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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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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第13节

    苏云起,不一定是天生喜欢男人的。

    江逸接着又松了口气。

    他终归是要回去的。

    第40章 找出路

    第二天,两个人就像双双失忆了似的,再也没提前一天晚上的话题。江逸反而松了口气。

    江逸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小宝在后院嚷嚷:“军帐!军账!”

    江逸询着声音走过去,一眼就看到后院那顶白色的大帐篷,不由地眼前一亮——这就是古代的军帐?

    并不像现在的野营帐篷为了方便携带而尺寸偏小,这个帐篷顶是尖的,帐身是圆柱体,里面的空间有一个房子那么大,更像是蒙古包。

    小宝兴奋地在帐篷里钻进钻出,小黑熊扭着身子在后面跟着,小驴驹也在畜栏里不甘寂寞地叫着。

    “瞧瞧你们家,一大早的就这么热闹!”做活的大娘们陆陆续续地到了,正围在帐篷边上说说笑笑,好不新奇。

    江逸和大娘们打了个招呼,凑到了苏云起跟前,“昨天大海他们就是在这里睡的?”

    苏云点头。

    江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原本苏云起说都安排好了,他以为是让他们和云舒大山挤着睡,没想到却是在院子里搭了个帐篷。

    苏云起看江逸脸色有些不好,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些就是请来做活的人?”

    江逸点点头,“昨天家里乱,没让她们来。今天不敢再耽误了,现在做活的人少,镇上那边又催得紧。”

    “再找些人手吧!”苏云起扫了眼墙边的草庐。

    江逸苦了一张脸,“哪有那么容易?咱们本村能做活的大娘才有几个?外村的又因为那些人的威胁不敢来……”

    苏云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了主意,“你跟我去趟村长家。”

    “正好我得跟大伯说下买山的事。”江逸扭头,冲着英花问,“大娘,我大伯在家不?”

    英花一边和江春草搭着伴缠线,一边扬声道:“在西坡上鼓捣山药呢,你站在门口叫一声他就能听见!”

    江逸回屋拿了地契,就拽着苏云起出了门。

    这是苏云起第一次往村里走,江逸边走边给他指着这是谁家,那是谁家,苏云起脸上不由地带上了笑意。

    “你对村里倒是熟悉。”

    江逸止住话,斜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着不对味?”

    苏云起笑笑,“你想多了。”

    江逸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没两句话的工夫,江春材家就到了。

    江逸在门口喊了一声没人应,直接上了西坡。

    这里是一片开垦出来的坡地,地方不大,却被规划成一块块整齐的田地。

    坡上有几个做农活的汉子,见了江逸都热情地打招呼。

    江逸也会笑着喊个叔叔伯伯,如今他对这样的生活已经十分适应。

    苏云起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感觉暖呼呼的。自从遇到这个人,他的人生轨迹就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他并不讨厌。

    江春材恰好迎面走过来,他猛地看到江逸和苏云起愣了一下。实在是因为这两人身上的气质和庄稼地实在不搭。

    “大伯。”江逸赶上去打了个招呼,苏云起也跟着叫了一声。

    江春材笑盈盈地点点头,“听说你是昨天回来的?你俩怎么上这儿来了?”

    “正好找大伯有事。”江逸指了指脚下的地。

    江春材面色一整,低声道:“回家说。”

    江春材家就在西坡边上,穿过几片地也就到了。

    “你俩自己倒水喝,我先去洗个手。”江春材推开栅栏门,就走到井边去打水洗手。

    江逸忍不住说:“大伯,你家有口井啊,真是方便。”

    “这还是有一年闹旱灾,你爹出钱打的,那时候他刚补了缺,就这么一口井,足足花了他半个月的俸禄。”江春材一脸追忆。

    江逸感慨道:“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你那个小叔不是东西,你爹只把我当亲兄弟。”江春材没说的是,当年江池宴四季的鞋子、过冬的棉衣都是他娘给做的。

    “你们过来是想说那十亩地的事?莫非江林那厮又整什么幺娥子?”

    江逸笑笑,“他被打了一顿现在还没缓过来,哪有心思找我麻烦?”

    江春材也笑笑,松了口气。

    “大伯,我们今天来确实有几件事要跟您商量,这头一件就是蛇岭的那两个山头,苏云起把它买下来了,我打算在上面种枣树。”

    江春材“呀”的一声,嚷道:“买那个做什么?那上面长的可都是吃不得的酸枣!”

    江逸看到他这么大反应,不由地囧了一下,他一直打算买山,原以为江春材知道的。

    江逸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大伯,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有门手艺——嫁接枣树。”

    “嫁接枣树?”江春材没明白。

    江逸想了想,努力想把事情说得简单易懂些,“就是把好的枣树枝接到酸枣枝上,让酸枣树也能长出又大又甜的枣子。”

    江春材恍然,“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北边穆家寨就有人会。说是用了这个法子,小黑枣上能长出大柿子?”

    江逸点点头,“理论上,哦,我是说很有可能做到。”

    江春材一拍大腿,“当时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不过……小逸,你是怎么会的?”

    “我以前有个同窗,他们家经营着十亩果园,是他教我的。”这是江逸提前就编好的说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说谎,眼下也算是权宜之计吧!

    江春材并没有丝毫怀疑。

    苏云起却特意看了看江逸,眸光闪动。

    江逸心虚地撇开脸。

    “大伯,您觉得还行吧?”

    江春材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好做吧!有什么用得着大伯的尽管说一声,大柱、二柱也都能帮上忙。”

    江逸笑笑,又说:“山上那些枣子虽然不成气候,但每年也能给孩子们添些零嘴,若是这么突然就不让大家上山了,恐怕会得罪不少人。”

    他看着江春材赞同地点点头,这才继续道:“不如这样,我出些钱,劳烦大伯给大伙分了,就算是把那些树给买了。”

    江春材皱眉,“作什么还要多花一份钱?这买山的地契上写的分明,连同山石草木,全都归你所有。我看用不着,提前跟大伙说一声就行!”

    江逸张了张嘴,求助地看向苏云起。

    苏云起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开口道:“大伯,只是些银钱而已,花了还能挣回来,何苦得罪了大家?我们以后还是要在村里生活的。”

    苏云起说着,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好几份户籍文书,双手托着递给江春材,“我和小宝、梅子的户籍都落在了枣儿沟,还有我带过来的几个兄弟。前日刚在县里办的,今天特意来跟您说一声,今后还要麻烦大伯多照应。”

    江春材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一张笑脸,“说不得这些,池宴兄弟照顾的人我自然也会照顾,况且你和小逸关系好,还叫我一声大伯,我也就腆着脸应了。以后有什么事自然和小逸一样,大伯就算舍了这张脸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苏云起郑重地给江春材倒了杯茶,江春材接过来一口气喝了,眼中满是欣慰。

    江逸趁着他高兴,又说:“大伯,还有一件事,我家里现在人不是多了吗?我想在后院再起几间屋子。”

    江春材点头,“盖房子是好事,正好现在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地里活也不忙,村里人都能去帮忙。只是……你这又买树又盖房子的,银钱可够?”

    “来您这儿之前我也粗略地算了算,买树花不了太多钱,只是这盖房子的砖钱,还是要问问大伯您。”

    “你们要盖砖房?”江春材不赞同地摇摇头,“小逸,要我说在咱们这村子里盖个宽宽敞敞的土坯房就不错,像你们家那样的砖房,即使在县里都不多。那得花多少钱?”

    这个江逸还真没算过。要真让他选,即使多花些钱他也想盖青砖房,结实,也干净。

    苏云起看透了他的心思,开口问道:“敢问大伯,这土坯和青砖分别是什么价钱?”

    “土坯不花钱,自己从河滩上挖了胶泥晾晒就行。至于青砖……”江春材想了想,才道,“春天那会儿的价钱是八文一块,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涨落,过晌后我去打听打听,咱们村南边的黑窑沟就有青砖窑,县里的大户都是在他们那儿买砖。”

    “那就麻烦大伯了。”江逸笑了笑,感激地说。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江逸正想着告辞离开,苏云起却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大伯。”

    江逸闻言奇怪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江春材却毫不介意地说:“有什么事尽管说,大伯一并给你们办了。”

    苏云起想了想,问:“咱们这几个村子,可有管事的里正?”

    所谓皇权不下县,县以下一般有推举出来的里正管事,照应着附近的十来个村子,各村又有村长。苏云起想着,这广昌县虽穷,制度上应该差不了。

    果然,江春材点头道:“里正有,住在南边的北坛村,姓孙,为人还算公正。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云起笑笑,“看来还得劳烦您跑一趟北坛村,把咱们家做虎头鞋的事跟他说说,看他能不能推举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做活。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来回有我的兄弟护送,他们可是个个上过战场的。”

    听到这话,江春材也狠狠地舒了口气。江逸家最近的境况他怎么不知道?他甚至比江逸还急。可就算再急也是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今苏云起三言两语就找到了出路,不仅江春材高兴,江逸更高兴。他甚至当着江春材的面就忍不住抓住了苏云起的手。

    苏云起任他拉着,脸上带着笑。

    “大伯,我们先回家了!”江逸也不等江春材说话,拉着苏云起就跑了。

    江春材喝尽了手边的半碗凉茶,望着他们的背影感叹:“先是来了个小逸,如今又来了个苏老大,这文武双全的,眼看着,这枣儿沟就要发达喽!”

    第41章 盖房子

    江逸打算在后院起六间屋子,东西各三间,分别是耳房、卧室、小厅,两个小厅各开一扇门,左右两边并不相通。这样等到以后大山和云舒成了家,各自住着也方便。

    江逸把自己的想法跟苏云起和江春材说了说,苏云起心里感动,嘴上并没有说什么,江春材只夸他考虑得周到。

    江春材很快打听出来,一块青砖八文钱,要盖六间屋子至少得用三万块。

    这样算下来光买砖就是二百四十两。他出面讲讲价能便宜些,但至少也得二百两。这还不算买梁柱、瓦片、茅草及其他琐碎物件的钱。

    可是,连日来卖鞋挣的银子除了本钱和家里的花销也就剩了二百两不到。

    江逸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半天,越算越沮丧。

    “还差多少?”苏云起冷不丁地出声道。

    江逸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苏云起笑笑,英挺的线条变得柔和,“在你后面站了好一会儿,你算得太入神了。”

    说到这个江逸又苦了脸,“唔……差得有点儿多。”

    苏云起挑眉,“二百两够不够?”

    “如果有的话肯定够……可是从哪里能轻易地找二百两出来?”江逸抬起脸,带着希冀看向苏云起。

    苏云起弯起嘴角,给他摘掉头顶的碎叶子,这才说道:“我从祁州进了一批白术,想着过两天拉到北平卖了,没有意外的话,二百两应该是有的。”

    江逸眼睛一亮,高兴道:“就是咱家后院那一车药材?值这么多钱?”

    苏云起点点头,看着江逸高兴,他心情自然也好。

    江逸心情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拉着苏云起闲聊道:“其实大伯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如果非要盖砖房,可以把这圈院墙扒了,把这些墙砖上的泥土刮刮能当新砖用,这样一来既能盖成砖房又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可是这样一来院墙就得用土坯垒,我不太想这样。”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破坏这个家,他不希望有朝一日江池宴回来后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

    苏云起专注地看着他,耐心地听他说完,才接道:“如果是为了我那几个兄弟,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无论是土坯房还是茅草屋都要比营地里的大通铺好上百倍,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江逸斜了他一眼,“你住青砖大瓦房,让人家住四处透风的帐篷?”

    苏云起笑笑,“小宝不是很喜欢吗?”

    一提这个江逸就头疼,小宝那小子对帐篷着了迷,一到晚上就抱着自己的小被子拉着小黑熊跑到帐篷里。

    江逸哪里敢让他睡,山里昼夜温差大,地气湿重,那些身强体壮的大兵睡得,小宝一个孩子却睡不得。

    可是,江逸叫他出来的时候,小家伙不哭也不闹,就是缩在被子里哼哼着不动弹,要是态度强硬些,他就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你。

    江逸的心都要化了,哪里还会再强迫他?最后只得厚厚地铺子两床褥子,陪着小家伙一起睡帐篷。

    苏云起哪里肯让江逸跟这么多男人一起睡?他把大海几个人赶到耳房,自己躺在江逸身边。

    于是,偌大的帐篷里从左到右睡了苏云起、江逸、小宝三个人,外加一只胖乎乎的小黑熊。每天早上起来身边的人(熊)都会跟前一晚不一样。

    江逸受不了小黑熊脏兮兮的样子,因此小宝每天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睡觉前带小黑熊去河里洗澡。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两个小家伙每次回来都是带着一身泥,还不如没洗的时候干净。江逸只得亲自给他们洗一遍。

    每当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就异常兴奋,不折腾得江逸板起脸不算完。

    如果这个工作交给苏云起,两个家伙便一个赛一个的乖,每每让江逸哭笑不得。

    说回盖房的事,只要钱落实了,其他都好说。

    江逸计划着先把房体垒起来,怎么也得晾上一段时间才能上梁加屋顶。所以现在手里的钱还够,苏云起不用着急去卖药,还能顾着些盖房的事。

    苏云起在家,江逸就能轻松很多,心里也踏实。

    江春材这时候完全发挥出了作为长辈的作用。从买砖讲价、计算银钱,到丈量地方、找人挖地基,没让江逸操一点心,几乎就是当成了自家的事情在忙活。

    江逸心里感激得不行,偏偏还不能说上一句谢,只要谢字一出口,必得受到江春材的一顿教训。

    如今家里有七个壮劳力,想想就十分有底气。当然,江逸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把他自己算在内。

    让江逸意外的是,无论是挖土和泥的小工还是挖地基垒墙体的技工,都是江春材从村里找的,并且不要工钱,只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就好。

    他们家要盖砖房,活多也累,江逸心里过意不去打算多少给些,又被江春材教训了一顿,说是村里没这个规矩。等到哪天别人家有什么事,他也去帮把手就行,村里都是这样。

    江逸也只得应了。不过他还是央求着江春材去上花沟买了一整头大肥猪,天天给大伙做肉菜。

    村民们心里欢喜,感叹着吃得像过年似的,手上也自然更加勤快。

    大伙一大早忙完地里的活锄头都不放就赶来江逸家帮忙,其中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除了依旧没好利索的江林和江二外,几乎全村的男人们都到了。

    这段日子江逸和王石商量好,暂时把做鞋的活停了,女人们也没在家闲着,手艺好些的就帮着炖肉炖菜,差些的就洗菜收拾桌子。每个人都生怕自己做得少被人说道,根本没人偷懒耍滑。

    一时间,江逸家原本偏僻清静的院子反而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就在这边如火如荼地盖房子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坐在家里恨得牙痒痒。

    江二最终也没挂掉,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好了。他刚能下地就跑到江林家商量报复江逸的办法。

    江林当然比他更恨,那一通打,把他十几年来刻意维持的体面打成了渣。

    如今看着江逸在村里人缘越来越好,甚至还盖起了新房子,江林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江池宴考中功名时的情景。这让他恨红了眼。

    如果说当年他还可以依仗他娘给江池宴添堵,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

    就在江林和江二两个人紧锁眉头面面相觑的时候,王小雪施施然地从里屋走出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江林一看她这表情,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期待,“我看你这些天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憋着什么事呢?”

    王小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计较你的胡话了。这以后啊,你得给我客气些,你还得指着我呢!”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一扬手,把一件东西扔到江林身上。

    江林狐疑地打开小布包,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露出狂喜的表情。

    江二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一脸不解地问道:“我说婶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双虎头鞋?”

    王小雪还没回答,江林却从惊喜中回过神儿来,猛地抬头,抓着王小雪的肩,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是不是?”

    王小雪夸张地“哎呀”一声,做作地嗔道:“你审犯人呢?”

    江林放开手,继续追问:“你就别卖官子了,赶紧说!”

    王小雪揉着肩膀,慢悠悠地开口道:“可不就是你想的那样么,你不是一直嫌我瞒着你吗?现在给你看到东西了,怎么也没见一点儿笑模样?”

    “我怎么没笑?我高兴得不得了!哈哈哈哈!”江林状若癫狂地在屋里团团转。

    王小雪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但又很快隐去。

    江二不解地看着他们,粗声粗气地问:“叔叔、婶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

    江林大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兴奋道:“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江逸那小兔崽子马上就要倒霉了就行!”

    江二一听,也跟着咧嘴傻笑,“这个好!这个好!”

    没过几天,银坊镇上多了个卖虎头鞋的铺子,不仅比李家少奶奶的嫁妆铺子里卖得便宜,用料也不错,更加神奇的是,那鞋子还带着股淡淡的香味。

    一时间,有怀疑的也有好奇的,看稀罕儿的不少,买的人却不多。

    掌柜的见王小雪这个巧嘴媒婆宣传做得不错,原本还挺高兴,可是一天下来不仅一双鞋子都没卖出去,甚至还影响了店里原本的生意,这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冒着得罪李家的风险答应寄卖虎头鞋,原本就是因为这个实在好卖,可是如今这情形倒叫他生出了反悔的心思。

    江林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再试一天。

    第二天,江林花钱雇了几个人,扮作客人的样子从店里“买”走几双虎头鞋,甚至还刻意把鞋子露在外面,如果碰到有人打听,就天花乱坠地一通夸。

    这招果然好使,一天下来,原本观望的人也陆陆续续从店里买走几双,因为卖得便宜,甚至有两三户普通人家也图新鲜给孩子买了穿。

    一时间,这家铺子的虎头鞋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秦素娥的嫁妆铺子自然受到了影响,就连蔚州那边也得了信儿,专门派人过来询问。

    王石耐不住压力跑到枣儿沟和江逸诉苦,江逸忙着清点砖头、挑选木柱,哪里顾得上他,王石待了一刻钟不到就又走了。

    苏云起代替江逸把人送到村口,转头回来忍不住问江逸:“他说的这件事,你真就不担心?”

    江逸挑挑眉,反问道:“我看你倒是很在意。”

    苏云起笑笑,他在意什么?还不是担心眼前这个人上火。即使没有这个营生,他也有自信能养得起家。

    “你以为我这段日子为什么把针线坊的活给停了?”

    “不是因为盖房?”

    江逸笑笑,“只是一部分原因。先让他们蹦哒几天吧,等这房子盖成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苏云起看着眼前这张带着自信与狡黠的俊脸,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半拍。

    第42章 收了

    农历七月初,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为名在北平发兵,孕酿了一年多的靖难之役正式打响。

    然而,这样震惊全国的大事件并没有给这个小山村带来什么影响。人们依旧是早起收拾庄稼,忙完地里的活就来江逸家帮着盖房子。

    人多力量大,六间大屋子半个月的工夫就垒起来了。

    这个季节天气好,晾上一个月就能上梁加瓦。那个时候正好过了秋收,大伙也有工夫帮忙。

    江逸家今年没地,正好趁这段时间把山上的枣树收拾出来。现在北平时局紧张,苏云起暂缓了去北平卖药的计划,正好可以留下来帮忙。

    想想真是各种顺心。

    江春材挑了个清闲的日子把村民们叫到大槐树下,说了江逸买山的事。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江逸原本是不用出钱买树的,可是他仁义,想给大伙分些钱。

    这些道理村民们都懂,这些日子大伙也了解了江逸的为人,几乎没人有什么意见。

    况且蛇岭一溜十八个山头,虽然附近的这两个被江逸买下了,其他的照常能去,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

    江逸准备了一串串崭新的铜钱,每家分了五十文,大伙高兴得什么似的,这钱就像捡来的。

    江林和江二两个人这几天也算赚了些小钱,他们憋着坏水等着江逸出大丑呢,在这件事上也就“大方”地没使绊子。

    江逸家里的工程一停,就有人托了英花来问,做鞋的活什么时候开始。

    平日里妇人们爱凑到一起说闲话,王小雪那边做鞋卖钱的风声渐渐露了出来。江逸这边的人就开始着急了,她们尝到了赚钱的甜头,每个人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江逸把英花安慰了一通,回头就把云舒和大山叫到屋里说了半天的话。

    三个人再出来时,云舒一脸的跃跃欲试,大山则直接去了镇上。

    江逸难得褪去温厚的表情,带着几分坏笑。看得苏云起心里痒痒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回头交待大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个不入流的东西而已,交给江逸他们去玩也没什么大碍。

    一夜之间,买了杨家铺子虎头鞋的人就嚷嚷开了,说是鞋子太次,洗了一水之后就变了形,在火上烤干之后更是皱皱巴巴,鞋面都翻了起来,根本不能穿了。

    接着又陆陆续续有人拿着面目全非的鞋子跑到杨家铺子讨说法,一时间铺子门前甚至比前几天卖鞋时还要热闹。

    杨掌柜也不是什么忠厚的人,眼看这事儿圆不过去就把祸水引到了江林身上。他不仅把没卖出去的虎头鞋全退了回去,就连买主的损失都让江林赔偿。

    江林自然不干,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掰扯起来。

    在人家的地盘上,江林嘴再好使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知道谁先动了手,最后江林是肿着一张脸回的枣儿沟。

    江林回到家就发了一大通火,连说带骂的,把责任都推到了王小雪身上。什么“丧门星”啊,“不下蛋的母鸡”啊,什么难听捡着什么骂。

    王小雪愈加心灰意冷,她也不吃亏,扯着嗓子就跟江林对骂起来。

    两个人在屋里折腾,大半个村子的人就在外面看热闹,连个拦架的都没有。江二本着好心进去劝说,倒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王小雪一五一十地开始摆列这段日子她怎么忙活,怎么出谋划策,江二夫妻两个怎么占便宜。如今倒好,赔了钱就跑来假好心了。

    王小雪当着一院子人的面把这些日子的原料钱、赚头和损失都算了一遍,直接就朝着江二要钱。

    江二哪里肯干,他们原本抱着打击江逸的目的故意压了价,赚得那点钱早就买了洒喝,哪有钱赔给她。结果说着说着江林家的内部战争就变成了江林、江二两家之间的争吵。

    于是场面就变得更热闹了。

    江逸一家人坐在枣树的荫凉里,喝着凉茶听着这边的时况转播,简直不能更惬意。

    苏云起忍不住敲敲桌子,问道:“现在能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江逸端着架子,勾着苏云起亲手给他倒了杯茶,这才把连日来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自从王小雪和秦翠儿来针线坊做工后,江逸就留了个心眼。他特意嘱咐梅子和小杏盯着她们俩,尤其是她们借故离开人群单独行动的时候。

    这样一盯,还真让他看出了问题。王小雪原本还一门心思地想偷学花样子,秦翠儿却直接把主意打到了袼褙的制作上。

    江逸都忍不住赞了声好,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这么快就能看出核心所在。他干脆将计就计,联合着云舒和大山演了出戏。

    他忍着心疼拿出不少钱让大山从镇上买回来一大块松香,故意神秘兮兮地熬化了,代替面糊涂到袼褙上。

    当然,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不仅没避着那俩人,还特意让梅子把她们引了过去,设下了这个圈套。

    用松香沾的袼褙做成的鞋底和鞋面更加硬挺,针不容易扎透,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松香味儿。

    江逸原本还担心她们会有所怀疑,可是沉浸在各自欲、望中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王小雪私下里鼓动好几个绣娘离开后,江逸最后一丝不忍也就打消了。松香可比白面贵多了,她们不用还好,若真存着坏心思偷学了去,就必然会狠狠地出点血。

    “现在,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云舒脸上一派淡然,眼中却闪着志地必得的光。

    江逸摇摇头,“我看咱们也不必做什么了,他们自己已经相互打了起来,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逸哥不必意外,他们原本就是那样的人,为利来、为利往,分脏不均或者出了事各自推卸责任自然就会嘶咬起来。”梅子一脸厌恶地说道。

    江逸看看她,叹了口气,“梅子,秦氏毕竟是你娘,逸哥出这样的主意对付她,你可忍心?可会怪我?”

    梅子皱着秀眉看了江逸一眼,牙尖嘴利地说道:“逸哥何必说这样的话寒碜我?她抛弃我和小宝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我娘了,我有什么不忍心?再说,我又不傻,逸哥给够了她们机会,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怪得了谁?逸哥,我今天就放下一句话,我和小宝只把你当家人,别说你没冤枉她,就算真冤枉了,我们也站在你这边。”

    小宝也赶紧扑到江逸怀里表忠心,“逸哥……小宝只要逸哥,不要娘!”

    江逸放松地笑笑。说实话,他还真怕梅子和小宝心里有疙瘩。

    苏云起皱着眉头,揪了揪小宝的朝天辫,沉着声音训道:“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让抱?”

    小宝把辫子抢回来,宝贝地抓了抓,在苏云起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江逸忍不住笑出声,经过前几天的大被同眠,小宝是越来越不怕苏云起这个一家之长了。

    小宝的朝天辫是他一时兴起为了搞笑梳的,没想到小家伙宝贝得不行,睡觉都怕压了。走在路上人家看到了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小宝梳着这样的头发大摇大摆地转悠了几天,倒引来不少小孩子的羡慕,纷纷央求着他们娘亲给梳。

    如今天气热,妇人们渐渐发现给小孩子们把头梳上去倒真能避免脖子上长热痱子,于是这个发型倒意外地在村子里流行起来。

    江逸一家没再关注江林他们怎么赔了个底儿朝天,几个跟着做活的妇人怎么后悔怎么明里暗里地流眼泪。他们实实在在地忙碌了起来。

    由于江春材的走动,里正亲自在各村选了德行淳正手艺好的人推荐给江逸。大海几个大兵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各村接人,傍晚再送回去,中午饭就在江逸家吃,一连几天也没出什么岔子。

    又过了几天,江逸彻底把针线坊交给了梅子和夏荷看顾。他还抽工夫把打袼褙的手艺教给了英花和江春草。

    两个人惊讶过后并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只是不约而同地在这一刻开始真真正正地把针线坊当成了自己的事。

    苏云起一直关注着北平那边的情况,江逸也把自己知道的跟他念叨了些。

    他虽然心里疑惑江逸的消息来源,却始终没问,他知道,江逸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江逸把家里的事交待好后,就带着大海几个天天长在了山上。

    他们要做的不仅是拔除枯树、修剪坏枝,还要砍去一些杂七杂八的树,免得它们跟枣树抢营养。同时还要整理出几条方便上山的路,这样才能把砍下的枯木树干运到山下,人走起来也安全。这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这些都做完之后,江逸才能安下心来寻找好的砧木进行稼接。凭他的技术,如果天气给力的话,今年的新枝上就能长枣。

    想想中秋时节,红彤彤的枣子挂满枝头的情景,即使脸被晒得褪了皮,手上出了一层层的血泡都值了。

    每当夜深人静,江逸累得睡过去后,苏云起都要结束假睡,坐起来给他涂药、按摩。他没有阻止江逸干活,只是力所能及地多干,让江逸轻松一分是一分。

    这样的态度同样影响了大山和大海几人,他们也默默学着苏云起的样子,把脏活累活主动揽了过去,给江逸和云舒留下稍微轻松些的。

    江逸和云舒哪里察觉不到他们的心思?除了感动之外,也不再逞强,免得他们担心。

    他们一家人艰难地做了几天之后,谭木匠带着谭小山自发地加入进来。要说砍树没人比他更有经验,江逸自然没有拒绝这样的好意。

    江春材不仅自己帮忙,还把江大柱和在外面做伙计的江二柱都喊了过来。

    江贵几个青壮年收拾完了地里的活也都会过来帮着搬木头、砍树。

    三叔公亲自上了趟山,给江逸说了说这山上哪里有野物的窝,哪棵树长在了风水口上不能动,哪里下大雨时有可能会滑坡。

    江逸恭恭敬敬地应了。这些都是老人家代代传承的经验,教科书上可学不到。

    有了这些人帮忙,江逸倒是松了口气。大海几个也能轮流着看家。

    毕竟家里有这么多做活的女人,江林和江二又被他狠狠地摆了一道。江逸担心他们狗急跳墙再生事端,不得不防。

    第43章 做月饼

    江逸一家起早贪黑地忙了一个来月的工夫,才将将把山上收拾出来个样子。

    村民们也抢着时间把黄澄澄的玉米、灰乎乎的土豆收到了家里。等到重新翻了地撒下了冬小麦的种子,一年的忙碌也算暂时画上了句号。

    这个期间村子里出了件新鲜事,寡居多年的江春草竟然足足买了两头小牛犊。表面上说是寄养在她大哥二哥家,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两头壮实的小牛犊就是江春草给江春树、江春木兄弟两个买的。

    村里人纷纷感叹,春树、春木两兄弟当年的好心没出错,也多亏了两个嫂子多年来的善待,江春草是个知恩的。

    当然,也不免有人明里暗里地嘀咕,江春草一个妇人哪里来得那么钱?那可是足足两头小牛犊啊!不用说,这钱十有八、九是从江逸家赚的。

    一时间,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还有些人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村民们对江逸更热情了,这可把江林气红了眼。

    农忙过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江逸家的新房也到了上梁装瓦的时间,他还没开口请人帮忙,就有许多村民主动问了。

    江逸只推脱说过几天,实际是在为钱的事发愁。

    苏云起怎么肯让他发愁?他得到了内部消息,如今靖难军正在往雄县进发,如果雄县得手,下一个目标八成是真定,在这种情况下,把这批药材卖到雄县或者真定显然比北平更方便。

    苏云起当众宣布的时候江逸没吱声,等到回了屋旁边没人了,他才把人按在椅子上好说歹说大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即使房子不盖了都不想让苏云起去冒险。

    苏云起表面上顺着他,又哄又作保证,却始终没改变主意。把江逸气得够呛。

    “好了,别担心,我既然敢去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有事的。”苏云起见真把人给气着了,赶紧降低了姿态安慰。

    江逸气闷地趴在床上,不理他。

    苏云起无奈地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雄县离沧州很近,你要不要给江伯父捎些东西?”

    江逸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急切地说:“马上就中秋节了,要不我做些蛋黄月饼你给带过去?”

    苏云起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江逸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只得懊恼地踢了他一脚,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于是,苏云起去雄县卖药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江逸再三讲条件,让他中秋节之前一定回来,如果雄县那边真打起来,就必须避开。

    苏云起好脾气地一一应了。

    临走的前三天,江逸也不管山上的事了,天天泡在厨房里鼓捣吃的。

    卤肉干是必须要做的,除了给江池宴带的,还有苏云起他们在路上吃的。

    还有发面的小烧饼,在野外露宿的时候生堆火烤烤就能变得松软可口,正好夹着卤肉吃。

    这些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之后,江逸就开始招呼着大山几个漫山遍野地摘酸枣、熬枣泥,然后做成枣泥馅儿的月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没有烤箱,月饼只能蒸。

    小黑熊也成了精似的接连给江逸找来三个大蜂巢,江逸也下了大本钱买来些上好的大枣,做了两大屉红枣糕。

    当然,江逸也不会亏待小黑熊,只要做了好吃的都会给它和小宝留一大份。

    苏云起也由着他折腾,甚至还从巨马河畔的农人家里买来新鲜的鸭蛋,鼓励他做蛋黄月饼。苏云起从未见过用蛋黄做的点心,他那天听江逸提了一嘴,倒是挺期待。

    江逸自然也没让他失望。他特意让谭小山刻了套新模具,蒸烤两用型,一锅能出二十个。

    江逸指挥着大山去镇上买了一升糯米,和大米一起掺着磨了,做月饼的外皮。这样蒸出来的蛋黄月饼香糯可口,黏度适中,半透明的外皮印着精致的花纹,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红彤彤的咸蛋黄,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蒸锅掀开的瞬间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纷纷崇拜地看着江逸。

    江逸被看得挺不好意思,“我这两下子真不算什么,手艺好的点心师傅样样东西都能入馅,人家做出来的才真叫好吃。”

    小宝仰着小脑袋期待地问:“都有……什么馅?”

    “干果仁、黑芝麻、豆沙、果酱、鲜花瓣……”江逸随口说了几样常见的,“其实最正宗的月饼不应该蒸,而是要烤,烤出来的月饼皮焦馅软更好吃。”

    小宝眨巴着大眼睛,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别人听完之后也只是想想而已。小六却彻底粘上了江逸,央求着他把豆沙、五仁、芝麻馅的全做一个遍,甚至还指明了要烤的。

    江逸无奈地跟他说没烤箱。小六仔细地问了他烤箱的模样就跑走了,江逸也没在意。

    不出半天,小六就抱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跑了回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江逸。

    江逸愕然,“这是哪里找来的?”他可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个东西。

    这年头铁可不便宜,不是用来熔炼武器就是打制农具,几乎没人闲着没事造这么个大铁箱子。

    小六得意地说:“这是老大以前用来装盔甲的,我拿出来改了改,你看和你说的那个烤箱一样不?”

    江逸闻言囧了一下,问道:“你这样做……你家老大知道不?”

    小六脸皮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眼神闪烁地小声说道:“知道……吧?”

    江逸带着笑意看了看他身后的某人。

    苏云起黑着脸,重重地咳了一声。

    小六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躲到江逸身后,“老、老大……呵呵、呵呵……”小六僵着脸苦笑。

    苏云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向江逸时又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问道:“能用吗?”

    江逸打开盖子,里里外外看了看,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你不要了吗?听说是你装盔甲的,做烤箱有点可惜了。”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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