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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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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钦差大人 作者:江湖太妖生

    第20节

    “终于回来了!”他推开桌案上一堆信件卷宗,扶了扶头上玉冠,急匆匆往外走。

    “唐八这次回来,为什么也不提前送个信儿回来啊。”唐九看着自己兴奋的主子,抱怨道。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儿开心,堤坝那边十分危险,自从唐八走了,他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重涛每日送回的信件只写江堤发生的事,关于他们自己只字不提。

    谁知道,这老天刚停了两天,他们就静悄悄的回来了。

    恒昱祺也察觉到不太对劲儿,待他迎到门口,马车也已经停了下来。

    重涛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看了恒昱祺一眼,羞愧的低下头,重重的跪了下去,“重涛,对不起大人……唐八为了救我,被水卷走了……”

    “什么?”唐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被水卷走了?怎么回事?”

    “小九!”恒昱祺喝道,然后连忙弯下腰把重涛扶起来,摸到他嶙峋的肩骨,心疼的不行,“先进来,然后详细说与我听。”

    护送重涛回来的是上将军,他除了护送重公子回来,还有就是把那些谋逆之人静悄悄的带回来关押。

    恒昱祺先让重涛去休息,然后听完上将军的话,冷冷的笑了,“他们也太蠢了,为了折断本官的左膀右臂,不惜牺牲这一处的暗桩,何必呢?”

    “下官特地审问了一番,这是他们的供词。”上将军把供词递了上去,又道:“这番刺杀只是其中一些人的行动,其他人不知道,被抓的时候甚至来不及逃跑。怕是有些人想要用这个机会谋取权益,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然这样,就把顺凉城里面也搜查一番吧。先把那些人供述出来的人都抓起来,还有,提防某些人逃走。”恒昱祺把供词丢到一旁,想着上将军说的重涛遇刺那惊险的一幕,心中就后怕不已。

    “属下已经派了人去巡查唐八公子的下落,唐八公子吉人天相,而且当初虽然水流湍急,但是却是流向山坳。唐八公子武艺傍身,应该不会有问题。”上将军小心翼翼的寻找措辞。

    这次原本应该袁大人回来,但是因为这件事,袁大人觉得愧对钦差,一张老脸实在拉不下来,又觉得在自己管辖的地盘发生这种事,自己有莫大的责任。

    他现在估计一边焦头烂额的收尾,一边要把所有的功劳都放在钦差身上,自己一点儿都不敢沾了。

    送走了上将军,恒昱祺来到重涛休息的院子里,看见唐九坐在床边儿,盯着重涛发呆。

    “小九,小八不会出事的。”恒昱祺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唐九的肩膀。

    他与唐八唐九虽然是上下属的关系,但是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兄弟也不为过了。如今唐八遭了难,怕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主子是怕我怨怼重公子吗?”唐九轻声道,娃娃脸上露出一抹委屈来,“在唐九心里,主子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重公子虽然有时蠢笨不堪,但是心里也装了主子,唐九怎么会怨怼?只是唐九心恨,恨不得亲自诛杀那屠龙会之人。”

    “小九……”恒昱祺示意唐九跟他出去。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明媚的阳光洒了满地。

    “小八不会有事的,上将军与我说了那边的地形,小八什么身手,难道你还不知道?”恒昱祺安慰道:“我想,澜澜也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平日里信件你也看了,他们就连去江堤都只是远远观望,偶尔上前也是与袁大人站在一起。这一次,怕是有预谋。”

    “主子!”唐九转身看他,眼圈红红的,“属下只是在想,若是这次重公子遇难,怕是主子会十分伤心,毕竟主子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虽然小九不喜欢他,但是也不会妄自揣测他!”

    “小九,我怎么会这样想!”恒昱祺也有些头疼。

    “小八不会有事的!”唐九用力抹了把眼睛,“小八连瀑布都不怕,怎么会怕那种江水?但是一想到如果小八出了事,我就心疼的不行。一开始属下还总觉得主子对那重公子太过关爱,如今想来,若是重公子出事,主子也一定会心疼。”

    “……小九……”看着总是冒着孩子气的唐九,恒昱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属下去查看药材发放,顺便去看看那城外灾民安顿情况。如果那群人还留有后手,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唐九用力眨眨眼,轻声道:“主子,属下也不会让那贼人伤了你与重公子半分。”说完,几个跳跃就不见了踪影。

    重涛伏趴在床上睡的正沉,脸颊上浮出不正常的潮红,正在发着高热。

    他背后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了一次了,敷着厚厚的药膏,散发着清凉苦香的药气。

    “澜澜……我是不是有一次失信于你了?说好了要保护你,却让你一次次遭遇险境。”恒昱祺脸色十分难看,恨不得立刻找到屠龙会背后操纵那人,直接撕碎。

    重涛发出细碎的呓语,恒昱祺贴近了听,是几句模糊不清的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谁,是我对不起你。”恒昱祺亲了亲重涛汗湿的额头,“袁知府来信我都看过了,澜澜功劳不小。若是那水库之事能够开展出来,这水患估计也能解决不少。澜澜立了大功,我要亲自为你请赏的。”

    水患过后,虽然一直在防治,可是疫情仍旧发生了。

    整个顺凉城内都是浓郁的醋味,烧过东西的焦味以及煎煮药材的苦香味。

    城内监管得好,发烧生病之人并不多。但是城外却接二连三的爆出疫病,让回来之后的袁知府又陷入焦虑之中。

    城外有善人献出的一个别庄,若大的院子安排了不少生病之人,院子上面挂了个钦差大人亲笔提的牌匾:行善堂。

    那些身体健康的百姓被分派了一部分出去清理淤泥,将那些被淹死的牲畜家禽堆积起来烧死,避免疫情扩散。

    虽然这一年水灾情况十分严峻,但是毕竟治水之人都是有经验的,加上一些老人相助,灾情到也控制的不错。

    可是就算这样,恒昱祺的心也没放下来。

    重涛连续低烧了四五天了,一直未能降温!低烧,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疫病的开端!

    有疫病之人不能在城中,必须要去城外的行善堂让那些大夫集中照顾,这也是防治疫病一开始,钦差大人亲自立下的规矩。

    但是现如今,他却想破了这个规矩!

    “大人啊,大人……您听下官的一句,这……不是下官多事儿,而是重公子确实不能……哎……”袁知府心惊胆战,脑袋上的汗一串串的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涛低烧不退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府衙门口抗议了。毕竟他们的亲人生了病,为了城中百姓安危都送了出去,凭什么钦差大人的人生了病就能在府中呢?

    “之澜不是疫病,他只是伤口有炎症!”恒昱祺气的半死,心中比谁都难过,“若是疫病,发烧这几天,人早就……”

    “大人,您知道,我知道,可是百姓不知道啊!”袁大人也为难,他不是没有去告诫那些百姓,说重公子是在治水的时候受了伤,如今伤口发炎才会导致低烧不退,可是百姓中明显有人在煽动情绪,已经不少人聚集要求钦差大人把重公子交出去了。

    “大人,不如上属下亲自护送重公子过去,到痊愈再回来。”唐九出现在门口,表情冷冷的。

    “不行!谁都不能去!”恒昱祺怒道:“本官这就离开顺凉城!”

    “大人,大人不要冲动啊!”袁知府简直快翻白眼了,心说这人怎么如此难搞。再说了你是钦差啊,这边事情未曾了解你就走了,回头让我怎么办?我要如何收尾?是瞒着不说还是直接上奏?

    “那不如,让属下去吧。”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86章 舍不得你

    唐九听到声音,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看见来人,脚尖一点就扑了上去,“小八!!”

    唐八伸出手,唐九却在他身前停住,看着一身脏污满脸疲惫的唐八,撇撇嘴就要哭出来。

    唐八哭笑不得的拍拍唐九的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恒昱祺,“大人,属下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恒昱祺抿抿唇,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大人,那,那重公子……”袁知府提醒着原本的目的。

    恒昱祺身形一顿,不耐烦道:“袁大人不要着急,本官总要安排一下这件事。毕竟之澜对于本官来说十分重要,总不能轻率的送去善堂。”

    “是是,可是这时间……”袁知府也不想揽这个糟心的活儿,问题是外面那群百姓们实在是闹腾的厉害,若是钦差大人一意孤行,就怕那些百姓也不会遵从规矩了。

    “……明日吧,明日一早,本官便……便差人将他送去善堂。”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完,恒昱祺原本□□的脊背似乎就挎了下来。

    “怎么样?”恒昱祺站在床边,焦急的看着唐八。

    唐八叹了口气,轻声道:“应该不是疫病,而是伤口没有处理好感染了。再加上重公子身体虚弱一直未能好好静养,才会导致发热不退。”

    “明天早晨之前不能降下来吗?”恒昱祺拉了椅子坐下来,握住重涛露在外面的手掌。原本就细瘦的手指被笼在掌心,散发着令人焦躁的热度,指甲苍白,看上去好像脆弱的瓷器。

    唐八抿了抿唇,摇头道:“不敢保证,如今重公子身体虚弱,无法下重药。”

    “我给他吃了冰玉丸,可是热度也没有降下来。”恒昱祺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这几天一直看着重涛缠绵病榻,元气大伤的样子,让他心痛不已。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呓语,随后颤了颤睫毛,睁开眼来。

    “澜澜!”恒昱祺轻声喊道:“你醒了?喝点儿水吧?”

    重涛点点头,他浑身酸软,头重的昏昏沉沉,稍微一动就会难过的想要呕吐。他觉得自己简直太倒霉了,自从穿越了之后,似乎一件好事儿都没遇到。各种遇刺遇刺遇刺,简直成了家常便饭。

    重涛被扶着靠在床头半坐着,看清楚扶着自己的那人之后,瞬间开心起来,“唐八……”

    “重公子,我无事,让你担心了。”唐八扶好重涛,起身道:“我去给公子煎药。”

    “我没事,只是被水卷的远了,头撞在山壁上昏迷了两天,被搜山的官兵找到,躲过一劫。”唐八笑道:“重公子暂时不要说话了,还是养精蓄锐比较好。”

    重涛点点头,缓缓吐出一口燥热的气息。

    唐八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重涛和恒昱祺两人。

    “今天,袁知府又来了吧?”重涛内心给自己点了无数根蜡,可是脸色却十分淡定。别人穿越开金手指牛轰轰,轮到自己就变成命运多舛的小可怜,简直令人心酸。

    “澜澜放心,你不是疫病,只要明早可以退热,一切都好办了。”恒昱祺端了一杯温水放在重涛嘴边,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去,心疼的说道。

    “若是无法退热呢?”重涛喝完水,轻轻喘息着,“其实你早就应该把我送过去才好,如今外面人心涌动,屠龙会一直躲在暗处煽动人群。若是无忌你一直如此任性,我们所做都会前功尽弃。”

    “重之澜!!”恒昱祺猛然怒喝,他曾的站起来,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眼无奈和委屈,“你有没有想过,把你送过去之后,我会如何?你有没有心?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你……”

    自己在这里担心的半死,脑海中想了无数若是重涛出事自己会怎么办。谁知道人家轻飘飘一句早就要送过去……完全不顾自己生死,也不顾他……

    “无忌,”重涛抬手悬在半空,指尖缓缓发颤。

    恒昱祺虽然心中愤怒,可是看到他这幅样子,又软和下来,忍不住抓住那只瘦弱的手掌,轻叹一口坐了回去,“你总是要这样对我吗?若是我不让你去江堤就好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别胡说,”重涛又喘了几口,“你把我送过去,那边有大夫看着,我未必会出问题。但是不把我送过去,就一定会出问题。无忌,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若是旁人,我早就……”恒昱祺眼圈发红,“可是这是你,我怎么舍得!”

    “我也不舍得,我还没活够呢。”重涛捏了捏他的掌心,看着眼前这个委屈的大男人。平时装腔作势威风凛凛,如今却好像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你说要带我游览大盛风光,带我进京看盛世繁华,我都记得呢,怎么会舍得走?可是如果……如果我变成屠龙会用来抨击你的把柄,那么这一切都得不偿失了。无忌,你应该懂的。”

    恒昱祺扁了扁嘴,道:“我才是钦差,你不过是我一个师爷!怎么突然教训起本官来了!”

    重涛笑道:“那你打我啊?”

    “打你!”恒昱祺轻笑,抬手拍了拍重涛的脸颊。

    原本如白玉般的脸颊上面浮着不正常的红潮,两腮深深的凹陷,整个人都瘦脱型了。

    “待这次事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京,见见我的师傅与家人,然后我就去跟你舅舅提亲去!”恒昱祺笑道:“再不把你抓在身边,我总是不安呢。”

    “好,不过提亲也应该是我才对,到时候十里红妆,只望大人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你让本大人带凤冠霞帔都可以!”

    “那我骑马,你坐轿。”

    “好,我还要跳火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未来,都开心的不得了。

    等重涛吃过饭,喝了药睡下之后,恒昱祺走到外院,再也忍不住一拳重重捶到墙上,眼泪刷的落了下来。

    “大人……”唐八跟在身后,郑重道:“若是重公子明日还是发热,我会亲自护着他去善堂,寸步不离的看护,一直到公子痊愈归来,还请大人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恒昱祺声音发颤,“无论是他,亦或是你,少了哪个我能放心?”

    “大人!”

    “主子……”

    唐八唐九默默对看一眼,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第二天,重涛仍旧有些发热。

    被煽动的百姓已经把府门都围了,叫喊着让钦差大人把病人送走。

    恒昱祺脸色苍白,双眼猩红。他沉默的走到门口,看着唐八从软轿里讲重涛扶进马车,渐行渐远。

    人群中有几人对看了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找人通风报信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马车安稳的停在善堂里面的时候,恒昱祺面前跪了七八个人,其中两人被当场格杀,血液喷溅。其他几人吓的瑟瑟发抖,几乎尿了裤子。

    “你们真当本官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若不是想要抓出你们这群人,本官用的了把自己的人送出去?”恒昱祺的手指掐进椅子扶手,落下深深的指痕,“拖下去,本官不想见到他们。等到此地事了,直接拉到刑场,凌迟处死,杀鸡给猴看。”

    “不不不,大人,还请饶了草民的贱命吧!”有人被凌迟二字吓破了胆子,连声音都透着恐惧,“大人,草民愿意把知道的都说与大人啊!”

    “你想说,本官却不想听了。”恒昱祺挥挥手,“拖下去吧。”

    “大人,大人!草民知道有人要在善堂里动手脚,大人只要绕过草民一命,草民就说与大人啊!”那人哭天抢地,浑身筛糠一样的抖。

    “就算你不说,难道你以为本官就没有防备?而且就算你说了,本官就能饶了你?充其量就是留你个全尸罢了。”

    那人哆嗦了半天,直接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大人!”另一人突然开口,“若是,若是小人告知大人城中能与上面接头之人是谁,大人能否留住小的一条命?”

    “哦?你们这是想用自己知道的事情来换取性命?”恒昱祺看似漫不经心,心中却开始琢磨利弊。

    “大人,小的也知道一些事,还请大人……”

    “大人大人,小的也知道!”

    “有趣儿……”恒昱祺弹了弹指甲,笑道:“那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官到要看看,与你们的性命相比,哪个更值钱一些。”

    行善堂的负责人接到消息,早早的空出一个偏僻安静的小院子,打扫干净,然后从角门里把重涛迎了进来。

    “阿弥陀佛,施主一路辛苦了……”那负责人是一名僧侣,是附近山上一处有名寺院里主持的慧字辈的弟子,从一开始的水灾,那寺院就收留了不少灾民,与跟他们相邻的道观一同出人出力。后来知道钦差批了这座善堂用来收留患了疫病之人,更是自动请缨前来照顾。

    “大师也辛苦了。”重涛双手合十,虚弱的行了一礼。

    “施主莫要如此说,小僧听闻施主献出治水之策,修补堤坝控制水患,实在是功德无量。尤其是钦差大人,大人做事雷厉风行,小僧无比钦佩。施主请安心再次静养,若是有什么缺少,尽可去找小僧来安排。”慧觉又行了一礼,念了句佛号,退出了院子。

    等慧觉离开,重涛半躺在床榻上,突然笑道:“不知这善堂会不会仍旧有人在盯着我。”

    “重公子放心,我定会半步不离公子。”唐八郑重道。

    重涛笑了笑,道:“哪里有千日防贼的?不如你我好好想想,要如何安静的度过这段日子。”

    ☆、第87章 成事不足

    比起被保护的仿若铁桶一般的袁府,这处行善堂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毕竟这里住的都是生病的患者和一些愿意进来帮忙的义工,旁人压根不愿意往前凑。除了那些偶尔送药送粮的,门口连一名守卫都没有。

    根据线人和被抓到的人供述,已经拦截到不少以救灾做名义却运往他处的粮草药品,大盛帝雷厉风行,除了几个重要的当事人,其他全部就地斩杀,也着实震慑到不少有异心之徒,让情况变得好转起来。

    屠龙会那些人原本以为这小皇帝软弱好欺,谁知道如今反而把人逼急了居然反扑如此厉害。

    幕后那人气的半死,本想趁这个机会直接扯大旗,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夭折。

    “那钦差唐无忌就是逍遥王恒昱祺,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如今那小王爷伪装成钦差就在水患最严重的的顺凉城,若是能把他抓到手用以逼迫,应该会事倍功半吧,王爷?”幕僚甲站在那位大人身边,一副殷勤的模样。

    “你以为抓到他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可是姓唐的老不死唯一的徒弟,身边不知安插了多少能人,估计比那小皇上还难以拿下,否则老夫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今日?”身穿四爪青龙锦袍的中年男人愤然,他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面。屏风后摆着一座一架,上面撑着一套十分华丽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锦袍,赫然是一套龙袍!

    中年男人的手指沿着龙袍上面的金龙滑动,眼中都是闪烁不明的情绪。

    幕僚乙站在屏风外面,笑道:“甲兄,你忘记日前送来的密报了?那祺王爷如今身边有一宠爱之人,平日里寸步不离呵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不过……”他轻轻摇了摇手中折扇,得意道:“我一直派人暗中观察,寻找可乘之机。接到密报,说那小秀才在江堤被我们安插之人用匕首捅伤,如今府中高热不退。我的人正在暗中煽动,要求钦差大人必须要把生病之人送去行善堂。”

    “乙兄说道这里,反而让人气闷。原本安插的那些人因为一时冲动,反而暴露了不少,如今顺凉城想要按照王爷的指使往下进行,就困难多了!”幕僚甲显得十分气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群家伙!”

    “甲兄莫要气恼,凡事都是否极泰来。那小钦差就算在怎么一手遮天,估计也无法挡住百姓的怒火。只要他们把人送去行善堂,我们的人就可以暗中行动了。”幕僚乙笑的好像偷了腥的老鼠,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能抓活的就抓活的,不能抓……就让他死在那小王爷面前!”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露出一抹笑容,“老乙,这件事若是成功了,本王有赏!”

    “谢王爷!”幕僚乙十分开心,干巴瘦的老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并且十分得意的看了眼幕僚甲。

    幕僚甲沉下脸来,因为暴露之人正是他的手下,因为这件事已经被王爷所不喜,在看幕僚乙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更加心塞了。

    “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是我的人伤了那小秀才,哪里能有他表现的机会?可恨居然未能直接将人杀死,还落下祸患!”幕僚甲回到自己家中,气的双眼冒火。

    “大人莫急,既然他能在行善堂动手脚,我们也能在行善堂动手脚,到时候谁得手便算是谁的好,王爷难道还因为这种小事分个你我吗?”随从在一旁给他打着扇子,宽慰着。

    幕僚甲喝了口茶,冷笑道:“说的也是……不过王爷急性子,若是惹到反而不喜。我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动手才是。”

    “大人,这种事可是赶早不赶晚的……要小的说,暗中动点儿手脚还是要的。总不能我们自家做了事,让旁人捡了果子去。”随从帮他出着注意,“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到时候从中给他下点绊子,事后一杯毒酒栽赃,料想那人也百口莫辩。”

    幕僚乙皱起眉头,犹豫道:“可是这不就坏了王爷大事了吗?”

    “大事也未必是这一朝一日就能成的啊大人,但是若是在王爷面前失了宠,日后可就难过了……”

    “也是……好吧,既然他这样无情,也就别怪我无意。来来,你去传话,要这样……这样……”

    重涛在行善堂里安顿好了,除了唐八,还有两名随从小厮,都是自愿跟随前来。原本小安还哭着想要跟着一起来,但是被重涛阻止,严令他必须呆在家中,哪里也不准去,害的小安大哭了一场,重涛走的时候闹了别扭都没出来送。

    唐八一手接管重涛在行善堂所有吃住之事,粮食是自己带进来的,草药也是自己带进来的,就连锅碗瓢勺都是自己所带。他们所住的院子里有一口小井,虽然因为发水导致井水有些浑浊,但是沉淀之后仍旧清凉干净。最重要的是这口井未有其他人用过,也就不怕里面被人投放其他东西了。

    只不过刚安静了两天,就总是会有一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重涛体内炎症得到控制,想来除了平日药材不断,那冰玉丸也发挥了作用,夜半的时候不再突发高热,只是偶尔有些小小的低烧。

    这日一大早,就有人前来敲门,门外站着两名女子,手里捧着个盒子。

    见小厮开了门,其中一名绿衣年龄稍大的女子笑道:“城内有大商人家中老人过寿辰,特地送来许多糕饼。慧觉师傅让我们给挨着送一些过来,想到这里住着重公子,便单独挑了一些好克化的,送给公子沾沾喜气儿。”

    小厮客气的接过糕饼盒子,却并不让开。

    那绿衣女子向院子里张望了几眼,又道:“我还未曾见过重公子,只听过那传闻,不过既然公子身体不适,我们也就不叨扰了。不过我这妹妹学过医术,申请来这行善堂为病人诊疗。她一直心慕重公子,不如这段时间让我这个妹子做个丫鬟?”说着,把藏在自己身后的那名粉衣女子让了出来。

    小厮笑道:“让这位大姐费心了,我家公子不喜爱见外人,而且院中已经有大夫日夜看护。大姐若是有心,不如让这位妹子在院中义诊,缺少药草可与我们说,定会禀报钦差大人尽数送来。”

    绿衣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与妹妹也就不打扰了,盼望重公子早日康复。”说完福了福身子,拉着粉衣女子转身而去。

    小厮收敛了笑容,关上大门,托着糕点盒子去找唐八。

    那糕点就是极为常见的桂花发糕,寿桃绿豆糕之类,绵软可口,对于极少吃过这些点心的百姓来说确实是好东西。可惜在这院子里,哪怕就是个小厮也吃过比这好上数倍的点心,自然不会眼馋。

    然而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送东西来,就不得不防了。

    “慧觉大师派人送来的?”重涛正在喝粥,这段日子他只能喝粥,偶尔吃一顿清汤面都觉得美味无比。所以闻到点心香甜的气息,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若是送东西,慧觉大师一定会亲自来送,怎么会派人?而且他已经知道这院中所有吃食都是我们自己来做,更不会叫人送来糕点了。”唐八看着盒子里摆放的八枚糕点,每个都拿出来用银针测试。

    “若是不吃,就拿去丢掉吧,你在我面前摆弄这些东西,明显的馋我嘛。”重涛努力吞下粥,他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麻木的尝不出味道了。

    唐八笑道:“让公子多看看,也能激起斗志,赶紧好起来。”

    他比谁都想赶紧好起来啊,问题这刀伤若是在他之前的世界也算不得什么,吊几瓶水下去估计就能好个七八成了。如今却只能瘫在床上,跟坐月子一样。

    而且他真是怕了受伤,这过来都大半年了,一大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喝药,真是受够了!

    糕点没有问题,唐八掰了半块寿桃让重涛解馋,剩下的就都收了回去。

    “我以为他们会在点心里下毒。”重涛品着寿桃香甜的味道,舍不得吃。

    “他们应该没有这样蠢笨,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想要让我们放下戒心而已。”唐八走到门口,用红泥小炉子开始煎煮草药。

    重涛闻着苦香的药气,又问:“那两名女子是什么身份?”

    开门的那名小厮道:“属下让弟弟出去查问了,不过属下觉得,他们要么是想往院子里安插人手,要么就是想知道院子中人数配备,想着要如何动手。”

    “第二条可行。”重涛吃完点心,擦了手又半躺回床上,他分析道:“对方应该知道所有进入院子中的食物都会被检查,更加不会让不熟的人进来。平日里这院子空着,怕也是准备不时之需,也没有人会想到我能住到这里,所以院子里什么情况他们可能不太清楚。不过经过这两日,估计也琢磨的差不多了吧?”

    “估计是的,剩下的日子怕是要紧张起来了。不过公子放心,有属下们在,自然不会让公子受伤。”小厮安慰道。

    “我不是怕受伤,我是怕……他们不来呢!”重涛捏了捏怀中的药包,“小八,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第88章 急诏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好几天的药终于起了作用,一直反复低烧的重涛终于不发烧了,冰玉丸也发挥了作用,伤口愈合十分良好。

    重涛终于可以扶着腰挪到院子里吹吹风了,外面的天气闷热潮湿,典型的桑拿天。但是就算这样,也比闷在床上要强得多。

    唐八逐渐放出重涛病好了要离开行善堂的消息,果然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深夜,月黑风高。

    重重树影在黑暗里晃动着,好像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有人轻轻的落在院子里,蹑手蹑脚走到井边,推开上面压住的青石板,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想要丢进去。

    碰的一声,这人晕倒在井边,手里的纸包掉落,被另一人接住。

    那人把纸包踹在怀里,拎起晕倒的黑衣人窜上房屋,两三下就消失在夜空里。

    这边人刚消失,房顶上又出现细碎的声音……

    第二天,重涛打了个大呵欠,抱怨道:“一宿没消停,他们这是要把我们累死吗?”

    “你先休息一下吧,估计今天也不会消停。”唐八照顾他吃了药,又道:“大人那边来信了,这几天屠龙会蹦跶的很厉害,朝廷拨了银子下来救灾,这一路被抢劫了无数次。估计那边也是被我们折断了太多手脚,有些坐立不安了。”

    “确实,他们蹦跶的越欢,就证明他们的势力越虚弱。若真的手中有东西,怕是早就借这个机会翻身了……我与无忌也商讨过这件事,屠龙会若是不借助这天灾完成他的事,错过这次机会怕是又要等很久了。”

    唐八笑道:“公子还请安心,这时候我们安插的一些桩子也该发挥作用了。之前一直不去动就是怕人疑心,现在看来也是到了关键的时候。”

    被拖出去的那几个夜袭之人被揍的鼻青脸肿,昏迷了一宿,顶着被蚊虫咬的疙疙瘩瘩的脑袋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事情没成,我也不知道被谁打晕的。而且我醒了之后,身边还有几个人也被揍了,可是我一个都不认识。”那人捂着涂满了膏药的脸,哼哼唧唧的抱怨,“这下好了,人家早有防备,我们怎么下手?”

    “总会有机会的,不过现在要想办法拖住对方手脚,不让他太早回去,否则我们功亏一篑。”一名粉衣女子冷着俏脸儿,看着锅里煮着的衣物,满眼的嫌弃。

    她原本是想来做医者,顺便混进重涛所在的院子。可是谁知那人自带了大夫不说,防备之心还十分的重。她在那小院儿门口转悠半天了,连□□都用上,愣是没进去院子。

    而且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这番举动告诉了慧觉那个秃驴,一开始的医者身份也被剥了,直接丢到院子里,负责去做那些最心烦的活计。不是煮衣服就是煮绷带,脏兮兮的一堆煮完洗净还要晾晒,周围跟着一群老妈子,成天念念叨叨的,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不过我觉得想要他们的命的人,怕是不止我们这些。问题是人太多闹的动静太大,怕是对方会更加防备吧?”那人哼哼唧唧的喊疼。

    “哎哟,你是谁啊?”一位老汉也抱着一堆病人换下来的衣服进来,看见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的男人,吓了一跳。

    “铁叔,我苟三儿啊!”那男人冲着老汉呲牙咧嘴的笑了笑,疼的直吸气。

    “苟三儿?哎哟你这脸,你这脸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铁叔放下手里的衣服,凑过去要看。

    “嗨,我这不是想出去看看能不能采点草药,结果从山坡上滑下来摔晕了,早晨才回来。幸亏郑姑娘给了我一些消肿的药,否则我这脸啊,估计就毁容咯。”苟三躲着老汉不让他凑近,然后弯腰把那堆衣服都丢进一口大锅里面。

    “诶?咱这里的草药不够了吗?我得去跟慧觉大师说一下。外面脏乱,我听说昨天又有山滑坡了,埋了不少人呢。怎么能让人出去采药呢?哎……”老汉一边儿整理衣服一边儿叹气。

    苟三连忙阻拦道:“草药没有少,只是我这人……哎,一件小事罢了,铁叔就不要去麻烦慧觉大师了啊。”

    “那也要说一声,万一别人也想出去采药呢?”老汉仍旧觉得这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弄好衣服就往外走,一心想要去跟慧觉说。

    “哎……”苟三有些着急。

    “让他去说!”郑姑娘拽住苟三的袖子,低头与他耳语了几句。

    苟三皱眉道:“这样行吗?这不是,不是把他们捧高了吗?”

    “捧的越高,摔的越狠,怕什么!”郑姑娘露出一丝冷笑,“若是他们不肯,不用我们出手,那些人也会骂死他们。”

    苟三挠挠头皮,郁闷道:“若是他们真的答应了怎么办?而且我觉得他们那几人武功高强,怕是不会惧怕我们吧?”

    “你是不是傻?他们只要答应了,就不会走了啊。只要不走,我们就有机会,不是吗?”郑姑娘紧皱眉头,十分嫌弃的看着苟三。

    苟三有些郁闷,“可是要杀他们的不止咱们一拨人啊,我们费心把人留下来,可是却被别人得了手怎么办?”

    郑姑娘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禁也有些发愁,“是啊,你说我们受累不讨好,上面的大人还不得……不行,这事儿我觉得,还得跟上面商量一下。”

    铁叔跟慧觉大师说了苟三儿出去采药的事,慧觉大师敛目,手中捣着药杵,过了半晌,轻声道:“麻烦铁叔了,行善堂中并不缺少草药,而且住在小院儿的唐八公子也拿出不少消炎止痛的药丸出来。昨天我去清算了一下,再用一个月还是足够的。至于苟三儿……铁叔去外面说一声,堂中若是有人要出门,必须要与易青说一声,去做什么,何时归来。进出都要换掉全身衣物,避免把病气带进带出。若有不听的,直接逐出行善堂。”

    “那苟三儿呢?”铁叔应了,又问道。

    慧觉将草药倒入旁边的药盒,想了想道:“苟三儿……铁叔你再看看,这堂中昨日出去的还有谁,都拘起来盘问清楚。”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办。”

    慧觉放下手中药草,慢慢的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是要变天了?怕没有这么容易吧……这二十几年都过去了,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这场水灾带来了无数灾祸,被淹没的村庄达到上千座,因为水患和疫病死去的人有十数万,横尸遍野,处处都是焚尸的黑烟。幸好这次朝廷治灾力度前所未有的强,反而把死亡人数控制在之前灾难人数之下,同时也斩杀贪官污吏与奸商无数,这一行动得到无数百姓称赞,恨不得把当今圣上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但是在此同时,有一些地方突然出现了起义军。

    恒昱祺接到急诏,熟悉的字体写的十分急促,命他赶紧结束这边的事,速速回京。他看着那只有寥寥数笔的急诏,觉得有些莫名。若是因为屠龙会造反之事,他就算在外也能行使某些权利,为何突然让他回去,却又不说是什么事呢?

    而且重涛虽然不再发烧,但是身体仍旧未有太大好转,禁不起长途跋涉。可是如果他把重涛放在这里,那么就无法保证又会发生什么事。

    这几次重涛遇袭,都是因为离开自己身边的缘故,他不敢再赌。

    “转告皇上,本官会立即回京,但是……怕是要在路上稍做耽搁。”恒昱祺回了信,将信件放入暗卫手中,又给自己的师傅写了信,问京中状况。

    总之皇上这封急诏,实在有些问题。

    第二天,恒昱祺亲自架上马车,去接他家澜澜回来!

    行善堂这段时间里面所有的动作他都一清二楚,对于里面那几波势力突然起了内讧之事,也心知肚明。

    那人此次行事不成,怕败笔就在这里。不识人心,不善用人。而且他又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当初被皇爷爷封地甚远,原本是为了他好,却被当成流放,生出一腹怨气,在自己父皇即位这几十年内就时常惹事,经常因为地远或者身体不适不听诏,如今又开始闹着造反。

    最终抹掉的是父亲原本就剩余不多的兄弟之情,甚至在他退位之时,下了十多道密诏,密诏内容全部都是关于那人。

    昔日一母同胞,如今却……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他当年在外从不以皇子之身行走,哪怕最后要进封王爷,也是厚着脸皮要了逍遥王这一称号,被称之为大盛最纨绔的王爷。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突然涌出淡淡的不安,这种不安就算在看见全须全尾出现的重涛之后也未能消除。

    “你怎么了?”重涛察觉出他的不安,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恒昱祺调整了马车里的软垫,让他能够舒服的躺好,然后笑道:“皇上下了急诏让我回去,不知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总有点儿不踏实。”

    “大约是与屠龙会有关吧?我听说有几处地方出现起义军了?反抗□□?”重涛觉得好笑,□□?若是杀了贪官污吏就算□□的话,那么他倒是无言以对。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与我相商?”恒昱祺也捉摸不透。

    重涛笑道:“你是个钦差,皇上身边有这么多能人,有什么急事要急诏你回去?唔……对啊,这倒是很奇怪。”

    恒昱祺嗯嗯了两声,突然心中咯噔一下。

    他忘了,重涛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呢!

    ☆、第89章 噩梦美梦

    由于暴雨肆虐,旱路水路都不太好走。

    官道两旁的灾民比之前来的时候还多,小偷小摸杀人掳掠层出不穷。虽然抓到就是重型,可是在这乱糟糟的时刻,很多人压根顾不上这些。

    甚至还会有人在灾民中煽动,说皇上□□,让他们加入起义军。

    不过起义军也不是这么好加的。

    因为起义军之事,皇上要求所有王爷进京共同商讨。既然已经撕破脸,就干脆把这些事都放在明面上。他就不信其他王爷就能装作不知道,任凭蜀中那位折腾。

    当然,下急诏让恒昱祺回来到不是为了这种事,毕竟“恒昱祺”现在应该是在京中呢。

    “他们商量好了是打算来要挟朕吧?”恒昱峥摔下手中的奏章,眼底出现惊波。

    其实奏章里写的也不是十分奇葩的事,不过在这种要紧关头,有人借着可帮忙出兵的由头,想要将女儿嫁进来,还指明要求嫁给逍遥王当正妃,这就有意思了。

    逍遥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已经二十五岁至今尚未婚娶,别说正妃之位,就连侧妃也是空着。虽然对外宣称逍遥王手中并无实力,只是一任纨绔王爷。但是越这样,越会吸引一些狼子野心之徒。

    还有什么比一个与皇帝血缘亲密却又纨绔好掌控的王爷更吸引野心家呢?

    “娶蛮夷之女倒是无所谓,但是娶了做正妃……这些人胃口也太大了些。不过阿福会不会合作可就不知道了,毕竟听说他对他那位小秀才可是一心一意呢。皇上,您可别忘了当初的承诺啊。”元清潭有些幸灾乐祸。

    恒昱峥露出冷笑,道:“朕的弟弟,怎么也不会往火坑里推。这件事之所以不告诉他,也是怕他想歪。不过以他的聪明程度,怕是应该能想出来那份急诏的含义吧。”

    “这可不好说……不过若是让阿福恢复原本身份,这钦差的功劳是要加在他身上吗?加上去到也是好,起码能震慑一下那些有其他想法的家伙。”元清潭捡起那份奏章,又翻看了一遍,“这地方离崇王殿下蜀地,还是很近啊。”

    “是啊,这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恒昱峥用力揉了揉额角,复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朕心知阿福那孩子心中索求,怕是早就中了这些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了。”

    元清潭看着这偌大的御书房,除了两个站的远远的对着冰盆摇扇的小太监,就是在这宫中已经呆了四十年的,当今圣上的心腹大太监。再加上自己和皇上,一共五个人,说话声音大了怕是都有回声。

    “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出过这一方地界了?”恒昱峥的声音又响起来,“有的时候朕自己都会嫉妒阿福那小子,嫉妒他可以出去游山玩水,肆无忌惮。”

    “皇上!”元清潭连忙沉声低喝,“这话还是不要说得好。”

    “是,当了皇上,说话都要思量许久。旁人觉得十分威风,整个大耀都是朕的,可是大耀出了事,不也需要朕来解决吗?水患,疫病,旱情,兵祸……”

    “皇上!”元清潭上前按住恒昱峥的手臂,“皇上你太累了,该歇歇了。”

    恒昱峥伸手遮住半张脸,过了许久,久到元清潭都觉得他会不会就这样睡着了。

    “晟儿学习如何?”恒昱峥问道。

    “皇子聪慧,向来能举一反三,皇后平日里教导也十分尽力。臣觉得,可以分一些小事让皇子去学着做一做了。”元清潭从实道来。

    “拟诏,真要立他为太子。这宫中也应有太子了,而且有了太子,皇后那边应该也会成为一股助力。”恒昱峥拿开手臂,一扫刚才的颓废,“选个好日子吧。”

    皇后一直未有所出,身边唯一的孩子还是宫中一名美人生的孩子。这美人被人害的出血早产,生下一名皇子,连看都未能看一眼就撒手人寰。一名皇子,在宫中自然人人都想抢着抚养,但是被皇后伸手卡了一道,要了过来。

    那时候,皇后已经嫁给皇上三年了。从十四岁入宫,到十七岁养了皇子,再到现在年近三十,一直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未曾被人动摇过。

    皇上终于立了太子,皇后身后那群人顿时消停,开始一致对外,让宫中一直压抑的氛围终于松快了一些。

    “瑜儿可曾恨过朕?”夜宿皇后宫内,皇后亲自服侍恒昱峥宽衣洗沐。

    “皇上玩笑了。”皇后低垂着头,十多年后宫生活并未让她显出老态,而是让这个女人更加成熟美丽,“臣妾自从嫁过来,就知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皇上待臣妾不薄,又将晟儿送到臣妾身边抚养。臣妾所求不过就是一方属于自己的地方,皇上已经满足了臣妾。”

    “那你……就不想去外面走走?去看看外面的大耀是什么样的?”恒昱峥看向他的皇后,目光平静。

    “外面并不属于臣妾,臣妾若是离了这偌大宫堂,怕是连活都活不下来。臣妾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这后宫之中,替皇上分担一些责任罢了。而且臣妾自小就学习这些,若是没了用武之地,臣妾不知该会多么惶恐。”皇后声音柔软,温温淡淡,如同凝神香一样令人舒适。

    “与瑜儿相比,朕倒是自私了。”恒昱峥从水中站起身,擦净身上水渍,套上轻薄中衣,坐到堂中的椅子上。

    “皇上,谁不是自私的呢?皇上的自私是心怀天下,为了这大耀,连自己所爱都不能……臣妾的自私,是坐稳这个位置,给臣妾家中带来好处。若是这人真的能做到不自私,怕是早就被周围虎狼吞食掉了。”皇后从一旁的冰盆中取出一壶酸梅茶汤,倒了一碗端过去,笑道:“皇上如今多虑,怕是朝中有了震荡。臣妾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皇上,喝口这冰镇的酸梅茶汤润润喉,若真的是十分麻烦,不如去元大人那里商讨一下。”

    恒昱峥低声笑起来,笑了半天喝掉了酸梅茶汤,“旁人都是希望朕能不走,瑜儿却希望朕赶紧走。”

    “那是因为旁人的私心与臣妾的私心不一样,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所想,而皇上心中所想,与臣妾的位置能否做的牢固也息息相关呢。”皇后柔柔一笑,轻轻的坐到一旁。

    “朕,真的是委屈你了。”恒昱峥看向嫁给他十多年的皇后,他还依稀记得,皇后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是那副稚嫩柔弱,却有着倔强目光的小女孩,如今他们都老了。

    皇后静默了一刻,笑着摇摇头道:“臣妾不觉得委屈,臣妾想要的,皇上都已经给了。”除了情爱,恒昱峥什么都可以给她,她比谁都清楚。而且她当年自从知道自己要嫁入皇家,便已经知道,情爱与她无关了。

    重涛做了个噩梦,被叫醒时浑身都是冷汗,脸色也十分难看。

    恒昱祺握住他冰冷的手,有些焦急,“澜澜,你梦到了什么吓成这幅样子?”

    重涛回想着梦里的情景,荒诞的让他心悸,“我,我梦见你娶了一名女子,然后把我杀了。”

    恒昱祺被吓了一跳,沉下脸来怒道:“难道我在澜澜心中,竟然如此不堪?”

    “只是一个梦,你吼什么?”重涛斜了他一眼,去找布巾擦汗。他们一路疾驰,几乎都为能好好休息。他身上原本就带伤,虽然冰玉丸是好东西,可是也只能解决伤口愈合,却无法修复体内沉积的病根,所以这一路无比辛苦,做噩梦也是有情可原的。

    恒昱祺抽出怀中手巾给他擦汗,又打开车窗通风,脸色仍旧十分难看,“我吼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的都是与你双宿□□,你却梦见我把你,把你……岂有此理!”

    重涛喷笑,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又道:“你知道梦都是反的吗?”

    恒昱祺听完了更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想要离开我?想都不要想!还有半月就要入京了,哼,进了京你就是我的人了!”

    重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脸,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轻声道:“我发现,离京城越近,你的心情就越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你觉得京中会发生什么事?”

    恒昱祺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他老哥那封急诏上并未写明什么原因,但是就算是不写,他自己也能分析出一些内容来。

    如今各地出现零散的起义军,可见对方有些狗急跳墙,想趁着这个机会玩一发大的。但是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若是因为这个问题,那么急诏上也不会不写。既然没有写,又是急诏,那么就证明这件事应该会与起义军或者是蜀地那位王叔有些关系,需要他进京。

    需要他进京商谈又不给出明确的话题,也只有一个真相了。就是需要商讨之事,是他有些避讳的,甚至不愿意去做的。

    他不愿意做的事很多,例如困在京中,例如阿谀奉承,例如娶一名自己不爱的人。

    前两种他不是没经历过,可是后一种……

    他想起重涛刚才那个梦,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第90章 小安的身份

    还未到京城,就已经听到了云羌国公主求嫁大耀国皇上亲弟弟逍遥王的传闻。

    重涛对这件事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态度,“我还未曾见过皇族成亲,场面一定十分壮观吧?”

    恒昱祺无比心塞,瞅着看向窗外的小秀才,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自己说过的话都挺打脸的,说好要保护他,结果害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受伤;说好不欺瞒,结果自己的身份就是个最大的谎言。

    “帮我出个注意吧,这眼看就要到京城了。”趁着重涛睡着,恒昱祺苦着脸找到自己两名心腹,顺便把跟在小九身后的小安哄去照顾小秀才,省得他偷听。

    “……照实说吧?”唐九如今也对重涛有些改观,以前他最讨厌那些除了嘴上厉害什么都不行还要指手画脚的秀才了,但是重涛不一样,他是真的一心一意帮着自家主子,凡是帮着主子的,就都是自己人。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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