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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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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的爱人ABO 作者:三花酒

    第20节

    有这样纵容他的家人,他还有什么奢望呢?

    确定了目标之后,陈潜那心思就按捺不住了,成日里想着开店的事情,连毕业设计都不想好好做,见天儿地放老师鸽子。五月的时候,他跟唐喻去选了店面,唐氏自己开发的商业街,豪气得很,说哪间都行,大不了跟业主违约。俩人兜兜转转,看中了并排的两间店面,一大一小,打通了正好做餐馆和蛋糕房。大三时陈潜学了点儿室内设计,这会儿就卯起劲来自己画设计图,不过没有实战经验,画出来的图只能用作参考——人家唐觐从唐氏建业专门拨了个室内设计师来呢,媳妇儿的那三脚猫功夫,在人家面前实在太不够看。

    唐喻被老爸赶去学烘焙了,正好对他的胃口,学得也算有模有样。有时候带点儿作品回来,一家人尝了,都觉得很不错,心说没想到这小子在这方面还有天分的?唐小鱼儿得瑟地一甩头,拧腰撅臀地说那当然!我这么聪明,学什么都手到擒来!

    他们俩一忙,自然就冷落了小宝儿。小家伙马上就满一岁,这两天学会了走路,不再需要学步车了,有时候见爸爸和小叔回来,他迈着小腿儿急慌慌的,就差飞身过去要他们抱抱。陈潜也心疼儿子呢,但也只能每天晚上跟他亲昵一番,白天依旧要学校店里两头忙碌,恨不得一秒钟掰成两半用。

    “这个阿潜,一忙起来都疯魔了,昨天他给那设计师打电话,说了半个多小时,小宝喊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难得空闲,李越和尹慧文跟敏姨一起在客厅里做烧麦,一边忙活一边闲聊。小宝在楼上婴儿房里午睡,他早上八点多起来,那时候陈潜已经出门了,小家伙还问呢,妈妈呢?李越无言以对,只能说妈妈去学校啦,晚上才回来。小宝听了,委屈地扁扁嘴,但一会儿就自己翻身下床,拉住奶奶的手去卫生间洗漱了。

    “小宝也真是乖,阿潜不在,阿觐也要工作,他就自己玩儿,再不就喊我带他去园子里走,一点儿都不闹腾。”敏姨也心疼这小小少爷,尤其是小宝乖巧得异常,她就更心疼。李越和尹慧文都是叹一口气,道:“小宝这性子,应该是像他爸爸,逆来顺受的,都不会说发一发脾气。”

    “是啊。咱们这儿是有人宠着呢,以前阿潜在程家,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哎……”李越听尹慧文这样感慨,稍稍想象一下,心里便一阵难受。陈潜乖巧,对她也好,以前第一次见面,李越见他对杨老那般耐心,心中就已经很是喜欢,更别提现在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儿子……陈潜啊,要是从一开始就被人温柔对待,那该多好。

    三人低声感慨着,不经意的,楼梯那边隐隐传来了些动静。扭头望去,李越惊愕地看见小宝已经起来了,还自己爬下床,走到了楼梯边上!一岁的小娃娃,穿着柔软的棉布衣裤,满脸的稚嫩,神情却异常严肃认真。他双手抓紧了扶手下头的栏杆,伸出小脚丫,正试探地往楼下走……怕吓到他,李越她们不敢出声,只放下手中的活计,小心地站起来,打算去接他。可没想到,小宝这般谨慎地抓着栏杆、慢慢探脚,竟给他成功地下了一级台阶!

    李越的身形顿在沙发边上,登时愣住,尹慧文和敏姨也下意识地停了脚步,紧张地看着那小家伙。小宝成功了一回,信心大受鼓舞,那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继续认真地下台阶……他两只小手抓得好紧,一步一步来,手上慢慢换,脚下也慢慢迈,端的是十分谨慎。李越不由想起以前的很多时候,这小家伙遇见不确定的事情时都是很克制的,从来不冒进,这性子,不会也是像了陈潜吧?

    如此这般过了两分多钟,小宝终于下完台阶,成功地走到了一楼。他好像知道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两只小手高兴地抬起来,像体操队员的谢幕动作一般,高高地扬了一下,嘴里还发出得意的小声音:“呀~”李越掩着嘴,突然间湿了眼眶——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哽咽地冲过去抱住那大胆的小东西,唐家大夫人好想打他一通屁股,可又想好好疼惜他:“你这小混蛋,你吓死奶奶了知不知道?要下楼不会喊奶奶的么,非要自己来,摔到了怎么办?”

    “唔……”懵懂地窝在奶奶怀里,小宝抬着小脸,傻乎乎地歪了一下脑袋。知道自己失态了,李越抹一把脸,把这小孙孙抱到沙发上,疼惜地捏了几下:“你爸怎么生出你这么乖的小东西,嗯?怎么都不会调皮一点,也让我们操操心!他也是,什么都要自己来,乖乖待在家里面不好,非得去做什么事业,一辈子都不肯安心,真是气死我了……”

    “越姐……”见她又流了眼泪,尹慧文赶忙拿纸巾给她擦拭,低声宽慰:“阿潜就这个脾气了,二十多岁的人,想改也改不了的。你也别伤心了,以前没人疼他,现在咱们疼不就好了?总有一天他会安心的。”

    搂着小宝,李越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意。她喉咙里哼一声,瞪着湿湿的眼睛道:“天天在外头忙,连儿子也不顾,等回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他!说不听,我就打他,阿觐舍不得,我可不会舍不得!”

    尹慧文听得“噗嗤”一声笑:“我看你才是舍不得……”

    “舍不得也要打!忙坏身子怎么办,传出去别人不得说我是个恶婆婆呀!”性子上来了,李越把小宝往她怀里一塞,瞪着眼就上楼拿手机给陈潜打电话去了。尹慧文憋着笑搂紧了侄孙子,低头亲亲他,小声道:“小小宝,等你长大了,要对你妈妈好好的,知道么?你妈妈是个傻瓜,带得你爹地你奶奶也成了个傻瓜,你以后呀,可别也变成个傻瓜……”

    小宝才一岁呢,自然是没听懂,只懵懂地抬脸望着她,喉咙里倒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姨奶奶在说什么,但是……唔,先答应就好了吧?

    千杯不醉

    七月的时候,陈潜毕业了。

    毕业设计草草做了,答辩草草过了,穿着学士服跟同学合照时,他看着夏日阳光下明朗葱郁的校园,总有一种恍惚的无着感。

    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就是在大学里,两年折磨,一年天翻地覆,两年重生。如今学业结束了,儿子满了一岁,南湖商业街那边的店也已经开始装修,眼见着这人生所谓新篇章即将展开,陈潜长长地喘口气,心里不禁有些晃晃的。

    不远处,前来参加他毕业典礼的唐觐和李越抱着小宝坐在树荫下,笑眯眯地看着他跟同学们拍照。小宝嫌热,穿着小背心小短裤还一直哼哼,唐觐就拿了个小扇子,一下下帮他扇风。好些毕业的学生都遮遮掩掩地盯着他们看,一边看还一边讨论,我的天原来儿子都生了,还这么大了!可没见那个陈潜怀孕啊,莫不是代孕的吧?

    一会儿拍完了照,郦予初穿着学士服火烧火燎地拽着陈潜往树荫那边去:“这么热的天儿你也让我干儿子出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陈潜无奈地笑着往前走:“我也不想啊,他爹地非要带他来,我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树荫下。见了李越,郦予初郑重其事地打了个招呼:“李阿姨好!”李越对这个神采飞扬的oga很是喜欢,笑眯眯地拉住她,问:“听阿潜说你要当我们小宝的干妈是不是?”

    “是呀!阿姨你让不让呀?”眼神忍不住往小家伙身上瞟,郦予初见小宝一双水水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一颗心都要软了。李越知道她馋,笑笑地把小家伙抱过来,捏着人家小手道:“小宝儿,这个阿姨想当你干妈,你愿不愿意呀?”

    小宝有些怕生的,这时候悄悄地缩一缩身子,怯怯地瞅着这满眼渴望的漂亮阿姨。郦予初忍不住了,蹲下身来拉住小宝的手指头,放轻了声音道:“小小宝贝儿,跟阿姨玩好不好呀,阿姨可疼可疼你!你想玩儿什么呀,那边有荷花,阿姨还知道哪儿有猫咪,带你去看好不好?”

    小宝本来还警惕地看着她,可一听到她说猫咪,这猫科动物控就忍不住了。抬头看看奶奶,李越笑着朝他点点头,小宝眼睛一亮,立即伸着小手要郦予初抱抱。小姑娘登时欢呼一声,抱起他就亲了一口。李越撑开阳伞站起身来,回头对唐觐道:“你在这儿陪阿潜吧,我跟予初去玩儿。”

    “好。”笑着应下来,唐觐见妈妈往学校西边去了,他便拉过恋人的手,闲适地在树底下吹风。校园里头,好多穿着学士服的人跑来跑去,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拍照。扭头看看,平日的熟悉的恋人穿着这衣服,瞅着也有了点儿不同的味道。忍不住用额头顶他一下,唐觐眯眼笑着,低声道:“爸说今晚做一顿大餐,庆祝我们家潜潜大学毕业了。”

    陈潜笑起来,也埋头跟他蹭蹭:“好,吃大餐,还要喝酒。”

    “哟,宝贝儿要喝酒啊。”被他提醒,唐觐眼中精光一亮,装模作样地揶揄道:“你能喝么,可别被我灌两口就醉了,在家里发酒疯。”

    “还是能喝一点儿的。”虽然陈潜不大确定自己酒量到底好不好,但那几个学弟都赞他千杯不醉,那应该是还行吧?而且反正是在家里喝酒,即便是醉了,又有什么要紧呢?装作不知道自家老公打得那些个坏主意,陈潜仰起脸靠在他肩膀上,哼哼一声,耍横似的说:“我要喝最好的酒,今晚都给我拿出来!”

    “好好好,最好的酒,最烈的酒,都给你。”不怀好意地挑一下眉,唐觐捏一下他的下巴,眼中神情愈发邪气四溢。

    晚上家里人都在,一大桌子,叽叽喳喳喜气洋洋的。桌上摆着敏姨精心烹制的菜肴,水果糕点,还有好些红酒烈酒。最近唐小鱼儿学习颇有成果,往日总板着脸的唐慎也难得露了笑颜,拿着酒杯跟老哥老爸喝酒。小宝坐在婴儿椅里,面前的小板子上摆着些小点心,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这俩小子都毕业了,以后咱们,就乖乖教小宝儿,可不能再教出个阿觐小喻来。”唐慎对于这俩子侄的脾性都很不满意,一个消极怠工,一个嬉皮笑脸。虽说现在唐觐好了很多,当了父亲之后有了责任感,但仍旧不能掩盖他们唐家教育失败的事实。唐闯笑笑地跟弟弟碰一下酒杯,又瞥眼看了看那边一直企图给陈潜灌酒的儿子,摇摇头,并不多做评价。

    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他们真的没心思继承家族企业,强扭的瓜到底也不甜,算了便算了。往下一代现在只有个小宝儿,如果小喻真的没人要,难道整个唐家还要压在他身上不成?

    那边厢,唐觐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爸心里头的弯弯绕,他只想着用酒把媳妇儿灌得七八分醉,好掳他到房里做些坏事情。这时候饭菜吃得半饱,陈潜之前洗了澡,头发黑亮皮肤清爽,正笑眯眯地喝酒,唐觐看着就心痒痒。一会儿那半杯红酒喝完了,他扭脸见酒瓶空了,就又开了一瓶,还说呢:“这些酒都是由不同品种的葡萄酿制的,你尝尝看,有什么差别没有。”

    陈潜眼瞅着他把自己的被子又倒满了一半,眼帘一挑,微微泛红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却纵容的笑:“好好,我尝尝——”说话间,酒杯伸过来在他的杯子上轻轻一碰:“你也要喝,陪我。”

    恋人难得撒娇,唐觐心头一热,自然是心甘情愿地作陪。于是两人就彷若无人地在饭桌上亲昵,说些悄悄话呀,互相腻着笑一笑呀,不时碰个杯喝个酒呀,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唐觐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酒量不错的,但陪着陈潜喝了许多,现在也有点儿头晕脑涨了。况且红酒本来就是后劲大的那种,一开始喝着不觉得,时间一久,劲儿就开始上头。唐觐心说不对啊,陈潜还好好的呢,他喝得可比自己多,这究竟什么回事?摆摆手,他下意识地站起来,说去趟厕所,可头晕晕的,思维都开始迟钝了!

    望着他摇摇晃晃走远的背影,陈潜拿着酒杯,忍不住闷闷一声笑,心里乐开了花。唐闯唐慎他们还在闲聊呢,李越时不时看他们这边,见到这情景,不禁窘了脸:“阿潜,想不到你酒量这么好的?”一回头又问陈叔:“可是博平啊,我记得你是三杯倒啊,阿潜难道是随了妈妈?”

    已经醉得有些晕乎乎的陈叔半倚靠在唐老爷子身上,迷迷糊糊的:“啊?我……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呃!”

    无言地回头,李越见陈潜还在笑,忍不住“啧”一声,伸手拍他头:“好啦,别乐了,知道你厉害!赶紧去卫生间看看去,你老公这么久不回来,都不知道关心的!”

    “……好。”陈潜憋着声儿走过去,可瞬间又是大笑一声:“妈!阿觐滑在洗手池这儿了。”

    一家人都跑过去看,只见唐觐在卫生间外边儿贴墙坐着,两眼迷蒙,显然是醉了□□分。估计是上了厕所出来洗手,可实在是晕,只得坐下来歇息一会儿。见一伙人围着自己,他还奇怪呢:“嗯?你们怎么都来了……阿潜,我没事,你扶一下我,我再陪你喝……”

    “好了不喝了,你都喝不过我。”扶着他站起来,陈潜收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小声哄着他往楼上去:“回房间去,我给你洗脸,咱们今天早些睡……”

    “唔,不能睡,还有事情没做的……”

    “还有什么事没做啊?”

    “嗯,我要欺负人的,我要对潜潜做坏事,做好多坏事……”

    他俩嘀嘀咕咕地走上楼去了,下头一伙人听得是痛心疾首:还做坏事咧,你怎么不把自己淹死在马桶里头?传出去说唐家大少爷这么蠢,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一进房间,唐觐就彻底地醉了,高大的身子砸到床上,瞬间不省人事。陈潜无奈,只得帮他脱了衣裤,只剩条内内在身上。洗漱好之后,他换了睡衣爬到床上,趴到恋人身前,笑笑地打量他。唐觐酒品不错,醉了之后就是睡,也不闹腾,可这睡相……倒真是有些憨。

    不过呀,他长得好看,就算憨了那也是好看。忍不住伸出手指细细抚摸他的眉眼,陈潜笑笑的,低声呢喃:“傻瓜,还想灌醉我呢,结果自己醉了。”一会儿笑完了,伸手把他搂进怀里,陈潜又听了一会儿他轻轻的鼾声,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觉得有一点儿醉意呢,脑袋里一片沉静,清明得很。

    两人睡得太早,喝了酒的人又睡不踏实,到了半夜一点钟,唐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脑袋里还有点儿疼,身子乏乏的,酒劲儿还没退。他“嘶——”一声抬起头,只感觉自己被搂在怀里,迷蒙的幽光中,陈潜就在他身前,睡得正沉。

    想起晚饭时发生的事,唐大少爷感觉有点儿丢脸,同时有有些忿忿——这小东西肯定知道自己酒量好,所以才这样诓他一起喝,就是要灌醉他来的!磨磨后槽牙,唐觐想要报复,可身子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倒是陈潜感觉到他的动静,眨眨眼醒了过来:“嗯?你醒啦,还醉着吗?”

    “当然还醉着,都是你这小混账……”声音也沙哑得要命,唐大少此时就跟个落难大侠一般,愤懑又无奈。陈潜笑得开心,还低下头来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我怎么知道呢,谁让你这么没出息,连oga都喝不过。”

    “谁叫你那么厉害啊,还不告诉我——”把脸埋在他胸口悲催地呜咽,唐觐搂紧了媳妇的腰,只觉得泄气到不行。陈潜憋着笑亲亲他的发顶,手指轻抚着他结实的脊背,小声地问:“告诉你的话,你岂不是要用另外的伎俩来对我做坏事了,嗯?”

    “……哼。”气闷的alpha不答话,只低低地吭了一声。陈潜咬住下唇,眼里甜蜜而期待地笑着,又问:“你……要对我做什么坏事啊?”

    一阵沉默,怀里的那颗脑袋依旧没回答,只感觉到他好像抽了抽嘴角。陈潜等得情绪有些下来了,撇撇唇,干脆把他推开,低下头来逼问:“说话!不然明天不理你。”

    视线还有些难以集中,唐觐乏力地摇摇头,眼神迷离飘忽地看向他。两人对视一阵,他突然间压低了眉毛,苦恼而骚动地凑上来,在陈潜耳朵边低语:“老婆,你好乖的……我心疼你,不让你做过,可是又好想……”他声音低沉沙哑,语气里带着点儿压抑已久的痛苦,好像想过很多次了:“我怕你委屈,嗯……心想着喝醉了是不是好一点儿……”

    “乖乖,乖乖,你帮我tiantian好不好,你的小舌头好软,就帮我tian一次……”

    店老板

    【】

    唐觐闭着眼伏在他肩膀上低喘,沙哑道:“刚才忘记戴t了,万一你又怀孕怎么办?我可不想你再受苦一次。”

    心里触动,陈潜笑起来,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怀了就生呗,反正就痛那么几个小时,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得轻巧,那会儿我听见声音的,想想就知道痛死了!”搂着他软手软脚地翻个身,唐觐从床头摸出一个tt晕乎乎地戴上,这才又压上去:“孩子这事儿,小喻结婚前咱们先放一放,嗯……如果他真不结婚生子了,那就再说……”

    陈潜低吟一声,并没回答。他缩在唐觐怀里,一边喘一边晕乎乎地想,哼,胆小鬼……我若想怀孕,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傲娇地一咬唇,他闭上眼,收紧身子,立即将身上人逼出了一声口申口令。

    毕业了之后无事,陈潜便全身心投入了店面的准备工作,装修啊预订桌椅货源啊,找师傅啊什么的。唐喻上烘焙班的空隙也会颇积极地跟着他一起跑,想来是对这事儿很有热情。两人还偷偷商量了一下店的名字,本想取两人名儿中“潜”、“喻”二字组成个“潜鱼”,后来唐小鱼儿觉得这名字不朗朗上口,就改了个“深水鱼”。

    一开始家里人不知道,过几天知道了,尹慧文还直笑来着,深水鱼深水鱼,听着跟海鲜餐馆一样。唐觐也说呢,成何体统,嫂子的名儿跟小叔子组一起,乍一听别人还以为我家陈潜嫁的是你!唐小鱼儿听了不高兴,喊着就叫深水鱼,我就喜欢这名字!少见他这副坚持的模样,一家人装模作样地揶揄一番,也就同意了。

    门面加店名那会儿,一家人抱着小宝去了一次。看着店里头人来人往,装修机器轰隆隆,小家伙“哦”地伸手一指,仰起小脸对爸爸说:“轰轰!”陈潜笑起来:“对对,轰隆隆。小宝,以后这是爸爸和叔叔的店唷,如果你喜欢吃蛋糕,就能天天来这儿吃。”

    唐觐在里头转了一圈儿,出来正好听见这话,忍不住道:“就咱们小宝这性子,往外跑估计得五六岁之后了吧?”小家伙有些怕生,平日里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餐馆里人来人往,他肯定得长大些才愿意来。陈潜倒觉得没啥:“才不会呢,小宝最喜欢爸爸了是不是?爸爸在哪儿,小宝也愿意在哪儿。”

    唔,这话倒是说的没错。这不,难得繁忙的爸爸抱他,小宝乖得连周围的陌生人都不在乎了,就窝在他怀里,扒着手到处看。这街上虽然还未开业,但人来人往的,也都注意到了这一行人。有几个胆大的,还探头探脑地凑过来,问了一嗓子:“唐先生,你要在这儿开店么?”

    唐觐扭头一望,淡淡地笑一个:“是啊,我爱人和弟弟要在这儿开个餐馆,以后你们可以来尝尝,他厨艺很好的。”

    见市内风云人物接了自己的话,对方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好好好,一定!”

    ……于是这消息也传开了,倒省了一笔广告费。

    九月时候,店内装修基本上完成,陈潜跟那设计师合计了一下,决定再买几幅画挂在墙上。那天去画廊采购,其他位置的画儿倒是很快都买了,就蛋糕柜台那儿的画,陈潜始终没法决定。回家之后准备去问唐喻,一进家门,得知那家伙在婴儿房跟小宝玩儿,他便往楼上走。一进房门,陈潜便惊了:“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幅老虎的画!”……还有布偶。

    唐喻揶揄地斜眼看他:“潜哥哥啊,你多久没来小宝的房间了?”小宝儿喜欢大老虎,就这一个爱好,家里人自然是尽量满足。于是今天唐老爷子拿回一副水墨老虎,明天尹慧文买回一个老虎摆件,房里渐渐就多了起来。环顾着这一屋子的黄黑条纹,陈潜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脑子里十分恍惚。小宝儿撇着嘴还说呢,臭妈妈——可这妈妈不止是忙起来不陪他,现在居然更过分,指着其中一副画儿说:“哎,这副好看!这副挂在店里挺好!”

    小宝听懂了,手里攥着个老虎小布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但最后那幅画还是挂在了店里。

    这臭妈妈仗着小家伙最喜欢自己,谄媚地搂着人家灌了好久的迷魂汤。小宝儿瘪着唇抽噎着,好生气,可妈妈答应说多回来……唔,那好吧。望着那副自己不是很看得懂的图画,小家伙揪着小手,好舍不得地点了点头。

    当晚,陈潜被李越骂了一顿。

    “儿子的东西你也抢,是不是人啊你!那是我老公好不容易从画店里淘来的,就这样被你弄到店里挂着,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小宝儿被奶奶抱着,见眼前的爸爸耷拉着脑袋,好像被骂得很惨……一会儿心疼了,他就拽拽奶奶的衣袖,哀求道:“奶奶,不生气,妈妈好。”

    “……你啊,真是个妈宝!”算了,这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越也懒得再扮坏人,把小宝往他爸怀里一塞,气呼呼地走了。陈潜憋着笑,低头在儿子脸上用力亲一口,小小声夸他:“小坏蛋,真疼爸爸!等以后餐馆开业了,爸爸天天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嗯~”赞同地拍拍爸爸的手臂,小家伙仰起脸,那副无邪的神情,端的是十分信任。

    然而陈潜怎么可能天天带他去玩儿呢。

    十二月的时候,餐馆开业了。餐馆定位是那种比较精致的私房菜馆,再加上那些个漂亮的糕点,分外受小资一族的青睐。还因为有“明星效应”,一开张便十分火爆。陈潜是老板,也是店长,还兼着半个厨师,一般都在厨房里忙转,不常抛头露面。倒是唐喻啊,他蛋糕房那边的操作间是透明的,客人可以看见里头,于是就被“围观”了——唐家俊美乖巧的二少亲手做蛋糕耶!哎呀呀,穿着那衣服戴着那帽子真好看!那手指真长,眉眼真漂亮!哎呀呀赶紧拍两张照po到网上去!

    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唐喻的靓照,极其迅猛地盖过了哥哥唐觐的风头。有人就说呀,唐家大少爷结婚了,这二少爷不是还单身么?大家伙儿赶紧上啊!于是,那之后的好几个月,蛋糕房那边的座位上都坐满了精心打扮的oga和beta们,还老是在操作间前头晃悠晃悠。柜台小姑娘是从唐氏调过来的,平常心得多,每天下班前还和唐喻打趣儿呢,说二老板,这两三个月的客人看下来,你中意哪个呀?

    中意哪个?哪个都不中意,都不好看的。唐喻哼哼着正打包两块没卖出去的蛋糕准备带回家里,好像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有点儿暗爽的一个笑。

    到了四月份,店里的生意趋于正常,不再像之前那样狂热得可怕了,陈潜也终于能得空出来喘喘气。即使不是饭点的时候,店里的上座率也有三四成。那些跟好友出来玩的年轻人们,总是三三两两地围着桌子,先要个蛋糕饮料慢慢吃着聊着,到了饭点,再要一桌精致小菜填肚子。陈潜从操作间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漂亮女生从唐喻那边端了块芒果千层过来,见了他,那姑娘先是一怔,随即激动地跑到朋友那儿,指着他这边连连低喊:“唉唉唉,那是不是唐觐的老婆啊,好像是的啊,你看他脸上那个伤痕!”

    陈潜身子一僵,默默地撇着脸转身往收银台那儿去。收银小妹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老板,你终于出来啦?”陈潜靠在那儿,哎地叹一口气,转移话题问:“今天的营业额怎么样啊?”

    “哦,还行,你来看看。”小姑娘让了位置出来,让他到电脑前翻翻。陈潜看了会儿,表情欣慰许多:“确实不错,我还以为客人们热情下来之后咱们得赔呢。”小妹歪头笑他:“哪可能!老板你这手艺是过硬的,而且店里饭菜又不贵,大家都爱来,怎么会赔钱!不过呀,现在人少些也是好事,大家都能休息休息,大少爷之前还跟我抱怨过,说你最近都不关心他了,就天天想着店里。”

    “……呃,”面露尴尬之色,陈潜挠挠头,有些惭愧:“好吧,我知道了。”

    钱再多也赚不完的,现在闲下来了,还是多陪陪家人吧。

    晚上七点多,陈潜不等店里打烊,就先回了家。唐小鱼儿还在那儿钻研蛋糕做法呢,说要实现自己以前那个念想,研究出桂花味儿的糕点来!所以每天下班后都埋头苦干,经常是十一点才回去。

    到了家里,大家伙儿刚吃完饭,正在客厅里聊天儿,不过唐觐和小宝没在。走到楼上,陈潜四处找了一会儿,听见自己房间的浴室里传来些声音:“小宝要这个玫瑰味儿的,还是柠檬味儿的?”

    “嗯,泥萌!”

    “好,那爹地就给你用柠檬的,来,把小手伸出来!”

    悄悄走过去探出脑袋,陈潜看见,唐觐用一个大盆儿装了温水,把小宝泡在里头帮洗澡呢。小东西头上顶着一堆泡沫,身上还有一堆,手里不住地抓泡泡玩儿,笑得可开心了。看见他,小宝一怔,立即笑得更激动,伸着手大喊:“妈妈!”唐觐回头望过来,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听见这问话,陈潜心里一下子不好受了。俯下身子搂住丈夫,他蹭了蹭唐觐的脖子,瓮声道:“店里没什么事,就回来陪你们。”

    觉出来他情绪不对劲儿,唐觐轻笑一下,伸手拍拍他手臂,宽慰道:“怎么了,还内疚啊?做事业嘛,一开始都要忙的,我也就抱怨一下,你还当了真……之前我不也老加班么,你能等,我也能等的。”

    “嗯……”瘪着唇亲他的脸,陈潜心疼坏了,伸手给他擦脸上的水:“你累不累啊,上一天班了,要不去休息吧?我来给小宝洗澡。”

    “我这一整天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跟儿子培养感情,你还跟我抢!”故作委屈地叫起来,唐觐把小宝的手臂攥牢了,更殷勤地给儿子揉搓,好像怕他把小东西抢去似的。见爹妈都在自己跟前,还胡搞笑,小宝乐坏了,脚丫子忍不住直踢水。那水花溅起来,把唐觐陈潜都泼了一脸,湿淋淋的。俩大人笑着把眼睛一瞪,四只大手扎着就往儿子身上招呼过去,一家三口就这样在浴室里闹了个酣畅淋漓。

    等出来时,三个人都已经是洗过澡的状态了。小宝穿着小裤裤在爸妈床上开心地直蹦蹦,一边跳还一边喊:“妈妈,妈妈!”陈潜正擦头发呢,笑着安抚他:“别跳别跳,等会儿就过去抱你。”唐觐在穿衣服,这时瞥眼道:“念叨你好多天了,今晚让他睡我们这儿吧,不然该睡不好了。”

    “嗯!睡不好了!”兴致勃勃地重复一句,小宝见妈妈过来了,立即扑到他怀里,搂得紧紧的。望着儿子乖巧的眉眼,陈潜心中一动,忍不住捏他一下鼻子,问:“小宝,明天爸爸带你去餐馆里玩儿,你愿不愿意?”

    “餐馆!”小家伙瞪大眼,激动地重复了一遍。唐觐眉毛一挑,走过来道:“你那么忙,能顾得上他么?”陈潜犹豫着抿一下唇,不过眼神里还挺确定的:“这两天没那么忙了,明天也还是周内,应该顾得上的。而且……我也想让小宝多跟陌生人接触接触,他太害羞了。”

    被爸爸点了一下鼻头,小家伙“唔”一声掩住脸,模样乖巧得很。可他也就只有在家人面前才如此自在,但凡有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这小东西就要拘谨胆怯的。忆起儿子以前的那些表现,唐觐思忖一会儿,最后也同意了:“行吧,明天你带他去,但还是要注意安全。我看看让郑大哥帮盯着一些,不过你们不用紧张。”

    “……好,我知道了。”顺从地应下来,陈潜眼睛亮亮地看他一会儿,倒是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

    愁滋味

    作为唐氏这一代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小宝平日里受的关注不少,只可惜唐家把他保护得太好,所以甚少照片曝光。这次陈潜说带他出去锻炼一下胆量,倒是给唐觐提了个醒儿——小宝长大后八成是要继承唐氏的,现在早些解决害羞的问题,未必是坏事。

    早上八点多,唐觐开着车把老婆孩子载到餐馆,看着他俩好好地走进去了,他才往公司那边去。小宝搂着爸爸的手,眼巴巴地瞅着爹地的车车走远了,抬头小声道:“妈妈,爹地还会来接我们吗?”

    “当然会,”失笑地把他抱起来,陈潜不紧不慢地往里头走,“今天呀,咱们小宝就在这儿看爸爸工作好不好?”

    “好~”小东西乖得很,伸手环着爸爸的脖子依偎得好好的。陈潜带着他往厨房里转,里头的小工已经上班了,正处理食材。看见小老板过来,大家都惊讶地打招呼:“哎呀,今天小老板来啦?”

    小宝缩在爸爸怀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们,并不说话。陈潜笑着揉他:“小宝,跟叔叔们打招呼,说叔叔好。”

    “叔叔,叔叔好……”爸爸的话他还是很听的,虽然还是害羞,但也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喊了这么一句。大家伙儿都笑起来,说小老板好害羞啊,不过很乖呢,以后要常来呀。见他们都笑眯眯的,这会儿小宝倒自己应了一句:“好~”

    到了九点,收银小妹来上班了,一进门就看见小宝坐在自己那个位置上,正拿着盒酸奶吸吸溜溜,她差点儿没尖叫出来:“天哪,这是唐小少爷嘛!”

    另一头唐喻正忙活蛋糕呢,接着她的话大喊一声:“唐小少爷是我!这是小小少爷!”

    “哦对对,小小少爷!”小姑娘兴奋起来,蹲下身蹭到小宝身边去,与他平视着:“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宝害羞起来,身子一滑溜下凳子,想去厨房找爸爸。收银小妹赶忙拦住他,哀求道:“哎哎,别走呀,阿姨想跟你玩,你别走好不好?”

    “嗯……”小宝哼唧一声,还是有些怕。这时候陈潜在里头喊:“小宝,爸爸在忙,你在外面跟阿姨玩哦。”

    见爸爸把自己抛弃了,小宝瘪瘪唇,委屈地又爬到了凳子上坐着:“……好。”

    这回收银小妹开心了,讨好地凑过去,眨着眼睛诱哄道:“小宝,你坐了阿姨的位置,阿姨要上班了……你看这样,我坐下来,然后再抱着你,好不好呀?”小宝抬脸看她,耷拉着眉毛想一想,最后点了点头:“好吧。”

    于是,小家伙就缩在收银小妹的怀里,吸吸溜溜地喝完了一盒酸奶。

    十一点以后,店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小宝坐在那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小身子不禁越缩越紧,本来还在瞎哼哼,现在也不吭声了。陈潜料到他这反应,这时候瞅了个空儿就出来安抚:“小宝,现在人多了,你怕不怕呀?”

    小东西坐在收银小妹的腿上,圆圆脸有些为难,又有些委屈,但还是硬撑着摇了摇头:“……不怕。”看他可怜成这样,陈潜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把他抱到地上站着,小声道:“要不这样,小宝,你帮爸爸做事情好不好?看见那几个姐姐了没?她们帮端菜端饭给客人吃,不过咱们小宝力气小,端不动重的,就帮忙打杂,可以么?”

    “那我……端什么呀?”虽然还是怕,但爸爸布置了任务,小家伙还是问得很认真。陈潜左右看了看,正好见某一桌掉了双筷子,那客人让帮拿一双新的。他就拦下那服务生,把人家手里的筷子塞到了小宝的爪子里:“喏,那边那个红衣服的阿姨,看见了么?她要这双筷子,小宝就走过去,把筷子递给她,做得到么?”

    小东西怯怯地看看爸爸,又看看那边,一会儿抿着唇点点头,犹犹豫豫地往那边走了过去。他穿着牛仔蓝小背带裤,小球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那桌客人,登时引来许多人侧目。他们一看这小小的孩子,手里还拿着双筷子,都忍不住小声地笑,心想这是谁家小东西呀?再一望收银台那边,见陈潜殷切地盯着那娃娃,就立即明白了——哦,是唐家的小公子呢!

    那红衣的姑娘见自己成了唐家小公子服务的对象,早就喜不自胜地等着了,在小宝逐渐接近自己后,还小声地鼓励他:“小朋友,你给阿姨拿筷子来了呀?”

    小宝哼唧着走到她身前一米半处,先回头看了看爸爸,见他点头,这小东西才“嗯”一声,站在那儿远远地、远远地,伸长手臂把筷子递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笑出声来,那妹子更是忍俊不禁,也伸长手,努力去接那双筷子。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是远了些,小宝见阿姨拿不到,脚下只得勉强又进了一步,这才把筷子递到了阿姨手里。那姑娘憋着笑道:“谢谢你呀,小朋友。”小宝转过身刚准备跑,听见她这一句,又哼哼唧唧地回过身来,无措地道:“不、不用谢~”说完这话,他才扭着小屁股飞快地跑回去,一头扎进陈潜的怀里。

    “哎呀,小宝好能干,厉害坏了,做得非常非常好。”拍着他的背好生安抚,陈潜那脸憋笑憋得快抽筋了。小宝儿闷了一会儿,突然把脸抬起来,上头兴奋地红成一片:“小宝,好厉害是不是!”

    “是是,小宝儿可能干了~”少见他这副得意的模样,陈潜自然是要鼓励。小家伙高兴起来,在他怀里蹦蹦,喊道:“那我还要打杂,我要做事情!”陈潜揉揉他的小脑袋,笑着道:“好好~那你就在外头跟着这个阿姨,问她要事情做,知道么?”

    “知道了~”这回小宝很乖,小跑到收银小妹身旁,伸手揪住了她的衣服下摆:“阿姨,我跟着你。”

    收银小妹自然是乐开了花:“好好,你跟着我~”

    之后,陈潜就在厨房里忙活,不时听见外头哄笑一阵,估计是小宝又闹出了什么笑话。到了中午时分,用餐的人达到顶峰,陈潜心里到底还有些怕,就把事儿交给其他师傅,自己脱了围裙帽子出去看。小宝儿这会儿正闲,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头,津津有味地盯着这一餐馆的人。正说过去搂了他问情况,门口那边突然慢悠悠走进来一个人,把陈潜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依旧西装革履的打扮,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好长时间未见,程深却还是那副精英的模样,且气势更足,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才二十六岁的人。

    他这般走进来,餐馆里好多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这人却只盯着陈潜和小宝看。这面无表情的风格陈潜是习以为常的,小宝却有些怕。他本来坐在小椅子上,这时立即抱住爸爸,把脸藏进了他怀里。陈潜安抚地抱住他,眼睛看着程深收回视线,沉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这才小声安抚儿子道:“没事,那个叔叔是爸爸认识的人,小宝不用怕。”

    小家伙战战兢兢地扭脸看那边,见程深正襟危坐地靠在那儿,视线瞟向窗外,他眨眨眼,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怎的,轻轻地嘟囔了一声:“……大老虎。”

    不知他此行为何,陈潜心里虽然有顾虑,但也不好怠慢,便亲自拿了菜单过去。程深抬起脸,静静地看着他走到近前,陈潜平静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淡淡地问:“吃点儿什么?”

    “来两个特色菜吧。”程深不接菜单,只一直看着他,不时又瞟一眼收银台那边直盯着他看的小宝:“那是你的孩子?……长得真快,都能到处跑了。”

    “小孩儿嘛,都是一天一个样儿的,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明白了。”收起菜单,陈潜也不愿多与他寒暄,淡笑一下,转身走了回去。小宝见爸爸走过来,睁着双大眼睛凑上去,小小声地问:“爸爸,那个叔叔……他要什么呀,要果汁嘛?”

    估计是之前给客人送了果汁,这小东西记下了,现在就这般问。陈潜想一想,道:“嗯,好歹算是熟识,咱们就送杯果汁给他。”小宝眼睛一亮,转身就去跟服务员姐姐说:“姐姐姐姐,给我一杯橙汁,小宝要拿给客人!”

    见他这般积极,陈潜眉头一拧,露出个疑惑的笑。一会儿进厨房里点了单,他走出来,正好看见小宝双手拿着那橙汁小心翼翼地往程深那边去。程深那桌稍微远些,还有个台阶要上,小宝一会儿盯着杯子,一会儿看着脚下,心惊胆战地上了台阶,正说松一口气,可不知怎的狠狠一绊,好狼狈好狼狈地摔了一跤。

    程深是一直盯着他的,这会儿见他摔了,杯子甩出好远,橙汁洒了一地……他心里一惊,自然想过去把小家伙扶起来。可那头陈潜已经往这边冲了,他犹豫一瞬,不知怎的,下意识地坐在那儿没有动。周围客人都惊了,小宝第一次搞砸事情,无措地趴在那儿,眼睛看着程深僵硬的表情,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陈潜跑到近前,赶紧将他抱起来往收银台那边走:“怎么摔倒了?没事没事,爸爸叫人把地板拖干净,小宝不哭啊。”

    “呜呜呜……”小东西搂着他的脖子,哭得好伤心,眼睛还委屈地盯着这边,把程深看得都有些愧疚。陈潜只顾着安慰自己的小宝贝,没注意到他俩这眼神接触。不多时,服务员过来把地板打扫干净了,小宝也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难过地瘪着嘴小声啜泣,很难过很难过似的。陈潜只当他是搞砸了事情所以伤心呢,一直安慰他,说没事没事,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下次注意些就好了,啊?小宝揉揉眼睛,扁着唇,还是不说话。这时候厨房里有事,陈潜也只得又安慰两句,放他一个人在那儿缓和,自己去了操作间。

    那天晚上回去,小宝第一次发了好大的脾气,将房里所有的老虎布偶都砸了出来。一家人都莫名其妙,陈潜也不明所以,心想这小东西怎的怄气怄这么久?房间里头,小宝皱着五官,还想爬到床上去把他最喜欢的老虎图画给砸坏了,可小拳头挥到近前,又有些舍不得。犹豫好久,他还是憋着小嘴唇,委屈地放下了小手。

    大老虎……臭老虎。

    时间逐渐到了七月底,天气炎热得骇人。“深水鱼”推出的冰淇淋甜点系列大受欢迎,饭菜那边也研发了好些爽口的凉菜,这天气里吃着舒坦。陈潜和唐喻变得愈发忙了,看着这俩年轻人的事业越来越有模样,家长们心里也感觉宽慰。

    “就是小喻啊,现在都没谈个恋爱,我这心里总有些烦。之前天天看手机呢,可问他嘛,他又说没啥事,真是……”晚饭之后,跟李越提起这事儿,尹慧文都还是唉声叹气的。她心里想,小喻这孩子,情窦一直不开,终究还是个孩子。她虽然喜欢儿子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可又想他长大成人,识得人间愁滋味。

    而当她期望的事来临之后,尹慧文又心疼了。

    那一天很热,炽热的阳光像要把马路烤化一般,烫得瘆人。店里头,空调呼呼地转着,虽然凉爽,但总不免憋闷,弄得人心烦意乱的。唐喻在早上就已经把要卖的蛋糕做好,只是这会儿天气太热,客人比起之前少了些,他也难得空闲下来,靠在柜台里头发呆。

    陈潜也无事,就晃悠着过来跟弟弟聊天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突然门口风铃一响,一股热浪冲进来,一个高挑的人不紧不慢地进了店里。唐喻打起精神,刚招呼道:“你好,请问来点儿……”这时眼里看清那人的长相,他的声音立即像被抓住了脖颈的鹅一般,断在了那儿。陈潜有些奇怪,就扭头去望,立即被对方那过于出挑的容貌给吓住了——太帅了,帅得几近扎眼,让人多看一会儿都觉得禁受不住。而且那人十分高挑,满身的贵气,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人。

    对方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一双凌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潜,好像在探究什么。他随意走到个位置那儿坐下,也不点吃的,就定定地看着这边,看着陈潜。唐家少夫人莫名其妙,转脸想问小叔子,可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这时,小宝从那边跑过来,蹦跳着喊:“妈妈!我想吃冰淇淋,可以么?”

    陈潜仓促地朝他笑笑,拍拍他小屁股:“可以,让阿姨帮你拿吧。”小东西得了准许,欢天喜地地去了,陈潜则犹豫一会儿,转脸朝那沉默的alpha男子走过去,扯出个笑容问:“你好,请问想吃些什么?”

    对方沉沉地看着他,眼底冷淡,好像还有一丝恼怒之意:“……原来你已经结婚生子了。”

    “……哈?”陈潜莫名其妙,心说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样一个人,他结婚生子,不是全申城都知道的事情么?这人是谁啊?对方见他这反应,一双眸子更是恼火:“那你为什么跟我说你没有感情经验!还说什么害怕异性,不敢接触!”

    陈潜瞪着他,脚下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心想自己是碰上了神经病么?这时,身后突然急慌慌地窜出一个声音:“你……你别对我哥发脾气,你要找的人不是他!”

    回头一望,陈潜见刚才消失了的唐小鱼儿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那男人拧起眉盯着他,见他表情惶惑内疚,明明害怕,却又不得不硬撑着面对自己……而他身上那属于alpha的强烈气息,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都闻得到!原来……原来如此!

    猛地站起身,那人气愤得涨红了脸,双目怒瞪着唐喻,里头满是被欺骗的恼怒神色。他紧握着拳头,满腔的情绪无法发泄,最后只得狠狠剐一眼唐喻,转身冲了出去。

    从那一刻起,唐喻就一直在哭,直哭到了晚上,哭到了家里。

    虚凤假凰

    唐喻很少哭的,自从上了中学之后,这受尽宠爱的小少爷就再没哭过,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这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揪着陈潜的袖子直打噎,全家人瞪大眼看着,默默地没了话语。一会儿尹慧文从外头赶回来,见自家儿子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不禁大怒:“谁欺负咱们家小喻了,我找他去!”

    唐喻抽噎着一把拉住妈妈的衣袖,瘪着嘴道:“妈……是我不好,不怪他。”

    “怎么,是你先坑了人家?”没想到是这傻小子先撩的别人,尹慧文气急,可张口结舌的又不知骂什么,只得咬牙切齿地坐下来,怒瞪着儿子:“到底是什么回事,你给我从实招来!”

    又怕又悔地揉揉眼睛,勉强压下哽咽,唐喻抽泣一会儿,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

    那个帅得过分的alpha大名儿叫言之矫——这名字陈潜不大知道,可那几个当家的一听,却意外地挑高了眉毛。言家虽然很低调,可却是实打实的京城贵族——这唐小鱼儿怎么跟言家唯一的少爷搭上了?再听他说,原来还是因为三年前的那次大学生足球赛。

    那时候半决赛,唐喻他们碰上了言之矫的学校。虽然言大少不是正式队员,但作为个中高手,即使他性子冰冷情绪抗拒,也依旧被抓了壮丁。那场比赛上,言大少板着张帅脸,将唐喻他们打了个猝不及防。他个人能力太突出了,数次单刀破门,给对手造成了极大压力——唐喻就有些发挥失常了,错过好几次机会。这球赛本就是两强相遇,一点点疏忽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再这般一方压制一方溃散,唐喻他们自然是输了个落花流水。

    赛后,唐小鱼儿就一直惦记着这么个人,稍不注意就会想起来。他小孩儿心性,心中瘙痒难耐,便注册了一个号,爬到人家大学的论坛里去找言之矫的信息。不过这一找还真就给他找到了阵地——言之矫人气太高了,他们学校的迷妹迷弟们给他建了一个高楼,专门放一些平常的偷拍,比如上课啊踢球啊走路啊的时候,应有尽有,各式各样。

    ……于是,唐小少爷窥屏的目的被他们给轻而易举地带歪了。

    本来只是想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他也成了迷弟迷妹中的一员。每天早上一醒来,窝在床上先看看论坛里头有没有新的照片,又或者偶遇的见闻什么的。如果有,他便能精神百倍地跳起来洗漱穿衣,如果没有,就撇嘴叹气地再赖一会儿床。因为这个,他甚至交到了几个同好……?!都是些软萌花痴的beta或者oga,这厮混在那些人之中,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如果这蠢小子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充其量是个追星族,成不了啥气候。可过了一年半载,这厮越来按捺不住,竟让丛简黑进言之矫他们学校,把言之矫的邮箱地址和手机号给搞了来!

    那时候正好赶上欧洲杯,足球迷们简直是夜夜笙歌,每天半夜都鬼哭狼嚎地守着电视看。唐小鱼儿想着,言之矫肯定也得看的吧?于是绞尽脑汁想了个问题,战战兢兢地写好邮件,忐忑又期待地给人家发了过去。

    ……然后,过了半天,言之矫给他回邮件了。

    激动地打开邮件,高贵冷艳的言大少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哪儿来的我的邮箱?

    第二句是,我不喜欢德国,我喜欢意大利。

    然后唐喻这脑抽的直接一个想不通,回了句“意大利发挥这么不稳定队员又都是瓜批你干啥喜欢他呀?”过去。不多时,言之矫的回信来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那冰冷的怒火——我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给你说理由?还有,你到底是哪儿弄到我邮箱的?!

    这回唐小鱼儿怂了,哼哼唧唧地说我,我在学校档案室勤工俭学,不小心看见的。一会儿言之矫哼回来,说我压根儿就没留邮箱在档案上头,你别糊弄我!唐喻惊了,赶紧打电话问丛简,说丛姐丛姐,你那邮箱地址到底哪儿来的?!丛简刚从床上爬起来,不耐烦地挠挠头,道:“那人联络方式少得很,学校里都难找到,我顺着点儿线索摸到他电脑里翻出来的!”

    这回唐喻傻了,哭丧着脸跟言之矫说,我我我我不好意思!我是找了个黑客想到你们学校里翻你的信息,但她翻不到,就擅自到你电脑里翻了……我错了!你……你告我吧!

    紧张地等待良久,那边慢悠悠回过来,告你?我等着看比赛,才没那个空闲。

    唐小鱼儿可怜兮兮地瘪着唇,趴在桌上盯着电脑屏幕,一腔心思全颓了,最后只得垂死挣扎一下,说:今晚是德国对意大利吧?我总觉得德国能赢耶,意大利这几年状态都不好的,德国队都是些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估计会出现大比分……

    不多时,那头回过来几个字:哦?那我就跟你赌一赌。

    听到这么个故事开头,唐家一大帮子人,都坐在那儿傻了。尹慧文不清楚,唐慎却是有耳闻:“你……你这蠢蛋!言家少爷的电脑你也去黑,难道你不知道他也是个黑客级别的高手吗?!你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唐喻傻呆呆地睁大眼睛,一副懵懂模样:“但是……他也没有追究我这个事啊?”

    “那肯定是他查过痕迹了,发现你们没有探查言家的机密,确实只是翻了他的一些资料而已!你还傻兮兮地以为人家真是不计较呢!”差点儿没被这蠢儿子气晕过去,唐慎恼火地背着手直转圈圈,已经在烦恼着该怎么去跟言家赔罪了。那边唐喻还是傻乎乎的,嘴唇撅着,一副可怜模样:“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言家大少嘛……”

    “好好好,这事儿先不提了,那后来怎么样了啊?言少爷怎么会把你气成这样的?”尹慧文着急地追问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揪紧了,迫切得不得了。唐喻犹豫一会儿,搓搓眼睛,继续哼哼地说呀,从那以后,他跟言之矫就常常联系呗……一开始是说足球,相互争论喜欢的球队球员什么的,后来就越聊越多了。那时候言之矫说,怎么你一个oga也这么喜欢足球?唐喻明知他是误会了,可不知怎的,下意识地没有辩解,反而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了下去。

    言之矫不知是不是平日里没什么朋友,现下得了个能搭话的——虽然唐喻有时会把他气得半死——但他还是挺上心的。于是乎,两人就从邮件发展到□□,随后从□□又发展到了短信。

    在这两年时间里,言之矫跟他越聊越投契,越聊越深入……到了后来,彼此之间的关系让唐喻都有些心慌了。因为他一直骗着言之矫的,说自己是oga,有个哥哥,哥哥结婚了,什么什么的。言之矫应该也是动了心,问他感情经历之类的事,唐喻实话实说,说自己这方面笨,没谈过恋爱。言之矫估计觉得挺高兴,又问他,能不能见面?

    唐喻自然是连连拒绝,说自己害怕异性,闻见气味都会觉得心慌,所以还是先别见面。言之矫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尊重他,没再提这事儿。

    “那他今天怎么会突然间跑来,不是说了不见面的么?”觉得奇怪,尹慧文靠到自家儿子身边,忍不住揪紧了他的手腕。唐喻委屈地撇撇嘴,呜咽道:“之前不是开店了嘛,我跟他说了,说我学了做蛋糕,跟嫂子开了个蛋糕店,生意挺好……他听了,又说想来尝尝,前前后后说了好几次,可我都推辞……他实在不高兴了,就好几天没理我。我以为他就是发脾气……他老发脾气的……以为过两天就好了,可谁知道,谁知道他直接过来了……”

    忍不住又哭起来,唐小鱼儿这模样哪里像个alpha,就还是个小孩儿一般。一家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连尹慧文也是懵逼的状态——她还想着十多年后儿子成熟些了,给她娶个儿媳妇,生个小娃娃呢!结果呢,喜欢上一个alpha,还玩弄了人家的感情!这蠢货……

    想骂嘛,见儿子哭得这可怜样儿,她又不舍得骂;可不骂嘛,这一摊子破事,她心里烦得很,又想发泄发泄。最后还是李越把他们都遣散开来,说:“行了,你们这样干瞪眼也没用,先回去喘口气儿,啊。我来跟小喻说说话,你看他哭得这……”尹慧文重重叹口气,也只得拖了丈夫往楼上去:“姐,那小喻就交给你了啊。”

    “嗯,没事。”宽慰地摆摆手,李越侧脸一望,见儿子和儿媳妇还搂着小宝儿在边上呢:“啧,你们俩也是,都八点多了还不让小宝睡觉?明天起不来开店了,快回去回去!”陈潜担忧地看看沙发上萎靡不振的小鱼儿,小声道:“妈,小喻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你别打击他啊。”

    “知道啦,这还用你说!”气不过地一抱枕飞过来,唐觐赶忙护住陈潜,搂了他们匆匆上楼去了。小宝儿第一次见小叔这样哭呢,这会儿还窝在爸爸怀里小声嘀咕:“小叔叔哭了,怎么办呀?”

    走进婴儿房里,陈潜把他塞进被褥里头,一边摸他头发一边道:“没事,奶奶会哄好他的。小宝儿睡一觉,明天起来,小叔叔就不哭啦。”小宝儿静静地看着他,又问:“小叔叔为什么哭?那个,言……言矫矫是谁?”

    “呃,他啊……他是你小叔叔喜欢的人。小叔叔惹他生气,他走了,小叔叔就哭啦。”总觉得这话题对于小宝来说太早了些,陈潜也就没说太多。倒是小家伙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嘀咕道:“唔……这样啊。”

    不明白自家儿子这副思考模样为何而来,但陈潜考虑着别的事,也就没有细想,径直黑了灯跟他道了晚安,拉着丈夫回房去了。唐觐倒是说:“咱们小宝,你别看他年纪小,脑袋瓜子里转着的东西可不少,成天想七想八的,以后长大了估计挺有主见。”

    “他这性格软绵绵的,以后能有主见?”陈潜诧异地笑笑,并不以为然。唐觐好整以暇地叹口气,躺到床上道:“你就小看他吧,等以后他做出什么事儿来,那时候再惊讶可就来不及了。我跟你说实话,咱们这儿子,是个拧的,那回突然生气你记不记得?把老虎全砸出来了,我劝都劝不住,问他他也不吭声!这哪是软性子的小孩儿做得出来的事。”

    “那天是他搞砸事情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宝那脾气敏感得要命,一件事惦记好久的。”一边说着一边到浴室里放好了温水,陈潜走出来催促他:“行了,快去洗澡,你也累一天了……小喻那事儿,哎,我看着也挺麻烦。两个alpha呢,即使叔叔他们不在乎,可言家就那么一个少爷,他们难道也不在乎?”

    “那就得看造化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唐觐打个呵欠,慢悠悠地洗澡去了。陈潜坐在床边上若有所思的,想着小喻那个性子,再回想一会儿下午时候那言之矫眼中深刻的情感,总觉得吧……虽然看着形势不好,可这俩小伙子,好像还挺难拆散的?到时候……叔叔这边,可就真的无后了。

    思虑良久,陈潜飘忽的眼神倏地一定,脸上露出了认真的神情。他扭脸看看浴室那边,唐觐还在洗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犹豫一会儿,他找了根针,翻出俩人储备的那些个byt,往上头每一个都扎了一针。

    唐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果真让小宝一个人扛,那怎么能行呢?

    意外之喜

    第二天一大早,唐喻坐早班飞机去了京城。

    那天晚上李越跟他说了好些七七八八的,这突然爆属性的哭包也终于不哭了。这小子是真的喜欢言之矫,冷静下来后,第一句话就问李越,说越妈妈,他会不会再不理我了?李越失笑,说他既然能不声不响地来申城找你,就肯定是很中意你的,只不过被你骗了这么一遭,心里受挫,缓不过来而已。你也别太难过,明儿你去找他,好好地赔罪一番,再说说心意,想来他也放不下你。

    哦……小鱼儿瘪着嘴应下来,默默地到房里定机票去了。

    陈潜起来时,唐家二少已经没了踪影,只尹慧文在沙发上坐着,唉声叹气。他犹豫一会儿,走过去问:“婶,小喻真的去找那言家少爷了?”

    “可不是真去了么,哎……”揉揉眉心,尹慧文不想多说话,垂着眼帘郁郁的。陈潜不急着去店里,就坐着陪她。过了半晌,尹慧文好像想说些什么了,又叹口气,道:“哎,我跟他爸爸也不是那死板的,他喜欢上一个alpha,喜欢就喜欢了,可……听说言家少爷是个不好相与的脾气,小喻喜欢上他,不是得受欺负么?况且那小子胸无城府的,我们是都宠着他呢,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宠他,哎……”

    “小喻那么乖,没人会不喜欢他的。而且婶婶你想呀,那言少爷跟他聊了两年,他的性子,人家还不知道么?既然能找过来,那就肯定是接受了。再说了,言家少爷是alpha,咱们小喻也是alpha啊,也没有谁嫁去谁家的道理,还怕他们欺负小喻?”

    尹慧文一听,觉得也是,脸上神情就舒展了些。扭脸看,这原本呆头呆脑的侄媳妇儿微微笑着,眉眼清亮,看着就一副聪明相,哪还有以前的笨拙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他腮帮子,尹慧文笑骂道:“跟阿觐混了几年,倒是聪明了些?口才也变好了嘛。”见婶婶开心了,陈潜心中宽慰,刚想再哄她两句,却见尹慧文笑容突然抑制不住地垮掉,嘴角颤抖着,崩溃地一声声哭了起来。

    手足无措地扶住她,陈潜不由声噎,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一些话说说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哪有那么容易的。他能这么轻松地说这些漂亮话,不也是因为针没扎到自己身上么……沉默地搂住痛哭的尹慧文,陈潜垂下眼帘,突然对多年后小宝的归宿产生了惆怅的危机感。

    三天后,唐喻一个人回来了。

    他神情虽然失落,但眼神平静,显然是已经缓好情绪了。家里人担心得不得了,都问他:“怎么样啊,言大少怎么说,言家怎么说?”

    唐小鱼儿在这大热天里从京城走了一遭,皮肤眼看着黑了一个色号:“言叔叔他们倒是没说啥,但是言之矫……他不肯原谅我。说什么,这事儿就不计较了,可以前那些事情,也都当做没发生过。”说着,他瘪瘪唇,苦涩地垂下脑袋,再也说不出话。尹慧文心疼得要命,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好生安抚:“他不要你,那是他没眼光,咱们小喻长得帅性子又乖,多少人都追不上,差他这么一个?不难过了,你想吃什么,妈妈和敏姨给你做。”

    “妈……”唐二少本来没想哭的,可被他妈妈这番话一激,眼里又晕出了泪水。他扁扁嘴,伸手搂住妈妈的腰,抽噎一会儿,眼里突然倔强狠厉起来,赌气似的道:“我要吃扣肉!还要吃陈皮鸭!猪蹄!”

    “好好好,都给你做。”摸着儿子消瘦一圈的脸,尹慧文怜惜地在他脸上狠亲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厨房。唐喻又哭又笑地抽一会儿鼻子,抬眼见家里人都望着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遮遮掩掩地笑着道:“你们看我干嘛……我这也,也挺有收获的啊,起码妈妈又疼我了,以前总嫌我的……”

    “说得好像我们不疼你似的。”唐慎白他一眼,但到底还是心疼,那力道比以往轻了许多。言不由衷地哼一声,唐二爷转身去了楼上,一边走还一边道:“……行了,现在你俩情绪都还没过去,你也别瞎惦记着这事儿了。该吃吃该睡睡,你那店还得开呢。等这阵子劲儿过去了,你再去找他一回,说不定他就松了口——知道么?”

    “……知道了!”用力大喊一声,唐小鱼儿瘪着唇一抹脸,终于露出了点儿以往那率性积极的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唐喻就跟以前一样,照常开店做蛋糕。不知是不是经历过挫折了,他性子沉下来许多,看着不再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少爷,而有了点儿男人的样子。陈潜有时候做菜累了,脱了围裙过去看他,就见这弟弟认认真真地在操作间里头,拿着裱花对着蛋糕胚细雕慢琢。

    过了没几天,这小少爷就端着个蛋糕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喊潜哥哥品尝:“哥!我把桂花味儿的蛋糕弄出来啦,你尝尝?”

    陈潜满身大汗地从厨房里钻出来,看见他手里那个金灿灿的小蛋糕,鼻子里再细细一闻,果然馥郁芬芳,突然感觉特别有食欲。津津有味吃着蛋糕时,陈潜还想呢,看来失恋一回也不算坏事……你看这懒鱼儿不还捣鼓出一个新口味么?化悲愤为力量,这小子确实是个积极向上的,言之矫啊……不要咱们小喻,真是可惜了。

    到了八月底,申城那热得诡异的天气终于下去些了,在一个雨天,餐馆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客人。郦予初从京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打扮漂亮了来找陈潜。她一来,老板一准儿是得全程陪吃的,陈潜让人做了好几个菜出来摆她面前,郦姑娘吃着,他就在一旁伺候着。今儿小宝也在,前前后后跑着端茶送水,看得郦予初想揍陈潜:“我干儿子就让你这样使唤,人家才几岁呢!”

    “没事,他害羞,让他多接触接触人群,是好事。”陈潜没在意,还冲着小宝喊了一声:“宝啊,爸爸想喝果汁,给我倒一杯来好不好?”

    “好~”小东西在那头清亮亮答一声,给他爸倒喝的去了。郦予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忙碌的小小的身影,状若随意地说:“有个孩子真是不错,哦?”

    陈潜感觉到什么,正给她剥着虾呢,这会儿抬起眼帘,定定地盯着她。郦姑娘淡淡地一挑眉,突然从包里摸出个红本本拍到他眼跟前,说:“老娘结婚了,不准备办酒,但你那份子钱是少不了的。少夫人,你看着给吧。”

    默默地睁大眼,陈潜屏着呼吸摸过来,打开一看!那照片里赫然是郦予初和丛简的合照!他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凉气,故作镇定地放回去,低声问:“……真是和丛简?”

    “那要不然呢?”垂着眼帘矜持优雅地吃虾仁,郦予初脸上那妆容精致妖艳,看着真是个不紧不慢的大人了:“我读研究生,她可是在那儿陪读了一年哎。一日三餐都帮我煮好送过去,有时候还帮我画图做项目,不嫁的话……好像以后遇不到这么掏心掏肺的了。”

    听了这话,陈潜默默地又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自个儿真是一心扑在餐馆上了,要不然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就没注意?!他连吃两惊,脸上却是不大显,看着还挺镇定:“嗯,你要是喜欢,那便是最好的了。丛简这人虽然放荡不羁些,但有才华,收了心的话,也算得上是个好伴侣……话说,你们俩好歹得请朋友吃个饭吧?我出席面,就在这儿怎么样?”

    郦予初一边吃饭一边定定地望着他,忽而红唇一弯,眼里是释然的清淡愉悦:“好啊。不过你出了席面,红包还是不能少的啊。”

    “那当然,少了谁也不会少你的。”望着她巧笑倩兮的面庞,陈潜手里剥虾的动作一顿,心里突然也一阵感慨。

    ……有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入秋之后,天气凉了,大家的饭量也开始逐渐恢复。陈潜一贯吃得多,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反常,看着丰盛的饭菜不想吃,有一天早上,还冲进卫生间里干呕起来。这反应太过于明显,一家人看着,都不禁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怀孕了?”李越惊讶中带着点儿惊喜,但想到唐家这些大老爷们儿都不大喜欢二胎,就压抑着没显露出来。唐觐呆在那儿,好一会没回过神,在看清陈潜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后,他崩溃地大喊一声:“可我都好好戴了避孕套的啊!”

    陈潜怯怯地看着他,又看看其他人,随即小声道:“你……真的不想再要一个宝宝吗?”

    小宝儿坐在边上,第一个反应过来:“我想要个弟弟,像小叔叔那样的弟弟。”唐喻听了,脸上笑得可美,可也是不敢太显。唐闯唐慎那几个一听他这样问,就知道有鬼,唐觐也狐疑:“阿潜,你做了什么手脚?”

    陈潜把头低下去:“……我把避孕套扎坏了。”

    “……!”唐觐震惊得都说不出话了,就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眼神无声地质问着自家媳妇。陈潜咬起唇,抬眼瞪他,哼哼地犯起犟来:“我还想要个宝宝嘛!我就不信你不喜欢宝宝,爸你们也是!反正是我痛,我又不怕,再添一个宝宝又怎么了,小宝能有人陪,家里也能多点儿人气,难道不好么?”

    他说的有理有据,一家人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就唐觐气急败坏地嚷嚷:“你是不怕痛,可我怕啊!我看着心疼行不行?我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行不行?……你真是要气死我!”

    “你才气死我!”陈潜恼了:“你不想要,好,我生出来我自己要,自己养!不要你这个便宜爹,行了吧!”

    哎哟喂,不得了,这瞬间还变成夫妻俩的□□了,唐闯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俩别吵架,好好说嘛。咱们家不愿多生,无非就是怕老婆受苦,之前阿越和慧文也没那么想生,所以就罢了。但阿觐你别搞错了,这不是规定,这就是个商量……好好商量嘛,难得阿潜喜欢孩子,现在也年轻,再生一个,那就生呗……”

    “……”沉着脸不说话,唐觐心里乱糟糟的,小九九满天飞。他一是怕陈潜痛,二是怕陈潜心思全到了宝宝上头,不搭理他,不然他还是很愿意再有个宝宝的。可现在陈潜这架势是铁了心要生,不然就跟他闹别扭,连“自己养不认爹”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嘿这小混账……牙痒痒的,唐觐权衡了好半晌,终于败下阵来,不甘心地道:“好嘛,就再要这个宝宝……下午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你别不高兴了。”

    听了这话,陈潜脸上神情这才松动了些,嗔怒地剐他一眼,随即歪过身子靠着他:“说好了啊,以后不准反悔。”

    “我哪儿还敢反悔啊我……”叫苦不迭地搂住媳妇啾一口,唐觐哭笑不得的,只能感叹这小混账能耐了,不受丈夫管教了。今个儿争取生了二胎,以后那还得了……

    到了下午,唐觐真就带着他去了泰桓。领着他俩做检查的自然是徐朗,那厮还挤眉弄眼地笑呢,说呀,这么快就有二胎了啊?唐大少,不怕没有夫妻生活了么?

    多嘴什么,快帮我们安排检查!唐觐没好气地骂他一句,一回头,就见陈潜意味深长地挑着眉看他。唐大少蔫儿了些,郁闷地嘀咕,那你怀孕头几个月是不能做嘛,生产之后也不能做,我当然憋得难受……

    陈潜慢悠悠地晃晃脑袋,很得意似的,没说话。一会儿做了几项检查下来,指标都稳定。倒是最后那b超,那医生看着影像,眉头皱着辨认了好一会儿,随即肯定地道:“啊,你们还挺有福气啊,这次怀的是双胞胎。”

    “哐啷”一声,唐大少震惊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唐喻番外

    唐喻做得最拿手的是慕斯蛋糕。

    他这儿的慕斯蛋糕通常有三层夹心,各种味道,其中卖得最好的是抹茶慕斯和他之前刚做出来的桂花慕斯。不过好多客人都说,他家的蛋糕滋味儿清新,一个蛋糕里头好像藏了好多种味道,不单单是面上那层慕斯的味儿。得了这样的评价,唐小鱼儿悄悄一笑,眼中比以往淡然许多,手里依旧不紧不慢地做着下午时候要送出去的蛋糕。

    过了中秋,气温正式降了下来,慕斯蛋糕却依旧卖得很好。他手里这个生日蛋糕人家下午五点来取,趁着中午时候人少,他把柜台交给收银小妹,自己到操作间里做事去了。

    新鲜出炉的海绵蛋糕,修好形状,覆上一层细腻的抹茶慕斯,唐喻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力求将慕斯抹得平滑完美。以前陈潜看见他这架势还笑呢,说小喻你可以去做施工作业的那些找平师傅了,唐喻笑笑,说好啊,以后蛋糕做不下去,我就去当抹水泥的小工。

    将慕斯抹好,唐喻歇口气,伸手换了另一个裱花嘴过来。里头装着金灿灿的像果酱似的东西,他垂下眼帘,在蛋糕的第二层夹心之中,写了“祝你生日快乐”的字样。

    ——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习惯。每做一个蛋糕,唐喻都会用另一种味道的慕斯或者奶油在夹心里写字,有时候是祝福语,有时候是歪七扭八的一副图画。蛋糕是订给小宝宝的,他就用蓝莓酱画一只小海豚,如果是祝寿蛋糕,他就画一副自家爷爷的严肃简笔画,认真又滑稽。没人知道他这么干,也永远不会有人看见他的“作品”,每一个蛋糕都是一个小惊喜,只存在于他自娱自乐的心中。

    晚上回到家,唐小鱼儿先跟自家乖巧的小侄子玩儿一会,然后才回到房间,慢慢洗去一身的疲惫。他洗澡一向快,只是最近逐渐变得磨蹭了,总是要在温水下头冲好久好久,这才慢吞吞地擦着头发走出来。

    这时候一般是晚上十点。他还不想睡觉,但又无事可做。打开电脑,随意浏览了几个网页,都是自己不关心的事情。心里沉吟着,唐喻抬起眼帘,一双大眼睛里沉沉的,早已不复往日的无知纯真。

    犹豫着打开了那个很久没看的网页,不出所料,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他毕业已经一年多,言之矫与他同级,自然也是一样。当年那些在贴子里嗷嗷叫着求更新的迷弟迷妹们都工作去了,估计被折腾得不轻,哪儿还有心思惦记着自己大学时候的幻想对象?唐喻静静地翻了好几页,都是一年多以前的更新。最后那儿有一张偷拍照,是言之矫穿着学士服的样子——那个英俊到逆天的人正从图书馆高高的阶梯上走下来,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吸引他的目光。

    ……就像那一天,他站在那间大宅门口,眼神冰凉地看着自己,说,事情不追究了,以后就当没发生过,各走各路。

    一直到那时候,唐喻才明白那些迷弟迷妹们一直说的“高傲冷酷”是怎么回事。言之矫确实是不爱与人交往的,以前那些看似轻易的交流,不过是自己撞了大运罢了。

    双手放到键盘上,唐喻苦笑一下,打了一行字上去:还有人么?再来一次更新吧。

    我真的好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日子照常地过着,每天清早和陈潜一起去开店,做蛋糕,招呼客人,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停下来细细思考。潜哥哥又怀孕了,唐喻在看着蛋糕店的同时,还得照顾一下孕夫。陈潜这胎反应很大,吃不下,睡不好,脸色眼看着憔悴下去。有一天下午他本来在操作间里做菜,头晕晕的,差点儿昏倒在地。唐喻听见动静,赶紧调了杯柠檬海盐水跑过去给哥哥喝,同时说:“哥啊,你看你这样,还是回家休息吧,店里头师傅都在,顶得住的。”

    陈潜脸色蜡黄,乍一看形销骨立的,状态十分不好:“哎,我还想着,在这儿看的菜多,没准能有点儿胃口……”

    唐小鱼儿一听,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陈潜靠在那儿,慢吞吞地把饮料咽下去,喉头的咽动都看得一清二楚。唐喻瞅着他,眼神不知怎的变得巴巴的,心思恍惚飞到了别处。他就想啊,如果他是个oga……甚至不需要oga,是个beta,或许都能离言之矫更近一些。言之矫这人,虽然不与人群接触,看似特立独行,但这方面好像还挺传统的……唔,也许他只是气自己骗了他而已,也许,他一开始也是能接受的。

    黯然垂下眼帘,见陈潜把饮料喝完了,他也叹口气,把杯子端了回去。不多时,接到消息的唐觐来把媳妇儿接走了,唐喻趴在柜台那儿,眼瞅着哥哥把嫂子搂在怀里,就差打横抱起来。好笑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有一丝丝苦涩,慢慢从五脏六腑里泛出来。

    打开柜台上的电脑,唐喻想到,当初就是因为自己老在店里上网跟言之矫聊天,才会泄露了ip地址,让他直接找到了这儿来,一时间不禁又好笑又可悲。百无聊赖地打开那个帖子,唐喻想着,自己前几天那句话多是没人回应的吧。垂着眼帘懒懒地翻到最后一页,鼠标漫无目的滑动到底,屏幕上却倏地晃过一块阴影,让唐喻猛地睁大了眼睛——好像是图片,是图片!

    赶紧拖回去,唐喻定睛一看,就见是一张偷拍的照片!里头是言家宅院外的那条公路,言之矫不知去干什么,穿着休闲服在道边儿上走,脑袋垂着正玩儿手机。那照片算不上高清,但他的五官还是可以看得清楚——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英俊而冰冷,令人心动,又令人却步。

    忍不住痴痴地看了那照片好久,唐喻恍惚地看向发帖的id,一串杂乱的字母,以前没看过他发帖。心想着估计是新的同好,他便激动地回复了那人一句:“哦哦哦感激不尽!旁友啊你是住在他家附近嘛!”

    这时候再看对方的回复时间,凌晨五点多……嗯,估计是个需要倒班工作的可怜人吧。

    唐喻眨眨眼,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那照片,随即关掉网页,继续忙活去了。

    言之矫好像不工作的。

    他大学学的是艺术类专业,跟家族企业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好像就是为了混时间胡乱选的,给父母一个交代而已。那时候唐喻贸然跑到言家去,见到了言家叔叔。对方看上去很和蔼,知道这茬事,眼里虽然惊讶,脸上却不大显,只犹豫地说小言脾性不好,你可以进来,但他不一定有好气——言家夫人当时没在,言叔叔打量他一会儿,还挺可惜,说我拿我儿子没办法,如果他妈妈在,估计能帮你周旋一番。唐喻听了,只感觉有些难以言喻,心说他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是个甩手掌柜?

    之前跟他联络尚密切时也是,唐小鱼儿说,家里准备帮他开家蛋糕店,对方几乎是完全不知道开一家店需要做什么,只道,哦,那什么时候能开张?那段时间唐喻几乎天天跟他报备进度,说看到设计图啦,在装修啦,去买装饰啦,桌椅啦。言之矫一一应着,完了道,原来开个店这么麻烦。

    从那时候起,唐喻就隐隐感觉到,这家伙是个怕麻烦的人。看着那位“字母君”隔三差五发上来的偷拍照片,唐小鱼儿更加能确定了,这家伙绝对是个怕麻烦的人。

    几乎都是在言家宅院附近拍到的照片,都是低着头玩儿手机,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不过看他那休闲家居的打扮,估计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唐喻看着看着,忍不住想,自己尚且有个店可以忙,但他天天待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事情呢?

    再看那位发照片的字母君,他一直没回复自己的留言,只是每隔几天发一张照片,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又是傍晚。唐喻见跟他搭话不成,也就歇了心思,就老老实实地看那照片,再一张张保存起来。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慕斯蛋糕开始慢慢不走俏了。唐喻有时候闷在操作间里,会自己做几个小蛋糕练练手。做夹心的时候,在里头画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桂花酱画一个小的,蔓越莓酱裹个边儿,蓝莓酱再往外头围一圈……最后做得无聊,唐小鱼儿抿抿唇,用巧克力奶油在最中心写了三个字,言之矫。

    ……然后一个人把那蛋糕全部吃掉。

    混合了太多味道,没有好好平衡,这蛋糕吃起来很是怪异。小鱼儿吃得好痛苦,还好这蛋糕不大,忍忍也就吃完了。伸手抹抹嘴唇,唐喻望着店外头的夜色,瘪一瘪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儿想哭。

    他和言之矫之间,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算了?

    天气冷了之后,“深水鱼”的外卖订单变得多了起来。那会儿陈潜的孕吐已经好了,拿着订单还嘀咕,说幸好这地址不远,不然的话等菜送到都要凉了。订单里头常常是两菜一汤,再搭一块蛋糕,一杯饮料,看着像一个人吃的分量。唐小鱼儿也瞅一眼,心说这人真奇怪,要的都是需要冷藏的蛋糕!热菜配上冷糕点,怎么想怎么别扭。

    这菜一点就是半个月,每天两餐,餐餐不落。陈潜和唐喻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把“深水鱼”里的菜都点了个遍,蛋糕都吃了个遍,心说这是不是得换餐馆吃了?可没想到,对方却又重头开始轮了!陈潜摇摇头,叹气道:“哎,这谁家孩子,这么可怜,一顿热饭都吃不上,天天点外卖。”

    唐喻正帮装蛋糕呢,撇撇嘴道:“可怜个啥,咱们家的东西又不便宜,一天这么点下来得小两百呢,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说的也是啊。”陈潜笑笑,看看地址,又道:“他住得也不远,就七八分钟路程,也不愿到店里来吃,专爱吃冷食啊?”

    “谁知道呢。”将东西打包好,唐小鱼儿端着餐盒给了店里的alpha送餐员——这位员工寡言少语,从来不会跟客人多说话,作为名人家属,陈潜一直很满意。倒是唐喻觉得这人无聊,“都不搭我话的”——唐家二少爷这样抱怨。

    “人家是来送餐的又不是来跟你聊天的。”被潜哥哥嫌弃地推了脑袋,小鱼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溜回柜台上网去了。按照日期,今天那位字母君应该又会po一张言之矫的照片——打开帖子,果不其然,又一张路边偷拍照出现了。唐小鱼儿痴痴地看一会儿,随即叹一口气,默默保存。退出网页打开文件夹数数,哎呀,都有二十多张照片了。想看看这一个多月里言之矫有什么变化,唐喻把那些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好,一张张细细对比,却发现了一个令人疑惑的事实——怎么过了这一个多月,他的头发都没变长的?一直是同一个长度,好像丁点儿都没长!再仔细看,路边上那树叶也没变化,明明天气冷了,好些树叶都开始变黄掉落,可那照片里的树叶却一直是一个样,半青不黄,要掉不掉的。

    不禁瞪着眼坐直了身子,唐喻心想,难道那位字母君是一次性拍了好多张照片,然后省着一张张发?可是不对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不明白,唐喻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给那人留了个回复:那个,请问一下,你这些照片,是不是早就拍好了的?

    唐小鱼儿期待着答案呢,可结果,字母君消失了。往后的两个星期,他再也没出现过。

    尽管不明所以,但对于唐喻来说,这种没有结果的事好像有点儿习以为常了。虽然感觉失落,他也不愿再去多想——唐家二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烦恼的大小孩儿了,有些事情是禁不起一遍又一遍反复咀嚼的,他做不到平静对待,所以只好回避。

    进入冬天之后,冷藏类的糕点开始全面下架,热饮变得紧俏起来。最近唐喻在做熔岩蛋糕和热松饼,都是些暖烘烘的点心,下肚之后让人感觉又甜又舒服。忙碌之余,陈潜也会挺着肚子过来吃些小食,他这胎坏了俩,肚子大得比之前快。唐喻瞅着嫂嫂这肚子,忍不住担忧:“哥啊,你这胎这么重,估计三四月份就得生了吧?要不你还是在家里待着,别老在店里忙了。”

    “没事,”虽然店里暖和,但陈潜还是穿得厚实,“现在习惯来这边了,你让我在家里闲着,我还待不住呢。”他笑得温驯,长胖了些的脸颊红扑扑的,显得气色很好。唐小鱼儿歪着脑袋傻傻地瞅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早睡早起,开店干活。掰掰手指头,他数着,那件事情,好像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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