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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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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第56节

    后面的话不用听了,江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苏云起则是头痛地揉起额角。两个人的脸上似乎有着共同的表情——自责?

    看到这两个人的表现,大伙瞬间明白了什么。

    第175章 女儿

    江池宴亲自开口,三天之内不许江逸靠近小元夕五米之内。

    江池宴寸步不离地观察了小家伙三天,甚至晚上都是抱到自己屋子里,然后发现小宝贝除了食欲不振外一点毛病没有。

    整整三天,江逸远远看着小家伙都饿瘦了。

    最后,还是夏荷大着胆子说:“伯伯,我听晴嫂子说冬季严寒缺衣少食,母亲没有奶水时也有喂婴儿米汤、蛋黄泥的情况,想来元夕是喜欢的罢。”

    江逸连连点头,“嗯嗯,他可爱吃了!爹爹,你看他吃了十三都没啥事儿,不然就再喂些吧,总不能这样饿着。”

    说饿着实属夸张,毕竟每天的奶水是充足的,这么大的孩子大多都是靠本能行事,可不会闹绝食。

    为着这个,江池宴和苏白生专门去了一趟医馆,向当地非常有名一位专精儿科的大夫请教。

    大夫还未多说,他的夫人正好从后堂出来,看到两位英俊的夫夫,心里自然多了几分好感,于是便笑着答道:“孩子大些了配合着奶水喂着米汤蛋黄也是常理,这个不用请教太夫,养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

    江池宴对她礼貌地笑笑,又问道:“我家外孙刚刚满月,家中小儿无知,喂这些烟火之食足足十日,如今停了三四日,孙儿却日渐消瘦,不知是何缘故?”

    大夫略一思索,问道:“可有腹泻?”

    江池宴摇头,“并无。”

    大夫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如此看来,还得由夫人解惑。”

    妇人不太确定地说:“按常理说,婴孩四月大时便可喂俗食,刚刚满月的话,未免太小些。然而,听先生方才所言孩子并无腹泻,反而不喜奶水,分明是吃粮食吃馋了,既然之前无事,看来小公子的肠胃是极好的,在我看来,倒不如……”

    妇人尚未说完,便被大夫拦下。

    慈眉善目的老大夫笑眯眯地对江池宴夫夫说:“拙荆之言姑且听之,依老夫看来,二位还是谨慎些好。”

    江池宴大概明的了对方的意思,放下诊金便想告辞。

    老大夫拦住他,叫小学徒把诊金送还回去,慢悠悠地说:“老夫同二位先生曾有一面之缘,在牧民的家里……虽知先生家道殷实,但是这诊金便不用了。”

    江池宴抱拳道:“先生高义。”

    老大夫温和地笑,“不敢当。”

    他们有过一面这缘,只能是雪灾时在牧民家里,老大夫为人高义,若是再客气反而不妥。

    于是,江逸和苏云起又开始了喂养外甥的美好时光。

    蔚州,广昌县,枣儿沟。

    云舒拿着江逸这个月来的第二封信,照例跟自家夫人分享。

    袁绣娘即使快当母亲了,依然改不了活泼的性子,一边看信一边开心地同云舒讨论,“呀,伯伯给小宝贝起名叫‘元夕’?真真是既好听又贴切!”

    云舒脸上挂着笑,伸出素白的手指点着下面一行,“你看这边,连小名都有了。”

    “十五?因为是正月十五出生的吗?”袁绣娘疑惑。

    云舒但笑不语。

    没一会儿,袁绣娘自己就找到了答案,“居然是小十三叫起来的?唔,小家伙还有理有据,说是弟弟是正月十五出生的,又排在他后面……呵呵,这孩子真是聪慧异常,像逸哥。”

    自家夫人夸别的男人,云舒没吃半点醋,因为这个人是江逸。

    袁绣娘转了转眼珠,嘴边带着一抹笑,“这样一来,咱家有了小十三,有了小十五,如果肚子里这个排十六的话,就差个小十四了!”

    云舒透过窗棂看着院中的大山,别有深意地说:“兴许很快就有了。”

    袁绣娘抬头看了夫君一眼,不明所以。

    云舒低头看她,转移了话题,“想来咱们送去的满月礼该是收到了吧!”

    袁绣娘眨眨眼睛,狡黠一笑,“舅舅亲自做的,小元夕定然喜欢。”

    云舒淡笑,“但愿如此。”

    一个月后,大宁城。

    傍晚时分,江家人吃完晚饭,照例坐在梧桐树下喝茶聊天。

    江逸逗一会儿苏云起怀里的小元夕,抬头望望头顶的梧桐树,呢喃道:“三月过半,梧桐都冒出花骨朵了,想来绣娘也该有动静了。”

    就在这时,只听扑楞楞一阵声响,一只灰白羽毛的鸽子落在窗台。

    江逸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苏云起,“是不是家里的消息?”

    小川跑过去摘下鸽子脚上的信筒,递给江池宴,然后从窗台上抓了把谷子撒到信鸽身前。

    信鸽咕咕地叫了两声,低下灵活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吃了起来。

    窗台下,江逸颠颠地跑到二位爹爹中间,厚着脸皮蹭信看。

    片刻之后,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家里的消息?”夏荷迫不及待地问道。

    “绣娘生了位千金,三月初一的,母子平安。”江逸兴奋地说道。

    夏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念着:“谢天谢地。”

    两位长辈自然也开心得很,苏云起也不例外,头一胎,平安就好。

    大海笑道:“三月初一的丫头,又是个好日子。”

    “可不是么,这得是位娘娘!”小川应和道。

    放在其他人家,这样的玩笑或许是不能开的,他们家却不忌讳。小川的话一说出来,更添了几分喜庆气氛。

    夏荷摸着小元夕脖子上用银丝笼子套着的暖玉,笑盈盈地说:“我这个作姑姑的,得给咱家第一个丫头准备一份好礼。”

    江逸也跟着说:“必须的!苏云起,把世子给我的那串红珊瑚添上,怎么样?”

    苏云起看了他一眼,笑道:“上次小元夕看上了,你可没舍得给。”

    江逸心里打了个突,猛地想起这一茬。

    上次小元夕抓周时抓到那条珊瑚串,江逸觉得不爷们,硬塞给他一把小木剑,还真不是舍不得那串珠子。可是,这话要是特意说出来反而显着不好。

    在外人看来,事情就是——前面小元夕想要,江逸没给,如今云舒孩子生出来了,江逸上赶着送——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趁着全家人都在,苏云起把这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就是为了不结疙瘩。

    江逸的心理活动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他痞里痞气地一笑,捏捏小家伙胖嘟嘟的脸颊,故作嫌弃地说:“好看的玩意儿当然是留给姑娘家,咱家姑娘都是宝贝,臭小子已经够多了。”

    小元夕听不懂,以为江逸在逗他,于是乐呵呵地张开双臂求抱抱。

    江逸大笑着把他抱了过去。

    江池宴看着他们没说话。

    苏白生慢悠悠地开口道:“咱们按照元夕的份例,再添上我那套孤本吧,就在南边书架的第三个格子里,让云舒自己去拿。”

    江池宴故作惊讶,“那可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就舍得送出去?”

    苏白生斜了他一眼,小声道:“照你说的,满屋子的东西都是定情信物,还不能用、不能碰了?”

    江池宴心疼地摆摆手,“送罢送罢,谁叫咱家缺女儿呢!”

    江逸夫夫跟两位长辈开了头,其余人也纷纷添置礼物,在小元夕的基础上多少加了些。

    夜来,月梢柳梢头。

    夏荷倚在炕上,拍哄着孩子入睡,状似无意地说道:“小六哥,你今日可有不高兴?”

    小六一愣,没明白夏荷的意思。

    夏荷却没看他,面色平静如水,如同呓语般轻声说道:“你别不高兴,小逸在人情事故上向来考虑得浅,你应该知道。至于伯伯和小叔,却有另一层意思。我是女儿,怎样都不会对父母心存怨恨,同样的,父母待女儿也更为宽容。媳妇却是不同,如今两位长辈那样做是在宽绣娘的心,你可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小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鼓了鼓脸,不满地反问道:“你以为我在为这个生气?”

    夏荷抬了抬眼,不言而喻。

    小六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定定地看着夏荷。

    夏荷平静地与他对视,无言地诉说着内心的坚持。

    小六叹了口气,妥协般把面前的人拥进怀里,闷闷地说:“你这般聪慧,怎么连枕边之人都看不透?”

    夏荷眨眨眼,耐心地等着他解惑。

    “进入江家之前,我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老大,因为小逸,因为伯伯和小叔,我成了‘江’小六,娶了王亲贵族都无福娶到的世家嫡女,如今又有了亲生儿子江元夕,如果这样的生活都会心存怨恨,活该老天爷把我给收走!”

    夏荷惊得捂住他的嘴,气急道:“你说什么呢!”

    小六扒开她的手,眼圈微微发红,“你该信我的,如今的日子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起了那种攀比的心思?若说别人家有内孙外孙的区别,我还信上几分,咱家男女之别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内外之分?云舒媳妇来咱们家日子短,不知道咱们家的传统,她如今得了个女儿,心里或许会不痛快。大伙想借此机会让她明白咱们的心意,我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夏荷听了他的话,既感动又愧疚,含泪道:“原来你都是知道的,为何今日……”

    “闷闷不乐么?”小六撇撇嘴,“我在默默地感谢老天爷呢,让他保佑你,保佑小元夕,保佑咱们全家人。这么贪心的念头当然得在心里偷偷说,不然让别人学了去老天爷一个心烦,都不管了,咋办?”

    夏荷顿时破涕为笑。

    第176章 福气

    苏白生给新生的小孙女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蚕月,小名依旧听了小十三和小宝的建议,原本打算叫十六,结果叫着几回都觉得像“石榴”,干脆就改成了这个。

    蚕月是农历三月的别称,用作三月出生的女儿家的名字,贴切又文雅。

    苏白生用熏了香气的花笺端端正正的写了帖子,同小石榴的满月礼一并送去。

    余素娥坐在袁绣娘床前,一样样给她念着礼单上的物件。

    袁绣娘看不出门道,余素娥却越念越诧异。

    “余姐姐,是有什么不对么?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个。”袁素娥虽然嘴上这样说,眼中的神采却明显暗淡了几分。

    余素娥点点她的脑门,嗔道:“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明明一身的福气却不自知。”

    袁绣娘困惑地眨眨眼,“姐姐,此话怎讲?”

    余素娥把礼单往她跟前一摆,解释道:“这苏江两家的事云舒或许没跟你说,我却是清楚的,今天姐姐我也不忌惮做个长舌妇,非得给你嚼嚼这舌根不可。”

    袁绣娘忙道:“姐姐,你说什么呢,咱们姐妹们说体己话而已,乳母……”

    余素娥截下她的话头,笑道:“不用回避,都能听得。”

    “愿闻其详。”

    于是,余素娥便给主仆二人讲起了江苏两家的渊源。

    “夏荷姑娘没有外嫁,这算天大的福份。但是,她的夫君江小六也绝不像外人认为的那般入赘。小六几个都是苏家老大的兄弟,当初退了军籍便挂在江小秀才名下,算作兄弟。再往后江状元同苏先生的户籍挪回村里,一家人便正式合了籍,苏江两家再也不分彼此。我这样说妹妹可明的?”

    袁绣娘转了转眼珠,讪讪地说:“姐姐,你知道我家人丁单薄,于这些人情事理总想不通透,你就跟我明说了吧!”

    “你呀!”余素娥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的脑门,“幸亏是有福气进了苏家的门,若真是在京城里配给了大户,看你怎么活这下!”

    “我娘也说我福气好。”袁绣娘装巧卖乖。

    “的确是个好福气的。”余素娥感慨地叹了一句,“就拿这礼单来说,小蚕月的份例明显高元夕一筹。若拿外孙与内孙的区别来说,倒也过得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江小六现今挂在江状元名下,于情于理都是正正经经的儿子,从这一点来看,夏荷姑娘生的儿子同咱们的小蚕月是一样的。”

    袁绣娘不傻,她把余素娥方才的话同这一句联系起来,才知道江家人待自己的不同。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我生的是女儿……”因为乳母的儿提面命,袁绣娘对于这个还是有些在意的。

    “礼单上多添的这些便是长辈们的态度,孙女于他们来说并不比孙子差。妹妹,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对于这个,没人比余素娥感触更深。

    正在这时,云舒也拿着一封信走进卧房,似是有话同袁绣娘讲。他迎面看见余素娥,脚步一顿,稳重地说:“不知你们姐妹们在一处说话,我稍后再来罢。”

    余素娥起身,轻笑道:“我们刚好说完,正想着出去透透气呢,赶巧你就来了。袁妈妈,咱俩出去走走呗?”

    “好!前日姑娘不是还说想去看看旧院养鸭子的池塘么,奴婢这就带您去!”

    “有劳袁妈妈。”

    云舒送着两人出了门,回身走到袁绣娘床边。

    袁绣娘鲜少见云舒如此急切的模样,不由问道:“莫非有何棘手之事不成?”

    “无事。方才看了家信,伯伯和小叔再三嘱咐,咱家就缺个女儿家添添门面,告诉我务必把小蚕月给看好了。逸哥也说,回头他要抱着元夕跟蚕月比的,若是发现咱家女儿比不上元夕胖,他必会拿我是问,我心里一害怕,便赶紧看护女儿来了。”说到这个,向来稳重的云舒也不免开起了玩笑。

    袁绣娘婉尔一笑,彻底放松了心情,轻声道:“伯伯们的看法,倒与我父亲不同。”

    云舒把爱妻揽进怀中,轻声说道:“岳父岳母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想要个外孙。咱家却不同,从上往下都是男子居多,反而拿着女儿宝贝。”

    袁绣娘偎在他怀里,没有说话。但她心里比谁都明的,他爹之所以有那样的想法,终归是怕她在婆家不受重视。

    云舒似乎是想到什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尤其是逸哥,向来对长姐和梅子就比对我们好,如今又有了小蚕月,想必等他一回来,我这个亲生父亲都得退居后位。”

    “那就让给他。”袁绣娘玩笑道。

    “我也舍不得,爱妻辛辛苦苦生下的。”云舒的语气中竟是十足的讨好。

    彼时,余素娥同袁妈妈虽说出了门,一时间却并未走远,因此把夫妻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袁妈妈愣愣地站在房檐下,又惊又喜,激动地喃喃道:“奴婢这就去让人给老爷夫人捎信,叫他们把心放进肚子里,老爷夫人眼光好,给小姐许了个好人家!”

    “是啊,你家小姐真是有福气。”余素娥稍稍背过身去,语气中虽带着笑意,眼里去悄悄地滚下泪珠。

    如果,如果当年……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余素娥做梦都没想到,第二天便迎来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英花到了银坊镇余家老宅,先跟余素娥见了礼,又说了几句体几话。

    江家算是个纽带,前面有中秋收枣,后面又有袁绣娘生孩子,余素娥都是不遗余力地帮忙。

    英花同她打的交道多了,心里也多了几分喜爱。如今看她容颜憔悴,不免有些心疼。

    “昨日小蕊儿又闹你了?怎么没睡好?”

    余素娥收拾了心情,半开玩笑地说:“呀,小丫头淘气的名声都传到大娘耳朵里了吗?看她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她昨天确实没睡好,却不是因为女儿淘气。余素娥下意识地摸摸脸,面露羞郝。

    英花点点她的脑袋,笑道:“在大娘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还得提醒你一句,年纪轻轻的,少忧少思才是正经。”

    余素娥生母去世早,感念这份温情,乖巧地点了点头。

    英花笑笑,问道:“余大公子在家么?我找他说个事。”

    其实她来之前就打听好了,余文俊这几日刚好在银坊镇落脚,这倒正好,要不然她还得往蔚州跑一趟。

    余素娥着实吃了一惊,想不明白英花找她大哥所为何事——或者说,其实有一种可能,但是她实在不敢往那方面想。

    “大哥……在书房。”余素娥愣愣地回道,“我、我叫带大娘去,桂儿——”余素娥喊了个专门跑腿儿的小丫头。

    “小姐,奴婢在。”小丫头腿脚利落地跑跟前,屈膝行礼。

    “带客人去前院大少爷书房。”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微笑着看看英花,“请随我来。”

    英花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余素娥一眼,便随着小丫头走了。

    余素娥直直地站在原地,看着英花的背影,心思百转。

    “香枝。”余素娥喊了一声。

    “奴婢在呢!”香枝扶着余素娥,暗中捏捏她的手,试图唤回她恍惚的心神。

    “你说……英花大娘找大哥所为何事?”余素娥幽幽地问道。

    香枝笑笑,俏皮地说道:“必定是好事,小姐若不信,咱们不妨打个赌。”

    余素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嗔道:“都是月银二两的大丫环了,还没一句正经的。”

    香枝眼珠转了转,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若是真想知道,不如咱们叫王石去打探打探?”

    若是平时,余素娥必定得骂她胡闹。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却是不同。

    “也好……你去找王石罢,叫他……小心些,免得别人笑话。”

    香枝抿着嘴,却是没敢笑出来。她家小姐啊,别管平日里多么聪慧,遇到跟那人有关的事,这脑子往往也是不够用的。

    话音刚落,王石刚好从月亮门转过来。

    “小姐,我在这儿呢,不用去叫了。”王石恭敬地说道。

    余素娥心思又是一恍,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时江逸第一次在门外求见,托王石传话,王石就像现在这样,从月亮门转出来。又过了几天,她就见到了那个人。

    后来的许多次,每每王石转过月亮门传话,十次能有八次是关于江家的消息,她大多能远远地看上那人一眼。

    在余素娥心目中,王石出现的月亮门处的身影,意味着会有好事。

    就在余素娥发呆的工夫,香枝已经把事情跟王石小声地交待了。

    王石点点头,领命而去。

    他如今是余家老宅的二管家,得了小姐重视,也便得了余大少爷的重视。别说是打听两句话,就算直接找大少爷问,也是说得上话的。

    王石无数次庆幸当年的选择。

    余素娥回过神来,只看到了王石的背影。

    她眼神一滞,脑子里默默想着,这不是李家,王石也不再是那会儿的王石。

    王石当年以那般激烈的方式脱离李家,一方面是为了香枝和她这半个主子,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为了拼个前程。

    大家都在赌,王石赌赢了,便得了地位,得了生意,得了主人和心上人的赏识,如今的他再也不是李府那个不受重视的小跟班。

    余素娥轻轻地笑了。一时间想明白许多事。

    就像英花说的,她如今还年轻,怎么就不能为自己赌一把?

    就算英花大娘今天不是为了那件事,她也可以主动找大哥去说。

    若是不小心赌输了,也不过如此。

    一旦赢了……

    第177章 大山婚事

    江家向余家提亲,结果肯定是好的。

    原本英花还有些忐忑,怕这事办不成,没成想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正常情况下男女议亲,即使双方心知肚明,女方都是要推托一番,为的是显着自家矜持,好女不愁嫁。

    然而,余文俊把这些虚套的步骤都省了,英花话一出口,他便立即答应下来,倒弄得英花一愣。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英花把话挑明,再三确认过后,又好好地把余素娥夸上一夸,这才喜滋滋地出了余家大门。

    她听说余家当家人是个见过大世面的,精明得很,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话,来时路上就翻来覆去演练一番,生怕自个儿露了怯丢了江家的脸面,没成想,一句都没用上。

    实际上,对于女方来说,按照余文俊这样的反应,是会惹来笑话的,好像自家闺女嫁不出去似的,那么迫不及待地答应人家。

    不过,如果对方是江家的话,余文俊并不担心,至于江家请来的人,余文俊自然放心。

    正如余文俊所料,英花决不会说任何有损江家的话,她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来这余家当家也是个爽利性子,跟江家做亲家倒也般配。

    余家这般给脸,作为男方,云舒心里自然感激。

    作为临时的当家人,云舒作主,第二天就让人抬着礼物同英花再次上门,求问姓名八字。

    “按照男方那边的意思,正经的流程都要好好走,先算了小日子订亲,再算大日子结亲,无论是订亲还是结亲都摆大席。这样一来定然会繁琐些,希望您这边多多包涵。”

    英花说让对方包涵,实在是客气话。寻常人家订亲无须摆大席,尤其是像余素娥这样丧夫或和离之后改嫁的,更是能省的步骤就省了,甚至拿一顶小轿抬进门的都有。

    江家肯花钱花工夫,就代表着把这桩亲事看得重。

    英花观察着余文俊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不悦的情绪,便继续说道:“大公子也知道男方那边的情况,江家人大多在外地,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两边的孩子都到了合适的年纪,按照那边长辈的意思,不如早些订了亲,孩子们尽早来往着,两家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余文俊笑笑,没有立即反对,这就说明事情有门儿。

    英花心里松了口气,诚恳地说:“谁家嫁女儿都舍不得,总想着多留两看,好在两家离得近,蔚州那边的产业又分给了大山。再加上我家池宴兄弟和他那口子都是开明的,等着姑娘嫁过去,想什么时候回娘家都行。”

    这两年里,英花管的事多了,自然锻炼出几分气度,虽然面对的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却也没怎么露怯。上面那些话都是云舒的意思,英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底气足,面上也有光。

    按照这种安排,甚至比当年嫁妹妹时还要隆重,余文俊心里怎么不高兴?

    于是,余文俊没有丝毫拿乔,直接把余素娥的生辰八字用红纸写了,放在锦囊里,让英花带回去。甚至还硬塞了半车的回礼——女方即使不回礼也无可厚非,既然回了,也说明了人家的心意。

    两家人和和气气做亲事,谁都没有试探、攀比、斤斤计较,更没有得寸进尺、不知好歹,这就是所谓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直到把事情办完了,英花跟江春草一处歇着,还在津津乐道:“照我说,要是男女亲家都能像他们两家这样,咱们做媒人的得省下多大的心!”

    “可不是么,倘若做亲事的都能如此,哪还有那么多散伙结仇的?”江春草一边做着绣活,一边微笑着回道。

    英花点点头,“全凭心胸。”

    “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正是。”

    按照江池宴和苏白生的意思,订亲宴算了个最近的日子赶着办了,这样才算把人订下来。

    彼时枣儿沟、于家寨两边全体出动,又有族里的长辈们在前面迎客,英花和江春草在后堂打点,再加上江贵带着一帮平辈的兄弟扛着,自然做得热热闹闹,一点没让人挑出错来。

    周围的人喜喜庆庆地把事情办了,两位主角全程都是懵的。

    大山从不敢想余素娥会同意这桩婚事,在他心目中对方犹如高岭之花般可望而不可即。

    余素娥没想到江家长辈们并不介意自己的过往,原本她都做好了厚脸皮苦肉计潜移默化种种对策。

    直到撤了酒席,把女方送回家,大山的亢奋劲依旧没有下去。

    这家伙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前院后院地蹦哒,扰得鸭子小驴一阵乱叫。

    最后,把云舒烦得书都看不下去,索性把他打发到马场,随他折腾去。

    至于余素娥,反应就文静得多。

    “香枝,你告诉我,这不是梦吧?”回程的马车上,她原本漂亮灵动的眼睛一个劲发直。

    香枝忍着笑意,朗声说道:“小姐,这婚都订了,酒席也摆了,全蔚州的人都惊动了,你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能退了。”

    在这个时代,订亲和结亲没什么两样,订了婚人就算订下来了,没有天大的事便不能轻易拉倒,否则也会像和离似的影响二次议亲。

    “我哪里会不愿意!”余素娥未尝没有听出香枝话中的玩笑之意,她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香枝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拉住余素娥的手,轻叹一声,认真地说道:“小姐,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是的,余素娥比任何人都坚信这一点。

    不同的地方风俗不同,有些地方男女双方倘若订了婚,那么结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广昌这个地界刚好相反,订亲之后反而要多来往,大多是男方到女方家,帮着做做活、在长辈跟前尽尽孝,订亲双方也没有什么避讳,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见面。

    这样的规矩,也是为了在接触过程中增进了解,倘若万一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尽早反悔还来得及。

    这些日子,大山就没少找各种理由往余宅跑,虽然根本目的是为了去见余素娥,不过为了顾及她的名声,大山还是会挑余文俊在的日子过去。

    余文俊也懂事,总能找到理由成全他们。

    这一天,大山从马场回来,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还特意跑到自家嫂子那边借了熏衣服的香炉熏了熏。

    袁绣娘看着“咯咯”直笑,就连小蚕月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人高马大的三叔。

    大山挠挠头,红着脸出了家门,到了镇上余家的宅子。

    大山跟着门房进了院子,正好看见香枝站在门口,跟一个小丫环说说笑笑。

    “得了,不劳小李哥跑这一趟了,我带姑爷进去罢。”香枝笑盈盈地对带路的门房说。

    “小李哥”不过三十左右,是余宅的家生下人,他笑着回道:“香枝姑娘客气了,如此便劳烦香枝姑娘,我且躲个懒。”

    香枝回以一笑,看了大山一眼,故作客气地说道:“姑爷随我来罢。”

    大山装不出她那种客气疏离的样子,只得抱抱拳,不说话。

    走了好一会儿,四周渐渐没人了,大山才呼出一口气,熟稔地说:“你刚刚怎么在门口,是有事要出去么?”

    香枝笑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小姐在家里,我出去做什么?小姐得了信说你今日回来,便特意叫我去等你。”

    大山挠挠头,高兴得嘴都合不上。

    这条路是直通后院的,家里正经的女主子只有余素娥一个。

    春日午后,阳光充足,却并不强烈,晒在人身上暖暖的。

    余素娥正坐在亭中竹椅上,一边看着园子里的花一边注意着石子路那头的动静。

    等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真正出现了,余素娥反而扭过身子,不看了。

    她暗自唾弃着自己的矫情,然而又无法鼓起勇气看过去,就像回到了做女孩儿时,又学会了害羞。

    脚步声越来越近,余素娥挺着身子,努力作出一副根本没有发现的样子。

    香枝把人带到后,就叫着旁边伺候的人离开了,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这对有情人。

    “什么花,竟看迷了?”大山弯下腰,脑袋伸到余素娥跟前。

    两个人挨得无比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那张梭角分明的脸就在眼前,鼻翼间充斥的是对方身上的味道,非常……男人。

    余素娥身子猛地一颤,脸颊悄悄地染上了红晕。

    大山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似的,十分自然地坐在她一旁的竹椅上,不过份亲近,却也不疏远。

    “你回来了?”余素娥脸上的热度并未褪尽,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

    大山“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布包,“回来得有点急,可能会碎了些。”

    余素娥解开蝇结,里面还裹着一层糙纸,专门用在点心铺里的那种。最后一层还没打开,余素娥已经能闻到芝麻的香味了。

    层层酥皮外面,铺着满满的白皮芝麻,香香甜甜的味道直冲鼻翼。

    余素娥惊喜地看向大山,“千层酥?”

    大山憨憨地一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幸好那家铺子还在,不过做酥饼的已经不是原先的伯伯了,换成了他家大儿子,也不知道味道变没变,你尝尝……”

    余素娥定定地看着手里层层包裹的糕点,犹带着体温。

    余素娥拿起一片,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着。美丽的眼睛仿佛被这香甜的味道刺激到似的,晶莹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大山注意到她的异状,手脚一时慌了,“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就别吃了,等着逸哥回来,我求着他做给你吃,逸哥什么点心都会做……唔……”

    大山的话被一片点心堵在嘴里,此时的他睁大眼睛,满脸关切,嘴巴半张着生怕咬到那只素白的嫩手。

    “好吃么?”余素娥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

    大山晃动着脑袋,小幅度地点头,还是不敢说话,因为余素娥的手并未离开。

    “你吃了么?就说好吃!”余素娥破涕为笑,美丽的脸庞如同昙花般缓缓开放。

    大山一双眼睛都看直了,脑子里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思考对方在说什么。

    余素娥把点心往他嘴里一塞,大山上牙磕下牙,机械性地咀嚼。

    “好好吃。”余素娥故意板着脸教训。

    “嗯嗯!”大山忙不迭点头。

    看着人前英武的他在自己面前呆呆的样子,余素娥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曾几何时,她每每看到香枝欺负王石,总会无比艳羡。午夜梦回,她每每许愿,如果能有一个人让她那样“欺负”,便是怎样,也值了。

    而如今,她有了。

    第178章 真相

    公元1402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灵璧之战,燕军俘获南军将领几百人,自此朝廷军元气大伤,再无还手之力,而燕军则士气大振,筹划渡江。

    按照历史的走向,接下来朱允炆会派一位公主与朱棣议和,试图割江而治,朱棣胜券在握,当然不会同意。

    同年六月,燕王与京城内应里应外合,直入皇宫。

    此后便是宫中起火,朱允炆下落不明,朱棣在文武百官的再三奏请下登基称帝。

    然而,此时的情况又是怎样?

    如今坐在江宅客厅的,是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身份无比高贵的人么?

    前线不是正在打仗么?前几日不是还传来准备议和的消失,可是,事件的主角之一却是明晃晃地坐在他家、他的眼前!

    江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朱允炆若是连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都发现不了,他根本活不过这危机四伏的四年。虽然面上不喜,可他并未表示。

    苏云起重重地咳嗽一声,江逸才稍稍收敛。

    苏白生拉着江逸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请罪,“犬子无知,望陛下恕罪。”

    朱允炆疲惫地摆摆手,“无妨。”连日来逃亡的日子,再没有人比他感触更深,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再也不能以“触犯天颜”给人定罪,从今往后,这样的打量或许只是最轻的。

    “谢陛下。”苏白生起身,江逸也跟着站起来。

    他看着朱允炆苍白的面色,不声不响地跑到厨房,端了一碗香甜绵软银耳莲子粥出来,温度正好,原本是给小元夕做夜宵的,现在看来,这位爷或许更需要。

    “小民手艺不好,陛下权当暖暖胃吧!”江逸恭敬地把碗递到朱允炆面前。

    玄一接过去,躬身呈给朱允炆。

    朱允炆犹豫了片刻才拿到手里。他看了苏白生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然后便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这是他自降生后第一次在没有试毒的情况下吃东西。满嘴的风霜,已尝不出确切的味道了,不过,正如江逸说的,一勺热腾腾的甜粥,让人从喉咙开始一直暖到了胃里。

    朱允炆第一次拿正眼看苏白生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形消瘦,皮肤白晳,面容精质,还透着一股书卷气,单从外形看倒像是苏白生的亲儿子。只是少了些稳重,多了几分赤诚。

    是的,朱允炆从江逸眼中看不到同情,看不到嘲弄,唯一看到的只是简单的关心,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了然。

    江逸看到朱允炆接连吃了三勺,而且还有继续吃下去的趋势,不由地咧开嘴笑了。

    朱允炆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单纯的笑脸,心情也变得好了些。

    在此期间,江池宴把宅子里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亲自布置了,一切用具都换上新的,又让大海哥几个烧了水、泡上茶,这才回到厅里,邀请皇帝陛下前去休息。

    朱允炆旁若无人地拉住苏白生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小生,你陪我说会儿话罢,我这心里……挺不好受的。”

    苏白生无奈地看着他,朱允炆只一味扮无辜、装可怜。

    第5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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