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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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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心成执 作者:无眠听雨

    第4节

    南烬了然,“嗯,阿复大总管如今病着,你便一同伺候我和他吧。”

    苏青染眉毛一挑,“宫主怎的说话不算数,这阿萝明明是来服侍我的。”

    南烬不置可否,“哦?本座是这青悬宫的宫主,想让谁伺候便让谁伺候。”

    说罢,也不管苏青染想什么,拉着他来到居室内案几前,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子。递给苏青染,“吃下它。”

    苏青染眼神一暗,无数计较脑中盘旋,难道这是限制我的□□?吃还是不吃?吃了又该如何解毒,岂不是受制于他?这难道是魔教控制他人的秘药?找邓姑姑能解吗?是了,邓姑姑肯定是听命于魔教的,怎么会违背魔教宫主的命令。

    一时间,脸上色泽都来不及隐藏变幻了无数种,南烬好像耐心用尽,淡淡又坚定地重复道,“吃了它,你没的选择,而且以后你每隔一个月都要吃一次。”

    苏青染冷静下来,骨子里的骄傲又窜了出来,如今残躯败体,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眼下若不从了他,只怕现下我便不得好死,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来日方长,至少目前此人未必想要自己的命,否则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心中想罢,便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木纳地取了药丸子,一仰脖子便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依稀看到南烬冰山一样的脸上挂着一丝受伤的表情。

    是夜用膳时分,管理膳食的厨房一向是把宫主的吃食直接送到宫主居室内食用的,以往的日子多半是阿复陪着南烬进食,只是如今阿复估计还在浮屠观水生火热的挣扎中,南烬便强留了苏青染作陪,并严肃地告知这是义务。

    苏青染又不知死活地拉着阿萝一起进食,南烬虽冷着脸却也无可奈何,只见桌上摆着鸡丝鲜笋汤、野鹌鹑煨鸽子肉、绿色茶香小饼、芹丁地衣炒蛋等若干精致小菜。

    苏青染眯着眼挑了几筷子,不觉的暗暗称喜,这远在大理的魔教,竟然能做的出如此精致可口的小菜,丝毫不逊于雪剑山庄的菜肴,一时又伤怀起来,不知多久不曾吃过这样的菜食了。不知不觉倒吃下了许多。

    南烬看着面前的几碟子菜不知不觉落了那人的胃里,脸色稍稍熨帖了些许,连旁边的阿萝都不那么碍眼了。

    私心里想着,以前总不知如何面对这人,怕这个满腹正义的名门正派子弟不知如何怨恨自己蔑视自己,两人之间又隔着无数的恩怨,只想着远远地拘着他,知道他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便也罢了。

    可是有了肌肤之亲,即便是长如银河的距离,自己也不得不跨过去,又庆幸那人没有戳破粉饰着太平的那层窗户纸,否则,自己又以怎样的面目去跟那人朝夕相处。

    也罢,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待在自己身边,也不管是福是祸,便一一接着也罢了。

    一顿饭倒也吃得还算平静。

    ☆、第二十章 出招

    自那一晚后,南烬基本上都带着苏青染在身边,苏青染想研习医术的时候,便窝在自己居室里几日不出门,苏青染陪着南烬的时候,即便是处理教中各项事务,南烬也不忌讳他,渐渐苏青染逐渐熟悉教中事务,很多时候都能针对事项提出颇有水准的想法。

    教中各堂众人私下不止一次说起,苏青染在宫主心中的分量似乎有赶超阿复之势,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熟悉南烬和阿复关系的,都认定他俩是打小过命的关系,所以南烬一当上宫主,阿复便是统领四堂的大总管,阿复虽然手下众人没有明确的职责,但是四堂中不管是堂主还是教众,全都受阿复及其手下众人的监督。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虽然苏青染渐渐有后起之秀的压迫感,只是在折了内务堂苏堂主苏直后,南烬并没有从优良的教众中挑选有能力者上任,而是直接让阿复兼任内务堂堂主。

    内务堂一向是处理青悬宫内务诸项事宜,如小到膳食、医务、园林花卉,又大到整个青悬宫财务收支银钱往来,是一个颇有分量的地方,当然青悬宫每一堂都有它们存在并不可替代的地位。

    如此一来,阿复待在南烬身边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南烬也郑重嘱咐,务必妥善处理内务堂的各项事务,不得浑水摸鱼,否则严格按照邢察堂的刑罚处置。

    阿复倒从不畏惧那些刑罚,只是南烬又嘱咐着,这内务堂是离宫主最近的地方,一旦处理不当,直接影响到的便是南烬的处境,为了阿烬能稳稳当当地做这个青悬宫宫主,阿复自然是舍了小命也要去做,更别说区区兼任一方堂主。

    这一日,已到了夏日,午后的屋外虽则绿荫葱葱,遮挡住烈烈暑意,但还是闷的人难受。

    室内早去了熏笼,四方皆放着几大缸子冰块,镇得屋内清清凉凉的,案几上及四周皆放置着各色鲜果,倒也是果香清冽。南烬端坐在垫了翠玉垫子的软椅上,沉默地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有些头疼。

    很少见到这两人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面前,苏青染骨子里放肆惯了,平常虽然对着自己几分遵从,但是骨子里总是莫名守着自己的原则,南烬对他自然是随意居多。

    而阿复,自幼跟在自己身边,堂堂青悬宫大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自己身边,有撒娇有陪伴有从容,却也很少这样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身边。

    苏青染郑重地说道,“阿复大总管掌管统领青悬宫各项事宜,权力自然大到无边,但是青悬宫立足于江湖之中,虽然江湖上公然视之为魔教,但是对内,不同阶级的不同教众,自然应当按照邢察堂的规矩赏罚分。”

    “然则,一直以来,阿复总管似乎是一手遮天惯了,不管是约束自己的手下,还是针对四堂其他教众,一旦错了阿复的意,那边是轻者打骂责罚,重则受尽折磨难留一命,端的比段堂主的邢堂还要可怖十分。”

    南烬的阴森森的脸更冰了几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望向苏青染,苏青染仿若未闻,继续说道,“在下虽没有担任青悬宫任何职位,如今却也日日随着宫主处理各项事务,自然看不过这等做为,请宫主明察秋毫。”

    南烬暗骂道,“好个苏青染,你什么时候对本座的青悬宫这么上心了。”

    他阴晴不定地又看下阿复,阿复自恃娇宠,猫眼狠厉,冷哼一声,“苏大公子,怎么对我教怎么忠心耿耿了?到真是看不出来了,不知安得是何居心。”这一声公子叫得委实可恶,他和南烬的事情自然阿复清楚得很,苏青染下意识地便觉得这是阿复的羞辱报复,心里便更气了几分。

    却见又一脸讨好地看向南烬,“宫主,阿复一向如此,您知道的,再说那些教众犯了错,不给他们点厉害,怎么威慑其他人。”

    苏青染不依不饶,薄唇紧抿,“难道青悬宫真如江湖传言,邪魔歪道,冥灭人性,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

    说罢,又朝外喊了一声,“阿萝,把那几个被阿复总管折磨致死的教众拖进来,让宫主也看看这些被自己人折磨的教众是个什么下场。”

    南烬气的吐血,眼神一冷,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冷冽,“阿染,你住口。”其实南烬真的很少这样疾声厉色地对苏青染说过话。

    说罢,手指抚了抚眉心,“罢了,阿复你先下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苏青染和南烬。

    南烬大手一挥,俊眉一挑,“阿染,过来。”

    苏青染顿了顿,闪过一丝慌张,只得依言乖乖过去,朝着南烬挪了几寸。

    南烬耐心地又说道,“再靠近点。”

    苏青染银牙暗咬,蜗牛样地又挪近了几寸。刚靠近那一刻,便被南烬大手一拽,毫无还手之力的苏青染便被大力拉进,猛地撞进了南烬有力的怀里。

    南烬双眼染上深色,一手毫不怜惜地扯上苏青染的袍子,玉润的颈子便暴露无遗,南烬磨着牙磕上颈子,牙齿灵巧地啜起喉间颤栗的肌肤,轻柔地又狠狠地啃咬着,意料之中的引起苏青染一阵颤抖。

    一路向下,煽风点火,苏青染只感受到这人炙热的怒气,正勉力醒神思索间,突然这人一口含住了胸前一点,手也不安分,一手又抚上另一边,百忙之中还吐出字来,“这次为何针对阿复,恩?”

    苏青染闷哼一声,执着道,“何来针对?宫主看不到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吗?”

    南烬双唇点火,带着几分薄怒几分惩罚,留恋反复噬咬,不一时红痕片片,“阿复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

    苏青染心头一酸,还是低估了这人的分量,闪躲也似偏了偏颈子,“宫主御下……无方,不……可取。”

    南烬听罢轻笑几声,锦袍已被撕开,带着魔性的手侵略完了胸前,又辗转向下来到腰肢,惹得苏青染一阵止不住的颤栗,“本座御下有方不有方暂且不论,你且看看,御你是不是有方?”

    苏青染登时一张俊脸涨的粉红,连手背都感觉红了起来,一时气闷得倒说不出话来。

    南烬情动起来,也不废话,只是这次却并没有以往那样温柔耐心地对待,一手有力地撑开他的双腿,一手直按着苏青染的腰肢扣在软椅上……

    苏青染吓得一哆嗦,脸上覆了一层细密难耐的汗渍,一双薄唇却还兀自紧抿着,强迫自己不发出羞耻难耐的□□声。

    南烬也不去看他,只缓慢却坚定地一寸寸地攻城略地,苏青染疼的只哆嗦起来,似乎从来不曾有过这种疼痛感,即便第一次都不是这样的。

    还来不及感受痛楚,南烬一手又掰过那人的脸,霸道的唇封住那人欲说还休的抗议,只留下苏青染语焉不详的呜咽。

    只吻得那人几欲背过气才放过他,身下却一刻不停,几番下来,那人所有的地带南烬了如指掌,每一寸每一方都逃无可逃。

    又一下猛烈的攻击,南烬粗喘着质问道,“还不说实话吗?为何针对阿复?恩?”

    苏青染已渐渐神志不清,南烬却还不放过他,耳边湿润粗重地话语激得他找回一缕清明,断断续续道,“因为……因为……他暴虐成性!欺人太甚,违……违逆……教……规……”

    苏青染倔强如斯,兀自坚持。却遭到南烬更凶猛的肆虐惩罚。

    南烬压抑着,似笑非笑“我的阿染,真是头倔驴~”

    苏青染怔了怔,略迟疑着讨饶一样,“我恨极了他,因……因为……”

    苏青染突然又住了口,不知是心里难受还是此刻身体的难受,几度迷离的眼中好似出现了大片水雾,那种原本紧紧压抑着的痛苦突然释放出来的绝望的悲凉刺痛了南烬,南烬忍不住怜惜地吻向他的嘴角,又控制不住地问道,“因为什么?”

    苏青染羽睫一闭,滚下两行热泪来,银牙不知咬破了谁的唇,血腥蔓延,“那次……如若……若不是他,那色贼苏直……又怎么会缠住醉酒的我!”

    前事斑驳不堪回首,那夜屈辱的记忆,那人从不曾提起,这段时日似近似远的温存,麻痹得南烬都快忘了那日这人浓郁的悲凉,此刻看着苏青染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猛地一痛,双眼似乎被蒙上了同样浓郁的□□,略顿了顿,不再继续追问个中缘由,又不由得自嘲道,“个中缘由真真假假又有何用?”

    两人各自怀着无尽的心事,这满室的暧昧缱绻却不懂人心,彼此紧紧依偎的身体更渐炙热,苏青染不得不无声地吞咽下苦涩的泪痕,无声冷笑,这身体每次都是不知羞耻地渐渐愉悦起来,渐渐迷失。

    一夜缱绻,一室迤逦。

    苏青染早已昏睡过去,南烬抱起他朝西侧浴室走去,轻轻把他放进温水里,仔细又娴熟地擦洗他的身体。

    看着满身的青紫吻痕,那人的双腿还不自知的微微颤抖着,不由心疼,罚的过了些,何时让他受过这样的折磨。又恨这人深不可测的心思,只怕这人恨不得毁去自己的一切吧。

    一时怔怔叹惜,取了松软的巾子一一擦拭干净身体,又轻轻抱着他回到软床上,又忍不住拿了秘制的膏药,细细涂抹受伤处,取过一套轻软合身的里衣,细致小心地给他穿上。

    苏青染累得昏睡中,却不甚安分,又有南烬时不时的触碰擦洗涂抹,此刻身体却感受到了舒适,里衣穿得好似十分舒服,软床下垫了层玉垫子,又在上面铺了层软锦,这样既不显得热燥,又不会冰着身体,正是十分的舒坦,让人止不住放松身体,许是折腾得过分了,苏青染气血亏虚,大暑天的倒觉得凉意丝丝,他不自知地依偎进了南烬的怀抱。

    南烬看的痴了,心中一软,紧紧搂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十一章 总管

    苏青染醒来的时候,其实是被耳边源源不断的啜泣声给吵醒的。

    不知那该死的南烬何时把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阿萝对着昏睡着的苏青染啜泣,哭的梨花带雨,看到苏青染醒过来,忙抹了眼泪,凑过去轻声喊着,阿青你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呜……

    苏青染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南烬这该死的,南烬对自己的态度虽然说不上隐秘,但是也绝不会大肆宣扬,可唯独对着清纯懵懂的阿萝,南烬坏心眼使尽,两人的事情别说避着阿萝,甚至肆无忌惮有意纵之。

    初见时候,阿萝一张俏脸通红,跟见了天大的秘事一样,又羞又怕,看向苏青染的眼里,透着浓浓的同情和心疼,想不通为什么宫主要想出这样的方式来折磨阿青。

    日子久了,便也惯了,那一日也是这般看着阿青累得昏过去,醒来后也是看到阿萝哭的比自己还伤心,悲戚凄凉,哭的几欲背过身气去,那时候苏青染心里暖了一些,当时问阿萝,以后是不是看不起阿青了,不要阿青做她弟弟了。

    阿萝头摇得像拨浪鼓,哭的红肿的双眼胡桃一样,“阿青,我心疼你,我知道宫主手段狠辣,可是就你命苦,要受到这样不堪的折磨。”

    之后阿萝便渐渐习惯正常了些,只是这次看到苏青染被折磨地格外严重了,竟昏睡了一天一夜,又惹得阿萝哭了个昏天暗地。

    苏青染艰难地挪出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阿萝的头,“阿萝,没什么大不了的,左不过这幅身子罢了,我渴的很,去给我倒杯茶来好不好?”

    阿萝听了,惊呼一声,忙不迭地去倒了温茶送至苏青染口中。又一脸迟疑地看着苏青染。

    苏青染嘴角浅笑,“阿萝有话说?”

    阿萝轻轻地说道,“午间宫主过来了,看你还睡着,便没有叫醒你,但是宫主叫我等你醒了后告诉你,阿复大总管无视教规草菅人命,去了他大总管和内务堂堂主的权位,内务堂新晋堂主是从内务堂里选拔上来的。然后宫主让阿复总管去跟着风影堂叶堂主,做他下面一个小小的跟班,不过在这之前,阿复还被罚禁闭六个月。”

    苏青染一愣,罚的过了些吧,想不到自己委身一晚还有这等奇功,忍不住又嗤笑一声,“罚什么禁闭?”

    阿萝回道,“阿青你不知道,青悬宫最北边有一处陡崖,陡崖上有一处崖洞,那里平时都没人去的,一应吃食都要外面的人用缆绳才能送上去,也不知为何一向最受宫主器重的阿复总管怎么会被罚到那里禁闭。”

    苏青染一哂,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南烬并不是这么不讲道理肆意妄为的人,自己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分量有这么重,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又问道,“还有呢?”

    阿萝一愣,惊讶道,“阿青,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的?”

    苏青染也不理会,只听阿萝又说道,“宫主还吩咐整个青悬宫,以后阿青你便是这青悬宫的大总管,阿复总管下面的人全都由你调派,还说……还说生杀予夺都在你。”

    苏青染倒是一愣,原也没想到竟然可以得到这个权利,本来自己可能还需颇费一番功夫,又心里暗骂着,说得好听,生杀予夺都在我,我却不过是个毫无施展功力的废人,权力岂不是这镜中水月空落落,最后还不是要去求着南烬。

    却又见阿萝忧心忡忡地紧张道,“可是阿萝并不想阿青做什么青悬宫的大总管,阿青你又不会武功,阿复总管下面的人多半也是阿复的心腹,自然不会乖乖听命于你,你岂不是处境更加艰难?”

    苏青染心中一动,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直直地看着阿萝,看的阿萝一阵脸红心跳,“那阿萝会帮阿青吗?”

    阿萝想也不用想,直接接道,“当然,可是阿萝除了一些微末的医术什么也不会。”

    苏青染安慰道,“只要阿萝有帮我的心,阿萝自然会变得强大起来。”

    阿萝还一脸怔怔,苏青染轻叹一口气,突然苦着脸痛呼一声,“阿萝……我饿啦。”

    阿萝听罢倒也不再继续纠结前面的问题,麻利地出了门替苏青染张罗吃食去。

    不一会儿,阿萝端着碗蒸酥酪进来,苏青染倒不是说身上伤势惨重,只是全身被拆了重装也似,四肢乏力,酸痛难耐,消耗过度,害的一张脸比鬼还苍白几分,止不住的疲态。

    阿萝见状,就差一口口喂着苏青染进餐了。苏青染一脸撒娇状,张着嘴等着阿萝送食,也就在阿萝面前,他仿佛毫无芥蒂,也不用伪装自己,阿萝从认识那一天就像自己的姐妹亲人一样。

    突然,门外闪进来一人,对着阿萝冷冷吩咐道,“你退下吧。”

    阿萝听到声音,手一哆嗦便收了回来,敬畏地看了眼来人,不是青悬宫宫主又是谁?只能福了福身子,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南烬一手利索地接过了酥酪,气定神闲,一手执了汤匙,兜起一勺子,酥酪里加了羊奶,不但奶香浓郁表面嫩滑,里面还混着酸酸甜甜的新鲜果肉,自从苏青染住进来之后,从不在饮食上上心的南烬愣是费了好大的心神,上上下下在厨房上整顿了一番,厨房里的一应小侍们都渐渐理会到一个真理,其他人的吃食甚至宫主的吃食不可口还都是有命求饶的,要是宫主隔壁这一位不称心了或者顺心了,惩罚和奖赏都是无数倍地放大的,南烬眯着眼看着这酥酪满意地点点头,送进来的食材十分不错,然后又体贴地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又吹,这才缓缓送到苏青染嘴边。

    苏青染神色戒备,嘴角抽又抽,红着脸不情不愿地啜了口。一面腾出一只手来,准备自己吃,刚一扭动身子,便忍不住轻哼一声,腰肢如灌了醋一般的酸,只得咬牙,脸色便难看了几分。一手仍旧固执地去抢那碗。

    南烬端着碗的手轻晃,便躲过了去,一面笑呵呵道,“阿染,看来我昨晚罚的不够重啊,该让你摊在床上三天不得动弹你才乖。”

    苏青染气闷至极,扭过头一边去,又不知死活地反唇相讥,“属下倒是要见识见识宫主的本事儿。”

    南烬不予理之,又兀自送了一勺子过去,一副看不到苏青染抗拒的样子,缓慢又坚持,“我的阿染大总管,你若是想要什么,直接问我要就够了,何苦使那些弯弯绕绕,最后苦了自己。”

    苏青染冷笑一声,心中暗骂,信你?

    苏青染莫得也轻笑开来,如三千桃花开遍,春风拂面也似的明亮,“宫主,属下所求所说桩桩件件都是合情合理,为宫主分忧乃是属下分内之事,何来属下 其他的私心呢?”

    这下换成南烬嘴角抽了又抽,心中忍不住磨牙,我的阿染,你想玩便玩吧。

    南烬从袖里摸出一块玉制牌子,塞给苏青染,“这是我青悬宫大总管的玉牌,从今起便是阿染的了。休息两日,便开始打理我教内事务。”

    ☆、第二十二章 立足

    苏青染执掌大总管之位后,倒也没做什么大的举动,阿复掌管的一众属下,原本即只听命于阿复,三十余人,各个皆负神通,有的是博古通今的智囊,有的是武艺卓越的一流高手,有的是情报刺探佼佼者,均是阿复集历年之功培植起来的一批得力属下,如今阿复一招失势,本想着趁机为难苏青染,谁想苏青染这小段时间以来竟是以不动应万变,但划归到苏青染下的教内事务却也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一进行着,并没有任何动乱糊涂的时候,一条条计划一条条部署不但挑不出错甚至绝妙无双,比之阿复不遑多让。

    更有甚者,偶有那不怕死的跟苏青染作对的,面对这儒雅书生一般且毫无一身功力的大总管,这几人竟每每从大总管处出来后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说,还各个受了莫大惊吓似的噤若寒蝉,直呐呐大总管不是好惹的。余下那些人倒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应付这刚上任的新官,不说内里忠心,至少这表面上的一一事务,不得不仔细着。

    这一日,苏青染带着阿萝来到一座藏书阁前,但见书阁前守着四个教众,一脸武气,不好惹。

    苏青染从容走近,正欲拾级而上,其中一人一身黑衣肃穆,虽见苏青染衣着不凡,但仍手执佩剑拦住了苏青染和阿萝的去路,“此乃青悬宫藏书重地,除了宫主和大总管谁也不得入擅入。”

    苏青染也不恼,反而夸赞,“你严守教规,恪尽职守,倒是不错。”

    说罢,袖里翻出那块玉牌,亮给众人,“此前蒙宫主器重,封在下苏青染为新任青悬宫大总管。”

    那教众表情一滞,并不是没有听说大总管易主,只是眼前的这人,虽锦衣玉带,端的不凡,可脚步迟重,竟是一副毫无功力弱不禁风之辈,何时堂堂青悬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可以由这样的人担任?再者,此人一副温润书生模样,与本教实在是格格不入。

    当下兀自犹疑,“大总管见谅,此前此阁一直是宫主和阿复大总管出入之所,恕属下不敢擅从……”

    苏青染神色一冷,怒从中来,一脚踹向那人腿窝子,那人不敢反抗,一下便被苏青染毫无内力却用尽全力的一脚踢倒在地,苏青染双目怒视,语气凌冽,“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座如今是大总管,根据教规我自有权入得藏书阁,你若是再敢阻拦,一条小命丢了容易,邢察堂七十二道刑罚看你如何度过,给我滚开。”

    那人吓得不轻,其余三人见状,纷纷下跪,直呼,“属下失职,恭请大总管入内。”

    苏青染目不斜视,领着阿萝入内。

    苏青染见到满室的武学典籍,一向从容淡泊的面容也不由得侧目,两层阁楼,满满皆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各派武学,青莲剑谱、七伤拳谱、五殃针经、降龙十八掌、唐门暗器天魔雨……甚至雪剑山庄的飞花柳叶剑术谱也在其内,更有无数内功心法、邪派功夫典籍数不尽数,整个江湖中,恐怕也就少林武当之类屹立江湖百年的大门派的武学典籍不在其内外,而针对这些无法收录武学典籍的若干门派之武功,青悬宫也一一详细记录了上述门派武力的应对研习典籍。

    苏青染又来到阁楼二楼,这一层没有置于外的武学典籍,墙壁上却分布密密麻麻的格子,每一格玄铁打造,配着千年玄铁锁,想来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苏青染心想,这必定是青悬宫本教武功秘籍,又不免讥道,邪魔歪道的武功,不练也罢,竟还如此郑重地锁在其中。

    阿萝心中不解,纳闷道,“阿青,我们来这里作甚?”

    “不急,等下你便知晓了。”

    不一会儿,又返回到一楼,苏青染那起那本雪剑山庄的《飞花柳叶剑术谱》沉思片刻,神情仿若惆怅,又好似带着浓郁的回忆往思,指腹摩挲片刻,又放了回去,捏起旁边一册雪剑山庄的内功心法《凝心诀》,又从另一层书架上取了本金陵卓家的《银蛇软鞭要法》,收入袖中,便带着阿萝兀自离去。

    待回到居室,苏青染唤来阿萝,郑重道,“阿萝,还记得我说让你帮助我的事情吗?”

    阿萝不假思索地直点头。

    “如今我虽然名义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可是一身躯体却早已不是江湖人,连一把再普通的剑提起来都费力。”

    说着拿出那两本从藏书阁里取出的武学典籍,说道,“天下武学如浩海烟雨,取之不竭也学之不尽,我便拿了这两册,一册是《凝心诀》,一册是《银蛇软鞭要法》,内功心法和外在招数相得益彰,自身武学修为必可达到一定高度,从今开始,阿萝便潜心学武吧。”

    阿萝听得又是好奇又是紧张,“阿青,可是我并没有任何根基。”

    苏青染温柔地揉揉阿萝额前碎发,“无妨,我会在旁指导你的。不过练武极苦,阿萝怕吗?”

    阿萝头摇得像拨浪鼓,“阿萝不怕吃苦,从此阿萝愿当阿青手里的剑,为你出力护你周全,阿萝都听阿青的。”

    阿萝难得地鼓起勇气直直望入苏青染那一双如珠如玉的眼,温润谦谦,如朗月星空入怀,无端便让人沉醉不得自拔。

    这几日,南烬却来的少了,恐怕是自己新掌了大总管,教内教众总少不了一些安抚工作,倒也亏了南烬,这错综复杂寒人股肱的事情还得宫主出马。

    南烬来的少了,正合了苏青染的心意,这几日苏青染过的颇闲适,一面捧着药经研习医学,一面又指导着阿萝习武。

    这一日,苏青染正斜卧在短榻上浅寐,听到动静便睁开眼来,进来的是南烬,今日的南烬一如既然的一身冷冽,不过苏青染却敏感地捕捉到这人今天心情不好。

    苏青染自从接了大总管的位置后,表面上总是十分积极地帮南烬分忧,当下便问道,“宫主在烦恼什么?”

    南烬一愣,他倒是有点惊讶苏青染能发现他如此隐秘的心情,不过既然这人问了,南烬便也如实告知,原来一直以来每年朝青悬宫上贡的安南国王室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安南国的国王患了一种诡谲的病症,看似不影响生命甚至不影响日常处理政务,但是安南国内部各派继承人党羽之间的战斗已开展,大王子一向自负且野心勃勃,青悬宫有意无意地向其示好过多回此人也不予多热烈的回应,二王子表面温润,但行事乖张狠辣,虽一直与青悬宫保持着较为亲密的关系,但实则并不好控制,三王子年纪尚小目前还不足为虑,他的母妃却是个没有谋略但却极其受宠的妇道人家。这下一任的继承人真不好站队。

    苏青染听罢,直接问道,“宫主想让谁当下一任国主?”

    “自然是三王子,心性未成,还可教化掌控。”

    “那为何不用风影堂的杀手暗杀?”这不是青悬宫惯用的手段吗?魔教不用杀手用什么?

    南烬却摇摇头,不知为何解释道,“我不想用暗杀术,且暗杀王室中人,轻易无法得手,天潢贵胄往往守卫森严,往往需杀尽无数人,才能杀到想杀的人,杀戮太过。”

    苏青染笑了,笑的前翻后仰,实在忍不住毒舌讥讽了,“堂堂魔教教主跟我说杀戮太过?宫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脑袋不舒服,我给您把把脉?”

    南烬眸色暗了暗,一丝尴尬混着莫名的羞赧含糊其中,紧抿着薄唇,不言其他,只固执问道,“除了暗杀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苏青染看他是认真的,也收起心态,又出一计,用药物控制国王的心智,问出属意的继承人,若不是青悬宫想要的那位,便再用药物控制其写下青悬宫想要的继承人诏书。三王子势弱,届时青悬宫派出一批精良于暗处维持安南国治安,想来青悬宫背后助力一把三王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吧,日后三王子继承王位,恐怕除了好控制之外更会感念青悬宫的一臂之力吧。

    南烬听罢,觉得此计可行,但是关键在于如何有这种短期控制人心智,把人变成傀儡一样的药物?

    苏青染下意识地回答,“这找邓姑姑要不就行了?”

    南烬好笑,“你还真当邓姑姑是神人了?医术再高明也有无法做到的事情,若是这等药物轻易能制出,岂不人人自危?再说,邓姑姑一向悬壶济世,让她研制害人之药,她未必肯轻松答应。”

    苏青染露出迷茫的神色,“难道青悬宫里从来没有□□?”

    南烬摇摇头,“也不是,需要的时候,邓姑姑还是会根据指示制药的。”

    苏青染看了眼一旁的医书,略顿了顿,“宫主若放心我,便让我来试试制药吧,如无意外,五日左右我应当能制出。”

    南烬没有答复,也不管苏青染的些微抗拒,固执地牵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阿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你当什么劳什子大总管,也不想你制什么□□,你明白吗?”

    苏青染没有抽回手,脸却扭向别处,不予理会。

    三日后,苏青染塞给南烬一个小瓶,瓶子里躺着三粒丸药,该药名为“腐心丸”,药分阴阳两面,阴半面呈褐色,阳半面呈赤色,服用时一剖为二,让国王服下赤色部分,让引导之人服下褐色部分,整粒药效持续月余,若是想控制时间,给被控制者服下的越少中毒时间也越短,药丸可以口服下,可以碾碎了混在膳食中,可以稀释在汤羹中,甚至可以跟其他药物一起服用,不会彼此干扰毁了药性或者产生其他药性。随青悬宫的细作们安排。中毒表面症状只是普通的神思倦怠,思绪弱化,当引导之人靠近刻意引导时,中毒者的思维如傀儡随引导者而动而行。

    南烬诧异不已也心惊不已,当下便抓着苏青染的手问道,“这药如此厉害,岂不是下药之人可随心所欲控制天下人?”

    苏青染浅浅一笑,“宫主打的好算盘,可惜我能力有限,制出的这枚□□,唯对毫无武学根基的人才有用,只要对方但凡有丁点内力,这药便会被那人体内的真气稀释瓦解。”

    南烬听罢,倒隐隐放下心来,掩去眼里若干情绪流转,一只手直抚上苏青染带着些微青色的眼下,苏青染堪堪忍住没有放肆地打掉他的手,只听南烬幽幽地责备道,“不过是几枚药丸,你何苦没日没夜地……”。

    苏青染:“……”

    ☆、第二十三章 缠绵

    制药后,南烬还是强硬地按着苏青染休息了数日,直到看着苏青染脸色红润起来才罢休,才准其继续操劳教务,又过小两月,到了仲夏时节,夏夜闷热,虽已经过了戌时三刻,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散不去的暑气,南烬走进苏青染的居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副场景。

    坐在紫檀案几后的苏青染,手里捏着一本书册,一手支着额头,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时而皱眉时而舒缓,案几边的玉盏银灯里烛光明灭,打在那人的脸上,斑驳明灭,显得人容色更添几分憔悴,南烬剑眉微蹙了蹙。

    再看那专注的人额上细细密密渗出的薄汗,南烬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抬眼左右看了看,四处角落和厅堂中央都放置着几大盆子冰块,案几左侧的风轮儿也正扇着风儿,避暑措施倒也一一做到位了。

    南烬还在思索的当下,苏青染抬起了眼皮,一副宫主你站在门口沉思是几个意思的表情。

    南烬收起心思,径自走了过去,在苏青染身边坐下,发现那人竟然是在如此仔细地查看青悬宫的账册,不觉心中好笑起来。

    南烬扯过那人的手,手里黏黏腻腻积着汗渍,倒是苏青染诧异,南烬宽大的手掌却是透着丝丝凉意,握住手的那一刻触感十分舒畅,南烬不经意道,“恁的这么怕热?”

    苏青染看账册专注了些,倒也没怎么注意到暑气,听他这么一说,此时倒也是感受到了,一时也觉得周身腻腻不太舒服,便也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回道,“从小就怕热,也不知为何。”

    南烬一边拉着他往自己身侧靠,使得风轮儿更靠近苏青染,一边不经意地拿过账本合了起来,显然不乐意苏青染在这上面花这许多的精力,劳人心神,“何必这大晚上地还看着账本,仔细伤了眼。”

    苏青染默默抽回手来,透出几分疏离,“宫主,如今我初掌大总管之位,可不得什么都仔仔细细学习着吗?”南烬眼神暗了暗,眼前这人便是这样,习惯了自己的殷勤和陪伴,便不自觉地习惯了自己的亲近,几日不见,便又疏离漠然,好比周而复始地失忆症一样。

    苏青染见南烬问起来,索性敞开来谈,“我看着这些账本,却有一事不了解,为何青悬宫的日常经营多是青楼妓馆赌场之类?”

    南烬倒也知无不言,“这些行当多半来路不正,倒省的江湖白道人士跟我们争地盘了,况且,别看这些行当鱼龙混杂,进项却是个顶个的多,而且这些地方,更容易收集情报集结消息,在我看来,没有比这些地方更适合青悬宫的了。”

    苏青染听罢,倒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江湖名门正派多是看不上这些经营,也视这些经营为下三滥,但是其实即便苏青染不曾亲身接触过这些行当,也明白江湖上不管是白道黑道甚至官场人士,都少不了这些地方。

    了解了这一点,又往后翻了几页,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对账本又有新的疑问了,南烬偏头觑了眼,不由得心头一紧。

    只见苏青染问道,“不知为何,前几月开始,便发现青悬宮有大批的银钱输入到西疆天山等处,据我了解青悬宮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到西疆和西域诸国,这大批的银钱输出又是为了什么?”

    南烬不动声色,“西域诸国若是能打通,于青悬宮而言百利无一害,西域虽不如中原富庶,但是各色药草、奇珍补品、熏香、皮草、甚至宝马等均能给青悬宮带来巨大的收益,而要把触手伸到西域,必须先控制西疆一带。”

    苏青染听了这席话,倒是真的认真思索起来,这样一来岂不是青悬宮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而中原武林在这青悬宮面前越来越不足为虑,长此以往,难保青悬宮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中原武林,到时候一场武林浩劫腥风血雨避无可避。

    当下便想着该如何打消南烬这个念头,于是颇为凝重地谋划起来,“宫主,西域诸国固然财源颇丰,但西域诸国各国有各国的民风习俗,更多有巫蛊外邪之道,且西疆自来民风彪悍,常年叛乱不停政局不稳,青悬宮很有可能不但毫无收益反而惹得一身腥,不如……”

    南烬深深凝望着苏青染,自己对西疆自然有其他的打算,可是这打算现在却不能直接地告诉苏青染,眼下看苏青染定然是由此及彼设想颇多,不觉又是懊悔又是左右为难起来

    。自己许了他大总管的位子,倒是让他多了无数劳神的时候,也给自己多了分束缚。

    想罢,便也不管苏青染还兀自思索,拽起他,苏青染一惊,不自觉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南烬眉毛一挑,“你这里太热,宿我那里吧。”

    苏青染听罢,身体一僵,脸色便冷了下来,南烬一看便知道他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也不分辨,拉着他往外走,苏青染神色一冷,清冷的俊脸皱眉一瞬间,却也只得跟着他走去。

    一时来到院子里另一处南烬居室,南烬因着苏青染怕热,身上也早已黏腻了,晚膳后的沐浴竟是毫无功效,虽然苏青染执意强调已沐浴过,无需再来一次。

    南烬还是不由分手又霸道地拉着苏青染进了汤池,自从那夜苏青染状告阿复后,苏青染不自觉地觉得心虚,南烬却不自觉地渐渐霸道起来,弱者更弱强者便更强。

    一到了汤池,苏青染倒也不再扭捏,只是偌大的汤池,他自发地离在南烬一丈外,南烬这里的汤池十分舒服,苏青染鼻子细闻闻便不难发现,里面除了平常的各色花瓣外,还加了一味薄荷,薄荷草提炼出的药汁儿,洒在汤池里,隐隐约约地透出丝丝清爽感,一点点沾染着皮肤,苏青染不自觉地眯起眼将自己更深地浸入汤池里。

    南烬嘴角含了一抹笑,邓姑姑的药果然十分有用,看着苏青染十分惬意地浸在汤池里,丝质的中衣沾了水便贴着皮肤,隐隐约约勾勒出苏青染紧致匀亭的身体来,肤如凝脂,竟比女子更精致,又是多年练武的身子,更是紧致有弹性,南烬的眸色陡然深起来,却不动声色。

    南烬泡了片刻,便旁若无人地直接从汤池里站了起来,惊得苏青染忽得睁开眼,却直愣愣把南烬的身体尽收眼底,顿时面色不自然地飞红起来,心下恼了起来,索性又直接闭上了眼。

    南烬没放过苏青染脸上任何一个小表情,心里却柔软起来,也不打破苏青染的紧张,径自取了吸水的棉布擦拭身子,换上一件织锦宽松的罩衫,里面却什么都没穿。整理完自己的,南烬不做停留地朝苏青染走去。

    苏青染听着动静,在南烬的手快碰到自己的时候,猛地睁开眼,不自然道,“我自己来。”

    南烬也不坚持,把棉布递给苏青染,把一套干净丝质中衣放在一旁,又放肆地别有深意地逡巡了苏青染身体一遍,在苏青染正欲发作的时候又快速转身离了去。

    苏青染小心擦拭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却迟迟没有朝南烬的床榻走去,苏青染内心里十分排斥和紧张,以往的肌肤之亲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什么情况,苏青染都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探索,今晚却是在彼此如此清醒的时候,苏青染不自觉地不想靠近。

    南烬等了片刻也没等到苏青染自己走过来,耐心便不自觉地用尽了,身影移动变幻之间已运起内力将苏青染一把轻轻掠到了床榻上,一手续起力道挥灭了屋内烛光,下一瞬南烬躺在了苏青染身侧。

    苏青染睡在内侧,面朝内里,留给南烬一个背影,雕花窗外月光如华,银灰色的光穿过窗子,像在苏青染的玲珑的身体上撒了层素银薄纱,衬得他如梦如幻,一把乌发顺着肩颈散落在衣袍玉枕床榻间,浅浅月光下更像一抹朦胧恣意的水墨素画。

    南烬抿着的嘴微张了张,一手着魔地搭上了那人散落的发,一点点绕着指尖打转,轻轻柔柔怕惊扰了那人,却在下一瞬意识到身侧的人猛然僵直了身子,南烬嘴角微牵,漾开一个无声的笑。

    却不住手,一路蜿蜒而上,指尖触到丝质中衣下的腰肢,感受到那人温和的体温,带着点灼热,再往下移,是那人的腰窝,南烬笑意更浓,其实南烬平时很少笑,即便笑也是阴森森的冷笑、怒笑、讥笑、狞笑,其实在苏青染看不到的地方或者苏青染自动忽略的笑里,南烬的笑透着温柔和怜惜,一如当下。

    南烬很讶异,原本也是常年习武的这人,怎么腰肢细的如女子般,肌肤虽然不如女子柔软,但是弹性十足透着紧致,自从来了青悬宫后不再习武了甚至因着那些受伤,更是露出几分羸弱少了男子的疏朗,还有这少见的腰窝,连女子中都少见的诱人腰窝。

    苏青染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身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隐忍还是忍不住的痒,南烬轻叹一声却不曾停下,手势转了个方向,直往那人胸前掠,苏青染一时受不住又羞又怒,抬起一直手掌做无畏又无谓的反抗,南烬不用一分力,轻轻一招招式上的折梅手制服了他的反抗,毫无悬念地捻住了胸前突起,苏青染嘶的抽一口冷气,又惊又怒又羞还有一抹奇异的快感。

    为了防止他继续反抗乱动,南烬一手扯下茜纱床帐一角,将苏青染的双手拽过头顶,交叠着绑在了一起,为了不勒伤他,扯下的茜纱绳子粗粗宽宽的,绑的时候松松的,点到为止,一脚压上去,堪堪制住那人正在不顾形象地乱踢乱动的双腿。

    一室迤逦,半夜风流,几度沉浮。

    苏青染幽幽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在玉床上,而是……之前泡澡的那个汤池子里,以一种让人羞愤不已的姿势。

    只见南烬大大咧咧地靠在汤池岩壁上,岩壁是用整块暖玉雕凿而成,人靠上去并不会觉得冷得刺激到皮肉,一把墨发松散开,一丝丝化开在水中,有一两把顺着□□的前胸而下,滴滴答答还滴着水珠子,自己则斜对着这人的胸膛靠在这人的臂弯处,呼出的气直打着这人的颈脖子,丝丝缕缕说不出的暧昧。

    苏青染累极了,也没有力气离开,浸在水里的手掌无声的张合了下,一双如玉的眼蒙了层水汽氤氲开来,眉头微微地蹙了蹙,扇睫抖着睁开了眼,睫毛长的佷,划过南烬臂弯,柔柔的痒痒的。

    南烬看了眼苏青染疲乏不堪的模样,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不堪重负的身子羸弱万分,隐隐挂不住要往下坠,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一面将苏青染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这一提却吓坏苏青染了,那人竟然还在他身子里面,一张苍白如雪的脸愣是被气的绯红起来,那只几乎无力的手愤恨得用尽了全力一把扇到了南烬脸上,从小接受良好教育名门正派出身的涵养极好的苏青染喘着气骂了句,“混蛋!”

    南烬毫不生气,那双手打在脸上也没有力道如挠痒,要不是知道苏青染的脾性,这甚至更像是在勾人,他对着苏青染几乎从来没有真正动怒的时候,仍旧小心翼翼得退了出来,因着苏青染实在是累得腿软直颤抖,南烬便腾出一手来,半搂着他靠在暖玉沿壁上,一手拿过锦帕子一点点擦拭梳洗苏青染,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小心慎重。

    苏青染银牙咬得颤颤,脸上蒙了层灰败绝望的神情,一时想起自己的遭遇,一时想起枉死的父亲,一时想起还在家中盼着自己的娘亲,一时又想起未来的筹谋,一时又想那只见过一面的娉婷少女,那个家中早早订了亲的金陵卓家少女,有着娇俏的笑容和武林世家的侠气,追着自己比试武功,全然还不知道要害羞的年纪和心性……呵呵,订亲,如今自己已经是这个模样,还如何迎娶那娇俏明艳的女子。

    苏青染一张脸脸谱似得换了好几轮,这些细微的变化,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仔细得观察是发现不了的,苏青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内里幻变的思绪已经能够掩盖得十分到位。

    南烬清冽的眼看上苏青染的脸时,看到的便是那种隐约的挫败悔恨绝望自嘲的微妙的神情,南烬很懂得这种样子的脸上苏青染的内心,定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他的父母家人朋友……不过想起父亲应当怨气冲天,想起娘亲应当是眷念留恋,想起曾经的恣意江湖应当是悔恨挫败,而这种样子,南烬不常见到。

    但是并不妨碍南烬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定是想起那个订了亲的女子 ,一时清冽的眼更黑了点,南烬自从探查到有这个女子存在的时候,南烬不是一次想过要不要寻个由头解决了金陵卓家和这个女子,可是南烬不能这样做,对于苏青染,背上苏羽这一条人命已经是他此生无法追悔的事情。

    南烬一一收拾妥当了,也不再说什么,横抱着苏青染便往床上去了,折腾了他几乎一夜,苏青染昏都昏了几场,南烬嘴角微牵,算是拉出一个满意的弧度,后半夜的夏夜透着微寒,南烬拉过薄毯,仔细裹着苏青染,强势又温柔地圈着苏青染睡过去。

    ☆、第二十四章 试药

    被无比身强力健的宫主肆虐一整夜的后果,便是苏青染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下不了床,他只能咬碎银牙,捏皱供自己解闷儿的书册泄愤。

    第二日阿萝便跟着来照顾苏青染了,这几日南烬吩咐了,只准给苏青染吃些汤羹,又怕生冷的东西伤了脾胃,因此即便是三伏天,也禁止苏青染的吃食里出现冰镇瓜果之类的东西,最多就是放在凉水里湃一湃后再吃。

    这一日,阿萝便拿了用凉水湃过的水晶葡萄,这葡萄是特意从西疆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也不知累死了几匹汗血马,阿萝有时候想想,宫主是把阿青当宫里的贵妃宠着了,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他最喜欢的,同样是葡萄,等闲的就不行,一定要全天下最美味的西疆马奶葡萄。

    苏青染心情不好,但看到这水淋淋亮泽泽的葡萄时还是眼睛一亮,捻起一颗丢进嘴里,透着凉爽却不冰,八分甜混着二分微酸,恰到好处,忍不住好吃得眯起眼来。

    边吃边问道,“阿萝,外面一切如常吧?”

    阿萝想起宫主的吩咐,此刻见到阿青这样问,眼神便闪烁了下,这瞬间的闪烁一丝不错地被苏青染捕捉到,眼里便含了一抹冷光。

    阿萝用尽量平静的声音答复着,“阿青,一切正常呢,宫主说你这几天累着了,让你歇着,手下的事务一一着下属们督办,不过怕你再劳神累着,宫主说这几日的一应事务情报函件皆由宫主直接掌管处理。”

    后面的话苏青染已经听不进去了,动了下准备坐起身来,奈何稍微一动,全身便散了架地疼,苏青染气的捶床,心里暗骂道,难道他察觉出了异样?不可能,苏青染下一刻便否定了这个原因,因为苏青染根本什么都没做。还是说对我完全不信任企图趁着这样变相软禁自己的时候查上一查?或者仅仅是不想自己真正地插手他的教务他的权力……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苏青染想到南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自己困在小小居室里,苏青染便要气的吐血,莫名的焦躁让人发狂,偏偏南烬自己跟大忙人一样,自从……自从昨夜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眼前,实在是……办完事提上裤子就走人!涵养极好的苏青染竟然在心里骂出了如此粗鄙的话语。

    苏青染语气森冷,“把我的医书和前几天收着的各色药草搬进来。”

    阿萝面露难色,苏青染眉毛一挑,“怎么宫主禁了我做这些事情?”

    阿萝连连摇头,“哪能呢,宫主只说了阿青你这几天劳累体虚,让你在室内静养,其他一切都任你吩咐。”

    “那阿萝还不快去?”语气顿时含着一点轻缓和撒娇,也就对着阿萝能撒的了娇。

    阿萝撇撇嘴,阿青真是任性,宫主的居室寝殿里要是散满药味,发起怒来,不知谁遭殃。

    不一会儿,阿萝捧着一大捧的册子进来,一一放进玉床一头的柜子里,一本本整齐地摞着,又跑出去把苏青染收着的几瓮草药搬了进来,挪了挪床边不远处的小案,放到苏青染能触及的到的距离,然后把几瓮子草药放在上面,又把银质的捣药罐、药杵等一一拿进来。

    待阿萝一一安置好,苏青染柔着声说道,“阿萝,这几日又劳烦你照顾我,除了给我送吃食,其他时候你别操心守着我了,每日的习武课程可别拉下啦,等我身子好了,我可是要一一考你的呢。”

    阿萝绣眉一皱,娇嗔道,“臭阿青,谁要守着你,谁又偷懒不习武啦,我还不是怕你闷着。”说罢,也不管苏青染,径自出了门去。

    苏青染浅浅笑着,待阿萝出了门去,敛起表情,一手拿过一瓮子草药细细摸着,沉默不语。

    南烬来看苏青染,已是第三天戌时,携风而来,夏日晚间的风十分宜人,带着些微的凉意,沁人心脾,苏青染抬头,看到的便是衣袂轻扬的南烬,身上着的是一贯的银丝睡袍。

    南烬掩了门,走进前来,苏青染懒懒靠在床沿,一身藕荷色宽袖锦袍迤逦,床边小案上放着三两种草药。

    南烬轻声问道,隐隐透着一点责备,“入夜了,怎还不歇息?”这话透着不比寻常的轻柔,和一点点疲倦的暗哑,苏青染忽略掉了那隐约的暗哑,停留在南烬不正常的轻柔里,心道,果然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勾当,现在办完了又轻轻柔柔地来哄我吗?

    苏青染自己都不自知地把南烬当成了那什么人,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很像寻常人家的夫妻相处,透着一股自己都不明白的小女人心思。

    南烬见苏青染不理会自己,也不恼,径自坐在了床沿,看着小案一竹盆里摞着小山高的白羽毛状的植物,便问道,“这是合欢?”

    苏青染嘴角一撇,刚想反驳却又收了回来,略带不自然地模糊嗯了一声。

    南烬又看向另一容器里如枯枝一样的东西,刚想问是什么,苏青染便抢着说道,“这是那合欢的树枝树根。”

    南烬略惊讶了一下,疑道,“合欢的树根树枝也能入药?”

    苏青染没有理会,只说道,“我这一日捣药手腕都酸了,却还剩下这一味药还没捣碎,你帮我弄吧。”

    南烬听罢,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依着苏青染的要求,先将那树根拿在手里,一一折成小段,剥下脱裂的树皮,南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竟然笨拙得很,有些树根小块还时不时地弹到手臂上,终于分块处理好了,把它们一一丢进捣药罐里,一手拿过药杵,可是这一身功夫强劲有力的手,竟然搞不定这柄小小的药杵,药杵下的小树根跑来挤去的……

    苏青染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药杵,嘴里啧啧嫌弃,“罢了罢了 ,剩下的我明日自己弄吧。”

    南烬听罢,倒也不坚持,这捣药自己本不擅长也不喜,若不是苏青染要求,恐怕全天下没一个人敢要求自己做这些事情。随着苏青染的说话声,南烬已经挪开了小案,清冽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居室,嘴角抖了抖,终究没说什么。

    苏青染心道,看这满室的各色药味,你能待多久?

    南烬却不再有其他动作,走到床边,在苏青染的注目下,不慌不忙地睡在了他的身侧,依旧挥手用内力灭了那几盏银灯。

    苏青染却并睡不着,这几日连着不分白天黑夜的休养,让他总是午后不知不觉睡过头,晚上便辗转反侧莫名清醒了。也不知多了多久,苏青染动了动身子,企图抖开那只稳稳揽在自己腰侧的手,耳边是那人熟悉均匀的呼吸声还伴着浅浅的鼾声,想来已入睡,苏青染不禁有些讶异,很少见到南烬这样累的时候。

    又过了些许时间,苏青染一直闭目躺着,但却感觉身边的人呼吸渐渐不均了,后来身子愈发僵直了,手还隐隐抖着,苏青染感受的到这人极力控制着自己,苏青染嘴角抹开一丝恶意的笑,依旧默默地躺着,也不言语也不戳穿南烬。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身侧的人竟然沉默地克制地度过了这许久,苏青染却有些躺不住了,借着窗外的月光目光向下朝那人横在自己腰侧的手臂看去,虽然有心理准备一看顿时吓一跳,原本白皙修长有力的手连着手臂,已经肿胀得如老农菜园子里最茁壮的红萝卜,因为疼痛的原因,手上的青筋已暴起,一只手显得狰狞无比。苏青染看在眼里觉得莫名刺眼,下意识地便要去捉那手。

    耳边传来南烬略显沉重的抽气声,横在苏青染腰侧的手臂用了力,禁锢住了苏青染企图抓过来的手。

    苏青染脑子里乱乱的,说出的话闷闷涩涩的,“为什么?”

    南烬的头朝苏青染靠近了些,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说话间的气暖暖地喷在苏青染的脖颈耳际,“以前听闻你老是不管不顾地把草药往自己身上招呼试药性,现在终于知道把草药招呼到别人身上了,这样……便很好。”

    苏青染一愣,好像不习惯南烬这样的招数,比直接用强责骂责罚更让他难以承受,声音更闷了,又好像不着调地问,“为什么?”

    南烬好像洞悉一切,又好像心有灵犀,混着痛楚竟然笑了声,哑哑的,“我要是用内力抵抗,这药的药性不是试不出来了吗?总要一一感受一轮才行。”

    苏青染这下生气了,心道,你是傻子吗?语气重了起来,别扭道,“我不是为了试药!”这话听在旁人耳里,竟是喝醉酒的人强说自己没醉一样,更让人觉得是在试药了。

    南烬不再言语,好像疼得更厉害了,脑袋凑近苏青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苏青染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轻轻浅浅微苦清冷的药香,总能让他凝心静气,比沉水香还有效,此刻仿佛又有了止疼作用,南烬用鼻子蹭了蹭那人如缎乌发,蹭得人痒痒的,含糊着,“夜深了,别闹睡吧。”

    苏青染这下彻底没脾气了,闭了眼又睁开,忽略其他情绪,腹诽暗骂,这可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信任我背着我做了不好的勾当,刚才沾染在你手上的根本不是合欢,那是白头翁的树根,我才不是为了试药,是为了让你疼!就让你疼一晚上,反正疼一晚上也死不了人。骂归骂,依旧别别扭扭地在南烬怀里睡去,一夜安枕。

    ☆、第二十五章 下药

    苏青染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南烬起身后轻掩了门而去,不一会儿,阿萝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来,隔着床幔一一放置 ,又消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南烬再进来时,苏青染咬咬唇,自己穿衣爬了起来,若是等南烬掀开床幔,一定会亲自动手“伺候自己穿衣束发”。南烬也不计较,径自在一旁一同洗漱。

    正洗漱间,见阿萝又进来,托盘上捧着汤羹,苏青染眉头皱了起来,这熟悉的白釉底青花瓷汤盅,这熟悉的气味,又是这几月来每日必吃的红枣莲子银耳羹,别的就罢了,这红枣让苏青染十分排斥,骨子里就认为那是女人家吃的玩意,可是南烬和阿萝都逼着他吃,说红枣补脾养胃,莲子清热去噪……

    这一日,阿萝见苏青染洗漱妥当,便打算端了去给他食用,苏青染正打算用手接过,南烬突然紧张地喝止,“今天他不吃这个,端下去!”言语里竟然有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

    阿萝端着汤盅的手差点不稳打翻,脸色变了变,胸膛起伏间却渐渐安心下来,低下头也不看苏青染,诺了声便踩着小碎步快速退了下去,南烬冷着脸,抬脚跟了出去。

    苏青染看着这两人的动静,呆了片刻,觉出不对劲来了,随意穿了件外衫便跟着出去了。走到院落门口正准备出去时,便听到了动静,依稀听到阿萝不停啜泣着,一声连着一声,南烬用极冷极凶狠的声音怒问,“是谁让你做的,到底是谁?”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刺耳的耳刮声,阿萝粉嫩娇柔的俏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那两巴掌含着劲力,阿萝脸上立时出现两个深刻的掌印,顺着紧抿的嘴角渗下血痕来。

    苏青染心口一紧,奔了出去,一把挥开南烬的手,把阿萝护在身后,一双如玉的眼睛,此刻含了无数冰凌子,大声质问道,“南烬你别这么暴虐成性!我就剩阿萝一个人了,你都不放过!”

    身后的阿萝听到这句话,哭得更猛了,身子一抖一抖的,一向冷静十足的南烬听罢拳头紧了紧,一言不发,以往清冽的眼神里竟然是不可抑制的杀气,看着苏青染怒气冲冲如老母鸡一样维护着阿萝的样子,南烬无法可说了,摔着衣袍径自离去。

    阿萝看到南烬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吓得连忙跟了出去,苏青染不明所以也只能默默跟着走。南烬怒不可竭,越走越快,最后施展轻功而去,阿萝吃力紧紧跟在后面,不敢落下,苏青染凡人一个,只能依稀凭着两人的痕迹寻去,渐渐落下一大段距离。

    这边南烬衣袂翻飞间已经冲进了浮屠观,东边茅舍门被劲力冲开的时候,邓姑姑还端坐在窗前,竭力掩饰的忐忑和紧张,在看到大门破开飞身而进的南烬时,一双凤眼里抑制不住的仓皇摇摆,却又隐隐含着一丝希冀,南烬如冰眼神闪过凛冽讥诮,左手化掌为爪,一把扣住邓姑姑的脖子,因为痛楚,邓姑姑脸上闪现扭曲的神情,大张着嘴却喊不出丝毫话语。

    南烬的手越收越紧,邓姑姑的瞳孔渐渐涣散,脸上浮现出近乎濒绝的神色,却又带着一分有恃无恐的淡然,南烬满脸戾气,阿萝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骇人场景,阿萝呼喊着爬进来跪在南烬脚边。

    她不停磕头,求饶着,“宫主饶命,宫主饶命,那羹汤里的药不会伤害阿青的,更不会要他性命,只是……只是……改变阿青的体质,让他不能承受……承受宫主的……的……,我……我见着阿青并不喜欢宫主这样对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阿萝颤抖着偷瞄了眼南烬,南烬满脸戾气,这下连冷笑都懒得给了,阿萝连忙继续砰砰地磕着头,“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姑姑吧,要是……要是阿青知道你杀了姑姑,肯定……肯定……”

    南烬听到这一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仿佛被人戳中心中略微的迟疑,一脚便踹在阿萝肩窝子,阿萝吃痛跌在地上,南烬下一瞬右手猛地抄起阿萝腰间附着的软鞭,一把将邓姑姑推到在地,软鞭便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含着南烬十足的力道打在邓姑姑身上,每下一鞭,衣衫尽裂,皮开肉绽,鞭鞭入骨,南烬恨声,“本座警告过你多次,你为什么还要下手,不是要人性命的东西?哼,却必定是让他慢慢消失殆尽,杀人于无形。”

    邓姑姑吃力地惨惨笑出声,笑容模糊在血痕斑驳的脸上显得异常诡异,忍着痛说道,“那不会要了他的命,我并不想……想杀阿青。可是我没有办法,怪只怪他天资过甚,医学进境太过!”

    南烬越听越气,越听越后怕,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岂不是后悔莫及,下手便也越来越狠,邓姑姑渐渐疼得说不出话来,身体渐渐脱力沉重,阿萝眼看着邓姑姑就要被活活打死,一把扑过去,挡住了鞭子,如蛇的鞭子混着力道便划在阿萝的背上,瞬间一山爆裂,血痕暴起,南烬停了手。

    一把拨开阿萝,忍不住眉头皱得更深,南烬抓起邓姑姑的肩头,迫使她起身来,邓姑姑疼痛难忍,呜咽着睁眼,南烬凑近,一字一句咬牙,“以前送过来的药童,如何不明不白死去,我都不计较 ,苏青染送过来不久,本座就警告过你,别以为当时本座发现不了他身上异样的香味,你却敢一次次地违拗本座的命令?这次你下的不是致命的药又是什么?嗯?!”

    邓姑姑疼得恍惚,却也不再抵抗,呜咽着说道,“只是让他神思渐渐萎缩,几月光景后便形同痴儿,我……我也是没有办法!”阿萝惊呼,“姑姑您不是说那是稍微改变体质的药吗?姑姑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阿青!”

    邓姑姑仿若未闻,只倔强地抬了抬眼皮,带着不可置信问南烬,“只是我这味药,无色亦无味,却不知宫主是如何知晓?”突然神情一变,沉声道,“难道阿青因为曾经受过伤,体质有异,当场发作了?”

    南烬冷笑三声,拿着鞭子戳着她的伤口一点点往里摁,恨骂道,“蠢货!若是他已经中毒,你还有命留在这里分辨?要不是看到阿萝今天拿着汤盅的神色恍惚紧张,我……我竟要眼睁睁看着他服下那药!”说到最后竟然含了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恐惧。

    邓姑姑神智恍惚听得模模糊糊,听到苏青染竟然没中毒的时候,瞳孔睁得极大,恐怖抑制不住,若苏青染已中毒,凭着自己通天的医术,南烬不管如何折磨终须留自己和苍落一条命,毕竟纵横江湖的青悬宫少不了灵丹妙药和绝世□□,若是苏青染还好好活着,假以时日总有一天他的医术可以和自己平视,甚至超越。

    南烬冷眼看着邓姑姑脸上终于浮现的恐惧,不由地讥笑,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若你敢伤他分毫,你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有办法!你根本不必恃才傲物,若你敢伤他,你有通天本事,本座也能让你和苍落黄泉碧落死无葬生之地! 你以为他医术高明了,你便会成为弃子吗?”

    说到这儿,南烬眼里忽的闪过一丝浓烈的悲痛,“他……他并不会一直……他在青悬宫替代不了你,有你在一天,苍落便会存在一天,而若是因为你,苏青染不在了,别说你区区医圣的本事,十个医圣邓秋心都不够偿命!”

    邓姑姑听得整个人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止不住的悔意,她也不想伤害那个即便被挑了手筋脚筋却依然淡看人生的少年,也不想毁了那个有着卓越天资的少年,可是如果他的医术超越了自己,自己又有何筹码继续守着苍落,继续留苍落一条命呢?

    可是……青悬宫的主宰者南烬宫主竟然告诉自己,伤了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毁灭。一时想到这里,竟然不可抑制地后怕恸哭起来,浑身浴血的医圣此刻也不过是个悲痛难忍的小小弱女子,她实在太累太苦了。

    苏青染喘着气赶到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场景,阿萝梨花带雨,哭得几欲背过气去,背上的鞭痕刺目异常,当中的邓姑姑卷缩在地,浑身裹血,分不清皮肉衣衫和血迹,一侧的南烬满脸暴虐戾气,衣衫染血,执着软鞭的手骨结突显,恨不得捏断鞭子,渗着血痕的软鞭如蛇蜿蜒在地,狰狞不堪……

    苏青染停住了,盯着地上那几乎不能看出人形的血团,不敢再靠近一步,仿佛再靠近便闻不到那人的气息了,苏青染并不对邓姑姑有多浓烈的情感,一直以来邓姑姑总是淡漠的甚至是冷漠的,可是那是他经历巨变后唯一一个收容他的人,唯一一个给他继续在这青悬宫有信念待下去的人,唯一一个把祖传的医书交给他让他学医,让他以后度己救人的,可是这个人却被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折磨成这样了,大抵是已经死了吧……

    呵呵,这样一个人,原本以为他渐渐变了,变得不那么嗜血残虐,也会听自己的想法改了青悬宫的刑罚手段,也会不再残暴地了结那些违背他命令的教众性命,也会听着自己的建议改变了在江湖上的行事风格,也会……也会温情体贴地对待自己,久而久之自己竟然慢慢模糊了他是魔教宫主的身份,真是可笑可恨,苏青染不知为何,竟是恨极了南烬这个样子。

    南烬看到苏青染踏进门的那一刻,心尖上忍不住颤了颤,执着鞭子的手感觉已麻木,还是忍不住握紧了银丝软鞭,但内心里却是坚定的毫不后悔的,他甚至恼怒自己之前太轻易忽视了邓秋心,对上苏青染的双眼里便多了份笃定和执念,灼得苏青染眼里火辣辣的痛楚。

    苏青染迎着南烬倔强坚定的注视,一步一步地走近,垂在腰侧的手微微抖着,靠近的那一瞬,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狠狠地扇了南烬一巴掌,厉声痛诉,“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家人,毁了我能仰仗的所有,如今连一个不过相处数月的医者都不放过,如果是这样 ,为何不直接给我一个痛快,你的心到底有没有一丝温度?你果然是天生的魔教头子嗜杀嗜血暴虐残酷,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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