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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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无双昭禅同人·碧水吞麟 作者:青袍龙葵子

    第37节

    “晋王殿下与安乐公曾事前有约吗?我不知道这事——这个笨蛋,总记不住事。今天偏跟鬼附身了似的,非要往外跑……”(星)

    。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突然路过搅扰。——可惜了。”

    王元姬掩口笑道。

    。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看了司马昭一眼。

    这一眼让司马昭异常难受。

    。

    ……

    。

    喝杯热酒吧。

    侍从端来酒具,司马昭伸手要拿,突然发现小侍从在瑟瑟发抖。

    亲侍黄羊儿第一眼就认出这个猛鬼一样的司马昭。给他斟酒时,黄羊儿手发抖,内心戏份活动激烈得要喷涌出来了——

    。

    “你有必要害怕我到这个程度吗?”

    司马昭冷冷地,抱怨了一句。

    。

    黄羊儿额头上汗都流出来了。瞪着他,咬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子上。你不要吓唬小孩子!”

    王元姬喊了一声,司马昭听完更是大觉无趣。

    。

    “把酒留这,你退下吧——”

    “诺!”

    。

    司马昭闷声自筛自吃,倒也没人来劝他。——星彩跟他无话讲,司马昭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说话反倒自在。

    三杯两杯热酒落肚以后,雪的清冷化开,心却还是封寒。

    他大口大口牛饮,喝得浑身发热。耳边蜂鸣,眼底模糊,人心自醉。

    与女人们谈不到一处去,于是他慢慢伏案发酣,身体酸软起来;进而滑倒在榻边,抱着一两个枕囊,倒头昏睡去。

    白日酗酒,汤饼还未吃上,已经醉倒桌下。

    这一幕若被被世间人看见,流传后来,估计晋王司马昭也会被刘义庆光荣编入《世说》【放诞】篇吧?

    “子上!你没事吧——?”

    远远听见王元姬的声音,司马昭一挥袖子,脸热眼沉,含含糊糊地说:

    “我好困,且让我休息片刻。”

    “怎么能睡在这里呢?——你且打起精神,咱们回家去吧?”

    司马昭死死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并不曾醉得连起身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他更知道,如果这一转去,他再没有来这里的勇气。

    可是啊。他依恋这里至极,空空落落,如同孩童耍赖,——

    越是明白终须一别,越是怎么都不想离开。

    “子上,子上。”

    “晋王殿下?”

    女人们见到这汉子昏醉酒,倒是怜心,一齐过来照顾。

    她们自然没本事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只好为司马昭的脑后垫上软枕,又为他除靴,披盖上锦衾。

    “你们去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星)

    “他最近身体也不好。又任性。今天多骑了一会儿马……”(元)

    “……也是为难你了。”(星)

    夫人们的聊天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司马昭闭目,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偷听夫人们聊天。他为这装睡开始觉得羞耻,却又不好意思立刻醒来。

    何况,这枕囊上,有他熟悉的刘禅熏衣的香味。

    “算了,让他休息会儿吧。你上次拜托我抄的经书,我问公嗣借到了原卷。已经抄好,要拿走吗?——”(星)

    “且不妨。我想让敬法师先讲习说字。天色尚早,你要不要与我同去?”(元)

    “倒是不远。不过晋王他……”(星)

    女人们好像在拟定什么行程。她们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

    不由地,装睡的司马昭,真的睡着了。

    ☆、【渊冰素履】上

    04:

    司马昭未曾想,这一觉他睡得很沉静,很舒长。

    他听到泠泠的琴弦声,悠悠醒转来——

    中厅暖室里只剩他。

    门外天色昏昏,大地素白,辨不出天色早晚。

    有个苍凉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萧索地吟唱。

    【渊冰冥暮暮,足行何迟迟。】

    【素雪纷无驻,千山竟归空。】

    【白耶,白耶。莫与之言咏怀】

    ……

    “您醒了?”

    侍女侍跪在他面前,为他端上温热的蜂蜜水,解枯喉。

    司马昭披着不知谁搭在他身上的绯色大袖,起身出门。门外的冷空气缓和清澈:府内毕竟不同山林,藏风化水,令人心旷神怡。

    他走出厅门,见回廊尽头有一个玄衣老琴师,瘦瘦小小,背对着他坐在楼望处。老琴师白发批垂,佝偻盘腿,身边侍立一个小童子。

    他手指有力地扣拨鼗瞽子,如同盲僧,慢悠悠唱:——

    【明春芳树未纪,或与幽兰同栽】

    【松柏摧为朽槁,我心幽幽莫开】

    【白耶,白耶。莫与之言咏怀】

    听得人心也凉。却又无比融印于这浩瀚的天地。

    好无情啊——

    等那琴歌暂住,司马昭忍不住问道:

    “老翁,请问——”

    “昭公醒了?”

    那老人突然坐正身体,高大了几分。他声音也变了,柔和如水——方才的吟,不过是唱腔而已。

    这人慢慢回头,白发倾垂肩头;他转过一张平静的脸,回望以一双碧水之眸——

    刘禅身姿未动,抱着阮咸,幽幽说道:

    “是我呀。”

    未料,再见,已是这般情景——

    这雪白的发丝,陡然尖锐地刺痛了司马昭的眼睛和心。

    司马昭的第一个反应是转身拔腿就跑。

    慌不择路,难过得无地自容。

    “昭公,等等。”

    司马昭住了脚,手扶阑干,不敢回身地问:

    “怎、怎么了?”

    “我知道,按理应该追一追你才是。”

    ”但我最近身体太差,走快一点儿也不行,……还请昭公,不要跑那么快。”

    司马昭回头:见刘禅扶着柱子,慢慢喘气笑道。

    这一招倒是有用,司马昭又慢慢走回去。

    ……

    刘禅已经坐在廊上,喘气稍止,大大方方道:

    “昭公,好久不见。“

    “刘公嗣……”

    看到刘禅这模样,连一句【别来无恙】也问不出口。

    “你也该偶尔锻炼,打理好身体才是——“

    “早不是当年能斗熊,猎狐的身板啦。“

    说道往事,两人都有些惘然。

    有什么正在化冻。

    司马昭知道,他要的不是这种化冻。不是这种若无其事,虚与委蛇。

    但至少,他们又重逢了。

    ☆、【渊冰素履】中

    05:

    刘禅真是体弱。好在气度还如以前雍从:

    “昭公真是辛劳啊。我却只会在府里消损身体——你再不来看我,恐怕就看不到我了。”

    “何必说丧气的话。“

    司马昭觉得心疼,苦笑道。

    ”百年尚远。果然有那一日,我会善待你的妻子……”

    “这我倒是不怀疑。哈哈——”(禅)

    两人坐在石亭子里,慢慢地捶腿,聊天。宛如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司马昭悻悻坐在刘禅身边,一直空洞虚无的内心再次活了过来,生动如许,甚至浮现最熟悉的抱怨:

    【没心没肺之人】。

    【可恶的刘公嗣】。

    “对了,我得告诉你一声。“

    空寂的空气,让人藏不住秘密。司马昭为自己终于能又说出那个名字,暗暗感到高兴。

    ”姜维。……”

    “孤没有杀他——他逃逸了,大概现在还好好活在世上某处吧。“

    刘禅静静地听。

    司马昭冷冷补充道:

    ”——至于你相不相信,就是你的事了。”

    “我信。”

    如鲠在喉。算了——

    “你很在意这件事情吧?”

    “是啊。在意。”

    “那你可以放心了。”

    “唉。”

    再度相顾无言。司马昭无聊,望着楼台下风景:

    莲池台里水活,如今刚结冰,雪也少,又被风吹残。露出晶莹的大块冰面。

    这里一方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气息在其中……

    无论遇见多少次。刘禅还是当初见到的那个刘禅。

    可贵的是他的不变;令人绝望的,也是他的不变——

    有时候,他让他想起【天荒地老】这样的词。

    他是浩瀚世界里没有风也没有月,连海面都平静如镜。

    司马昭悲哀地发现:

    他的心似乎还想逃走,而他的身体却再也动不了。只愿长坐不复起。——

    ……

    从心爱的人身边逃走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如果上天真的遂我所愿。就让我突然这一刻心痛吐血倒地,惊吓得刘公嗣不顾一切地扶起我来,抱在怀里,哀痛地看着我——

    于是能听见刘公嗣悲伤地说:你这个傻瓜。

    司马昭最大的奢望止于此。

    遐思令人悲且美。

    ……

    为了停止这摧心肝的胡思乱想,司马昭摇头,又扯起话题:

    “你方才弹的曲子,是什么?”

    刘禅慢慢合袖。那把鼗瞽子(阮琴)已经被他递给小童,抱下去收拾了。

    “那个吗?……我自己谱曲。用雍州调唱《绯咏怀》……”

    “词境借用的,是阮籍的诗呢。”

    刘禅抱膝,开始若无其事地吟哦起阮籍的《咏怀》: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

    阮籍,是魏国的风流人物。放诞可爱又难亲近;在刘禅率季汉投降魏国那一年去世。生前也是个演奏古琴,演奏秦琵琶的高手。

    “你很喜欢这首诗?很有同感吗?”

    司马昭问。

    刘禅低头笑笑:

    “【白耶,白耶。莫与之言咏怀】……”

    “我只是觉得有趣。——笑阮籍这个人太纵意放情。”

    司马昭冷冷道:

    “他们这些人,各个都这样。闲隐逍遥,又郁郁寡欢。好像我令他们吃了多少苦似的——”

    “……是啊。”

    司马昭甚至忍不住抱怨起来:

    “什么人才好意思说,终身如履薄冰啊?……世间谁不是心中焦虑呢。刘公嗣。”

    “昭公,你也会心中焦虑吗?”

    司马昭一怔。张嘴,到底有忍住没出声。

    刘禅回头望着亭台下,冰封的湖面。他的眼神幽深难测,温柔而深邃。

    未等司马昭发言,刘禅就先喟叹起来:

    “近来常觉得:活在世上,并不能随心所欲……”

    “仔细想想,人这一颗心,是最无意义的东西。”

    “把人间的因果,去喂养这颗躁动不安,一刻也不停息的心,实在是浪费啊。”

    “所以,公嗣也认为,应该克己复礼,时时慎省,做一个【体面】的人?”

    司马昭冷笑。

    刘禅的眼眸碧水幽幽,黯然低垂:

    “礼法严严,公子晏晏。”

    “你我这样的人,早该知道生死无常,所以这忍耐并不是为给别人看;倒是因为生来做为一个人,今生机缘如此,所以顺应人之道,安抚躁动之心——”

    司马昭对这死板的教条话题感到深深厌烦。

    “安乐公,你在教我怎么做人吗?”

    “哦。临渊望水,不免玄谈。我想为昭公安其心呢——”

    刘禅合袖,淡淡笑道。

    司马昭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相遇才这须臾,机锋交错已经开始许久了。

    07:

    第3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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