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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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重生之人鱼驯兽师 作者:纸上花
第23节
飞船上尖锐的警报器紧接着响起，代表的危险的红色亮光不停闪现。
尼尔已经将摄影图像调了出来，在飞船上方，一只比他们的飞船还要大上两倍的黑色巨鸟将飞船当做了某种玩具，它用爪子抓住飞船的尖锐的两端，擒着她朝着海洋飞去。
它前方的乌鸦自动为它让开了道路，像摩西分海一般，在黑色的乌鸦海中分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路德维希和苏紧跟在巨大乌鸦的后面，用粒子炮向它攻击。但威力巨大的炮火对这只乌鸦王来说，就像是一颗小石子砸在它身上那么不痛不痒。
它并不关心跟在他身后的两只小苍蝇，但被打扰还是让它感到了恼怒，它“嘎嘎”叫了两声，身后的乌鸦群立刻将路德维希和苏包围了起来。
乌鸦王向下俯冲，抓着飞船在海面之上低掠。
飞船被它颠来覆去，虽然身上绑了安全带，但沈凌和尼尔还是非常不好受，被颠簸地有点反胃。
在乌鸦王的第三次低掠时，海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一只肉米分色，长了两排密密麻麻肉质吸盘的触角从海面窜出，准确地抓住了飞船，无数吸盘稳稳地黏在了飞船光滑的外壁上，从这触角的大小来判断，它的主人体积绝对不会比这只乌鸦王要小。
飞船内的摄影画面中出现了黏在飞船外壁的那些密密麻麻吸盘的样子，这些米分色中带着一些乌黑，数量多到让人心中发麻的吸盘成功让沈凌吐了出来，死死闭上眼睛不肯再看。
闭上眼睛后，沈凌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慢慢地热了起来，就像是体内被安装了一个加热器，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团火炙烤着一样难受。
尼尔的心理素质比沈凌要好，但被这种可怕画面冲击到，一时也是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
乌鸦王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它抓着飞船向上飞，要将海面之下，那触角的主人给拖出来。更多的触角从海面之下涌出，但它们的目标不是飞船，而是抓着飞船的乌鸦。
乌鸦王兴奋地“嘎嘎”怪叫，它的臣民们纷纷飞下来，啄食那些伸出海面的触角部分。
继续有触角从海下伸出，但比起第一次，后面伸出的触角都要小了很多。
乌鸦疯狂地啄食着触角，触角也毫不留情地将乌鸦吸附在吸盘上带到了水下，很快，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层黑油油的乌鸦尸体和断裂的触角。
这时，跟在身边的乌鸦明显减少了的路德维希和苏已经看出来。
乌鸦根本没想和他们战斗，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海之下的章鱼怪，对乌鸦来说，他们不过是诱饵罢了。
两人飞到了乌鸦和章鱼怪战斗的边缘，路德维希锁定了被乌鸦王抓走的飞船的位置，他屏住呼吸，观察着战场，准备随时冲进去将飞船夺回来。
苏被这些从海里钻出来的怪物恶心地要吐，这不是她面对过的最严峻的战场，但绝对是最恶心的战场，但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跟在路德维希的身边。
白幽灵三个人也从乌鸦层中穿过来跟在了路德维希的后面，他们已经安全地把丛易送到了那块空地上。
乌鸦王咬住了巨大章鱼怪的另外一只触角，它松开了抓着飞船的爪子。
说时快那时迟，路德维希高呼一声“上！”
话音还未落，他的战机已经冲破了无数乌鸦和触角编制的网，冲向了他们的飞船。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巨大章鱼舍弃了自己的一个触角，抱着飞船沉入了大海之下。
乌鸦王得到的只是一个触角，它愤怒地将触角朝外一甩，对着海面几次俯冲，但它的爪子每次都只抓上来一些小型的章鱼怪。
愤怒的乌鸦王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些冲进了它们战场的战机。
……
被抓进大海后，除了总是被章鱼怪颠来倒去，飞船内部并没有什么异样，飞船非常坚固，密封设施非常不错，海水不会漫溢进来。
看到了海水，沈凌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样觉得安心。并且，那由内至外的温度，已经波及到了他的脑子。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扔进了大火之中，急需冰凉的海水来为自己降温。
沈凌来不及向尼尔解释，高温快要将他煮熟，他需要海水！
他解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在尼尔面前转换成了人鱼的模样，飞向了飞船的舱门。
尼尔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凌，什么也没问，他果断地也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跟在了沈凌后面。
被拖进了大海里面的飞船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熟识水性，在飞船外面可能更加安全。
被冰凉的海水拥抱在怀中，沈凌身体内的炙热才稍稍缓解。他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能够清晰看到海底情况的他马上环视了一圈他们目前的状况。
巨大章鱼拖着他们的飞船正迅速向海底更深处游去，它并没有发现飞船内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的身边，围绕着无数不知名的鱼类，其中还有跟着章鱼怪一直向下逃去的小章鱼怪。
沈凌朝着大海之下望了一眼，避开章鱼怪，他的眼中海底幽深而不见底，有一道淡蓝的光芒一下一下地闪烁着，就像是一个建设在海底世界的灯塔。
那是个什么东西？
沈凌只考虑了一秒就决定不要花费时间去想那些匪夷所思的存在，这是个危险的海域，他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他朝尼尔伸出了手。
当尼尔抓住了他的手后，他马上全力朝着海面之上游去。
他们没有游多久，巨大章鱼怪已经发现了他们逃跑的事情。章鱼怪愤怒地用它仅剩下的七个触角拍打海水，朝着他们追过来。
很快，章鱼怪十几米长的触角已经碰触到了沈凌的鱼尾。但只是轻轻一碰，沈凌立刻加速与它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很快就被章鱼怪追上了，他的吸盘黏住了沈凌的尾巴，另外一只触角更是将尼尔整个人圈住了。
灰已经从沈凌的意识中跳出来和章鱼怪扭打，但更多的小章鱼怪却将他缠住了。
这些异兽，他们能触碰魂体状态的灰！
灰并不是他们的对手，沈凌无法挣脱将他缠住的触手，尼尔很明显已经出现了溺水的症状。
就在这个时候，沈凌再一次感到了身体内的灼热，好像一团火焰挤压着的他的内脏，要从他的身体里面跳出来。
沈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那么亲切，一瞬间就燃起了他所有的希望。
「人鱼崽子，你看，没有我你果然不行吧！」
海面上，五架战机已经渐渐无法抵抗乌鸦王以及它的子民的攻击。
他们只是在负隅顽抗，弹火虽然充沛，战机虽然结实，但也经不住乌鸦们这样疯狂的攻击。更何况，那乌鸦王看上去只不过是好心情地在跟他们开玩笑。
路德维希不能让所有人在这里无意义的牺牲，他只能咬牙下达返回的命令。
苏不愿意返回，可她不能拒绝路德维希的命令，他是她的上司。
白幽灵三个人就不一样了，s怒道：“小凌和棺材脸还在下面！你们就不打算救他们了？”
“你们返回，剩下的交给我就行。”路德维希望着海面，平板地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变成龙和这些乌鸦周旋，虽然他变成龙之后，体力的流失会非常快，但是只要他咬牙坚持…这么多次他都坚持过来了，只需要坚持就行……
此时的路德维希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就算不折手段他也会把沈凌带出来，但是他作为领导者的责任告诉他，他不能带着其他人一起送死。
“大英雄，这个时候你还要耍什么帅？”s讥讽道，同时驾驶飞船轰掉了几只靠近的乌鸦。
“大姐大，其实王子殿下说的对，我们应该返回。”夏冷静地说道，“我们最重要的目的是保护校长。”
“白痴鸟！”s大骂一声，泄愤般加大火力轰炸与他们周旋的乌鸦王。
乌鸦王尖锐地叫了一声，冲向了s的战机。
它把s的战机抓在手中，像是抓着一个玩具一般对着其他战机示威。
“混蛋！”夏激动地想要冲过去和乌鸦王同归于尽。
注意到他情绪的老k喝止了他。“冷静。”
这时，海面忽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波纹越来越密集，在波纹中心处，一团熊熊燃烧的刺眼火焰破开海面，冲上了天际。
无论是章鱼怪，还是乌鸦群，都被这团火焰生生逼开了几十米。
那是一只肉眼可见的火红色的大鸟，他张开宽广的火焰双翅在低空中盘旋翱翔，磅礴、威严的气势，仿若空中的神祗。
凤凰鸟控制着自己身上的火焰，所以他的火焰并不灼人眼球。
“凤凰！”夏惊讶地喊了出来。
其他人虽然没将这个名称喊出来，但在心中，他们都知道，这是真正的凤凰。
一只从大海中飞出来的凤凰，身上的羽毛一点都没有被海水浸湿。
路德维希想起了沈凌的魂兽，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只凤凰就是经常躲在沈凌的脑海里面偷窥他们的那只。可是沈凌明明没有魂力了，为什么这只凤凰还会这么强大，化成了实体。
路德维希担忧着沈凌，很快，他看到了在凤凰的爪子上坐着的沈凌和尼尔。
苏还有白幽灵也看到了他们。
老k不敢置信地感叹：“这家伙不会去海里一趟就勾搭到了凤凰吧？”
凤凰的出现无论是对海底的章鱼怪，还是海面上的乌鸦群都是一种强大的威胁。兽类天生的等级差异让它们都在凤凰的威压下颤栗，恐惧。
火焰从凤凰的嘴中吐出，瞄准的正是想要逃跑的乌鸦王，乌鸦王的翅膀被点燃，它扔下s的战机，带着它的子民慌乱地逃向了树林。
凤凰第二次的火焰吐息已经追了过来，大片乌鸦惨叫着跌进了海里。
章鱼怪更是齐齐缩进海下，再没有肉米分色的触角从海面露出来。
“唧——”
凤凰发出一声清丽高昂的凤鸣，向称霸这个星球的两种异兽发出了他的警告。
坐在他凤爪上的沈凌，忽然觉得全身脱力，他抱着凤凰的双手松开了，整个人向后倒去。尼尔及时扶住了他，但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天色已暗，一行人在空地燃起了篝火。
不是那种电力控制的篝火，而是用树林中的断木拾掇过来燃起的真正的篝火。
经历了一场战斗，所有人都感到了疲惫，没有交谈的欲望，只是木木地吃着自己的营养素。
沈凌更是累得昏昏欲睡，但他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凤凰。
跳跃的火焰映照在沈凌的瞳孔中，凤凰的声音则是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聒噪的凤凰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自己的能力。
「那些小杂毛，要不是我现在还没恢复所有的力量，哼哼！」
凤凰的聒噪让沈凌特别亲切、怀念。
灰非常沉默，如果不是有必要，基本不会和沈凌交流。凤凰不在的日子，没人在脑海里面说话，沈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过现在，沈凌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凤凰。
「你怎么突然就能够化为实体了？」
「咳咳，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应该夸奖一下我很帅吗？」
「那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
眼见凤凰不太想说的样子，沈凌也不想逼他。
「我想，我大概知道凤凰身上发生的事情。」灰沉静的说道，沈凌意外地从灰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揶揄。
「喂喂，蠢猫你闭嘴，我自己来说。」凤凰调整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解释说，「我吸收了大量能量。」他顿了一下，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下面的话继续说了出来，「你的魂力能量都被我吸收了，还有那十年，你在异兽星球的湖水里面浸泡时候吸收的所有能量。」
「……」
「喂，人鱼崽子，我可不是故意要吸收的，谁叫你的能量全部在往外溢呢。我不吸收，那就浪费了！」
凤凰忽然高扬的语调显示了他的心虚。
沈凌想凤凰可能在担心自己怪他，但其实，沈凌早将凤凰和灰视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他们的强大无疑就是他本身的强大，更何况凤凰是与他紧密相连的本命魂兽。
「你还是变成凤凰鸟的时候最好看。」沈凌的嘴角勾了起来。
「那当然！」凤凰的尾巴马上翘了起来。「就是能量用的太快，你现在又没办法给我供应魂力，出现时间太长还会导致你体力流失过快，真是麻烦……」
「这个我可没办法。」沈凌耸肩，「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可全被你吃光了。」
凤凰无话可说，几分钟后，沈凌靠在路德维希身上睡着了。
其他人也东倒西歪地睡了，只剩下路德维希和丛易两个人还醒着。
丛易用粗树枝扒拉着篝火，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大哥还好吗？”
“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吧。”
“我没听他提起过你。”
丛易无奈一笑，扭头看向睡得正熟的沈凌，他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起来。
他已经找到了当年被他弄丢的孩子，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老师了。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回到d14星球，并在那里和孩子们度过自己的余生。
至于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了。
终于，午夜来临。
被包裹在一片柔和幽光下的神秘透明方块阶梯出现在黑夜中，蜿蜒着通往那神秘莫测的天际。
所有人都被叫醒，换上恒温服后，开始了攀登台阶的旅程。
和第一次来这里白幽灵只是为了探测不一样，这一次他们是为了到达顶峰而来的。所以所有人都不由地加快着脚步，朝台阶之上走去。
通过智脑上的时间显示，沈凌知道现在距离他们踏上台阶只过去了半个小时，而他，在单调的向上的动作中，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呼啸的凉风吹过，因为穿着恒温服，沈凌并不觉得冷，但他在听到那呼呼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颤抖。
快到了，人鱼歌声的地方。
曾经攀爬过这条死神台阶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想着。
然而，他们并没有听到歌声。
那能够穿透耳塞直接灌进他们大脑的歌声没有出现，人鱼的幻影也没有出现。
天地间呈现的是诡异的安静，黑暗中，每个人都有种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们的错觉。好像只要下一刻，就会突然有人跳出来将他们从这狭窄的台阶上推下去。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到达了台阶最上方，这看上去似乎永远看不到边际的台阶，竟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短得多。
八个人站在台阶的最上层抬头望向这片世界。
入目所见之处，全是白茫茫的柔软的云层，但除了云层，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抬头，在他们头顶几千米的地方，又是一片密集的云层。从上空的云层上投射下来幽幽的银白色光束，将下面的云层照耀得像是天堂，让人错觉好像随时会有天使从这里出现。
但八个人都知道，这里不会出现天使，这里只是一片云海，仅此而已。
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明白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忽然变成了一个笑话，这里根本不是人鱼圣殿的入口处。
这只是一个为探险者精心准备的骗局。
第79章 另一个入口
「灰，你曾经和你的主人来过人鱼族地，他是从这里进入人鱼圣殿的吗？」
「是的，主人每次都是从这里进入人鱼圣殿。」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无法回答你。主人从未将我带进过人鱼圣殿，我只能在台阶之下注视着他。」
「既然蠢猫的主人是从这里进入人鱼圣殿的，那就说明这里一定有通往人鱼圣殿的入口，你等着我去帮你找找。」
复苏过来的凤凰一直想要找机会变成实体出来放风，但因为怕沈凌吃不消，所以没有提出要求，现在让他在这云层之上寻找出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他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必了。」可笑的骗局摆在眼前，沈凌却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从台阶上向下望去，目光在黑暗中平静无波的人鱼海上来回逡巡。
他的脑海里面无数画面闪过，都是他曾经在海洋之下畅游的画面。
灰在海蓝星上第一次带他进入人鱼海里面的画面；他和路德维希曾在d11星球的小湖泊之下拥抱的场景；几个小时前他被章鱼怪拖到海下那幽蓝色的灯塔光亮……
或许他已经知道人鱼圣殿真正的入口在哪了，既然是人鱼，为何要将圣殿建立在天上呢。这不是笑话吗？
人鱼天生就是属于大海的。
……
丛易亲自驾驶战机在这片夹层云中检查了一遍，事实证明，这只是普通的云层。
费尽千幸万苦，却得到这样的结局，就连一直以来作为障碍的人鱼歌声都没有出现，这无疑让这些人感到了失望，特别是丛易。
丛易一直坚信着人鱼族地就在这天际一个隐藏的世界里面，他一直以为在这里可以看到他的老师。可没想到，人鱼星却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几十年的监视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那仍然在闪烁幽幽银光的蜿蜒台阶就像是在嘲讽着他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
“会不会是人鱼圣殿已经转移了？”坐在战机驾驶位置上的夏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校长，您说过的，这颗星球正在消失。”
丛易的唇线绷成了一条绝望的直线，他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检查完毕后，八个人又回到了地面的那块空地里。
路德维希从自己的空间储物装置中又拿出了一个飞船，停在空地上，权当是做为了一个小型营地。
“先休息，明天再说。”他的话是对他队伍中的其余三个人说的，丛易那边的人，他无权命令。
苏、尼尔上了飞船，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次特邀的任务，成功最好，但目前的这个情况也算不得坏。
沈凌站在飞船外面默默地看着丛易，丛易在空地中间抬头仰望着这一片看到不星星的夜空。那动作，像是一个可悲无助的迷途羔羊，在祈求神迹。
有一瞬间，沈凌冲动地想将自己想到的一切告诉丛易。
路德维希握住了的他手。
那是一只粗糙的大手，温暖，有力，给予了沈凌力量，同时也坚定了他的决心。
“进去吧。”路德维希说道。
沈凌点点头，将视线从丛易身上移开，跟着路德维希上了飞船。
他不能告诉丛易，那个地方不应该是丛易去的，也不该是其他人去的。那是他的使命，那个地方，只有他能够进入。
听着身边人呼吸平稳了下来，沈凌才小心翼翼地将路德维希搭在他的腰上的手挪开。
他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飞船舱门，然后走了出去。
从飞船的舷窗上，沈凌看到丛易还站在空地的中间，悲凉地望着夜空。
他变成人鱼形态，然后隐去了自己的形态。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的后背贴到了一件丝绸的睡衣上，丝绸滑腻的质感让他猜到了这个从后面困住他的人是谁。
这件睡衣是他替他挑选的。
“你想去哪里？”路德维希压着声音问道，虽然他尽量控制着，绷紧着，可他微微颤抖着的嘶哑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在恐惧，这是一种可能将他逼疯的恐惧。
这种恐惧曾以绝望的形态在十年前将他困住，那时候的他，害怕阳光，害怕空气，害怕黑暗……这个世界上所有自然的力量都会让他害怕。
被敌人折磨的痛楚，被关在幽闭空间中的无助，亲眼看到爱人死去的悲伤和呐喊，以及听闻最敬爱的爷爷为了自己死去了的可怕消息……
这一切联合起来，将那时的他彻底击倒。
他想过无数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最终都被亲人阻止。帝国最好的心理医生轮番给他做了心理指导，可每个医生在治疗过后，都能摇头，再加上一句“我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他，每一天都活得像是末日。
直到二爷爷将他带进了军队，给了他复仇的信念，他才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失去沈凌，沈凌出现后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将沈凌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算是睡觉，他的睡眠也是非常浅，抱着沈凌，就是为了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
所以当沈凌将他的手挪开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他要离开了。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沈凌身后，当沈凌隐去了身形，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他。
路德维希压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强健有力，压得沈凌有点喘不过气。
“先放开我。”沈凌喘着气说道。
路德维希松开了沈凌的脖子，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臂，确认他不会从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溜走。
“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沈凌面对着路德维希，平静地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那个地方只有我能够进入。”沈凌不想把路德维希拖进人鱼圣殿，从他的那位挂名师傅曾经的说辞中他知道，那是个危险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因为那是他的职责。
更何况那个地方入口现在所处的位置，确实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进入。
“你又想离开我吗？”路德维希双手抓着沈凌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人鱼海的黑夜中只有淡到几乎可以无视的一点点的微弱的幽光，但人鱼形态的沈凌只需要这一点幽光就能够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路德维希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曾经让他迷恋不已的绿色眼睛的面上浮了一层可怕的红雾，那是疯狂的前兆。
“你知道你离开的那十年，我是怎么度过来的吗？”路德维希的双手收紧，眼中的红雾更甚。“我每天都会梦见爷爷被无数的战机飞船攻击，死在一颗无人的星球上。梦见你所在的那艘飞船爆炸的画面，梦见你和孩子在爆炸中哭泣……我每天，都生不如死。”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离开，让我在另外的地方亲眼看到你死去的景象？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路德维希的话语，像是无数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刺进他柔软的心脏。
“对不起……”沈凌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什么样的道歉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
他明明应该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死去的人是幸福的，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让路德维希活下去，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在路德维希脖子上留下的那颗红痣代表了他会做出的一切选择，他忠诚于自己的伴侣，并且会永远守护他。
两个人默默地拥抱在一起。
路德维希用力地将沈凌压进自己的怀中，好像恨不得将沈凌整个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有眼泪滴在沈凌的脖子上，他知道路德维希在无声地哭泣。这是十年前他就会留下的泪水，可是被他留到了今天。
「你带他一起去吧。」灰劝道，「在d14星球上，丛易有一句话提醒了我，‘人鱼和龙将诞下神之子’。人鱼族确实有这个传说，这大概是人鱼一族不断追寻自己的另外一位伴侣是龙的原因之一，既然人鱼一族一直以来的选择都是龙，那龙绝对有权利进入人鱼圣殿。」
「蠢猫说得没错，更何况路德维希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没办法忍受和你分开。」
“我们一起去吧。”沈凌在路德维希的耳边轻轻说道。“我需要你。”
……
沈凌和路德维希绕开丛易，去到了海边。
站在沙滩上，感受着海风的凉爽，沈凌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和西莉亚来一起在海边嬉戏的场景，也想起了自己在海蓝星被西莉亚抛弃的那片海滩。
他只是被抛弃了，就觉得那么痛苦，路德维希却因为他的选择，被迫接受了爱人死亡的事实。
沈凌摇头将自己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开，对路德维希道：“我们下去吧。”
路德维希在沈凌面前换上了蛙人服和潜水眼镜。
这是这次出发前他特意找人为他量身定制的潜水装备，原本以为会用不上，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
他拿出一把水下专用的手/枪递给沈凌，沈凌没有要。
“让凤凰开路，只要他在，那些章鱼怪就不会靠近我们。”
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路德维希只能勉强同意。
凤凰在水下的行动会受到阻碍，不能化为实体带着他们到海底深处，只能在沈凌的身体内放出自己的威压，这样给沈凌带来的负担也是最小的。
人鱼形态的沈凌和路德维希进入了人鱼海，他牵着路德维希向海底之下游去，海底的那些怪物好奇地朝他们围过来，却因为凤凰的威压不敢靠近。
很快沈凌就看到了那道闪烁着的幽蓝色光点，像是海底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沈凌不知道那海底下闪烁着的是什么，但他确信，那一定是通往人鱼族地的路标。
沈凌带着路德维希坚定地游到了幽蓝色光点的所在，靠近了，他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两个三人合抱大小的石柱，石柱上面雕刻着首尾相连的长尾鱼的形象，两根石柱上方，有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石环，蓝色的幽光正是从那石环上发出来的。
沈凌看着石柱和石环傻眼了，蓝色幽光引诱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看看这个奇怪的建筑吗？
不，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建筑，反而……反而像是某种诡异的宗教物品。
「这是什么？」沈凌问灰和凤凰。
他的这个问题同时也难住了两只魂兽，凤凰一向自诩见多识广，这个时候却完全解释不了眼前这东西的来历。
「靠近看看。」灰建议。
沈凌游到石柱前，伸手覆了上去。石柱是温暖的，在海水当中触碰到温暖的东西，这感觉就特别明显。
「是魂力。」凤凰说「这个奇怪的石柱和石环当中被灌进了魂力，石柱是载体，而石环则是释放体，只是设置这样的一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灰忽然厉声道「沈凌，站到石环下面去。」
沈凌愣了一下，然后按照灰的指示向石环下面游去。
路德维希看出沈凌的企图及时抓住了沈凌。他在海水之中无声地摇头。他没办法说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沈凌交流。
沈凌对他笑笑，用嘴型告诉他，没事的。
再三保证后，路德维希才肯放开沈凌。沈凌游到石环之下，只觉得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包围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蓝色的光雾从石环中间向下呈圆柱形状迸出，将沈凌包裹在其中。
沈凌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攫住了，他惊恐地看向路德维希，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可是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从石环之下消失了。
第80章 寂静的人鱼族地
当沈凌睁开眼睛，闯入眼帘的是一片柔软的白色。
这是一片小树林，树木稀疏，地表和树冠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但是沈凌并没有感觉到冷，头顶上温和的太阳，反而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只是第一眼看到这里，就产生了亲切感。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的是在一座覆盖了皑皑白雪的山下，山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展开翅膀飞到空中，虚踩在山峰最上面的一棵大松树的树顶上，看清楚了这个并不算大的世界。
山的另外一面是一片被雪覆盖的森林，延着这片森林看到尽头的陡崖，凭空出现了一座尖顶城堡。
沈凌的视线很好，就算隔得很远他也能看清楚那座漂浮在半空中城堡，只一眼，他就被那座美轮美奂的城堡给震住了。
那城堡不知道是一整块透明的水晶还是冰块建成，城墙光滑，没有任何接缝的痕迹，在柔和的阳光下呈现梦幻一般的冰蓝色。
「那一定是人鱼的城堡！」
灰和凤凰都因为这座美丽的城堡激动了起来，沈凌也冲动地想要飞过去，快一点进入城堡之内，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展开银色翅膀，还没开始开始飞，忽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下一秒，他就被人从松树上推下去扑进了雪地里。
雪很厚，两个人深陷进去，在山顶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状的大坑。
来人不客气地咬住了沈凌的肩头，沈凌吃痛叫了一声，身后人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无法挣扎，事实上，他也不敢挣扎。
他从身后人那粗重的喘息中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你又离开了我……”路德维希紧搂着沈凌的腰，将他笼罩在自己身下，暴戾之气不断从他身上向外溢出。
“我没有离开你。”沈凌放柔了声音安慰他。“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第一时间找到你的。”
路德维希把脸埋进沈凌的侧颈窝，沉默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松开了沈凌。
“你起来。”沈凌知道路德维希此刻情绪不稳，只能哄着他，“你放心，我哪都不去。”
路德维希站起来，顺便拉了一把沈凌。
沈凌被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抬头就撞进路德维希暗沉的眸光中。他静静地看着他，刀削斧刻的俊美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寒光。
当年的打击对他来说太沉重了，才会让他变得像现在这般敏感、易怒。
沈凌在心中叹息，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让路德维希真正从当年的打击当中走出来。
凤凰和灰此时却在疑惑，路德维希究竟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丝毫察觉。
森林的空中被设下了禁制，不能飞行，也不能使用现代化的代步工具，沈凌只能和路德维希徒步穿越森林。
这片被冰封的森林并不大，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安静得有些可怖。沿途中沈凌也并未看到其他任何生物，凤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这个森林里面除了植物，连一条虫子都没有。」
「有危险吗？」
「如果这些树也算危险的话……等等，你停下来！」
沈凌应声停下，路德维希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笑笑，示意等等。
「看到地上那坨雪球没有？把它掰开。」
沈凌蹲下来，按照凤凰的吩咐开始扒拉面前的这坨雪球，等他把表面的雪全部扒拉开，里面藏着的是一只被冰封的小兔子。
小兔子被封在一块淡蓝色的冰晶之中，呈奔跑形态，两只后腿蹬地，前腿还在半空中。活灵活现的样子好像只要谁按下“开始”键它又会重新欢快地在森林中奔跑。
路德维希也蹲下来查看这只兔子，他和沈凌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接着，沈凌又在行进的过程中找到了很多这样被冰封“暂停”了的动物。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幸好森林并不大，几个小时后，他们从森林中走出来，走进了一座设施较为现代化的小城镇。
这座城镇也是寂静的，被雪铺满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可是那一个个杵在路边的雪柱子却让沈凌触目惊心。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雪柱子边上，一点一点将覆在面上的雪推开。路德维希也走过来帮他，不久后，两人将这个雪柱子的上半身扒拉了出来。是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女，湛蓝色的眼睛里面还荡着浅浅的笑意，好似正在和谁玩闹。
沈凌想到了什么，小心地又将少女下半身也给扒拉了出来。
当他看到一块白色鳞片的时候，他心中的两只魂兽同时说了一句，「果然」。
很快少女的修长美丽的鱼尾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就是人鱼族灭族的原因吗？”沈凌喃喃自语说着，尔后又摇摇头，看向了那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城堡，或许那里会有答案。
他和路德维希很快就走到了冰晶城堡之下，漂浮于悬崖之上半空中的城堡与地面相连的地方只有一座冰晶凝成的吊桥。吊桥的另外一端，是一扇紧闭着的十几米高的冰晶大门，大门之上雕刻着繁复美丽的奇异花纹。
沈凌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冰梯，走到大门之前，他把手覆在门上。一股强大的魂力震动从大门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传到他的心脏，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五脏六腑都差点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碎。
他撤开手，向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路德维希及时将他接住，他只怕已经从冰阶梯往下一路滚了下去。
「门上有魂力？让我去看看。」得到沈凌的允许后，凤凰从沈凌的身体内跳出，用爪子狠狠撞击了两下大门，每一下都有电光火花暴出，可是大门仍然纹丝不动，凤凰松动了两下撞得生疼的爪子，无奈说道，「这该死的门打不开。」
应着他的声，大门“吱呀”响了一下，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条小缝。
强大到肉眼可见的两股魂力激烈地互相搏斗着从小缝之中向外溢出，沈凌躲到一边，只见两股魂力纠缠着冲向了冰晶阶梯，“砰”地一声，竟如烟花一样爆开了，在魂力爆炸的冲击下，冰晶的阶梯中间部分被炸毁，晶亮的碎片朝四周崩开。
“里面有人在打斗，你躲开，让我来。”路德维希用手抓着冰晶门的边缘，力大无穷的他一用力，将门掰开到恰好够一个人进入的程度。
沈凌从大门侧面朝里面看去，无数魂力撞击的花火在大厅之内爆开。适应了魂力爆炸的光线后，沈凌看了清楚，里面竟然有十几个颜色颜色浅淡的人鱼魂体在和数量差不多的人类魂体殴斗。
殴斗的场面不可谓不激烈，整个大厅都被魂力灌满，沈凌深深佩服建造这座冰晶城堡的人，里面那打斗的激烈程度都能被城堡彻底覆盖，若不是这扇门打开，外面竟听不到丝毫动静。
又一个魂力炸弹从大厅里面飞出来，沈凌顿觉脚下一轻，路德维希将他抱到一边，躲开了这个魂力炸弹。
「你终于来了！」高扬的柔魅女声在沈凌的心头响起，沈凌一愣，竟然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孩子，快到城堡顶端，快去阻止无形人！」
「这里有无形人？」
「恶心的无形人，他们要打破我族的禁锢从这里逃出去，还妄想夺走我族至宝。万万不可让他们离开这座城堡，否则这些万年老鬼，会将外面的世界变成一座炼狱！」
「我没办法进去，只要进入城堡里面，立刻会被这两股势同水火的魂力波及。」
「不要害怕，人鱼一族从来没有懦夫！大胆地走进去，我们会保护你，走到楼顶上，杀死那个附着在人身上的无形人！」
「我也没办法伤到他，我已经没有魂力了。」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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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飞船上尖锐的警报器紧接着响起，代表的危险的红色亮光不停闪现。
尼尔已经将摄影图像调了出来，在飞船上方，一只比他们的飞船还要大上两倍的黑色巨鸟将飞船当做了某种玩具，它用爪子抓住飞船的尖锐的两端，擒着她朝着海洋飞去。
它前方的乌鸦自动为它让开了道路，像摩西分海一般，在黑色的乌鸦海中分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路德维希和苏紧跟在巨大乌鸦的后面，用粒子炮向它攻击。但威力巨大的炮火对这只乌鸦王来说，就像是一颗小石子砸在它身上那么不痛不痒。
它并不关心跟在他身后的两只小苍蝇，但被打扰还是让它感到了恼怒，它“嘎嘎”叫了两声，身后的乌鸦群立刻将路德维希和苏包围了起来。
乌鸦王向下俯冲，抓着飞船在海面之上低掠。
飞船被它颠来覆去，虽然身上绑了安全带，但沈凌和尼尔还是非常不好受，被颠簸地有点反胃。
在乌鸦王的第三次低掠时，海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一只肉米分色，长了两排密密麻麻肉质吸盘的触角从海面窜出，准确地抓住了飞船，无数吸盘稳稳地黏在了飞船光滑的外壁上，从这触角的大小来判断，它的主人体积绝对不会比这只乌鸦王要小。
飞船内的摄影画面中出现了黏在飞船外壁的那些密密麻麻吸盘的样子，这些米分色中带着一些乌黑，数量多到让人心中发麻的吸盘成功让沈凌吐了出来，死死闭上眼睛不肯再看。
闭上眼睛后，沈凌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慢慢地热了起来，就像是体内被安装了一个加热器，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团火炙烤着一样难受。
尼尔的心理素质比沈凌要好，但被这种可怕画面冲击到，一时也是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
乌鸦王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它抓着飞船向上飞，要将海面之下，那触角的主人给拖出来。更多的触角从海面之下涌出，但它们的目标不是飞船，而是抓着飞船的乌鸦。
乌鸦王兴奋地“嘎嘎”怪叫，它的臣民们纷纷飞下来，啄食那些伸出海面的触角部分。
继续有触角从海下伸出，但比起第一次，后面伸出的触角都要小了很多。
乌鸦疯狂地啄食着触角，触角也毫不留情地将乌鸦吸附在吸盘上带到了水下，很快，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层黑油油的乌鸦尸体和断裂的触角。
这时，跟在身边的乌鸦明显减少了的路德维希和苏已经看出来。
乌鸦根本没想和他们战斗，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海之下的章鱼怪，对乌鸦来说，他们不过是诱饵罢了。
两人飞到了乌鸦和章鱼怪战斗的边缘，路德维希锁定了被乌鸦王抓走的飞船的位置，他屏住呼吸，观察着战场，准备随时冲进去将飞船夺回来。
苏被这些从海里钻出来的怪物恶心地要吐，这不是她面对过的最严峻的战场，但绝对是最恶心的战场，但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跟在路德维希的身边。
白幽灵三个人也从乌鸦层中穿过来跟在了路德维希的后面，他们已经安全地把丛易送到了那块空地上。
乌鸦王咬住了巨大章鱼怪的另外一只触角，它松开了抓着飞船的爪子。
说时快那时迟，路德维希高呼一声“上！”
话音还未落，他的战机已经冲破了无数乌鸦和触角编制的网，冲向了他们的飞船。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巨大章鱼舍弃了自己的一个触角，抱着飞船沉入了大海之下。
乌鸦王得到的只是一个触角，它愤怒地将触角朝外一甩，对着海面几次俯冲，但它的爪子每次都只抓上来一些小型的章鱼怪。
愤怒的乌鸦王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些冲进了它们战场的战机。
……
被抓进大海后，除了总是被章鱼怪颠来倒去，飞船内部并没有什么异样，飞船非常坚固，密封设施非常不错，海水不会漫溢进来。
看到了海水，沈凌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样觉得安心。并且，那由内至外的温度，已经波及到了他的脑子。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扔进了大火之中，急需冰凉的海水来为自己降温。
沈凌来不及向尼尔解释，高温快要将他煮熟，他需要海水！
他解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在尼尔面前转换成了人鱼的模样，飞向了飞船的舱门。
尼尔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凌，什么也没问，他果断地也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跟在了沈凌后面。
被拖进了大海里面的飞船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熟识水性，在飞船外面可能更加安全。
被冰凉的海水拥抱在怀中，沈凌身体内的炙热才稍稍缓解。他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能够清晰看到海底情况的他马上环视了一圈他们目前的状况。
巨大章鱼拖着他们的飞船正迅速向海底更深处游去，它并没有发现飞船内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的身边，围绕着无数不知名的鱼类，其中还有跟着章鱼怪一直向下逃去的小章鱼怪。
沈凌朝着大海之下望了一眼，避开章鱼怪，他的眼中海底幽深而不见底，有一道淡蓝的光芒一下一下地闪烁着，就像是一个建设在海底世界的灯塔。
那是个什么东西？
沈凌只考虑了一秒就决定不要花费时间去想那些匪夷所思的存在，这是个危险的海域，他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他朝尼尔伸出了手。
当尼尔抓住了他的手后，他马上全力朝着海面之上游去。
他们没有游多久，巨大章鱼怪已经发现了他们逃跑的事情。章鱼怪愤怒地用它仅剩下的七个触角拍打海水，朝着他们追过来。
很快，章鱼怪十几米长的触角已经碰触到了沈凌的鱼尾。但只是轻轻一碰，沈凌立刻加速与它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很快就被章鱼怪追上了，他的吸盘黏住了沈凌的尾巴，另外一只触角更是将尼尔整个人圈住了。
灰已经从沈凌的意识中跳出来和章鱼怪扭打，但更多的小章鱼怪却将他缠住了。
这些异兽，他们能触碰魂体状态的灰！
灰并不是他们的对手，沈凌无法挣脱将他缠住的触手，尼尔很明显已经出现了溺水的症状。
就在这个时候，沈凌再一次感到了身体内的灼热，好像一团火焰挤压着的他的内脏，要从他的身体里面跳出来。
沈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那么亲切，一瞬间就燃起了他所有的希望。
「人鱼崽子，你看，没有我你果然不行吧！」
海面上，五架战机已经渐渐无法抵抗乌鸦王以及它的子民的攻击。
他们只是在负隅顽抗，弹火虽然充沛，战机虽然结实，但也经不住乌鸦们这样疯狂的攻击。更何况，那乌鸦王看上去只不过是好心情地在跟他们开玩笑。
路德维希不能让所有人在这里无意义的牺牲，他只能咬牙下达返回的命令。
苏不愿意返回，可她不能拒绝路德维希的命令，他是她的上司。
白幽灵三个人就不一样了，s怒道：“小凌和棺材脸还在下面！你们就不打算救他们了？”
“你们返回，剩下的交给我就行。”路德维希望着海面，平板地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变成龙和这些乌鸦周旋，虽然他变成龙之后，体力的流失会非常快，但是只要他咬牙坚持…这么多次他都坚持过来了，只需要坚持就行……
此时的路德维希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就算不折手段他也会把沈凌带出来，但是他作为领导者的责任告诉他，他不能带着其他人一起送死。
“大英雄，这个时候你还要耍什么帅？”s讥讽道，同时驾驶飞船轰掉了几只靠近的乌鸦。
“大姐大，其实王子殿下说的对，我们应该返回。”夏冷静地说道，“我们最重要的目的是保护校长。”
“白痴鸟！”s大骂一声，泄愤般加大火力轰炸与他们周旋的乌鸦王。
乌鸦王尖锐地叫了一声，冲向了s的战机。
它把s的战机抓在手中，像是抓着一个玩具一般对着其他战机示威。
“混蛋！”夏激动地想要冲过去和乌鸦王同归于尽。
注意到他情绪的老k喝止了他。“冷静。”
这时，海面忽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波纹越来越密集，在波纹中心处，一团熊熊燃烧的刺眼火焰破开海面，冲上了天际。
无论是章鱼怪，还是乌鸦群，都被这团火焰生生逼开了几十米。
那是一只肉眼可见的火红色的大鸟，他张开宽广的火焰双翅在低空中盘旋翱翔，磅礴、威严的气势，仿若空中的神祗。
凤凰鸟控制着自己身上的火焰，所以他的火焰并不灼人眼球。
“凤凰！”夏惊讶地喊了出来。
其他人虽然没将这个名称喊出来，但在心中，他们都知道，这是真正的凤凰。
一只从大海中飞出来的凤凰，身上的羽毛一点都没有被海水浸湿。
路德维希想起了沈凌的魂兽，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只凤凰就是经常躲在沈凌的脑海里面偷窥他们的那只。可是沈凌明明没有魂力了，为什么这只凤凰还会这么强大，化成了实体。
路德维希担忧着沈凌，很快，他看到了在凤凰的爪子上坐着的沈凌和尼尔。
苏还有白幽灵也看到了他们。
老k不敢置信地感叹：“这家伙不会去海里一趟就勾搭到了凤凰吧？”
凤凰的出现无论是对海底的章鱼怪，还是海面上的乌鸦群都是一种强大的威胁。兽类天生的等级差异让它们都在凤凰的威压下颤栗，恐惧。
火焰从凤凰的嘴中吐出，瞄准的正是想要逃跑的乌鸦王，乌鸦王的翅膀被点燃，它扔下s的战机，带着它的子民慌乱地逃向了树林。
凤凰第二次的火焰吐息已经追了过来，大片乌鸦惨叫着跌进了海里。
章鱼怪更是齐齐缩进海下，再没有肉米分色的触角从海面露出来。
“唧——”
凤凰发出一声清丽高昂的凤鸣，向称霸这个星球的两种异兽发出了他的警告。
坐在他凤爪上的沈凌，忽然觉得全身脱力，他抱着凤凰的双手松开了，整个人向后倒去。尼尔及时扶住了他，但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天色已暗，一行人在空地燃起了篝火。
不是那种电力控制的篝火，而是用树林中的断木拾掇过来燃起的真正的篝火。
经历了一场战斗，所有人都感到了疲惫，没有交谈的欲望，只是木木地吃着自己的营养素。
沈凌更是累得昏昏欲睡，但他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凤凰。
跳跃的火焰映照在沈凌的瞳孔中，凤凰的声音则是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聒噪的凤凰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自己的能力。
「那些小杂毛，要不是我现在还没恢复所有的力量，哼哼！」
凤凰的聒噪让沈凌特别亲切、怀念。
灰非常沉默，如果不是有必要，基本不会和沈凌交流。凤凰不在的日子，没人在脑海里面说话，沈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过现在，沈凌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凤凰。
「你怎么突然就能够化为实体了？」
「咳咳，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应该夸奖一下我很帅吗？」
「那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
眼见凤凰不太想说的样子，沈凌也不想逼他。
「我想，我大概知道凤凰身上发生的事情。」灰沉静的说道，沈凌意外地从灰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揶揄。
「喂喂，蠢猫你闭嘴，我自己来说。」凤凰调整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解释说，「我吸收了大量能量。」他顿了一下，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下面的话继续说了出来，「你的魂力能量都被我吸收了，还有那十年，你在异兽星球的湖水里面浸泡时候吸收的所有能量。」
「……」
「喂，人鱼崽子，我可不是故意要吸收的，谁叫你的能量全部在往外溢呢。我不吸收，那就浪费了！」
凤凰忽然高扬的语调显示了他的心虚。
沈凌想凤凰可能在担心自己怪他，但其实，沈凌早将凤凰和灰视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他们的强大无疑就是他本身的强大，更何况凤凰是与他紧密相连的本命魂兽。
「你还是变成凤凰鸟的时候最好看。」沈凌的嘴角勾了起来。
「那当然！」凤凰的尾巴马上翘了起来。「就是能量用的太快，你现在又没办法给我供应魂力，出现时间太长还会导致你体力流失过快，真是麻烦……」
「这个我可没办法。」沈凌耸肩，「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可全被你吃光了。」
凤凰无话可说，几分钟后，沈凌靠在路德维希身上睡着了。
其他人也东倒西歪地睡了，只剩下路德维希和丛易两个人还醒着。
丛易用粗树枝扒拉着篝火，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大哥还好吗？”
“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吧。”
“我没听他提起过你。”
丛易无奈一笑，扭头看向睡得正熟的沈凌，他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起来。
他已经找到了当年被他弄丢的孩子，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老师了。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回到d14星球，并在那里和孩子们度过自己的余生。
至于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了。
终于，午夜来临。
被包裹在一片柔和幽光下的神秘透明方块阶梯出现在黑夜中，蜿蜒着通往那神秘莫测的天际。
所有人都被叫醒，换上恒温服后，开始了攀登台阶的旅程。
和第一次来这里白幽灵只是为了探测不一样，这一次他们是为了到达顶峰而来的。所以所有人都不由地加快着脚步，朝台阶之上走去。
通过智脑上的时间显示，沈凌知道现在距离他们踏上台阶只过去了半个小时，而他，在单调的向上的动作中，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呼啸的凉风吹过，因为穿着恒温服，沈凌并不觉得冷，但他在听到那呼呼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颤抖。
快到了，人鱼歌声的地方。
曾经攀爬过这条死神台阶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想着。
然而，他们并没有听到歌声。
那能够穿透耳塞直接灌进他们大脑的歌声没有出现，人鱼的幻影也没有出现。
天地间呈现的是诡异的安静，黑暗中，每个人都有种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们的错觉。好像只要下一刻，就会突然有人跳出来将他们从这狭窄的台阶上推下去。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到达了台阶最上方，这看上去似乎永远看不到边际的台阶，竟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短得多。
八个人站在台阶的最上层抬头望向这片世界。
入目所见之处，全是白茫茫的柔软的云层，但除了云层，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抬头，在他们头顶几千米的地方，又是一片密集的云层。从上空的云层上投射下来幽幽的银白色光束，将下面的云层照耀得像是天堂，让人错觉好像随时会有天使从这里出现。
但八个人都知道，这里不会出现天使，这里只是一片云海，仅此而已。
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明白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忽然变成了一个笑话，这里根本不是人鱼圣殿的入口处。
这只是一个为探险者精心准备的骗局。
第79章 另一个入口
「灰，你曾经和你的主人来过人鱼族地，他是从这里进入人鱼圣殿的吗？」
「是的，主人每次都是从这里进入人鱼圣殿。」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无法回答你。主人从未将我带进过人鱼圣殿，我只能在台阶之下注视着他。」
「既然蠢猫的主人是从这里进入人鱼圣殿的，那就说明这里一定有通往人鱼圣殿的入口，你等着我去帮你找找。」
复苏过来的凤凰一直想要找机会变成实体出来放风，但因为怕沈凌吃不消，所以没有提出要求，现在让他在这云层之上寻找出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他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必了。」可笑的骗局摆在眼前，沈凌却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从台阶上向下望去，目光在黑暗中平静无波的人鱼海上来回逡巡。
他的脑海里面无数画面闪过，都是他曾经在海洋之下畅游的画面。
灰在海蓝星上第一次带他进入人鱼海里面的画面；他和路德维希曾在d11星球的小湖泊之下拥抱的场景；几个小时前他被章鱼怪拖到海下那幽蓝色的灯塔光亮……
或许他已经知道人鱼圣殿真正的入口在哪了，既然是人鱼，为何要将圣殿建立在天上呢。这不是笑话吗？
人鱼天生就是属于大海的。
……
丛易亲自驾驶战机在这片夹层云中检查了一遍，事实证明，这只是普通的云层。
费尽千幸万苦，却得到这样的结局，就连一直以来作为障碍的人鱼歌声都没有出现，这无疑让这些人感到了失望，特别是丛易。
丛易一直坚信着人鱼族地就在这天际一个隐藏的世界里面，他一直以为在这里可以看到他的老师。可没想到，人鱼星却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几十年的监视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那仍然在闪烁幽幽银光的蜿蜒台阶就像是在嘲讽着他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
“会不会是人鱼圣殿已经转移了？”坐在战机驾驶位置上的夏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校长，您说过的，这颗星球正在消失。”
丛易的唇线绷成了一条绝望的直线，他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检查完毕后，八个人又回到了地面的那块空地里。
路德维希从自己的空间储物装置中又拿出了一个飞船，停在空地上，权当是做为了一个小型营地。
“先休息，明天再说。”他的话是对他队伍中的其余三个人说的，丛易那边的人，他无权命令。
苏、尼尔上了飞船，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次特邀的任务，成功最好，但目前的这个情况也算不得坏。
沈凌站在飞船外面默默地看着丛易，丛易在空地中间抬头仰望着这一片看到不星星的夜空。那动作，像是一个可悲无助的迷途羔羊，在祈求神迹。
有一瞬间，沈凌冲动地想将自己想到的一切告诉丛易。
路德维希握住了的他手。
那是一只粗糙的大手，温暖，有力，给予了沈凌力量，同时也坚定了他的决心。
“进去吧。”路德维希说道。
沈凌点点头，将视线从丛易身上移开，跟着路德维希上了飞船。
他不能告诉丛易，那个地方不应该是丛易去的，也不该是其他人去的。那是他的使命，那个地方，只有他能够进入。
听着身边人呼吸平稳了下来，沈凌才小心翼翼地将路德维希搭在他的腰上的手挪开。
他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飞船舱门，然后走了出去。
从飞船的舷窗上，沈凌看到丛易还站在空地的中间，悲凉地望着夜空。
他变成人鱼形态，然后隐去了自己的形态。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的后背贴到了一件丝绸的睡衣上，丝绸滑腻的质感让他猜到了这个从后面困住他的人是谁。
这件睡衣是他替他挑选的。
“你想去哪里？”路德维希压着声音问道，虽然他尽量控制着，绷紧着，可他微微颤抖着的嘶哑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在恐惧，这是一种可能将他逼疯的恐惧。
这种恐惧曾以绝望的形态在十年前将他困住，那时候的他，害怕阳光，害怕空气，害怕黑暗……这个世界上所有自然的力量都会让他害怕。
被敌人折磨的痛楚，被关在幽闭空间中的无助，亲眼看到爱人死去的悲伤和呐喊，以及听闻最敬爱的爷爷为了自己死去了的可怕消息……
这一切联合起来，将那时的他彻底击倒。
他想过无数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最终都被亲人阻止。帝国最好的心理医生轮番给他做了心理指导，可每个医生在治疗过后，都能摇头，再加上一句“我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他，每一天都活得像是末日。
直到二爷爷将他带进了军队，给了他复仇的信念，他才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失去沈凌，沈凌出现后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将沈凌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算是睡觉，他的睡眠也是非常浅，抱着沈凌，就是为了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
所以当沈凌将他的手挪开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他要离开了。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沈凌身后，当沈凌隐去了身形，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他。
路德维希压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强健有力，压得沈凌有点喘不过气。
“先放开我。”沈凌喘着气说道。
路德维希松开了沈凌的脖子，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臂，确认他不会从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溜走。
“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沈凌面对着路德维希，平静地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那个地方只有我能够进入。”沈凌不想把路德维希拖进人鱼圣殿，从他的那位挂名师傅曾经的说辞中他知道，那是个危险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因为那是他的职责。
更何况那个地方入口现在所处的位置，确实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进入。
“你又想离开我吗？”路德维希双手抓着沈凌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人鱼海的黑夜中只有淡到几乎可以无视的一点点的微弱的幽光，但人鱼形态的沈凌只需要这一点幽光就能够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路德维希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曾经让他迷恋不已的绿色眼睛的面上浮了一层可怕的红雾，那是疯狂的前兆。
“你知道你离开的那十年，我是怎么度过来的吗？”路德维希的双手收紧，眼中的红雾更甚。“我每天都会梦见爷爷被无数的战机飞船攻击，死在一颗无人的星球上。梦见你所在的那艘飞船爆炸的画面，梦见你和孩子在爆炸中哭泣……我每天，都生不如死。”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离开，让我在另外的地方亲眼看到你死去的景象？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路德维希的话语，像是无数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刺进他柔软的心脏。
“对不起……”沈凌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什么样的道歉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
他明明应该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死去的人是幸福的，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让路德维希活下去，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在路德维希脖子上留下的那颗红痣代表了他会做出的一切选择，他忠诚于自己的伴侣，并且会永远守护他。
两个人默默地拥抱在一起。
路德维希用力地将沈凌压进自己的怀中，好像恨不得将沈凌整个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有眼泪滴在沈凌的脖子上，他知道路德维希在无声地哭泣。这是十年前他就会留下的泪水，可是被他留到了今天。
「你带他一起去吧。」灰劝道，「在d14星球上，丛易有一句话提醒了我，‘人鱼和龙将诞下神之子’。人鱼族确实有这个传说，这大概是人鱼一族不断追寻自己的另外一位伴侣是龙的原因之一，既然人鱼一族一直以来的选择都是龙，那龙绝对有权利进入人鱼圣殿。」
「蠢猫说得没错，更何况路德维希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没办法忍受和你分开。」
“我们一起去吧。”沈凌在路德维希的耳边轻轻说道。“我需要你。”
……
沈凌和路德维希绕开丛易，去到了海边。
站在沙滩上，感受着海风的凉爽，沈凌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和西莉亚来一起在海边嬉戏的场景，也想起了自己在海蓝星被西莉亚抛弃的那片海滩。
他只是被抛弃了，就觉得那么痛苦，路德维希却因为他的选择，被迫接受了爱人死亡的事实。
沈凌摇头将自己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开，对路德维希道：“我们下去吧。”
路德维希在沈凌面前换上了蛙人服和潜水眼镜。
这是这次出发前他特意找人为他量身定制的潜水装备，原本以为会用不上，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
他拿出一把水下专用的手/枪递给沈凌，沈凌没有要。
“让凤凰开路，只要他在，那些章鱼怪就不会靠近我们。”
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路德维希只能勉强同意。
凤凰在水下的行动会受到阻碍，不能化为实体带着他们到海底深处，只能在沈凌的身体内放出自己的威压，这样给沈凌带来的负担也是最小的。
人鱼形态的沈凌和路德维希进入了人鱼海，他牵着路德维希向海底之下游去，海底的那些怪物好奇地朝他们围过来，却因为凤凰的威压不敢靠近。
很快沈凌就看到了那道闪烁着的幽蓝色光点，像是海底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沈凌不知道那海底下闪烁着的是什么，但他确信，那一定是通往人鱼族地的路标。
沈凌带着路德维希坚定地游到了幽蓝色光点的所在，靠近了，他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两个三人合抱大小的石柱，石柱上面雕刻着首尾相连的长尾鱼的形象，两根石柱上方，有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石环，蓝色的幽光正是从那石环上发出来的。
沈凌看着石柱和石环傻眼了，蓝色幽光引诱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看看这个奇怪的建筑吗？
不，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建筑，反而……反而像是某种诡异的宗教物品。
「这是什么？」沈凌问灰和凤凰。
他的这个问题同时也难住了两只魂兽，凤凰一向自诩见多识广，这个时候却完全解释不了眼前这东西的来历。
「靠近看看。」灰建议。
沈凌游到石柱前，伸手覆了上去。石柱是温暖的，在海水当中触碰到温暖的东西，这感觉就特别明显。
「是魂力。」凤凰说「这个奇怪的石柱和石环当中被灌进了魂力，石柱是载体，而石环则是释放体，只是设置这样的一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灰忽然厉声道「沈凌，站到石环下面去。」
沈凌愣了一下，然后按照灰的指示向石环下面游去。
路德维希看出沈凌的企图及时抓住了沈凌。他在海水之中无声地摇头。他没办法说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沈凌交流。
沈凌对他笑笑，用嘴型告诉他，没事的。
再三保证后，路德维希才肯放开沈凌。沈凌游到石环之下，只觉得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包围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蓝色的光雾从石环中间向下呈圆柱形状迸出，将沈凌包裹在其中。
沈凌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攫住了，他惊恐地看向路德维希，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可是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从石环之下消失了。
第80章 寂静的人鱼族地
当沈凌睁开眼睛，闯入眼帘的是一片柔软的白色。
这是一片小树林，树木稀疏，地表和树冠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但是沈凌并没有感觉到冷，头顶上温和的太阳，反而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只是第一眼看到这里，就产生了亲切感。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的是在一座覆盖了皑皑白雪的山下，山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展开翅膀飞到空中，虚踩在山峰最上面的一棵大松树的树顶上，看清楚了这个并不算大的世界。
山的另外一面是一片被雪覆盖的森林，延着这片森林看到尽头的陡崖，凭空出现了一座尖顶城堡。
沈凌的视线很好，就算隔得很远他也能看清楚那座漂浮在半空中城堡，只一眼，他就被那座美轮美奂的城堡给震住了。
那城堡不知道是一整块透明的水晶还是冰块建成，城墙光滑，没有任何接缝的痕迹，在柔和的阳光下呈现梦幻一般的冰蓝色。
「那一定是人鱼的城堡！」
灰和凤凰都因为这座美丽的城堡激动了起来，沈凌也冲动地想要飞过去，快一点进入城堡之内，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展开银色翅膀，还没开始开始飞，忽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下一秒，他就被人从松树上推下去扑进了雪地里。
雪很厚，两个人深陷进去，在山顶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状的大坑。
来人不客气地咬住了沈凌的肩头，沈凌吃痛叫了一声，身后人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无法挣扎，事实上，他也不敢挣扎。
他从身后人那粗重的喘息中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你又离开了我……”路德维希紧搂着沈凌的腰，将他笼罩在自己身下，暴戾之气不断从他身上向外溢出。
“我没有离开你。”沈凌放柔了声音安慰他。“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第一时间找到你的。”
路德维希把脸埋进沈凌的侧颈窝，沉默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松开了沈凌。
“你起来。”沈凌知道路德维希此刻情绪不稳，只能哄着他，“你放心，我哪都不去。”
路德维希站起来，顺便拉了一把沈凌。
沈凌被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抬头就撞进路德维希暗沉的眸光中。他静静地看着他，刀削斧刻的俊美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寒光。
当年的打击对他来说太沉重了，才会让他变得像现在这般敏感、易怒。
沈凌在心中叹息，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让路德维希真正从当年的打击当中走出来。
凤凰和灰此时却在疑惑，路德维希究竟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丝毫察觉。
森林的空中被设下了禁制，不能飞行，也不能使用现代化的代步工具，沈凌只能和路德维希徒步穿越森林。
这片被冰封的森林并不大，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安静得有些可怖。沿途中沈凌也并未看到其他任何生物，凤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这个森林里面除了植物，连一条虫子都没有。」
「有危险吗？」
「如果这些树也算危险的话……等等，你停下来！」
沈凌应声停下，路德维希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笑笑，示意等等。
「看到地上那坨雪球没有？把它掰开。」
沈凌蹲下来，按照凤凰的吩咐开始扒拉面前的这坨雪球，等他把表面的雪全部扒拉开，里面藏着的是一只被冰封的小兔子。
小兔子被封在一块淡蓝色的冰晶之中，呈奔跑形态，两只后腿蹬地，前腿还在半空中。活灵活现的样子好像只要谁按下“开始”键它又会重新欢快地在森林中奔跑。
路德维希也蹲下来查看这只兔子，他和沈凌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接着，沈凌又在行进的过程中找到了很多这样被冰封“暂停”了的动物。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幸好森林并不大，几个小时后，他们从森林中走出来，走进了一座设施较为现代化的小城镇。
这座城镇也是寂静的，被雪铺满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可是那一个个杵在路边的雪柱子却让沈凌触目惊心。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雪柱子边上，一点一点将覆在面上的雪推开。路德维希也走过来帮他，不久后，两人将这个雪柱子的上半身扒拉了出来。是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女，湛蓝色的眼睛里面还荡着浅浅的笑意，好似正在和谁玩闹。
沈凌想到了什么，小心地又将少女下半身也给扒拉了出来。
当他看到一块白色鳞片的时候，他心中的两只魂兽同时说了一句，「果然」。
很快少女的修长美丽的鱼尾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就是人鱼族灭族的原因吗？”沈凌喃喃自语说着，尔后又摇摇头，看向了那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城堡，或许那里会有答案。
他和路德维希很快就走到了冰晶城堡之下，漂浮于悬崖之上半空中的城堡与地面相连的地方只有一座冰晶凝成的吊桥。吊桥的另外一端，是一扇紧闭着的十几米高的冰晶大门，大门之上雕刻着繁复美丽的奇异花纹。
沈凌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冰梯，走到大门之前，他把手覆在门上。一股强大的魂力震动从大门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传到他的心脏，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五脏六腑都差点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碎。
他撤开手，向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路德维希及时将他接住，他只怕已经从冰阶梯往下一路滚了下去。
「门上有魂力？让我去看看。」得到沈凌的允许后，凤凰从沈凌的身体内跳出，用爪子狠狠撞击了两下大门，每一下都有电光火花暴出，可是大门仍然纹丝不动，凤凰松动了两下撞得生疼的爪子，无奈说道，「这该死的门打不开。」
应着他的声，大门“吱呀”响了一下，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条小缝。
强大到肉眼可见的两股魂力激烈地互相搏斗着从小缝之中向外溢出，沈凌躲到一边，只见两股魂力纠缠着冲向了冰晶阶梯，“砰”地一声，竟如烟花一样爆开了，在魂力爆炸的冲击下，冰晶的阶梯中间部分被炸毁，晶亮的碎片朝四周崩开。
“里面有人在打斗，你躲开，让我来。”路德维希用手抓着冰晶门的边缘，力大无穷的他一用力，将门掰开到恰好够一个人进入的程度。
沈凌从大门侧面朝里面看去，无数魂力撞击的花火在大厅之内爆开。适应了魂力爆炸的光线后，沈凌看了清楚，里面竟然有十几个颜色颜色浅淡的人鱼魂体在和数量差不多的人类魂体殴斗。
殴斗的场面不可谓不激烈，整个大厅都被魂力灌满，沈凌深深佩服建造这座冰晶城堡的人，里面那打斗的激烈程度都能被城堡彻底覆盖，若不是这扇门打开，外面竟听不到丝毫动静。
又一个魂力炸弹从大厅里面飞出来，沈凌顿觉脚下一轻，路德维希将他抱到一边，躲开了这个魂力炸弹。
「你终于来了！」高扬的柔魅女声在沈凌的心头响起，沈凌一愣，竟然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孩子，快到城堡顶端，快去阻止无形人！」
「这里有无形人？」
「恶心的无形人，他们要打破我族的禁锢从这里逃出去，还妄想夺走我族至宝。万万不可让他们离开这座城堡，否则这些万年老鬼，会将外面的世界变成一座炼狱！」
「我没办法进去，只要进入城堡里面，立刻会被这两股势同水火的魂力波及。」
「不要害怕，人鱼一族从来没有懦夫！大胆地走进去，我们会保护你，走到楼顶上，杀死那个附着在人身上的无形人！」
「我也没办法伤到他，我已经没有魂力了。」
第2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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