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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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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第31节

    江池宴笑笑,看了看倚窗而立的苏白生,没说话。

    英花抬眼看到窗边美得像幅画似的男人,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饭后,江池宴把其他人打发走,专门留下苏云起和江逸说话。

    江池宴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苏云起,面无表情地问道:“是你跟村长家的大娘说小逸和夏荷有婚约的?”

    苏云起一听,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道:“小侄从未这般说过。”

    江池宴皱眉,不怒自威,“没有这般说过?你是怎么说的?”

    江逸看看他,又看看江池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苏云起却是从容地说道:“年前英花大娘要给小逸说亲,小侄跟她说苏江两家早有婚约。”

    江池宴一听这话,才知道自己恐怕是误会了苏云起,他心里的气这才消了。

    苏白生却问道:“苏江两家早有婚约?云起,你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真有此事?”苏白生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他了解苏云起,苏云起不是会编这种蹩脚谎言的人。

    苏云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撩起衣摆,郑重地跪在江池宴和苏白生面前。

    江逸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一紧张,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拉他,“你干嘛?快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云起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仰头直视着江池宴,字正腔圆地说道:“小侄仰慕令郎已久,求世伯忍痛割爱,把他许给我,我苏云起定会一生一世对他好!”说完,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

    江逸被他磕懵了,愣愣地跪在他身边。

    江池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来,他也设想过自己会有的反应。可是,就算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那点可怜的理智瞬间就被恼怒击败,除了恼怒,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江池宴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白生握住他紧攥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掰开。

    江逸红了眼圈,蔫蔫地叫了声:“爹……”

    苏云起抓住他微微颤抖的手,送上无声的安慰。

    苏云起看着江池宴,沉稳地开口道:“当初在盛镛将军府上,梓夕姨娘亲口把小逸许给了我,这件事将军和舅父都知道。”

    乍然听到故人的名字,江池宴和苏白生双双愣住了。

    江逸知道苏云起口中说的是他这辈子的娘亲,他心里好奇,却从未开口问过。他猜想,这个女子或许是江池宴和苏白生心里的坎,他不想去碰。

    苏云起继续道:“我娶小逸不是因为这个婚约,只是因为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江池宴目光如矩地看向苏云起,苏云起毫不退缩地迎向他的目光。

    屋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凝滞状态。

    江逸跪着走到江池宴跟前,拉着他的衣摆,恳切地说:“爹,我想跟苏云起在一起,我这辈子只认他一个人,爹,您不要生气……”

    江池宴抓起江逸的手,细细地描摹着江逸的轮廓,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爹……”江逸湿了眼眶。

    “我还记得你娘走的时候,你只有一岁,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每天只会哭着喊着要吃奶。你那么软,还爱哭,我最初抱你的时候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把你碰坏了……”

    “爹……”江逸终于憋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样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人跪在我面前说,要娶走我怀里的小娃娃……”

    “爹不会逼你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可是,爹也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爹走过,知道它有多难。”

    江逸泪眼模糊地看着江池宴的脸,说道:“可是您也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不是吗?小爹是您多少钱、多大的官职也换不来的宝贝不是吗?哪怕失去再多、付出再多也值得,不是吗?”

    江池宴看了看身边的苏白生,突然笑了,他说:“是的,什么都不换。”

    江逸抹了把脸,郑重地说:“苏云起于我同样如此。”

    苏云起同样斩钉截铁地说:“小逸于我亦然!”

    第97章 女儿心

    苏云起和江逸都是有主意的人,他们不会轻易任性,但任性起来却不会轻易改变。这一点,江池宴十分清楚。

    可是,江逸还小,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兴许不用这么早定下来。江池宴抱着一丝侥幸。

    苏白生拍拍他的手,温声劝道:“日子终归是要他们自己过,为人长辈的,把该尽的心尽到足矣,若再多管,于他们反而是负累。”

    江池宴叹了口气,伸手把江逸扶起来,却没管旁边的苏云起。

    终归是……不甘心。

    东屋内,姐妹两个把堂屋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夏荷坐在炕沿上,泪水早就爬了满脸,嘴却用手帕死死掩着,不敢哭出一声。

    梅子在她身边坐着,紧紧攥着她的手,却没有出声安慰。

    等到江池宴四人相继离开,梅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姐,别哭了,你这莫名其妙地一哭,弄得我心慌。”

    夏荷不说话,眼泪却流得更凶。

    梅子急得不行,一把扯掉她的手帕,厉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光哭有什么用!”

    按照夏荷平日的性格,她肯定会把这件事死死埋在心里,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自己的妹妹,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收了收情绪,哽咽道:“年前,我听到大哥跟英花大娘说、说江苏两家有婚约,我以为、我以为……”

    梅子替她说道:“你以为他说的是你和逸哥有婚约?”

    这话直直地戳到了夏荷的伤心处,她再次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梅子翻了个白眼,试探性地问道:“长姐现在哭,是因为怪逸哥吗?”

    夏荷摇摇头,抽抽噎噎地说:“是我自己会错了意,又能怪他什么?”

    梅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怪就对了,长姐,你别嫌我说话不客气,咱们这个大院子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大哥和逸哥是一对,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夏荷叹息道:“平日里大哥对逸哥儿多有维护,逸哥儿待大哥也与旁人不同,我并非全然看不出来。可是,深宅大院的,这种事也不少,他们终归是要娶妻生子……”

    梅子摆摆手,打断夏荷的话,“如果这事放在别人身上,长姐这话或许不差,可是你别忘了,那可是逸哥——逸哥什么时候走过寻常的路子?”

    夏荷绞着手帕不说话,可她心里却明白,梅子说得没错。

    梅子观察着夏荷的神色,又问道:“长姐,莫非你真喜欢逸哥?”

    夏荷擦了擦眼泪,坦诚地说道:“哪说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都十八了,身边又没有娘亲张罗,本以为还要再蹉跎几年,却乍然听到这件事,一时间心里也就有了这么个念想。梅子,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

    “那长姐是听到婚约高兴,还是因为婚约对象是逸哥才高兴?”

    夏荷摇摇头,低落地说道:“我也分不清。”

    梅子抓起她手,爽朗地说:“这么说吧,小六哥和逸哥两个人,长姐最想嫁给谁?”

    夏荷一听,不由地臊红了脸,“什么嫁不嫁的,你这丫头也不嫌臊!平白无故提小六哥做什么?”

    梅子摇摇她的手,笑嘻嘻地说:“害什么臊?我就是打个比方,就当咱们姐妹间说个悄悄话呗,长姐,我这是在帮你,你就说嘛,说完我帮你解惑。”

    夏荷想了想,低着头小声道:“小六哥吧,他这人挺热心的,大事小情的都爱帮把手。”

    梅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心道:我的傻姐姐呀,那是因为他对你有意思!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梅子嘴上却把小六夸上了天,“我觉得也是,别管怎么说,小六哥在那儿一站就是个男人样子,出门遇到坏人还能保护你。大哥手下带出来的兵还有差的?”

    夸完小六,她又开始不遗余力地黑江逸,“你再看看逸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长得比女人都好看,合该找个男人搭伙,若是娶个女人回家,那就是害了人家!”

    夏荷绷着脸戳戳梅子的脑门,训道:“别胡说,逸哥儿的好在脑子里,可不像你说得那样。”

    梅子躲开她的手,脸上恢复了正经的表情,叹道:“我知道,长姐方才那么伤心不是因为舍不得逸哥,而是害怕自己嫁不出去,是吧?”

    夏荷红着眼,显然认同了梅子的话。

    梅子拉起夏荷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长姐,你也别难过了,你看咱们现在有江伯父,有小叔,还有大哥和逸哥,日子过得一点不比在京城时差。若是以前,哪个会带你踏青、逛庙会?哪个会让你在针线坊管事?以后咱们姐妹间相互扶持,日子得比那些有爹有娘的过得还好!”

    夏荷含着眼泪,郑重地点点头,“是长姐不好,还得让你这个做妹妹的劝解,弄得我倒像妹妹似的。”

    梅子咧开嘴,嘻笑道:“那以后你叫我姐姐好了!”

    夏荷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嗔道:“没正形。”

    梅子笑着说:“长姐可还难过?”

    夏荷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心思罢了。好在逸哥心粗,并没看出什么,不然以后朝夕相处的反而别扭。”

    梅子追问道:“那长姐还别扭不?”

    夏荷白了她一眼,道:“有这么个嘴皮子厉害的妹妹来劝我,就算先前别扭,现在也一点没有了。”

    梅子夸张地叹了口气,感叹道:“要我说,这个院子里嫁给谁都比嫁给逸哥和大哥好,一个娇滴滴的天天赖床,一个就喜欢冷着脸吓人,他们俩凑到一块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夏荷闻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梅子指着她说道:“看吧,我就说你肯定不是真喜欢逸哥,要不这时候能笑出来才怪!”

    “就你知道得多!”夏荷板起脸,逗趣似的拧了她一把。

    梅子咯咯笑着躺开,姐妹两个打闹起来。

    夏荷很快收拾好心情,利落地洗了脸,打理好了妆面,到后院收拾小菜园去了。

    梅子看着她走远了,转身把窗户打开,对着树冠上的人招招手。

    小六从树上跳下来,颠颠地跑到窗前,期待地问:“没哭坏身子吧?”

    梅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姐是纸糊的?哭两下就能哭坏?”

    小六赶紧笑笑,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么!”

    梅子撇撇嘴,不满地说:“要不是看在你对我姐在意的份上,你再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小六讨好地作了个揖,“梅子姑娘辛苦了。”

    梅子拿手扇着风,得意地说道:“放心吧,该问的我都问了,你那个藏了小半年的东西赶紧送出去吧,若再羞羞臊臊不敢送,可别指望我再帮你。”

    小六赶紧说:“不能,晚上吃了饭我就给她。先前不是怕她心里只有小逸嘛,我不想让她为难。”

    梅子“切”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喜欢小白脸啊?”

    小六听到这话,噌地一下蹿出老远,摆着手道:“梅子姑娘,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梅子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刚想损两句,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个身影,顿时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哥……呵呵,你什么时候来的?”梅子干笑道。

    苏云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话。

    梅子故作镇定地说:“大哥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

    “咦?你怎么在这站着?不是要去见余文俊吗?快去吧,晚饭回家吃,不许在他那儿多耽搁!”江逸颠颠地跑过来,扒到苏云起身上,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话。

    苏云起这才把视线从梅子身上移开,朝着马厩走去。

    江逸挂在苏云起身上,乐呵呵地对梅子打了个招呼。

    梅子“啪”的一声关上窗户,拍拍跳得厉害的心脏,再次感叹道:果然是……为民除害。

    “我又得罪她了?”江逸看着紧闭的窗户纳闷道。

    “没有,是她不好。”苏云起毫不犹豫地说。

    江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八成是青春期到了,喜怒无常。”

    吃过晚饭,小六趁大海他们在河边打拳的工夫,偷偷溜到厨房门口。

    梅子眼尖地看到他,掩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故意拖延时间。

    小六急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梅子笑得更欢了。

    夏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好好洗碗傻笑什么?”

    梅子趁机说道:“长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吃饭之前逸哥让我去小杏家拿样东西,我给忘了。”

    夏荷一听,面上带上几分急色,“你这丫头,逸哥儿交待的事都能忘?现在就去吧,可别误了正事!”

    “好嘞!”梅子擦干净手,一脸坏笑地出了厨房,顺便丢给小六一个“争气点别丢人”的眼神。

    小六感激地对她抱了抱拳。

    夏荷转过身,继续收拾着灶上的家什,对身后的一切毫无所觉。

    小六摸出怀里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可是他的脚步太轻了,夏荷根本就没有察觉。

    小六看着夏荷的背影,莫名地紧张起来,想着该怎么样提醒夏荷一声,才不至于把她吓到。

    结果没等小六想出个章程来,夏荷就收拾好了。她直起腰,转过身,不期然看到身后其名多出的人,夏荷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

    “啊——”

    小六赶紧去拉她,慌张地安慰:“是我、是我,别、别害怕。”

    夏荷看清小六的脸,面上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小六哥,你怎么来厨房了?”

    “那什么,我……”话到当口,小六却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荷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猛地抬头,直直地对上一双美目,脑子“嗡”的一下,懵了。

    夏荷看着他突然爆红的脸,柳眉微蹙。她凑近了两步,担忧地问道:“小六哥,你是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小六仿佛被人下了麻药,浑身都是僵的。他感到鼻子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蜿蜒而下。

    “小六哥,你鼻子出血了!”夏荷眼疾手快地手帕捂在他的鼻子上,急切地说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些止血药。”

    小六一把拉住她的手,瞪着眼睛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然后捂着鼻子跑掉了。

    夏荷打开手中的小布包,发现一个变了形的胭脂盒,里面的胭脂都有些变色,显然是放了许久。

    夏荷不由地绽开笑脸。

    第98章 坏兆头

    江池宴到底是有些心塞,一连几天都冷着脸。

    苏云起忙着去辽东的事,一天也见不到江池宴几回,这可苦了江逸,他爹的冷脸全甩到了他身上。

    江逸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费尽心思地做了好几样清口的点心捧到苏白生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小爹,帮忙求求情呗!”

    苏白生捏起一块桃花酥,淡淡地说:“行吧。”

    江逸连忙狗腿地给人捶背捏肩。

    晚上,夫夫两个洗漱好了,躺在床上,苏白生毫无征兆地说了句:“找时间回趟应天吧,把婚书领了。”

    江池宴一时间惊喜交加,声音发颤,“小生,你愿意了?”

    苏白生冷着脸说:“我以为这个问题早就说清了。”

    江池宴连忙安抚:“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二十三年啊,小生,我等这句话等了二十三年……”

    苏白生斜了他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那时候你才几岁,就想着娶媳妇了?”这话说完,苏白生也反应出不对味来,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江池宴趁机把人抱在怀里,笑得浑身舒畅。

    苏白生推推他,又道:“我把户籍挪过来,顺便把两个孩子的事也办了吧!”

    江池宴立即说道:“那个不急。”

    苏白生恼了,冷冷地说:“那咱们的事也不急。”

    “小生……”

    苏白生把他推开,拥着被子坐起来,皱眉说道:“江池宴,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两个孩子早就铁了心,你拦一天跟拦两天有什么区别吗?是,小逸还小,可云起今年都二十六了,他要不成亲后面几个弟弟妹妹都得让他挡着,我们苏家——”

    江池宴赶紧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动气好么?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小逸他终归不姓‘江’……”

    苏白生冷着脸看着他。

    江池宴哀叹道:“如果今天我作主答应了,若是来日,黄泉相见,我怎么跟恩师交待?付家满门英烈,香火不能断在我手里啊!”

    苏白生脸色缓了缓,握着江池宴的手,说:“你还是觉得小逸这样是受了你的影响么?”

    江池宴苦着脸不说话。

    苏白生哼了一声,道:“你大可不必这样想,各人的路终归是自己选的,如果小逸不喜欢男人,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看上云起。江池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江池宴闭了闭眼,轻轻地把伴侣揽进怀里。

    经过一个来月的努力,余家的货物和商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苏云起这边也商量好了,让大山和小川带队。大海和二牛要跟着江池宴和苏白生去应天,苏云起必须留在家里坐阵。

    这些人一走,家里就空了一大半。

    村里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已经两个多月不下雨了。

    地里的麦苗正是拔节的时候,若是没有一场雨,恐怕都得旱死。

    有些村民等不及,开始起早贪黑地担着水桶从河里打了水背到地里。有些离着河边远的,光是背一趟水就得花去大半个时辰。

    江逸家还算幸运,南瓜和芋头种在河边,挖个沟就能把水引过去;枣山顶上次被雷劈出一个泉眼,白天黑夜连续不断地往外冒水。大海几个早就挖好了一道道沟渠,哪棵树都委屈不了。

    除了这个,他们家还有十亩麦地,苏云起原本是打算效仿村民们担水去浇的,小孩子们也纷纷提着小水桶准备帮忙。

    江逸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辛苦,干脆去谭木匠家借了驴车,又把自家小灰驴利用上,这样两辆平板车一次能拉二十几桶,够浇两分地了。

    苏云起和小六在河边一桶桶地提水,谭小山和阿大赶着驴车来回运送,江逸和老徐头带着孩子们浇地。

    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不说,手上还起了好几个水泡。

    苏云起一边给他挤脓水一边冷着脸说:“明天你就待在家做饭,别去地里了。”

    江逸呲牙咧嘴地喊着疼,还嘴硬地说:“多起几茬磨成茧子就不疼了。”

    “明天不许去了。”苏云起强硬地说。

    江逸撇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孩子们都去,我却不去,哪来的脸?”

    苏云起还想说什么,江逸适时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撒娇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咱们这次先凑合着浇完了,等得了空咱们请匠人过来打个井,下次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苏云起心头一动,“在地里打井?”打井不是易事,往往一个村子里能有一口井就不错,平日里供着全村吃水。从来没听说过在地里打井的。

    江逸笑笑,说:“没见识了吧?我之前生活的地方啊,每家地头都有个井眼,电闸一推就能出水,要从方便有多方便。”

    这是江逸第一次这么坦然地跟苏云起说起后世,苏云起有些词听不懂,可他却能从江逸的语气中听出那里的好处。

    苏云起心里一阵慌乱,不由分说地把人搂进怀里,霸道地说:“就算再好,你也不能回去。”

    江逸忍不住笑了,“我现在过得好着呢,就算让我回我也不愿意呢!”

    苏云起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些。

    第二天,苏云起起了个大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江逸挣扎着爬起来,一出门就看到几个大点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劈柴,小宝和小十三在一边和小黑熊玩。

    江逸不由地愣了一下,“没去地里吗?”

    阿大放下手里的柴刀,答道:“苏大哥说今天不去地里。”

    “他干嘛去了?”江逸纳闷道。

    阿大摇摇头,“爷爷和小六哥也不在家。”

    江逸跑到两个姑娘的屋子外面,探着脑袋往里看。

    梅子发现了他,故意把一件该洗的外衣扔到他身上,骂道:“哪里来的小贼?鬼鬼祟祟的!”

    夏荷瞪了梅子一眼,忙把江逸请进屋里。

    江逸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进了姑娘们的房间。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屋子,忍不住好奇地东看西看,毫不顾及这是姑娘家的香闺,而他自己是个到了娶妻年龄的大男人。

    梅子气得直翻白眼,夏荷却忍不住掩着嘴笑。事到如今,她算是彻底释然了,梅子说得没错,这个逸哥儿就像个娇气的孩子似的,就适合有个大哥那样的人惯着捧着。

    江逸看够了,这才想起正事,“夏荷,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去哪了?”

    夏荷笑笑,温声道:“早起吃饭的时候我听大哥提了一句,说是去镇上找个会看井眼的手艺人。”

    “逸哥,新院子那边不是刚打了一口井吗?怎么还要打?”梅子好奇地问。

    江逸摇摇头,说道:“不是咱家,是地里。天气不是旱么,地里浇水不方便,昨晚我就跟他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这么急。”

    苏云起是不怕辛苦的,他是为了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逸嘴上埋怨,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意。

    看井眼的师傅被带到地里的时候,比苏云起先前震惊一万倍。

    他再三确认道:“主家真想把这井眼开在地里?”打一口井可不便宜,除非脑子坏掉了,不然谁会花大把的银钱在地里开口井。

    苏云起没说话,小六笑嘻嘻地拍拍那位老师傅的肩膀,说道:“您老就放心看吧,少不了您的银子!”

    老师傅摇摇头,一边四处看一边跟他的徒弟嘟囔:“真是什么怪事都有,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在这野地里打井的。莫非是怕别人偷水不成?”

    徒弟答腔:“别人偷不成了,他自己用着也不方便啊!”

    “可不是么!”

    这两人声音虽低,可埋不过耳聪目明的练武之人。

    苏云起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心思却早就飘回了家里,琢磨着江逸是不是起来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六却在捂着嘴笑,他家英明神武的老大又被小秀才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这不,都让人误会成脑子有问题了。

    老师傅带着他徒弟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看了周围的草木山石,还煞有介事地拿着罗盘测了一番,回到地头时,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

    “主家,不是老头子腆着脸奉承,您家可买到了块风水宝地,后代子孙必定兴旺发达。”

    苏云起拱拱手,沉稳地说:“借您吉言。不知可否适合开井眼?”

    老师傅忙点头道:“适合,你看这一片草木茂盛,庄稼也长得好,地下必定不缺水。”老师傅说着,拿手指了几个地方,“这边,那边,还有那棵树下,都不难出水。”

    苏云起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老师傅跟前,“一事不烦二主,就麻烦师傅帮忙找几个手艺人吧,明天就开工,这是订金。”

    老师傅摆摆手,“承蒙主家信任,我们李家班向来都是先干活再收钱,没有拿订金一说。主家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们准来。”

    苏云起笑笑,把荷包放回怀里,礼貌地说:“有劳师傅了。”

    “说不着这个。”成功揽到活计,老师傅心情也不错,“不知主家还有事没有?没事的话我就趁早回去准备准备,咱们明天见。”

    苏云起看到远远近近的村民们挑水浇地的场景,眼前浮现出江逸的脸,还有他昨晚说过的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说了句:“劳烦师傅多看几个地方,村子里的地我们都要打上井。”

    这次不仅是那对师徒,就连小六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苏云起却是面色淡然,这话算是他替江逸说了罢。自己的枕边人,苏云起再了解不过,江逸是决不是只顾自家浇地眼睁睁看着别家辛苦的人。

    与其到时候麻烦,不如现在一并挖了。

    老师傅震惊过后,反而见怪不怪了。左右都是赚钱,在地里挖跟在院子里挖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得,干呗!

    第99章 闹天灾

    十里八乡这么大点地,根本瞒不住事儿。枣儿沟在地边上打了三口井的事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银坊镇。

    当别的村民还在挑着扁担从河里打水的时候,枣儿沟的村民只需要走两步,就能在地头上打到清澈的井水。

    先前苏云起把匠人们请到地里的时候,村民们还百思不得其解。当第一口井出水后,他们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匠人们把江逸家的井打好后并没有走,转天苏云起又带着三叔公和江春材一起来到了地里。

    三叔公拄着拐杖,斩钉截铁地说:“挖!人家说往哪里挖就往哪里挖,别管占了谁家的地、糟蹋了谁家的庄稼,我看哪个会有意见!”

    当然没人有意见!

    被占地的人家感激还来不及呢,从此以后他们也能用上井水浇地了,这可是想都没想过的好事。

    枣儿沟总共没有多少地,差不多全集中在了村西头。三口井够用了。

    水井打成这天,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了地头上,大伙感激涕零,纷纷跪下给江逸和苏云起下跪磕头。

    江逸又惊讶又尴尬,也不知道先去扶哪个。

    三叔公跺跺拐杖,颤着声音高声道:“行了,都起来,老头子有几句话跟大伙说。”

    村民们这才含着泪,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三叔公要说话,全村几百口老老少少,全都安安静静地站着,除了轻微的啜泣,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三叔公清了清嗓子,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这才说道:“池宴家的两个小子自己出钱给大伙打了井,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小逸这钱不能白出,磕头下跪都是虚的,咱们得拿出个章程来。”

    江逸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说什么,却被苏云起拉住。苏云起对他摇了摇头,江逸这才闭了嘴,退回三叔公身后。

    人群前面有个年龄和三叔公相当的老人家,穿得体体面面。他站出来代表大伙说道:“老兄弟,你说罢,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决不打驳回!”

    “是啊,我们听三叔公的!”

    “三叔,您说了算!”

    不仅仅是江家的族里人,那些外姓也纷纷应和。甚至说他们更加感激,其中有一口井就打在了外姓人的地头上,这再一次让大伙认识到,江逸做事从来不偏向自家人。

    三叔公抬抬手,等大伙安静下来,才对身旁的江春材说:“你跟大伙说吧!”

    江春材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高声说道:“大伙都知道,小逸家原本就有十亩地,再加上河边刚开的那些,总共是二十多亩。他们家虽然壮劳力多,可事情也多。别的咱们帮不上忙,可地里的活咱们都拿手吧?族里商量着,以后小逸家地里的活都包给村里了。只要他们家还在村里一天,咱们就给他干一天,他们家在村里几辈子,咱们就给他干几辈子!大伙表个态吧!”

    “好,我没意见!”作为这一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江贵率先说道。

    “就这么办,谁家要是没工夫,就雇人做。”谭木匠,作为外姓人的代表也发了话。

    江逸惊得汗都出来了,区区三口水井,却换来了几辈子的免费劳力,这样的好事他可消受不起。

    江逸连忙走到三叔公跟前,恳切地说道:“三叔公,这有点太过了,区区三口井可不值当的……”

    三叔公不等他说完,把眼一瞪,训斥道:“这是三口井的事吗?这是庄户人家的命!你去问问灾荒年份谁家没死过个把人?你再去问问村里那些空着的茅草屋子,里面的人家是怎么没的?”

    江逸被说得哑口无言。

    三叔公脸色稍霁,缓了语气,继续道:“小逸,你这份情大伙承了,可这恩却不能白领。干占便宜不还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江逸想了想,说道:“那不如说个期限吧,三年,让大伙做三年,足够还那些井钱了,您看行不?”

    这话一出,一群里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大伙边讨论边摇头,脸上全是不赞成的表情。

    三叔公看看人群,又看看江逸,意思很明显——不用我说了吧!

    江逸握了握拳头,大声说道:“五年,最多五年!三叔公,云起最初给村里打井可不是为了这个,如果大伙动辄如此,我们以后可不敢再做什么了。”

    兴许是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三叔公最后同意了。村民们都是一副占了便宜的表情。

    家里的孩子们每次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衣兜里绝对是满满当当的。炒豆子、芝麻窝窝,别管好坏都是一份心意。

    虽然村民们不在河里取水了,可是水位每天都在下降。

    苏云起天天到河边做记号,看着那一道道线一天天地往下挪,江逸的脸色也越发凝重。

    附近的村子效仿枣儿沟,全村凑钱打了井,日子倒不算很难过。

    可是,每天都有坏消息在村里传播。

    哪个村子没有水了,麦子都冒了黄尖;东边杨庄村的河干了,水草枯死了一大半,村民们都四处想着法子卖鸭子;巨马源的芦苇荡也干得干死得死,看来今年出不了多少席子了……

    江逸家门前每隔两三天都会过来几个讨饭的,大人小孩饿得走不动路,看着怪可怜。

    江逸从来不会吝啬,不仅给人做好了吃的,临走还让人拿着。他家粮仓里还有三十石粮食,即使养全村人都够了。

    村里的日子过得艰难,江逸原本以为村民们多少会抠门些,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管是哪里来的讨饭人,不管到了哪家门口,从来没有空着肚皮空着手出来的。

    谭木匠感慨地说:“咱们这十里八乡哪个没讨过饭?谁敢说自个儿不会有这一天?能帮就帮点吧!”

    江逸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苏云起,我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也没个信儿?”江逸忧心忡忡。

    苏云起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到应天来回最快也得一个半月,日子刚刚过去一半,现在该是刚到。”

    江逸的眉头皱了起来,“路上会不会有许多灾民?灾民多了会闹事的,不然你去接他们吧,好不好?”

    苏云起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江逸抿了抿嘴,小声说道:“我只是不放心……”

    苏云起叹了口气,说:“把你跟一群孩子放在家里,我会放心?南边的情况还好,灾情严重的地界都在北边,放心吧,有大海和二牛在,山贼恶霸都动不了他们,更别说是流民。”

    江逸这才松了口气,差点就忘了,苏云起带出来的这些人,放在现代那就是名符其实的特种兵啊!他们可是那种即使扔到原始森林都能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并活着走出来的神人。

    “与世伯和小叔相比,我更担心大山和小川。”苏云起看着干裂的河床,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

    他们护送着余家商队一路向北,沿途经过的可都是重灾区,车上装着一袋袋的粮食,别说饥民,恐怕就边过路官员都会动心。

    好在灾情刚刚开始,如果商队赶得紧,没耽误时间,应该能避开这个风口。

    江逸跟着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盼着他们脚程快些,早到几日罢。”

    大山和小川比江池宴和苏白生回来得还早。

    两个人虽然风尘仆仆,看上去也瘦了一圈,精神却好。

    家里人终于松了口气。

    江逸高兴地拉着两个人,招呼道:“先进屋,喝点水,洗洗手脸,我去给你们下锅面条。”

    “诶,辛苦逸哥了!”大山也是高兴得很。

    江逸瞥了他一眼,“几天不见客气了。”

    大山挠着脑袋嘿嘿笑。

    小川也笑嘻嘻地说:“谢谢大嫂!”

    江逸踹了他一脚,骂道:“我看你是欠揍!”

    小川跳着躲开,没想到却被苏云起扭住胳膊,接着江逸的脚就跟上来了,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小川抱着小六哭诉,“六儿啊,他们两个打一个。”

    小六白了他一眼,“你活该,赶紧道歉!”

    小川讨好地冲江逸笑笑,“大嫂我错了,您老人家快去下面条吧,在家总吃你做的饭,乍一出门还真是吃不惯。”

    江逸又踹了一脚,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夏荷早就烧好了水,梅子也正和着面。

    江逸洗干净手走到梅子身边,“我来吧,和面这种累活怎么能让小姑娘干。”

    第3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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