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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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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2节

    “你剐,你剐个我看看,”舒照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瞪着他。

    莫浓无奈软下口气,“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别来这套,”舒照又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你对我好,我对你就不好了?虽然我对你是没那么好,可是我也是牺牲了很多的好吗?”

    “是是是,”莫浓环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耳垂,舒照的耳朵特敏感,吹一口气他都痒的受不了,此刻舒照正嫌弃的搓着自己的耳朵,莫浓又说:“你就牺牲这一次,见见我家里人好不好?算我求你。他们人都很好,我就跟他们说你是我朋友,不会有人知道,你就当这几天跟我出去玩儿了,好不?”

    第二天,舒照站在莫浓家的阳台上望着那趟车队愈渐驶进,禁不住又是后悔又是紧张,他一双手攥着面前的窗沿,手指都褪的毫无血色,忐忑的跟一旁的莫浓抱怨:

    “我就说了我不来你非要我来,我……要不我现在还是走吧?趁现在他们还没见到我我赶紧撤!”

    莫浓从后面堵住他的去路,得意的挑眉笑着说:“晚了,你走不了了,你还是乖乖直面这惨淡的命运吧!”

    舒照慌张的动来动去,等那辆车队开进小区他又瞪大了眼睛,

    “我靠,你骗我!你说你们家只是有点小钱,可是你们家这车队,一二三四……他妈的一共七辆车,全是豪车好吗?这还叫只是有点小钱?不行!我要走!我对有钱人有阴影!你让开!”

    舒照转过身就见莫浓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现在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本来就没莫浓力气大,这会儿更是推不动他。莫浓猛地搂住他,压在怀里又舔又亲,吓得舒照一个劲儿唔唔抗拒,

    “那不是我们家的车,都是亲戚的,跟我自己家没关系。你别害怕,他们不会为难你。”

    他刚说完门铃声就响起来,莫浓去开门,舒照站在原地使劲儿擦了擦嘴,又踟蹰着不知是该跟出去还是该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又见莫浓站在门口等他,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

    一开门就扑进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嘴里一迭声喊着小浓浓,扑到莫浓腿上,被他直接拎起来在空中颠了两下,然后抱在臂弯里一大一小对着傻笑。

    “哎哟你们这小区停车太费劲了,怎么这么多车啊!”陆陆续续进来十多个人,落在最后的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关上门,嘴里这么念叨,瞧见莫浓身后的舒照,好奇地问:“这谁家孩子?”

    舒照呵呵干笑,莫浓抱着小丫头只说:“这是我朋友,舒照。舒照,这是我妈。”

    舒照赶忙点头哈腰道:“阿姨好。”

    “长得真好看,”莫浓他妈随手一指,“有没有女朋友啊?刚好我们家袅袅跟你差不多,来,”说着就冲屋里的一个姑娘喊:“袅袅,给你介绍个帅哥。”

    “妈,”莫浓拉长着尾音叫她,“您能别见谁都说媒拉纤么?人家有对象了,再说人家才二十三,袅袅都三十了,哪里差不多大了!”

    那叫袅袅的姑娘直接走过来踢了莫浓一脚:“我三十怎么了?女人三十正是最好的年纪你懂不懂?这么不解风情,难怪你会被绿!不绿你绿谁?”

    舒照搁后面没憋住笑了下,然后这一大家子就围绕着莫浓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情热火朝天地探讨起来,完全不管莫浓这位当事人苦逼的心情。

    吃过午饭,莫浓为了低调租了辆大巴,这十好几个人有的睡觉有的聊天,唯独那个小洋葱的丫头跑来跑去活力充沛,起先她还有耐心跟着莫浓看他们谈事情,后来就跑到舒照身边的空座上,一屁股坐下来像个小大人似的盘问他。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了,喜欢吃什么,舒照拿了一包薯片哄她,到最后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讲起了自己的生平,还说他要是去衢州一定要找她,要带他去玩儿。

    “你们俩聊什么呢?”莫浓一手撑着前面的椅背,含笑跟舒照对视了一眼。

    “说我前天尿床的事!”小洋葱脆脆的回答。

    “尿床你也好意思跟小哥哥说,丢不丢人?”

    “不丢人!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又不是没尿过。”小洋葱气呼呼地抱着膀子,眯缝着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莫浓哑然失笑,“还有半个小时,你回你妈身边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小照照聊天!”

    “小照照?”莫浓瞥了眼舒照,见他也是一脸哭笑不得,“小照照今天起得很早,你让他睡一会儿再跟他玩儿好不好?”

    小洋葱立即转过头望着舒照问:“小照照,你困吗?”

    “我……”舒照看了眼莫浓,“有一点。”

    “那我哄你睡觉好不好?我给你唱摇篮曲,来,快趴下吧!”她拍拍自己的腿,闹得两个大人更乐不可支。

    好不容易把小洋葱弄走,莫浓总算捞到时间跟舒照单独坐会儿,

    “她肯定是把你当洋娃娃了,你等着吧,等她醒了肯定要给你穿裙子化妆。”

    “不是吧!”舒照苦着脸,“她以前也是这么跟你玩儿的?”

    “是,她所有的小伙伴不管男的女的,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舒照只差仰天长叹,捂着脸靠在前面的椅背上,莫浓在四周看了看,偷偷在他手上捏了下,

    “现在不紧张了吧?我跟你说了他们很好相处。”

    舒照叹了口气,“现在倒是不紧张了,就是拘谨,跟长辈在一起实在压力山大。”

    “那晚上我给你放松一下,”莫浓的手绕到他另一侧的肩膀上暧昧地捏了两把,被舒照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第三十二章

    整个下午小洋葱都缠着舒照,因为她的热情,舒照这个外人的存在少了几分尴尬,玩了一下午,等晚上吃饭他们就开始跟莫浓商量他父亲的后事。

    “医生说能过完这个年已经是奇迹了,你也早作准备,早点回衢州陪陪你爸。对了,你那酒吧现在怎么样?一天能进多少?”

    菜还没上桌,莫浓就给他们挨个倒茶,“一个晚上两千左右吧,在乌兴已经算不错了,有时要是生意不好,一个晚上几百块也有。”

    “一个晚上才两千?”问话的叔叔明显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那你跟乌兴混什么混?早点儿回衢州,你不是跟老夏他们都有交情,回头给他拉点生意,随便一个单子就比你现在一个月赚得多的多。再说你在乌兴这么久了,老婆也没了,孩子也没给我们生一个。男女关系上我们不管你,孩子你妈不着急我们也不着急,但你这前途上的事情总该上点心吧?”

    莫浓拿手蹭了蹭鼻子,过了片刻才说:“二叔,我也实话实说,我对未来还真就没什么规划。我们家就我一个,我爸妈的钱都是我的,虽然当啃老族挺没出息,可是我不啃他们的钱也花不出去啊!我现在赚点小钱,赚得多就孝敬孝敬你们,赚得少……我反正也还是不缺钱,没事儿出去旅旅游,吃吃喝喝,什么都不想,这一辈子不是也挺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二叔隔着桌子就伸手想打他,被他老婆硬拉下来,

    “你发什么火,阿浓说的不对吗?你们这努力赚钱不也就是想过这样的生活么?他怎么没出息了?人家有的孩子就是因为想过上这种生活,才每天拼死拼活的打拼,你真让他们跟阿浓换个位置,我看他们做得还不一定有阿浓好呢!”

    “那他就这样?就这德行?”二叔指着他怒骂:“你这样就算了,你爸妈都不用你养,那你儿子呢?你以后总要再结婚生孩子吧?这钱够你花一辈子,够你孩子花一辈子么?你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责任感?”

    莫浓瞥了眼身旁的舒照,见他正教小洋葱翻花绳,一大一小窃窃私语有说有笑,好像全然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他心头猛地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气愤,好像想向舒照证明什么,怕他难受,又气愤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根本不在乎自己怎么说。

    “我不要孩子,”莫浓脱口而出,“我讨厌小孩子,我妈年纪大了,也带不了,要孩子来干嘛?谁要谁生去,我反正不要。”

    话音一落,对面的二叔登时拔地而起,一只大手啪地拍在桌子上,那钢化玻璃好玄被他拍裂缝了,给一旁的小洋葱吓得打了个激灵赶忙躲到她妈怀里。

    “惯得你毛病!你说不要就不要?从小到大这一家子人谁不宠你?什么事情都让你自己说了算,唯独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没你说话的份儿!”

    “哎呀算了,”他老婆站起来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阿浓现在年纪还小,过几年不用你催,自然该有就有了。再说他生的孩子也是姓莫,又不跟你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好容易出来一趟你还发脾气,让不让我们活了?”

    之后的聊天就算大家都极力活络气氛,但心情是没最初那么好了。舒照跟一旁只顾吃菜,看起来就是个挺乖巧的小孩儿,一直没怎么说话。可他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活络气氛那是相当拿手了。

    他放下筷子,对刚才脾气火爆的二叔笑了下,

    “看二叔这身材一定酒量很好,晚上咱们也不出去了,要不喝几杯?”

    那二叔还在气头上,促眉道:“怎么?你很能喝?”

    舒照谦逊的笑了笑,“一般般能喝,二叔,要不要来两局?”

    “划拳?”

    舒照说:“随便。”

    “嘿哟,”二叔不屑的撇撇嘴,“好,你们这帮小孩子就狂吧,等你喝醉了看还狂不狂。”

    “来,小照来这边坐,杀你二叔一个片甲不留。”

    舒照起身坐到二叔身旁,没过五分钟他自己已经喝了两杯白酒,仍然面不改色,且双眼越喝越亮,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越战越勇的神气,让一桌子人都在感叹他无可挑剔的样貌和过人的酒量。

    这顿晚饭吃完,桌上的男人被舒照撩倒了一大半,一个个都得被人搀扶着才勉强能走路,其余清醒的人看舒照面色从容一切正常,更是赞叹不已。

    房间里的灯光很柔和,舒照坐在落地窗边抽烟,这座旅游胜地此时灯火辉煌车流交织,天空却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圆月孤零零地缀在偌大的天际,形单影只的让人心生怜惜,也多了几许沧桑。

    莫浓洗完澡出来,身上的水汽还没擦干,他扯掉了围在腰上的浴巾,走过去揉压着舒照的脖子,

    “累么?”

    “不累。”

    莫浓坐到床沿上,瞧着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你在想什么?”

    舒照弹了下烟灰,“在想你很幸福,你的亲戚都很好,没见有人为了钱斤斤计较,都很为你考虑。”

    “然后呢?”莫浓盯着他的侧脸,“你是不是想说他们是为我好,叫我不要辜负他们的苦心?”

    舒照嗤笑,“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那就是我们不该如此了?”

    “莫浓,”

    “你别连名带姓的叫我,”莫浓语气急躁的说:“我也不想听你长篇大论地跟我讲同性恋怎么不好我们怎么不合适,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到底有多认真你也清楚,你干嘛总要推开我想跟我分开?我有什么满足不了你?”

    舒照低着头幽幽一笑:“你太好了,太优秀,我嫉妒你,也配不上你。”

    “什么狗屁理论!”莫浓走过去将他拉起来,拇指抚摸过他的嘴唇,低声说道:“以后别再跟我提分手的事,连想都不要想。”

    “你这什么狗屁理论?”舒照直视着灯光下他幽深的眼睛,“我可没把你怎么着,怎么你还赖上我了?”

    “是,你说的对,”莫浓揪住他的领子,“我要赖上你,总得有个借口,不然怎么能让你死心塌地的被我赖着。既然咱们现在没有这个借口,那今晚就制造一个。”

    舒照只觉得那双眼睛里透出某种阴沉和危险,他被揪着领子三两步甩到床上,下一刻莫浓跨在他身上就开始扯他的衣服。舒照瘫在床上任凭他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莫浓就低下头用嘴快速粗鲁的唤醒了他的兄弟。

    舒照正在兴头上徒自喘息,莫浓却又起来了,压着他探手在床头柜上摸着什么东西,等他回过神好奇去看,见莫浓用牙叼住一个银灰色的小袋子,撕开之后迅速套在了他的兄弟上。

    舒照预感到他想做什么,当即惊慌地想要坐起来,刚撑起一条手臂就被莫浓一把按倒,

    “别动!”

    他给舒照戴完套,又拿起一个写着润滑油的袋子匆匆看了眼,撕开口子挤到手上,一手按着舒照,一手探到自己身后,沉着他那张怒气汹涌的脸,两道浓眉紧锁,浑身僵硬的自己给自己扩张。

    “我操!”舒照把住他的胳膊,“你…你你你别这样!你冷静!”

    “你他妈别动!”莫浓气急败坏地吼出这句话,抽出手握住舒照的兄弟,对准那处就往下坐。

    “停停停……”舒照挣开他的手,赶忙坐起来把住他的腰,“你别这样,真的,你是我祖宗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提分手了,你你你冷静,咱先缓一会儿行吗?”

    莫浓的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凶狠,死死盯着舒照,随即一把掐住了他的两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咱俩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我不做到最后是心疼你,你呢?那天晚上你趴在我身上犹豫了那么久,你他妈是对我没感觉还是没胆子?你不就是怕上了我以后没法儿脱身么?你不就是怕担责任怕真掰弯了我我以后都赖着你么?你他妈事事跟我分的这么清楚,不就是不想欠我的么?你他妈以为我傻看不出来?”

    舒照被他这急赤白脸一顿骂,心里发虚目光躲闪,就是不敢看他。

    莫浓瞧着他这被戳中软肋的表情气不打一出来,捏着他脸的那只手力量越来越大,都快给舒照掐青了,

    “舒照,你每天拿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敷衍我,我他妈都纳闷儿怎么现在还没掐死你?今天晚上咱俩做完,你要是铁了心不跟我好,你就甩我个一千块当出来嫖了,要是明天早上我起来发现你还没走,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跟我好,要是你再敢跟我提分手,我他妈就地砍死你!”

    他说完也不等舒照分辩,照样凶狠地掐着他的脸,另只手绕到身后扶住舒照有点儿软下来的兄弟撸了两下,就着这别扭的姿势,拿出捅死自己的气魄,咬紧牙关在身心双重的痛苦中一沉到底。而后他浑身力气陡然一松,撑着舒照的肩膀疼得浑身一个哆嗦接一个。

    “……操!”舒照低低骂出这声,搂住莫浓的腰,凑到他胸口开始舔,一手握住他的家伙,竭尽全力地使他放松下来转移注意力。

    除了接吻,他很少亲吻莫浓除了嘴巴外的其他地方,大多数都是莫浓热情如火主动撩|拨。而此刻他瘦弱的手臂稳健地搂住他的腰,唇舌温柔的舔过他身上的汗珠,轻轻啃咬他的喉结,最后再投入的跟他接吻,毫不遮掩自己的欢愉和兴奋,放肆哼吟吐息灼热。

    “莫浓,”舒照呼吸滚烫地喷在他的皮肤上,咬住他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你疼不疼?”

    “我他妈疼得要死!”莫浓被他百年难得一遇的撩|拨弄得也开始兴奋,疼还是疼,但是心理上却多了几分刺激的快|感,有点儿像第一回骑摩托时,尽管摔得灰头土脸,在重新跨上车加速行驶之后却更加兴奋激动。

    舒照扣住他的脑袋疯狂的吻着他,等两人都喘不过气才转而咬住他的下巴,

    “你真够疯的!我怎么就遇到你了?”舒照揉搓着他腰上紧绷的肌肉,“不是疯子都被你逼疯了,”他缓了会儿,听到莫浓也发出一声好似无奈的长叹,才又问:

    “还疼么?”

    “好一点了,”莫浓把住他的肩膀,“你呢?”

    “舒服,”舒照轻轻笑了下,“特别紧,特别烫,爽!你动一动。”

    莫浓依言在他身上缓缓动了几下,舒照把他抱得更紧,埋头在他的胸口,“我……尽量给你的初夜留个好印象吧!疼你告诉我。”

    他这话一说完莫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晕乎乎间被舒照翻身压到了身下,也不知道他那么瘦的小身板是哪儿来那么大力气。等回过神就对上舒照泛红的眼睛,俯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又被他握住一只手放在枕边。柔和的灯光下舒照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可是他闭着眼都能准确地勾勒出他的模样。

    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体贴的对待,意识朦胧间舒照在他身上起起伏伏,他平时瘦削的身体里似乎灌注了极大的热情和活力,恢复了他的青春朝气,耐心地抚摸和舔舐他的皮肤,梦呓般低声念着他的名字。

    莫浓握住他单薄的肩膀,掌心下都是硌手的骨头,可是那皮肤很烫很滑,筋脉充满韧性。他的口腔里带着醉人的酒气,呼吸声绵延入耳,而身后还是火辣辣的温度,疼是感觉不到,唯有令人发狂的高热,所有的感知里只剩下舒照给予他的一切,在那双似乎含着泪水的红红的眼睛里,带着对他的爱意,一步步迈入瘴气弥漫的深渊,与之共享孤独和永恒……一场瑰丽诡谲的梦。

    对于莫浓来说,这是一场非常非常漫长的忄生爱,除了最初时意识一直是模糊的,等他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被舒照打理好,房间里的灯光也熄灭了,月色清凉地穿透窗帘。舒照则呼吸平稳的睡在他旁边,莫浓侧过身,后面那里十分难受,怎么活动都不舒服。但他还是固执地把舒照搂到怀里,这一动舒照还醒了,

    “别,”他口齿不清的呓语,把头从他的手臂上挪开,自己的手臂则伸到莫浓脖子下,“我搂你。”

    莫浓好笑的枕过他的胳膊,舒照还挺贴心的给他掖了掖被子,但是没过十分钟,舒照就把胳膊抽了回去,莫浓把手臂摊平,果然他又熟门熟路地枕上来,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培养他这个习惯,到底还是被莫浓得逞了。

    莫浓这晚睡得不是很好,分段性地在深眠与浅眠里来回徘徊,等五点钟天一亮他就到卫生间的马桶上坐了半个小时,舒照一觉睡到八点多,醒来时莫浓已经穿戴好站在窗前发呆了。

    “你……”舒照揉着眼睛坐起来,“你还好吧?”

    莫浓转身对他点点头,“还好,起来吧,他们都等着了。”

    舒照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但是刚想站起来又扶着腰坐回去了,“哎哟,”

    “怎么了?”莫浓走过来问。

    舒照扶着腰,有点儿哀怨的上下扫了他一眼,“腰酸。”

    莫浓愣了下,几秒钟过后才反应过来,不客气地嘲笑他:“你就这点出息,我还在想你昨晚怎么英勇的跟吃了印度神油似的,没想到是死撑啊!”

    “别污蔑我,”舒照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我那叫年轻力壮……不行,”话说到一半儿他又揉了揉腰,“我感觉我好像腰肌劳损了!你怎么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是处男么?还是天生体质奇特耐|操?”

    “少得瑟,小心我揍你,”莫浓上前走了一步,他温热的手掌刚贴上舒照的腰就觉得掌心一阵冰凉,“你就是缺少锻炼,没见过你这么虚的。”

    舒照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即贴上去搂住了他,“昨晚舒不舒服?爽不爽?”

    莫浓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爽啊,要不咱现在再来一回?”

    舒照恬不知耻地点点头,“也可以,你看,它已经醒了。”

    莫浓往他身下一看,果然所谓的“它”正顶起了那层纯棉布料,顿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野心可真够大的,的确年轻,但是你在力壮这方面也就只能跟六十岁的老头子比一比了,还是等你的野心配得上你的能力再说吧。现在,咱可以洗漱了吗皇上?您的朝臣们正在楼下等您启程呢!”

    “没问题,”舒照豪气地扬起小脸儿,“准备好朕的衣冠,朕这就沐浴更衣。”

    这一整天下来,他俩一个是能坐着绝对不站着,一个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保持双腿直立状态,死活不肯坐下。舒照有心想跟他亲近,奈何长辈无处不在,为防被人看出端倪,他也就趁人不注意才能摸摸莫浓的小腰,还被他嫌弃,

    “我腰不酸,你别揉了,揉你自己的吧。”

    舒照的眼睛贼溜溜的四下里瞅了瞅,见没人往这边看才攥了攥他的手,小声说:

    “我不是怕你腰酸,实在是手感太好,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干嘛?”莫浓的眉梢敏感的跳了一下,就见舒照又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道:

    “再……再来一回呗?”

    莫浓回手把矿泉水瓶塞他怀里,“你先做二十个仰卧起坐,把你这弱不禁风的小细腰练结实了再琢磨这回事吧!”

    ☆、第三十三章

    常年健身的人和从来不健身的人是有很大差别的,莫浓作为从未被开垦过的处男地陡然经历了一夜纵情,除了后面总是不舒服,其余腰不酸腿不痛,精神一如既往的好。反观舒照,腰酸背痛好几天,沾床就睡,一副日理万机的惨状。

    但是他虽然力不足,这个心倒真的是够富余的。莫浓因为屁股不舒服总是趴着,他就抓住机会赖在莫浓背上,说是要给人家按摩,按着按着就扑上去,摸着人家的劲腰不放,用自己茁壮的小兄弟磨蹭着他的屁股|缝,

    “莫浓,”舒照哑声唤着他的名字。

    莫浓懒洋洋地嗯了声。

    “你咋这么好咧?”说话间他的手已经穿过莫浓身下将他搂紧,在他背上亲了亲,“你绝对是最带劲儿的床伴!快点儿好起来好不好?舒小兄弟现在对你的小菊花上瘾了,特别想它。”

    莫浓抬手摸着他的脑袋,“你今天仰卧起坐做完了么?”

    舒照闻言苦下脸,“能不做么?我现在都按照您的指示每天按时吃饭,我其实身体素质很好的,不需要做仰卧起坐也能做你。”

    莫浓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两下,“你能不能做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你时怕你扛不住,快起来,我压着你,做二十个咱今天就交工。”

    舒照知道躲不过去,丧气的往旁边一倒,等莫浓坐起身压住他的腿,

    “来,我数着,开始。”

    舒照叹了口气,双手抱头,上半身刚抬起来一丢丢瞬间又倒回去了,哀嚎道:

    “我腰酸,等我不酸了再做行吗?”

    “酸过这几天就好了,都做了两天了别前功尽弃,快点儿。”

    舒照不甘不愿地忍着腰间的酸疼,咬牙做了五个,等莫浓数到六他就酸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唤,还一个劲儿龇牙咧嘴的做鬼脸,看得莫浓哭笑不得,凑上前在他嘴唇上亲了下,

    “继续,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向你招手了。”

    舒照又挣吧着做了十个,感觉这样又笑又闹本来就费体力,这会儿更是连气都喘不上来,索性搂住莫浓的脖子,嬉笑着把他给拖到自己身上,捧住他的脸叭叭一顿亲,气喘吁吁道:

    “看在我亲了你这么多下的份儿上,今天先放过我吧!”

    他两颊透着红晕,额头上一层晶亮的汗珠,眼睛也笑意盈盈地透过水光望着他,满脸奸诈的小得意,让莫浓的心又甜又软。他能感觉到从那天过后舒照的变化,比以前轻松了,不再喜怒无常若即若离,时刻都很开心,经常做一些没头没脑的蠢事,有一点讨好,却是很认真的在对待他们的感情,撕去伪装,全心全意。

    莫浓把头埋到他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闻着他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内心的不安被这种细微的变化和亲昵的姿态渐渐抚平。

    舒照也蹭了蹭他的脸颊,铺满阳光的床上两个人紧密相拥,心跳彼此碰撞。

    案发当天,不,案发的前两天舒照收到了孟景年的短信,说来乌兴出差,几个朋友想找地方放松一下,想到他上班的场子来找乐子。

    舒照当时略略犹豫了一下,但因为他跟孟景年在感情方面毫无瓜葛,虽然有那么一回把手言欢,但反正就是在公司,孟景年也潇洒只把他当朋友,就答应了。

    当天莫浓问过他:“今晚谁给你订的包厢?”

    舒照也没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一个朋友。”

    孟景年说九点半到新港,八点的时候他被莫浓摁在化妆间里被他口了一发,走廊里不时走过几个人,吓得舒照牙关紧咬不敢出声,他的手穿过莫浓的发丝,靠在门上双腿直打颤,又是哀求又是迫切地俯视着莫浓,等莫浓站起身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凑上来亲了亲他,

    “跟我回家吧,我们再来一次。”

    舒照餍足过后眼角的媚色未退,摇着头说:

    “不行,都约好了。你放心,我很快结束。”

    然后莫浓就说了句:“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孟景年?”

    舒照想当然的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孟景年这个人?”

    莫浓虽然见过孟景年,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根本无法把这两个信息联系到一起,如此在意一个是舒照的通讯录只有熟人才只标注名字,普通客人都要标注包厢号年月日,第二个是孟景年说又给他带了上次的烟。从这两条信息推断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幸好他反应快,

    “他给你发信息时我看到了。”

    舒照当即咦了声,他当时给孟景年回短信时特意看了眼莫浓,见他背对着他在上网才放下心回短信,看到了?舒照的眼神就有点儿冷,

    “你翻我手机?”

    莫浓不说是也不否认,舒照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跟个妒妇似的,总疑神疑鬼什么呀,我跟他没什么,连朋友都算不上,乖乖等着吧,我晚上会跟你回家的。”

    当天晚上他们相安无事,第二天孟景年没走,说要去姹紫嫣红喝几杯,舒照又好长时间没见过温汝了,加之莫浓当晚去酒吧结账不能看着他,他就偷偷摸摸去了。

    正喝得开心,温汝在他旁边突然惶恐地推了推他,当他回头看到莫浓阴沉着脸在背后盯着自己时,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儿呛死自己。

    莫浓说:是朋友告诉他看到他在这里才找过来。

    舒照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跟踪?监控?他想不通,第二天他就找了个借口到商场里躲了起来,没躲多久就看到莫浓从商场大门口走进来,这就太明显了。

    联想往日的种种,他猜出来莫浓肯定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他当即就想到了这个手机。

    然后他做了一个实验,用公用电话打给温汝,让他给手机上发了个宾馆的房间号,自己则在房间里等着,果然不到一刻钟——莫浓就找来了。

    莫浓站在房门口的心情是愤怒的,想敲门,又不敢,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面的场景,该怎么面对舒照,该说什么。可不敲门只这么干站着,一想到里面可能会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像被数把尖刀来回捅着。

    可面前的门突然开了,相对于他的错愕,舒照的脸色则很平静,唯独一双眼睛透出一种失望和心痛,在那一瞬间莫浓就明白他被发现了。

    舒照越过他走出宾馆,莫浓甚至没有勇气去追他,等他勉强打起精神心存侥幸地回到家,家里已经是面目全非。

    舒照拎着皮箱从卧室里出来,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就想卷铺盖走人。

    “舒照!”莫浓颤声叫他。

    “你别碰我,”舒照躲开他的手,面朝着门并不看他,“咱俩好了这么久,你确实对我很好,好的让我胆战心惊。我也确实挺喜欢你的,但我觉得咱俩之间的感情实在太累,你的喜欢太沉太重,我受不起。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别过。”

    他决绝的神色和干脆的态度令莫浓心底发寒,他喉咙干涩,眼眶通红,但他仍旧在做最后的努力,

    “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改。你……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原谅你?”舒照讥讽的看着他,他松开皮箱朝他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莫浓紧张地攥起拳头,这种残忍的静默压得他呼吸困难,他把手机递给舒照。

    舒照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气的冷笑了好几声,通讯录、备忘录、短信、微信,甚至连通话记录都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外观不同,他真的怀疑这个手机是不是自己的。

    而他手脚冰凉,微微有些颤抖,想到这个人从最初在一起时就开始窥探自己的所有动态和隐私,他莫名有种被扒光了走在街头的耻辱和痛恨。

    “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现在全部告诉我。”

    莫浓张了张嘴,他的心如坠冰窖,隐隐有些绝望,

    “橱柜的上面,还有家门口,”他心虚的不敢看舒照的反应,“我装了监控。”

    舒照马上踩着椅子攀到橱柜上方,果然在那摞纸壳箱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摄像头,这太隐蔽了,谁会想到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另一半会装这么个东西来监视自己。他猛地把摄像头揪下来,在手里把玩了几秒钟,

    “你装这个东西干什么?在家,在这里,咱们两个几乎分分钟都粘在一起,你装这个是为了什么?怕我把人带回家偷情?还是想看看我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莫浓语塞,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想把咱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都记录下来,想时刻看着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舒照上扬的嘴唇被他生生抿成一条直线,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跟他印象里的那个好青年一点都不像,偏执、神经,甚至让他有点不齿。

    “我最讨厌镜头!”

    莫浓猛然想起他的遭遇,忙转过头看着他说:“我那时还不知道,我没考虑过那么多,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舒照敏锐地拧起眉,他迅速察觉到莫浓话里隐藏的深意,心脏陡然跳慢了半拍,轰得他耳鸣目眩,“你现在知道什么了?你那个时候不知道我讨厌镜头,现在知道我讨厌了?你怎么知道的?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骤然拔高音调,声音因为干涩透出一种破裂和沙哑,“说话,你是不是查到龚睿鹤的事了?”

    莫浓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在他看到那盘录像的时候他就清楚地意识到这是舒照不可触碰的秘密,绝对不能触碰,不能提起。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去撒谎骗他。他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使得视觉一片模糊。

    “舒照,”他声音小的听不清,朝舒照走过去,伸出手去拉他的胳膊,他成功了,舒照没有避开。

    “你看到那盘录像了?”舒照哑声问他,双目死死地盯住他。

    “舒照……”莫浓难看地冲他咧开嘴,“都过去了,那些事……”

    舒照抬手扇了他一耳光,自己的脸在那一瞬间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而莫浓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他克制着哭声想要拥抱他,舒照又给了他一耳光,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打得他的手都麻了还在打。

    在他眼里莫浓变成了那场酷刑的旁观者,变成了跟龚睿鹤同样的施虐者,甚至比龚睿鹤更令他痛恨,就好像站在门外的张礼凤,对于他即将面临的遭遇心知肚明,可以听到他的哭喊和求救,却置之不理。就好像网上那群藏头缩尾的猥琐小人,一边观摩着别人最难以启齿的伤口,一边洋洋得意肆无忌惮的嘲讽和猥|亵。

    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已经被莫浓翻来覆去的研究过,那个肮脏的自己曾赤|裸|裸地展露在他面前,他当时是什么感觉,惊讶?猎奇?刺激?兴奋?可怜?

    他越想心里越寒,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颤抖着,随即他瘫软在地,难过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看到他,就看到了那段过去。

    莫浓双肩塌陷的站在他面前,含胸驼背,像是老了好多,他眼前的一切皆是虚无,只有舒照那颓败的身体和他头顶乌黑的发色。

    “我从来都不在意那些,”莫浓的眼泪此刻也像是流干了,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下颚,然后悄然砸在地面,“我不在乎你之前跟什么人好过,发生过什么。龚睿鹤,是我做的。我想为你报仇,也想为自己报仇,他那么对你……我只觉得心疼,我当天就跟你说过,要不一起死了算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受苦,我也难受。我当时都想跟你分了算了,一看到你我就疼,浑身都疼,脑袋里全是……全是对我自己的折磨。我特别想让你开心,让你幸福,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念头。我监视你、跟踪你,都是因为我太自卑,怕我自己不够好,怕你的心太野。

    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可是每个人都有过去,虽然我们没法抹掉过去,至少能让未来变得好一点吧?”

    莫浓说完又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房子里实在太安静了,死气沉沉的,曾经唯一无忧无虑的小狗也被舒照送给了寡居多年的许饽饽,他当时极力想要留下它,可舒照说许饽饽比他们更爱狗,会对它更好,让它更幸福开心,说不要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时喜好就阻拦人家获得幸福的权利。

    那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放手,别阻拦他的幸福?

    可是我什么都给你了,莫浓望着外面邈远的云层想着,我什么都给你了,爱情、身体,尊严……太累了,太重了。

    他没再看舒照一眼,转身走出了这间曾堆满了幸福甜蜜的老房子,所过之处都是他的心血,早上洗干净的碗筷、客厅小木床的毯子、一起对着电脑在网上精挑细选争辩不已的鞋架,还有那辆舒照说怕被偷走执意放在玄关的自行车。

    每走一步这些心血堆积成的过往就会支离破碎一分,他像是踩着他们两个的幸福一步一步迈向互不相干的未来,绝望笼罩着他,于是他走出门口又回来了,顺便把门反锁。

    又一步步走了回来,站在舒照面前说:

    “我曾经说过,会把我的心塞到你怀里等长实了一刀捅下去看谁更痛,现在我的心已经给你了,既然你不肯要,我也拿不回来,那就让它死在你怀里吧!”

    他从刀架里抽出一柄水果刀,在舒照惊异的目光中蹲下身,然后举起刀对准胸口猛地扎了下去——

    “莫浓!”舒照的眼睛目眦欲裂,映在眼底的是一片淋漓的血光。

    ☆、第三十四章

    他大概是真想把心挖出来扔给舒照,下刀的角度极其刁钻,对准胸口斜着刺过去,就算不能把心整颗挖出来,剖一下给舒照看看还是可以的。

    舒照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反应已经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冲势过猛的刀刃,他只觉得手上一阵刺骨的凉意,跟着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尖插|进了莫浓胸口,殷红的鲜血顿时从他的衣襟上蔓延开。

    然后莫浓的脸渐渐转白,凝视着他的眼睛也慢慢涣散,但他还是忧伤的朝他笑了笑,

    “从来没想过我也会做出这种……为情自杀的蠢事,”他张开嘴,吸进去的气又仿佛从胸前的口子里流出,“我也不是想死……就是留着也没用了,你说的对,是挺沉的……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他说完头一歪,人就晕倒了。

    舒照急忙叫了救护车,他不敢把刀□□,也不敢松手,指缝间的血和他胸口的血融为一体,从莫浓胸口一直染红了整件上衣,堪称血流成河。

    该说莫浓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好呢,还是该说舒照阻拦的及时呢,总之苦逼的莫小财主连血都没输,送进去缝了几针挂着点滴就被完好无损的推出来了。倒是舒照的右手伤残严重,三个手指静脉断裂,骨头都看得见,废倒是不会废,但想使劲儿是不行了。

    因为已经动了刀子危害了他人的生命安全,这件事情还惊动了警察,不仅惊动了警察,莫浓的妈也来了。听说了整个过程之后她的表情尤为惊愕难以相信,目光在静默无言的舒照和床上刚刚醒来同样静默无言的儿子脸上来回看了看,她表示知道了,并且私了,不追究舒照的责任。警察同志对这个决定很满意,因为你也无法追究舒照的责任,你儿子自己捅自己,人小伙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相比这两个神经病莫妈妈反而更浑身不自在,舒照从墙上直起身,他不敢看莫妈妈是什么神色,也不想再看莫浓,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精力。

    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人对自己告白、痴情,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小雀跃小开心的美事,但是当对方求爱不得便拿性命相逼,要以死明志,这就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舒照怕再看他一眼会真操刀子捅死这个一根筋的蠢货,太他妈吓人了,太神经了!太可怕了!

    “对不起阿姨,”舒照朝莫妈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说完他也不理会他们母子俩的反应,身心疲惫的走出了病房。

    莫妈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也禁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病床上正望着门口发呆的儿子,

    “你怎么回事?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一点都不考虑我们,你就这么有出息?你的人生就这么有价值?”

    莫浓幽幽转动眼珠,目光涣散的落在母亲脸上,

    “妈,我什么都有,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就是得不到他……人活着,不都是一直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不能换个人追求?换个追求的目标?难道你活着除了爱情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除了爱情什么都有,换个人?你怎么不换个儿子?反正我也这么没出息,你换个好了。”他一句话噎得莫妈妈哑口无言,“感情的事哪里是想换就能换的,我知道我没出息,我蠢,可是您告诉我,出人头地我用不着,名利咱们家也有了,除了爱情,还有什么需要我去追求的?”

    莫妈妈觉得他这番话简直是谬论,可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这么说还是他们的错了?这么说让他条件这么好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长大,还不对了?他做出这么二百五的蠢事,还是应该的了?

    “你怎么……”莫妈妈纠结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哪儿都好,从小到大也都跟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怎么就变成那种让人唾弃、不齿、没出息又蠢又贱的神经病、偏执狂!

    “那怎么着?”莫妈妈跟他讲不通道理,转而讲将来,“你要是再得不到他,还要再死一回呗?”

    “不死了,”莫妈妈还没等舒口气又听他说:“您把我接回家跟我爸关一起,让我也在疗养院里过完下半辈子好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心都没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只能等死了。”

    莫妈妈顿时扑过去扇了他一巴掌,

    “我白养你这么大!你……你为了一个男的要死要活……你行啊,你行,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怎么就……”莫妈妈气得直哆嗦,转圈在地上找家伙想揍死他,但一瞥到他胸口那白花花的绷带,又是心疼又是急怒,简直要痛心疾首地死在他床前。

    “行,”莫妈妈双手掐腰喘着粗气,“那你就等死吧,我也不管你,明天我去福利院领养一个,想跟你爸一样的待遇住疗养院?哼,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缺钱么?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你就继续这样,等着饿死吧!”

    她没想到莫浓还真打算饿死自己,她强忍着两天没去医院,人家医生说他两天滴水不进,话也不说,睡一会儿就睁着眼睛发呆。

    哪能让儿子饿死?她去了又是威胁又是劝慰,照样屁用没有。也得益于莫浓这么一闹,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在他求死的决心下都显得不那么出格了。

    莫妈妈给自己的好姐妹诉苦,她好姐妹一听完也是直叹气,

    “但是阿浓这性格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他小时候就是这么一根筋,不说他为了赛车吃了多少亏还照样不肯罢休骑出去疯,你记不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看中了老袁家的鹦鹉,那顶着大太阳愣是站了一下午,晚上睡睡觉都能翻墙过去要把人鹦鹉偷出来,后来老太太实在心疼给他买了一只,他还不要,非要人家那只,到最后不是看在老两口的面上把那只换给他了。

    要我说你们也确实在教育上面有问题,哪有说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你从小就得告诉他,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不是他的不要强求,别以为饿几天,哭几次鼻子就完事儿了。

    不过你现在再教育他也晚了,三岁看到老,他这都多大了,没救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小孩儿跟他好上,好一段时间他自己觉得腻了肯放手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莫妈妈哼了一声:“问题现在人家孩子不愿意跟他好,你要是有闺女,你闺女找个他这个脾气的,你愿意让你闺女跟他好吗?”

    她的好姐妹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阿浓这个性格的确要人命,那不然怎么办?你就看着他在床上等死?再说咱孩子除了性格上有缺陷,其他的不是都挺好的?”

    儿子为了人家要死,怎么都劝不回来,那还是为了保命,委屈自己这个当妈的,也委屈一下人家好了。

    可她找不到舒照,电话没有,住址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问了一圈莫浓的朋友,最后从袁大头那里知道自己儿子又是装监控又是定位跟踪,莫说别人,就是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莫浓太过分。好容易找到舒照家,已是人去楼空,又找到了舒照的公司,得到的答案一样,辞职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莫浓这的确是把舒照逼上了绝路,收入可观的工作不要了,家也搬了,所有过去的联系方式全都切断,他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唯一留给莫浓的只有他皮夹里写着“举世无双的帅哥舒照特此赐恩”的纸条。

    莫浓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家,本来不至于这样,可他不肯吃饭,后期几乎每天就靠吊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莫妈妈想把他带回衢州,他又不回去,留下来陪他,实在糟心。关键是莫浓一出院也人间蒸发了,电话时接时不接,搞得莫妈妈也想在他身上装个定位跟踪。

    那个秋天的夜晚总有机车轰鸣的引擎声流窜于乌兴的大街小巷,彻夜不休,风一阵的袭来,又风一阵的卷过,渐渐莫浓就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变成了风一样的男子,一身肌肉尚且耐得住折腾,勉强算作外强中干,脸却活活瘦脱像了,两腮凹陷,胡子拉渣,一双墨黑的眉眼愈发深沉,时刻闪着烁光,黑亮的像个随时会发狂的疯子。

    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都怕他那双闪烁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新港的人都说:他们那妖孽风流的部长把曾经阳光健朗的好青年逼疯了,魂儿都勾走了。

    而他终于在姹紫嫣红门口看到了一丝曙光——温汝,并且成功用他粗旷的形象和瘆人的眼神逼供出舒照的地址。

    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门口伫立着一对两人高的铜像,头顶的霓虹灯光线明亮耀眼,斑斓的光芒甚至可以铺出十多米长,走进走出的姑娘都化着浓妆趾高气昂的显示着她们的青春年华,男男女女都兴高采烈地奔向醉生梦死。

    在这陌生的地方,他看到舒照梳着个小发髻,脑后随意地留着那些扎不起来的短发,前额仍旧如初见时光洁的一丝不苟,他漂亮的脸也有些消瘦,眼底映衬着霓虹灯光怪陆离的色彩,穿着件大衣,敞怀露出里面如夜色般深蓝的衬衫,正笑着,同一个跟他勾肩搭背的男人说话。

    “舒照!”莫浓用他干涩的嗓子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弥漫着音乐的空气里散开,周围那么吵,本来是听不见的,可舒照余光突然瞥到这边,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出现了幻听,可等转过脸果然看到莫浓在几米外的地方痴痴望着自己。

    他让客人先进去,走到莫浓面前,然后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莫浓从来都是很注意形象的,他的衣服又都是名牌,走出来总带着几分富家公子哥的气度,又干净谦和,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可真的是一点都不舒服,衣服上全是褶皱,鞋子脏得不忍直视,长度尴尬的头发和两道浓眉以及下颚的胡渣连成一片,偶尔有风吹来才会露出他轮廓英挺的脸庞,路边捡垃圾的流浪汉都比他整洁。

    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复杂了,像发现宝贝似的惊喜明亮,又怕被人夺走般闪烁着惊惶,哀求、渴望、忧伤。

    舒照不愿意看到他这幅落魄的怂样,但面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他又觉得心酸。

    “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又觉得莫浓八成是不会同意的,“算了,你跟我进来吧。”

    莫浓只傻傻的跟着他,酒吧里嘈杂拥挤的舞池乱成一团,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烟草味,酒精,汗水,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舒照把他带到吧台,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请假。”

    他现在在酒吧里做推销,得益于多年混迹夜场的人脉,他在这里混得还不错,除了每天都要喝比以前更多的酒,除了工资比以前少了点,其余的都还好。

    他请完假又带着莫浓走出酒吧,舞台两旁蹿出耀眼的火束,吊在空中的大球里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正表演杂技,全场都在欢呼尖叫,他们俩得眼急脚快在人群里见缝插针,舒照躲开一个贴上来的胸脯,扭头看到落在身后的莫浓正焦急的透过一个个脑袋追寻着自己,于是他的胳膊从陌生人的前胸后背间挤出一条缝,握住了莫浓的手,才重又向外走。

    “行啦,你松手吧,”舒照在那辆跟莫浓一样灰尘仆仆的机车前停下,“我手上有伤,你轻点儿攥。”

    莫浓这才想起他用手握刀刃阻拦自己自杀的事,顿时感到愧疚。

    “吃饭了么?”舒照问他,又不等他回答,“我还没吃,去建国路吧。”

    莫浓疑惑地望着他,舒照叹了口气,“走吧,我不会跑的。”

    他赶忙跨上车,等舒照的手像以前那样扶住他的肩膀才稍稍放心,在驶向建国路的这段时间,莫浓还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舒照会怎么对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直到舒照坐在饭馆里对他露出第一个笑容,他才受宠若惊般睁大眼,也露出一个惊喜的笑脸。

    “多吃点儿,别浪费。”

    莫浓乖乖把剩下的饺子一股脑塞进嘴里,随后舒照带他走出饭馆,在凄惶的路灯下走了一段路,终点是一家不起眼的旅馆,舒照也没去前台登记,直接走向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墙角堆放着他的皮箱和一些衣物,床头柜还有积满烟头的烟灰缸,床上的被子还是主人刚起床的模样。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以后舒照就住进了这间每晚七十块钱的旅馆。从这个价位就知道这家旅馆很简陋,并且也不划算,他大可以用这个价钱租一间还不错的公寓,但舒照不愿意再在某间房子里付出过多的心血,他做出一副无家可归只是暂停落脚、又随时可能会去流浪的状态。

    自己又不清楚未来到底怎么打算,反正是勉强混日子。

    他脱掉外套和长裤,右手不太灵便的解开扣子,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莫浓说:

    “一起洗澡吧,我手不方便,后面洗不到。”

    莫浓此刻才对自己展现在舒照面前的这幅尊容感到自惭形秽,他有些羞赧的垂着头,光秃秃的跟着舒照进了那间狭小的浴室,舒照解掉皮筋,在花洒下冲了冲,弯曲的头发被水浸湿后立刻恢复原样,又直又顺地贴着他的头皮。

    “你帮我?”

    莫浓连忙摁了两下洗发精,在背对着他的舒照头顶轻轻揉搓着,动作虽然温柔却笨手笨脚,舒照用手背揉了揉被沙到的眼睛,躲开他的手走到花洒下,

    “你也洗洗吧,都发臭了。”

    莫浓就粗鲁地把自己洗干净,他的双手在水流下大力搓着自己的脸,然后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覆在他的头顶,舒照捧住他的脸,向后拢过粘在他脸庞的头发,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寸。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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