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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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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污了! 作者:弯弯酱

    第15节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出门了。

    白岑无精打采地趿着拖鞋下楼去摸冰棍吃。打开冰箱的瞬间,凉气直往白岑脸上蹿,白岑贪凉,恨不得搬个床直接住里面去。

    冰棍是那种最普通的用糖水冻住的冰块,不带奶油,白岑特地挑的。他不带犹豫地咬下一口,也不放在嘴里等融化,就直接用牙齿“嘎嘣嘎嘣”嚼起来。

    何睿祺在客厅听着都牙疼。

    “说了多少次了,这么吃冰棍牙齿受不了。还有你今天吃第三根了吧,等下又要闹肚子!”何睿祺皱着眉唠叨。

    白岑盘腿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还是我行我素,“嘎嘣嘎嘣”完全没有一点被凉气侵袭的样子。白岑按着遥控器随意换台,按了三四十个台都兴致缺缺。正好他一根冰棍吃光了,随手一扔,准备上楼去。

    “晚饭想吃什么?”何睿祺问。

    白岑转过身,长时间没有修整的头发已经长过肩部,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从中流露的感情。他打了个哈欠,无力地摆摆手:“随便,你烧什么都行。”

    何睿祺眉头皱的更深了,没说什么,就去了厨房。

    现在别墅里就住了何睿祺和白岑两个人,从白岑出院那一天,何睿祺就给钱伯钱婶放了假,开始亲自料理起他的点点滴滴。

    他们同吃同睡,没有什么大事情需要决策,何睿祺也基本不去公司。他将工作全部搬回家里,24小时和白岑待在一起。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生疏起来。这是何睿祺自己发现的,白岑并不愿意理他。

    晚饭很快好了,样式很简单。番茄蛋汤加葱花、芹菜炒肉丝、凉拌苦瓜还有两个水煮蛋。叫了好几声,白岑才从房间出来。睡眼惺忪的,慢慢吞吞走到饭桌前,拿起盛好的饭就开始往嘴里塞。

    喝了汤,吃了菜,白岑进食很慢,但是一点也不挑,何睿祺夹什么他吃什么。

    “把蛋吃了。”何睿祺说。

    “哦。”白岑拿过白煮蛋,咬下一口。

    何睿祺没有再吃饭,盯着白岑看了许久。久到进食很慢的白岑已经把饭菜全部吃光,无声地打了个嗝。

    何睿祺抿着嘴,唇线像锋利的刀刃。

    这些都是白岑从来不吃的菜。

    之前的白岑吃东西很挑,葱姜蒜不愿意沾,芹菜只吃水芹,白煮蛋更是要人求着吃。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无论何睿祺做什么样的菜,好吃的不好吃的,愿意吃的不愿意吃的,白岑从无异议。在何睿祺看来,他只是反复机械地重复咀嚼这个动作而已。

    何睿祺叹气,拉住白岑的手腕,征求的语气:“吃完饭出去散个步吧?”

    “太热了。”白岑说完拽回了手,“我想睡觉。”

    “你睡了一个月。”何睿祺拨开白岑的刘海,直视他的眼睛。

    冷漠又消极。

    “是吗?”白岑歪着头想了一下,声音很低,“已经这么久了啊……”

    “嗯,我们就在花园里转转吧!”何睿祺抱着微小的希望。

    白岑又想了想,好似思考这个动作花费了他为数不多的精力,他抱歉地笑了笑:“不想去。”

    只是这个笑僵硬的很,白岑已经不会再笑了。

    何睿祺垂眸,声音嗡嗡的:“你不开心。”

    白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没有啊,我只是太累了。”

    那么高大的何睿祺却弯着腰,把头搁在白岑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我嘴笨,总是说不过你。现在你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怎么才可以让他更开心一点呢?

    那些喜怒哀乐到底怎么才可以继续出现呢?

    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走出来呢?

    花言巧语何睿祺说的很少,其实他的性格很闷,说话直白不会哄人,一点也不强大。可是他曾经抛下工作连夜开车去探班;也会为了白岑身陷囹圄;更会因为担心他而日日夜夜陪着……

    所有的感情都是要花时间的,在何睿祺的认知里,陪伴是所有“喜欢”的前提。他要的也很简单,小孩继续开开心心就行。

    世间那么荆棘又险恶,如果他不在身边,白岑该多么无助和无措。

    第二天日上三竿,白岑才打开房门,冷着脸低气压浓重,抬头就看见了林楚。

    “你来做什么?”白岑说。

    林楚不在意语气中的疏离,还是笑的一脸灿烂,上前就抱住白岑:“大队长我好想你啊!”

    何睿祺太阳穴隐隐作痛,忍住了上前想掰断林楚双手的冲动。

    可是白岑没有被林楚的阳光感染,“嗯”了一声,推开后,不在意的绕过他。

    连一个正眼都没有。

    林楚呆呆地看着大队长的背影,回过神后,深受刺激。可是作为优秀的共产党员,这点困难是打不倒他的!

    “大队长~我来陪你打游戏吧~”林楚学白岑坐在地毯上,撩起袖管跃跃欲试!

    白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上操作着手柄,当他不存在。

    林楚和白岑舍友三年,缠人功夫可谓是练的炉火纯青。他一会儿在白岑的左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一会儿跑到右边手舞足蹈。在大队长依旧没有反应后,林楚竟然对着他唱起了歌。

    用着毕生所学飚了一首超难度的《青藏高原》,虽然破了无数个音,但是林楚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白岑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抽着嘴角说:“你能离我远点吗?”

    林楚哭丧着脸:“我就想陪着你。”

    白岑翻了一个白眼,刘海遮住了,林楚没看到。

    “我怕雷劈你的时候误伤我,”白岑慢慢悠悠地警告,“破音跑调是要遭天谴的你知道吗?”

    林楚惊恐地看着窗外,脸都吓白了:“真的啊?”

    白岑:“……”

    “骗你的。”

    林楚:“……”

    大晚上本是白岑开始北京大爷躺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林楚缠着他看恐怖片。白岑随着他去,懒得爬起来阻止罢了。

    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一条咸鱼咋这么难?

    阴森恐怖的声音响起来,日本的恐怖片多以营造氛围为主,场景、声音、动作层出不穷,就是看不见啥鬼的镜头。这片子慢热的白岑都困起来了,他张嘴还没打完哈欠,林楚就紧紧地拉着他,声音都在发抖。

    “大队长,我、我我怕!”

    白岑动动酸疼的脖子,然后盯着林楚的后面好一会儿才说:“林楚你后面有人。”

    “啊、啊、啊……我、我不敢看!”林楚闭紧双眼,整个脸都皱在一起。

    白岑觉得没劲,屁股发力,慢慢地挪进毯子中,合上眼睡觉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但在何睿祺眼里是有希望的,至少林楚来了,白岑愿意多说说话了。

    只是突然从无欲无求变成了尖酸刻薄,何睿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在楼下客厅,白岑推开林楚黏过来的身体,正色道:“你能别这么烦人吗?”

    这段时间林楚听了太多如此不友好的话,只是这些话从他最信任的白岑嘴里说出来,无论多少遍还是会失落。

    林楚尴尬地笑笑:“嘿嘿,想和你玩啊~”

    白岑一字一句语气很重:“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玩,你让我觉得很烦,听懂了吗?”

    “白岑!”何睿祺听不下去,制止白岑继续用言语中伤林楚。

    “我怎么了?说错了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真的很惹人嫌!”

    白岑第一次这么生气地跟何睿祺说话,何睿祺只是温柔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说:“我们是担心你。”

    “我很好,哪里需要担心!”白岑的情绪有点激动,声音高亢而咄咄逼人。

    “白岑你冷静点,这一个多月以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论跟你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像个木偶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我们只是想让你开心点,你别有敌意!”何睿祺抓紧白岑的手臂。

    “你他妈了解过我吗?现在发现我是木偶,不会讨你欢心是不是想把我一脚踢开了?”白岑冷笑着,刺耳又尖锐的声音传递着一种讯息。

    他现在很不好。

    何睿祺憋住气,吞下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认真而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明天我带医生过来,你这样下去不行。”

    “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有精神分裂?”白岑面若冰霜,说的却轻描淡写,“像叶鹂一样。”

    冲破了牢笼的禁忌让所有人都噤声,血淋淋的伤口撕裂在眼前才知道,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痛苦。

    “我告诉你,”何睿祺死死地拉住白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让你和她一起去死!”

    忽的,白岑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瞪着他,眨都不眨,甚至眼眶干涩而自然滑落了眼泪,白岑也仍然拼了命的瞪着。

    何睿祺松开了白岑,轻轻地擦拭掉他脸颊的泪水,倾尽爱和苦涩,只融汇了一句话。

    “我舍不得啊……”

    ☆、 第52章

    拎着一大堆补品的段涵在别墅门前被江冬晨笑个半死,他气闷道:“你个孙子!”

    江冬晨反驳:“呸!哪有你这么土的,白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送他那么多补品干嘛,能有点创意吗?”

    段涵心里琢磨,这可是他和沈泽清昨晚商量了一夜,对白岑身体恢复有帮助的补品。再看了一眼江冬晨吊儿郎当的样子,确认他就是在放屁。

    给他们开门的是何睿祺,他脸色有点憔悴,精神状态也没有原先那么神采奕奕。何睿祺看着他们俩有点愣,好一会儿才侧身让他们进去。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段涵熟悉的样子,连灯光的明暗都没有任何区别,但就是给他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何睿祺也没有招呼他们,径直坐到沙发上,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电脑上的文件。

    江冬晨问:“白岑在楼上?我们去看看他?”

    何睿祺摇摇头:“他不会见你们的。”

    江冬晨讶异:“他还没恢复过来?”

    何睿祺叹气,没说话。

    江冬晨也是个直肠子,一拍大腿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啊,很多人受到重创之后没有及时得到心理纾解,会得病的啊!你怎么不找人帮他看看?”

    何睿祺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目光,语气满是无奈:“他现在连我都不见了。”

    说完他看看时间,到了饭点。起身就走进厨房,不过多时端了一个大盘子出来,上面摆满了饭菜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江冬晨看着都沉。何睿祺小心翼翼地端上楼,步伐很稳,将盘子放在左边第二个房间门口。

    他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何睿祺就这么站在门口,温柔的自说自话:“饭在外面,你饿了要记得吃。”

    “不要在房间里烧水,我都给你端上来了。”

    “昨天叫人买了点你爱吃的零食,可以尝尝看,或者你下次想吃什么告诉我?”

    “不要一吃完饭就睡觉,会积食,胃不舒服。”

    “砰!”

    面前的门一颤,不知道里面的人扔了什么砸上去,显得火气很大。

    何睿祺没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外,像被定格了。

    江冬晨和段涵在楼下互看了一眼,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何睿祺。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大少爷,现在竟然卑微到了尘埃里。

    怪白岑吗?

    不忍心,他们都知道现在的白岑心里太苦了。段涵上楼将何睿祺拉了下来,他的脚步有点虚浮,只有这么几步路,段涵却扶了他好几次。

    段涵开口:“你的底线到什么时候?”

    何睿祺想了很久才说:“再过两天吧。”

    一时间气氛更加凝重,他们三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江冬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抓抓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之前在医院里,他亲眼看到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白岑,毫无求生意愿。事情他只知道一个大概,何睿祺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具体是怎么处理叶鹂这件事的,做兄弟的几个谁也不知道。像是无声无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给白岑造成一点污点。

    但是在白岑的心里,那压抑着近五年的痛苦,到底该怎么抹掉呢?

    “他其实挺坚强的。”何睿祺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句话,“他开始演戏的时候被人黑的那么惨,一点也不怕。喜欢的就继续喜欢,不喜欢的拉黑或者骂回去。”

    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何睿祺露出了一丝笑容:“挺有意思也挺厉害的,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淡淡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演戏就没日没夜地学,想画画更好看就利用所有细碎的时间来练习。”

    “以为他是随意涂抹画画的,但不是,那都是他临摹了一本又一本之后的成果。”

    “他也会关心人,只是很别扭。有的时候直白有的时候却什么都憋着,真的让人很恼火。我之前不懂,后来想了很久才明白,可能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要如何去爱别人吧。”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你很好,会被很多人喜欢的。”

    “很自卑也很骄傲,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活得很好。”

    “他还需要时间……”

    何睿祺的眼神温柔的像一江春水:“所以我怎么会一点都不了解他呢……”

    他只是在用最拙劣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直到江冬晨他们离开,白岑都没有开门。败兴而归的江冬晨边走边叨叨:“我觉得吧……”

    段涵瞟了他一眼:“你又要说什么屁话?”

    江冬晨炸了:“你跟影帝混牛逼了啊,咋跟哥说话这么没大没小呢?”

    段涵条件反射地解释:“我们那是革命友谊……”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江冬晨打断他转移话题:“你说有什么冷战是打一炮解决不了的啊?”

    段涵:“……”

    江冬晨又道:“反正我都是酣畅淋漓十八式做完再说,当然一般吵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话说的极为流氓,可这就是江冬晨啊。他目不斜视,一个人往前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段涵没有跟上来。

    段涵看着他挺拔又洒脱的背影,笑笑。

    中午送的饭白岑没有吃,但是到了下午四点他却破天荒地开门下楼了。

    一天前林楚被何睿祺送了回去,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何睿祺看到白岑下楼的时候心都在抖。

    白岑看起来还是不太好,黑眼圈很明显,他摸了摸肚子,声音很飘:“饿了。”

    何睿祺手忙脚乱地去厨房拾掇了几盘东西出来,把筷子递到白岑手上,就差喂他吃饭了。白岑随意夹了筷菜,嚼了两下直接吐在了地上:“难吃。”

    然后他又扒拉一口饭,这次刚到嘴里他就吐出来了,一脸嫌弃:“这么硬怎么吃啊!”

    白岑很不满意,气呼呼地开始喝汤,喝了一口不顾何睿祺眼神里的期待,直接把汤碗砸到了地上。

    这一砸是带着泄愤快感的。

    好像还不够似的,白岑砸了筷子、碗、盘子甚至掀了整个餐桌,他发狂地用了好大的力气。有残渣溅到了脸上他也浑然不觉,一味地大吼大叫砸东西,面色带着狰狞。

    何睿祺怔在了原地,没有阻止他。

    这是白岑的独角戏。

    喊着、哭着、笑着,白岑用光了所有的能量,像是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战士,在最后的炮火声中,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如果没有沙发脚的依靠,白岑一定是以一种很荒唐的形态倒在地上。现在他靠着沙发脚,平稳呼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睿祺没吭一声,默默地蹲下来拾起被砸碎盘子。一晃神,他的手不小心划了一个口子,血滴在地砖上。何睿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腿都麻了,他才抬头看白岑,眼眶是前所未有的红。

    “白岑我不是你的仆人,我可以等你好起来,但请你给我点希望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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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何睿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想着明天一醒来就要找kate联系心理医生……正想的出神,他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声响。

    何睿祺侧身,将毯子向上拉了一点。

    白岑徘徊在何睿祺的房门口很久,才犹犹豫豫地打开门。隐约的光线他看清何睿祺背对着自己睡下了,白岑呆呆地立着,一站就是半小时。

    然后白岑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了。

    听到关门声,何睿祺闭着眼眉头微皱。还没等他起身,后背一热,白岑从后面环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

    迟来已久的道歉,却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叔叔对不起,我就是难过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何睿祺的后背清晰地感受到白岑的眼泪。

    “做了很多伤害人的事,太任性了。可是怎么办啊,每天都喘不过气,闭上眼就一直忘不掉,睡觉就做噩梦……”

    何睿祺转过身,反客为主抱着他,像是哄小孩一样拍着白岑的背。他有千言万语,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保护你。”

    “叔叔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白岑哑着嗓子问他。

    何睿祺很认真地说:“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欢着你。叶鹂最后还是把你推出来,她心底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而她自己的选择你也不需要自责……”

    白岑没有再大吵大闹,只是流着泪,把这么久一直闷在心里的泪水全都倾泻而出。最后他听到了叶鹂的道歉,得到了活下去的权利,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坎……

    何睿祺第一次知道白岑这么能哭,安慰了很久都没有改善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我给你拿个盆让你哭个尽兴?”何睿祺说。

    白岑踹了他一脚,力道不小。

    何睿祺去绞了块毛巾,帮白岑擦脸,然后下令道:“擤鼻涕。”

    白岑乖乖的用力。

    何睿祺摸摸他的头,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语气宠溺无比:“真乖。”

    白岑的两条细腿在床沿晃来晃去,手掌捂着半边脸,有点痛苦地说:“牙疼。”

    “啧,”何睿祺紧张,嘴上还是责备,“说了不要那么吃冰棍呢?”

    “就是牙疼啊。”白岑决定无视他的话耍赖。

    何睿祺弯下腰,嘴唇贴着白岑的嘴巴,然后舌头伸进去碰到他的牙关,转了个方向,却缠着白岑的舌头搅了搅。

    美名其曰:“我帮你捂捂。”

    白岑:“……”

    夜色更黑,屋内缱绻。

    这漫长的岁月就像是一场修行,白岑走了很远,何睿祺跟了很远,而现在他们都看到了终点。

    艰险却又明亮着。

    ☆、 第53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初,苏唯一给白岑来电话,说是电影要开始路演了。

    起初苏唯一还担心大老板不放人,之前他去探望的时候吃了闭门羹,白岑就跟凭空消失一样,那件事情过后谁也没见过他。

    苏唯一很识相的把所有通告都推了,征求过公司高层的意见,对外界宣称白岑在外进修一段时间。粉丝纷纷表忠心说是多久都等,但也就一两个月时间,白岑的搜索数据明显降了很多。苏唯一还记得一开始就跟白岑苦口婆心说道:铁打的偶像,流水的粉丝。虽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是云里雾里,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次白岑该是要真的退娱乐圈了吧,不免惋惜,毕竟这么好的娱乐苗子。

    这次何老爷子电影宣传开始了,他打这个电话也没抱希望,算是一个例行公事。没有想到的是,电话不仅接通了,而且白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在《双生》公映前,何老爷子准备了半个月的路演为电影造势,这种线下的交流方式无论影院还是媒体都是比较热衷的。

    路演的第一天在本市的一家大剧院举行,楚辞和沈泽清赶着拍戏没有到场,白岑变成了挑大梁的那一个。上台前,苏唯一明显觉得白岑很紧张。

    “就上台交流一下,和之前你上的访谈节目没多大区别,别紧张。”苏唯一安慰。

    “我慌……”白岑哭丧着脸。

    “慌啥慌,别慌!哥罩着你!”真汉子苏唯一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觉得特帅,像古惑仔老大,马上就要去威震四方了!

    白岑就是那个不中用的小弟。

    然而小弟白岑却对大哥使唤道:“把镜子拿来。”

    苏唯一:都不能让我把这个逼装完……

    白岑照镜子指着自己的下巴苦恼:“下巴的痘好明显啊。”

    陪同来的段涵在调他的单反镜头:“那是肾虚的,你天天在家睡觉怎么还虚?”

    白岑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将手上的镜子朝段涵扔过去:“就你话多。”

    其实仔细听,语气还有点娇羞。

    可惜段涵没听出来,捋了把头发:“我今天做造型了诶,你弄乱我头发跟你拼命啊信不信!”

    白岑看他衣冠楚楚的,问:“你走红毯啊?”

    就算是顶着36度的高温,段涵依旧穿戴整齐,正装标配,白岑看着都想流汗。段涵却虚弹了下西装上灰,得意的表情不言而喻。白岑刚想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sunny。

    是穿着黑t、灰色棉麻裤、戴着大金链子、趿着人字拖的sunny。

    y是《双生》主题曲的演唱者,名副其实的人气王。何老爷子第一场路演不想那么敷衍,就算两个主创缺席,至少场面上不能太难看,拉了个sunny来镇场子。

    白岑噤声,看看段涵,再看看sunny,真是一出好戏啊。

    苏唯一瞧见了sunny吓了一下:“祖宗啊,你怎么没换衣服来!”

    y头发乱糟糟的,他抓抓头,目光还有些呆滞,说的理所当然:“啊,就忘了。”

    苏唯一:“你助理呢,昨天不是通知好时间的吗?”

    y皱眉想了好几秒才说:“嗯,睡过了。”

    说完,休息室又进来一个人,将防尘袋套好的衣服递给sunny,然后摸了摸他的头说:“跑那么快做什么,衣服落我车上都不知道吧?”

    y脱离男人的包围圈,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声音却没了平时那么冷漠:“你烦死了。”

    男人是江冬晨。

    白岑看了眼江冬晨、又看了眼sunny、之后眼神又飘到段涵那里,默默叹气。

    gay圈真是一言不合就来情敌。

    江冬晨和段涵在后台听sunny唱主题曲,清冷的声音唱着深情的情歌,隐忍、悲伤和寂寥,一字一句深入人心。

    段涵先说:“挺好听的。”

    江冬晨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专注地盯着台上的人瞧:“他也就唱歌的时候能消停会儿。”

    段涵看着旁边江冬晨的眼神,挺奇怪的,心里并没有太难过,只是有点空空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定义现在的心情,只能笑着打趣:“孙子你也没多消停行么?”

    江冬晨看着段涵:“呸!我承认你是我爷爷了吗?”

    段涵:“我当你爸爸也行啊,叫声爸爸给你发个红包。”

    江冬晨咬牙切齿:“你欠抽吶,段老二!”

    段涵咯咯咯笑个不停,笑的鼻头都有些红。江冬晨笑骂他“有病”,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段涵又静静地站着,将整首歌听完。

    在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后,段涵对江冬晨说:“这个认真的?”

    “嗯,认真的,”江冬晨的语气里多了点温柔,“我年纪也不算小了,想定下来。就是这小混蛋太让人不放心了,像是老天对我当年混着的惩罚。”

    段涵勾勾嘴角:“我想起kate一句话。”

    江冬晨问:“啥玩意儿?”

    段涵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人贱自有天收呗。”

    江冬晨乐了半天,然后一脚踢向段涵的屁股。段涵一个踉跄,差点摔了,江冬晨看着更乐了:“我就等着你这贱人被收。”

    段涵赏他一个结实的拳头:“屁,我是去收贱人行么!”

    “行行行,”江冬晨举手投降,然后认真地对段涵说,“何少爷呢被白岑收了,我也没啥意外了,你啥时候带个人回来啊?”

    段涵耸耸肩:“我是准备把下半生奉献给艺术的。”

    “行了吧,我还不了解你?”江冬晨揭穿他。

    “你了解我什么?”段涵沉声看着他。

    江冬晨回看他,却没有再说话。

    段涵突然笑了:“真不骗你,我去埃及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江冬晨愣住了:“你又要走?”

    段涵回道:“摄影师也算艺术家啊,云游四方有什么奇怪的。”

    江冬晨急了:“不,你这回来还没个一年又出去,国外的月亮特别圆是不?”

    “那倒没有,”段涵还认真思考了下再回答。

    江冬晨:“……”

    段涵拍拍他的肩:“得了啊,我不就出去采个风吗,儿子别哭!”

    江冬晨问:“什么时候回来?”

    段涵摇摇头:“看情况吧。”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把两人的思绪拉到台上,段涵一拍脑袋说:“忘记拍照了,不跟你扯淡了。”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江冬晨想拉着再说些什么,手伸到半路还是撤了回来。他想告诉段涵,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会去接你。但又觉得太矫情了,也就算了吧。

    段涵拍照的时候走神,镜头有意无意都扫到sunny脸上,过后又笑了下。不带自嘲、不带嫉妒,浅浅的淡淡的笑着。

    真的都算了吧,幸福就好。

    半个月的路演很耗费精力,白岑也渐渐没有初上台时的紧张,开始找回了原来的感觉。但是他天天都想罢工,实在是太!热!了!感觉时时刻刻都在铁板烧啊!

    比粉丝更热情的一定是明天的太阳!

    也就这么想想,反正他踏上了路演这条贼船,苏唯一就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他全身而退。笑话,人家的金牌经纪人可以御赐的!

    终于熬到最后一场路演,虽然都在室内,可白岑还是觉得自己黑了一个度y看看自己小麦色的手臂,再瞧瞧白岑白的发亮的脸,白眼都快冲破天际了。

    除了楚辞没有抽出时间外,主创团队都来了。白岑邀请了萧安来参加,就连打个酱油的段文文也死皮赖脸地拉着kate来了。何睿祺主动要求参加路演,并且作为投资方被安排在了贵宾席。

    因为最后一场路演是在白岑的母校a大的大礼堂举行的。

    林楚知道这个消息后开心的嘴巴就没合拢过,白岑看着他傻呵呵的样子竟然有点感动。林楚整个人都差点挂在白岑的小身板上,得意地说:“感觉自己跟荣誉校友一样好激动!”

    白岑被勒的岔气,一巴掌把他拍下来:“是我!那是我!”

    林楚不在意:“咱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

    苏唯一在一旁听着,心说幸好大老板不在化妆间,不然一定会把林楚的头按到马桶里去,一定!

    林楚接着说:“毕竟在宿舍养你这么久终于给我扬眉吐气了!是不是啊大队长!”

    都不用大老板,白岑就直接把林楚的头按到马桶里去了。

    当然只是想想,如果有这个条件,白岑也未必做不出。

    一直看着他们闹的影帝沈泽清,觉得白岑的团队里简直随意都可以组个双簧,就算不做演员,去天桥底下说相声都能火。他笑笑又东看看西瞧瞧,化妆间进来一个人就微微伸出头张望一下。

    眼看要上台了,沈泽清才犹豫地问:

    “段涵今天没来吗?”

    ☆、 第54章

    还没有人回答沈泽清的问话,就有人进门喊着观众都在外面等着了,催他们赶快上台。

    能站在母校的大礼堂宣传自己的第一部电影,白岑感觉跟做梦一样。他当年的那些同学更是不敢相信,只知道自己班里成绩好、长得又好看、还神出鬼没的男生成了明星!

    风言风语也有,但更多的是激动。不管熟不熟,总归是上了大荧幕的明星,饭后与朋友闲谈起来,还有了点骄傲的神采。

    a大作为主办方,将一部分的入场券优先给了自己学生,让他们在自己主场地上面好好表现。

    沈泽清、白岑和sunny一上台,高亢尖叫声都要把楼顶给掀了,说是维塔斯的关门弟子都不为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岑!白!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啊!!!沈泽清看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sunny笑了!!!啊啊啊啊啊啊!!”

    ……

    就算见到偶像之前,心里已经打了千遍万遍的草稿,什么“爱你就像爱生命”“你美好的就像天使一样”“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等等这样非常有逼格的话。但事实上,无论任何一个迷妹,最后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一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简单又直白的话已经不多见,比哈特。

    在大学里路演比在外更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氛围,白岑也慢慢开始能够自如地和主持人谈笑,说到演戏中的小趣事时,还能用夸张的表情把观众都逗乐了。

    何睿祺坐在贵宾席上认真地看着,露出了笑颜,甚至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父亲的欣慰感,虽然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但是这样好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岔子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总有好事者要给人使绊子。和观众互动的环节中,一个长发翩翩的女生缓缓站起来,眼神犀利问了白岑一句话。

    “白岑你好,之前网上说你被包养,这件事其实到现在都没有盖棺定论。bbs都爆了好久,作为你的校友,我特别好奇,是真的吗?”

    苏唯一立刻扭头看大老板,侧脸坚毅和冷酷,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冰与火之间的煎熬……

    谁能把这种奇奇怪怪的人拖出去斩了?

    白岑还没说什么,他的粉丝首先不买账了,有几个激进的直接站出来对呛:“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这是什么校友,公报私仇吧?”

    “主办方怎么回事,难道事前不应该安排吗?”

    “卧槽,我警告你等等散场你别想走了!”

    ……

    无论什么言辞女生都极其镇定地拿着话筒,没有理会任何人,也没有畏惧的神色,静静地等着白岑的回答。

    白岑觉得这人挺眼熟的,可能是同学,他并不确信。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而且只能亲自回答,一针见血再打太极他也觉得挺烦的。

    所有的事一开始就说清楚,就算不能接受,也未必是坏事。

    “假的。”

    白岑话音落下,礼堂倒是安静的出奇。

    长发女生却并没有停止发问:“那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苏唯一那张脸极其扭曲,他抓着自己的络腮胡,又看了眼大老板,心说自己的死期到了。

    他妈的可以闭嘴了吗!

    谁都没有想到,一直在贵宾席坐着的何睿祺竟然走上了台!他身姿绰绰,气质温润,台下的观众就算只是看到一个背影都觉得这人器宇不凡。

    待何睿祺步伐稳健地走向白岑身边,笑着拉住他的手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何睿祺拿过白岑手上的话筒,直视提问的女生,说:“我们在交往,你有意见吗?”

    长发女生怔住了。

    何睿祺又接着说:“如果没有意见,你现在可以离场了。”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给苏唯一,刚刚面部还扭曲的人,此刻接收到讯号,迅速带着保安把人给“请”走了。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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