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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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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第48节

    这话朱高炽不知如何接口,只得沉默地垂下头。

    朱允炆也没指望他能同自己一起指责他爹和他兄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起来罢,你说的事,朕应了。”

    “谢陛下。”朱高炽躬身一拜,小声地说了句,“算是我个人欠哥哥一份人情。”

    朱允炆不解,“朕倒是好奇,你因何故待江家如此?”若为拉拢,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朱高炽扭头看看庭中巴巴看着他的江逸,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道:“就像陛下待苏先生之心,江家也有臣弟不得不保的知已。”

    朱允炆就势看向苏白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问了句:“小生,你可以带着江家人一起去大宁了,可开心?”

    苏白生缓和了苍白的脸色,对着他绽开一个好看的笑,瞬间生动了眉眼。

    朱允炆一怔,心中五味杂陈——多久没有看到小生这样笑了?

    当年,眉目如画的小少年扬着精致的下巴对更小的他说:如果皇太孙殿下今天好好写一百个大字,小人就不生气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那个孩子为了哄他开心,生生地坐在木椅上两个时辰,废弃许多纸张,就为了写他要求的一百个大字。

    当然,最后孩子完成了,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就露出了这样好看的笑,不,应该更好看。

    再之后这件事被孩子的祖父知道,少年得以一直留在孩子身边,整整十八年。

    陪着他渐渐长大,陪着他娶妻生子,陪着他登上帝位。他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环节,都有他在身边。

    风光时,落魄时,生死不知时,他都对他一如既往。这分情谊,甚至连他的生身之母都比不上。

    他不苟言笑,他就爱逗他笑,看他脸上冰消雪融瞬间的刹那惊艳;他惊才绝艳,他就为他创造机会,让世人都知道他的好;甚至他喜欢的人,他都有心提拔,只盼着他好。

    对于朱允炆来说,苏白生是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他盼着苏白生待他,亦如是。

    “小生,你我相识快有二十年了。”朱允炆目光飘远,面色温和地说,“你可曾想过永远在我身边?哪怕只有一刻也好……”他说的是“我”,而非朕。

    苏白生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有的。”

    朱允炆看着苏白生,释然一笑。

    朱允炆纵然再心软,到底是一国之君,就算他再信任苏白生,也得让他身后的众臣安心。

    在多方拉锯下,最终商定,苏白生和江池宴可以走,家里的人却不能全带走。

    朱允炆叹息一声,目光放在庭中的腊梅枝上,淡淡地说:“小生,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名下应有一位嫡子吧?听说年前配了袁侍郎的独女?大宁路途遥远,唯恐袁夫人想念女儿,不如就让这对小夫妇留下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无疑是赤裸裸地告诉他们,要走可以,留人质。

    江逸反应最大,若不是被苏云起按着,他差点就要跳起来跟那几个讨厌的大臣理论——刚刚他在庭下看得清楚,这主意就是朱允炆的随行之人出的,朱允炆原本是拒绝的!

    云舒却是出奇地平静,他用眼神安抚了苏白生,又对江逸笑笑,平静地说:“逸哥,家里的枣山,山上的菌子,还有十亩地,一年两季的庄稼,总得留人照料,家里确实要留人。”

    “要留也是我留,轮不着你。”江逸冲动地脱口而出。

    “世伯和小叔还要逸哥和大哥照料,还有小宝和十三,他们不能没有逸哥、爹爹。”云舒笑笑,“更何况,背井离乡是多大的苦差事?我能留下来其实是在享福。”

    不得不说云舒最会戳他软肋,江逸下意识地看向两位长辈和吓呆的孩子们,登时犹豫了。

    云舒转过身,恭敬地对朱允炆叩首,说道:“小民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但讲无妨。”朱允炆心里赞赏云舒的从容淡定,语气刻意缓和了几分。

    云舒再叩首,“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作主,小民不敢自专。然小民的全家皆要北迁,不知何时能返,是以小民恳请陛下宽限数日,待小民成亲之后,再让小叔出发赴任。”

    朱允炆叹道:“将婚事提前罢,袁家那里朕让人去说。”

    云舒的肩膀轻轻一颤,几乎微不可察。不管心里如何苦涩,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叩头谢恩。

    这时候,大山突然说道:“家里不能只有二哥一个人,我也留下来罢。”

    朱允炆明显有些烦躁,挥挥手,“准了。”

    然后,他不待别人再说什么,最后对苏白生说了句,“小生,你一路保重。”然后,便直接起身走了。

    朱允炆一走,带走了大臣和侍卫们,院子里瞬间清静了许多。

    朱高炽同样有要事在身,匆匆道别之后,也带人走了。

    院里院外乌拉拉又少了一大群人。

    江家老少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个个皆是失魂落魄。

    第149章 出发前夕

    云舒是建文帝点名留下的人质,大山能留下来是建文帝开恩,若是想再多留人,却是不能了。

    走,山高路远,前途必会多险阻;留,则会处于监视之中,处处如履薄冰。无论是走是留,都不会太轻松。

    最难的还是分别,尤其对于江逸而言。他没有安土重迁的观念,却舍不得一家人分开。

    然而,面对强权又实在无可奈何。

    好在建文帝看在苏白生的面子上,又下了一道恩令,允许一部分人事先过去安置,其余人可稍后出发。

    传令官点明要求,江池宴、苏白生、江逸和苏云起必须在第一批离开的名单里。

    江家人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稍稍感激,想来这也是多方势力拉锯的结果,无论如今于他们有利。

    至少,孩子们可以晚走一步,不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陪着他们风餐露宿。这倒让江逸放心不少。

    建文帝只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江家上下要忙着准备云舒的婚事,要安置家里,要与亲朋好友道别,还要准备出行要用的东西。

    好在,袁绣娘懂事,得知这一结果后,虽慌乱了一阵子,却没有丝毫抱怨。

    嫁衣赶不及做,她就私房钱雇了针线坊的师傅帮忙,她自己则专心绣云舒那件。

    袁铭铖也稳重会做事,不足十天的工夫,通知亲戚,准备席面,布置闺房,同江家派来的管事做交涉,样样都打点得宜。

    若不是他出身清流,性格又刚正不阿,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在闲职上混日子。

    正月二十五,云舒就把她的新娘迎进了家门。

    婚礼虽有些仓促,却样样没有短缺。

    整整三十桌席面,上的全是鸡鱼肘肉的硬菜。刚过完年,大伙虽不像平时那样馋肉,却也没有哪家舍得这样吃。

    更何况还有冬天囤起来的南瓜、山药,以及新收的一茬菠菜,这可都是新鲜东西。

    最后的汤菜,男席上的南瓜疙瘩汤,女席上的红枣山药粥。

    主席上的酒用的是余家送的十八年的女儿红,也算难得。

    再加上江逸亲自掌勺,菜品样样做得华丽精致。这样的席面即使放在京城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那些跟着女方过来送亲的陪客们,原本来觉得袁家小姐嫁到乡下可惜了,如今看到江家如此阔绰的席面,没仅没有了最初的轻视之心,反而多出几分羡慕,直说袁家攀了门好亲戚。

    不管是有意无意,这场亲事办得也算是长了脸。再加上建文帝有意补偿,一时间袁铭铖在朝中的处境明显好了许多。

    说起来,宴席的成功少不了江池宴和苏白生亲力亲为以及江逸和苏云起也上下打点,实际上多少有些补偿云舒的意思。

    云舒自己却没有丝毫怨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是成长最快,也是小辈之中最看得开的一个。

    洞房中,红烛映照。

    云舒手执秤杆挑起红盖头,对上一双灵动的眼睛,不由地会心一笑。

    好在,一家人都平安无事。

    好在,他求到一位心仪之人。

    夫复何求?

    出发的前一晚,江逸久久不能入睡。

    他从苏云起怀里爬出来,裹上厚实的羽绒衣,就着皎洁的月光来到凉亭之中。

    当初亭子修建时就采用了江逸的创意,六角六柱六面。夏天有清凉的风、通透的视野,冬天可以安上特制的木头墙面,挂上毛毡,点起火炉,吃酒、聊天、赏雪。

    江逸刚坐下不久,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下一刻,苏云起便提着木炭、酒壶、点心匣子掀开闱帐。

    精致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然的笑意,江逸歪着脑袋调侃:“怎么?不装睡了?”

    他原本是想拉着苏云起说话的,可对方怕他不好好睡觉明天赶路没精神,愣是没搭理他。谁知,江逸小心眼,竟跑了出来。

    苏云起无奈又宠溺,认命地点上壁灯,升起炉火,温上小酒,把他爱吃的点心一样样摆在石桌上,然后才把人搂进了怀里。

    江逸原本是打算再端一会儿的,怎耐,冰凉的石凳怎么比得上苏云起的大腿舒服?他一坐上去屁股就生了根,不愿挪了。

    “回头提醒云舒,让他做几个毛垫子套上,冬天坐着不会凉。”

    云舒带着袁绣娘走到凉亭边上,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挑开毡帘同袁绣娘一同进来。

    江逸面上一喜,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袁绣娘对苏云起福了一礼,苏云起稳重地点头回礼。

    江逸有些不满,“我呢?”

    袁绣娘调皮地叫了声“大嫂”。

    江逸佯怒道:“什么‘大嫂’?叫逸哥!”

    “大半夜还要偷吃点心的人怎么会是哥哥?”袁绣娘眨着好看的杏眼,瞄了眼桌上的碟子,伶牙俐齿地回道。

    “绣娘……”云舒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坐下。

    这时候江逸也已经从苏云起腿上下来了,好在没有丢人。

    袁绣娘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对着江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江逸的心情松快了些,随时拈起一块枣糕分了半个给苏云起。

    苏云起挡住他的手,拒绝道:“你吃吧,我不饿。”

    江逸嘴一撇,“不会享受。”然后全部丢进了自己嘴里。

    袁绣娘鼓了鼓嘴巴,脆生生地说:“逸哥,我陪你吃吧!”说完,也不经江逸同意,就迅速拿起一个滚雪球塞到了嘴里。

    一边用帕子捂着嘴快速咀嚼还一边盯着其他碟子里的东西,仿佛在考量下一步吃哪样。

    江逸忍俊不禁,就连苏云起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云舒头疼地揉揉额角,眼中却没有半点嫌弃,反而是满满的情谊。

    江逸顿时有些感慨,这样的女孩子若是放在现代社会一定会很受欢迎,想必云舒跟她在一起生活一定不会闷,说起来这也是他的福份。

    亭外又响起脚步声。

    小六殷勤地挑开门帘,夏荷噙着笑意,款款而入。

    “又来了两个分食的,逸哥儿不介意吧?”

    “怎么会?人多了热闹,欢迎还来不及。”有新媳妇在场,江逸特意表现得稳重些,没有跟夏荷开玩笑。

    谁知,人家新媳妇比他表现得还随意。

    袁绣娘看到夏荷后,露出明显的惊喜之色,她拍拍身边的座位,亲昵地说:“长姐坐这边,他们肯定是冲着酒来的,点心是咱们的。”说完还看了看江逸,意思很明显,江逸算是“吃点心”一派的。

    “知道你们不够吃,我就拿来了些。”大山托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带着一股冷风就进了屋。

    江逸拍拍手,笑道:“这下齐了!”

    其他人脸上也是明显的笑意,为了兄弟姊妹之间的这份默契。

    夏荷接过大山手中的食盒,把点心一样样摆出来,特意挑了江逸爱吃的几样放得离他近些。

    江逸扯了扯夏荷的衣袖,咧开嘴“嘿嘿”地笑。

    夏荷亲昵地拍拍他的脑门,温声嘱咐道:“爱吃也不许吃多,太晚了,积了食难受。”

    “知道啦。”江逸的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夏荷叹了口气,只得用眼神向苏云起示意。

    苏云起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看着他。

    江逸撇嘴,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袁绣娘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既羡慕又感动,心里第n次肯定自己来到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踏踏实实过日子,一切苦难都是暂时的——袁绣娘默默给自己打气。

    云舒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妻子,此时看到她眼中的坚定,松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踏实,以及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另一边,大山跟苏云起细细说着前几次往返大宁贩马时的见闻,路上的注意事项,加上小六一起,三个人推敲着最适合走的路线。

    “飞狐峪路窄难行,坐马车并不合适,若是遇上雪天,更是危险重重。大哥不如往西绕路,沿着西拉沐沦河往东,经过一片沙地,便能绕过山路直入大宁腹地……”

    大山侃侃而谈,周身流露着锤炼过后的自信从容,与当年那个傻傻地背着江逸去镇上买药、吃个包子就高兴得不行的憨厚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江逸抬了抬起,隐去眼中不自觉冒出的湿气,转而对云舒说:“原本今年是计划着加入枣花蜜这项营生,看来只能你来实现了。小黑熊留给你,这家伙找蜂巢是好手,于老头能用就用,那个人嘴硬心软,你别怕他……还有……”

    “逸哥,”云舒握住江逸的手,目光灼灼,“逸哥,这些我做不好,我只看着家,等着你和大哥回来,你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逸笑道:“云舒,你可别谦虚,你要放开手做可比我强多了。你看大山,现在多棒!”

    “逸哥,我哪里棒了……”大山突然被表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一瞬间,当年那个憨厚少年又回来了。面对家人,大山还是大山。

    江逸笑笑,拍拍云舒的肩膀,又拍拍大山的,有些激动地说:“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俩了,放手去做,不要瞻前顾后,咱们家可没有孬种。”

    两兄弟坚定地点点头。

    江逸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晚后年年底我们就能回来。”

    云舒率先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神色一凛,脱口道:“逸哥是指……”

    江逸郑重地点点头。

    云舒愣怔过后,随即放松地笑了,“如此……便好。”

    其他几人或者懂,或者不懂,都没有多问。

    江逸为这份家人间的默契和信任点了个赞。

    夏荷亲昵地拉着袁绣娘的手,温声道:“你一进门就要当家,真是委屈了。”

    袁绣娘收起平时的跳脱劲儿,乐观地回道:“长姐千万别这么说,你们和两位长辈长途跋涉才是真正的辛苦。我只管陪着云舒看好这个家,大事做不好,能保证鸡鸭饿不着,人也饿不着,地里的活我也能干!”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几分豪迈之气。

    江逸哈哈一笑,说道:“咱家鸡鸭多,我请了专门的人管不用你费心,地里的活更是轮不到你做,一村子的人都是咱家的劳力。”

    夏荷也说道:“逸哥最尊重女孩儿,长辈们也是一样,咱们家接了媳妇进门就是当姑娘养的,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袁绣娘笑笑,窘迫之余心里更多了几分暖意——把媳妇当成女儿养,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这样的好事才能叫她碰上。

    那一夜,亭中的壁灯一直亮到凌晨,兄妹几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不知疲倦。

    第150章 荒漠遇险

    塞外苦寒,苏白生和江逸两个历来被养得娇贵,为了不让他们受苦,另外两个男人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宽大的马车里,暖烘烘的小炭盆里燃着无烟的木炭,厚实的靠垫恰到好处地减小了腰背的负担,一个个固定在车厢上的小阁子,随手拉开了便能找到香酥可口的小零嘴。

    苏白生一手搭在柔软的兔皮扶手上,一手拿着书册,神情放松地读着。

    江逸软趴趴地躺在他的腿上,一边吃着小肉干,一边揪着他的衣角玩。

    马车外,江池宴和苏云起一人一匹枣红马,齐头并行,不时搭上一两句话。

    大海和小川一前一后,一个探路一个兜底,眉目间也带着几分放松之态。

    这就是江家远赴塞外的阵容,单看这精细的准备,倒像是外出游玩。

    为了能让车里那两位舒适些,苏云起同江池宴商议过后,毫不犹豫地采用了大山的建议,放弃从飞狐道出关的捷径,而是沿着官道到北平,稍事修整再往北,从南口出居庸关,再往西绕行至西拉沐沦河沿岸,自此往东进入大宁腹地。

    这样一来,虽然会无形中增加将近一倍的路程,却可以绕开大宁南部的山地和丘陵,降低马车远行的困难。

    车外的人用心安排,车内的人自然领情。为了这份情谊,一路上两个不惯远行的人即使再辛苦不适也不表现出来,反而用相互打趣扯皮遮掩过去。

    好在,和计划中一样,他们用了不到一个多的时间,还算顺利地到达了大宁西部的荒漠地区。

    这片沙地面积并不大,沿途也有水源补给,马匹车辆也能通过,唯一的不便就是春季多风,个别沙化严重的地方沙丘有可能随风移动,需要十分小心。

    很不幸的,江家一行到达的时候风刮得正猛。

    然而这时候退回去又不现实,按照当地人的说法,春季的风天天刮,想要等个无风的日子根本不可能。

    即使坐在车里,江逸都能听到外面猎猎的风声。掀开车帘,更是黄沙漫天,明明周围还有着明显的草皮和灌木,也不知道这着沙子是从哪里裹来的。

    “爹,怎么办,咱们现在要走么?”江逸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几人跟前。

    江池宴眉头微蹙,看看天色,轻微地摇了摇头,说道:“这片区域不大,沿途也有河流,若是加紧赶路半天便能过去。现在时间还早,风正大,不便顶风前行。”

    苏云起闻言,附和道:“既然如此,咱们便歇息片刻,等着风小些了再走不迟。”

    江池宴点点头,他也正是这个意思。

    大海见江池宴应了,便说道:“我去河里打些水,熬些粥喝吧,我看苏先生和小逸这两天都有些上火。”

    苏云起点点头,多余的话没有说,感谢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大海笑笑,从马上取下水馕打水去了。

    “那我去捡些柴禾。”小川报备了一声,便奔着那些枯死的灌木去了。

    江逸也挺高兴,他跑回车上把窝在车里打盹的苏白生叫下来,一家人沿着河边走走转转,看着这同中原大不相同的塞外风光,一时间心境也开阔了许多。

    正如江池宴预料的一样,晌午一过,太阳升得老高,风渐渐小了,从体感来判断对出行不会有任何影响。

    吃饱喝足之后,江池宴手一挥,“出发。”

    江逸却不肯再返回车上,哪怕跟苏云起共乘一骑,他也想体验一下穿越荒漠的感受。

    苏白生被他说得也起了兴致,他不像江逸那样吵吵闹闹,只是默默地站在江池宴身边,固执地拉住缰绳,反而比江逸的撒娇耍赖杀伤力更大。

    两个大男人无奈,只得从车上取了两件大裳,把两个活祖宗裹了,认命地抱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护着。

    大海和小川两个人走在前面,时不时朝后面望望,竟生出了几分羡慕。

    小川冲大海挤了挤眼,调侃道:“我说二哥,你也不用羡慕别人,不然咱俩凑合凑合?”

    大海白了他一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反击道:“村口的小花能舍得?”

    “去你的吧!”小川拿随手扯下一个小树枝朝着大海扔去。

    小花的确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也一心一意喜欢着小川,唯一遗憾的是那丫头才四岁。

    大海哈哈笑着,一夹马肚跑到了前面。

    后面四人也不甘示弱,慢慢地加快速度,打算在天黑之前走出荒漠。

    这片区域明显地势较高,空气也比平原稀薄,午后的太阳照在脸上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刺痛之感。

    江逸把大裳的兜帽罩在头上,然后又提醒了苏白生一句,省得美人小爹如玉的皮肤被晒伤。

    越往东走,土地沙化越严重,甚至到了最后马蹄踩在松软的沙子上都有些不稳了。

    江池宴叫大家下来步行,尽量减轻马匹的负担。

    好在隐隐约约地能听到牛羊的叫声,这说明离草原不远了。

    就在大家满心希冀之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邪风,裹挟着周围的沙土飞上半空,开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江逸几人连同马匹恰好被笼罩在漩涡之内,江逸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大喊道:“爹爹——小爹——苏云起!”

    原本苏云起是一直护在江逸身边的,刚好江逸说想要吃肉干,苏云起就让他牵着追云,自己走到马车旁取肉干。

    谁知,这么个工夫就突然起了大风。

    “小逸,别害怕,我这就过去找你!”苏云起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焦急地往这边挪动,怎奈风力太强,一时间他竟是无法挪动脚步,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远在天涯。

    江逸正处于旋风中心,反而平静很多,追云也没有像其他马匹一样受惊乱蹿。

    可是,看着苏云起和两位爹爹的样子,他没由来一阵心慌,情急之下就要朝着他们跑过去。

    江池宴拉着苏白生在不远处,他看出江逸的意图,连忙焦急地大声喊道:“我们无事!小逸你拉住缰绳,不要乱动,让云起去找你!”

    大海和小川离得远些,那里风势更大,若是舍去马匹他们或许可以一拼,然而,那两匹马上拉着他们大部分日常用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舍弃。

    苏云起没有顾及这些,他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马车,动用起全身的功夫朝着江逸靠拢。

    尽管巨大的风力挠乱了他的步伐,风沙堵住了他的嗓子、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他依然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江逸前进。

    “苏云起——苏云起——”江逸一声一声地呼喊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阻止苏云起让他不要冒险,还是在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

    黄沙弥漫中,苏云起握紧双拳,脚下生根,在乱流中一步一步地回到伴侣的身边,紧紧地把他拥入怀里。

    “苏云起……”江逸放开缰绳,只抱着苏云起,没出息地湿了眼睛。

    “我在,别害怕。”苏云起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狂躁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其实江逸并不害怕,他只是有点难受,刚刚他看到风暴中苏云起扭曲的脸,他不知道是该阻止他还是等他来,而此时他又看到对方脸上、脖子上、手上遍步的细小伤痕,江逸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受。

    风力似乎减弱了些,大海和小川相互提醒着顺应着风势慢慢移动到江池宴和苏白生身边,他们一人拉着一个效仿着刚才的方法全部聚拢到江逸和苏云起所在的位置。

    这里风势果然缓和了许多,大家虽然看上去儿狼狈了些,至少毫发无伤地聚到了一起,可喜可贺。

    江逸激动地拉住江池宴和苏白生的手,好好地撒了一会儿娇。

    世事无常,此时此刻他有了最真切的体会。

    就在几分钟之前,江池宴和苏白生还讨论着“八百里瀚海”的风光,他还在对苏云起说想在沙丘旁尝尝卤肉干的滋味,大海和小川也在打趣着村口的小花。没成想,眨眼间的工夫,竟然就被一道狂风隔开。

    江逸不敢想象,如果当时风力再大些,如果他们处于风力横扫的边缘,他们是不是会像那些黄沙一样飞上天?

    他敢打赌,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风力虽然减弱了些,却又出现了一个新情况。

    “它在移动!”小川面色凝重地说道。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它的移动速度加快了。

    “随着风势走。”苏云起当机立断。

    苏云起说着,便把他紧箍在身边,另一只手牵着缰绳。

    “安全第一,东西没了还可以再准备。”江逸提醒道。

    即使在如此坚张的情形下,听到江逸如此说,几人还是忍不住露出笑脸。

    江池宴看着明明紧张的小脸苍白却依然散发着朝气的儿子,暗暗地叹了口气,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

    第151章 故人相见

    几个人处于旋风中心,眼看着外围的马车瞬间被卷上天又狠狠摔下,不知道抛到了什么地方。

    幸亏起风前苏云起把马解开喂了此水,之后又放它自由活动没来得及拴上,不然真就白白折损了。

    如此情景,他们只得死守着旋风中心不敢轻易离开。

    可是,旋风在动,而且速度在加快。

    苏云起沉稳地说:“饮水和干粮随身带着,把马匹放开,手牵在一起不要分散。”

    他从十岁起混迹军营,也曾驻守漠北,对抗沙地季风有一定的经验。

    大海和小川到底受过严苛的训练,遇到这样的情况不仅半点没慌,反而用最短的时间做好了苏云起交待的时然后一左一右地把其余四人护在了中间。

    一共六个人,手挽着手紧紧挨着,最大限度地凝聚地一起,苏云起在中间位置,总能精确地预测出旋风移动的方向,继而引导着大伙往那边走。

    江逸一手挽着他一手拉着苏白生,不敢有半点软弱和松懈。

    即使满身满脸都是沙子,脖子上痒得不行,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擦一擦挠一挠,两条腿机械性地随着苏云起往前挪动,靴子里灌满了沙子都浑然不觉。

    不只是他,江池宴和苏白生更是没叫半句苦,只一心配合着大家。

    相比这下大海和小川承受的压力更大,他们要护着中间的人,身上还带着保命的干粮和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挪动了多少距离,江逸只觉得腿都失去知觉了,风沙磨得眼睛哗哗流泪,难看又难受得糊了满脸。

    他依然生生扛着,不想让苏云起分心。因为对方需要一心一意地注意着风向,保证第一时间作出精准的判断。

    泪水混着沙子糊到鼻孔处,仿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江逸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膝盖一弯,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

    下一刻他就被人托住腰身搂进了怀里。

    苏云起来不及跟他说话,只是用衣袖迅速地在他脸上抹了一遍,眼睛甚至都没往他脸上看。

    江逸视线好了许多,拿眼往前面一看,眼尖地看到一片枝枝蔓蔓的灌木从。

    恰恰在此时,旋风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阻碍,就像被人打散了似的,不再是一个完整的旋涡,突然变得没有规律起来。

    风眼中心的几人险些被吹散。

    “咱们往那边去!钻到树林里就安全了!”江逸死死抓着两边的人,惊喜地喊道。

    很显然,苏云起也是这样想的,他已经带着大家往那边走了。

    风越来越狂躁,已然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生生地刮在身上,恨得不把人卷起来吹散架。

    不足十米的路,走得愈发艰难。

    “小心着,别放弃!”江池宴吐了一口沙子,沉着声音给大家鼓劲。

    大伙应了一声,相互之间更挨着紧了些,低下头对抗着风力,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七米,五米,三米,两米……

    苏云起第一个挨着树枝,不顾带刺的枝条割在身上有多疼,直接用腿勾住一根结实的枝干,然后把江逸从头到脚用大裳裹了塞到树丛里面。

    江逸顺着苏云起的力道,拼着命地往里钻了一大截,为的是给后面的人让出通道。

    然后是苏白生,再是江池宴,再是大海和小川,他们两个穿得相对较少,还得弓着身子护着水馕和干粮,脸上、脖子上被枝条划出了一道道血印子都顾不上。

    苏云起最后一个进去,刚往里走了两步,就听到江逸一声惊呼。

    他心头一惊,焦急地问:“怎么了,小逸?!”

    两位长辈也是担忧地开口问道:“可是有蛇?”

    “不、不是……”江逸似乎是被什么掩住了口鼻,声音闷闷的。

    一时间苏云起更急了,直接拿手扒开身前长满尖刺的树枝,疯了似的往里冲。

    江逸自然想到了他这样的反应,还没把自己“解救”出来就冲着后面喊道:“我没事,你别着急,我只是看到了好多羊!”

    羊?

    苏云起停了一瞬,依然是不放心地往那边走过去。

    这时候,苏白生和江池宴已经到了江逸身边,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地诧异万分。

    苏云起绕过大海和小川,急急忙忙地冲过去后,看到的却是一番他怎么才没预料到的场景。

    只见江逸正被一只高高大大皮毛厚实的羊驮在背上,江逸大裳的兜帽挂在羊角上,他整个人四脚朝天地仰躺着,上不来下不去。周遭还围着一圈羊,那架势明显是在阻拦江逸下来。

    苏云起当即就笑了。

    其他人更是不客气地大笑出声,尤其是苏白生,简直要被自家儿子的蠢样笑哭。

    “别光顾着笑啊,快来帮帮我!”江逸又羞又恼,红着脸怒视看笑话的众人。

    大伙又笑了一会儿,苏云起和江池宴这才上前,一个扶人一个解大裳,这才把他解救下来。

    自己背上的“小玩意儿”没了,那只羊似乎还挺不高兴,低下头就要顶这两个抢它东西的人。

    苏云起抬脚,一脚踩在羊头上,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畜牲,还耍起横来了!”

    “¥%……≈!”一个小孩子从羊堆里站起来,冲着他们喊出一句蒙语。

    大伙一愣,这才发现羊群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站起来也比那只大羊高一个头的样子,人来瘦瘦小小的,也难怪他们没有发现。

    苏白生站出来,以尽量平和地语气回道:“我们是从中原来的商人,不小心被风刮到了这里,你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当然,这句话他是用蒙语回的。

    江逸虽然不明白苏白生在说什么,不过他也大致能猜到。

    眼瞅着自家小爹说完后小孩仍旧没有放下戒心,江逸冲小孩笑笑,从苏云起怀里掏出一把零食,往他那边送了送。

    “给你吃。”

    小孩看着江逸手上的东西,有些犹豫。

    江逸想了想,当着小孩的面捏起一条肉干,放到嘴里嚼了嚼,然后张张嘴马,示意自己吃下去了。

    “你看,我也吃了,很好吃。”江逸再次把手伸过去,尽量表现出最大的善意。

    小孩看看江逸的嘴马,又看看他手上的零食,咽了咽口水,终于禁不住诱惑往前迈了两步。

    江逸微笑着,把手往前送了送。

    小孩警惕着走到适当的距离,一把将东西抢过去,又像个小猴子似的灵活地蹿了回去。

    江逸摊着手退后了两步,示意自己不会伤害他。

    小孩回到羊群中间,这才稍稍放松神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大伙一愣。

    江逸惊喜地问道:“你是汉人?”

    小孩想了想,摇摇头。

    “你会说汉话?”江逸又问。

    “会听,会说……一点。”小孩认真地回答道。

    江逸高兴地笑笑,在荒漠里碰见会说汉话的小孩,也算是缘分啊!

    苏云起则是想得更深些,他和身旁的苏白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交流着各自的猜测。

    江池宴则是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小孩那张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偶然遇到的孩子和羊群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谁都没注意到头顶的风声渐渐小了,天空也显露出本来的颜色,周遭的树枝也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唤,声音粗犷有力。

    小孩原本在沉醉地吃着江逸给的东西,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小脸一下了亮了,扬起脑袋冲着那边大声地应了一句。

    “¥%≈——”

    小孩嗓门高,震得人耳朵疼。

    “≈%¥!”那边的声音更近了些,似乎还带着如释重负的情绪。

    第4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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