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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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9节
尉迟蔚答道：“因为痛快啊，把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踢到尘埃里，没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让人畅快的事了。”
晨曦似懂非懂，转对隔壁桌上的公子抛了个媚眼，那公子顿时红了脸，晨曦也羞赧地低下头，眉目传情。尉迟蔚便冲那人笑道：“这位公子，我家晨曦今年二八，武艺无双。不过练的是邪功，你这样的，阳气一晚上就能吸干，你要带她……”
走字都没说完，那位富家公子就跑得没影了，晨曦气咻咻地锤他，“你做什么啊！你太坏了！”
尉迟蔚施施然将她肩膀一揽，强灌了她一杯，笑嘻嘻道：“傻姑娘，少爷只是让你看清男人的本质。他知道你是彼岸的只会躲着你，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搞不好到时候还会来杀你。”
晨曦哭了起来，“我早听暮雨姐姐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蔚道：“我是好东西。”
晨曦道：“数你最坏！”
“我怎么了？”
“你明明喜欢莫大侠，还要骗他，他伤了心，你还拿剑打他。你看他好骗，就一个劲地骗他，你说你坏不坏？！”
“哈哈，这么说我真的很坏啊。”
尉迟蔚笑了一会，神色突然有点焦躁，径自饮了一杯，笑道，“侠义无双又如何？还不是也要杀我。”
酒肆里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连老板都战战兢兢地缩在柜台后，门外街上风潇潇，又有一人迈了进来。
“少爷，大姐有命令下来了。”
尉迟蔚沉默了很久，道：“是。”
第二十六章 冥冥间早已铸成心魔
风萧萧，孤影寂。
莫霄云静立在湖边凝视着湖面，紧握手中剑。目光平静，但若细看却波澜晃晃，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多天了。
想母亲说过的话：悟不出剑道，是因为心有魔障。
想尉迟说过的话：情毒种在心里。
芳草斜倾，香风拂过，他的白衣被吹皱。身上不深不浅的伤已经愈合地七七八八，没好时当然是很痛的，但都不及内心的痛苦。彼岸屡次作恶的消息传来，他更是痛苦万分，根本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莫霄云摇了摇头。
为什么越是逼自己越是放不下？越是想着肩上责任越是不能抛却感情？
“尉迟，我想创造一个只有正义的世界……可是为何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你，却临阵逃脱了？”
“难道真要摒弃感情，方能悟道？”
又是一夜过去了。
罗神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西域的神医，神医给他一把脉说：“大侠这不是内伤，是中毒吧？”
莫霄云道：“正是在虎爪山对战六恶的时候中了计。”
神医道：“算你运气好，我正好炼出一枚解百毒，增内力的药丸。”
莫霄云眼睛亮了。
神医道：“一百万。”
莫霄云：“……”
苍小钟一把揪起罗神风问道：“喂，你小子带回来的是神医？是神棍吧？骗钱的吧？”
连映之从袖里找出一叠银票塞给莫霄云道：“师父对不起！我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要攒着娶媳妇，您别跟我要了。”
莫霄云数了数，足有……十两呢。
苍小钟看了，有神色复杂道：“霄云，我的钱……都在云云手里，所以……这一两你拿着吧，不用还了！”
莫霄云想找自己的钱，却突然想起他的钱都被尉迟蔚收起来了，除了尉迟蔚谁也不知道他家的钱在哪。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来气，心道：尉迟骗走了莫家的钱！
神医问：“大侠，这药丸您还买吗？”
莫霄云问：“十一两卖吗？”
神医道：“……不卖！”
莫霄云便道：“那不要了……”
“喂喂等等！有病哪能不吃药？”罗神风赶紧拉住神医急道，“不就是一百万吗？我给你出就是了，你们真是……唉，也是我活该。”
莫霄云诚恳道：“谢谢，等我拿回了莫家钱会还你的。”
罗神风道：“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家真能拿得出一百万吗？”
莫霄云道：“我还不清会让我的后代慢慢还，绝不会欠你东西。”
罗神风道：“……可你连媳妇都没有啊！”
莫霄云道：“我有徒弟，对吧，映之？”
连映之犹豫再三，只好含泪认了，“是，我会替师父还债。我还不清会让我儿子接着还，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呜呜，我已经想念剑圣了。”
苍小钟也叹气：“对啊，阿蔚在的话根本轮不到这小子，肯定会豪爽地掏出一叠钱来说不用找了。”
莫霄云眼神一冷，面无表情道：“莫提他了。”
他说话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呼啸而过的杀气，来无影去无踪，纷纷后背发凉，苍小钟隐约觉得他眼神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最后几人不敢说话了，从神医那买来了药给他服下去。
然而神医走后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莫霄云对罗神风道：“你被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莫霄云：“……”什么脾气？
又等了一个时辰吃完午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众人才意识到真的被骗了，莫霄云诚恳地安慰道：“即使是这样，钱我仍然会还的。”
罗神风深深叹气，“不用还了，你放心，我这次再去北域找一个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霄云突然问：“为何帮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坏，只是上个对他好的人已经……
“不是的。”
罗神风面有愧色，道：“你还不知道吧，论剑大会前你受伤是我的害的，可你还救了我，你不仅救了我，还……总之。”
罗神风心一横，抓住他的手道：“莫大侠，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莫霄云表情骤变，像是僵住了似的，侧目看了他半天，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缓声道：“抱歉，某一心向道，无意眷顾儿女私情。”
罗神风道：“我不求得到你的回应，只想尽量帮你。”
莫霄云转过头去，侧脸看着和当年的莫希一样冷淡，望着天边淡淡道：“不要这样，我的心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他语气坚决，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当年的莫希一样无情，一样年少轻狂不知情。
罗神风还要开口，就听到旁边的苍小钟小声道：“我说吧，我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连映之道：“我以为照师父以前会委婉一点，果然因为他不是姑娘啊。”
苍小钟道：“那是因为他不是阿蔚……”
“我说了莫提他！”
莫霄云猛地转过头来，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要把在场的人都压跪在地，他的眼睛变得通红，而后颤巍巍地跪倒，咬牙堵住一声呻吟……药效发作了！
熟悉的内力从丹田涌出，温暖地传遍全身。
久违的力量回来了。
莫霄云艰难地握住剑，努力地收敛那股内力，正这时谢长夏来了，见了他便道：“阁主，刚收到消息，尉迟蔚他……”
尉迟蔚？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强压着的理智终于崩断了。
莫霄云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跟死了似的不再动弹了，周围人贴着墙边吓得发抖，过了一会罗神风试着上去扶他，刚靠近他就猛得睁开眼睛，冷笑。
“呵呵呵呵……内力回来了！……”
那双眼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灭顶的杀气，挑起唇角勾出一抹笑，“彼岸，你的死期到了！”
他一抬手，云霄剑嗖得飞入手中，转对吓呆了的谢长夏阴森森道：“他在哪？”
“在，在附近的铸剑山……”
话还未说完他就已飘然而去，但看轻功已是绝顶高手。
他走后许久在场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连映之道：“师父这是……”
苍小钟木木道：“悟出剑道了！”
罗神风怒道：“……明明是走火入魔了！”
铸剑山庄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尉迟蔚此时穿的不是常穿的浅蓝，而是彼岸特有的黑袍，对着铸剑山庄庄主贺舜笑道：“听闻贺庄主有把连雨都能劈开的梳雨剑，彼岸想借来一观。”
贺舜怒道：“什么借，分明是想据为己有吧？”
尉迟蔚坦然笑道：“贺庄主聪明人，那就和和气气地拿出来吧。”
贺舜恨恨道：“尉迟蔚，你好歹也出身名门正派，彼岸也不缺宝贝，为何偏要抢我们镇派之宝？！”
尉迟蔚摇摇折扇笑道：“因为我们坏啊。”
“你！……”
“哦，对了。”
尉迟蔚抬手示意暮雨晨曦把贺婷架出来，她的嘴被堵住叫不出声，但一直在挣扎，尉迟蔚施施然道，“本少爷上山的时候恰好遇到令爱，贺姑娘真是生得水灵啊，本少爷已经忍不住想要……”
“禽兽！放开我女儿！”
尉迟蔚用折扇抬起贺婷的下巴，莞尔道：“本来我的确是冲着剑来的，但一见到令爱就改变主意了，不过也不奇怪，是个男人都经不住诱惑的……”
“你别碰她！我这就把剑给你！”
尉迟蔚这才放手，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此时的山下，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落下，正好看到一个彼岸打扮的女子，刷得卡住她的喉咙，他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没了一点理智，阴森森地问：“尉迟蔚呢？”
那姑娘艰难地指向山顶。
莫霄云才要集力于指尖断她喉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丢下她，足尖一点，向着山顶去了。
贺舜派人去取剑的时候，贺婷还在拼命地挣扎，终于脱开了嘴里的束缚哭叫道：“爹，不要给他！”
贺舜老泪纵横。
“婷婷，好女儿。纵然剑再贵重，爹也就你一个女儿啊……”
“请让我跟尉迟公子走吧！”
尉迟蔚：“……”
贺舜：“……”
贺婷道：“公子不是说了我比剑重要吗？那就带我走吧，我们不要梳雨剑了好吗？”
尉迟蔚毫无愧色地笑道：“抱歉姑娘，本少爷要剑不要人，刚才那么说是骗你的……”
正这时，他看到站在门口的一道身影，浑身都是肆意疯狂的气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红得几乎要淌血。
“霄云？！你这是怎么了？！”
“这次又想骗走什么？嗯？”
======小剧场=======
莫霄云：王八蛋尉迟蔚，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你还我血汗钱！你还我血汗钱！
尉迟蔚：你家本来就没多少钱！都是我给你的！
贺舜：万万没想到！
尉迟蔚：万万没想到！
莫霄云：当着我的面调戏妹子，嗯？
尉迟蔚：误会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对她做！
第二十七章 几度得失念温袍，痛过伤过魂颠倒
“锵！”
莫霄云手稳稳的，没有一点动容，命令道：“拔剑！”
对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尉迟蔚顿时觉得哭笑不得，柔声道：“霄云，放下剑，你现在……”
莫霄云语气又重了一分。
“拔剑。”
尉迟蔚上前了一步柔声道：“霄云你听我说，刚才我没……”
“刷——”
一道剑气斜劈在他脚下，要不是躲闪及时估计就要打中自己了，尉迟蔚不敢相信地问：“霄云，你……你真要杀我？”
“我早该杀你！”
莫霄云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满是戾气。
尉迟蔚这才看清他眼底满满的杀意，像是执念一般，心里又是一痛。心道他知道我是彼岸的就要杀我，原来过去说的话果然只是说说。还没等他伤心，莫霄云的剑就再次斩了下来，尉迟蔚才要避开就被贺婷抱住手臂。
“不要杀他，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莫霄云一愣，吓清醒了。
贺舜急道：“禽兽！你放了我女儿！莫大侠快救救我女儿啊……”
尉迟蔚道：“我没……”
虽然不明白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莫霄云才有点理智的眼睛又红了，怒喝道：“淫贼！我杀了你！”
“我什么都没……”
尉迟蔚被贺婷抓着跳也跳不开，打又不舍得打他，还得保护贺婷不被他剑气伤到，躲得极为狼狈，替她挨了好几下。
“霄云，我真的没有……”
终于被打中了几次之后，贺婷哭着跪下了，“爹，求你成全我们吧，我真的不想嫁给王大壮。”
“王大壮？”
莫霄云的剑在即将刺中尉迟蔚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转过去，似乎在回忆。
尉迟蔚急问：“为什么你也这么大反应？”
莫霄云答：“小时候欺负过我。”
尉迟蔚问：“打回来了吗？”
莫霄云黯然摇头，“娘说要以德报怨。”
尉迟蔚柔声哄道：“我帮你打回来。”
莫霄云冷哼一声，收了剑瞪着他。
那边贺婷继续哭道：“你不就是看中他有钱吗？他长得那么丑，还和好多姑娘不清不楚，而且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一个月也就见一次面……”
“抱歉打断一下。”尉迟蔚赔笑道，“在下也和很多姑娘不清不楚，而且和姑娘也并不认识啊。”
“不。”
贺婷深情道：“在见到公子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们前世，我们早已缘定三生了。”
尉迟蔚道：“……你记性真好。”
莫霄云问：“前世？”
尉迟蔚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你都忘了吗？是啊，我早该知道的。”贺婷道，“前世我们是恩爱夫妻，奈何在乱世中失散，我们许下愿望来世还要再续前缘，这把梳雨剑就是我们的信物！你会为了它来寻我，而且佛祖说你今生要历情劫，因此和很多姑娘都不清不楚，但最后我们的爱会战胜一切……”
尉迟蔚干咳一声恳求道：“姑娘求你不要乱说了好吗？”
“扑通！”
贺舜对着莫霄云跪下了，老泪纵横道：“莫大侠，梳雨剑给你，求你成全小女和尉迟公子吧，我就这一个女儿，求你放过他们吧。”
莫霄云受了惊吓，无措地看着尉迟蔚和贺婷，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眼睛慢慢变了色，尉迟蔚心道不好，急喝道：“别让他碰！”
然而已经晚了，莫霄云已经接过梳雨剑，对着尉迟蔚一笑，笑得血腥气十足。
“好啊。”
与此同时尉迟蔚已经趁他分神拾起云霄剑，挡在这对父女面前喝道：“快躲开！”
又低声自语道：“真不想救你们，可我怕他醒来自责。”
莫霄云莞尔道：“送你们来生见！”
“好啊，那你跟我来！”
尉迟蔚对他一笑，展轻功飞身跃到屋顶，远远对晨曦吩咐道：“就说我被抓走了！”
两人轻功绝顶，根本没人追得上，不过眨眼间黑白两道身影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铸剑山庄。
晨曦看着担心道：“这怎么办？少爷会不会死？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暮雨看着前面林子方向，又见一道冲天剑光闪过，又一排粗壮的树缓缓地倒了下去，不由打了个寒战。莫霄云在相思湖时那一剑她绝不想再见第二次了，于是她肯定道：“要相信少爷能解决。”
“可是……”
暮雨怒道：“你怀疑少爷的能力？总之我们就说少爷被莫大侠抓了，剩下的大姐会解决。”
晨曦也怒道：“你就是个怂包！”
暮雨叹道：“……你的勇气来自你的无知。”
密林间，又是一声巨响，能切开雨的梳雨剑丝毫不亚于云霄剑，莫霄云剑光一晃横扫尉迟蔚，尉迟蔚只能躲。那道剑气落下，就把一人抱的树轻易劈断，尉迟蔚看了一眼心叹真恐怖。
莫霄云只是死命地杀他，动作毫无章法，更像是乱砍，又一剑下来，尉迟蔚恰好站在湖畔，那一剑竟生生将湖水切成两半，分开的地方鱼虾乱蹦，好半天才哗得一声合为一体。
他连声称赞，“好剑！不愧是梳雨剑！”
莫霄云笑道：“你也试试？”
尉迟蔚笑道：“好啊。”
说罢云霄剑终于出鞘，声音骤冷，“杀我？就你现在这样！”
莫霄云直接刺他左手腕，尉迟蔚反应极快地避开了，这一动静太大，他一闪身绕道莫霄云背后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按住他拿剑的手腕，莫霄云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摆脱不掉。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说着把莫霄云手往后背一拧，摁得他动弹不得，再拖跪到湖畔，对着水面硬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杀我？你疯了吧？”
莫霄云瞪着水面里照出的、仿佛入了魔怔般的自己不语，仍是杀意腾腾。
尉迟蔚冷声斥道：“你的剑道呢？你的侠义呢？这样的你去保护天下？呵呵，如果天下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保护，那我也能当大侠了……”
“我执剑……不该动情。”莫霄云终于颤声道，“无情剑客方能悟道。”
尉迟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这是谁教你的？无情剑客悟出的道能是什么道？”
莫霄云被一对着他就有种倾诉的欲望，有很多话想跟他抱怨，还想问他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但都忍住了，垂下了眼睛淡淡道：“小钟说的。”
“小……小钟连剑都不会还乱教你？！”
“那你要怎样！”
“……好好，你别生气。”
尉迟蔚让步了，但怕他胡来仍是没放开他，将他的手扭在后背。他凝眉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等等，你刚才说动情……你，你在为谁动情？”
莫霄云又愣了更久，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低头不语。尉迟蔚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心里又是漏跳一拍，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像是被火撩了似的一下子分开。
霄云在为谁动情，还用说吗？
尉迟蔚偷偷看他，他眼眶下是浓浓的倦意，想必这些日子是在拼命地练剑，他身形更单薄消瘦了，可就是这么一副身板带着惊人的坚决和气势肩扛起道义，从看到他从石洞里离开去救万古春就就已经开始渴望了。
渴望被他救。
他不知道莫霄云这些日子吃睡都极少，剑法反而退了一大截。每天不是对着湖面发呆就是低头看着云霄剑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霄云也偷看了他一眼，知道打不过他，就老实坐下，还是一声不吭，跟个闷葫芦似的。尉迟蔚说着又觉得他这副蔫了的样子有些可爱，眼里又温柔了几分，摸摸他的头道：“回去后照顾好自己。”
莫霄云眼里闪过诧异，“你让我走？”
“你以为呢？我要抓你何必这么费劲？”
莫霄云猜测道：“又要骗我什么？”
尉迟蔚被他的猜测顶得心里烦闷的，觉得自己如今被他这么想也是活该，讪讪道：“我在你心中就十恶不赦了么？”
莫霄云艰难地撒了谎，“不是。”
装得这么不像，尉迟蔚一看就知道他撒谎了，叹气道：“我又没真的伤害过你。”
“可你骗了我。”
莫霄云又低声道，神色黯然，尉迟蔚又好气又好笑，温声道：“你怎么不想想你现在的剑是谁送你的？”
“……”
“你吃的腊肠是谁给你买的？”
“……”
“还有谁每天陪你练剑？”
“……”
“你就只记得我不好，我对你的好都不算好了是吗？”他声音还是温和，莫霄云皱了皱眉头，有理有据道：“可你在我最信任你的时候骗了我。”
尉迟蔚又哑口无言，便笑道：“好好，是我伤了你，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莫霄云拧眉看着他，觉得他毫无诚意，尉迟蔚笑了。
“你啊……”
尉迟蔚早知道了他什么脾气，大家都觉得莫家人不食人间烟火，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可他真的不是木头，他心里都懂，他也会生气。
莫霄云看了看他这身打扮，尉迟蔚和他的名字一样，最喜穿浅蓝色衣服，如今却是一身黑色带兜帽的袍子，还遮挡住头部，让人看不清容貌。又想起刚才那姑娘说的话，突然问道：“尉迟，何为情缘？”
尉迟蔚莞尔一笑，温声答道，“相遇相知相爱，即为情缘。”
他又问：“何为孽缘？”
尉迟蔚道：“又偏要彼此伤害，折磨，痛苦。”
莫霄云一声轻叹，如果真的算缘，那一定是孽缘了。
说话间尉迟蔚已经送他到了山脚，“就把你送到这吧，回去别太累了。”
莫霄云嗯了一声，又看了看他，尉迟蔚说了走也没有走，无言相对了一会，又没话找话地问：“剑阁最近如何了？”
莫霄云淡淡道：“神风剑来了。”
“……什么？！”
====小剧场=====
晨曦：怂包！软蛋！
暮雨：……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莫霄云：！！王大壮？
尉迟蔚：他就这么重要？！
第二十八章 爱你不说，友谊借我，心跳再快，一句珍重
莫家山脚下。
尉迟蔚按住莫霄云肩膀忧心忡忡道：“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莫霄云解释道：“他已经向我认错了，我也原谅了他，而且……”
“什么？！他把你打成那样认个错你就原谅了他？相比之下，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又打又杀？这对我公平吗？”
“那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钱……对了，你把我的钱放哪了？”
“钱？你家哪还有钱，不都让你散光了？那个酒铺前一阵看你忙就租出去了，记得收房租。”
莫霄云脸色一沉，淡淡道：“可我买药跟罗公子借了一百万。”
尉迟蔚惊道：“你借了一百万？！”
莫霄云点头道：“是的，还拿我的子孙抵债，本想跟你要回钱还他，没想到……”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一百万你们家还是有的，我怕放你那不安全就替你收起来了，给。”
“谢谢。”
莫霄云拿了钱正想走又被尉迟蔚拉住了，盯了他半天突然下定决心似的道：“不行，果然还是不舍得放你走。”
“……你要做什么！”
“抓你！”
尉迟蔚说完抓住肩膀不顾他的挣扎拉着他去了另一个方向……莫霄云知道打不过，也不挣扎了。他们走了很久，在半山坡上一处小院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算是练武的好去处。
莫霄云跟他对视，肯定地说：“我会逃走。”
尉迟蔚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上前一步手抚在他后颈，莫霄云全身都僵住了，手挪向腰间剑，挣扎犹豫。
尉迟蔚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神却闪着戏谑，“逃？你猜猜我真正实力是什么？”
莫霄云看着他的眼睛，又疑惑了一下，“你难道已经……”
“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尉迟蔚戏谑地笑道，“想知道就用剑问我吧。”
莫霄云突然后退一步拔剑，毫不犹豫。尉迟蔚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手一挑剑出鞘，已经和之前的温和不同了，身上都是淡定沉稳的气息。两人挥剑极快，仅一瞬间就交接二十多招，莫霄云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过去的尉迟蔚像是自己的镜子，如今的他就像是一谭深潭，不管扔下什么都激不起涟漪。
他的动作虽快，但每招每势都被尉迟蔚轻易地拆下，好像自己出什么招式都是在打闹一般。
莫霄云收剑入鞘，淡淡道：“你已参破剑道，我不是你对手。”
尉迟蔚也收剑，调侃般地笑道：“现在还觉得自己能逃得掉吗？”
莫霄云摇头，认真道：“你要怎样？”
尉迟蔚看着他黑白分明，清澈到灵魂的眼睛，莫霄云的美不是艳丽，而是像被浓墨勾勒出来的水墨一般，深到刻骨。尉迟蔚凝视着他这张脸，笑道：“我一直在等你的一剑。”
“你已是剑圣，无人能敌。”
“没错，所以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等你能打败我了，我就让你走。”他说得自信满满，仿佛在期待这一天。
莫霄云从不纠结，马上应了，但又愁眉不展，“我没法通晓，你是怎么悟出的？”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要真想试试，我倒有个办法。”尉迟蔚垂下眼睛，莞尔笑道，“那个苦海无边没能悟道，而他的徒弟却做到了以枪法窥探武道，只为了一个情字。”
“不是无情？”
莫霄云又凝眉，深深不解，尉迟蔚知道他一钻牛角尖就这样，便问道：“你执剑卫道，不是为了情吗？”
莫霄云淡淡道：“放下小爱，方能成全大爱。”
“大爱和小爱冲突吗？连小爱都做不到如何爱世人？”
“……”
莫霄云哑口无言，尉迟蔚才接着道：“你知道那人怎么以情窥道的吗？你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参破剑道的吗？”
莫霄云诚恳道：“我当然想了。”
“那个人瞎了。”尉迟蔚说着再次靠近了他，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像是恐吓似的笑道，“把你弄瞎，你才能用心去看，这就是窥道的捷径。”
莫霄云睁大了眼睛，眼里真的闪过了惊惧，万万不信尉迟蔚会这么对他。
“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尉迟蔚看他怕了，突然又笑，说着取出一条黑巾遮住他的眼睛。莫霄云没反抗，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由着他。
清亮眸子被遮住，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容貌，眼里流出百般的恋艳，笑道：“你能看到什么？”
“黑漆一片。”
“拔剑。”
你是剑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莫霄云心里骂他，还是乖乖拔了剑。
对方的动作刻意地放慢，让他有时间应对，莫霄云仍然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双目不见，听力却更加灵敏，甚至能察觉到风吹草动，突然仿佛身处剑的世界，周围全是白光利刃，防不胜防……
尉迟蔚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看到什么了？”
“剑。”
结交苍家少主，会武六恶，惩恶扬善，江湖扬名，这七年来。
经慕天堡遇到尉迟蔚，得到云霄剑，中情蛊，沐霞光，灭门之夜，战彼岸，他这才惊觉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他还在惊怔，尉迟蔚突然收剑离开。
莫霄云紧随他一步，“你去哪？”
尉迟蔚看着他总是严肃的表情，心里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伸出手来想摸他的头，还没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温声道：“给你做饭啊。”
“尉迟会做饭？”莫霄云疑惑，过去认识他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做饭。
“你想吃什么？”尉迟蔚声音带着笑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随便，没什么胃口。”
“嗯。”尉迟蔚应了一声，接着用温柔的语气警告道：“我在你身上撒了彼岸特制的香粉，你要是乱跑，我一炷香内一定能找到你。”
“……”
第9节
恋耽美
第9节
尉迟蔚答道：“因为痛快啊，把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踢到尘埃里，没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让人畅快的事了。”
晨曦似懂非懂，转对隔壁桌上的公子抛了个媚眼，那公子顿时红了脸，晨曦也羞赧地低下头，眉目传情。尉迟蔚便冲那人笑道：“这位公子，我家晨曦今年二八，武艺无双。不过练的是邪功，你这样的，阳气一晚上就能吸干，你要带她……”
走字都没说完，那位富家公子就跑得没影了，晨曦气咻咻地锤他，“你做什么啊！你太坏了！”
尉迟蔚施施然将她肩膀一揽，强灌了她一杯，笑嘻嘻道：“傻姑娘，少爷只是让你看清男人的本质。他知道你是彼岸的只会躲着你，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搞不好到时候还会来杀你。”
晨曦哭了起来，“我早听暮雨姐姐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蔚道：“我是好东西。”
晨曦道：“数你最坏！”
“我怎么了？”
“你明明喜欢莫大侠，还要骗他，他伤了心，你还拿剑打他。你看他好骗，就一个劲地骗他，你说你坏不坏？！”
“哈哈，这么说我真的很坏啊。”
尉迟蔚笑了一会，神色突然有点焦躁，径自饮了一杯，笑道，“侠义无双又如何？还不是也要杀我。”
酒肆里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连老板都战战兢兢地缩在柜台后，门外街上风潇潇，又有一人迈了进来。
“少爷，大姐有命令下来了。”
尉迟蔚沉默了很久，道：“是。”
第二十六章 冥冥间早已铸成心魔
风萧萧，孤影寂。
莫霄云静立在湖边凝视着湖面，紧握手中剑。目光平静，但若细看却波澜晃晃，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多天了。
想母亲说过的话：悟不出剑道，是因为心有魔障。
想尉迟说过的话：情毒种在心里。
芳草斜倾，香风拂过，他的白衣被吹皱。身上不深不浅的伤已经愈合地七七八八，没好时当然是很痛的，但都不及内心的痛苦。彼岸屡次作恶的消息传来，他更是痛苦万分，根本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莫霄云摇了摇头。
为什么越是逼自己越是放不下？越是想着肩上责任越是不能抛却感情？
“尉迟，我想创造一个只有正义的世界……可是为何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你，却临阵逃脱了？”
“难道真要摒弃感情，方能悟道？”
又是一夜过去了。
罗神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西域的神医，神医给他一把脉说：“大侠这不是内伤，是中毒吧？”
莫霄云道：“正是在虎爪山对战六恶的时候中了计。”
神医道：“算你运气好，我正好炼出一枚解百毒，增内力的药丸。”
莫霄云眼睛亮了。
神医道：“一百万。”
莫霄云：“……”
苍小钟一把揪起罗神风问道：“喂，你小子带回来的是神医？是神棍吧？骗钱的吧？”
连映之从袖里找出一叠银票塞给莫霄云道：“师父对不起！我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要攒着娶媳妇，您别跟我要了。”
莫霄云数了数，足有……十两呢。
苍小钟看了，有神色复杂道：“霄云，我的钱……都在云云手里，所以……这一两你拿着吧，不用还了！”
莫霄云想找自己的钱，却突然想起他的钱都被尉迟蔚收起来了，除了尉迟蔚谁也不知道他家的钱在哪。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来气，心道：尉迟骗走了莫家的钱！
神医问：“大侠，这药丸您还买吗？”
莫霄云问：“十一两卖吗？”
神医道：“……不卖！”
莫霄云便道：“那不要了……”
“喂喂等等！有病哪能不吃药？”罗神风赶紧拉住神医急道，“不就是一百万吗？我给你出就是了，你们真是……唉，也是我活该。”
莫霄云诚恳道：“谢谢，等我拿回了莫家钱会还你的。”
罗神风道：“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家真能拿得出一百万吗？”
莫霄云道：“我还不清会让我的后代慢慢还，绝不会欠你东西。”
罗神风道：“……可你连媳妇都没有啊！”
莫霄云道：“我有徒弟，对吧，映之？”
连映之犹豫再三，只好含泪认了，“是，我会替师父还债。我还不清会让我儿子接着还，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呜呜，我已经想念剑圣了。”
苍小钟也叹气：“对啊，阿蔚在的话根本轮不到这小子，肯定会豪爽地掏出一叠钱来说不用找了。”
莫霄云眼神一冷，面无表情道：“莫提他了。”
他说话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呼啸而过的杀气，来无影去无踪，纷纷后背发凉，苍小钟隐约觉得他眼神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最后几人不敢说话了，从神医那买来了药给他服下去。
然而神医走后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莫霄云对罗神风道：“你被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莫霄云：“……”什么脾气？
又等了一个时辰吃完午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众人才意识到真的被骗了，莫霄云诚恳地安慰道：“即使是这样，钱我仍然会还的。”
罗神风深深叹气，“不用还了，你放心，我这次再去北域找一个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霄云突然问：“为何帮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坏，只是上个对他好的人已经……
“不是的。”
罗神风面有愧色，道：“你还不知道吧，论剑大会前你受伤是我的害的，可你还救了我，你不仅救了我，还……总之。”
罗神风心一横，抓住他的手道：“莫大侠，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莫霄云表情骤变，像是僵住了似的，侧目看了他半天，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缓声道：“抱歉，某一心向道，无意眷顾儿女私情。”
罗神风道：“我不求得到你的回应，只想尽量帮你。”
莫霄云转过头去，侧脸看着和当年的莫希一样冷淡，望着天边淡淡道：“不要这样，我的心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他语气坚决，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当年的莫希一样无情，一样年少轻狂不知情。
罗神风还要开口，就听到旁边的苍小钟小声道：“我说吧，我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连映之道：“我以为照师父以前会委婉一点，果然因为他不是姑娘啊。”
苍小钟道：“那是因为他不是阿蔚……”
“我说了莫提他！”
莫霄云猛地转过头来，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要把在场的人都压跪在地，他的眼睛变得通红，而后颤巍巍地跪倒，咬牙堵住一声呻吟……药效发作了！
熟悉的内力从丹田涌出，温暖地传遍全身。
久违的力量回来了。
莫霄云艰难地握住剑，努力地收敛那股内力，正这时谢长夏来了，见了他便道：“阁主，刚收到消息，尉迟蔚他……”
尉迟蔚？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强压着的理智终于崩断了。
莫霄云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跟死了似的不再动弹了，周围人贴着墙边吓得发抖，过了一会罗神风试着上去扶他，刚靠近他就猛得睁开眼睛，冷笑。
“呵呵呵呵……内力回来了！……”
那双眼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灭顶的杀气，挑起唇角勾出一抹笑，“彼岸，你的死期到了！”
他一抬手，云霄剑嗖得飞入手中，转对吓呆了的谢长夏阴森森道：“他在哪？”
“在，在附近的铸剑山……”
话还未说完他就已飘然而去，但看轻功已是绝顶高手。
他走后许久在场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连映之道：“师父这是……”
苍小钟木木道：“悟出剑道了！”
罗神风怒道：“……明明是走火入魔了！”
铸剑山庄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尉迟蔚此时穿的不是常穿的浅蓝，而是彼岸特有的黑袍，对着铸剑山庄庄主贺舜笑道：“听闻贺庄主有把连雨都能劈开的梳雨剑，彼岸想借来一观。”
贺舜怒道：“什么借，分明是想据为己有吧？”
尉迟蔚坦然笑道：“贺庄主聪明人，那就和和气气地拿出来吧。”
贺舜恨恨道：“尉迟蔚，你好歹也出身名门正派，彼岸也不缺宝贝，为何偏要抢我们镇派之宝？！”
尉迟蔚摇摇折扇笑道：“因为我们坏啊。”
“你！……”
“哦，对了。”
尉迟蔚抬手示意暮雨晨曦把贺婷架出来，她的嘴被堵住叫不出声，但一直在挣扎，尉迟蔚施施然道，“本少爷上山的时候恰好遇到令爱，贺姑娘真是生得水灵啊，本少爷已经忍不住想要……”
“禽兽！放开我女儿！”
尉迟蔚用折扇抬起贺婷的下巴，莞尔道：“本来我的确是冲着剑来的，但一见到令爱就改变主意了，不过也不奇怪，是个男人都经不住诱惑的……”
“你别碰她！我这就把剑给你！”
尉迟蔚这才放手，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此时的山下，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落下，正好看到一个彼岸打扮的女子，刷得卡住她的喉咙，他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没了一点理智，阴森森地问：“尉迟蔚呢？”
那姑娘艰难地指向山顶。
莫霄云才要集力于指尖断她喉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丢下她，足尖一点，向着山顶去了。
贺舜派人去取剑的时候，贺婷还在拼命地挣扎，终于脱开了嘴里的束缚哭叫道：“爹，不要给他！”
贺舜老泪纵横。
“婷婷，好女儿。纵然剑再贵重，爹也就你一个女儿啊……”
“请让我跟尉迟公子走吧！”
尉迟蔚：“……”
贺舜：“……”
贺婷道：“公子不是说了我比剑重要吗？那就带我走吧，我们不要梳雨剑了好吗？”
尉迟蔚毫无愧色地笑道：“抱歉姑娘，本少爷要剑不要人，刚才那么说是骗你的……”
正这时，他看到站在门口的一道身影，浑身都是肆意疯狂的气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红得几乎要淌血。
“霄云？！你这是怎么了？！”
“这次又想骗走什么？嗯？”
======小剧场=======
莫霄云：王八蛋尉迟蔚，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你还我血汗钱！你还我血汗钱！
尉迟蔚：你家本来就没多少钱！都是我给你的！
贺舜：万万没想到！
尉迟蔚：万万没想到！
莫霄云：当着我的面调戏妹子，嗯？
尉迟蔚：误会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对她做！
第二十七章 几度得失念温袍，痛过伤过魂颠倒
“锵！”
莫霄云手稳稳的，没有一点动容，命令道：“拔剑！”
对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尉迟蔚顿时觉得哭笑不得，柔声道：“霄云，放下剑，你现在……”
莫霄云语气又重了一分。
“拔剑。”
尉迟蔚上前了一步柔声道：“霄云你听我说，刚才我没……”
“刷——”
一道剑气斜劈在他脚下，要不是躲闪及时估计就要打中自己了，尉迟蔚不敢相信地问：“霄云，你……你真要杀我？”
“我早该杀你！”
莫霄云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满是戾气。
尉迟蔚这才看清他眼底满满的杀意，像是执念一般，心里又是一痛。心道他知道我是彼岸的就要杀我，原来过去说的话果然只是说说。还没等他伤心，莫霄云的剑就再次斩了下来，尉迟蔚才要避开就被贺婷抱住手臂。
“不要杀他，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莫霄云一愣，吓清醒了。
贺舜急道：“禽兽！你放了我女儿！莫大侠快救救我女儿啊……”
尉迟蔚道：“我没……”
虽然不明白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莫霄云才有点理智的眼睛又红了，怒喝道：“淫贼！我杀了你！”
“我什么都没……”
尉迟蔚被贺婷抓着跳也跳不开，打又不舍得打他，还得保护贺婷不被他剑气伤到，躲得极为狼狈，替她挨了好几下。
“霄云，我真的没有……”
终于被打中了几次之后，贺婷哭着跪下了，“爹，求你成全我们吧，我真的不想嫁给王大壮。”
“王大壮？”
莫霄云的剑在即将刺中尉迟蔚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转过去，似乎在回忆。
尉迟蔚急问：“为什么你也这么大反应？”
莫霄云答：“小时候欺负过我。”
尉迟蔚问：“打回来了吗？”
莫霄云黯然摇头，“娘说要以德报怨。”
尉迟蔚柔声哄道：“我帮你打回来。”
莫霄云冷哼一声，收了剑瞪着他。
那边贺婷继续哭道：“你不就是看中他有钱吗？他长得那么丑，还和好多姑娘不清不楚，而且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一个月也就见一次面……”
“抱歉打断一下。”尉迟蔚赔笑道，“在下也和很多姑娘不清不楚，而且和姑娘也并不认识啊。”
“不。”
贺婷深情道：“在见到公子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们前世，我们早已缘定三生了。”
尉迟蔚道：“……你记性真好。”
莫霄云问：“前世？”
尉迟蔚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你都忘了吗？是啊，我早该知道的。”贺婷道，“前世我们是恩爱夫妻，奈何在乱世中失散，我们许下愿望来世还要再续前缘，这把梳雨剑就是我们的信物！你会为了它来寻我，而且佛祖说你今生要历情劫，因此和很多姑娘都不清不楚，但最后我们的爱会战胜一切……”
尉迟蔚干咳一声恳求道：“姑娘求你不要乱说了好吗？”
“扑通！”
贺舜对着莫霄云跪下了，老泪纵横道：“莫大侠，梳雨剑给你，求你成全小女和尉迟公子吧，我就这一个女儿，求你放过他们吧。”
莫霄云受了惊吓，无措地看着尉迟蔚和贺婷，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眼睛慢慢变了色，尉迟蔚心道不好，急喝道：“别让他碰！”
然而已经晚了，莫霄云已经接过梳雨剑，对着尉迟蔚一笑，笑得血腥气十足。
“好啊。”
与此同时尉迟蔚已经趁他分神拾起云霄剑，挡在这对父女面前喝道：“快躲开！”
又低声自语道：“真不想救你们，可我怕他醒来自责。”
莫霄云莞尔道：“送你们来生见！”
“好啊，那你跟我来！”
尉迟蔚对他一笑，展轻功飞身跃到屋顶，远远对晨曦吩咐道：“就说我被抓走了！”
两人轻功绝顶，根本没人追得上，不过眨眼间黑白两道身影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铸剑山庄。
晨曦看着担心道：“这怎么办？少爷会不会死？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暮雨看着前面林子方向，又见一道冲天剑光闪过，又一排粗壮的树缓缓地倒了下去，不由打了个寒战。莫霄云在相思湖时那一剑她绝不想再见第二次了，于是她肯定道：“要相信少爷能解决。”
“可是……”
暮雨怒道：“你怀疑少爷的能力？总之我们就说少爷被莫大侠抓了，剩下的大姐会解决。”
晨曦也怒道：“你就是个怂包！”
暮雨叹道：“……你的勇气来自你的无知。”
密林间，又是一声巨响，能切开雨的梳雨剑丝毫不亚于云霄剑，莫霄云剑光一晃横扫尉迟蔚，尉迟蔚只能躲。那道剑气落下，就把一人抱的树轻易劈断，尉迟蔚看了一眼心叹真恐怖。
莫霄云只是死命地杀他，动作毫无章法，更像是乱砍，又一剑下来，尉迟蔚恰好站在湖畔，那一剑竟生生将湖水切成两半，分开的地方鱼虾乱蹦，好半天才哗得一声合为一体。
他连声称赞，“好剑！不愧是梳雨剑！”
莫霄云笑道：“你也试试？”
尉迟蔚笑道：“好啊。”
说罢云霄剑终于出鞘，声音骤冷，“杀我？就你现在这样！”
莫霄云直接刺他左手腕，尉迟蔚反应极快地避开了，这一动静太大，他一闪身绕道莫霄云背后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按住他拿剑的手腕，莫霄云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摆脱不掉。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说着把莫霄云手往后背一拧，摁得他动弹不得，再拖跪到湖畔，对着水面硬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杀我？你疯了吧？”
莫霄云瞪着水面里照出的、仿佛入了魔怔般的自己不语，仍是杀意腾腾。
尉迟蔚冷声斥道：“你的剑道呢？你的侠义呢？这样的你去保护天下？呵呵，如果天下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保护，那我也能当大侠了……”
“我执剑……不该动情。”莫霄云终于颤声道，“无情剑客方能悟道。”
尉迟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这是谁教你的？无情剑客悟出的道能是什么道？”
莫霄云被一对着他就有种倾诉的欲望，有很多话想跟他抱怨，还想问他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但都忍住了，垂下了眼睛淡淡道：“小钟说的。”
“小……小钟连剑都不会还乱教你？！”
“那你要怎样！”
“……好好，你别生气。”
尉迟蔚让步了，但怕他胡来仍是没放开他，将他的手扭在后背。他凝眉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等等，你刚才说动情……你，你在为谁动情？”
莫霄云又愣了更久，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低头不语。尉迟蔚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心里又是漏跳一拍，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像是被火撩了似的一下子分开。
霄云在为谁动情，还用说吗？
尉迟蔚偷偷看他，他眼眶下是浓浓的倦意，想必这些日子是在拼命地练剑，他身形更单薄消瘦了，可就是这么一副身板带着惊人的坚决和气势肩扛起道义，从看到他从石洞里离开去救万古春就就已经开始渴望了。
渴望被他救。
他不知道莫霄云这些日子吃睡都极少，剑法反而退了一大截。每天不是对着湖面发呆就是低头看着云霄剑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霄云也偷看了他一眼，知道打不过他，就老实坐下，还是一声不吭，跟个闷葫芦似的。尉迟蔚说着又觉得他这副蔫了的样子有些可爱，眼里又温柔了几分，摸摸他的头道：“回去后照顾好自己。”
莫霄云眼里闪过诧异，“你让我走？”
“你以为呢？我要抓你何必这么费劲？”
莫霄云猜测道：“又要骗我什么？”
尉迟蔚被他的猜测顶得心里烦闷的，觉得自己如今被他这么想也是活该，讪讪道：“我在你心中就十恶不赦了么？”
莫霄云艰难地撒了谎，“不是。”
装得这么不像，尉迟蔚一看就知道他撒谎了，叹气道：“我又没真的伤害过你。”
“可你骗了我。”
莫霄云又低声道，神色黯然，尉迟蔚又好气又好笑，温声道：“你怎么不想想你现在的剑是谁送你的？”
“……”
“你吃的腊肠是谁给你买的？”
“……”
“还有谁每天陪你练剑？”
“……”
“你就只记得我不好，我对你的好都不算好了是吗？”他声音还是温和，莫霄云皱了皱眉头，有理有据道：“可你在我最信任你的时候骗了我。”
尉迟蔚又哑口无言，便笑道：“好好，是我伤了你，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莫霄云拧眉看着他，觉得他毫无诚意，尉迟蔚笑了。
“你啊……”
尉迟蔚早知道了他什么脾气，大家都觉得莫家人不食人间烟火，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可他真的不是木头，他心里都懂，他也会生气。
莫霄云看了看他这身打扮，尉迟蔚和他的名字一样，最喜穿浅蓝色衣服，如今却是一身黑色带兜帽的袍子，还遮挡住头部，让人看不清容貌。又想起刚才那姑娘说的话，突然问道：“尉迟，何为情缘？”
尉迟蔚莞尔一笑，温声答道，“相遇相知相爱，即为情缘。”
他又问：“何为孽缘？”
尉迟蔚道：“又偏要彼此伤害，折磨，痛苦。”
莫霄云一声轻叹，如果真的算缘，那一定是孽缘了。
说话间尉迟蔚已经送他到了山脚，“就把你送到这吧，回去别太累了。”
莫霄云嗯了一声，又看了看他，尉迟蔚说了走也没有走，无言相对了一会，又没话找话地问：“剑阁最近如何了？”
莫霄云淡淡道：“神风剑来了。”
“……什么？！”
====小剧场=====
晨曦：怂包！软蛋！
暮雨：……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莫霄云：！！王大壮？
尉迟蔚：他就这么重要？！
第二十八章 爱你不说，友谊借我，心跳再快，一句珍重
莫家山脚下。
尉迟蔚按住莫霄云肩膀忧心忡忡道：“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莫霄云解释道：“他已经向我认错了，我也原谅了他，而且……”
“什么？！他把你打成那样认个错你就原谅了他？相比之下，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又打又杀？这对我公平吗？”
“那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钱……对了，你把我的钱放哪了？”
“钱？你家哪还有钱，不都让你散光了？那个酒铺前一阵看你忙就租出去了，记得收房租。”
莫霄云脸色一沉，淡淡道：“可我买药跟罗公子借了一百万。”
尉迟蔚惊道：“你借了一百万？！”
莫霄云点头道：“是的，还拿我的子孙抵债，本想跟你要回钱还他，没想到……”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一百万你们家还是有的，我怕放你那不安全就替你收起来了，给。”
“谢谢。”
莫霄云拿了钱正想走又被尉迟蔚拉住了，盯了他半天突然下定决心似的道：“不行，果然还是不舍得放你走。”
“……你要做什么！”
“抓你！”
尉迟蔚说完抓住肩膀不顾他的挣扎拉着他去了另一个方向……莫霄云知道打不过，也不挣扎了。他们走了很久，在半山坡上一处小院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算是练武的好去处。
莫霄云跟他对视，肯定地说：“我会逃走。”
尉迟蔚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上前一步手抚在他后颈，莫霄云全身都僵住了，手挪向腰间剑，挣扎犹豫。
尉迟蔚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神却闪着戏谑，“逃？你猜猜我真正实力是什么？”
莫霄云看着他的眼睛，又疑惑了一下，“你难道已经……”
“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尉迟蔚戏谑地笑道，“想知道就用剑问我吧。”
莫霄云突然后退一步拔剑，毫不犹豫。尉迟蔚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手一挑剑出鞘，已经和之前的温和不同了，身上都是淡定沉稳的气息。两人挥剑极快，仅一瞬间就交接二十多招，莫霄云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过去的尉迟蔚像是自己的镜子，如今的他就像是一谭深潭，不管扔下什么都激不起涟漪。
他的动作虽快，但每招每势都被尉迟蔚轻易地拆下，好像自己出什么招式都是在打闹一般。
莫霄云收剑入鞘，淡淡道：“你已参破剑道，我不是你对手。”
尉迟蔚也收剑，调侃般地笑道：“现在还觉得自己能逃得掉吗？”
莫霄云摇头，认真道：“你要怎样？”
尉迟蔚看着他黑白分明，清澈到灵魂的眼睛，莫霄云的美不是艳丽，而是像被浓墨勾勒出来的水墨一般，深到刻骨。尉迟蔚凝视着他这张脸，笑道：“我一直在等你的一剑。”
“你已是剑圣，无人能敌。”
“没错，所以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等你能打败我了，我就让你走。”他说得自信满满，仿佛在期待这一天。
莫霄云从不纠结，马上应了，但又愁眉不展，“我没法通晓，你是怎么悟出的？”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要真想试试，我倒有个办法。”尉迟蔚垂下眼睛，莞尔笑道，“那个苦海无边没能悟道，而他的徒弟却做到了以枪法窥探武道，只为了一个情字。”
“不是无情？”
莫霄云又凝眉，深深不解，尉迟蔚知道他一钻牛角尖就这样，便问道：“你执剑卫道，不是为了情吗？”
莫霄云淡淡道：“放下小爱，方能成全大爱。”
“大爱和小爱冲突吗？连小爱都做不到如何爱世人？”
“……”
莫霄云哑口无言，尉迟蔚才接着道：“你知道那人怎么以情窥道的吗？你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参破剑道的吗？”
莫霄云诚恳道：“我当然想了。”
“那个人瞎了。”尉迟蔚说着再次靠近了他，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像是恐吓似的笑道，“把你弄瞎，你才能用心去看，这就是窥道的捷径。”
莫霄云睁大了眼睛，眼里真的闪过了惊惧，万万不信尉迟蔚会这么对他。
“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尉迟蔚看他怕了，突然又笑，说着取出一条黑巾遮住他的眼睛。莫霄云没反抗，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由着他。
清亮眸子被遮住，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容貌，眼里流出百般的恋艳，笑道：“你能看到什么？”
“黑漆一片。”
“拔剑。”
你是剑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莫霄云心里骂他，还是乖乖拔了剑。
对方的动作刻意地放慢，让他有时间应对，莫霄云仍然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双目不见，听力却更加灵敏，甚至能察觉到风吹草动，突然仿佛身处剑的世界，周围全是白光利刃，防不胜防……
尉迟蔚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看到什么了？”
“剑。”
结交苍家少主，会武六恶，惩恶扬善，江湖扬名，这七年来。
经慕天堡遇到尉迟蔚，得到云霄剑，中情蛊，沐霞光，灭门之夜，战彼岸，他这才惊觉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他还在惊怔，尉迟蔚突然收剑离开。
莫霄云紧随他一步，“你去哪？”
尉迟蔚看着他总是严肃的表情，心里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伸出手来想摸他的头，还没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温声道：“给你做饭啊。”
“尉迟会做饭？”莫霄云疑惑，过去认识他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做饭。
“你想吃什么？”尉迟蔚声音带着笑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随便，没什么胃口。”
“嗯。”尉迟蔚应了一声，接着用温柔的语气警告道：“我在你身上撒了彼岸特制的香粉，你要是乱跑，我一炷香内一定能找到你。”
“……”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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