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节

    生存大冒险 作者:唐景天

    第21节

    科兹莫眉头一挑，眼中的渴望更加浓厚，他舔了舔血红色的嘴唇，意味深长地说：“真不错啊，这就是‘天使族’的力量吗，居然这么轻松地就化解了我的‘龙威’。我真是对你的秘密，越来越期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脚下燃出一团火焰，覆盖住全身，偏巧他整个人跟没感觉似的，连一套黑色的绅士装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德杰尔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科兹莫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物之一，即便是他全盛时期，也远远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这个半残的身体。只是感受到科兹莫的火焰，他就本能地想要远离这条龙。

    “开传送门！”孙诚然很快就看明白了眼前的局势，己方没有一点儿胜算，在这座孤岛上，唯一可能逃生的办法就是陶思静的“传送门”。当然，因为“传送门”的随机性，他们可能会抵达一片更加恐怖的海域。只是目前的情况下，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

    陶思静咬牙道：“我需要十分钟。”经历过这么多堂课，她的实力也已经今非昔比，开启传送门的成功率已经不成问题，施法时间也已经缩短到十分钟。只是这十分钟，恐怕并不比第三课中的半个小时撑得容易。

    孙诚然点点头，对程宇和韦汉飞道：“等会打起来，我们轮流启用‘恶魔变身’。一定要拖住这十分钟！金伟和胡敏，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陶思静。”

    “恶魔变身”的持续时间为三分钟，在这十天的旅程中，三人分别已经用了一次，理论上每人还剩下两次机会。但这最后一次使用也就意味着会彻底化身恶魔，所以其实每个人都只剩下一次变身的机会。

    “好的。”

    “没有问题。”

    金伟和胡敏异口同声地回答。

    陶思静也不再拖延，举起法杖在空中比划着，口中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法杖顶端的宝石爆发出一道璀璨的白光，一个半透明的光球出现在众人眼前。

    科兹莫抬手置于眉梢，以遮挡自己眼中的炙热目光，微微张嘴道：“想不到这位美丽的女士还会开启‘传送门’，这可是跟着‘天使族’和‘恶魔族’一起消失的禁术啊。看来我选择来这里，真的是个英明的决断呢。”

    德杰尔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居然掌握着这种级别的法术，而且看他们的表现，似乎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就连自己最信任的那个程宇，也同样对此没有表现出半点诧异。想到这些，德杰尔对自己这批神秘的手下更加怀疑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个问题。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施法的陶思静，那是他们主仆七人最后的生机。

    德杰尔还想说点什么来拖延时间，科兹莫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抬起拐杖遥遥一指，他身上的火焰便绕到拐杖顶端，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带着足以融化冰川的高温，如同炮弹般朝德杰尔投来。

    德杰尔瞳孔收缩，抬起手臂，五指张开，竖起一道透明的结界，试图挡下这道攻击。但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这种强度的攻击，他绝对不可能挡下。然而他的身后就是正在施法的陶思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开这一步的。

    尽管现在是白天，但是众人在面对科兹莫的火球时，却感觉面对的是一颗剧烈燃烧的恒星，视线中暗成一片，天地间只剩下火球的光芒。火球像是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生命，畅快地欢呼着，卷起一股肆无忌惮的狂风，带着无与伦比的狂暴之力，仿佛要将一切阻碍在自己眼前的事物清扫干净。

    或许是场景太过震撼，一行人的大脑都陷入短暂的空白之中，似乎除了等待死亡，任何行为都是徒劳的。

    “轰——”

    火球终于撞在防御上，暴躁的火焰元素席卷大地，几乎覆盖住整片海滩的天空，将大海烧得通红，空气中洒满飘荡的火星。

    “吼啊！”

    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原本疯狂的火元素像是受到恐吓般，纷纷向四周退去，露出一个巨大的身影，以及在那道伟岸的身躯后面，安然无恙的德杰尔和他的手下们。

    那是一个全身漆黑的生物，他的眼中没有眼珠，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肉瘤，额头上翘起两只紫红色的角，面目狰狞。他的身后展开一对比他本人面积还要大上一倍的翅膀，一根粗壮有力的尾巴在下面来回摆动。

    “这就是签订了‘恶魔契约’变成的恶魔吗？”科兹莫轻“咦”一声道，“有点意思，我本来打算把你们这些杂碎送上路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活捉的话会更有意思。”

    他转过头望着森林深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德库拉，你打算继续这样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会，科兹莫大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纯正形态的恶魔，怎么能放弃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呢。而且，这几位朋友，似乎有点面熟呢。”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森林中再次飞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陶思静看着这个新出现的生物，瞳孔放大，愤怒和仇恨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在剧烈的心脏抽动中，险些中断正在咏唱的咒语。

    第114章 旧敌

    “瞧瞧我都遇见了谁，嗯，这才几个月不见，你们好像变得厉害了不少嘛。恐怕现在那只兔子皇帝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了，如果它还活着的话。”德库拉伯爵身在半空，优雅地对孙诚然等人说道。

    他的目光在战场上扫了一遍，先是在韦汉飞化身的“恶魔”上停了两秒，最后却定格在陶思静身上。他舔了舔嘴唇道：“这不是上次没有品尝到的处女吗，科兹莫大人，可以把她交给我码？”

    陶思静又羞又怒，接连数次险些念错咒语。

    “不要理他，我们会保护你的，他别想动你一根汗毛。”胡敏提着骨剑站到陶思静前边，杏眼圆瞪，一股女王的霸气四散。

    德杰尔眼中的怀疑又凝重了一分，口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你们以前来过这里？”

    程宇眼珠子一转，急忙上前解释道：“大人，我们确实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我们也不清楚这里居然是在‘迷雾之海’的海域中。具体的情况，等我们脱离了这里，我会详细报告给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朝“恶魔”韦汉飞丢过去几个治疗法术。韦汉飞一人承受了爆炸的全部伤害，受伤颇为严重。不过好在他有自我恢复的体质，外加化身恶魔后实力暴涨，才能堪堪保持站姿没有倒下。

    德库拉手中握上一条血鞭，眼中对陶思静的觊觎丝毫不加掩饰。

    “暂时还不可以哦。”科兹莫将程宇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制止他的意思，“我得先从她嘴里问出‘传送门’的奥秘，之后的话，倒是可以交给你。不过我现在对这个‘恶魔’同样很有兴趣，需要花点时间来了解一下。你要是还想要喝到她的血的话，可不能让她成功召唤出‘传送门’哦。”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德库拉挥动着手中的血鞭，“唰”的一声便往胡敏抽来。

    胡敏骨剑上包裹着团团黑气，挥剑格挡。

    德库拉一击不中，也是略显惊讶，另一只空着的手臂摊出，手掌对着胡敏一推道：“我倒真是有点小看你们了，不过你以为只有你们在变强吗？”

    “夜魔飞袭！”

    万千只吸血蝙蝠从他的掌心中飞出，呈扇形霸占天空，将胡敏和她身后的陶思静一起笼罩。

    胡敏骨剑上的黑气大盛，在她的指引下形成一道防御墙，将撞上来的吸血蝙蝠一只只抽尽生机。不过她的防御始终还是快不过德库拉制造蝙蝠的速度，那道防御墙在蝙蝠群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她紧咬银牙，倔强得一声不吭。

    孙诚然很想过去帮忙，可是一旁科兹莫还在虎视眈眈，他们必须保持有一个人处于“恶魔变身”中，否则估计所有人都会被秒杀。可是如果放着不管，看胡敏的情况，明显支持不了太久。尤其是，德库拉一脸悠闲，明显没有出尽全力。

    程宇继续掩耳盗铃，给韦汉飞“偷偷摸摸”施放治疗术，同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你手环里的东西了？”

    手环里的东西？经他一提醒，孙诚然恍然大悟。对啊，自己手里，还有一件专门克制德库拉的宝贝。他心念一动，一只散发着淡淡微光的蝴蝶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夜光蝶！”几乎是在孙诚然取出蝴蝶的一瞬间，德库拉便如丢了魂一般怒吼出来，手中力道一缓，召唤出来的吸血蝙蝠顿时数量锐减，胡敏也得到了一瞬间的喘息之机。

    “夜光蝶”仿佛还活着一般，在听见德库拉的声音后，自动从孙诚然掌心飞出，一对精致的翅膀在空气中舞动，一股磅礴的气势喷涌而出。尽管它的体积只有不到巴掌大，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一只遨游宇宙的凤凰，带着惊人的生机，将德库拉召唤而出的蝙蝠席卷一空，化作一粒粒灰尘，被战斗形成的余风一刮，消失得干干净净。

    德库拉优雅的姿态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一张精美的脸孔扭曲成一团，指着“夜光蝶”怒道：“你这只阴魂不散的烂虫子，死了3000年了还要跟我做对。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毁了你这只残留下来没有灵魂的躯壳吗！”

    德库拉双掌合拢做开花状，更多的蝙蝠从他的掌心中飞出，如同一个逆向的黑洞。“夜光蝶”飞舞在胡敏头顶，生机与死气不可思议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新的防御墙，将德库拉的攻击尽数拦下。双方似乎陷入僵持之中，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胡敏和“夜光蝶”的组合根本不是德库拉的对手，胡敏的表情高冷中带着淡淡的焦虑，落败是迟早的事。

    金伟站在陶思静身边，双眼一眨不眨地关注着前方的战斗。他的能力在这场对决中很难起到作用——德库拉身在半空，没有远程技能的金伟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对方。他的表情依旧是平日里那种欠缺信心的自卑，然而一对眸子炯炯有神，心中似乎已经做好了合适的打算。

    韦汉飞化身的“恶魔”一直挡在德杰尔前边，身上的伤势在飞快愈合，科兹莫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身为“恶魔”发生的变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时而像是赞赏，时而目露狂热，时而皱眉表示不屑……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只想在远处将“恶魔”的属性研究一遍。当然，孙诚然等人是很乐意跟他这样拖延时间的，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挑衅他。然而科兹莫身为烈焰龙王，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见识何等丰富，不多时就从韦汉飞身上获得了大部分自己想要得知的答案。而剩下的部分，则需要擒获一具实体来研究了。

    科兹莫抬起燃烧着的拐杖，对着韦汉飞遥遥一指，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冲动在空气中荡出一道波纹，直朝韦汉飞冲来。韦汉飞大喝一声，双腿一坠，蹲出一个扎实的马步，双臂在胸前交叉一甩，全身肌肉鼓胀，像一面人体盾牌，稳稳地站在最前方。

    能量冲击撞在韦汉飞的人体盾牌上，炸出一声清脆的“啪”响，但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韦汉飞整个人倒飞出去，身上的恶魔痕迹迅速退化，全身毛孔中渗出鲜血，看起来倒是比他刚才的“恶魔形态”还要恐怖三分。

    程宇发动“电光石火”，在他落入大海前将他拉回来。虽然不清楚“迷雾之海”中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现在的情况下，没有人想去赌一把。

    韦汉飞的生命力确实强大，这样致命的伤势居然没有瞬间结果他的性命。但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口中喃喃念着“俞菲”两字，脸上还露出诡异的笑容，若不是全身的力气已经耗尽，程宇打赌他一定会跟不存在的人招手。

    “真是辛苦你了……”程宇咬破手腕，一手给垂危的韦汉飞输血，一手给他施放治疗法术。他可以体会韦汉飞的心情，俞菲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一直在自责，将俞菲的死归咎于自己的莽撞。之前一向直来直往的他，在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之后，性情也跟着大变，以前的莽撞收敛了许多，变得更喜欢思考事情的后果，但整个人都沉默寡言起来，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这就是‘恶魔’的极限吗？”科兹莫向前跨了两步，遗憾地说，“如果只有这种水平的话，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

    他的“擒”字还没有吐出来，就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带着浓浓的杀气，竟然还能给他带来一点儿威胁的感觉。

    科兹莫回身挥舞拐杖格挡，将孙诚然偷袭的一掌拨开，讶然道：“啧，原来‘恶魔’的强化还有不同的类别吗。”

    孙诚然现在也已经化身“恶魔”形态，不同于韦汉飞变身后注重强化防御，他的变身更注重强化攻击。由于实力差距太大，韦汉飞并没能撑满三分钟就被打回人形，并且已经丧失了后续作战能力。不过他挡下了两波足以团灭的攻击，已经超额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来就得交给他和程宇了。

    孙诚然变身之后，实力也是暴涨，不仅身体的反应能力大幅增加，连“气”的强度也翻了数倍。这个状态下，即便面对当初的矮人战士布莱德，他也有必胜的信心。然而对手换成科兹莫的话，意义又完全不一样了。

    他凭着超高的速度，在科兹莫周围留下一连串的残影，期间数次出手偷袭，并且伺机意图找出科兹莫的弱点所在。可是科兹莫一直面带微笑，总是能在最后一刻轻巧地格开他的攻击。最重要的是，孙诚然强化的眼睛也无法找出科兹莫的弱点，也就无法使用“致命一击”。

    终于，科兹莫似乎厌倦了孙诚然蝼蚁一般的骚扰，抬起拐杖在虚空中一点，一条火蛇便从他的拐杖中钻出，露出两颗尖锐的火牙，一口咬向孙诚然：“真可惜，强化攻击的变化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你也没什么用了。不过你放心，我对你那双眼睛还有点兴趣，不会要你的命的。”

    第115章 艰难的战斗

    一阵火辣辣的触感传入大脑，孙诚然低头一看，他的右臂，直到肩膀的位置，已经化成一团灰烬被风吹散。

    好恐怖的攻击力，这就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吗？孙诚然终于切身体会到韦汉飞刚才承受过的那种痛苦，尽管他已经极力闪避，最终还是被火蛇咬了一口。

    孙诚然意念一动，断臂处开始抽出新的肉芽，大有长出新手臂的趋势。他的目光变得如同苍鹰一般锐利，接下来他必须全力躲开科兹莫的攻击，否则他也会落得和韦汉飞一个下场。韦汉飞好歹还有不俗的自我恢复能力，他可没有。

    科兹莫正准备给孙诚然再补上一击，却听见旁边传来德杰尔愤怒的声音：“够了！科兹莫，你这头傲慢的蠢龙，你会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随着德杰尔的两颗眼珠变得一金一黑，空气中的温度开始骤然降低，天空中飘落鹅毛大雪，寒风呼啸，科兹莫的脚下竟然开始结冰，并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冰冻迅速蔓延全身，将他冰封在晶莹透亮的冰块之中。

    冰块中的科兹莫还用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盯着德杰尔，就见他一手捧着一团黑暗能量球，另一手托着一团白色能量球，双手一合，黑白能量球奇迹般地融合出一个新的能量球，体积还缩小了一圈，丝丝电光缠绕其上，狂暴的能量倾泻而出，仿佛有一只来自远古的洪荒巨兽，正在天地初开的宇宙中仰天长啸。

    “这是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的融合？”在一旁压制着胡敏和“夜光蝶”的德库拉显然对德杰尔的行为感到震惊，“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真是神奇的血统，真是令人羡慕。”

    即使被冰封在冰块之中，科兹莫也能感觉到德杰尔手中能量球所泄露出的爆炸性能量。黑暗和光明两种元素本来就是完全排斥，在曼捷克大陆漫长的历史记载中，也从来没有谁能将两种元素融合在一起。然而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怯懦，反而激起了他更加想要得到德杰尔秘密的欲望。只要获得了德杰尔的知识，也许他真的可以成为下一个曼捷克大陆的永生者。

    欲望的火焰在科兹莫的双眼中跳动，覆盖在他周围的冰块开始出现破碎的痕迹，说到底，德杰尔的实力和他差距还是太大，若不是因为太过轻敌，也不会出现现在这一幕。只要给他两秒钟的时间，他就能挣脱这个冰牢。

    德杰尔同样明白这一点，虽然现在两种元素还没彻底融合，威力只能发挥到一半，但他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时间了。他咬牙托起手中的能量球，双目一瞪，大喝一声，奋力将能量球掷出。

    “咔嚓”一声脆响，科兹莫终于震碎困住他的冰块，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能量球带着狂躁的元素之力，打到他的胸口。

    能量球在接触到科兹莫的一瞬间胀大数倍，如同一只漂浮在空中的肥皂泡，将科兹莫整个身体吞入球体中。外面的人听不见里边的声音，也无法体会在里面的感觉，但只是看看科兹莫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受的滋味。

    科兹莫整个人呈“大”字摊开，全身肌肉僵硬，一套华丽的燕尾服瞬间被陌生的力量摧毁成渣，脸上的五官几乎要扭曲着凑到一起，火红色的眉毛和头发像是汽化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的德杰尔同样不好受，他本来就因为体内两种血脉的冲击导致身体异常虚弱，现在还不得不做出这样饮鸩止渴的事，身体的状况更进一步恶化。他的那张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却泛着鲜艳欲滴的血红，像一朵在狂风暴雨中强行绽放的鲜花，想要展示生命最后的绚丽。

    “啪——”

    肥皂泡在科兹莫的反抗中，终于应声破裂。科兹莫阴暗的面容中却夹杂着狂热的渴望，他的身体包裹在火焰之中，全身上下除了毛发消失，竟找不到一处伤口。他轻轻落在地上，邪邪一笑，道：“真是很不错的体验，可惜，你还是太弱了，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好了，我年纪大了，不能陪你们年轻人痛快地玩了。你们要是还有这个闲心的话，和我一起回‘特罗洛普’，我可以找几位小朋友陪你们慢慢玩。”

    “科兹莫！今天我要是能逃出去，以后一定会百倍报答你今日的宠爱！”德杰尔紧咬着嘴唇，一丝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滴落，身体在颤抖中发出低沉的咆哮，身后长出一白一黑一对翅膀，再次化为半天使半恶魔的形象。

    看到德杰尔的变化，孙诚然浑身为之一震，如果他没有记错，德杰尔这次变身之后，就会抑制不住体内的力量，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彻底沦为恶魔。不论最后的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德杰尔已经闪身到科兹莫身前，并掌成刀，斩向科兹莫的脖子。

    科兹莫脑袋一偏，堪堪避开德杰尔的手刀，然而还是被他掌上凸出的“气”划开一道细微的伤口，浸出火红色的鲜血。

    “有点意思，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吗？”科兹莫两条长腿在地面上一蹬，向后退开一段距离，“这个爆发的力量，居然能破开我的皮肤，已经可以算是大陆上的一流战力了。但是，你应该知道的，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德杰尔没有回话，身体一动，再次瞬移到科兹莫身前，直取科兹莫的心脏。科兹莫活了数万年，自然不会是单纯的法师，他的体术也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两人连连交手数个回合，身上的“气”不断发生碰撞，摩擦出肉眼可见的星芒。孙诚然在一旁看得焦急，却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即便强行插入两人的战斗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孙诚然的手臂刚恢复原状，他的“恶魔变身”也恰好到点。失去了恶魔之力的加持，他即便是能力全开，也看不清德杰尔和科兹莫的动作，眼前只有两团模糊的身影在不断冲撞，偶尔还有鲜血洒出，暗红的火红的都有，也不知两人究竟谁占上风。

    程宇将重伤的韦汉飞拖到陶思静脚边，陶思静的传送门已经完成了一半，她仍然紧闭双眼念着咒语。程宇往传送门瞄了一眼，里面透出一片青绿色，看起来应该是一处草地——至少不是在“迷雾之海”的海域中。

    给韦汉飞治疗耗费了他不少力气，才勉强将他从鬼门关前给拉回来。虽然他的性命暂时保住，但看起来这场战斗中他是不会醒过来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感觉脑子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只得自嘲地撇撇嘴，朝一旁的孙诚然走去。

    孙诚然虽然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德杰尔身上，但周围的动静他也时不时观察一下，可惜德库拉仍然身在半空碾压着胡敏——同金伟一样，他也插不上这一方的战斗，只能待在一旁养精蓄锐。时间还剩下大约五分钟，真正需要拼命的时刻还没到来，他必须尽快从虚弱中调整过来。

    看到程宇走过来，孙诚然斜了韦汉飞一眼道：“他没事吧？”

    程宇嘟起嘴，委屈地说：“啧，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孙诚然拽紧拳头，新长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似乎想要揍人，然而拳头还没举起，他又松开五指……反反复复数次之后，他才轻叹一声道：“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了，现在怎么办？科兹莫好像还没出全力，德杰尔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你知不知道科兹莫的弱点，我的眼睛看不出来。”

    “你要知道，科兹莫是一头活了几万年的龙，就算有弱点，也被他完美地掩盖住了。”程宇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再说了，即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再用一次‘恶魔变身’，然后用你那可笑的‘致命一击’对付科兹莫。没有用的，龙族的生命力极其强大，你就是变成恶魔再用上一百次‘致命一击’，也要不了他的命。你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而且下一次使用‘恶魔变身’，你就会彻底沦为恶魔，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孙诚然仔细端详着程宇，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最后失望地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程宇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点破，只是将视线移到德库拉身上，思索着要不要给他来一下偷袭。不过看德库拉不时用眼角瞟过来的模样，显然是对他们有所防范。

    “啪！”一道脆响从德杰尔和科兹莫交战的残影中爆出，两个身影均是往后退了几步。

    “你输了！”科兹莫先一步稳住身形道，“你应该明白，我连一半的力量都没有发挥出来。”

    德杰尔还保持着半天使半恶魔的状态，大口喘着粗气，用阴冷的目光扫了科兹莫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他宁愿战死在这里，也不会投降。

    科兹莫作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喜欢听老年人的建议。也好，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绝望吧！”

    第116章 灵魂链接

    科兹莫的身体鼓胀起来，四周的烈焰绕成一道龙卷，灼热的气息向外扩散，像是要将这一方天地全部熔化。

    “退后。”德杰尔向后挪了几步，对一旁观战的孙诚然二人提醒道。

    烈焰龙卷的范围越来越大，孙诚然不得不拉着程宇向后边退去。滚滚烈焰仿佛要将人烤熟，入手却是一点冰凉，孙诚然心中“咯噔”一跳，急忙低头扫向手心，待确认是抓着程宇之后，心头才略微一松。然而一团疑云很快又笼罩而上，他扭过头，正好和程宇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程宇逮着机会调戏他：“怎么，你又开始担心我了？”

    “闭嘴。”原本关心的话被程宇给堵了回去，孙诚然黑着脸，只是在手心又加了一分力道，唯恐这最后的冰凉也离他而去。

    也许是火光太过耀眼，孙诚然并没有注意到，程宇眼里的那一丝决然和落寞。

    火焰中，一只庞然大物终于现出身形。孙诚然眉毛一跳，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在第四课中，x大配合c大一起配合杀死的蓝龙玛里苟斯。

    “不要把玛里苟斯和科兹莫相提并论。”程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们的差距就好像巨人和婴儿，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赤红的火龙王展开双翅，几乎笼罩了整片天空，大大小小的火球从他的翅膀上掉落，引燃了周围的森林、沙地和大海。孙诚然等人仿若置身于第十六层火山地狱中，视线可及处全是科兹莫的烈焰。

    科兹莫高昂着脖子道：“死心吧，你们谁也逃不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形体变得巨大，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响亮了数倍，仿佛有人用高音喇叭在高喊，声音震耳欲聋，像是要将众人的灵魂从身体里震出。

    “龙吟炮！”

    科兹莫巨口一张，一团白色的光芒从他的口中探出，继而化作一道手臂粗的光线，如同激光一般射向陶思静。

    科兹莫施法的速度太快，孙诚然和程宇还没反应过来，光束就已经射到陶思静身前。而陶思静闭着双眼施法，甚至连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就要被洞穿，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她前边。

    德杰尔双手比出两个“八”的造型，竖在胸前遥遥相对，拉出一道金色的圆形光幕，像镜子一般闪耀出数种光华，将科兹莫的光束打了个折，直往天空中射去。

    科兹莫的双翼遮蔽天空，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被自己的“龙吟炮”一举洞穿，阳光从碗口大小的伤口透下。这样的伤势若是出现在陶思静身上，生死先不说，她肯定是没办法继续施展“传送门”的法术了。但科兹莫的翅膀上出现这道伤口，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伤口上肉芽疯长，仅仅在片刻间就长出新肉，眨眼一看根本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但德杰尔的状况却不好，他像是被人强推着往后移动了一段距离，身体摇晃两下方才站稳，“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脸上的血色又减少一分，双眼中的光芒也有所黯淡，看样子有点儿稳固不住变身的状态。

    事实上他的情况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糟糕，体内两股血脉之力的争斗本来就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结果再被科兹莫这一击影响，更是如脱缰野马一般，再也束缚不住。德杰尔只感觉体内犹如翻江倒海，内脏都在移位，剧烈的痛楚刺激着全身的神经，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衣服。

    尽管德杰尔已经尽量掩饰自己的痛苦，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滚爬多次，自然也看出他的情况不对劲。程宇挣开孙诚然的手掌，发动了属于他的“恶魔变身”。

    虽然从形象上看起来他的变身和孙韦二人没什么区别，但他的变身强化的却是“治疗”。他从手环中抽出“水之图腾”插在地上，七波“治疗之潮”的效果在短时间内扩散开，带着强大的生命之力安抚了德杰尔体内的暴动，将韦汉飞剩下的伤势也一并治好，给苦苦支撑的胡敏补充了足量法力。

    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众人在这一道“治疗之潮”的滋润下，重新又恢复了大部分的活力，似乎支撑到陶思静打开“传送门”，已经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真是有意思，原来即使变身为恶魔形态，也可以使用萨满法术。”科兹莫再次吐出四枚光球道，“那就再让我见识见识，你能使用几次终极法术吧。”

    四枚光球拉出四条光束，分别射向德杰尔、孙诚然、程宇和陶思静。

    “龙吟炮”的速度太快，唯有德杰尔凭借更快的速度躲开了攻击，另外三人则毫无意外地被光束洞穿。

    程宇的变身虽然更侧重“治疗强化”，但本身的其他属性也有大幅度提升，好歹是避开了致命一击，只是大腿被击穿而已。孙诚然同样竭力避开自身要害，但处于人类形态下，他也只能堪堪让过心脏，被“龙吟炮”贯穿小腹。

    陶思静就没他们那么幸运了，她为了集中精力施法，已经彻底屏蔽了外界的感知，自然无法错开光束，被“龙吟炮”穿透心脏。当然，身为龙王，科兹莫也有属于他的治疗法术，并且不比程宇的“治疗之潮”效果差，即使陶思静被贯穿心脏，他也可以保留她的性命，直到他得到想要的知识为止。但是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陶思静身体颤抖，两句音节跟不上，眼看着施法就要被中断。

    “灵魂链接！”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水之图腾”颜色由白转为半透明，六道黄绿色的闪电从图腾顶端激射而出，分别没入众人体内。冥冥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们的灵魂链接在一起。

    陶思静终于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地狱天堂”。被“龙吟炮”贯穿心脏的一瞬间，她分明感觉生命力在疯狂流失，脑中刚闪过一个“完蛋”的念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如同水流般钻入体内，全身一阵酥麻，流失的生命力却得到大量补充。

    虽然不清楚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陶思静知道，队友们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她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开启“传送门”。尽管胸口隐隐作痛，陶思静还是继续咏唱咒语。她身前的“传送门”又清晰了几分，淡淡的青草香夹杂着野花的味道从中飘来，成功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了。

    科兹莫赞叹道：“好好好，‘灵魂链接’，又是一门失传的萨满法术，你们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多了。”

    “灵魂链接”同样属于萨满祭司的终极魔法，效果是将选定的队友灵魂链接在一起，共同分担所受到的伤害。这一刻陶思静虽然受到致命伤，但其他人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填补她的缺口，让她能够保持最“健康”的状态继续施法。当然，由于心脏受损，她的伤势就如同一个无底洞，会不断吸取其他人的生命力，直至最终所有人共同死亡。

    程宇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接连两道“治疗术”打在陶思静的伤口上，受损的心脏也开始缓慢修复，只是速度非常有限，似乎不足以支撑到所有人同归于尽。他不由地暗暗叹息，刚才还是太过心急，先用过了“治疗之潮”，导致现在技能进入冷却，只能使用普通的治疗法术。

    要是俞菲还活着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一道圣洁的白光从天空中洒落，将陶思静笼罩其中。陶思静伤口修复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一倍不止，众人也感觉生命力的流失速度开始减缓。程宇知道这是德杰尔的神圣法术，心中略微一宽，正打算加把劲将陶思静的心脏修复，却忽然感觉身体的力量开始减弱，这才想起自己的变身时间快要到了。

    这个时候如果放弃变身，那么人类形态下他是不可能维持“灵魂链接”这种级别的法术的，陶思静的心脏还未修复完整，没有“灵魂链接”的加持，她一定会倒下。而没有完整的传送门，在场诸人绝不可能逃出科兹莫的掌心。可是他已经用过两次“恶魔变身”，如果再使用第三次的话，他就会彻底沦为一只失去理智的嗜血恶魔。到时候，韦伯斯特一定会判定他在这个世界“死亡”，他辛辛苦苦获得这具身体的意义何在？

    就在他陷入生死存亡的纠结中时，胡敏和德库拉却已经分出了胜负。

    德库拉的蝙蝠群终于冲破胡敏和“夜光蝶”构建起来的防御，密密麻麻的蝙蝠将他们所在的战场与外界隔离起来。黑暗遍布四周，除了飞舞在胡敏头顶的“夜光蝶”还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德库拉胜券在握，从空中降落，直勾勾地看着“夜光蝶”，眼中流转过诸多色彩，似痛苦、似愤怒、似怨恨、似爱慕、似思念……

    德库拉淡淡说道：“3000年前，你牺牲自己的生命，将我封印在这座孤岛。你早该知道有一天我会回来，我会复仇，我会毁掉你曾经珍惜的一切。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识，告诉我，你是否有过一瞬间的后悔？”

    像是为了回应他，“夜光蝶”爆发出一道绚丽的五彩霞光。

    第117章 最后的拼搏

    “你还是和3000年前一样美丽。”德库拉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精致的夜光杯，里面晃荡着鲜红色的液体，“你知道，因为我身体里流淌着一丝几近于无的恶魔血统，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邪恶的化身。每一个人都在追杀我，我一直躲在黑暗中，从未体验过光明的滋味，在我遇见你之前，我就发誓终有一天要踏平这个世界。”

    “可是你知道吗，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当时甚至天真地想，只要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可以笑着面对，我以为我会爱上这个诞生了你的世界。可是你怎么对我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术，宁愿相信那帮白痴的蠢话，也不愿听我半个字的解释。在你的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你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封印我，可是你当时就应该明白，终有一天，我会从封印中脱离出来，我会毁掉这个世界！你以为你留下这没有灵魂的躯壳，就能让我投鼠忌器吗？你错了！3000年的时光，已经消磨尽了我对你的爱，我现在对你只有恨，我恨你，我恨这个世界！如你所见，这座岛上的原住民已经被我屠戮一空，下一步我会跟着外面那条蠢龙前往‘曼捷克大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整个世界明白，什么才是绝望！”

    德库拉不断靠近胡敏，每踏出一步，他的气势就壮大一分，仇恨的怒火仿若实质，像一朵散发着寒气的烈焰，逼得胡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夜光蝶”刚刚爆发出的五彩霞光也在他的气势中黯淡下来，最后退回它的身体里。只可惜它已经失去了灵魂，没法给愤怒的德库拉一个标准答案。当然，或许德库拉已经不需要它的回答了。

    “你就是我最后的试练，只要我能够狠下心毁掉你仅剩的这具尸体，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阻拦我的理由了！”德库拉走到胡敏跟前，一口饮尽夜光杯中的液体，然后将其砸碎在地，伸手去捉“夜光蝶”，“来吧，你本来就应该属于我。”

    胡敏惊恐地望着德库拉靠近过来闪着寒光的指甲，在德库拉的气势压制下，她已经丧失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当然，若是之前没有受到程宇“灵魂链接”的影响导致她实力大损，现在的情况或许也没有如此不堪。但是同样的，没有足够的人分担陶思静的伤害，她就开不了完整的“传送门”，最后的结果也是团灭。

    终于连自己也要走到尽头了吗，死在这里的话，欠下的人情似乎就永远没法偿还了。希望真的会有来世吧，在那里，或许自己能略微弥补曾经犯下的罪孽。

    胡敏无助地闭上眼睛，安心等待死亡的降临。

    “噗嗤——”

    心脏被锐器刺穿，鲜血四溅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响起，胡敏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感。怎么会？德库拉的蝙蝠应该已经屏蔽了程宇的“灵魂链接”才是，为什么感觉不到心脏的碎裂？不对，被刺穿的人不是自己。对了，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

    胡敏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正好瞧见德库拉瞪大双眼，茫然地盯着从他心脏处凸出来的一截闪亮的匕首尖。

    何其相似的场景！不同的是，当初被捅穿的俞菲换成了现在的德库拉。德库拉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但胡敏很快就在记忆中搜索到一个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名字——金伟。她惊奇地发现，德库拉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已经解除，五指用力一握，骨剑上的力量便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德库拉毕竟是活了超过3000年的生物，即便被捅穿心脏也不会致命，他只是在震惊，这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给了他一刀的小鬼，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这片空间的。

    金伟现在的震惊同样不比德库拉弱上多少，他在捅穿德库拉心脏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变得无法动弹了。而且通过匕首的触感传回来的信息，他知道德库拉的心脏还在继续跳动，也就是说他这次暗杀彻底失败了。更为关键的是，他在暴露了自己之后，还没法抽身遁回阴影中。

    胡敏紧握住手中的骨剑，抬手挥向德库拉的脖子。

    可是德库拉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他的身体再次升空，带着几乎与他贴在一起的金伟。可怜金伟动弹不得，连开口大喊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高。风声在他耳畔“呼呼”作响，像是在为他咏唱最后的哀歌。

    隔离空间的蝙蝠重新飞回德库拉的身边，胡敏的视野再次开阔起来。她能感受到德库拉的愤怒，他要用他最华丽的技能毫不留情地摧毁她和“夜光蝶”。骨剑在颤抖，在不断向她传递一个信息：

    “逃！”

    然而她刚打算挪动步伐，一阵来自灵魂的眩晕感就疯狂袭来。失去了德库拉的屏蔽，“灵魂链接”的效果再次作用在她身上，她感觉生命力正在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流失。再这么下去，用不着德库拉的大招轰炸，她就会先一步耗尽生命力而亡。

    外面的战斗，比她预想中还要惨烈。

    火焰仿佛已经吞没了天地，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赤红。和科兹莫对战的几人统统遍体鳞伤，连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韦汉飞也因为“灵魂链接”的作用没能幸免。陶思静断断续续地颂唱咒语，只能勉强保持施法不被打断。她的“传送门”基本已经完成，可是结束的咒语却始终没法痛快地念出来。

    科兹莫的“龙吟炮”跟不要钱似的，不断冲击在德杰尔建立的防御上。德杰尔左半边的天使特征已经转化为恶魔形态，除了左眼中还有淡淡金黄色的光芒闪烁，整个人跟旁边恶魔形态的程宇已经相差无几。不过这个形态下，他的实力似乎又有所增长，不然早就顶不住科兹莫的炮轰。孙诚然静静躺在韦汉飞旁边，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电击的痕迹，他的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像是要用目光在程宇的身体上挖下一块拳头大的肉块。

    程宇最后两道治疗术打在陶思静身上，她胸前的伤口终于弥补完成。心脏彻底修复后，陶思静的活力似乎又回来了一点，口中念咒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几分，距离完成“传送门”，只差最后几个关键的音节了。

    将现场的形势扫了一遍，胡敏用骨剑支撑起身体，她的头顶，无穷无尽的蝙蝠聚集在一起，聚合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德库拉单指托着蝙蝠球，烈烈狂风将他的风衣吹开，把他身后的金伟包裹起来。

    “再见了，雪莉！”

    德库拉手指一推，蝙蝠球体从天降落，宛如彗星撞向地球，胡敏可以清晰地看见蝙蝠们的嘴巴张张合合，尖牙在她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夜光蝶”在听到“雪莉”这个名字后，像是接受到什么暗号一般，从胡敏的头顶升起，化作一道五色流光，穿过蝙蝠球体，径直突进到德库拉额头，像是要直接贯穿他的大脑。

    德库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挥手一抓，就将它握到手心，靠到嘴边轻轻说道：“我就知道你还留了一手，可惜我已经不是3000年前的那个我了，我不会再傻傻地等着你来杀我。”

    他的语气亲昵至极，如果不看现场状况，只是听他的声音，还以为是情人之间在述说情话。

    但是“夜光蝶”似乎并不领情，它在德库拉的手心疯狂挣扎，光线从他的指缝中漏出。德库拉脸色一变，一个恐怖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中闪过。他将手心的“夜光蝶”往外一扔，身体则快速向后退去。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夜光蝶”在天空中绽放出一道绚丽的光芒，一颗白色的光球带着无坚不摧的破坏力扩散开，将德库拉的身影吞没。

    这时，陶思静终于结束了吟唱，一边将韦汉飞推进传送门，一边朝被蝙蝠巨球笼罩的胡敏高声喊道：“快过来！”

    而当她一喊出声，胡敏就感觉浑身一松，生命力流失的感觉也随之停止，应该是程宇终止了“灵魂链接”的效果。她费力地抬了抬腿，想要靠近陶思静的传送门。可是她剩下的力气实在是太少，仅仅是跨出最简单的一步，就好像需要经历万年的时光。距离陶思静的传送门明明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在这一刻却仿佛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蝙蝠巨球也在这时降临到头顶，即使程宇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也根本来不及救她。闹了大半圈，她终究还是逃不出这个结局，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黑暗，迅速吞没了她的意识。

    “夜光蝶”的自爆、德库拉的蝙蝠巨球、科兹莫的烈焰和“龙吟炮”冲撞到一起，几种不同的能量互相交叠，海面上升起一颗半圆形的能量球，在不断膨胀中摧毁了触碰到的一切，一直蔓延到小岛的中心位置才堪堪停下脚步。

    第118章 对不起

    “咩——”

    一只圆滚滚的绵羊在孙诚然脸上舔了两下，湿漉漉的触感将他劫后余生的紧张感驱散。身体虽然还残留着些许麻痹感，但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孙诚然攒了攒力气，从地上坐起来。

    周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地上开出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数十只胖成球的绵羊在周围悠闲地散步，阳光暖暖的，没有巨龙，也没有吸血鬼，这里就像一处人间圣地，能够洗涤旅人污浊的心灵。

    孙诚然心念一动，一眼便在羊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好，他也活着逃出来了。

    程宇被一群绵羊围在中间，一边费力地将靠近的绵羊推开，一边骂骂咧咧地威胁：“走开走开，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再过来信不信我把你们都烤了！”

    可惜他的威胁绵羊们都听不懂，还是不断往他身边挤，伸长舌头舔舐他的脸和胳膊，直舔得他又哭又笑，却又不可能真的狠下心把这群没什么恶意的羊群烤熟。

    孙诚然忽然就笑了，这个人好像一点都没变，喜欢逞口舌之能，嘴巴上不愿服输，然而放出来的狠话却从来都做不到。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时间能够固定在这一刻。

    然而现实终究不是童话，他们还得继续找到真正的“塔塔木族”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德杰尔恢复人形躺在地上，旁边躺着昏迷不醒的韦汉飞和胡敏，陶思静坐在一旁望着天边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瞪大眼睛四下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金伟的影子，想来是凶多吉少。

    孙诚然怔怔地盯着德杰尔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和程宇的变身都已经超出了原本的极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程宇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后遗症，德杰尔呢？他醒过来后会变成什么？如果他真的化身恶魔，之后的任务该如何继续下去？

    又休息了一会，地上的三人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孙诚然撑着双手从地上爬起来，朝程宇喊道：“别玩了，过来看看他们怎么办。”

    程宇哭笑不得地说：“你看我像是在玩的样子吗？这些绵羊快烦死我了！”

    孙诚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上杀气四溢，朝着调皮的羊群一瞪眼。

    绵羊们纷纷停下舔舐的动作，像是见了狼一样惊恐地四散逃开，程宇这才得以解脱。

    程宇长出口气，拿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脸，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孙诚然这才想起来，当时科兹莫的“龙吟炮”对两人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他匆匆低头一看，发现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只要没有剧烈的动作，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程宇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脸上混杂了口水、泥土和青草，看起来像一只刚从外面浪回来的大花猫。

    孙诚然忍住笑说：“你还有力气没，赶紧看看他们有没有大碍。”

    程宇委屈地说：“没力气啦，我自己的伤都没来得及治疗，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

    “那就是没问题了。”避开程宇期盼的目光，孙诚然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不过德杰尔似乎过度使用了变身能力，他醒过来的话，会沦为恶魔吗？”

    程宇眼中一黯，嘟囔了一句：“我也用过三次变身了，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孙诚然怒道，“而且要不是你电晕我，我也不会让你用出第三次‘恶魔变身’！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毕竟还占据着他的身体，我不希望他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

    “你果然还是讨厌我的。”程宇苦笑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德杰尔大人的话，只要他不再次使用变身，撑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日子里找到真正的‘塔塔木族’。你可得把眼睛放亮点了，要是再被别的什么人带进陷阱里，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孙诚然道：“连你对这个世界的背景这么熟悉都能中招，我怎么看得出来。”

    程宇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掠夺性的目光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影子印入骨子里。他轻咬下唇，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孙诚然没来由地浑身一颤，感觉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即将离去，面上一冷，挑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过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用在我这装可怜求同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队伍里只剩你一个治疗了，你……”

    “你其实还是关心我的对吗？”程宇低下头，声音软绵绵的，“可是你总是把我当作敌人，总喜欢用最无情的话刺痛我。因为你知道，我和他一样，无论你怎么对我，我对你的爱都是不会变的。”

    “对不起！”

    被这么莫名其妙地道歉，孙诚然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他深吸两口气，冰冷的空气像一根根尖针，扎入他的肺脏，迫使他疯狂地咳嗽起来。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就要死了。”程宇淡淡地说道，仿佛话里的主语根本与他无关，“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丧失理智，是因为我的灵魂已经濒临破碎，根本不足以化身恶魔。德杰尔大人严重透支了他的血脉之力，原本是应该当场爆体身亡，可是他还有三张‘灵魂契约’，可以保住他三次性命。致命的能量由我接收，他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

    孙诚然咳嗽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内脏一起咳出来，嗓子里像是塞满了火药，气管火辣辣的疼，刺激得他的泪腺开始分泌液体，然而他依旧无法说出一个字。

    陶思静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程宇，说道：“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不可能走到这里。”

    程宇冲她笑了笑，道：“我也不完全是在帮你们，要是能活着抵达最后，我也想继续活下去。但是死亡也是生命的一个过程，我终究要体验一回，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点，我只是还有些遗憾罢了。”

    陶思静轻轻叹息一声，瞟了眼咳嗽不止的孙诚然，对程宇说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程宇灰暗的眸子里透露出点点死气，但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没什么，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如果我不贪心试图占据这个身体的一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孙诚然终于停止咳嗽，像一头豹子一样扑上来，拽住程宇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吼道：“你早就预谋好了对不对！从你硬撑着自己开始第三次变身就已经决定好了对吗！？”

    程宇无力地抬手，想要将这个暴怒的人推开，最后却不得力，只得恹恹答道：“反正你也看不惯我，就算我和你们一起走到最后，你不也会许愿让原本的他回来吗？”

    “那是我的事！”孙诚然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掐死，“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你抢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还嫌不够，你还要连我最后的一点念想都打碎，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你凭什么擅自用他的身体做决定！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离开我！

    “对不起。”程宇的双眼渐渐开始失去焦距，“我只是按照这具身体本来的意志做出选择。”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把他还给我啊！”孙诚然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以至于他没有看到程宇开始涣散的瞳孔，“你告诉我，你刚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不是还想着乘我不注意偷偷离开这里？你以为我会被你感动吗？不，我恨你！”

    “你果然还是这么了解我……他。”程宇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孙诚然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感受着他越来越迟缓的心跳，泪水哒哒往下掉，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除了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程宇抬了抬手，他知道孙诚然自从父亲死后，这十多年来都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本想安慰他一下，可是随着灵魂的碎裂，平时最简单的动作现在对他来说都无异于徒步上青天。

    孙诚然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程宇熟悉的味道，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的味道。他忽然体会到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即便视线中已经被黑暗包围，他仍然能看见遥远的地方，有一盏属于他的明灯，在给他照亮前进的方向。

    “小雨……就拜托你了……”他把头伏在孙诚然的肩头，用尽毕生力气，留下了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轻风微拂，吹开遍地姹紫嫣红，绵羊们一层层围上来，像一群虔诚的教徒，为故人诵念出送别的悼文。

    第119章 伊利丝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绵羊。

    胡敏睁开眼睛，脑子里蹦出来的就是这句话。夕阳将天边染成鲜红，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从手环中召唤出“骨之哀伤”抱在怀里，这才感觉到了一点儿心安，转头往人群中看去。

    人群中少了金伟和程宇的身影。金伟他是看着和德库拉一起被“夜光蝶”的自爆吞没的，程宇应该逃进传送门了才对。

    “你醒了。”陶思静走过来，朝她伸出一只手道，“我还真有点担心你，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冲进传送门了。”

    胡敏愣了一下，伸手抓住陶思静的手掌，顺势站起来嘀咕道：“奇怪，我当时明明没有力气了啊。”

    “什么？”大概是胡敏声音太小了点，陶思静没能听清，眨巴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胡敏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在她的意识消失前，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可是当时她也没感觉自己挪动过位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入了传送门，实在是古怪。

    德杰尔和韦汉飞也已经清醒过来，只是看起来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各自找了个地方坐着不说话。

    现场的气氛颇为压抑，每个人都仿佛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然而雨后的天空中没有彩虹，乌云压顶，看不到光明在前头。

    胡敏低声问道：“程宇呢？我记得他也跟着进传送门了吧？虽然我不喜欢那家伙，但现在队伍里就剩他一个治疗了，要是他再出点事，我们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他死了。”陶思静凑到她耳边，简单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一会儿不要提这件事。

    胡敏又是一阵唏嘘：“这场战斗又折损了两人，真不知道走到最后还能剩下谁。”

    “我相信我们都可以通过考试，哪怕赌上我们的性命，不是吗？”陶思静停下脚步，回头对胡敏坚定地说道。

    胡敏顿时为之前产生的消极念头感到羞愧，她拽紧了手中的骨剑，点头道：“是的，我们都可以通过考试。”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其他人旁边。

    绵羊们仍然在附近悠闲地吃草，晚风吹开每个人的心扉，像母亲慈爱的双手，抚慰着大家受伤的灵魂。

    德杰尔左眼中忽然金光一闪，一道白色光幕从他身上扩散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儿神圣力量，好歹能弥补一下你们损失的生命力，虽然效果已经没有多少了。现在我的体内，恶魔血脉已经彻底压制了天使血脉，如果我再用变身的话，连‘爆体而亡’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沦为恶魔。所以即便还有两张‘恶魔契约’的效果，我也会彻底失去理智。如果你们不想成为我手下的亡魂的话，可以选择退出，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当然，你们两人没有选择。”他望了一眼孙诚然和韦汉飞，眼神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没有人能够解除‘恶魔契约’的效果，除非他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全部法则。而若是真有这种人，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韦汉飞怔怔地看着前方，像是没听见德杰尔的话；孙诚然自然也不会被德杰尔这样级别的试探影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倒是陶思静略微吃了一惊，轻轻“啊”了一声。

    陶思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某些东西，脸烧得通红，不敢再去看德杰尔。

    胡敏道：“大人，我们不会背叛您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您找到‘塔塔木族’。”

    “所以说，你们的任务就是辅助我找到‘塔塔木族’吗？”德杰尔挽着双臂若有所思，“你们明知这一路上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依然愿意陪我走下去。是因为你们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还是因为只要达成这个条件，就可以收获比生命更重要的成果？又或者，二者兼有？”

    孙诚然木然道：“您都猜到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自然也就是承认了德杰尔的推测。

    德杰尔道：“你们是来自外面的世界吧？除了那个叫做程宇的小子，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嗯，也不对，你们去过那座小岛，但是包括那个小子在内，你们当时都不知道那里位于‘迷雾之海’。那么你们能告诉我，是谁送你们进入这个世界的吗？这个世界的创世者？”

    孙诚然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只得答道：“是的。”

    德杰尔继续分析着他的推测：“果然如此么，难怪可以肆意篡改我的记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我仍然不明白，创世者为什么要将你们送进这个世界来。他既然掌控着这个世界的所有法则，那么理论上来说，他可以控制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发展，根本不需要借助你们这种程度的力量。”

    孙诚然语塞，不知该不该把最后的真相告诉他。德杰尔是个高傲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试练这几名“外来者”，难保他不会当场撂挑子。如果不能带他找到“塔塔木族”，他们的任务就永远都完不成，不仅无法回归现实世界，逝去的人也将失去复活的希望。

    然而德杰尔很快就从他们的沉默中再次猜到真相：“你们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得知最后的真相就不愿和你们前往寻找‘塔塔木族’？也就是说，在你们眼里，你们的目的比我的目标更重要，或者说，我的目标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服务你们的目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都是创世者创造出来，为你们提供试练场所的。”

    德杰尔的目光如同一盏探照灯，直射到几人的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德杰尔凄惨地笑了笑，说道：“真是可悲，我的信仰居然都是别人设定出来，为你们的‘试练’服务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羊群边，伸手抚摸着一只毛茸茸的绵羊，那绵羊舒服地发出一串“咩咩”声，引得其他绵羊纷纷围过来，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德杰尔。

    德杰尔轻叹一声，道：“要是在今天之前，我知道事实的真相，就是拼着自己自爆，也绝不会按照别人设计的路前行。可是看你们这么拼命，我决定帮你们一把。至少在我这具身体彻底报废之前，就再和你们继续找找‘塔塔木族’的下落吧。”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孙诚然等人还是松了口气，不论德杰尔是处于何种原因，只要他还没有放弃继续前行的念头，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只是从他们的角度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外面，一直注视着他们的韦伯斯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淡淡说了一句：“真是个蠢货，居然会对人类产生同情心，可惜你看不到后面的结局了，不然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伸出一根手指，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颤抖着向前点了一下。

    地面上，德杰尔还被绵羊们围在中间，夕阳沉到天边，眼看就要收敛掉最后一缕光明。

    远处走过来一名身着淡粉色长裙的少女，头上戴着一顶开满野花的花环，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垂在肩头，被草原上调皮的风吹开发丝，少女不得不数次抬手轻轻拂开遮挡视线的金丝，显露出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宛如从夕阳中走出的仙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身上，连自认为对异性已经没有兴趣的孙诚然都看得呆了，德杰尔抚摸着绵羊的动作也停下来。绵羊们看见少女，“咩咩”叫着从德杰尔身边撤离，围到她身边伸出舌头舔舐她。少女一只只安抚着兴奋的绵羊们，末了才抬起头来，对众人甜甜一笑，说道：“你们好。”

    她的声音清澈动人，像是一股清泉，顺着众人的耳朵流入体内，甘甜的泉水在五脏六腑中流淌，几乎要将在场众人融化。

    “你，你好……”德杰尔感觉到了一股窒息，连带着平时的高冷形象完全不见，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我们是路过这里的，不是什么……坏人，没有偷你的羊。”

    少女轻吐舌尖，俏皮地说：“嘻嘻，你怎么知道这些羊是我的？”

    “我，我叫德杰尔……”面对这个少女，德杰尔只觉得自己被爱神之箭一举射穿心脏，“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没有想要打这些羊的主意。”

    少女拂开额前的长发，打开竹篮，递上几根散发着香味的条形面包：“嗯嗯，看得出来呢，孩子们说你们都很温柔，不是坏人。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呢？这个地方已经好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德杰尔整张脸涨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根本不敢接过少女的面包，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挠挠后脑勺，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来历交代了出来：“嗯，我们是偶然来到这里的，想要去找‘塔塔木族’。”

    少女睁大明亮的双眼，微微愣了半秒，在夕阳中笑成了一朵圣洁的雪莲：“那你们运气可真好，这里就是‘塔塔木族’世代隐居的地方哦。忘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伊利丝。”

    第120章 大结局

    “你们好，我叫伊利丝。”

    仿佛有什么人在这一句话后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画面彻底定格在了这一瞬。青草、绵羊、少女的动作都停止下来，德杰尔却背对着众人，捂着肚子疯狂大笑起来。他笑弯了腰，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笑声中透露出无限的凄凉。

    孙诚然发现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被定住，只是大家都傻乎乎地看着德杰尔发狂，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按照韦伯斯特的说法，他们已经找到了“伊利丝”，那么现在游戏是不是已经结束了？眼前这个近乎发狂的人，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德杰尔，还是主掌着他们命运的韦伯斯特。

    德杰尔笑了好一会儿，好像把这一辈子的笑声都在这一刻贡献了出来。终于，他站直了身子，走到伊利丝跟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深情款款地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万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少女当然没法回答他的话，她在德杰尔的手心化作点点星光，汇成一条星河，飘向遥远的宇宙中。

    德杰尔仰头目送着星尘的远去，直到天空中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才转过身来说道：“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废话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说，说出你们的要求吧，我会酌情满足你们。”

    “把琪琪还给我！”陶思静不假思索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以。”德杰尔在自己的掌心拍了三下，一道妙丽的身影从虚空中跨出。她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同时也带着一道幸福的笑容，猛地扑到陶思静身上，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双双化作一道流光，飞进了夕阳里。

    孙诚然神色一变，正待开口质问，德杰尔便打断了他：“这里没有她们的事了，看着心烦，我就先送她们回现实世界。你们几个也抓紧点，我的耐心可不怎么好。”

    胡敏最后摩挲了一遍手中的骨剑，像是终于解下了压在肩头的束缚，故作镇静道：“把他恢复成原样吧。”

    德杰尔又在自己手心拍了三下，骨剑上爆出一团刺眼的白光，待光芒散尽，丁俊光着身子站在众人眼前，一脸茫然。

    胡敏嘴角抽搐，刚要开口说话，却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顺着刚才陶思静和柴艺琪的轨迹飞入夕阳。

    “你们俩也快点。”德杰尔送走胡敏和丁俊，神色间的不耐烦更加明显。他微皱眉头，往远处眺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的下落。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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