一晃而过的黑影,影子飞速在头顶略过,然后来回盘旋。身后传来物体快速摩擦过草丛的声响,卡拉斯一回头,身后几条花花绿绿的蟒蛇快速游走,一条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一米,看见他回头,那条追逐在后的蟒蛇还吐了吐鲜红的舌信子,丝丝的诡异响声犹在耳边。

    恰好此时,快速略过的黑色影子挡在了卡拉斯和那条蟒蛇中间,蟒蛇疯狂地扭动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四枚锋利的牙齿,全身蓄足了劲朝卡拉斯追来。卡拉斯眼看着蟒蛇朝自己快速爬行,还没待反映,黑色的影子快速略过蟒蛇。下一刻,蟒蛇已经不见踪影,只看见遥远的天际间一只展翅翱翔的巨鸟,而他的爪间正是那条之前凶神恶煞的蟒蛇。

    龙鹰,卡拉斯似乎觉得背部有一股恶寒从尾椎爬到了颈椎,全身都炸了毛。而之前紧追不舍的其余几条蟒蛇,在看见了同伴的遭遇后纷纷落荒而逃。

    ☆、水灾(十一)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打在叶松脸上。他意识恍惚,顾及不断落下的雨水,闭上了眼。整个人成大字型摔在地上,叶松手脚没有一丝痛觉,无法用力。天空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事物。他只要微微一喘气整个人就好像被撕裂开来,应该是之前摔下时伤的不轻,具体摔倒哪里叶松却是没有力气查看。他就好像是一尾被人放在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雨水顺着缝隙流入冲锋衣,身体已经湿透。体温在慢慢流失,叶松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地睁开了双眼,瞪大的双瞳凝视天空。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颤抖着,也许是在害怕,为什么却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卡拉斯?温热的液体混合着雨水从眼角滑落,叶松大口喘息着,用手使劲揪扯着长在一旁的灌木。

    黑色的雨幕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厄拉斯背靠墙壁坐下,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得笔直。手里还玩弄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石头,一面心不在焉地凝视远方。天已经黑透,隔壁洞穴的狐族兽人却躁动不安,像是在谈论着什么。厄拉斯自问不是多事的人,只不过今晚听够了拉宾和雅兰的闲聊,想着不如去凑凑热闹。

    走出洞穴,十几名披着蓑衣的狐族兽人分成两只小队闯入雨中,兽人手中的火把由近及远渐渐地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星火。厄拉斯顺手拉住了准备离开的狐族兽人。这名狐族兽人板起面孔,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说实话,这名兽人对这些擅自闯入后山的豹族并没有什么好感。“发生了什么事?”厄拉斯表面一副心不在焉,实则狠狠地扣住兽人肩膀不肯松手。“叶松和克洛伊不见了,我们得去找人。”兽人看起来十分焦急,甚至不想再过多和厄拉斯交谈任何一句。

    叶松?是他?厄拉斯松开了扣住兽人肩膀的手,得到解放的狐族兽人急忙离开。厄拉斯走回洞穴,脑海里满是叶松看自己戒备又认真的双瞳。那是一双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虽然外表柔弱,眼神里却有着和主人外表极不协调的刚强。不知怎得,厄拉斯自从见过叶松后,脑海里回想最多的除了叶松无与伦比的容貌就是那一双充满矛盾色彩的双瞳。

    厄拉斯转身看向洞外,双眼凝视起眼前密不透风的黑夜。电光火石间,一头体型巨大的豹子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密林。豹子的速度实在太快,只留擦身而过的草丛摇摆。

    克洛伊从没感受到有如此刻一般的绝望、痛苦。失去叶松回应的那一刻开始,他大失方寸。全身已经被雨淋透,他仍不放弃寻找。雨下得越来越大,克洛伊几乎失去了方向,只凭着感觉向叶松的方向移动,期间不知摔倒过多少次,全身都是泥水,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他刚才又摔了一脚,整个人趴在泥泞的地面,脸上也全是泥水还有泪水。

    眼前的黑夜像是密不透风的幕布,隔绝了希望与光明。克洛伊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倒下,更不能放弃叶松。然而他也清楚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帮助叶松,他必须寻找帮助,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通知大家,如果幸运的话他甚至有可能碰到寻找过来的村民。他之前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他再也浪费不起一分一秒。

    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金色瞳孔,体型巨大的豹子行动异常矫捷,虽然湿滑的山路让他几次差点摔倒,不过对于豹族来说这点障碍并不会给厄拉斯造成影响。他快速奔跑着,第一次见叶松时厄拉斯就记住了对方的味道。叶松的味道就像是向日葵,一种很淡却很让人愉快的气味。然而雨势不减,无论任何动物的气味都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厄拉斯只能满山乱窜,虽然他很清楚这样找到叶松的概率微乎其微。豹子加快了脚步,从厄拉斯离开洞穴开始寻找叶松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却毫无所获。

    豹族天生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只要厄拉斯愿意,哪怕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他也要找到叶松,只不过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情况,所以他难免急躁起来。厄拉斯一刻不停地奔跑着,偶尔发现可疑的草丛或是山洞也是毫不放过上前察看。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厄拉斯站在山头俯瞰地势,叶松会在哪儿?究竟会在哪儿?他刚才已经粗略绕山跑过一次,却没有任何发现。金色的瞳孔微眯起来,注视起山脚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除了那里,好像别无可能。可是叶松会在那里吗?会不会是之前忽略了什么?厄拉斯低垂着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影子成群结队飞来,密密麻麻的影子连成一片,忽而四散开来,就像是一片完整的巨大纸片,突然被人撕得七零八落。卡拉斯飞快地奔跑着,巨大的鸟影在头顶忽闪忽现,时高时低,偶尔一两只龙鹰会突然俯冲过来,当卡拉斯以为那些龙鹰是冲着自己而来时,龙鹰又会突然振翅重回天际。就好像是这些龙鹰并不着急捕食,而是更为在意猎物们垂死挣扎的模样。这种如影随形的死亡让卡拉斯绝望,龙鹰是草原天空最为凶悍的猎食者,就算是成群结队的猛犸象也无法保证安然无恙,因为即便是草原中体型最为庞大的动物也无法抵挡龙鹰锋利无比的爪子。

    所有的龙鹰整齐列成一排,像是在做着最后冲刺时的列队。卡拉斯飞快地朝北方奔跑起来,高空中的龙鹰,由于地势优势加上敏锐的视觉可以很容易掌握地上猎物的方位。无论卡拉斯奔跑的速度有多快,龙鹰只要看准时机几乎可以保证一击毙命。龙鹰锋利的爪子会在接触猎物后第一时间割断猎物的喉管,不等猎物反击,龙鹰会立刻发起第二次攻击,保证猎物即刻死亡。几乎所有龙鹰爪下的猎物,会在遭受第一次攻击后死亡,即使有幸等到第二次攻击间隔也不会超过一秒。

    一些年幼龙鹰位于鸟群最里侧,外侧是成年龙鹰,教授幼年龙鹰捕食对于成年龙鹰来说至关重要。特别是在冬天到来之前,幼年龙鹰必须学会独立捕食,否则将有可能因为无法捕获足够食物死亡。成年龙鹰向幼年龙鹰展示捕食方法,幼鸟们仔细注意起大人们的一举一动,并牢记捕捉要点。估计猎物奔跑速度,牢牢锁定猎物,控制自身速度,在最短时间内俯冲至猎物所在位置,然后出击。

    幼鸟们依次列队,依照大人的要求依次向下俯冲。这次的猎物是一只快速奔跑的狐狸,狐狸虽然刻意往草丛里跑,但依据狐狸的奔跑速度和方向不难判断出狐狸前进轨道。一只幼鸟在大人的催促下开始向下俯冲,它还是第一次捕食,但他已经牢牢锁定住猎物,幼鸟快速地扇动起翅膀,加速俯冲,猎物已经跑进草丛,幼鸟根据狐狸的速度和方向判断出狐狸下一秒会出现在自己右侧所以刻意调整了位置做最后准备。幼鸟已蓄势待发,只待将猎物收入囊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莫非是春困?(o)/~,感觉自己没精打采的,一天到晚都想睡觉觉啊。

    ☆、水灾(十二)

    厄拉斯往山下奔跑起来,冲破厚重的雨幕,先是跳跃到离沟壑最近的突出岩石,站在上面向下俯瞰。黑色的雨夜只有若隐若现的光芒略过,根本无法看清山底。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炬,想必是正在搜山的狐族兽人。厄拉斯回头遥望,低吼一声,向山涧猛扑下去。连日以来的雨水损坏山体,不能在任何一处落脚处过多停留,否则就会摔落山底。厄拉斯精准的计算好落脚地点,快速跳跃,一路磕磕绊绊终于来到沟壑底部。

    这里生长着密不透风的参天巨木,树枝遮蔽了绝大多数雨水,只有少许雨水汇成小股水流从树缝中向下流。泥土松软,和落败的树叶混杂在一起。厄拉斯向密林深处走去,五感六觉无一不在搜寻起叶松。夜晚的密林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想必凶猛的暴雨让大部分动物无法行动。气息是微弱的,只有泥土腥味和腐朽味道。厄拉斯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一步一向前。

    他落下的第一步,巨大的爪子踩在柔软的泥土上,脚下的泥土突然翻动起来,厄拉斯迅速抽回前爪,一只浑身泥泞的小动物摇了摇头,迅速地眨巴起大大的眼睛,然后快速钻出泥土往前窜了出去。厄拉斯腾空猛扑过去,一只爪子狠狠地扫在泥球身上,小动物向一旁连滚好几圈,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看似可怜的唔唔直叫。

    厄拉斯走到小动物身边,这只小动物立刻往后缩了缩,红通通的大眼睛水雾弥漫,身体颤抖不已。原来是一只毛兔,厄拉斯决定不再理会,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叶松,至于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他可是连多余一秒也不愿浪费。小动物在一旁呜呜直叫,以为豹子一定会一掌拍死自己,等豹子视自己与无物离开后,动物才大大喘了口气,准备溜走。

    然而,等他准备离开时,天空却突然暗淡下来,一座庞然大物遮蔽了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起自己,这不还是刚才那只豹子吗?豹子的目光怒而不威,金色的双瞳打量起小动物,仿佛动物的所有行为都逃不过自己的火眼金睛。小动物四条腿不停颤抖,不知道豹子为何去而复还?难道还是打算要吃掉自己?毛兔虽然是低级动物,不过兽语略微懂得一些,他听见豹子朝自己怒吼:“你是不是见过什么人?”毛兔阿拉摇了摇毛绒绒的脑袋,啃了啃前爪:他的确之前看见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会不会就是豹子所说的那个人?

    厄拉斯来到叶松身边时,阿拉小心翼翼地退回一旁,豹子的脸色很难看,很显然,豹子要找的人就是那具尸体。害怕豹子心情不好可能会吃掉自己,阿拉蹦蹦跳跳地窜到草丛,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为什么不赶紧离开他自己也说不准。

    叶松的脸庞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好像是薄薄的纸片,就连嘴唇也好像失去了色彩。厄拉斯顾不得许多,化成人形拦腰抱起叶松找到一处山洞躲避。厄拉斯其实并不怕雨,只不过以叶松现在的情形,实则经不过折腾,他决定等叶松醒过来再说。厄拉斯用手拍了拍叶松的脸庞,后者毫无知觉,呼吸微弱,叶松体温流失严重,要帮他尽快体温。将叶松留在洞穴,厄拉斯走了出去。在洞口,一只浑身泥泞的毛球正站在雨中哆嗦,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好像正在发什么呆。

    厄拉斯才没有心情理那只又笨又蠢的毛兔,阿拉看见豹子化成人形走了出来,然后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阿拉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豹子好像很关心那个之前被他当成是尸体的死人,主人说我们要乐于助人为乐,是不是我帮助他们主人就会很开心呢?阿拉想到这里乐得摇了摇脑袋,快速地跑到厄拉斯脚边,用毛绒绒的脏脑袋蹭了蹭厄拉斯的小腿。“你这只笨蛋毛兔,别来烦我。”厄拉斯本来很想无视这只毛兔,不过这家伙居然笨得主动送上门来,也好,抓了给叶松补充体力。厄拉斯蹲了下来,拎起阿拉两只毛绒绒的耳朵,随即往林子深处走去,准备再找些能点燃的木材生火。

    密林中的巨大树木,枝繁叶茂,其中一株树木格外繁茂,这棵树木与其他树木都不相同,在距离地面大约二十来米的地方,依据树枝生长姿态搭建着一间简易树屋。透过树屋的窗户向里望去,屋内一片漆黑。靠近窗户的地方,坐着一名雌性,他的双眼看似没有目的地凝望远方。像是正在凝望着什么又好像是在任意驰骋思绪。米兰将右手伸出窗外,雨水滴落在手心凉凉的,就和现在的天气一样。他的怀里蹲着一只毛兔,红通通的大眼睛,肥大的耳朵,毛兔很温顺地任由米兰抚摸着自己的耳朵,然后发出很惬意的吱唔声。另外一只毛兔蹲在地上吱唔着起什么,米兰怀里的毛兔听同伴吱唔完,全身都炸了毛:什么,阿拉被抓了?这可怎么办?

    幼年龙鹰发起了冲刺,向右前方俯冲向地面,锋利的双爪迅速拨开草丛,狐狸正好在自己正下方: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幼年龙鹰愣了愣,身体在空中稍微偏离了角度,不过他并不准备放弃。幼年龙鹰再度调整好体势,向着狐狸猛扑过去。他锋利的爪子迅速靠近狐狸,打算一出手就割断狐狸脖子。就是现在,一道寒光快速掠过,幼年龙鹰舞动前爪朝狐狸后颈伸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割断狐狸脖子。狐狸却在瞬间加快了速度,导致幼年龙鹰的爪子擦过狐狸身体,带下了一块占着鲜血的皮毛。

    卡拉斯拼了命地狂奔起来,若不是刚才使出最后一口力气,想必已经被龙鹰割断了脖子,不过他就算到死也不会放弃。背部被龙鹰连皮带肉割去的地方鲜血淋漓,每跑一步都好像是被人用力狠狠刺了成千上百次,血不停地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他的双腿乃至全身都好像是被灌了铅,身体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胸口就好像是要快爆炸,卡拉斯睁大了眼看向前方,视网膜上也好像是被烧出了无数个洞,眼前的事物不停地晃动着、摇晃着。

    幼年龙鹰已经再次调整好体势,准备对垂死的狐狸发出最后一击。天际的黑影越来越近,狐狸正向着黑影跑去。那里是不属于草原的世界,幼年龙鹰听大人们说过影子的世界充满了邪恶恐惧,那些影子甚至比这世界上最凶猛的龙鳄还要残暴。可是不论是谁又从来只是听过传说,而没有真正见过蛰伏在影子里的恶魔。总之,不知是由于这奇怪的传说还是因为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规矩,龙鹰不能踏足影子所在的世界,这是龙鹰部族亘古不变的准则。狐狸越跑越慢,幼年龙鹰警戒起影子的范围,一边再次向狐狸俯冲而去。

    ☆、水灾(十三)

    “我们得去救他,虽然阿拉的确是只笨兔子。”窝在米兰怀里的毛兔吱唔几声,从米兰身上跳了下来。后者似乎意识到身体重量减轻,回过头睁着空洞的双瞳似乎想要看清什么,继而又看似徒劳的放弃。米兰不记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是最近几年还是很多年之前,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全都停留在密不通风的森林,鼻孔可以闻到泥土清新,耳朵也能听到鸟叫,可就是世界失去光彩,只剩黑暗。

    也不知多少年前他就独自生活在这里,是自阿姆去世之后还是自失明之后他已记不清,其实记不记得又有如何意义。毕竟现在陪伴他的只有毛兔,这些毛兔们就是他的家人。曾经在部落时,族人不断告诉米兰说毛兔只是动物,不可能听懂兽语,米兰却偏偏不信,孜孜不倦地对着关在家里后院的毛兔说话。再然后,当米兰和毛兔倾吐每日日常时,兔子们会端坐成一排歪着脑袋,也不知是听懂没听懂,总之他们会睁着大大的双瞳,凝神望着米兰。就好像在说:你讲的真好,快继续讲下去。

    米兰在不知不觉中将毛兔们当成家人,就和现在一样。他微微转过身体,听见毛兔们蹦蹦跳跳离开的声音。他们总爱黏在自己身边,一般不会轻易离开。无名的焦虑像野火一般在米兰胸口燃烧,虽然他已经很少下到地面,不过毛兔们一声不响的离去着实让他心生忧虑。

    厄拉斯用绳子将阿拉拴在靠近洞穴的石头上,捡了些稍微干燥的树枝放在洞里,升起了火。他坐在叶松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叶松的脸颊,后者依旧无知无觉,就好像睡着一般。他的面色更加苍白,嘴唇发紫,没有一丝血色。厄拉斯抱着叶松靠近火堆,不知道是不是该动手替他脱去湿透的衣服。厄拉斯视线转向洞外,之前被抓的那只又傻又蠢的毛兔卧在雨中,雨滴越来越大,砰砰砰地砸在地上,那只毛兔爬着脑袋将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毛兔并没有像厄拉斯料想一般奋力反抗,反而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偶尔抬起淋湿的脑袋眨巴几下红通通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厄拉斯。呜呜,呜呜,阿拉的呜咽声被掩盖在倾盆大雨声之中,他甩了甩脑袋,企图抖掉身体的雨水,发现徒劳无益后,四肢趴在泥水中,像是放弃了抵抗。

    看不见,看不清,眼睛只是一双饰品。米兰依靠猫族天生的矫健行动,从树上跳了下来。才一下地,双腿传来湿漉漉的感觉,脚底又滑又湿,就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米兰其实并不喜欢雨天,虽然下雨时他总爱坐在窗边倾听雨声,那也不过是因为淅淅沥沥的雨声会让自己安静下来的缘故。猫族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米兰在空气和泥土中搜寻起毛兔的气息,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我必须要帮他,必须。厄拉斯将叶松靠在自己身体,他离火堆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火苗的炙热,近的可以描绘出火舌乱舞的模样。他自认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手掌手背布满伤痕,让这双手咋一看来恐怖至极。不过这双如此恐怖的手,此刻的行动却又是如此不协调的小心翼翼。厄拉斯替叶松脱掉了身上的冲锋衣,露出叶松穿着单薄麻衣的上身。叶松的皮肤洁白的几乎可以照出厄拉斯此刻举棋不定的表情,后者的脸颊腾地烧得绯红,呼吸也沉重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是继续替叶松脱下麻衣,还是就这样让他取暖。

    然而他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太久,厄拉斯金色的瞳孔收缩起来,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靠近。将叶松靠在自己腿上的后脑移开,在下面小心翼翼地垫上干草。这一系列看似繁琐却又精细的动作,在厄拉斯手中用不了一分钟时间。他腾地在地上一滚,一小股灰尘扬起,一只巨大的豹子走出洞穴,站在洞口。豹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尖利的牙齿,俯下身体,等待着不期而遇的猎物。

    猎物越来越近,晦暗不明的天色间银线交错密布,凉凉的,湿湿的,使人不禁眷恋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温度。树枝晃动起来,哗啦哗啦的响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厄拉斯甩了甩头猛扑上去,金色的毛发在雨中闪闪发亮,他猛扑到半空,伸出巨大的爪子朝影子拍了过去。影子应声倒地,在泥水中翻滚几圈,厄拉斯睁大了金色的瞳孔,看着一名浑身沾满泥水的雌性歪歪咧咧地站了起来,雌性向前走了几步,应该是之前被厄拉斯伤到了腿,走路的姿势极为别扭。雌性的脸上手上全是泥水,泥水甚至沾满了半个脸颊,厄拉斯看不清他的模样。雌性嘴里喊着:“阿拉,是你吗?”他的神情慌乱失措,而在他偶尔抬首时,双眸凝视厄拉斯,他在朝他所在的方向呼喊。厄拉斯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雌性虽然看着自己,眼神却空洞无神,没有一丝感情。他应该是看不见的。

    影子的角度随着日落向西偏移,广阔的原野上风声呼啸。幼年龙鹰斜着身体俯冲至靠近地面一米所在,眼前的狐狸脚步没有丝毫停留,朝着前方快速奔跑。龙鹰目光如炬,长啸一声朝狐狸扑了过去。

    这一次卡拉斯并没有之前那么幸运,因为受伤速度减弱,他虽然极力想要躲过龙鹰的攻击,后颈却还是遭受龙鹰致命一击。身体呈抛物线向后360度翻滚,在空中翻过之时就好像时间景物在短短一瞬间被放慢无数倍放大无数倍,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破败的树叶狠狠地向下摔去。在向下摔落的那一秒,幼年龙鹰正好成直线从卡拉斯眼前飞过。猎物和猎人四目相对,卡拉斯在虚空在晃动前爪,他以为自己会看见成鲜血从颈部喷溅出来,就算摔在软绵绵的草丛时,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除了后背着地时的那么一点点不适应。应声落地的是,穿在麻绳上的一块已经破碎的毛猪牙齿。牙齿几乎碎成粉末,虽然还极力维持着完整,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那是卡拉斯离开时,阿姆交给自己的护身符。现在那道护身符却好像是终于完成使命般,奄奄一息。

    幼年龙鹰回过神时,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冲进草原另一边的影子世界。他就那么呆呆地悬停在空中,看着狐狸一拐一瘸地朝里奔跑,他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他。

    卡拉斯强忍着奔跑几步,身体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他不停地喘息,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如此疲惫,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印在视网膜上的世界再不是青草连绵的草原,草原就好像是在瞬间退化,只剩下干枯的尸体和连绵无际的皲裂高原。空气骤然灼热,就像是整个人被烈日暴晒,太阳悬停在头顶。天空虽然蒙上一层密不透风的影子,天色也是昏暗无边,但偏偏又是如此炙热,如此让人难以忍受。卡拉斯的四条腿开始打颤,身体摇摇晃晃,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面,他挣扎着抬头望向天空,却看不见一丝光亮。

    ☆、水灾(十四)

    米兰的身体在发抖,不停地呼唤起阿拉的名字。在他印象中,阿拉一直乖巧听话,最喜欢在有雨的日子窝在自己腿上,听他不找边际的闲谈碎语。对阿拉的气味再熟悉不过,就连是对方开心或是悲伤的心情似乎也能感受得到。阿拉尖叫起来,拽着绳子使劲向米兰的方向移动,奈何身体被绳索束缚即便头破血流也动弹不了。

    厄拉斯怔停一秒,之前那只浑身污浊的毛兔情绪突然高亢起来,不停地吱唔着尖叫,拴住他身体的绳索纹丝不动,这只毛兔却还是垂死挣扎,坚韧倔强的表情好像在告诉厄拉斯自己至死也不会放弃。米兰瘸着腿慢慢向前走动,双手在虚空中偶尔晃动,似乎仅仅依靠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可以维持平衡。

    雨淅淅沥沥的,一点两点滴落在米兰脸颊,他甚至腾不出时间抹去粘在脸上的泥水,雨水固执地落下,清洗掉米兰脸上的污浊。他苍白清瘦的脸颊,蹙着眉,紧咬着唇,像是子害怕什么,却强硬压抑心情。

    厄拉斯就这样静静看着米兰,看他依靠感觉走到阿拉身边,后者蹲下了身体,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掌,那双手在云雾迷蒙的天气中白得刺眼,让厄拉斯在转瞬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异感觉。米兰轻轻地抚摸起阿拉的额头,阿拉伸出小小的猩红舌头,舔了舔米兰的手掌。米兰凝固沉重的表情在瞬间释然,脸上绽放出笑容。站在一旁的厄拉斯嘴角微微扬起,没有了之前的警戒,静静地看着一人一兔。

    阿拉的叫声渐渐安静下来,语调温柔平静,他虽然只是动物,但还是能简单向米兰表达自己的意思,也或许是相处的太久,即便使用最简单的表情或动作,米兰也能领会得到阿拉所想表达的意思。“主人。”阿拉耷拉起两只毛绒绒的耳朵,舔了舔米兰的手心:“你没有受伤吧?”迎着阿拉红通通水雾弥漫的大眼睛,米兰轻轻摇了摇头,替阿拉梳理起被雨水弄乱的毛发。“我们回去”。米兰伸出手打算抱起阿拉,却发现阿拉身体被一根很粗很硬的绳子绑住,如果不解开绳子他无法带走阿拉。

    “主人。”在米兰摸索着绳结,试图解开绳子时,阿拉晃了晃身体,用颤抖的声音说:“那头豹子的朋友好像生病了,我想他应该不是坏人。或许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朋友。”“是吗?”米兰眨了眨眼,这种轻微的眼睛表情让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嘴角带笑:“我们回去再说”。“可是,”阿拉犹豫了,晃了晃脑袋,主人不是告诉他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要尽可能施以援手吗?“主人不可以帮帮豹子的朋友吗?”

    米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歪着脑袋,笑了:“你觉得呢?”阿拉用手挠了挠头,思考状:“我觉得应该帮助他们”。“阿拉真是长大了。”米兰忍不出笑出声来。刚才那头豹子虽然伤了自己,不过若是豹子要下死手,就不可能看着自己走到阿拉身边不动手,这说明豹子并不是真心想要伤害自己。想到这里,米兰动摇了,可他依然不能原谅豹子居然将阿拉拴在这里,而呆萌的阿拉居然到这时还想着帮助别人,他到底是该高兴自己教育到位还是该伤感教育失败呢?

    米兰转过头,依靠感觉面朝厄拉斯所在的位置,语气略显生硬,他可不想给这头粗鲁的豹子好脸色看:“你朋友生病了?”厄拉斯错愕着点了点,想起眼前的雌性看不见,才回答:“是的。”“怎么回事?”米兰继续询问。厄拉斯组织起语言,回答:“他一个人离开部落,应该是从山顶摔了下来,淋了一整天雨,现在昏迷不醒。”厄拉斯回答米兰的询问时,忍不免一脸焦虑,他实在是很担心叶松现在的情况。

    米兰边是摇头边重重吐出一口气,“你带我过去看看。”厄拉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米兰又补充了一句:“你过来帮帮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好。”厄拉斯化成人形走到米兰身边,想起自己刚才才伤到他,胆战心惊地伸出手,握住米兰的手拉着他走进洞穴。在握住米兰那双之前看起来就洁白无瑕的手时,厄拉斯的胸口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又烫又暖。就好像在雨夜中行走的人,突然看见一堆燃烧正旺的篝火,猛地扑过去取暖,又冷不丁被灼伤一般。

    米兰单腿跪在叶松身边,他的手指最先触摸到叶松的额头,之后是心口,再是手腕。后者全身冰凉,就好像已经被抽空全部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温。“他需要尽快取暖。”米兰抬起头,空灵的双眸看向厄拉斯,很奇怪的,他明明不看见,却又能准确找到对方所在。与米兰那双空灵的双瞳对视的分秒,厄拉斯觉得自己就好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魔咒,那明明毫无感情的一瞥,却让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好。”厄拉斯意识到自己的动摇,回答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你抱着他,跟我来”。米兰说着转身朝洞穴外走去,厄拉斯顾不得多想替叶松穿上外衣,抱着后者走出洞穴。走到外面时,正好看见米兰蹲在阿拉身边替他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他甚至都不会觉得那只毛兔脏,将浑身泥泞的兔子抱在胸口,轻轻地抚摸着后者的脑袋,在他耳边轻轻吹气,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没事了,你不用怕。

    暗淡的天空,刹那间有如乌云压顶般黑暗下来,让本就阴晴不定的天空更加捉摸不定。炙热却没有丝毫减弱,好像这本该逼退烈日的乌云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卡拉斯拖着脚步向前慢慢走着,旧伤未平又添新伤,喉头燥热到连吐出来的气息都燥热无比。

    全身的力气被慢慢抽空,眼前的景物更加摇晃不定,卡拉斯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正朝着北方前进,只是凭借本能行动,他甚至有些不确信自己现在眼前所见之物是否真实,又或者只是自己所做的一个再平常无疑的梦。而真实的现实,是他醒来后,叶松正朝自己眨眼微笑,而他则突然跳到叶松背上,淘气地将两只爪子吊在他脖子上,在后者耳边唠叨我好喜欢叶松哦,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叶松也笑了,拿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们当然要一辈子在一起,不是早就说定的事吗?

    叶松我好想你,卡拉斯觉得自己就快哭出声来,是不是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叶松?他真的好想他,他真的不是没骨气,他就是太喜欢他了,他其实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分开。呜呜,卡拉斯擤了擤鼻子,他不知道他走路的姿势摇晃的可怕,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栽倒,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正走向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脚边被踢到的碎石咕噜噜地从一旁滚落下去,一块接着一块,卡拉斯却无知无畏地朝悬崖边上走去。他明明看到叶松站在前面朝自己微笑,朝他招手。一步又一步朝着叶松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叶松也笑得更开心。就在卡拉斯伸出爪子将要扑到后者怀里时,叶松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是一片捉摸不定的云彩,说不见就不见。虚空中再没有叶松,卡拉斯惊慌失措地扑腾起来,身体朝着万丈悬崖之下坠落,悬崖的最深处是烟雾袅绕的灰蒙蒙一片,深不见底。卡拉斯睁大了惊恐的双眼,甚至来不及做最后挣扎,整个身体呈垂直线加速度向下。“叶松,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眼角湿湿的,眼泪随风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愉快,?(?)

    ☆、水灾(十五)

    叶松躺在稻草铺成的床上,呼吸越渐微弱。耳边就像是有人在低语一般,他懊恼的探出手在虚空中晃动,只有空气。明明是听到了有人呼喊,为何却睁不开眼?他感觉身体轻得不像样子,就好像整个人漂浮在空中,远远地凝眸远方,那里似乎有个越渐越远的影子。想要伸出抓住那个影子,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对方。“卡拉斯?你在哪里?”

    屋外的雨不曾停息,米兰坐在窗前,看似漫不经心地凝望远处,他之前给叶松喂过药,对方好歹好转了一些,不过时常呓语,像是做了什么极为可怕的梦。至于那头豹子,自作主张的说要给他和叶松找些吃的,没有道别就离开了。阿拉窝在脚边休息,大约是睡的很熟,又像是极不安分,偶尔会骚动起毛绒绒的耳朵,让软软的绒毛摩擦起米兰脚踝的皮肤。

    米兰将用旧无法穿着的衣服撕成条状,一根又一根的搭在雨棚上端,然后将淋湿的布条收到手中,拧干雨水摸索着走到叶松身边,替他轻轻揩拭额头。叶松的呼吸起伏不定,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再摸摸后者的手,手心已经暖和起来。米兰放下心来,站在叶松面前并不离开。只要再过几天,对方就一定会好转起来,米兰焦灼不安的内心轻松下来。他曾无数次面对过死亡,他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离去,哪怕对方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厄拉斯从外面回来时,带回了一些果子和竹鼠,捕猎时他曾抓获几只毛兔,想起米兰和那只可怜兮兮毛兔之间的奇怪感情时,他不由得一时心软,并决定从今以后不再捕食毛兔。自然捕获的毛兔被他大发善心放走,不过之后遇见的竹鼠就再没有如此幸运。雨大,外出活动的动物本就稀少,厄拉斯又挂念叶松情况,所以没敢耽误。抓了几只竹鼠回来,准备烤了给叶松补充体力。后来还是米兰细心,发现厄拉斯准备烤食竹鼠,连忙阻止。只从对方手里接过串成一串的竹鼠,下到地面。

    厄拉斯紧随其后,跟着米兰走进一处洞穴,当看到洞里的东西时又忍不住睁大了双眼。洞里右侧靠墙壁的一面是一处简易灶台。灶台旁边堆积起小山一样高的柴堆,地上随意铺陈着稻草,洞穴进口处已经聚集起一层浅浅的水面,映照出迷迷蒙蒙的天色。米兰根本未曾和厄拉斯搭话,厄拉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米兰剥去竹鼠皮毛,看他用雨水清洗被剥皮的竹鼠,然后用石刀将竹鼠分开,麻利地将肉块扔进锅里,往炉膛里添柴。

    白色烟雾升起,米兰始终沉浸在手中的活计,然后从一旁取出竹筷,伸进锅里尝了尝味道,感觉味道合适后就蹲在地上不时添柴。厄拉斯一方面惊讶于米兰如此熟练的料理竹鼠,一方面仍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米兰居然如此轻车熟路,完全不像看不见的人。一锅热气腾腾的竹鼠汤已经完成,米兰从一旁摸索出几只石碗,先盛上一碗汤,正准备往外走,厄拉斯出声道:“让我来吧。”米兰先是一怔,而后将石碗递了过去,他差点忘记厄拉斯一直跟在身边。米兰虽然眼睛看不见,听觉却极为灵敏,之前厄拉斯跟在自己身后进来时他就已经察觉,只不过忙着熬汤一时忘记而已。

    厄拉斯走到米兰面前,汤碗内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厄拉斯与米兰之间形成一道白色帐幕。厄拉斯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米兰端着汤碗的手上,他之前很仔细地看过后者的那双手,手指纤细,形状十分漂亮。也许是烟雾引起的某种魔幻力量,厄拉斯伸出手接过汤碗时,自然地握住了米兰的手。米兰没有说话,略微皱眉。厄拉斯并没有放手,好像自己现在握住的不仅仅是一只手,而是某种更为重要的东西,总之就是舍不得松开手。

    时间滴滴答答一秒秒过去,米兰空灵的双瞳注视起厄拉斯,分明是看不见的一双眼,目光却又认真的让人害怕。厄拉斯仓皇间松开了米兰的手,端着汤碗走了出去。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好像总也不会停息。胸膛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灼热包裹、裹紧,让他呼吸急促。他突然觉得之前的突兀似乎都出自于一种原始情绪,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悸动。

    夜晚来临,喂叶松喝过汤,米兰躺在地上,屋里唯一的一张床被叶松占据,米兰只好如此。厄拉斯走出屋外,目光停留在背过身体背对自己的米兰。莫名其妙地想和他说话,绞尽脑汁却又找不出话题。下到地面,厄拉斯来到之前米兰煮汤的洞穴,打算在洞穴度过一晚。从他出来到找到叶松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他不是没想过回狐族部落告诉狐族兽人叶松情况,却又觉得在叶松没有清醒过来之前告诉狐族兽人只会引起骚动,更为重要的是,米兰似乎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他或许不想被大家发现。厄拉斯当然不会想要将一名雌性单独生活在密林深处的消息告诉更多兽人,也许,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小心思,等他和米兰的关系更进一步再说。

    灼热与黑暗,两种本不同步的因素,巧妙却又不可思议地结合起来。身体轻飘飘的,轻得没有一丝重量。泥泞草丛的地面,水洼星星点点,反射出星夜天空一点明亮。空气湿润得不可思议,仿佛置身域外,又不知何处。

    只不过轻轻一呼吸,整个肺就好像要爆炸开来。不是说过死后就不会感到痛苦?不会觉得悲伤吗?湿漉漉的草丛上,躺着一道白色身影,迷蒙的月光扫过,映照出草丛上不甚清晰的蓝色双瞳。这里是?睁开迷蒙的双眼,卡拉斯不知所措。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片树叶,握紧爪子,凉飕飕的空气从掌中穿过,他的确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月色静谧,月色明亮,月亮越爬越高,缓缓移动至中天,凭借月色可以看清方圆百米情形。卡拉斯强撑着想要站起,不过勉强站起一条前腿,整个身体重量却好像完全压制在一条腿上,让他毫无抵抗般倒下。风抚过皮毛,清晰的印刻出尾部背部的痛楚,让卡拉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景色,卡拉斯无从形容,月至中天不再偏移,双目所及之处皆是泛着白光的水洼,绵延似无尽头。风从空洞的山谷间横扫过境,卷起层层回音。荒凉、迷蒙,再也找不出更合适形容的词语。

    “这里究竟是哪里?”卡拉斯极目远眺,喃喃低语。极其敏锐的听觉,察觉耳后似乎纷沓而至的脚步,脚步声实在太清浅,也许无论是谁行走在泥泞的水面总归不会动静太大。卡拉斯回过头,借着月色一道身影越走越近。他的影子在皎洁的月色下纷繁复杂。一只狐,一只拥有九条尾巴的狐。卡拉斯凝滞了呼吸,强迫自己镇静,喉咙发出呜呜类似野兽的叫声。那只狐越走越近,一条身形极大,皮毛泛着红色幽光的狐狸,九条尾巴随着体势轻微动摇。狐狸走了过来,说:“跟我来”。而后毫不留恋地回身离开。从狐狸的体型看来,对方是一条成年狐,虽然卡拉斯和对方同样是九尾狐,两者体型却相差巨大,若是对方,变成人形应当是成年兽人外貌。卡拉斯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几次三番试图站立,巨大狐狸的身影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视线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好(o)/~,请原谅我匮乏的词语,么么哒。

    ☆、水灾(十六)

    微明的阳光照射进屋,照出一地斑驳,雨终于停了。米兰将头枕着桌子上,换了个姿势,忽然听见躺在床上的人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他将耳朵靠近声源,似乎感觉到有人坐了起来。

    微微睁开眼睑,叶松许久不曾习惯阳光的双眼猛然合上,小心翼翼地适应光芒。这里是哪儿?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空气似乎在耳边流淌,侧过脸,叶松看见一个长相清秀却不免清瘦的雌性坐在凳子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正看向自己的方向。“你醒了吗?”对方突然询问。

    叶松怔愣片刻,而后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回答:“是的,谢谢你。这里是?”他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努力想要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克洛伊?他记得出事之前他和克洛伊一起外出采药,如果自己出事?那么克洛伊呢?他会不会有事?脑袋昏昏沉沉,叶松掀开被盖走下床来,站起来后昏厥越加厉害,眼前景物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他不由地大口喘气,单手依靠在床头。头疼,疼的无法认真思考。

    “你先休息。”米兰上前几步,双手在空中虚晃几下,抓住了叶松的手臂,拉着他坐了下来。“你是谁?”叶松询问。“我叫米兰。这里是我的家。你之前昏迷了好久,你朋友找到了你,我把你们领到我家。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嘴唇有些干燥,叶松舔了舔唇。继续询问:“我的朋友?我的什么朋友?”他突然抓紧了米兰的双手,面露焦急,担心米兰口中所说的朋友会不会是克洛伊。“就是那个豹族的兽人。挺担心你的,要不,我现在去通知他?”“算了。”叶松松开了紧握米兰的手,一脸失望,他想象不出究竟是哪个豹族的人会冒雨寻找自己,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十分担心克洛伊的安危。他等不下去,一秒钟也等不下去。“我要回去。”

    “你还不能离开。”米兰顺势握住了叶松的肩膀:“你根本没有力气走动,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如果你实在要回去,明天不行吗?你先躺下。”米兰难得的强势起来,一脸毅然决然的表情让叶松无法反驳,知道米兰说的没错,叶松只得妥协下来。等到明天,明天他就可以回去。这么想时,厄拉斯从门外走了进来,正看见米兰安抚叶松躺下。米兰最先注意到厄拉斯的靠近,于是抬起了头,说:“你来的正好,他刚刚醒”。

    叶松也跟着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厄拉斯正朝自己大步走近。叶松怔愣几秒,冲着后者淡淡一笑:没想到居然是他,这么说大半夜冒雨出来寻找自己的也是他?想起最初对他冷面冷心的表现,叶松略觉尴尬。“没什么事吧?”厄拉斯特意与米兰保持一定空间,在床尾坐下。“没什么。对了。”叶松提高了声调,询问:“你有没有见到克洛伊?”对于叶松的询问,厄拉斯摇了摇头,当初他一听说叶松和克洛伊失踪就离开狐族部落,后来找到叶松再无暇他顾。他想了想,回答:“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几乎将整座山都寻遍了,如果他有事,我一定会发现。我在找到你的地方,并没有其它发现。”“是吗?”叶松觉得厄拉斯不像是在说谎,他没有发现克洛伊,也就是说明克洛伊并无危险,想到这里,叶松总算放下心来。

    “你们先聊会,我下去做饭。”米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既然叶松已经醒了过来,他也该让那头豹子和他喜欢的人相处相处。他无意于不识时务地妨碍两人,只不过总觉得心脏好像空闹闹的,有些不是滋味。不就是被那头豹子摸了一下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松微微地闭上了双眼,略显疲态,厄拉斯的目光在叶松清秀洁白的面孔上和米兰瘦弱的肩膀上交互停留。他本想再和叶松多说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叶松的,诚然现在他依然喜欢叶松漂亮的脸蛋,可此时,他居然更多愿意将目光停留在米兰身上。叶松已经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入睡。厄拉斯不忍打扰,帮他掖好被盖,走出屋外。

    树屋距离地面二十来米,米兰已经跳到树下,厄拉斯则将身体隐藏在茂密树枝间,透过缝隙窥见米兰摸索着走向洞穴。他从来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他:米兰个子并不太高,在雌性中只算的上中等身材,身体又瘦又弱,好像是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的关系,皮肤苍白,手腕瘦得好像麻绳。厄拉斯看到他第一眼时,就被他空灵目光中所折射的倔强所吸引。还有米兰洁白刺眼的双手,让他莫名其妙的想要握紧,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某种微不足道的小情绪,不知不觉间侵蚀着他的内心。

    米兰行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明明昨天走过时并无障碍物,自己也是小心仔细地记好线路,却还是走错了路。更要命的是,摔倒时好像崴到了脚,只要稍微移动脚踝整个右腿就钻心的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曾经十几年不都是这样咬牙坚持过来的吗?现在要放弃是不是还太早?“让我来。”厄拉斯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一双粗燥又巨大的双手将米兰拦腰抱起。抱在自己腰部的双手就像是在燃烧着火,米兰侧过了脸,想要拒绝。耳边传来厄拉斯沉重燥热的呼吸声,他握紧了双手,心头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不听话的乱窜。他明明应该拒绝的,可是厄拉斯的心跳声是那么的强劲有力,他居然贪慕起他的温度。

    厄拉斯如果能照镜子,就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红得就好像是燃烧正艳的炭。他抱着米兰,本以为对方会不情不愿,会拒绝自己。就在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突兀上前,看到米兰皱眉咬唇的模样,就忍不住冲了过来。米兰的五官说不上如何精致漂亮,和叶松自然无法相比。可他咬唇皱眉时的表情,却无端乖巧的好像受伤的兔子,他的眉眼温柔,眉头柔和,即便是如何生气发怒,面孔却还是温柔如故。他的心脏狂跳的如同雷鸣,他不敢与米兰对视,虽然知道他根本看不见。

    月色迷蒙的好像在原野上笼罩上一层轻纱。卡拉斯紧跟在红色九尾狐身后,他本来已经精疲力竭,在见到大狐狸之后,却又振奋起来。这是卡拉斯第一次见到除自己以外的九尾狐,这说明对方和自己是同类。而对方已经长成成年体型,这一事实更是激发了卡拉斯前所未有的动力。

    月亮慢慢偏移,由东自西。狐狸走进一片巨大石林,这片石林由于昏暗偏僻,卡拉斯最初并没发现,直到和大狐狸走了进来,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看走了眼。大狐狸绕进石林深处,初时石柱矮小,越往里走越渐高大,最高的可达十几米,稍矮一些的也有五六米,石柱成放射状由石林中心向外扩散。石柱投射下来的浅淡影子,则可能更长。地面是湿润松软的泥土,稍微用力半个爪子的肉垫就陷入其中,不过不影响行走。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地面开始向下倾斜,石柱也跟着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急,从三十度渐变为六十度,卡拉斯一直跟着大狐狸沿斜坡下行,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像是已经走到底部,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往前继续走,一条银白色的缎带在月下闪闪发光,果然是一条流淌而过的溪流。

    大狐狸走到溪水旁边并不下水,一直沿着岸边前进。走了一阵子,在靠溪水的一边停了下来。卡拉斯跟上前去,才发现大狐狸停住的地方是一条底下通道,通道内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大狐狸也不解释,径直走进通道,卡拉斯也跟着走了进去。通道大约可容一只成年体型兽人通过,大狐狸一直在前带路,卡拉斯也不发问,一直跟在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卡拉斯觉得比之前通过石林和斜坡所用的时间更久。通道的走向也是起伏不定,有时向下有时向上,卡拉斯猜测不出大狐狸究竟要带自己去往何处。真正走出通道时,外面已是阳光斑驳。大狐狸退向一边,转过脸,毛绒绒脸孔像是在笑,九条大尾巴一起摇摆:“欢迎你来到狐族圣地”。

    ☆、雨过天晴(一)

    这几日,在米兰和厄拉斯的照料下,叶松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先是退烧,后来下地行走也无大碍。养病的日子叶松挂念克洛伊,急切地想要快些痊愈。所以自觉身体无碍,今日一大早,他就起床收拾妥当,想找机会和米兰道别。至于厄拉斯,他倒是不关心后者如何反应。

    米兰从屋外走了进来,双手间抱着一只竹篓,竹篓里装满了绿幽幽的野菜。叶松故意咳嗽一声,米兰立刻皱眉,焦急询问:“叶松,是不是不舒服?”“不是。”叶松想了想说:“你先坐下。”通过这几天和米兰的相处,叶松和米兰已经成为朋友,虽说还有太多需要相互了解的地方。可从心底,叶松信任着米兰,米兰是那般天真无垢的人,他并不多话,更多的时候除了照料叶松就是静静坐在窗边,若有所思地凝视远方。叶松不明白,何为看不见的米兰总喜欢那般凝视远方,不是明明看不见吗?却好像那样静静坐着时能看得很远、看得很清。假若叶松不是如此担心克洛伊的安慰,也许他会很愿意再和米兰相处一段日子,因为他有直觉他会和对方成为很好的朋友;只可惜,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回到村民身边,确认克洛伊的安危,还有宝宝,那么缠人一家伙,这么些天没看见自己,该不会哭鼻子吧?

    叶松在米兰身边坐了下来,握着对方的手,后者睁着无神的双瞳,微微抬起了头。“我已经好了,所以我现在必须离开。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部落的人都很善良,我相信他们会很愿意接纳你。”叶松一口气说完以上许多,等待米兰回应。米兰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摇了摇头,侧过了脸:“叶松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也许你不会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可是……这里有太多快乐的和痛苦的回忆。”说完,米兰面露苦涩,之前分明还褶褶生辉的面孔刹那间些许阴翳。反握紧叶松的手。

    厄拉斯站在屋外,听见了刚才叶松和米兰之间的对话,一时感概良多。是啊,叶松已经好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应该离开?就算刚才叶松不说他也会向米兰提议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他觉得自己放不下米兰,更多的是担心他。可是他没有理由留下,无论找何种借口。

    米兰为叶松和厄拉斯准备了一些干粮,用粗麻布裹好。送两人走出树林,阳光漫天倾斜下来,连日不断的暴雨,终于停息,一如千年古刹暮鸣般的沉寂,尘埃落定。阿拉也跟一路蹦蹦跳跳,时而躲在米兰脚后,偶尔探出毛绒绒的脑袋,拿圆溜溜的大眼睛瞅叶松和厄拉斯。

    “就送到这里吧。”米兰微微一笑,柔和的阳光正好溅落在他脸颊,带着红晕的微醉,将裹好的干粮递给叶松。叶松接过包裹,轻轻拥抱米兰一下,轻声道别:“再见了,米兰。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叶松转身离开,厄拉斯并没有动身,直愣愣地盯着米兰,目光热烈地像是要在后者身上烧出洞来。他觉得他应该和对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如此不舍,却又纠结如何表达。厄拉斯咧嘴笑了,那表情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动了动嘴,垂死挣扎一般想要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米兰却朝他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住了他,“再见。”他松开了拥住他的双臂,回过了头,越走越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成一个点,再也不见,厄拉斯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狐族部落避难石穴。一天之前阿卡勒斯长老让代理村长艾恩告知大家,雨季已经结束,让村民收拾物品准备回村。其中的一处内部洞穴,克洛伊将随身物品放进背篓,又将挂在洞口的毛猪皮取了下来,已经有年轻兽人前来通知说代理村长让大家在洞外集合,准备下山。克洛伊卷起毛猪皮,抱着卷好的皮毛,却始终没有将皮毛放进背篓。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克洛伊想起那天的情景,依然会觉得后悔不已,为什么要带上叶松?明明是应该保护他的?却让他遇险。

    约瑟从洞外走了进来,自从克洛伊回来以后,他明显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克洛伊是被年轻村民在山里找到的,他被找到时已经在暴雨里淋了几个小时,失去意识。回来之后,克洛伊发起了高烧,在约瑟和凯尔的悉心照料之下,克洛伊渐渐好了起来。克洛伊醒来后立刻向众人询问有关叶松的消息,大家只能避而不谈,因为出去寻找叶松的兽人们全部无功而返。就连在山里临时避雨的豹族兽人也帮着一起寻找,也都一无所获,大家在一连寻找几天后,只好放弃。不过奇怪的是,豹族兽人的头领居然也跟着失踪了,到现在和叶松一样音讯完全。现在豹族的人已经群龙无首,看着狐族兽人准备离开,不知道是该继续等待还是放弃。

    洞穴外部,凯尔背着背篓手里抱着小戈雷,小家伙睁着葡萄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粉红的小嘴巴一开一合,偶尔吐出粉红色的泡泡,小家伙明显情绪低落。“想你另一个阿姆了吧?”凯尔冲着宝宝笑了笑,用手指掰弄起宝宝的嘴巴,宝宝理也不理,显然情绪不高。“呜呜,呜呜,我想阿姆。”宝宝长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准备进入梦乡,说不定在梦里可以见到阿姆。

    阿姆,是阿姆的味道。小戈雷突然来了精神,在凯尔怀里直闹腾,饶是凯尔也管不住这淘气霸道的小祖宗。天知道叶松失踪了几天这家伙就折磨了自己几天。“乖。”凯尔拍了拍宝宝毛绒绒的小脑袋,小家伙倏地立起两只大耳朵,眼睛睁得老大,像是在仔细凝听什么。“阿姆。”小戈雷搔动起爪子,百般挣扎下直接从凯尔怀里跳了出来,恍如闪电一般窜入树林。凯尔立刻慌了神,跟在宝宝身后追了上去。

    这里就是狐族圣地?迎着逆光卡拉斯走上缓坡,坡上是一望无际的草坪。温热的太阳下,跳目远看,坐在那里顺毛的是一只白色成年狐狸,九尾;那边,一只火色狐狸风驰电掣一般飞奔,亦是九尾,一只追逐在后的黑色狐狸,同样九尾。这里唯一不缺的就是,九尾狐。卡拉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呼吸也跟着停滞下来。原来狐族圣地,居然是这样一个充满不可思议之地。在这里,卡拉斯不再是唯一,和这里的所有狐狸,都无不同。

    红色大狐狸不知不觉间已站在卡拉斯身边,卡拉斯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成年兽人,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要长大,长得和你一样”。大狐狸侧过头,笑了笑,说:“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大,你只要留在这里,就会变得和我一样。不过,那需要很长时间。”心情激动的就像是要迸裂,心花怒放也不过如此,但是心头却隐约不安,卡拉斯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需要多久?”

    “有人需要一年,有人需要三年,有人需要五年或是更长,我看不出你是那种。”大狐狸的目光追逐着在广阔原野在飞奔的一只蓝色狐狸,那只狐全身淡蓝,漂亮的就好像是蓝色宝石,即便是在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也会耀眼夺目。“你看见他了吗?”卡拉斯点了点头,大狐狸再说:“你最先要做的就是,追上他。”“追上他?”卡拉斯极目远眺,方才还在眼前的蓝色狐狸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听见大狐狸再说:“他的名字叫做朗迪”。

    ☆、雨过天晴(二)

    戈雷疯狂地奔跑起来,迅速穿过遮挡视线的树木。小家伙循着阿姆熟悉的气味,不停地奔跑。一米来高的杂草使小家伙无法看得很远,距离自己大约几米远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姆的气味也越来越浓。小家伙猛然刹住脚步,似乎是在迟疑该不该扑身上前。然后,听见了草丛那边传来叶松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阿姆,小家伙弓起身体,跳到半空,朝声源扑了过去。

    叶松仓促不及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宝宝,慌忙间伸出手接住了戈雷。宝宝在叶松怀里使劲乱拱,很不安分。“阿姆,阿姆。”宝宝在叶松脸上舔了几下,又在他手中轻轻啄了几下,随即安分下来,用毛绒绒的小脑袋使劲地蹭叶松的胸口。“真乖。”轻轻轻轻地抚摸起宝宝软软的绒毛,有人拨开草丛走了过来。“叶松?”凯尔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后才疯了一般冲向对方,将叶松和宝宝紧紧抱在怀里。至于厄拉斯则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恍惚中又想起米兰离开时拥抱自己的场景。

    叶松和凯尔带着宝宝,厄拉斯跟在身后一同回到部落。克洛伊没想到叶松居然安全无恙,忍不住喜极而泣,至于大家对于叶松的回归自然十分高兴,就连阿卡勒斯长老听说叶松安全回来时,也亲自出来迎接。这一刻,叶松感动自不言说,部落的村民对自己的担忧和热情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就算不能回去之前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现在,认真过好每一天。

    拉宾等人对于厄拉斯的归来并不惊讶,豹族兽人的生命力自然不可小视,曾经在部落争斗中,大家和厄拉斯一同吃了不少苦头,遭遇了不知多少险情,都能逢凶化吉。至于这一次,拉宾也没多担心厄拉斯,只是想不通头领明明没事,为什么一直不回。现在,雨季终结,大家需要头领给出指示,是按照原先计划前往兽人大陆中部平原,还是重新计划。对于大家的询问,厄拉斯推说先和狐族兽人长老商量,看能不能暂且到狐族村子住上一阵子,养精蓄锐后再做打算,大家没有提出异议,毕竟大家都习惯于听从头领指示,至于厄拉斯究竟有什么私心,也没有猜忌太多。

    厄拉斯安排随行豹族兽人收拾家当,找了机会和阿卡勒斯长老单独见面,向长老表达了想要暂时在狐族部落借住的想法。长老听过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回答:“不是不可以给你们提供借住的地方,只不过暴雨严苛,想必已经冲毁了村落大半住房。”在厄拉斯表示只要村子同意给豹族兽人提供住处,豹族兽人就帮忙狐族部落重建房子以后,阿卡勒斯长老欣然应允厄拉斯请求借住的请求。

    叶松和村民们回到村子,绕过村子的河水连日暴涨,洪水泛滥冲毁了不少村民房屋,有些没被完全冲毁的,几乎也只剩了光秃秃的墙壁。总之,村子受损严重,几乎所有的村民住房都需要重建或是补修,所以大家干脆在村子附近的平地上搭建了简易住房,等待重建完毕。之前,叶松和阿卡勒斯长老提过拓宽河道和大面积种植块茎的想法,大家暂时安定下以后,事情就交由艾恩和叶松负责。艾恩安排村子十几名年轻力壮的兽人和几名豹族兽人拓宽河道,叶松则和约瑟凯尔等人选在洪水退去的沙土中种植块茎,据叶松说这里的泥土比较肥沃,块茎能成长得更快。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弹指一挥间已过去三个月,这三个月间村子住房重建完毕,大家住上了新房。村子的雌性也天天到河边查看块茎,块茎全部长出了高大的茎干,枝繁叶茂,据叶松说再过一个月,块茎就可以完全成熟,到时大家就可以进行收获。至于河道拓宽工程,在豹族兽人的帮助下,工程进展神速,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就全线完工。当初说好只是暂时借住的豹族兽人,在三个月中和狐族村民相处融洽,又帮助村民扩宽河道建房,强壮的臂力和堪称神速的行动力加上平息近人的性格,深得村民认同,所以豹族兽人不说离开村民不会主动提出让豹族离开。毕竟,在同甘共苦情况下所建立的革命友谊,非同一般。

    拉宾注意到头领经常找茬离开,不说理由甚至不和其余同伴道别,有时头领会消失一到两天,有时会消失五六个时辰,拉宾搞不清头领到底干些什么,在狐族部落的生活让他甘之若饴,让他甚至有了在这里扎根生活的想法。即使找不到可以结伴的雌性,能找个共同生活的兽人也不错,拉宾曾经所在的部落里也不是没有兽人和兽人在一起生活的例子。拉宾化成兽形,一直金黄色的巨大豹子窝在村子不远处的巨大树干,睡眼惺忪地享受阳光,视线所及之处,是溪边绿幽幽的一片,那里据说是那个叫做叶松的雌性带领大家种植的块茎地?不知道究竟会长出些什么呢?

    叶松穿梭在溪边开拓出来的田地,这里长满了绿幽幽的植物,是叶松带领村子的雌性在三个月前种下的块茎,现在它们全都长出了高高的主茎,卷起的叶子也都一片片展平,上面密布着肉眼几不可见的白色绒毛。他用手摸了摸其中一片叶松,蹲了下来,抬起头远处的太阳开始向西偏移。卡拉斯到底已经离开了多久?他还会回来吗?叶松不知道这一等就是三年,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三年不过这样弹指一瞬,快得让他几乎失去希望。

    时光荏苒,三年寒暖。

    广阔无边的原野,微风吹拂,一头蓝色巨大狐狸奔跑起来,他强健有力的四肢,每一步都快如闪电强劲如雷。巨大狐狸狂奔时,身后九条尾巴随风乱舞,好似飘荡在竹竿上的蓝色缎带,勾勒出极致妖冶的美。他有一双同样蓝色的瞳孔,边缘渲染红色,他的力量让他美得无与伦比。

    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狐狸同样九尾,速度同样快如闪电,本来两只狐狸间拉长的距离,在白色狐狸奋发之后快速缩短,直至齐头并进。“还不承认我已经追上你呢?”白色狐狸再次加快了速度。“我不承认。”蓝色狐狸桀骜不逊加快速度。

    你追我赶,蓝色狐狸快出白色狐狸半个身体的距离。白色狐狸突然扑身上前,两只狐狸抱着滚在一起,一连滚了好几圈,径直滚到山下河边。风尘沙扬,两只狐狸化成人形,被压在下方的人一头白发,蓝眼,体格健壮;上方的人一头蓝发,连眼睛也是蓝色,不过眼睑边缘沾染上一丝红色。

    “卡拉斯,你必须承认我比你厉害。”朗迪笑着说话,将卡拉斯控制在自身范围,一双蓝眼看着他像是在笑。卡拉斯笑着摇头,知道朗迪从不服输的性格,实在没心思和他分出高下,连连称是:“对,你比我厉害。”朗迪朝后站了起来,向卡拉斯伸出手:“来,拉着我的手”。拉着卡拉斯站起,两人并排站定凝望远处,远处隔着巨大河流仍旧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原野。卡拉斯听见朗迪叫了自己一声,回过脸,两人的视线如此接近,就好像焦灼融合在一起。朗迪说:“留下来,和我一直在一起”。他说话时,小心翼翼地用手握住了卡拉斯的手,他手心的热度从指间传递过来。

    ☆、雨过天晴(三)

    卡拉斯的胸口生出一种莫名异动感,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连带朗迪握住自己的手也跟着躁动起来。对方像是察觉到卡拉斯心思一般加重了力道,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朗迪的呼吸近在咫尺,呼出的气体像是在燃烧,卡拉斯莫名心虚起来,腾地转过了身,挣脱了朗迪握住自己的手。

    他来到狐族圣地已经三年,这三年间是朗迪陪伴自己。虽然最开始是出于首领安排,可后来情况已经完全不同。卡拉斯渐渐成长,一年前已经长成完全兽形,人形也和从前部落成年兽人并无不同。他四肢矫健,身体强壮,身体的每一处无不散发出成熟气息,他已经成长成不折不扣的成年兽人。至于朗迪,他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朗迪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明白?是谁会在卡拉斯发呆时从身后扑上来和他闹腾,直到两人都精疲力歇;又是谁会在他无意识时看着他发呆,眼神炙热火辣。

    兽人和兽人在一起的事情,换成在部落,卡拉斯是从未想象过的。来到狐族圣地,才知道这种事并不稀奇,毕竟狐族圣地全是兽人,大家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出于生理需求,兽人和兽人结伴过日子变得稀松平常。至于卡拉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离开。一是自来到狐族圣地后,结交了好些朋友,这其中当属朗迪和自己关系最铁,对卡拉斯来说,朗迪几乎等同于家人一样的存在,所以即便是要离开,卡拉斯也希望得到朗迪的同意。因为他这一走,很可能不再回来,他不希望离开时和朗迪不愉快。二是离开这么多年,由最初对家人的无比想念变得模糊不清,他只有努力铭记叶松,才不至于遗忘和叶松在一起时的感觉,毕竟他们只相处过短短一个月;但无论如何,卡拉斯又不可能遗忘叶松,他记得他的怀抱,记得他的微笑,记得他时常带着太阳花一般的微笑。想见他,他说过要和他结成伴侣,所以忘不了他,即便和他再次见面时已不再如从前那般爱他,无论多少个假如存在,他都必须见到他守护他。

    “又在发呆?”朗迪看似不满卡拉斯发呆,站在一旁发怒,他讨厌卡拉斯这幅模样,明摆了就是在想家。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想家,和他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不好吗?朗迪愤怒的质问让卡拉斯回过头来,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朗迪又无故发怒,让他不知所措。他舔了舔嘴皮,为了平复朗迪情绪,试着道歉:“对不起”。

    “不要再想那些人了,不好吗?”朗迪拉起卡拉斯双手,半是发怒半是哀求:“试着和我在一起,行不行,我会做的很好。和我在一起,不会和与雌性在一起有什么不同?你看,大家不都是这样吗?难道你不清楚我对你怎么样吗?”“朗迪。”卡拉斯摇了摇头,闭上了眼:“对不起,我想要回家”。

    卡拉斯的回答让朗迪愣在原地,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两人四目相对。朗迪咬唇跨步上前,凶狠地抱住了卡拉斯,后者没有意识到挣扎。朗迪突然看定了卡拉斯,舔了舔唇,表情受伤而痛苦,朗迪的面孔越来越近,就连呼吸声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的唇重重地覆盖在在卡拉斯唇上,亲吻凶狠而残暴,忽而又温柔专情,像是在舔舐着受伤的小动物。

    “你干什么?”朗迪显然没有意识到卡拉斯会如此发怒,因为对方突然猛推自己,朗迪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没事吧?”卡拉斯这句话梗着喉头,行动比意识还快,跑上前想要将朗迪拉起。朗迪以冰冷的目光表示拒绝,嘴角冷笑着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卡拉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冲上去向朗迪道歉还是干脆听之任之,他既然无法听从朗迪的心情,是不是就该让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可他明显又做不到,朗迪对他来说不同寻常,是朋友是伙伴也是家人,却绝不可能是伴侣,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卡拉斯只能站在原地,看朗迪越走越远。

    原野溪边,卡拉斯从山坡上径直走了下来,一只巨大红色狐狸在盘踞在水边,头部微倾,似乎正在凝视水中的倒影。卡拉斯走到首领庞多身边,微微躬身。庞多注意到卡拉斯,并没有回头,依旧专心致志地凝视水面,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打消无聊的方式。“首领,”卡拉斯在庞多身边坐了下来。庞多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庞多依旧嗯了一声,意思似乎是让卡拉斯继续说下去。卡拉斯稍微整理下思维,说:“首领,我想要离开”。

    “哦?”庞多这才回过脸来,却并无惊讶之情,似乎卡拉斯的请求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他只是淡淡询问:“已经确定了?”卡拉斯点头表示决心,庞多再进一步询问:“什么时候离开?”这时卡拉斯的回答才显得犹豫不决,“还没确定”。庞多的视线再次回到波光嶙峋的水面,那里其实并无特别。“走的时候记得过来和我道别。”庞多嘱咐后,没有再继续和卡拉斯说话的表示,卡拉斯朝着庞多深深鞠躬,转身离开。

    夜色降临,即便神秘如狐族圣地与别处也并无不同,夜是同样浓墨重彩,天空只有寂寥星光。卡拉斯化成兽形,一只巨大的白色九尾狐狸穿过原野,在星光点点的原野下任意驰骋,他曾不知多少次和朗迪在星光下奔跑,嬉戏。而今天,他却形单影只。朗迪虽然有些坏脾气,但并不是不讲理。

    消耗掉过多体力,卡拉斯放慢步子,在朗迪居住的山洞外徘徊,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蹑手蹑脚地钻进洞穴。银白柔软的月光下,朗迪侧着身体,睡梦中似乎还在皱眉,一脸痛苦。卡拉斯走了过去,蹲在朗迪身边,只想静静呆在他身边。他本不想伤害他,现在却为了别人不得不去伤害他。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却还是不得不分开,他不希望分开时和他形同陌路,只有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陪伴他的日子屈指可数,却想要用尽余生陪伴叶松,却不知道叶松是否愿意接纳他,想来也是可笑。可他,就是忘不了他,所以即便一无所有,也想要回到他身边。

    卡拉斯靠在朗迪身边,这家伙睡觉并不安稳,偶尔会无意中挥出拳头捶在卡拉斯脸上,为了不惊醒朗迪,卡拉斯只能顾自忍受,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睡了。还是在伺机报复,或许等他醒来,他会暴跳如雷,但卡拉斯管不了那么多。他和他平时相处时,有太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只有这样才能敞开心扉。卡拉斯并不知道的是,警戒如朗迪,在卡拉斯走进洞穴的时候后者就已经清醒过来。但他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装作入睡,就是想看看卡拉斯要做些什么。

    卡拉斯用前爪抱住朗迪,脑袋贴着脑袋,在后者耳边静静地说:“真不想和你成为陌生人。你说过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依赖你,第一次跟在你身后追逐,你漂亮的身姿让我着迷,让我下定决心要和你并肩齐驱;你知道我刚来时就是一小不点儿,是你照顾我,保护我,像个大哥哥一样。我喜欢你,将你当成家人一样,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但是,你知道我的过去吗?知道我曾经及现在多么想念那个人吗?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他。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还是想赖在他身边,因为我喜欢他的怀抱,他太阳花一般的微笑,只要他温暖的笑容,就足以驱散我心中所有阴霾。朗迪,我亲爱的朗迪。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伙伴,是我的家人。但那个人,对我来说,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一直以来坚持下去的理由。我希望得到你的理解,你的祝福。”

    卡拉斯顾自说完许多,眼眶也变得湿润。突然,之前还恍若沉睡的朗迪转过脸来,让卡拉斯尴尬无比。朗迪没有发怒,双瞳凝重而沉着,他的嘴角好像在笑,语气轻松:“你说的我都快哭了,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也挺好奇,所以我决定……”卡拉斯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朗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你一起回去。”“放心吧。”朗迪用大爪子拍了拍卡拉斯的脑袋,歪着脸说:“我不是去捣乱的,就是想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改变一下,暂时不双线了,因为很快就要见面了。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支线,不出意外,节假日一天一更。最后,小长假happy!

    ☆、雨过天晴(四)

    卡拉斯和朗迪来到溪边,首领庞多依旧盘腿坐在水边,如此专心致志地凝视水面,像是在认真观察着什么又好像是心不在焉。卡拉斯和朗迪并肩上前,向庞多传达了两人一同离开的意愿。庞多没有阻拦,作为九尾狐部落首领,庞多秉承着祖先传承下来的放任自流的原则,部落里的九尾狐可以随意离开,等在外面厌倦了也可以自由回来。狐狸圣地,对任何一名九尾狐来说是永远的故乡,庞多只希望卡拉斯和朗迪不要忘记这一点。至于去留,由两人自己决定。

    和首领辞别后,卡拉斯和朗迪一一与部落里的朋友道别,这才收拾好随身物品下到溪边。位于溪边的通道是离开狐族圣地的唯一出口,当初,卡拉斯就是在庞多的带领下由此进入狐族圣地,从那以后,一心想要成长的卡拉斯再没有来过此处。所以今天,是卡拉斯决定离开后第二次进入溪边通道。朗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狐族圣地,他幼年记忆模糊,甚至不记得自己阿爹阿姆模样,不过他有时贪玩常出入溪边通道,对这一边环境倒是熟悉得很。所以,朗迪干脆走在前方,给卡拉斯当起向导。

    想起卡拉斯来到部落三年,害怕他不记得回去的路,朗迪询问:“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卡拉斯边走边想,回去的路他大概记得,只是到达狐族圣地前,他好像从某处悬崖摔了下来,所以如何从草原上到悬崖他的确一无所知。所以他并不确定地回答:“记得,就是这一边环境我不太清楚”。

    “那有什么问题?”朗迪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安慰后者:“你不清楚我清楚,出了通道到达湿地,经过湿地后上到草原,就是你所知道的中部大草原,那个时候就得换你带路。行吗?”

    “好,”卡拉斯回答,决定向朗迪询问有关悬崖的事:“我记得我当初到达狐族圣地时从悬崖上面滚了下来,那条路你清楚吗?”

    “悬崖?”朗迪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才说:“估计你当初走岔了,不过也情有可原,出去溪边通道就是湿地,我想你应该有印象的。之后有一条缓坡可以通往草原,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在朗迪的叙述中,卡拉斯又想起那一晚星光漫天下,泛起白光的地面,大概就是水面的倒影,也就是朗迪所说的湿地。“知道了。”卡拉斯跟着朗迪身后,加快了步子。一旦踏上了归途,便变得归心似箭,想起漫漫长途,卡拉斯可不希望过多耽误。

    走出通道,到达湿地。藏青色的天空下,是成片连绵的分离水面,水面边缘长满了高及脚踝的杂草,葱葱郁郁。卡拉斯跟在朗迪身后绕过湿地,天空偶尔传来几声尖锐鸟鸣,卡拉斯抬头,看见一群鸟影掠过,这些鸟身形不大,像是丛林中普通鸟类。不过他到底对鸟类莫名恐惧,主要是源于当初在龙鹰爪下险些丧命。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这些,卡拉斯仍觉背部隐隐作痛,甚至不由得警戒起来。

    朗迪引导卡拉斯从湿地边缘通过,用前者的话来说,湿地深处充满了危险,有毒蛇或毒虫出没,加之此处积水多年,每年几场暴雨,中心部早就淤泥累积,若是不熟悉路径,很容易陷入沼泽,不得脱身。听朗迪如此解释,卡拉斯想起当初自己滚下山崖摔到此处,若不是首领庞多及时出现,想必他会很容易误入歧途,从而因此丧命。后来庞多带卡拉斯回到圣地,交给卡拉斯各种适合九尾狐本身的锻炼方式,经过各种锻炼及潜能开发,卡拉斯成天没夜的消耗体能,锻炼四肢,才有了今天的成长。不过其中最为神秘的一点,卡拉斯直到现在仍未想通,想必朗迪也是一样。

    据首领庞多说,九尾狐本是狐族部落异类,因为即便诞生几万头普通狐狸,也很难诞生一头九尾狐。而九尾狐生长异常缓慢,在太古时代,第一头九尾狐诞生,却因为过于异类过于孱弱而被部落放逐。这只被放逐的九尾狐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自强不息,成长为出类拔萃的狐,他力量远远强于普通狐狸,身形也比一般成年兽人更大,体格强壮,四肢矫健,在中部草原所向披靡,盛极一时。后来,这只九尾狐因在狐族和狼族的争斗中助狐族获胜,而被狐族重新接纳,甚至供奉为神一般的存在,这也就是有关九尾狐神的传说。

    再后来,九尾狐神因不习惯部落生活,所以留下文书辞别,重新回到中部草原,再之后,又不知怎的发现位于草原下方的大片草地。在此处,没有龙鹰骚扰,也没有无谓争斗,九尾狐神慢慢在此安定下来。有关九尾狐神的所在也慢慢流传下来,大家纷纷口耳相传。想最初,但凡部落里有九尾狐诞生,大家都会想方设法将幼狐送到狐神身边,由狐神教导;只不过,后来时间过去太久,部落里极少有九尾狐诞生。虽然,部落供奉九尾狐神,却因为连年征战自顾不暇,渐渐地有关九尾狐神的传说淡去,再无人知晓狐神所在,就连部落长老,也只能说出个大概,再进一步具体,就只能摇头连连。

    卡拉斯记得自己到达圣地一年之后,部落里专程为自己准备了接纳仪式,所谓接纳仪式,也就是接纳自己作为狐族圣地一员。在仪式中,首领庞多割破了自己的皮毛,用石碗接了满满一碗血,要求卡拉斯喝下。并告诉卡拉斯,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真正的九尾狐。在那之后,卡拉斯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成长缓慢的身体开始急剧成长,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成长为成年兽人,即便换成人形,也再看不出当初稚气,而是面貌成熟的年轻兽人,个头也长到了两米多高;其次,力量也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奔跑速度大大快于一般狐狸,四肢跳跃力量还是捕食力量,都非一般兽人可比拟。后来,卡拉斯问过朗迪接纳仪式,才知道朗迪接纳仪式时也喝过首领的血,也就是说,九尾狐成长的秘密在首领血里,也许首领的血中含有什么物质可以激发九尾狐自身潜能,若要解释,卡拉斯只能如此设想。

    卡拉斯和朗迪走出湿地,飞速地驰骋在缓坡,以前看似深不见底的悬崖,在快速奔跑中,就好像是再短暂不过的距离。这是卡拉斯三年来第一次走出圣地,也是三年来第一次检验自己的改变,当初,奔跑快如流星一般的朗迪,现在也能轻松跟上,即便是再度和龙鹰狭路相逢,想必甩掉后者也是轻而易举。

    悬崖之上,笼罩上密不透风的黑,卡拉斯记得,自己三年前经过这里时,明明那边不远的草原天朗气清,这边却是乌云密布,而且燥热难耐,上空就像是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影子包裹起来。卡拉斯奔跑起来,朗迪也跟着飞奔起来,远远看来,就像是两道闪电席卷起来,腾起一地沙尘。

    影子被远远甩在身后,这些沉重而炙热的影子一直以来为龙鹰所畏惧,虽然不明所以,不过龙鹰显然不会无故进入影子范围。龙鹰和影子的势力范围,再清晰不过。

    已跋涉一天有余,并不觉得劳累的卡拉斯和朗迪决定连夜赶路,不知是因为身体变得强壮再不会畏惧劳乏还是心情迫切地想要见到叶松,无论何者,卡拉斯没有止步下来的意图,朗迪自然没有。两只矫健优美的巨大狐狸在草原上驰骋,天空传来龙鹰的嘶鸣声,似乎在警告着这两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龙鹰群瞄准目标,张开了利刃,全力追击侵入者,不过是遥不可及,真不知这两只狐狸什么来头,居然让一直以来以快准狠著称的龙鹰都束手无策,龙鹰们在天空盘旋良久,黯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是清明节啊!每当清明总会想起“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两句,已经成为我的固定思维了。谢谢一直以来看文的亲,写的不好,请见谅。但愿我能将写文作为一种爱好,一直保持下去。

    ☆、雨过天晴(五)

    惨白的月光下,是一片枯树死海,眼前已能看见荒废森林。卡拉斯和朗迪肩并肩放慢速度,缓缓靠近荒废森林。卡拉斯已今非昔比,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没头没脑迷路,由于有了上次教训,这次卡拉斯和朗迪从森林边缘经过,林中不时有各种野兽嘶鸣长嚎,和惨白的毛月亮相得印彰,描绘出一幅再诡异不能的画面。

    这次,卡拉斯和朗迪从中部大草原到达荒废森林不过一天一夜,一整天中两人偶尔小息,大部分时间跋涉,并不会觉得劳累。也不知道是身体强健使然还是出于其他,这次返程比起上回去程显然轻松太多,卡拉斯依稀记得上次从部落前往狐族圣地可是花了整整一月,而这次回来却不过三两日有余,只要绕过荒废森林,村落已近在眼前。可为何,只要如此一想,卡拉斯的整颗心脏就砰砰砰地狂跳不停?三年,并不短,万一叶松已经结伴?又或者叶松已经忘了他,那又怎么办?越是接近村子卡拉斯就越是禁不住胡思乱想,心神不安。他止住了脚步,遥望密不透风的枯树枝头,偶尔几只野鸟略过,心情难捱。

    朗迪察觉到卡拉斯心情异样,也停下脚步,直到对方再次启程才跟在一旁,在他看来,卡拉斯既然那般渴望见到那人,不应该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有些疑惑不解,但没有出口询问。

    这一夜卡拉斯和朗迪走得很慢,直到天边鱼肚放白才接近村外。村外的变化让人瞠目结舌,首先绕村而过的小溪不知何时变成大河,河水平静地从河道中流淌,凑近一看,连水底都清晰可见;水面不时有水花泛起,波光连连;其次,河边不知种了些什么植物,叶片展平,叶色翠绿表面上还有一层浅浅绒毛,卡拉斯想若是没记错,这种植物应该是村子常食用的块茎,原来大家在种植块茎?可这是以前都没有人会想到的?卡拉斯饶有兴致思索:不知是谁提议。

    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卡拉斯无心留恋河边,此时河边空无一人,卡拉斯知道以前村民常爱在此清洗衣物,只不过现在时辰尚早,没有人来而已。离开河边,卡拉斯和朗迪向村子走去,村落距河不过几百来米,卡拉斯和朗迪走到一半,已能清晰无误地看见许多屋顶,屋顶上新铺了棕榈叶,再接近时,能够看见崭新的墙面。村子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此刻卡拉斯脑海里只有焕然一新一词可形容心里的震惊,甚至就连村落大门也更换了栅栏,整个村子显得朝气蓬勃,欣欣向荣。

    向村里望去,不断地有村民来回经过,有人似乎注意到站在门外的两名不速之客,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没有人能把此时的卡拉斯和迪贝姆家的小儿子联系起来,再说,卡拉斯身边又跟上了朗迪,就更让村民难以置信。不过,当卡拉斯和朗迪走进村落时,除了有几名村民上来围观,没有人露出排斥表情。村里也不是没接纳过外族人,再说这两人看起来都是狐族,只不过都是九尾狐这点太让人目瞪口呆了。这事得尽快通报村长,村里来了九尾狐不是小事,况且一来还来了两头,要知道九尾狐神可是狐族的部落神,所以大家对九尾狐这种生物充满了敬畏和尊重,在这之前,村民决定对这两头九尾狐放任自流。

    超乎想象之上的紧张、不安伴随着卡拉斯通往记忆之中自家的路程,围观卡拉斯和朗迪的人越来越多,卡拉斯没有停下脚步招呼,朗迪自然不会停下步子。

    这段路程并不太长,又显得格外遥远,就好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村子里有九尾狐造访的消息早已传到克洛伊、迪贝姆耳里。甫一听到有关白色九尾狐的消息,克洛伊就在想会不会自家儿子,现在他和迪贝姆静静站在屋外院子,紧张又不安的等待:如果是自家儿子,一定会首先回家。

    卡拉斯和朗迪已站在自家屋外,屋子虽然重新修建、位置并未变动,所以卡拉斯很容易地找到家门。翘首盼望许久,在克洛伊和迪贝姆看到白色九尾狐时就知道那是自家儿子,克洛伊禁不住落泪,直到卡拉斯大步奔到身边,轻轻地叫他阿姆,“阿姆,我回来了;阿爹,我回来了。”卡拉斯望向一旁的迪贝姆,他究竟是有多久没见到阿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克洛伊轻轻地抚摸着儿子毛绒绒的大脑袋感慨良多,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几年不见突然成人?他本以为儿子险遭不测,一直以来郁郁寡欢,没成想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真害怕一切都是泡沫,紧紧地怀抱着儿子毛绒绒的脑袋。或许是觉得兽形无法拥抱阿姆,卡拉斯变成人形,伸出矫健的手臂和克洛伊紧紧拥抱,站在一旁的迪贝姆将手臂覆在两人身上,一家三口抱在一起。

    站在一旁静静凝视的朗迪目光忽暗,鼻头一酸,忍住了酸楚,看见卡拉斯一家三口相聚的情景,让他突然悲伤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家人原来是如此重要的存在,从前在圣地,身边不缺朋友,大家似乎都将对方当成家人,从未意识到亲情原来和所谓的友情差距如此之大,而直至此刻,朗迪才意识到自己和卡拉斯之间有何不同。

    人群外围,身材高大的男人微眯着眼,好奇心全部投注在那头蓝色九尾狐身上,他之前没见过真正的九尾狐,甫一见面,就被狐狸妖娆的姿态所迷惑。拉宾的金色瞳孔变得更深,双手交叉在胸口,拨开了人群走上前去。他已在狐族部落待上三年,这三年他不是没有无聊过,不过尽情发泄体力捕食猎物,他也不是没和厄拉斯说过离开的事,不过对方没有回应罢了。他想不通厄拉斯决心留下的理由,又不能舍弃首领离开,所以他和其余几名豹族留在狐族部落,安逸生活。不得不提,狐族部落的生活实在安谧宁静,这里的人遵纪守法,温和宁静,即便爆裂如豹族,对于狐族这种老好人的态度也只能束手无策。

    拉宾老早以前就有了在狐族定居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伴侣,就算有了实在不行就和雄性搭伙过日子的想法,时至今日,也没有遇见合适人选。直到遇到朗迪,他才有了特定目标,他现在当然不知道之后他和朗迪之间会产生怎样一场惊天大泣鬼神的所谓爱情,如果知道,想必定会三思而后行。

    克洛伊拉着卡拉斯进屋,卡拉斯笑着推辞:“阿姆,我想见叶松,怎么没看到他?”卡拉斯不知道,就连他如此简单地向阿姆询问叶松,也会如此惶惶不安,太想念一个人,太珍惜一个人,就越害怕失去。

    克洛伊侧脸,面色温柔,说:“是啊,我太心急了,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叶松三年前就没和我们一起住了。自从村子新修房子,叶松就单独住了。你还记得村尾那棵大树吗?叶松的房子就在那里,我记得,建好屋子让他选时,他第一眼就看中了那间屋子,说什么那里安静”。

    “谢谢你,阿姆。”卡拉斯重重地握紧克洛伊,转向一旁的迪贝姆:“阿爹,我想先去看叶松。其他的事,等我一会回来再说。”“你去吧。”从克洛伊听说有关儿子和叶松的事后,迪贝姆非常能理解自家儿子的心情。

    卡拉斯松开了握住阿姆的手,头也不回朝村尾走去,甚至忘了叫上一旁的朗迪。朗迪见状跟了上去,拉宾也不失时机地一同跟了过去。

    树枝沙沙摇曳,树叶波光粼粼,那棵大树下坐在一个男人,黑发,黑瞳,虽然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三年有余,却还是气质出众,和他人一点不同。此刻他正坐在自制的摇椅上,怀里抱着一头毛绒绒的小狐狸。他的眼角带笑,嘴唇轻轻抿着,从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似乎能挤出温柔。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动物的脊背,怀里的小家伙长大了嘴巴打了哈欠,眨巴起亮晶晶的大眼睛,撒娇:“阿姆,我要吃果子”。

    阿姆,幼狐叫他阿姆?他没有听错,听得再清楚不过。站在叶松不远处的白发男人嘴角寂寥,他不知道他如此辛苦回来,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叶松已经不知和谁人结伴,还生下了宝宝。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卡拉斯嘴角僵硬,挤出悲伤的笑容。风又大了,叶松注意到站在身前的男人,腾地站了起来,幼狐从怀里脱逃,在脚边一直扒拉着他裤腿。

    “卡……卡……”叶松一阵眩晕,摇晃着身体后退几步。直觉告诉他站在眼前的男人就是卡拉斯,可他们之间又如此不同。现在的他高大英俊,五官俊朗,目若流星,再没有一丝稚气,他甚至比自己高出两个头;而从前他不过那么大一点,常在自己怀里撒娇。卡拉斯在等待,等待着叶松能和自己说些什么。空气似乎静止下来,只剩树叶沙沙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看来,文会写的比我想象的长,目前暂时考虑到70章,不过也得看具体发展。周末,最喜欢周末了。

    ☆、雨过天晴(七)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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