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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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穿越生娃笔记/看谁把谁推倒 作者:宁魂
第2节
二人走在大街上，周遭远远围着一群人。颜之有些不自在，那眸子瞅正扇扇子扇得正欢的老神仙。
云渊天君似是未觉，面无表情走在前面。见路就走，见桥就上，直到二人又回到刚刚来到的地方，方才停下，问：“怎么走？”
颜之惊讶，紧了紧乾坤袋，瞪大眼睛问：“天……公子，您不是一直在带路吗？”
云渊天君也惊讶，扇着扇子，“我在跟着你走。我只是走得比较靠前而已。”
……
颜之有些无语。抬头看看天，腹中实在空虚，左右看了看，瞄到不远处有处貌似酒楼的地方，指了指，问：“公子，可否先去那里犒劳犒劳五脏庙？”
云渊天君看了看，点头：“听你的。”
二人来到那处，果然看到一间尚算不错的酒楼，似乎还能住店。颜之心中郁闷，早知道老神仙是瞎逛的，不如一开始就随便找客栈算了，还白跑这么多路。
二人进了客栈，走到靠窗户那处大喇喇坐在桌子前，立即就有店小二甩着擦桌布上来招呼：“嘿！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说着为二人倒上新鲜茶水。
颜之看着古代的东西就觉得新鲜，随口道：“先来几道小菜，再来壶好酒，嗯……”说了半道儿才发觉竟然顺口把电视剧台词说了出来，立马对着云渊天君谄笑，“天……公子，您想吃点儿什么？”
云渊天君低头看着街道人来人往，漫不经心道：“你决定。”
颜之接着对小儿道：“那好！先来几道小菜，再来壶好酒，嗯……就先这么着吧。”
店小二笑眯眯走了。
云渊天君探头不知看什么看的仔细，颜之也偷偷探头过去，一瞧。只见原本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现下已然规规矩矩站成两排，立在道路两旁。依稀可闻马蹄声阵阵，马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颜之好奇，能让行人们如此规矩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那马车渐渐出现在视线中。朱红色马车足有两丈宽堪称豪华，四角吊顶上各悬挂着一个银晃晃的铃铛，随着马车行动清脆随行。两个身着青衣小厮扬鞭策马，两匹黑色高头大马扬开四蹄威风凛凛，四人骑着四匹枣红大马围在马车四角，俨然一派严密防范之势。防卫如此严密，不知马车上所乘何人。
颜之第一次见真正的古代土豪，心中很是兴奋。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那飞奔而过的豪华马车，心驰神往，啧啧叹道：“有钱真好！”马车里若是一个美人儿就更妙了！再来个劫匪什么的……
云渊天君早已收回目光，啜一口茶水，微微皱眉，放下不碰了。见颜之一脸羡慕，淡淡道：“你在天庭，要银子也无甚用处。”
颜之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殷勤为云渊天君添上茶水，嘿嘿笑道：“荷包塞得鼓，顿顿吃老虎。”
云渊天君扫一眼茶水，闻言挑眉，“你想吃老虎？”
“嘿嘿……只是一种比喻而已。公子不喜这茶？”
“无味。”云渊天君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茶道不及你。”
颜之喜滋滋也尝了尝茶水，觉得并无不好，毕竟免费所得。听到云渊天君所言，心中有些欢喜，道：“若是公子喜欢，颜之未获自由前都为公子泡茶。”
云渊天君瞥他一眼，“自由？在云幽殿呆着不好？”
颜之低头，“不是。”
“那是……觉得本君对你不好？”
颜之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天君仁慈，哪里会不好？”只是老子怕哪天被你发现老子是个假的，小命不保啊……
一时无语，二人沉思。
三声吆喝，四道小菜。
颜之心思有些乱，食不知味。
云渊天君优雅从容，无视其他人或是探究，或是惊艳的目光，吃得极好。
饭毕。店小二一脸谄媚的笑，站在一旁。
这时，颜之才想到银子问题，心中一惊，他是没有银子的，在天庭有银子也没处花。这次下界又事出突然，乾坤袋里就带了几件天君和自己的衣物，要说银子这种世俗之物，当真……没有……
颜之偷偷看向云渊天君。见他一脸从容，心道：或许老神仙带银子了，毕竟三千多岁的仙了，不可能没下界来过，凡间的规矩他定知之甚详。
于是跟店小二一起满眼希冀地看着云渊天君。
云渊天君扇着扇子，心中暗忖：这凡间之物并无甚滋味。抬眼看一眼颜之，上次他吃自己捣鼓的菜吃得挺欢，想必应该比这凡间做得好。
云渊天君心中暗暗盘算不知颜之肯不肯做一次给自己吃，却见他笑得一脸谄媚，挑眉道：“你看什么？”
颜之干笑两声，因着店小二在场，不好明着问老神仙有没有带钱，只得对着老神仙猛使眼色。
奈何老神仙在天庭中貌似教养太好，对于颜之这种挤眉弄眼并不太明白，于是直接问：“说。”
颜之脸上一僵，偷眼瞅了瞅店小二，来到云渊天君身边，嘘声道：“公子……有没有带银子？”
云渊天君也是一愣，扇子都不扇了，想了想，竟然用虚声对颜之道：“银子……”
颜之抹着冷汗点头，听天君他老人家如此说，定是没有银子这种奢侈品了……
云渊天君皱起英挺的眉，低声问颜之：“现下如何？”
颜之抬眼对上店小二半怀疑半探究的目光，二人各自心虚一笑。低头道：“如今只有一法。”
“何法？”
颜之吞吞口水，故作镇定回坐，一挥袍袖，豪情万丈道：“小二哥，把店里的好酒好菜全都上来，今日我们公子高兴，所有人的费用，都由我们公子出了。大伙儿尽情吃喝，甭客气！”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酒楼内炸开了锅。
“这位公子一看就英伟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物。今日定要与公子不醉不归！”
“就是！公子如此大方，我等敬公子一杯！”
“敬公子一杯！”
“干！”
“小二哥，把烤羊腿再上来三只！老子大哥一家子都要过来！哈哈哈哈……老子今日要吃得痛快！”
“孩儿他爹，再来个蛇羹，那东西听说很补！”
“蛇羹，蛇羹！哈哈哈哈……”
“好嘞！客官你稍等！”
“客官，您再加一道红烧肘子对不？”
“客官……”
……
原本就吵吵嚷嚷的酒楼更是吵嚷地像要翻天似的。店小二跑上跑下，满面春风；客人们男女老少，推杯换盏，笑声不断，喝声连连，一派和谐人间。
然而这一切的源头，罪魁祸首颜之却冷汗涔涔，看着这些喜上眉梢的人们，不知等下会不会捉住自己，直接拍死。
云渊天君看着这一切，了然颜之的阴谋诡计，有趣地打量颜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有如此坏心眼？不过这心虚的毛病倒是根深蒂固。想及此，眸子略带温柔，唇角微勾。
始终有一个店小二笑眯眯地盯着二人，若是这二人突然偷溜了，这笑话可闹大了。
颜之见人多杂乱，对云渊天君使眼色。云渊天君探头看了看窗外，回头扫视吵吵嚷嚷的酒楼内部，缓缓起身。
颜之一看他动了，赶紧也跟着动。
店小二自然跟近二人，依旧笑脸不改，很是敬业。
云渊天君扇子扇了扇，对颜之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完美如雕刻的艺术品一般，他就这么随意地伸着，便是一幅画。
颜之愣了愣，没敢直接牵住那手，只走向云渊天君。仙人下界是不许用仙术的，不知老神仙会如何呢？想及此，眼睛似乎捕捉到天君唇边一丝笑意，忽觉腰上一紧，人已经被抱着自酒楼的窗户跳下。
抛却呆住后猛然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店小二，惊呼阵阵的酒楼客人。
颜之紧紧抱着云渊天君的腰身，眼中没有周遭晃动的景物，耳中也听不见尖叫的人声，只眼前这仙人，一双眉眼，三界绝色。
只眼前这一人，满满的，再无其他。
衣袂翻飞，如柳青丝。
脚下生风，谪仙临世。
云渊天君坦然自若地踩着风，带着颜之落到一辆马车顶上，站住。
四周惊呼不断，马车却未有稍停之势，抛尘扬灰，稍纵即远。
第 6 章
银铃铛叮铃铃作响，马蹄声啼哒哒扬尘。
马车行驶到人迹罕至的原野上，赶车的两名小厮开始回拉马缰，马车渐渐慢下来，直到停下。
云渊天君抱着颜之的腰跳下马车，衣袍未乱，淡淡扇着扇子。
颜之却有些不自然地站到云渊天君身后，心已失了频率，不敢与他站得太近，免得自己真要变成女子了。抬眼打量这豪华的马车，瞥见马车四角悬挂的银铃铛，恍然，觉得与这马车貌似有缘，不由得探头看向那紧闭着的帘子。
帘子忽然撩开，从中探出一只白净如玉的手，手上戴着一串赤色菩提。随后是一张及其温和却带着病态苍白的脸。
此人约莫十六七年岁，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衣，袖子和领口上绣着翠色的竹叶，温和又有朝气。周身气质也极好，不动时温和如水，温暾儒雅；一动时灵动如云雾，略带神秘。
这张脸第一眼并不惊艳，看久了之后，会被那双纯净得令人心颤的眸子吸引，随后发现这人的鼻子也是极好看的，那淡色的唇也是极美，看久了便会惊觉艳丽无匹。
这人自马车上下来，正了正身，对着正在扇扇子的云渊天君行了一个大礼，“贵人体安。小子柳暗。今日一早家父就告诫小子，道今日有贵人会自临安街从天而降，要小子今日务必驾着马车在临安街来回奔走等待贵人。现，终于等得贵人，还请贵人受小子一拜，另请贵人到府中一叙，不知贵人可否赏脸？”
颜之看向扇子天君，天君淡淡点头。
柳暗心中开怀。眸子温润，笑得越发温和，亲自撩开帘子请云渊天君和颜之上马车。
颜之不明所以，看着云渊天君上了马车，这人又笑着看自己，踩上脚蹬，也一头钻了进去。
云渊天君老神在在坐在马车主位，开始闭目养神。
颜之坐在一旁，眼神总是偷偷瞄闭目养神的云渊天君，时不时也偷眼看柳暗。
柳暗唇边带笑，正襟危坐温和不语。
马车约莫奔走一个多时辰，在一处颇为热闹的街道旁停住。边上一座豪华府邸，高墙大门琉璃瓦，守门狮子怒目蹲坐两旁。一块朱漆厚重匾额悬于朱红大门之上，上书“柳府”二字，苍劲有力。
朱门大开，两旁早站着家丁数十人，个个探头张望。见等候已久的马车终于回府，全都欢喜起来，迎人的迎人，复命的复命，一派热闹景象。
柳暗首先下车，又亲自为云渊天君撩开帘子。待三人都下了马车。颜之刚刚站定，便听得一把温厚声音响起：“贵人！哎呀！贵人终于来了，让老夫一家老小好等啊！”
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走来，身后跟着男女老少一群人。大老远就冲着云渊天君和颜之作揖，姿态倒是尊敬。
柳暗一见这人，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父亲大人安好。贵人已然接到。”
中年人微笑点头。对着云渊天君甚是客气，“贵人请进，府内早已备好茶点供贵人享用。”
云渊天君淡淡点头。
一个美貌妇人对云渊天君行了一礼后，才来到柳暗面前，怜爱地摸摸他的脸，柔声问：“折腾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柳暗笑得温和，道：“娘，我不累。”
夫人摸摸柳暗的头发，“嗯！既然回儿不累，那就和你父亲一起去招待贵人”
“是！”
众人坐在客厅中。中年人命家丁看茶、上茶点，对着一脸淡然的云渊天君和一脸古怪的颜之笑了笑，道：“贵人远道而来，先喝口茶水，再用些饭菜……”
“有事？”云渊天君淡淡问。
中年人点点头，“是有些……”
“说。”
中年人面色僵了僵，干笑两声，示意闲杂人等退场。
颜之暗暗想了想，自己算不算闲杂人等？要不要出去？
没等颜之想出个答案来，中年人已经开始说了。
“唉！老夫柳河，不才在朝堂任吏部尚书一职二十七年，自认自任职以来勤恳勉励，官道清白，虽未为百姓做大功绩，但也一心为民绝无二心……”
颜之打量这中年人，相貌倒是不错，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个俊俏郎君。可贵的是，若这人真如他所说，那这人为官倒也是一个难得的清官，却不知这清官有何事发恼。这事又与自己此行是否有关，真搞不懂这老神仙在卖什么关子。
想及这里，偷眼看云渊天君，这老神仙倒是没什么表情，一派泰然自若。不对，这老神仙原本就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像水一样。
“不知是否是老夫做了什么错事。柳家血脉单薄，到老夫这一代已是三代单传，本想着能有一儿传宗亦可，别无他求，却不想与夫人成亲二十载才有一子。此子生来多病多灾，出生后府中诡异之事进出不穷。实不相瞒，连……牛鬼蛇神老夫都已然信了……”
“在小儿七岁一次病重时，终于遇到一位贵人。那位贵人给了小儿一串菩提，并指引小儿去灵山寺削发为僧。”说着撩起柳暗的袖子，左手上正是那串血色菩提。
云渊天君挑了挑眉，轻啜一口茶水。
颜之倒没甚感觉，只觉这血色菩提应该来头不小。
“自小儿戴了这菩提后，那些个脏东西果然少了许多。但老夫已近年迈，如何能让唯一子嗣为僧？于是，小儿就入了灵山寺当了八年的俗家弟子，果然，那些个东西就在没有找过小儿，原本以为如此就好了。半月前才回来准备还俗，谁料想十日前，小儿出门，遇到一个一身是血的魔物，那魔物可了不得，口口声声说小儿是它仇家转世，要小儿的命。幸好家丁机灵，带着小儿逃进一座寺庙，幸得到一位高僧解围。临别时，高僧赠言，这是前世血债，若在十五日内寻不到贵人相救，小儿此生就终了了。”
前世血债？
电视剧？
不过……这老头好生啰嗦！
柳河接着道：“眼看着日子一日日逝去，纵然老夫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就在我们以为山穷水尽之时，昨夜全府人齐齐梦到两位仙人托梦，道：明日临安街有贵人从天而降，定要小儿亲自去接，万万不可错过。老夫今日一早便命小儿去接二位贵人，幸好老天保佑，小儿终于接到贵人了！阿弥陀佛！”说着，心有余悸地双手合十拜了拜。
两位仙人？
颜之摸摸下巴，会是谁呢？
云渊天君放下茶碗，“没了？”
柳河赶紧道：“没了。”
云渊天君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柳家一干人等愣在那里。柳河反应过来，起身追出去，“贵人！贵人！求您就小儿一命！”说着就要下跪。
云渊天君一挥袍袖，奇怪道：“跪什么？”
说完，又走了。
柳河又是一愣，贵人这是何意？能不能示意一下？
颜之忍住笑意，咳嗽一声，对柳河道：“柳尚书，我家公子喝了你的茶自然要帮你，您老就放宽心，保证您的小公子平平安安。”
柳河一听顿时大喜，贵人答应要帮儿子，那就自然会帮。只是这贵人性子怪了些。
颜之笑眯眯摸了摸柳暗的脑袋。心中腹诽，难不成天君下界就是为了帮这人化解灾难的？
柳暗唇边温和的笑意似乎消失了，正有些不善地看着颜之。
颜之咳嗽一声，讪讪收手。“柳尚书，可否安排个住处？”
柳河道：“早已安排妥当。不过现下时辰不早，二位贵人还没用午膳吧？府上已备好午膳，还请贵人现行用膳。”
颜之摆手，“不劳烦柳尚书，我们已然用过了。还请家丁引路。”
柳河连连道：“那……二位贵人请跟老夫来。”竟亲自为二人引路，看样子心情甚是愉悦。
二人的住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花草柳树，小池金鱼，也是一派宁静安逸。
云渊天君端坐在床上闭目。
颜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茶具，开水烫了，放茶叶。
阵阵熟悉茶香幽幽袅袅，勾得云渊天君睁眼。
颜之端上茶水，云渊天君接在手中。
颜之想了想柳回的事，问：“天君，那人是否能救？”
云渊天君啜一口茶水。茶香化开，铺满口中，回味不断，苦尽甘来，甘中晕苦。闭眼沉醉半晌，才淡淡道：“无命。”
“什么是‘无命’？”
云渊天君睁眼，“前世血债太多，今生命格太弱，生死簿上只寥寥几笔，生或死都于他人无甚紧要。”
“怎么会？他的家人不是很紧张吗？”
“那是他命好，投身了三代单传的人家。”
颜之皱眉，“‘无命’之命还叫命好？天君下界就是为了帮他化解血光之灾……？”
云渊天君扫他一眼，颜之闭嘴。
“不是。”
“啊？”
云渊天君递过茶碗。
颜之似懂非懂，刚想再问，就听门外敲门声。
“咚咚咚”
颜之看一眼云渊天君，见老神仙老神在在闭目了。于是去开门。
来人是柳暗，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朱红匣子。
颜之问：“小孩儿，你有事？”
柳暗立刻黑了脸，不理睬颜之，径直走进小院儿，来到云渊天君的房门口，轻轻敲门。
“贵人休息了吗？”
云渊天君的声音淡淡传来：“何事？”
“家父命小子向贵人奉上梦中仙人所求之物，还请贵人收下。”
梦中仙人所求之物？
颜之腹诽，哪个仙人？所求何物？
第 7 章
云渊天君的房门无声开启，天君道：“放下吧。”
柳暗接过朱红匣子，亲手放到房内桌子上，又对着云渊天君恭敬行了一礼，关上房门，退下了。临走时对着颜之做了个鬼脸，又觉这样不免孩子气，又故作凶神恶煞狠狠瞪颜之一眼，才觉自己气势不凡，开心地跑走了。
颜之一脸莫名其妙，敲响云渊天君房门，“天君……”
房门自行开启，颜之嘿嘿一笑，钻进房间。见天君还在闭目，眼睛瞟见桌子上的朱红匣子，一心想知道匣子内装着何物，又偷瞟天君，见天君毫无动静，便靠近桌子，想瞧瞧匣子内装着什么好东西。
近了！
更近了！
还差一点……
摸到了！
颜之嘿嘿贼笑，手指正捏住铁扣准备打开匣子，头顶蓦然想起一把声音：“想看？”
颜之动作一僵，抬头望见一双幽深眉眼，赶紧低头。手却还保持那个打开匣子的动作，没动。
云渊天君一扬下巴，“开。”
颜之唇角一扬，蓦然觉察自己如此目的太过明显，把唇角赶紧又放回去，干咳两声，打开匣子。
天庭中，两位对月畅饮的仙人时不时抬头看半空中的一块镜子，镜子中显现出一幕幕景象，看得二位仙人哈哈大笑。
一仙道：“没想到云渊天君也有吃霸王餐的一日，哎呀！若是宣扬出去，对枯燥无聊的天庭定有不小的影响力。”
另一仙道：“不错。颜之这家伙也忒坏心思了，不仅吃霸王餐，还把整个酒楼的人都拖下水，真真一肚子坏水。下回可不能太得罪于他。”
一仙道：“不过，倒是希望云渊天君能将本君所求带回。”
另一仙道：“所求何物？”
一仙笑得意味深长，道：“佛曰：不可说。”
……
颜之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面前满匣子的包子，愣了半晌。抬头看了看云渊天君，见天君只是眼神闪了闪，就转身回去接着闭目了。
这……实在太意外了。
颜之一脸吃了苍蝇的衰相，不死心地伸手进匣子内翻找，确认了这整整一匣子只有包子并无其他后，愤愤骂了一声：“法克！”
原本以为仙人所求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应当是天庭中没有的稀世珍宝，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劳什子包子！古代的包子不是应该用纸包吗？用劳什子匣子装啊！还满满一匣子！
仙人？狗屁的仙人？闲人还差不多！哼！
颜之暗骂，天庭里那几个人形鱼缸确实挺闲的。为首的就要数小鹏君锦夜了……
颜之一激灵。
两位仙人……
托梦……
颜之蓦然咬牙，小鹏君锦夜？
还有一个……是谁呢？
“凌初星君。”
云渊天君突然开口道。
颜之一愣，蓦然一拍大腿，磨牙道：“对！就是这两个人形鱼缸！奶奶的，老子回天庭，要好好在鱼缸里养养鱼！”
天庭上。
二仙见状齐声叹气。
小鹏君锦夜惋惜摇头，“还是被颜之猜到了，本鹏君得像个法子糊弄过去才行。不过……星君或许需要去蓬莱仙君那里避一避了。”
凌初星君笑眯眯道：“两个木头又如何能懂爱包子的人的心情呢？天庭没包子，本君又想得慌。况且，下界不能用仙力。本君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做了件大好事，等天君回来，本君可要讨个赏。”
锦夜也笑起来，金眸熠熠生辉，“不错，可省了他们不少时间，该讨个赏。”
凌初星君盯着镜中朱红匣子中得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又看看黑着脸的颜之和表面淡然实际上却已经不淡然的云渊天君，笑意更深。
包子啊包子，愿你我相见时，你的心，还是热的。
颜之生了会儿闷气，又看了看魂归云外的云渊天君，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转个弯儿，来到那棵柳树旁，抬眼看了看，郁郁葱葱，碧玉妆成。
柳树地下放着石桌石凳，上面干干净净。
颜之仔细打量柳树半晌，撸起袖子开始攀爬。
还在地球时，颜之与邻居家的虎子两个捣蛋鬼可是爬树专家，每每爬完树回家，两个捣蛋鬼都会被家长一顿训斥，二人却屡教不改，甚是怡然自乐。
颜之坐在树杈上，白衣轻荡青丝微扬。他荡着腿叹气，那时多好啊，爬爬树，逗逗狗，捉捉虫，哪里想得到自己竟会莫名其妙魂归天庭，成了老神仙的灵童。
他这魂归天庭，地球上的母亲该怎么过啊？酒店里那个叫林霄的女服务员会不会伤心？毕竟那女孩刚刚跟自己表白，等待答复呢！自己还想着要不就这个算了，母亲也想要一个儿媳妇了，只是现在……
颜之躺在树上，望着天，眼睛有点热热的。他使劲儿眨眨眼，没想到眼睛更热了，有东西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真是可恶……
颜之正无声与眼泪作斗争，安静的小院儿幽幽响起渺渺琴音。
那琴音响得突然却不突兀，似流水一般缓缓流动，顺着耳中小溪流入心底大湖，却又在流入心底大湖前转化为一颗小石子，落进大湖里激起涟漪阵阵。琴音由柔转刚如此顺其自然，柔或刚都在那拨弦人指尖掌握，行云流水。
颜之抽了抽鼻子，支起身体左右看了看，听得那琴音并非自小院儿中响起，像有人是在不远处轻弄丝弦。他跳下柳树，顺着琴音寻过去。
颜之下了青石宽道，踩上青青白白的细碎的小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转个弯儿，经过几株青竹，望见一座和自己所居差不多大小的另一处小院儿，阵阵丝竹之声正是源自这里。
门是关着的。
颜之轻轻敲了敲门，丝竹之音不曾断过，已有脚步声传来。
一人开门，见来人是未见过的颜之，礼貌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敲门，可是有事？”
颜之一看来人，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眉清目秀的僧人，也是一愣，半晌，笑道：“打搅小师傅了。在下颜之，也并非有事，只是挺得小师傅院中得丝竹之声甚是不凡，所以特来打搅，不知能否一见拨弦人？”
小僧人柔和笑了笑，歉声道：“施主，实在是对不住。家师不喜陌生人叨扰……还请施主体谅。”
颜之“哦”了一声，不在意笑道：“无妨。原是我唐突了，只挺得这琴音好听，就异想要见见拨弦人，实在冒昧。”对着小僧人作了个揖，态度恭敬。
小僧人也是双手合十，作了个阿弥陀佛，二人相视一笑。
颜之微笑离开。
虽然未见拨弦人，但听得，令他心生敬畏，不知什么人才能拨出这样正气琴音，才会想去见一见拨弦人。
颜之转身往小院儿方向走。刚转过弯儿，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鬼头鬼脑围着假山花丛绕着弯儿。身后跟着几个家丁丫鬟，口中呼喊着：“少爷，莫要摔着……”
那身影消失一会儿，几个家丁丫鬟急得来回寻找。
颜之勾了勾唇。这少年早已不复初见时那般故作沉稳，现下在自己府上，完全释放天性，也不过是个淘了些的小孩。只是……如此率真可爱的少年竟因前世之债，今生不得安，更不知是否能够有个将来。哪怕平平淡淡，哪怕碌碌无为，至少还有将来……
颜之无奈摇头。天君都说了这孩子的命格乃“无命”之局，能否逃过前世血劫，天君也帮不了什么……
能救他的不是我……
能救。
天君如此说，定是还有希望了！
颜之看天。希望啊希望，你快些来吧……有个孩子等待着你……
颜之回到自己房里，打个哈欠，躺下闭上眼。想着那少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知那些家丁丫鬟得急成什么样……小鹏君那个家伙定在天上看自己的好戏，回去一定要好好压榨他一番……
又打了几个哈欠，翻身准备睡觉。
突然，一道身影蓦然扑到正准备与周公喝上一壶的颜之身上，唬得他大叫一声，猛然自床上坐起，一脸惊魂未定。待看清扑向自己的那东西是何物之后，不由黑了脸。
“小孩，你吓我作甚？”
柳暗见颜之一脸苍白，知他真的吓到了，有些心虚。但面儿上还是不能表示出来，端着架子老气横秋道：“怎的，本少爷还不能逛逛自家府上的一间小客房了？”
颜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道：“是是是。柳少爷您老想逛哪里就逛哪里，只是小的有些困倦，就不招待您了，您老自便。”又打个哈欠，躺回床上。
柳暗见他真的躺下闭眼睡了，跑过去拉他，“不行不行。你是客人，得陪本少爷耍耍。”
颜之闭着眼睛任他拉扯，拖长音节道：“您老就发发慈悲，让小的眯一会儿行不？”
柳暗手上更加用力了，“不行不行。本少爷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烦人的跟屁虫，你得陪本少爷耍耍。”想了想，又道：“谈谈天也是可以的。快起来，别睡了你这头猪。”
柳暗的话刚刚说完，原本还闭着眼装死的颜之发出“嘿嘿”地奸笑声，对着还扯着自己衣袖保持拉扯姿势的小柳暗绽放出一个欠揍至极的笑。
“嘿嘿……说真话了吧？想找我谈天就直说嘛！看你刚刚在后院假山那里跑的辛苦，刚刚的那些不快就随风逝去吧！本公子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小人见识。”
第 8 章
柳暗愣了愣，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原来自己躲那些丫鬟家丁是这人已经看到了，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还有，他说什么？小人？他骂自己是小人！
“本少爷行的端做得正，你才是小人！”
颜之故作戏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十五六岁的小屁孩，还说自己不是‘小人’？
柳暗憋红了脸，半天才道：“什么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本少爷已然十五岁半了，过了年就十六岁了！”说着提起袍子爬上桌边凳子，居高临下俯视颜之，得意道：“现下本少爷可比你高！你要仰着头看本少爷！”
颜之终于哈哈大笑，乌发乱乱散落在淡雅白底绿叶锦被上，笑意满眸。
“笑什么？本少爷会长高的！比你还高！”他又想了想又道：“比贵人还高！”
颜之笑得更厉害。
柳暗站在凳子上，见他笑得愈发过分，扁了扁嘴。从小到大没被人如此笑过，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满心的委屈，大眼里渐渐晕着水雾瞪着颜之。
颜之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见小孩真被自己惹毛了，也就不好太过分。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被柳暗甩开几回，依旧笑眯眯摸上去。
“不生气啊不生气。这样就气了，那以后受了更大的委屈要怎么办呢？”
柳暗的头不再躲闪，乌黑的大眼还是瞪着颜之，表示不够，快点接着哄自己。
颜之狡黠一笑，亲昵地揽着小孩小小的肩膀，“你说的对！你现下还小，以后一定会长高的！到时候我也要仰着头跟少爷你说话了，哎呀！少爷好威风！”
柳暗还是瞪着他，哼了一声：“本少爷当然知道！不用你重复本少爷说过的话。敷衍。”
颜之一挑眉。哎呀？这小孩不好糊弄啊！
于是更加亲昵道：“少爷你看，你现下十五岁半就已经……”把小孩儿抱下凳子，伸手对着小儿比划一下二人相差的高度，在自己胸前上画了画，接着道：“十五岁半就已经到我这里了，实在不错啊！那等你十七岁时最少到我鼻子这里，等你跟我一样年纪时，你定会比我还高的！怎样？满意吗？小高侠？”
柳暗一听，大眼立刻不瞪颜之了，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你多大年纪？”
颜之嘿嘿笑道：“一百一十岁了。”
柳暗立刻笑容敛了，“你骗人。妖怪都是浑身是血，或是奇形怪状，我是打小见着长大的，却没见过那个妖怪是你这般长得像人的。”
颜之脸上笑容一僵。什么长得像人？他本来就是人好不好？不对！他已经是仙了！什么妖怪？一百一十岁就一定是妖怪吗？他就不能是仙吗？这小孩真是欠揍！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能这的动手修理这小孩。于是笑着坦白：“哪里哪里。少爷也太抬举在下了，妖怪这种高大上的身份在下还是无福沾边儿的。告诉你哦……嘿嘿……在下可是仙人！”
柳暗昂着小脸打量颜之，半晌，不屑撇嘴，“切，本少爷才不信。若说仙人，贵人倒是像极。”
颜之一想，自己这么和蔼可亲，确实不如云渊天君那个冷冰冰的老神仙像仙人，呃……那人确实是仙人，还是个拥有上古神的仙魂精魄的顶尖仙人。
柳暗见颜之不做声，当他默认，觉得自己也抓到颜之的把柄，心里平衡了。于是又笑开了，“和本少爷耍耍吧？怕颜之拒绝，又忙补充道：“谈谈天也是可以的。”
颜之真的有些困倦，但见小孩如此兴致，点点头：“好。谈谈天。不过我想躺着谈谈天行吗？”说罢自行躺了，打了哈欠，眼神有些迟钝。
柳暗见他自行躺下了，自己还站着，觉得不公平。于是也脱了鞋子挤上去，伸脚把颜之往里踢了踢，“进去些，本少爷才不接受不公平待遇，本少爷也要挤一挤。”
颜之无奈，往里挪了挪。小孩就在他对面躺着，瞪着大眼跟他说话。
“你说我过几日真会死吗？”
颜之闭着眼回答：“不会的。别乱想。我家公子在呢，他会帮你想办法。”
“可是……那些妖魔鬼怪说是来找我寻仇的……我真的杀过那些东西吗？我曾经……还见过死去的人，浑身是血，也来寻仇。我前世到底是什么……连人也杀……”
“你不必太过执拗。一切自有因果。”
“因果？”小孩瞪大眼睛。
颜之困意袭来，含糊答道：“是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柳暗一愣，黑着脸道：“报应不爽？”
这个词他倒是听过，私塾先生也说过，这个词一般都用在穷凶极恶之流身上。难道自己前世真的是个坏蛋？那些东西真的是来寻仇的？
“报应不爽……”
少年幼小的心灵被颜之一句梦呓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颜之一觉睡得极好，直到外面都点了灯火才醒。仙人的眼睛是不畏黑夜的。他睁开眼就见那小孩团成一团，窝在自己身边也是睡着，未醒。
颜之仔细打量少年，实在不明白锦夜和凌初星君为何要他们帮这个少年，不过，这少年也着实可怜，若天君真有法子帮他，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没有法子……
他叹口气，蹑手蹑脚下床。
夜染墨，灯为朵。
微风轻拂，一派安静。
管家命丫鬟来通知可以用晚膳，颜之点头，要她走了。
站在小院儿里惬意地伸个懒腰。颜之看了看漫天的星子，诅咒了一会儿要包子那家伙喝茶被呛到，心情十分好的去敲云渊天君的房门。
“公子……可以用晚膳了。”
房门打开。云渊天君出了房门，自行走了。
颜之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里，见小孩儿已经醒了，就招呼他一起走。
三人来到客厅。客厅中人却不是很多。柳河早已等在那里。见二人来到，刚要准备行礼，就见跟在二人身后的柳暗，面色的焦急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的轻松，之后就是心有余悸地微怒。他急急来到柳暗面前，沉着脸道：“暗儿，这么大半天你都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你娘很担心你？为父也很担心你？都已然十五岁了还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想被关禁闭？”
柳暗也知道自己这次故意消失时间太久了，父亲娘亲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于是乖乖低头认错：“父亲，孩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
柳河深深叹口气，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火气已然全消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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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二人走在大街上，周遭远远围着一群人。颜之有些不自在，那眸子瞅正扇扇子扇得正欢的老神仙。
云渊天君似是未觉，面无表情走在前面。见路就走，见桥就上，直到二人又回到刚刚来到的地方，方才停下，问：“怎么走？”
颜之惊讶，紧了紧乾坤袋，瞪大眼睛问：“天……公子，您不是一直在带路吗？”
云渊天君也惊讶，扇着扇子，“我在跟着你走。我只是走得比较靠前而已。”
……
颜之有些无语。抬头看看天，腹中实在空虚，左右看了看，瞄到不远处有处貌似酒楼的地方，指了指，问：“公子，可否先去那里犒劳犒劳五脏庙？”
云渊天君看了看，点头：“听你的。”
二人来到那处，果然看到一间尚算不错的酒楼，似乎还能住店。颜之心中郁闷，早知道老神仙是瞎逛的，不如一开始就随便找客栈算了，还白跑这么多路。
二人进了客栈，走到靠窗户那处大喇喇坐在桌子前，立即就有店小二甩着擦桌布上来招呼：“嘿！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说着为二人倒上新鲜茶水。
颜之看着古代的东西就觉得新鲜，随口道：“先来几道小菜，再来壶好酒，嗯……”说了半道儿才发觉竟然顺口把电视剧台词说了出来，立马对着云渊天君谄笑，“天……公子，您想吃点儿什么？”
云渊天君低头看着街道人来人往，漫不经心道：“你决定。”
颜之接着对小儿道：“那好！先来几道小菜，再来壶好酒，嗯……就先这么着吧。”
店小二笑眯眯走了。
云渊天君探头不知看什么看的仔细，颜之也偷偷探头过去，一瞧。只见原本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现下已然规规矩矩站成两排，立在道路两旁。依稀可闻马蹄声阵阵，马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颜之好奇，能让行人们如此规矩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那马车渐渐出现在视线中。朱红色马车足有两丈宽堪称豪华，四角吊顶上各悬挂着一个银晃晃的铃铛，随着马车行动清脆随行。两个身着青衣小厮扬鞭策马，两匹黑色高头大马扬开四蹄威风凛凛，四人骑着四匹枣红大马围在马车四角，俨然一派严密防范之势。防卫如此严密，不知马车上所乘何人。
颜之第一次见真正的古代土豪，心中很是兴奋。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那飞奔而过的豪华马车，心驰神往，啧啧叹道：“有钱真好！”马车里若是一个美人儿就更妙了！再来个劫匪什么的……
云渊天君早已收回目光，啜一口茶水，微微皱眉，放下不碰了。见颜之一脸羡慕，淡淡道：“你在天庭，要银子也无甚用处。”
颜之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殷勤为云渊天君添上茶水，嘿嘿笑道：“荷包塞得鼓，顿顿吃老虎。”
云渊天君扫一眼茶水，闻言挑眉，“你想吃老虎？”
“嘿嘿……只是一种比喻而已。公子不喜这茶？”
“无味。”云渊天君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茶道不及你。”
颜之喜滋滋也尝了尝茶水，觉得并无不好，毕竟免费所得。听到云渊天君所言，心中有些欢喜，道：“若是公子喜欢，颜之未获自由前都为公子泡茶。”
云渊天君瞥他一眼，“自由？在云幽殿呆着不好？”
颜之低头，“不是。”
“那是……觉得本君对你不好？”
颜之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天君仁慈，哪里会不好？”只是老子怕哪天被你发现老子是个假的，小命不保啊……
一时无语，二人沉思。
三声吆喝，四道小菜。
颜之心思有些乱，食不知味。
云渊天君优雅从容，无视其他人或是探究，或是惊艳的目光，吃得极好。
饭毕。店小二一脸谄媚的笑，站在一旁。
这时，颜之才想到银子问题，心中一惊，他是没有银子的，在天庭有银子也没处花。这次下界又事出突然，乾坤袋里就带了几件天君和自己的衣物，要说银子这种世俗之物，当真……没有……
颜之偷偷看向云渊天君。见他一脸从容，心道：或许老神仙带银子了，毕竟三千多岁的仙了，不可能没下界来过，凡间的规矩他定知之甚详。
于是跟店小二一起满眼希冀地看着云渊天君。
云渊天君扇着扇子，心中暗忖：这凡间之物并无甚滋味。抬眼看一眼颜之，上次他吃自己捣鼓的菜吃得挺欢，想必应该比这凡间做得好。
云渊天君心中暗暗盘算不知颜之肯不肯做一次给自己吃，却见他笑得一脸谄媚，挑眉道：“你看什么？”
颜之干笑两声，因着店小二在场，不好明着问老神仙有没有带钱，只得对着老神仙猛使眼色。
奈何老神仙在天庭中貌似教养太好，对于颜之这种挤眉弄眼并不太明白，于是直接问：“说。”
颜之脸上一僵，偷眼瞅了瞅店小二，来到云渊天君身边，嘘声道：“公子……有没有带银子？”
云渊天君也是一愣，扇子都不扇了，想了想，竟然用虚声对颜之道：“银子……”
颜之抹着冷汗点头，听天君他老人家如此说，定是没有银子这种奢侈品了……
云渊天君皱起英挺的眉，低声问颜之：“现下如何？”
颜之抬眼对上店小二半怀疑半探究的目光，二人各自心虚一笑。低头道：“如今只有一法。”
“何法？”
颜之吞吞口水，故作镇定回坐，一挥袍袖，豪情万丈道：“小二哥，把店里的好酒好菜全都上来，今日我们公子高兴，所有人的费用，都由我们公子出了。大伙儿尽情吃喝，甭客气！”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酒楼内炸开了锅。
“这位公子一看就英伟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物。今日定要与公子不醉不归！”
“就是！公子如此大方，我等敬公子一杯！”
“敬公子一杯！”
“干！”
“小二哥，把烤羊腿再上来三只！老子大哥一家子都要过来！哈哈哈哈……老子今日要吃得痛快！”
“孩儿他爹，再来个蛇羹，那东西听说很补！”
“蛇羹，蛇羹！哈哈哈哈……”
“好嘞！客官你稍等！”
“客官，您再加一道红烧肘子对不？”
“客官……”
……
原本就吵吵嚷嚷的酒楼更是吵嚷地像要翻天似的。店小二跑上跑下，满面春风；客人们男女老少，推杯换盏，笑声不断，喝声连连，一派和谐人间。
然而这一切的源头，罪魁祸首颜之却冷汗涔涔，看着这些喜上眉梢的人们，不知等下会不会捉住自己，直接拍死。
云渊天君看着这一切，了然颜之的阴谋诡计，有趣地打量颜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有如此坏心眼？不过这心虚的毛病倒是根深蒂固。想及此，眸子略带温柔，唇角微勾。
始终有一个店小二笑眯眯地盯着二人，若是这二人突然偷溜了，这笑话可闹大了。
颜之见人多杂乱，对云渊天君使眼色。云渊天君探头看了看窗外，回头扫视吵吵嚷嚷的酒楼内部，缓缓起身。
颜之一看他动了，赶紧也跟着动。
店小二自然跟近二人，依旧笑脸不改，很是敬业。
云渊天君扇子扇了扇，对颜之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完美如雕刻的艺术品一般，他就这么随意地伸着，便是一幅画。
颜之愣了愣，没敢直接牵住那手，只走向云渊天君。仙人下界是不许用仙术的，不知老神仙会如何呢？想及此，眼睛似乎捕捉到天君唇边一丝笑意，忽觉腰上一紧，人已经被抱着自酒楼的窗户跳下。
抛却呆住后猛然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店小二，惊呼阵阵的酒楼客人。
颜之紧紧抱着云渊天君的腰身，眼中没有周遭晃动的景物，耳中也听不见尖叫的人声，只眼前这仙人，一双眉眼，三界绝色。
只眼前这一人，满满的，再无其他。
衣袂翻飞，如柳青丝。
脚下生风，谪仙临世。
云渊天君坦然自若地踩着风，带着颜之落到一辆马车顶上，站住。
四周惊呼不断，马车却未有稍停之势，抛尘扬灰，稍纵即远。
第 6 章
银铃铛叮铃铃作响，马蹄声啼哒哒扬尘。
马车行驶到人迹罕至的原野上，赶车的两名小厮开始回拉马缰，马车渐渐慢下来，直到停下。
云渊天君抱着颜之的腰跳下马车，衣袍未乱，淡淡扇着扇子。
颜之却有些不自然地站到云渊天君身后，心已失了频率，不敢与他站得太近，免得自己真要变成女子了。抬眼打量这豪华的马车，瞥见马车四角悬挂的银铃铛，恍然，觉得与这马车貌似有缘，不由得探头看向那紧闭着的帘子。
帘子忽然撩开，从中探出一只白净如玉的手，手上戴着一串赤色菩提。随后是一张及其温和却带着病态苍白的脸。
此人约莫十六七年岁，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衣，袖子和领口上绣着翠色的竹叶，温和又有朝气。周身气质也极好，不动时温和如水，温暾儒雅；一动时灵动如云雾，略带神秘。
这张脸第一眼并不惊艳，看久了之后，会被那双纯净得令人心颤的眸子吸引，随后发现这人的鼻子也是极好看的，那淡色的唇也是极美，看久了便会惊觉艳丽无匹。
这人自马车上下来，正了正身，对着正在扇扇子的云渊天君行了一个大礼，“贵人体安。小子柳暗。今日一早家父就告诫小子，道今日有贵人会自临安街从天而降，要小子今日务必驾着马车在临安街来回奔走等待贵人。现，终于等得贵人，还请贵人受小子一拜，另请贵人到府中一叙，不知贵人可否赏脸？”
颜之看向扇子天君，天君淡淡点头。
柳暗心中开怀。眸子温润，笑得越发温和，亲自撩开帘子请云渊天君和颜之上马车。
颜之不明所以，看着云渊天君上了马车，这人又笑着看自己，踩上脚蹬，也一头钻了进去。
云渊天君老神在在坐在马车主位，开始闭目养神。
颜之坐在一旁，眼神总是偷偷瞄闭目养神的云渊天君，时不时也偷眼看柳暗。
柳暗唇边带笑，正襟危坐温和不语。
马车约莫奔走一个多时辰，在一处颇为热闹的街道旁停住。边上一座豪华府邸，高墙大门琉璃瓦，守门狮子怒目蹲坐两旁。一块朱漆厚重匾额悬于朱红大门之上，上书“柳府”二字，苍劲有力。
朱门大开，两旁早站着家丁数十人，个个探头张望。见等候已久的马车终于回府，全都欢喜起来，迎人的迎人，复命的复命，一派热闹景象。
柳暗首先下车，又亲自为云渊天君撩开帘子。待三人都下了马车。颜之刚刚站定，便听得一把温厚声音响起：“贵人！哎呀！贵人终于来了，让老夫一家老小好等啊！”
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走来，身后跟着男女老少一群人。大老远就冲着云渊天君和颜之作揖，姿态倒是尊敬。
柳暗一见这人，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父亲大人安好。贵人已然接到。”
中年人微笑点头。对着云渊天君甚是客气，“贵人请进，府内早已备好茶点供贵人享用。”
云渊天君淡淡点头。
一个美貌妇人对云渊天君行了一礼后，才来到柳暗面前，怜爱地摸摸他的脸，柔声问：“折腾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柳暗笑得温和，道：“娘，我不累。”
夫人摸摸柳暗的头发，“嗯！既然回儿不累，那就和你父亲一起去招待贵人”
“是！”
众人坐在客厅中。中年人命家丁看茶、上茶点，对着一脸淡然的云渊天君和一脸古怪的颜之笑了笑，道：“贵人远道而来，先喝口茶水，再用些饭菜……”
“有事？”云渊天君淡淡问。
中年人点点头，“是有些……”
“说。”
中年人面色僵了僵，干笑两声，示意闲杂人等退场。
颜之暗暗想了想，自己算不算闲杂人等？要不要出去？
没等颜之想出个答案来，中年人已经开始说了。
“唉！老夫柳河，不才在朝堂任吏部尚书一职二十七年，自认自任职以来勤恳勉励，官道清白，虽未为百姓做大功绩，但也一心为民绝无二心……”
颜之打量这中年人，相貌倒是不错，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个俊俏郎君。可贵的是，若这人真如他所说，那这人为官倒也是一个难得的清官，却不知这清官有何事发恼。这事又与自己此行是否有关，真搞不懂这老神仙在卖什么关子。
想及这里，偷眼看云渊天君，这老神仙倒是没什么表情，一派泰然自若。不对，这老神仙原本就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像水一样。
“不知是否是老夫做了什么错事。柳家血脉单薄，到老夫这一代已是三代单传，本想着能有一儿传宗亦可，别无他求，却不想与夫人成亲二十载才有一子。此子生来多病多灾，出生后府中诡异之事进出不穷。实不相瞒，连……牛鬼蛇神老夫都已然信了……”
“在小儿七岁一次病重时，终于遇到一位贵人。那位贵人给了小儿一串菩提，并指引小儿去灵山寺削发为僧。”说着撩起柳暗的袖子，左手上正是那串血色菩提。
云渊天君挑了挑眉，轻啜一口茶水。
颜之倒没甚感觉，只觉这血色菩提应该来头不小。
“自小儿戴了这菩提后，那些个脏东西果然少了许多。但老夫已近年迈，如何能让唯一子嗣为僧？于是，小儿就入了灵山寺当了八年的俗家弟子，果然，那些个东西就在没有找过小儿，原本以为如此就好了。半月前才回来准备还俗，谁料想十日前，小儿出门，遇到一个一身是血的魔物，那魔物可了不得，口口声声说小儿是它仇家转世，要小儿的命。幸好家丁机灵，带着小儿逃进一座寺庙，幸得到一位高僧解围。临别时，高僧赠言，这是前世血债，若在十五日内寻不到贵人相救，小儿此生就终了了。”
前世血债？
电视剧？
不过……这老头好生啰嗦！
柳河接着道：“眼看着日子一日日逝去，纵然老夫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就在我们以为山穷水尽之时，昨夜全府人齐齐梦到两位仙人托梦，道：明日临安街有贵人从天而降，定要小儿亲自去接，万万不可错过。老夫今日一早便命小儿去接二位贵人，幸好老天保佑，小儿终于接到贵人了！阿弥陀佛！”说着，心有余悸地双手合十拜了拜。
两位仙人？
颜之摸摸下巴，会是谁呢？
云渊天君放下茶碗，“没了？”
柳河赶紧道：“没了。”
云渊天君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柳家一干人等愣在那里。柳河反应过来，起身追出去，“贵人！贵人！求您就小儿一命！”说着就要下跪。
云渊天君一挥袍袖，奇怪道：“跪什么？”
说完，又走了。
柳河又是一愣，贵人这是何意？能不能示意一下？
颜之忍住笑意，咳嗽一声，对柳河道：“柳尚书，我家公子喝了你的茶自然要帮你，您老就放宽心，保证您的小公子平平安安。”
柳河一听顿时大喜，贵人答应要帮儿子，那就自然会帮。只是这贵人性子怪了些。
颜之笑眯眯摸了摸柳暗的脑袋。心中腹诽，难不成天君下界就是为了帮这人化解灾难的？
柳暗唇边温和的笑意似乎消失了，正有些不善地看着颜之。
颜之咳嗽一声，讪讪收手。“柳尚书，可否安排个住处？”
柳河道：“早已安排妥当。不过现下时辰不早，二位贵人还没用午膳吧？府上已备好午膳，还请贵人现行用膳。”
颜之摆手，“不劳烦柳尚书，我们已然用过了。还请家丁引路。”
柳河连连道：“那……二位贵人请跟老夫来。”竟亲自为二人引路，看样子心情甚是愉悦。
二人的住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花草柳树，小池金鱼，也是一派宁静安逸。
云渊天君端坐在床上闭目。
颜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茶具，开水烫了，放茶叶。
阵阵熟悉茶香幽幽袅袅，勾得云渊天君睁眼。
颜之端上茶水，云渊天君接在手中。
颜之想了想柳回的事，问：“天君，那人是否能救？”
云渊天君啜一口茶水。茶香化开，铺满口中，回味不断，苦尽甘来，甘中晕苦。闭眼沉醉半晌，才淡淡道：“无命。”
“什么是‘无命’？”
云渊天君睁眼，“前世血债太多，今生命格太弱，生死簿上只寥寥几笔，生或死都于他人无甚紧要。”
“怎么会？他的家人不是很紧张吗？”
“那是他命好，投身了三代单传的人家。”
颜之皱眉，“‘无命’之命还叫命好？天君下界就是为了帮他化解血光之灾……？”
云渊天君扫他一眼，颜之闭嘴。
“不是。”
“啊？”
云渊天君递过茶碗。
颜之似懂非懂，刚想再问，就听门外敲门声。
“咚咚咚”
颜之看一眼云渊天君，见老神仙老神在在闭目了。于是去开门。
来人是柳暗，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朱红匣子。
颜之问：“小孩儿，你有事？”
柳暗立刻黑了脸，不理睬颜之，径直走进小院儿，来到云渊天君的房门口，轻轻敲门。
“贵人休息了吗？”
云渊天君的声音淡淡传来：“何事？”
“家父命小子向贵人奉上梦中仙人所求之物，还请贵人收下。”
梦中仙人所求之物？
颜之腹诽，哪个仙人？所求何物？
第 7 章
云渊天君的房门无声开启，天君道：“放下吧。”
柳暗接过朱红匣子，亲手放到房内桌子上，又对着云渊天君恭敬行了一礼，关上房门，退下了。临走时对着颜之做了个鬼脸，又觉这样不免孩子气，又故作凶神恶煞狠狠瞪颜之一眼，才觉自己气势不凡，开心地跑走了。
颜之一脸莫名其妙，敲响云渊天君房门，“天君……”
房门自行开启，颜之嘿嘿一笑，钻进房间。见天君还在闭目，眼睛瞟见桌子上的朱红匣子，一心想知道匣子内装着何物，又偷瞟天君，见天君毫无动静，便靠近桌子，想瞧瞧匣子内装着什么好东西。
近了！
更近了！
还差一点……
摸到了！
颜之嘿嘿贼笑，手指正捏住铁扣准备打开匣子，头顶蓦然想起一把声音：“想看？”
颜之动作一僵，抬头望见一双幽深眉眼，赶紧低头。手却还保持那个打开匣子的动作，没动。
云渊天君一扬下巴，“开。”
颜之唇角一扬，蓦然觉察自己如此目的太过明显，把唇角赶紧又放回去，干咳两声，打开匣子。
天庭中，两位对月畅饮的仙人时不时抬头看半空中的一块镜子，镜子中显现出一幕幕景象，看得二位仙人哈哈大笑。
一仙道：“没想到云渊天君也有吃霸王餐的一日，哎呀！若是宣扬出去，对枯燥无聊的天庭定有不小的影响力。”
另一仙道：“不错。颜之这家伙也忒坏心思了，不仅吃霸王餐，还把整个酒楼的人都拖下水，真真一肚子坏水。下回可不能太得罪于他。”
一仙道：“不过，倒是希望云渊天君能将本君所求带回。”
另一仙道：“所求何物？”
一仙笑得意味深长，道：“佛曰：不可说。”
……
颜之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面前满匣子的包子，愣了半晌。抬头看了看云渊天君，见天君只是眼神闪了闪，就转身回去接着闭目了。
这……实在太意外了。
颜之一脸吃了苍蝇的衰相，不死心地伸手进匣子内翻找，确认了这整整一匣子只有包子并无其他后，愤愤骂了一声：“法克！”
原本以为仙人所求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应当是天庭中没有的稀世珍宝，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劳什子包子！古代的包子不是应该用纸包吗？用劳什子匣子装啊！还满满一匣子！
仙人？狗屁的仙人？闲人还差不多！哼！
颜之暗骂，天庭里那几个人形鱼缸确实挺闲的。为首的就要数小鹏君锦夜了……
颜之一激灵。
两位仙人……
托梦……
颜之蓦然咬牙，小鹏君锦夜？
还有一个……是谁呢？
“凌初星君。”
云渊天君突然开口道。
颜之一愣，蓦然一拍大腿，磨牙道：“对！就是这两个人形鱼缸！奶奶的，老子回天庭，要好好在鱼缸里养养鱼！”
天庭上。
二仙见状齐声叹气。
小鹏君锦夜惋惜摇头，“还是被颜之猜到了，本鹏君得像个法子糊弄过去才行。不过……星君或许需要去蓬莱仙君那里避一避了。”
凌初星君笑眯眯道：“两个木头又如何能懂爱包子的人的心情呢？天庭没包子，本君又想得慌。况且，下界不能用仙力。本君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做了件大好事，等天君回来，本君可要讨个赏。”
锦夜也笑起来，金眸熠熠生辉，“不错，可省了他们不少时间，该讨个赏。”
凌初星君盯着镜中朱红匣子中得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又看看黑着脸的颜之和表面淡然实际上却已经不淡然的云渊天君，笑意更深。
包子啊包子，愿你我相见时，你的心，还是热的。
颜之生了会儿闷气，又看了看魂归云外的云渊天君，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转个弯儿，来到那棵柳树旁，抬眼看了看，郁郁葱葱，碧玉妆成。
柳树地下放着石桌石凳，上面干干净净。
颜之仔细打量柳树半晌，撸起袖子开始攀爬。
还在地球时，颜之与邻居家的虎子两个捣蛋鬼可是爬树专家，每每爬完树回家，两个捣蛋鬼都会被家长一顿训斥，二人却屡教不改，甚是怡然自乐。
颜之坐在树杈上，白衣轻荡青丝微扬。他荡着腿叹气，那时多好啊，爬爬树，逗逗狗，捉捉虫，哪里想得到自己竟会莫名其妙魂归天庭，成了老神仙的灵童。
他这魂归天庭，地球上的母亲该怎么过啊？酒店里那个叫林霄的女服务员会不会伤心？毕竟那女孩刚刚跟自己表白，等待答复呢！自己还想着要不就这个算了，母亲也想要一个儿媳妇了，只是现在……
颜之躺在树上，望着天，眼睛有点热热的。他使劲儿眨眨眼，没想到眼睛更热了，有东西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真是可恶……
颜之正无声与眼泪作斗争，安静的小院儿幽幽响起渺渺琴音。
那琴音响得突然却不突兀，似流水一般缓缓流动，顺着耳中小溪流入心底大湖，却又在流入心底大湖前转化为一颗小石子，落进大湖里激起涟漪阵阵。琴音由柔转刚如此顺其自然，柔或刚都在那拨弦人指尖掌握，行云流水。
颜之抽了抽鼻子，支起身体左右看了看，听得那琴音并非自小院儿中响起，像有人是在不远处轻弄丝弦。他跳下柳树，顺着琴音寻过去。
颜之下了青石宽道，踩上青青白白的细碎的小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转个弯儿，经过几株青竹，望见一座和自己所居差不多大小的另一处小院儿，阵阵丝竹之声正是源自这里。
门是关着的。
颜之轻轻敲了敲门，丝竹之音不曾断过，已有脚步声传来。
一人开门，见来人是未见过的颜之，礼貌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敲门，可是有事？”
颜之一看来人，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眉清目秀的僧人，也是一愣，半晌，笑道：“打搅小师傅了。在下颜之，也并非有事，只是挺得小师傅院中得丝竹之声甚是不凡，所以特来打搅，不知能否一见拨弦人？”
小僧人柔和笑了笑，歉声道：“施主，实在是对不住。家师不喜陌生人叨扰……还请施主体谅。”
颜之“哦”了一声，不在意笑道：“无妨。原是我唐突了，只挺得这琴音好听，就异想要见见拨弦人，实在冒昧。”对着小僧人作了个揖，态度恭敬。
小僧人也是双手合十，作了个阿弥陀佛，二人相视一笑。
颜之微笑离开。
虽然未见拨弦人，但听得，令他心生敬畏，不知什么人才能拨出这样正气琴音，才会想去见一见拨弦人。
颜之转身往小院儿方向走。刚转过弯儿，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鬼头鬼脑围着假山花丛绕着弯儿。身后跟着几个家丁丫鬟，口中呼喊着：“少爷，莫要摔着……”
那身影消失一会儿，几个家丁丫鬟急得来回寻找。
颜之勾了勾唇。这少年早已不复初见时那般故作沉稳，现下在自己府上，完全释放天性，也不过是个淘了些的小孩。只是……如此率真可爱的少年竟因前世之债，今生不得安，更不知是否能够有个将来。哪怕平平淡淡，哪怕碌碌无为，至少还有将来……
颜之无奈摇头。天君都说了这孩子的命格乃“无命”之局，能否逃过前世血劫，天君也帮不了什么……
能救他的不是我……
能救。
天君如此说，定是还有希望了！
颜之看天。希望啊希望，你快些来吧……有个孩子等待着你……
颜之回到自己房里，打个哈欠，躺下闭上眼。想着那少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知那些家丁丫鬟得急成什么样……小鹏君那个家伙定在天上看自己的好戏，回去一定要好好压榨他一番……
又打了几个哈欠，翻身准备睡觉。
突然，一道身影蓦然扑到正准备与周公喝上一壶的颜之身上，唬得他大叫一声，猛然自床上坐起，一脸惊魂未定。待看清扑向自己的那东西是何物之后，不由黑了脸。
“小孩，你吓我作甚？”
柳暗见颜之一脸苍白，知他真的吓到了，有些心虚。但面儿上还是不能表示出来，端着架子老气横秋道：“怎的，本少爷还不能逛逛自家府上的一间小客房了？”
颜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道：“是是是。柳少爷您老想逛哪里就逛哪里，只是小的有些困倦，就不招待您了，您老自便。”又打个哈欠，躺回床上。
柳暗见他真的躺下闭眼睡了，跑过去拉他，“不行不行。你是客人，得陪本少爷耍耍。”
颜之闭着眼睛任他拉扯，拖长音节道：“您老就发发慈悲，让小的眯一会儿行不？”
柳暗手上更加用力了，“不行不行。本少爷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烦人的跟屁虫，你得陪本少爷耍耍。”想了想，又道：“谈谈天也是可以的。快起来，别睡了你这头猪。”
柳暗的话刚刚说完，原本还闭着眼装死的颜之发出“嘿嘿”地奸笑声，对着还扯着自己衣袖保持拉扯姿势的小柳暗绽放出一个欠揍至极的笑。
“嘿嘿……说真话了吧？想找我谈天就直说嘛！看你刚刚在后院假山那里跑的辛苦，刚刚的那些不快就随风逝去吧！本公子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小人见识。”
第 8 章
柳暗愣了愣，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原来自己躲那些丫鬟家丁是这人已经看到了，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还有，他说什么？小人？他骂自己是小人！
“本少爷行的端做得正，你才是小人！”
颜之故作戏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十五六岁的小屁孩，还说自己不是‘小人’？
柳暗憋红了脸，半天才道：“什么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本少爷已然十五岁半了，过了年就十六岁了！”说着提起袍子爬上桌边凳子，居高临下俯视颜之，得意道：“现下本少爷可比你高！你要仰着头看本少爷！”
颜之终于哈哈大笑，乌发乱乱散落在淡雅白底绿叶锦被上，笑意满眸。
“笑什么？本少爷会长高的！比你还高！”他又想了想又道：“比贵人还高！”
颜之笑得更厉害。
柳暗站在凳子上，见他笑得愈发过分，扁了扁嘴。从小到大没被人如此笑过，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满心的委屈，大眼里渐渐晕着水雾瞪着颜之。
颜之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见小孩真被自己惹毛了，也就不好太过分。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被柳暗甩开几回，依旧笑眯眯摸上去。
“不生气啊不生气。这样就气了，那以后受了更大的委屈要怎么办呢？”
柳暗的头不再躲闪，乌黑的大眼还是瞪着颜之，表示不够，快点接着哄自己。
颜之狡黠一笑，亲昵地揽着小孩小小的肩膀，“你说的对！你现下还小，以后一定会长高的！到时候我也要仰着头跟少爷你说话了，哎呀！少爷好威风！”
柳暗还是瞪着他，哼了一声：“本少爷当然知道！不用你重复本少爷说过的话。敷衍。”
颜之一挑眉。哎呀？这小孩不好糊弄啊！
于是更加亲昵道：“少爷你看，你现下十五岁半就已经……”把小孩儿抱下凳子，伸手对着小儿比划一下二人相差的高度，在自己胸前上画了画，接着道：“十五岁半就已经到我这里了，实在不错啊！那等你十七岁时最少到我鼻子这里，等你跟我一样年纪时，你定会比我还高的！怎样？满意吗？小高侠？”
柳暗一听，大眼立刻不瞪颜之了，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你多大年纪？”
颜之嘿嘿笑道：“一百一十岁了。”
柳暗立刻笑容敛了，“你骗人。妖怪都是浑身是血，或是奇形怪状，我是打小见着长大的，却没见过那个妖怪是你这般长得像人的。”
颜之脸上笑容一僵。什么长得像人？他本来就是人好不好？不对！他已经是仙了！什么妖怪？一百一十岁就一定是妖怪吗？他就不能是仙吗？这小孩真是欠揍！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能这的动手修理这小孩。于是笑着坦白：“哪里哪里。少爷也太抬举在下了，妖怪这种高大上的身份在下还是无福沾边儿的。告诉你哦……嘿嘿……在下可是仙人！”
柳暗昂着小脸打量颜之，半晌，不屑撇嘴，“切，本少爷才不信。若说仙人，贵人倒是像极。”
颜之一想，自己这么和蔼可亲，确实不如云渊天君那个冷冰冰的老神仙像仙人，呃……那人确实是仙人，还是个拥有上古神的仙魂精魄的顶尖仙人。
柳暗见颜之不做声，当他默认，觉得自己也抓到颜之的把柄，心里平衡了。于是又笑开了，“和本少爷耍耍吧？怕颜之拒绝，又忙补充道：“谈谈天也是可以的。”
颜之真的有些困倦，但见小孩如此兴致，点点头：“好。谈谈天。不过我想躺着谈谈天行吗？”说罢自行躺了，打了哈欠，眼神有些迟钝。
柳暗见他自行躺下了，自己还站着，觉得不公平。于是也脱了鞋子挤上去，伸脚把颜之往里踢了踢，“进去些，本少爷才不接受不公平待遇，本少爷也要挤一挤。”
颜之无奈，往里挪了挪。小孩就在他对面躺着，瞪着大眼跟他说话。
“你说我过几日真会死吗？”
颜之闭着眼回答：“不会的。别乱想。我家公子在呢，他会帮你想办法。”
“可是……那些妖魔鬼怪说是来找我寻仇的……我真的杀过那些东西吗？我曾经……还见过死去的人，浑身是血，也来寻仇。我前世到底是什么……连人也杀……”
“你不必太过执拗。一切自有因果。”
“因果？”小孩瞪大眼睛。
颜之困意袭来，含糊答道：“是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柳暗一愣，黑着脸道：“报应不爽？”
这个词他倒是听过，私塾先生也说过，这个词一般都用在穷凶极恶之流身上。难道自己前世真的是个坏蛋？那些东西真的是来寻仇的？
“报应不爽……”
少年幼小的心灵被颜之一句梦呓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颜之一觉睡得极好，直到外面都点了灯火才醒。仙人的眼睛是不畏黑夜的。他睁开眼就见那小孩团成一团，窝在自己身边也是睡着，未醒。
颜之仔细打量少年，实在不明白锦夜和凌初星君为何要他们帮这个少年，不过，这少年也着实可怜，若天君真有法子帮他，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没有法子……
他叹口气，蹑手蹑脚下床。
夜染墨，灯为朵。
微风轻拂，一派安静。
管家命丫鬟来通知可以用晚膳，颜之点头，要她走了。
站在小院儿里惬意地伸个懒腰。颜之看了看漫天的星子，诅咒了一会儿要包子那家伙喝茶被呛到，心情十分好的去敲云渊天君的房门。
“公子……可以用晚膳了。”
房门打开。云渊天君出了房门，自行走了。
颜之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里，见小孩儿已经醒了，就招呼他一起走。
三人来到客厅。客厅中人却不是很多。柳河早已等在那里。见二人来到，刚要准备行礼，就见跟在二人身后的柳暗，面色的焦急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的轻松，之后就是心有余悸地微怒。他急急来到柳暗面前，沉着脸道：“暗儿，这么大半天你都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你娘很担心你？为父也很担心你？都已然十五岁了还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想被关禁闭？”
柳暗也知道自己这次故意消失时间太久了，父亲娘亲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于是乖乖低头认错：“父亲，孩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
柳河深深叹口气，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火气已然全消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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