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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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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第30节

    江逸倒茶的手一顿,福子他知道,是苏云起的另一个兄弟,如今在大宁供职。

    江池宴放下茶盏,不解地说:“军中用粮自有朝廷供给,单凭你一人能有多大力量?莫非是为了私事?”

    苏云起点点头,恭敬地说:“不知哪里漏出的消息,传闻朵颜三卫有和燕王结盟的迹象,建文帝盛怒之下断了辽东部分地区的贸易往来,草原上的贵族家底丰厚,有恃无恐,却苦了那些普通牧民。”

    江池宴皱眉深思。

    江逸忍不住问道:“他们既然要跟燕王结盟,那这件事燕王不管吗?”

    江池宴沉吟道:“如今南北开战,燕王本就自顾不暇,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就算要管自然也是以笼络蒙古贵族为先,哪里顾得上贫苦的牧民。”

    苏云起点头道:“世伯说得甚是。福子来信也是以私交名义,希望我们能运些粮食过去,低价卖给附近的牧民。”

    江逸皱眉道:“可是,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又值南北争战,粮价居高不下,我们撑死了能买多少?”

    苏云起抿了抿嘴,说:“尽力而为吧,福子的治所在大宁与泰宁卫的边界,与周边牧民感情颇深,许是看着此等景象内心不忍。我也只当帮兄弟一个忙,只怕是无利可图。”

    苏云起说完,带着歉意看向江逸。

    江逸顾不上江池宴在场,赶忙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不必说这个,你是知道我的,有钱赚的时候我喜欢可着劲儿赚,该花了也得花。况且你现在要做的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我不会拦你。”

    苏云起自进门后露出第一个笑脸。他拉着江逸的手,舍不得挪开眼。

    江逸也笑眯眯地看着他,脑子里开始盘算家里还有多少钱。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江逸才反应过来自家帅爹还在呢,连忙抽出被苏云起握着的手,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江池宴皱眉看向苏云起。

    苏云起与他对视,眼中带着坚毅和渴求。

    片刻之后,江池宴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忙吧!”

    江逸立马站起来,拉着苏云起跑走了。

    苏白生从屋里出来,坐在江池宴身边,好笑地说:“又不是刚刚知道他们这样,你矫情什么?”

    江池宴拿了一只新茶杯,给他斟了多半盏,这才烦闷地叹了口气,说:“小逸如今这样,我怎么跟梓月交待?若是再见了,她必得骂我,说是受了我的影响。”

    苏白生挑眉,冷笑道:“还想着人家呢?还天天盼着能跟人家见面呢?”

    江池宴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竟是惹翻了一个小醋坛子。他趁对方发飙之前,忙把人搂到怀里哄:“小生,你何必说这样的话?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苏白生端着一副俊美无双的架子,阴阳怪气地说:“我倒是想知道,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那你再会一会,可好?”江池宴说完,直接把人抱到屋里,按在床上啃了一番。

    苏白生任他抱,任他啃,还恰到好处地配合一二,惹得江池宴更是把人捧到了心尖上。

    耳酣面热之迹,苏白生不忘提(威)醒(胁)道:“我们家云起不错,小逸这孩子我也喜欢,他们俩人事你别多管。”

    美人在怀,箭在弦上,江池宴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份!

    不知道余文俊从哪里听说了苏云起在四处买粮食的事,专门跑到枣儿沟来打听。

    余文俊拿着一把折扇,拍拍苏云起的肩膀,笑眯眯地问道:“我说,你家那位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主意,你现在四处买粮食做什么?”若是在别时别地面对别人,余文俊自是不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可是在江家,面对苏云起,他知道自己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并无用武之地。

    苏云起往旁边闪了两步,朝着后院叫道:“大山,出来招待客人。”

    余文俊顿时满头黑线,皱着一张脸,道:“你不必这样吧?我还能吃了你?”

    “你是吃不了他,我却能。”江逸拍打着身上沾的白面,笑嘻嘻地从厨房走出来。

    余文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对他拱了拱手。

    江逸笑着回了一礼。

    苏云起轻柔地蹭掉江逸脸上沾上的面粉,温声问道:“不是要做水煎包么?这么快就好了?”

    “刚和好面,让它醒会儿。”江逸拿着面手在他身上蹭了蹭,像占到多大便宜似的嘻嘻笑。

    余文俊看着江逸狡黠的模样,又想到家中温婉娴淑的妻子,不禁叹道: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江逸跟苏云起腻了一会儿,这才有空搭理旁边的余文俊,他不带多少诚意地说道:“中午做水煎包,马齿苋和萝卜干馅的,不然你留下来尝尝?”

    余文俊毫不客气地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逸愕然——若是比厚脸皮程度,他甘拜下风。

    “大山,快出来呀!”江逸扯着嗓子朝后院喊,那声音可比苏云起高了一倍不止。

    大山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担忧之色,“逸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江逸指指余文俊,意思十分明显,这就是那个麻烦。

    “大山,你好好招待客人。”苏云起扔下这句话就拉着江逸去了厨房。

    留下大山和余文俊面面相觑。

    “那什么,余公子,请跟我来吧!”大山讪讪地把余文俊往堂屋请。大山也纳闷,他连余文德那个暴力分子都不怕,每次见到文质彬彬的余文俊却会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余文俊面对大山时,总会不自觉想到自家妹子房里那个摆在梳妆台上、日日被人摩挲的“泥团”,心情也是无比复杂。

    水煎包做了好几锅,跟大山他们几个大小伙子相比,余文俊吃得一点也不少。看着他精瘦的模样,江逸不禁纳闷,他都吃到哪去了?

    江逸有些嫉妒地捏捏自己的脸,好像都有点胖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少吃一些的时候,一个胖嘟嘟的小包子落到了自己面前的碟子上,苏云起温声说:“再吃两个,最近都瘦了。”

    于是,江逸再次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一家大大小小全都忙着晒青砖、挖地基去了。

    江逸和苏云起陪着余文俊在堂屋谈事情。

    苏云起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地把那些粮食的用处以及买粮的困难之处都跟余文俊说了。

    余文俊听后面容有几分严肃。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若不知道便罢,此时既然知道了,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样罢,买粮的银钱我出,各处关节你负责打点,只有一点,卖粮的商队要打着余家的名义。”

    苏云起听后,不仅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之色,反而严肃地说道:“你要知道,这件事纯粹是费力不讨好,于你并没有半分好处。如今建文帝对朵颜三卫虎视眈眈,一个不慎或许还有可能丢掉身家性命,你确定要插手吗?”实际上,苏云起把这件事告诉余文俊,确实存了些让他帮忙的心思,却没想到余文俊竟会帮到这个地步。

    余文俊坦然地笑道:“苏兄肯如此为我着想,余某感激不尽。但是,这话我既然说了,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就当是为我余家积点德,求个平安吧!况且,想必苏兄明白,这件事要做好了,并非对我没有好处。”至少,在朱棣那里他能挣些脸面。

    余文俊嘴上说的轻松,可内里的风险却远比这点好处大得多。这件事若是苏云起做,顶多算是小打小闹,建文帝那边自是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若换成余文俊,或者说他背后的余家商队,自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这一刻,江逸突然觉得,余文俊真是条汉子。可是,“情敌”有个这么大的优点,他又怎么肯承认呢?

    江逸撇撇嘴,嚅嚅地嘟囔道:“谁为你着想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的声音不小,其余两人听得真真切切。

    这话不太好听,语气又实在酸得很,从江逸嘴里说出来,余文俊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畅快地笑了起来。

    苏云起心里欢喜,也不顾外人在场,宠溺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第94章 发烧了

    余家是棵大树,余文俊一出手,苏云起顿时就轻松了。货源、商队、银钱,这些让外行人跑断腿的东西对于人家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余文俊看着苏云起东拼西凑来的三十石粮食,只勾着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江逸当时就怒了。自家男人辛辛苦苦筹备的东西,竟然遭到了人家的鄙视,简直不能忍!

    “就这么些粮食,想来余大公子也看不上吧?”他把粮仓门一关,当着余家一干伙计的面笑着说,“怎么说也是我家云起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凑到的,干脆我们自家留下好了,反正我家人多,不怕吃不完。”

    余文俊知道,自己这是把人给得罪了。他求助地看向苏云起,指望着这人能以大局为重,帮着说个情。

    然而,苏云起刚刚被那句“我家云起”给灌了迷汤,哪里还看得到余文俊?

    江逸得意地把粮仓门锁好,看都不看余文俊一眼,拉着自家男人就走了。

    余家一干伙计大眼瞪小眼,谁都没闹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大少爷,这粮食咱还搬不?”

    余文俊看些苏江夫夫的背影摇头苦笑,淡淡地说道:“回吧!”

    余文俊说完,就率先上了马车。

    一个刚入行不久的小伙计一脸懵地凑到老伙计身边,小声问道:“大少爷这是啥意思?莫非要改日再搬?”

    老伙计敲敲小伙计的脑袋,低声训道:“快闭嘴吧!没看见人家都不卖了吗?还搬什么搬!”

    小伙计瞬间瞪大眼,“不卖了?他们傻呀!大少爷可是比卖价还高了两成来收,这稳赚的生意他们不想做?”

    “人家兴许是不缺钱吧!”老伙计叹了口气,紧走两步跟上余文俊的马车。

    小伙计悻悻地揉揉鼻子,心道:谁会嫌钱多呀?这头赚了那头再买不就行了?莫非还怕偌大的大同府还买不到三十石粮食不成?

    此时此刻,这个小伙计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大同府的粮食真的会有钱都买不到。

    苏云起让大山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天天跟着余文俊去忙活买粮运粮的事,他自己则跟江逸一起开始处理山上的枣树。

    说起来他们这样朝夕相对的干活还是第一次。以往不是江逸不上山就是苏云起有其他事,两个人碰到一起的机会还真不多。

    这次可好,即使山上再不好下脚,苏云起都不能再把江逸藏家里了——嫁接这种技术活,没了江逸可真不行。

    不过,嫁接之前得先剪接穗。江逸狠着心从自家院里的两棵脆枣树上截了好多,若再截下去恐怕这两棵树就得变成光头了,但还是不够。

    可是,这个时代优良的枣树品种并不多,就他家这两棵还是江池宴专门从关外托人买来的。因为苏白生喜欢吃。

    江逸和苏云起两个人几乎是走遍了整个广昌县,拜访了许多人家,竟没有找到一株良种。为这事他愁得饭都吃不下去。

    后来还是江池宴给在沧州任职的友人写了封信,这才把问题解决了。

    江逸直骂自己蠢,他怎么就忘了,沧州可是后世的冬枣之乡啊,还有又甜又脆的金丝小枣,那可是世界闻名。

    苏云起亲自跑了趟沧州,顺顺利利地运回整整两大车上品的接穗。

    江逸高兴得跟见着了稀世珍宝似的,当天就把大伙全都叫到了山上。

    接穗的工具他早就找人打制好了,步骤和注意事项也提前说清楚了,就等着这一帮爷们上手实践。

    大海兄弟几个舞刀弄枪挥锄头是把好手,若要拿着细薄的刀片一点点地接芽穗,简直是在磨他们的耐性。

    第一个受不了的是二牛,他把刀片往树干上一插,涨红着脸说:“俺干不来!这小树枝也忒细了,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俺的手都拿不住!”

    江逸赶紧说:“那就别干了,找点别的事去做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二牛心头一喜,憨憨地说:“真的?小逸你不生气,老大也不罚我?”

    江逸连连点头。就算二牛想继续江逸都不想让他做了,千里迢迢买来的接穗,不知道让他那双粗手碰掉了多少嫩芽!

    二牛像获得解放的奴隶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乐颠颠提着水桶去浇树了。

    大海眼看着二牛反抗成功,也趁机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那什么,不然我也去浇树?”

    江逸嫌弃地摆摆手,“赶紧走!”

    大海大大地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被嫌弃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小六见他们俩都跑了,趁江逸不注意暗搓搓地放下手里的工具,悄悄地跟了上去。

    最后,就剩下了江逸、苏云起、小川、云舒和老徐头,还有一群跑来跑去运送接穗的孩子。

    原本江池宴和苏白生也要来,江逸死活没让。江池宴还好,苏白生那双嫩手哪是用来干这个的?别说江池宴,就连江逸都舍不得。

    好在家里正在盖房,也得有人看着,两们长辈也就没坚持。

    江逸看着小六欢快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咱们几个了。”

    好在小川上手极快,老徐头干活也不怯,云舒认真又细心,苏云起就更不用说了,这世上恐怕就没有苏老大做不好的事。

    几个人配合着一棵一棵地来,效率也挺高。

    江逸熟练的手法,让阿大羡慕极了,他一直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正经事都忘了做。

    老徐头早就觉察到了阿大的心思,但他什么都没说。自己想要的就得自己去挣,这是他一直教育孩子们的话。

    小十三提着一小篮子接穗,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巴凑到小宝耳边,偷偷说道:“阿大哥哥是不是热傻了?他一直盯着逸哥看诶!”

    小宝看看呆立的阿大,又看看头顶的太阳,皱着小眉头软软地说:“太阳不大呀,阿大哥哥怎么会热傻?”

    小十三歪歪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因为咱们一直跑来跑去?我好像也有点热呢,小宝你热不热?”

    小宝听完有模有样地擦了擦脑门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煞有介事地说:“我也有点热。”

    小十三转转黑亮的眼珠子,提议道:“大海哥哥他们打拳热子就会脱掉上衣,不然咱们也脱了吧!”

    小宝想了想,高兴地点点头,“那咱们就像大人喽!”

    “对啊!”小十三放下小篮子,利落地脱掉小棉袄,然后又小大人似的帮小宝脱掉。

    小宝揪着雪白的小里衣摇了摇脑袋,高兴地说:“好像不热了,咱们继续干活吧!”

    “嗯!”

    于是,树木林立的枣山上,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孩子穿着雪白色的里衣、红色的羽绒小裤,一人提着一个小竹篮尽职尽责地运送着接穗。

    阳光下,孩子们的笑脸是那样生动、耀眼。

    江逸发现两个小孩子脱掉棉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

    因为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小宝觉得冷了,自己披上小袄后让江逸给他系扣子。他旁边的小十三仍然只穿着一件单衣。

    江逸又担心又自责,差点把两个小孩揪起来打屁股。

    尤其是小宝,一直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就娇娇弱弱的样子,江逸真担心他被山风吹了一下午会生病。

    当天晚上,江逸把两个孩子抱到耳房,跟他们一起睡。

    他在睡前好好地给孩子们科普了一下出了汗不能立即脱衣服,也不能吹风等生活常识。并威胁说,这次是初犯就饶过他们,下次再敢这样做一定打屁股。

    两个小家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耶!可以跟逸哥睡一起啦!唔……可是旁边还有个可怕的大哥肿么破?

    大半个晚上,江逸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一直担心着孩子们的情况,时不时起来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生怕他们发烧。

    苏云起也陪他熬着,他看着江逸对孩子们温柔细心的样子,憋了大半个晚上,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语气里竟带有着无法言说的担忧之意。

    江逸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好笑地说:“你在想什么呀?该担心的是我吧!我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儿子命,你却不一样……”

    苏云起没等他说完就把人搂到怀里,郑重地说:“你若没有,我便没有。你若喜欢,我们可以抱养一个,或者几个也行,可好?”

    说不感动是假的。江逸竟然十分没出息地红了眼圈。

    他等了一辈子,要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苏云起拍拍他的背,轻声道:“睡会儿吧,我看着他们。”

    江逸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爹……爹……”

    轻微的梦呓声,让江逸猛得惊醒。他睁开迷茫的眼睛,慌乱地问:“是小宝吗?小宝不舒服?”

    “是小十三。”苏云起一手搂着江逸,一手去摸小十三的额头。

    “爹爹……”小十三一边闭着眼睛叫,一边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不同于方才的微弱,这次的声音大了很多。

    江逸彻底清醒过来,“是在做梦吗?我听着他在喊‘爹爹’。”

    苏云起的视线放在小十三身上,试探额头的手也没有收回来。

    江逸仰躺在苏云起怀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绷紧的下颌。

    “是不是发烧了?”江逸爬起来去看小十三。

    苏云起收回手,全心护着他。

    江逸拿手在小十三额头试了试,不由地皱紧了眉头,他正想着把小家伙抱起来仔细看看,不料却被小孩抓住了手。

    小十三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他原本挥动的双手此时紧紧抱着江逸的胳膊,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爹爹……”

    那一刻,江逸的眼泪唰地一下,涌出眼眶。

    第95章 认儿子

    从他知道自己是gay的那天开始,江逸就没期待自己能有孩子。可是,他又是那么喜欢孩子,越没有越喜欢。

    如今,有这样一个小孩子软软地叫自己“爹爹”,江逸的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一边抱着小十三,一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豆大的泪珠子骨碌碌地落到了棉被上。

    苏云起心疼坏了,连人带孩子地抱进怀里,轻声地哄:“别哭了,你要是喜欢,咱们就把他收了。”

    江逸一时没反应过来,哽咽地重复道:“收、收了?什么收了?”

    “收他作儿子,好不好?”苏云起给他抹掉脸上的泪,又把手放到小十三的后脑勺处,轻轻托着。说实话他也挺喜欢小十三,聪明,坚强,有韧性,有胆识。只要江逸高兴,他不介意多这么一个儿子。

    江逸一下子呆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在后世,收养一个孩子是多么困难的事?尤其是gay,法律不承认,孩子连正常户籍都没有,以后上学就业更是问题。

    而此时,他竟是有了这样的机会吗?可以有一个儿子,跟自己写在一个户口本上?

    江逸既激动又忐忑,他抬起一张泪湿的脸,定定地看着苏云起,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收养吗?能上户籍吗?”

    苏云起亲亲他的额头,笑着点点头,“可以的。”

    江逸还是不放心地追问:“即使是咱们两个这样,也可以?”

    苏云起继续点头。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江逸的心脏,他几乎忘记的呼吸,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

    小十三似乎是被抱得不太舒服,呢喃着喊了声“爹爹”。

    这声“爹爹”瞬间抚平了江逸躁动的神经,让他不至于激动得昏厥过去。

    “爹爹在这儿,十三不怕……”江逸轻轻地应着,破涕为笑。

    苏云起的心也被怀里的一大一小填满,前所未有的满足。于是,他知道,自己在一念之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苏云起,你喜欢么?”江逸献宝似的抱着小十三给他看。

    苏云起把人抱紧了,宠溺道:“喜欢。”

    江逸像是捡到大便宜似的眉开眼笑。

    “明天我们就去跟老徐头说成不?你说他会不会答应?”江逸有些不安地问。

    “说说看吧,这是好事,他应该不会反对。”实际上,老徐头那边的态度,苏云起至少有九成把握。

    江逸抱着小孩看了一会儿,又开始东想西想,“你说,咱们突然收养个孩子,怎么跟我爹解释?他要是跟我说‘你想要孩子成亲之后自己生’啊,那该怎么办?”

    苏云起闻言扳着他的肩膀,郑重地问:“小逸,你有成亲的想法吗?”

    江逸赶紧摇摇头,严肃地说:“我再强调一遍,我天生喜欢男人,是不可能成亲的。”

    苏云起顿时笑了,掩着他的嘴说:“不是不可能成亲,而是不能跟女人成亲——如果你愿意,明天我就去向世伯提亲,可好?”

    类似的话苏云起之前也曾说过,可江逸没敢当真。可是,此情此景,苏云起眼中的神情没有半丝玩笑的成分。江逸甚至觉得,一旦他点头,苏云起可能会立马跳起来准备聘礼。

    可是,江逸犹豫了。

    “不愿嫁我?”苏云起挑起他的下巴,略显忧伤。

    唔……竟然色诱。

    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可是对着这张帅脸,江逸忍不住就说了实话:“我怕我爹不同意,我不想让他生气,我才刚有了爹……”

    苏云起低头,亲了亲那对发白的唇瓣,温声道:“世伯也许会生气,但决不会是生你的气,而是会气我拐走了他的宝贝儿子。”

    江逸想了想,犹豫地说:“不然就先别说吧,等过段时间家里事情少了,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说,成不?”

    苏云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把江逸揽到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江逸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想让江池宴生气,更不想让苏云起失望。亲情、爱情,对他来说如此得之不易,他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所以,必须好好计划一下,出柜,是门大学问。

    第二天一整天,江逸的心里的弦都是绷着的,生怕苏云起趁他不注意做点什么。

    好在小宝和小十三两个人第二天就恢复了活力,小十三似乎是记得前一天晚上的梦,即使在玩的时候也会时不时跑到江逸身边,偷偷在他耳边叫“爹爹”,这才稍稍分散了江逸的注意力。

    听着那一声声带着甜蜜和窃喜的“爹爹”,江逸的心都要化了。

    1400年春天,江逸家完成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江逸心心念念的产业——枣山。

    两个山头,整整五百多棵枣树,他们仅仅凭着人力就完成了嫁接、浇水以及除杂草和多余树木的工作。尽管到最后江逸都累瘫了,可他的心却几乎能飞起来了。

    由于年前打理得好,树上并没有多少虫子,如今又顺利完成嫁接,只要不出什么问题,就等着夏天收蜂蜜、秋天收枣子吧!

    此外,就是家里的房子。

    这件事一直是两个长辈在打理,江逸忙得都来不及看一眼。当成品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江逸才真真正正知道了世家子弟与平民吊丝的区别。

    同样是青砖灰瓦房,在苏白生的安排下就愣是多了那么几分韵味。

    新房子盖在老房子的围墙外面,也是两进的院落,前后总共十六间,都是一室一厅一耳房的配置,中间还有个大堂屋。就算以后大海几个都成了家,地方也是足够的。

    后院西墙下还有两间配房,东边是厨房,厨房前面栽了棵大槐树,还新打了一口井。

    前院种着梅树和丁香,铺着错落的鹅卵石,还搭着个夏日乘凉冬天观雪的小亭子,俨然一个精致的小园子。

    江逸惊得张大了嘴巴,“小爹,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苏白生端着一张清雅的笑脸,不急不缓地回道:“你这些日子一睁眼就到了山上,回来后倒头就睡,哪有工夫注意这个?”

    江逸嘻嘻笑了两声,趁机抓着美人的手献殷勤,“小爹,您真是费心了,回头我给您做一桌子好吃的!”

    苏白生任他拉着,笑而不语。

    真正辛苦的那个人走过来,把江逸的手打开,拉着苏白生就走了。临走还扔下一句吩咐:“新屋住进来之前得请客,族里的长辈们都会过来,至少两桌,你不是说做好吃的吗?正好这次就亲自下厨吧!”

    江逸顿时苦了一张脸——他家帅爹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到了请客这天,江逸果真被江池宴赶到了厨房。

    好在还有夏荷、梅子以及婶子大娘们帮忙,也不至于忙不过来。可是,三四十个人的饭,整整两在桌子,全靠他一个人!要不停地颠勺,不停地颠!

    江逸磨着牙发誓,做完这顿饭后,他至少半年不进厨房——不,一年!

    夏荷心细又有眼力,她总能及时地把江逸要用的东西放在他最顺手的地方,尽可能地减少他的劳动量。

    英花在一旁看着俩人一递一接的默契劲,不由地就想起一件事。

    “夏荷呀,你过了年也得有十八了吧?”英花笑着问道。

    夏荷笑笑,轻声答道:“过了年刚好十八。”

    旁边有个年纪稍长的大娘高声说道:“唉哟,都十八了,这可不小了!”

    夏荷扯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干净利落的婶子笑着问:“可许了婆家?”

    夏荷闻言羞涩地低下头,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赶紧着吧,可是不小了。”有人心直口快地说。

    “对呀,村子里跟你一般大的姑娘孩子都有两三个了!”一个胖胖的大娘接下话头,兴致勃勃地说道,“夏荷姑娘,你看我家小逸不错吧?这家里既有田产又有房子的,上哪找去呀!”

    “是啊,我们家小逸刚好十七,年龄也合适。”

    “我们小逸的家底,整个银坊镇也是头一份,不知道多少姑娘排着队要嫁他呢!”

    其他人也纷纷起哄。

    夏荷被大伙逗得面红耳赤,手上也失了方寸。

    江逸几次接到她递错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各们亲婶子、亲大娘,你们忙住嘴吧!”

    “哟,小逸这就护上了?连亲婶子亲大娘都叫上了,以前怎么不见小逸这么嘴甜?”有人笑着调侃。

    江逸苦笑道:“我护什么?你们又不会吃了她!我怕的是待会儿叔叔伯伯们的饭菜没法吃,回去还得劳累婶子大娘们重做。”

    “诶,这事咱们今天要是撺掇成了,就算多做十顿都不嫌累!”

    夏荷一张脸红得简直像染了颜料,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逸真是没办法了。

    最后,还是英花站出来解围,“行了,就别逗他们了,小孩子脸皮薄着呢!小逸,我说你们两家也没个当家的女人,生生地耽误到现在,你要不嫌大娘多事,回头我跟你爹说去!”

    彼时,江逸正把一把葱花丢到滚热的油锅里,刺刺啦啦的爆炒声冲击着他的耳朵,刚好没听清英花说什么。他稀里糊涂地“啊啊”了两声,英花只当他应了。

    前院,男人们正聚在一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闲聊着近来发生的事。

    里正坐在客位,脸色有些严肃,“听说开封闹了旱灾,从开春起天上就没下一滴雨,田里的麦子刚刚返青就冒了黄尖,百姓们没有粮食吃,开始闹事呢!”

    江春材“啊”地一声,恍然道:“我说前几日我到镇上怎么看到那么多乞丐,还操着一口外地腔,莫非是打开封过来的?”

    里正叹了口气,拍拍桌子,哀叹道:“不光是开封啊,朝廷打仗百姓遭殃,南边的真定、雄县哪一个有好日子过?土地房子都被糟蹋了,不讨饭能咋着?”

    众人纷纷叹气。

    江池宴和苏白生对视一眼,皆露出担忧的神色。

    第96章 求娶

    新房盖成后原本是打算给大海哥几个和孩子们住的。可是,当他们看到里面的景致后,说什么也不肯住了。

    大海站在两位长辈跟前,既感动又纠结地说:“新房太好了,我们还是住旧的吧!”

    江池宴笑道:“真新鲜,头一回听到有人嫌房子新不愿住。行了,你们就安心地住下吧,那房子是给你们娶媳妇用的,不盖好点怎么拿得出手?”

    大海嘿嘿笑,“江叔的心意我们哥几个都知道,可是,怎么也没有我们住新房,长辈住旧屋的道理。那院子是苏叔费了心思打理的,还是您二位带着两位姑娘住过去吧,我们哥几个性子糙,住着也不合适。再者,旧房里有鸡鸭牲口,我们也正好就近照料。”

    江池宴没说话,他看了看苏白生。

    苏白生淡淡地笑了。他指了指堂屋两边的卧室,慢条斯理地说:“这两间屋子是江池宴为了娶我特意盖的,里面的花梨木床花了他大半年的俸禄。”

    然后指着堂屋外面那两棵枣树,说:“这两棵树,是专门从北疆引来的苗,花了十年工夫才长这么大。”

    再然后是门边那两棵腊梅,“他知道我素爱腊梅,托了许多关系才从应天查封的府里挖出来这两棵。”

    苏白生说完,一抬眼,淡淡地说:“你们说,这样的房子我能离开么?”

    大海哥几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江池宴笑盈盈地拉住了苏白生的手。

    苏白生扭头看他,眼神随即变得柔和。

    江逸羡慕嫉妒恨——秀恩爱,分得快!

    虽然两位长辈有充足的理由不搬家,可大海哥几个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住进去——新房修得跟个小花园似的,旧房里却一堆鸡鸭驴马,他们哪儿来的脸!

    最后,还是江逸作主,在新房后面又围了个后院,把一堆牲口全挪了过去。然后又在新房和旧房间之间的墙上挖了个月亮门,这才没了新旧之分。

    大海他们还是不落忍,哥几个大半夜不睡觉,从河边捡来一堆圆滑好看的石头,把旧房的院子照着新房的样子铺了一遍,这才作罢。

    江池宴虽然嘴上骂他们没事找事,可心里却熨帖极了。孩子们懂事,就是长辈最大的福气。

    这些事都做好之后,江逸、苏云起、大海兄弟四个、老徐头和一帮孩子这才搬进了新院子。

    江池宴和苏白生带着夏荷姐妹以及云舒、大山两兄弟住在旧房里。

    夏荷姐妹的屋子没变,只是把屋里多余的杂物搬了出来,塞进了耳房里,顿时屋子就显着亮堂了许多。江池宴还请谭木匠给两个女孩子一人打了一个梳妆台,配着镌花的铜镜和精致的手饰匣子,可把她们高兴坏了。

    云舒和大山搬到了后院,一人一个套间。

    大山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大半夜睡不着,抱着铺盖卷跑到云舒屋里,傻愣愣地说:“二哥,猛地一下住这么大屋子,我怎么睡不着呢?”

    云舒翻了个身,睁着朦胧的睡眼,笑道:“怎么,还想跟我挤着?”

    大山把他往里面推了推,可怜巴巴地说:“二哥,你就跟我挤挤呗,不然我睡不着。”

    云舒半闭着眼睛,敲敲他的脑门,嘟囔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大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于是手脚利落地把自己的被褥铺上,嘿嘿地笑。

    云舒叹了口气,“眼瞅着你也该说亲了,难道等你娶了妻子还要跟二哥睡不成?”

    大山沉默了许久。就在云舒以为他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如果要娶亲的话,肯定是二哥先娶!”

    云舒:“……”

    “二哥,当弟弟的怎么可能赶到哥哥前面?肯定是大哥第一个,你第二哥,我第三个,小宝最后,顺序不能乱。”大山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云舒:“……”

    云舒在脑子里把苏家祖上三代细细地缕了一遍,还真找不出一个像大山这样“单纯”的来。

    莫非是随了他母家?

    据云舒所知,大山的外祖可是再睿智不过的一位管事,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家主那般重视,甚至把苏家正经的少爷“送”给他教养。

    此时,如果云舒知道一个词——基因突变,想来他就不会这般纠结了。

    搬家这天,江贵这一辈的人都来帮忙了,还带着自家媳妇。妇人们帮着打扫屋子,男人们就搬重物。

    大伙知道他们家忙,干完活就呼拉拉全走了,就连江逸想留他们吃饭都没人应。江逸只得想着等到安定下来,找个机会好好请大伙聚聚。

    到中午的时候,英花提着一篮子饭菜过来,交到江池宴手上,笑着说:“我寻思着你们就没时间做,这不,让我猜着了吧?”

    江池宴也没客气,笑着回道:“劳烦嫂子了。”

    英花摆摆手,“说不着这个,你们趁热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江池宴颔首,“嫂子慢走。”

    英花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说道:“宴兄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江池宴笑笑,“嫂子但说无妨。”

    “年前有人找我打听小逸的亲事,我原本想着给他寻摸个好的,一问才知道他是订了亲的。”英花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带笑,俨然一副喜事临门的表情。

    江池宴听了却是一愣——小逸订了亲?他怎么不知道?

    英花一看江池宴的样子,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她不由地责备道:“你看,家里没个女人主事就是不行。年前苏家那个小子可跟我说了,小逸跟夏荷那丫头是自小有婚约的。宴兄弟,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池宴又是一愣,小逸跟夏荷?还是云起说的?

    两个小子之间的事,他早就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甘心,但他也没想多干涉。可是,苏云起现在来的是哪一出?竟然把自家妹子的名节都搭上了!

    江池宴心里恼怒,面上却不显,他礼貌地说道:“时日太久,还真是疏忽了,多亏了嫂子提醒。”

    英花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弟妹在,这事哪里轮得着我说?宴兄弟,弟妹走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想再找个?”

    第3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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