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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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穿越生娃笔记/看谁把谁推倒 作者:宁魂
第3节
“你到哪里去了？家丁丫鬟都找翻天了，就是没找到你。你这样我们很担心。”
柳暗回头看了看颜之，“孩儿去找颜之谈谈天了。”
柳河诧异看向颜之。颜之嘿嘿笑了笑，作了个揖，道：“柳尚书，对不住。令郎确实是与在下谈谈天。中途我俩乏了，就一同歇了。刚刚才醒，真是对不住，早该与您说一声，是颜之思虑不周。”
柳河恍然，“噢！”连连摆手，“无妨无妨，贵人不必道歉，是小儿无故叨扰，贵人莫要怪罪。”
颜之一笑，“无妨无妨。”
柳河满脸是笑，对着二人扬手，“二位贵人请坐，莫要客气。”
云渊天君淡淡点头，无声坐下。
颜之看着满桌子美酒佳肴，笑得欢快，“嘿嘿……柳尚书真真客气，如此美意……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河见二人坐下，对着一边的丫鬟道：“去告诉夫人，少爷找到了，要她过来用膳。”
丫鬟退下。
不多时，夫人来到，数落柳暗几句。众人动筷。
颜之吃得满足。中间与小孩儿练了一会儿筷子功，争争抢抢，嘻嘻哈哈，酒足饭饱。
饭毕。
颜之与云渊天君告辞回去。
月光如纱，笼罩天地。
二人无声地走着。经过另外那间院落时，颜之略略向云渊天君提了一下听到的琴声。
云渊天君只扫了一眼那亮着灯火的小院儿落，摇摇头，道：“回去。”
颜之跟在他身后，回了小院儿。
泡了壶茶给天君，颜之就回房了。
颜之白日里睡了很久，一时间也不觉得困。躺在床上想自己也该寻思着犯个错，惹一惹这个老神仙发怒，到时候就求他放自己走，嘿嘿嘿……
不过……他要到哪里去呢？去国都？那里定然繁华精彩，美人儿如云！
或者……去南国？那里气候温润，江南的小家碧玉最是精致，或许会有自己心仪的那一类型！
还是……去西方？异域风情最是火辣……
颜之想来想去，兴奋不已。夜色深深，不知不觉中，竟也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似有动静。颜之从梦中惊醒。
有月光似薄纱倾洒屋内一角，略有光。
颜之没听不到想象中的动静，奇怪地挠挠头。他睡前喝了水，现下倒有些想解决。也没点灯，披了件件衣服，起身往茅房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颜之浑身舒坦，也不着急，慢慢踱着步回去。
月亮挺美。
颜之坐在柳树下呆呆地看着那月。突然似有两点红光自夜空一闪而过。他一愣，那红光已然消失了，那方向竟然是往小孩居住的方向去的，难道……
第 9 章
颜之来不及多想，向着小孩儿睡房的方向奔去。
现下时间不早，人都早已睡去，只几盏昏黄小灯幽幽亮着，府内安静得过分。
颜之来到柳暗睡房附近，躲在一片芭蕉林中。那房间附近并无异样，难不成自己想错了？不是那些妖魔鬼怪来找小孩儿寻仇的？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任何动静。颜之奇怪挠挠头，正准备回去，刚转身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吓得准备大叫，却被一只小手捂住嘴巴。
那手的主人道：“莫惊慌。瞧，那东西要动手了。”
颜之大惊之下，见捂着自己的竟然是个十来岁的小和尚。这小和尚穿着小碎花睡袍，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那房门，眼睛时不时弯一下，唇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像是心情不错。
颜之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像是凭空出现的小和尚，一时语塞。半晌，嘘声道：“小和尚，你哪来的？”
小和尚不满的看他一眼，指了指房门，示意颜之闭住嘴。
颜之也知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闭嘴静观其变。
陡变就在此刻发生。
只见原本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不像人声，尖锐无比。与此同时，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撞开，一只怪物出现在颜之眼中。
这怪物的身体有些像人形，佝偻的站着。头颅是像蛇一样的三角形，头顶长着两根长长的触须，左右浮动。两双长长的臂膀垂在地上，指爪似利勾般闪着寒光。它浑身血红，像是被剥了皮一般血糊糊，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一双红色的眼睛正阴森森地左右寻找，应该是在找小孩儿。
颜之何时见过这般怪物，一时间又惊又骇，想到那些个美国恐怖片里的变异生物都是渣，都只是这玩意儿的徒子徒孙，这玩意儿也太吓人了！竟开始发起抖来。
小和尚见那怪物出现，唇边小梨涡显得更甚，有趣地看着颜之发抖，又盯着那怪物，竟开始龇着牙无声的笑起来。
那怪物左右寻找半晌，找不到心中所想，对着夜空怒吼起来，吼声尖锐刺耳，颜之抖着手去捂耳朵。
小和尚这时却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向那怪物扔去。颜之一见，想要掐死这小和尚的心都有了，这不是找死吗？这谁家的小和尚啊？赶紧领走！这样祸害一代天骄颜之仙童也不怕遭报应！
那怪物似是有感应一般，灵活地闪身躲过那袭去的东西，不料那东西落到地上竟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紧接着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出现七张画着特殊符文的黑色人影纸片，绕着怪物旋转，把怪物包围在一丈范围内。
怪物怒吼一声。一双利爪愤怒向黑色人形纸片挥去，企图将这些碍眼的东西破坏掉。利爪刚一接触黑色纸片，就听得“嗤”地一声，像是水泼在炭火上一般冒着白烟。怪物尖叫一声，迅速收回利爪，愤怒四下寻找目标。
小和尚得意嘿嘿直笑，对着颜之一挑眉，起身向怪物走去。
怪物尖叫一声，迅速收回利爪，愤怒四下寻找目标。
小和尚得意嘿嘿直笑，对着颜之一挑眉，起身向怪物走去。
颜之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和尚还真有一手。刚刚看似随意扔的东西必定是这黑色人形纸片阵法的阵引了，利用怪物快速的身法使其躲过这个“暗器”，另得阵法能够开启。刚刚还真是小瞧他了。
颜之哼哼两声，心想谁怕谁啊？也跟了上去，站在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内看戏。
小和尚十分得意。甩着小碎花睡袍的袖子走到怪物面前，对其灿烂一笑，声音还有些稚嫩，装模作样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大兄弟你这是肿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感觉浑身颤抖，怒火中烧？哎呦哎呦～别这般含情脉脉地看着本僧，本僧会害羞……”
那怪物自是怒意滔天，对着小和尚不停咆哮，张牙舞爪，模样甚是骇人。
小和尚嘿嘿直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烧鸡，撕下一口鸡腿，含糊道：“别……别这般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唔……好香……大兄弟你就死心吧……”
怪物气极，向天怒吼，声音凄厉刺耳，似有万只厉鬼在厉叫，音波远荡，声震长空。
颜之目瞪口呆。这小和尚还真是极品，把人家怪物都气得神志不清了。
小和尚一见怪物这般动作，飞一般又躲回刚刚的芭蕉林中隐匿身形，咬下一只鸡翅膀啃着，小脸严肃地警惕着四周。
颜之见状，大骂小和尚没良心没有一点儿佛家风范，也一溜烟儿又躲回刚刚隐匿之处，对着小和尚龇牙威胁，表示自己的不满。
小和尚满脸严肃，嘴里叼着鸡翅膀，对着颜之扬了扬手中烧鸡，扔了过去。
颜之慌忙接住，狐疑地看了看满脸大方之态的小和尚，见对方不断点头示意自己别客气。于是他真的就不客气了，咬下另一只鸡腿，满口香腻，滋味不错。
颜之正觉此烧鸡滋味甚好，吃得欢乐。恍惚间听得背后风声大起，十分感谢前世打架的反射神经突然爆发，抱着烧鸡往右边一滚，一个翻身缩到一棵芭蕉树下猫着，回头看刚刚袭向他身后的那道劲风。
那是一道黑影。如水的月光下显现出奇异的身形，它的四肢奇长无比极颜之其醒目，背生双翼，似一只超大号的蚊子般盘旋夜空。
颜之吓了一跳。慌忙弯腰躲开那大号蚊子的又一记利爪，那大号蚊子却不放过，掉个头复又对着他袭来。颜之吓得直哆嗦，这玩意儿还是生平第一次见，没想到这大号蚊子如此热情，无论他如何左躲右闪，硬是追着他不放。
边上，小和尚又掏出一颗果子，边吃边指挥颜之：“喂！往左边儿跑……诶？右边右边……不对不对……要随机应变！后边儿又来啦！嘿嘿嘿……嗯！味道不错……”
颜之大怒。这谁家瓜娃子这么欠揍，见他都顶不住了，还不搭把手，随便扔个什么救他一救也好过他自己没头没脑地乱跑啊。
“那谁……好汉快扔个什么东西救本仙……本公子，老子顶不住了……”
小和尚吃得正欢，看得正有趣，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我倒见你还有许多气力，再跑上一跑，累那东西一累。”
颜之一听差点儿吐血。躲过一记偷袭，转手将手中烧鸡扔向小和尚，“谁家的瓜娃子？一点儿不懂尊老！”回头对那怪物道：“大兄弟，咱们上！干掉这个社会毒瘤，维护人类的和平。”
颜之踉跄跑向小和尚，狰狞地笑着。
小和尚一见他跑来，一扔手中果核，撒丫子就跑，大喊：“杀和尚啦……小人带着怪物来杀和尚啦……救和尚啊……”
颜之笑得咬牙，本以为他有两下子，没想到这瓜娃子转身就跑，这下真是笑大发了。
小和尚边笑边跑，很是欢乐。
怪物兄弟边追边厉叫，很是凶恶。
颜之边跑边躲，很是狼狈。
小和尚竟然将一双小短腿发挥得淋漓尽致，愣是保持着第一的优势并未落后一丝一毫。颜之则苦不堪言，连眨眼的力气都使出来才堪堪不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三者维持这种奇怪的队形绕着内院儿跑了三圈有余。颜之暗暗盘算，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报复小和尚这个社会主义败类，以被怪物抓掉几缕头发的代价蓄足力气，猛然扑向小和尚，小和尚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小短腿天下无双，冷不防被颜之扑倒，满脸是灰。
颜之抱着不断挣扎的小和尚，大喊：“大兄弟赶紧的，我帮你抓住这瓜娃子了，该打就打，该咬就咬。赶紧的，别客气，都是兄弟！”
小和尚一听，挣扎得更厉害，“你这白痴，快放开我，你这般对我这么德高望重的高僧，是要遭报应的！快撒手！”
“哎呀？”颜之哭笑不得，“你还德高望重？我看是阴险小人还差不多！赶紧的大兄弟，快动手！”
那怪物被这二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而后仰天厉叫，对着颜之和小和尚冲去，就要把在地上翻滚的二人全部吞噬。
颜之脑中空白，完了完了，第一次下界就死了，要不要这么衰？他的一世英名啊……
再也见不到小鹏君了……
再也见不到未来媳妇儿了……
再也……
再也闻不到那缕清雅莲香了……
小和尚被颜之抱在怀里，大眼睛扇动间泪光莹莹，“呜呜呜……本高僧还没有娶媳妇呢……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悲复可叹啊！救命啊……”
颜之听小和尚的话，也一起大叫：“救命啊！我还未娶妻生子呢！不想死啊！救命啊……老婆大人……对不住啊！我可能要先行一步了！来世再见！”
二人抱在一起大叫，耳边呼呼风声打响，显然那怪物已然临近身前，却在下一秒世界安静了，预期的死亡并未降临，鼻间嗅到一律清雅莲香，如此美好。
颜之睁眼。一道清冷的背影挡在他身前。这人披着黑衣，长及脚踝的墨发有些乱，背影修长挺拔，月光下分外飘逸出尘。
“老神仙……”颜之呢喃，而后惊觉自己的称呼，赶紧闭上嘴，暗自祈祷天君他老人家一定没听见，一定没听见。
第 10 章
云渊天君未回头，淡淡看着眼前的怪物，眼神并不犀利，却令这怪物不敢再向前一步。怪物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颜之与小和尚，发出一声不干地怒吼，振翅飞走了。
颜之这才松口气。果然，无论何时何事，只要有这人出面，哪怕一语不发，都能镇住场子，若是在地球，准是一个黑社会老大。
小和尚十分开心，挣脱颜之的束缚，抬头看了眼云渊天君，装模作样道了声：“阿弥陀佛。”又见颜之魂游太虚的白痴样，欢快地甩着小碎花睡袍走了。
云渊天君回头淡淡看颜之一眼，道：“睡吧。”转身离去。
颜之愣了愣，起身拍拍土。突然想到那只被困在小孩儿房门前的怪物，不知处理掉没有。还有，这里闹这么大动静，怎么府上一个人都没出来？转念一想，天君都没说什么，定是已经处理好了。
自己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颜之对自己催眠，也回去睡了。
次日。
下界没有随身灵童侍奉。颜之早早起床，敲开云渊天君的房门，侍奉他洗漱完毕。
云渊开始闭目养神。
仙人早已无须食五谷，但颜之还是坚持为人时的生活习惯，见云渊天君完全没有想起还要吃早膳这一事件，又想起昨夜一不小心叫出“老神仙”这个称呼，心里发虚，于是决定，十分狗腿地讨好，小声问：“天君不用早膳？”
云渊天君淡淡摇头。
“天君莫不是不喜那些五谷的味道？天君想吃什么？颜之去与那厨娘说说。”颜之怕他拒绝，又道：“就算是仙人，一日三餐也是要吃的，不吃饭，胃还有何作用呢？我有一个朋友啊，就是饮食不规律，后来查出胃癌……”
云渊天君睁眼，略带奇怪之意看了颜之一眼，眼神淡淡的，未语。
颜之赶紧捂嘴，暗自恼怒自己多嘴，万一这老神仙知晓现下的颜之只剩下一个壳子了，自己不是真正的颜之，不能保证这个自两百岁后就未尝一败的仙人不会一巴掌拍死他。于是颜之心情忐忑地等了半晌，也不见天君有拍死他的想法，才渐渐放松。
云渊天君并未说什么。半晌，看向窗外那棵柳树道：“那些东西甚是无味。”
颜之一愣，原来老神仙是嫌弃那些厨娘的手艺不好啊！嘿！不早说！心中暗松口气，道：“天君，不如颜之今后负责您的膳食？咳咳……我在云幽殿自己捣腾过，锦夜也挺喜欢吃的。要不……我给您弄弄？”
云渊天君皱了皱眉，看了颜之一眼，颜之赶紧低头，道：“是颜之唐突了……”
“随便什么都好。”
颜之一顿，有些发傻，“啊？”
“那些……”云渊天君想了想，又道：“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做。今日有事，随便一些糕点就可。”
阳光正好。
颜之伺候云渊天君用完糕点早膳，自己也吃了些。心道：这老神仙也不像是个挑食的，以后随便弄个什么蛋炒饭、拉个面什么的应该也行。再不成就弄个蛋糕……以老神仙只吃过这些普通糕点的舌头，定然无可挑剔，说不准一高兴就放自己下界了！嘿嘿！
膳后。颜之跟在云渊天君身后溜达到柳树下，阳光温柔，软软穿过细长叶间落下，或草地、或石凳；或白衣、或墨发。添上柳叶纹，碎落最风华。
颜之愣愣看着眼前这人。黑衣染着细碎柳光，清风轻拂如云墨发，墨发流转，似带着绵绵情意的少女，轻触精致下巴，忽而又似娇羞般立刻离开。黑衣轻拂，拂动周遭莫名气韵，恍若九天之上的氤氲仙气，似要飞升，风华无双。
只是，那双墨紫色双眸，蕴着深邃的光，淡淡地看着这个世界，如此旁观，毫不在意。
是的。
颜之在云幽殿这些年，从未见过这人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对待任何人或事，都是一副淡淡地姿态，似是天生断绝七情六欲的混沌天奴一般，无情无欲。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人才是混沌天奴，自己是所谓的云渊天君，嘿嘿……
这个人太过潇洒，也……太过绝情。
颜之静静地看着他，似在欣赏一幅画。画中人突然回头，墨紫色眸子带着些许疑惑，问：“怎么？”
颜之冷不防见他回头，心中一惊，又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无事。天君渴吗？”
云渊天君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他。
就这么被他看着，颜之十分不自在又干咳两声，打量一下老神仙的面部表情，发现老神仙并无面部表情，今天天气是晴天！然后道：“真没什么。”
笑话，若是要老神仙知道，自己一百多年以来，都在幻想他是混沌天奴，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一下他的面部表情，或者连表情都难以改变，直接一巴掌拍死了省事儿。
颜之努力对着云渊天君龇牙，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想。眼角扫到几个快速移动的身影，于是赶紧转身，一看是柳河，应该是刚刚下朝就换了衣服匆匆来了。少年柳暗和柳夫人在其身后跟随。
三人来到近前。柳河道：“昨夜惊扰贵人安歇，今日我柳氏一家特来致歉。”说着，一家三口齐整整跪下了。
云渊天君并未起身，坐在那里理所当然的承受凡人的跪拜。三息间，云渊天君道：“灵山寺的人？”
柳河道：“贵人是指西边小院那个高僧，确实是灵山寺的高僧，名为风正高僧。”
“无事了。起吧。何事？”
柳河一家三口才起身。柳河道：“是这样：昨夜风正高僧一见贵人，今日便嘱咐在下，说今日一定要与贵人探讨一番小儿的事情，在下是来请贵人一去。”
颜之一挑眉，呵！老神仙在天庭中可是大人物，除了玉帝如来，谁敢明着说要他去见自己一面，这个什么风正高僧也是个人物！偷偷为他点个赞！
云渊天君点头。
颜之吃惊。老神仙好亲民啊！
柳河一家面上立刻欢喜起来，气氛也轻松不少。
少年因昨天和颜之有过“同榻之情”，所以一见颜之就对着他挤眉弄眼，完全没了一见面时候的温温如玉，一副少年天性暴露无遗。
颜之对此倒是十分开心，小孩子嘛，本身就是调皮捣蛋的年岁，穿着大袍子装深沉，倒是束缚他的灵气了。也对着柳暗挤眉弄眼，彼此心照不宣，一大一小龇着牙笑。
柳河爽朗大笑，道：“颜公子于小儿脾性倒是相投，只是小儿若是有冒犯之处，颜公子可要海涵呐！”
颜之摸着柳暗的脑袋，柳暗觉得被摸头是被当小孩儿了，故作气呼呼打掉颜之的手，颜之不死心又摸了上去，慈祥道：“好说好说。”
柳夫人柔柔摸了摸柳暗的头，柳暗立刻乖顺不动作，惹得颜之与柳河哈哈大笑，柳夫人柔柔一笑，恬静温柔。
颜之大笑着，特想知道老神仙的表情，于是偷眼看了看，那老神仙面部表情依旧，偷看失败！略略失望，却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墨紫色的眸子，那眸间的暖意隐得快，快得颜之认为那柔软的暖意，是自己的幻觉。
少年在前头蹦蹦跳跳，踩得青白小石发出细碎声响，风轻轻过竹林，流转回旋，荡来惊绝丝竹之音，和着小石声响沙沙悦耳。
几人来到小院门前。门开，还是昨天颜之见过的那个开门僧，开门僧一脸慈悲，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师尊已在等候，几位施主请——”说着，便让身过去。
这个小院儿与颜之的那处不同。
青竹簇簇，片片青碧，欲连成溪流。青石小路曲径通幽，潺潺水车远处转动，引出清浅溪流蜿蜒而下。丝竹未歇，随青烟飘飘袅袅似漫天飞絮流转回旋于青竹间，跃然于流水上，于青竹深处丝竹之始而终，指尖拨弄又始，如此反复，甚是妙哉！
颜之跟在云渊天君身后，探头四下打量，不由暗叹高僧就是高僧，品味就是与众不同，弹个琴都要躲躲藏藏的，搬到太阳底下弹就是了，还暖和。
青竹尽头，一处屋舍映入眼帘，简朴安谧。屋前种着大片花草，足有一人高，姹紫嫣红开得甚是热闹。那琴音便是从花草间传来，看不见那所谓的高僧，只是心中想象，那人定有一双妙手，蝴蝶般跃然于漆黑的琴弦上。
那琴音，似拨又勾，铮铮之音似惊雷于耳边炸响，铿锵有力；指尖忽转，勾中带剔，琴声又转，似情人轻声在耳边呢喃密语。
风起，暗香。
节奏渐快，似万马奔腾极尽狂野，似赤红火焰摧毁一切。似愤怒、似咆哮；似不舍、似哀嚎，像极尽升华后却了无希望。琴声渐缓，委委婉婉，像雨滴坠落声音清浅，似荷叶生珠暗香涟涟。似哀求、似欣喜；似亲吻、似轻叹，像殊死一搏后却柳暗花明。
颜之说不清楚，讲不明白，那隐于琴声中的，是怎样一种情感，叫人心疼，叫人温暖。
一双手，似跳动彩蝶跃在弦间。一张琴，奏出万般情意，悲欢离愁。
青竹簌簌，云卷云舒。一曲终了，余音不散，似心底那一抹幽香风吹不散，似心湖中那一盏烛光温暖心坎。
第 11 章
四周寂静无声。颜之四下瞧了瞧，云渊天君低眸似是在在想什么，柳河与柳夫人早已泪流满面，不知何时拥在一起，温柔地为对方擦眼泪，小孩儿却是没什么感觉的，也是四下张望，与颜之的目光碰到一起，两人心照不宣对着柳氏夫妇送了一双大白眼，好事成双。
颜之抽动鼻子，似乎有什么发现。寻着那发现走去，小孩儿也跟着他，穿过簇簇繁花，染上花瓣也不在乎。来至那处发现源头，便见一个身着青色小碎花的小小的略胖的身影甚是惹眼，他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正灵活地撕扯一只烧鸡的鸡翅，扯不掉就用嘴咬，小嘴吃得油光发亮，一双小脚丫没穿鞋，在桌子底下荡来荡去，右脚踝上帮了根红绳，似乎还吊着一颗乳白色的东西。
颜之定睛一看，大爷的，吊着的是狗牙！这谁家瓜娃子？诶？不对，这称呼好耳熟！瓜娃子、小碎花、烧鸡、小和尚！法克！竟然是这个瓜娃子！颜之这下子可算找到人算后账了！大步来到小和尚面前一把抓起他就拍屁股，道：“好啊，冤家路窄啊！可算逮到你了，瓜娃子！”
小和尚还沉迷在烧鸡温柔的口感里，见有人打扰愤怒抬头扫视，看那个人来打断自己与烧鸡的约会，一瞧见颜之冷笑的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嘿嘿笑道：“壮士好面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见颜之黑了脸，赶紧补充道：“嗷嗷嗷……本僧想起来了，昨夜似乎与英雄一同战胜了赤鬼，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哎英雄，咱们好有缘呀！嘿嘿……”
“你个瓜娃子，老子昨天晚上差点儿被你害死，看老子无敌霸王掌！”说着就要给小和尚的屁股再来两下。
小和尚抱着烧鸡大喊：“哎呀救命呀！本僧被魔头偷袭了！护驾——徒儿护驾——”
走在后面的小孩儿来到跟前，一见这状况，赶紧大叫：“住手！颜之你快放开师叔……”
颜之一听动作一顿，瞪着眼问：“你说神马？师叔？”
“是的。柳暗连连点头，拉住颜之欲再拍两下的手，说：“他就是我师叔，灵山寺的风正高僧。”
凉亭，美景。
和尚，骨头。
颜之瞪眼看着眼前这小和尚啃烧鸡，刚刚上来的一只金黄透亮的烧鸡，没辛苦别人，都被这瓜娃子一个人包了，也没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来啊，人还是一个人乐比较好！
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的开门僧按照颜之的认知，觉得他可能是个超级超级超级超级人形考试机器人，因为他一直在发问：
“刚刚我师傅的琴好听吧！”
“刚刚我师傅的指法不错吧？”
“刚刚你一定也沉醉其中了吧？”
“……”
小和尚面前摆着一张黑色古琴，黑的发亮。
颜之看着鸡骨头等不明物体，十分有爱得吐到刚刚大出风头的黑琴上，呵呵呵呵！颜之暗笑，为毛老子刚刚就没看到这黑琴？哎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为毛就不能多看看外面的天空？何必那么大火气？哪怕多看一眼鸡骨头也好，好过被这考试机器人念叨……
待人形考试机器人说了六千万个问题，小和尚吃完五只烧鸡，小孩儿吃完四盘糕点，云渊天君喝完三盏茶，颜之流了两行泪，柳氏夫妇笑容不变后，主题来了。
小和尚打个饱嗝，把油乎乎的小手往开门僧身上蹭，一脸正色道：“不知贵人贵姓？”
颜之一听顿时来劲，正正身道：“免贵姓颜。”
开门僧笑眯眯道：“颜施主，师傅是在问这位施主。”
颜之头大，干咳两声不言语了。
云渊天君淡淡道：“云。”
小和尚煞有其事，晃着锃亮的脑袋背书般，道：“云。雾也，道也。可无形存于天地间而不散，可无形杀人于人言间，谓也。施主绝非凡人，要说是九重天阙之上仙亦无不可。”
此言一出，柳氏夫妇顿时一呆，对视一眼，双双站起想要行个大礼，被云渊天君摆手制止。夫妇俩看着云渊天君的眼神像是多年未果的夫妇，看到送子观音一般，热情四溢，看到似懂非懂的柳暗便赶紧按住要他下跪。小孩儿眨着大眼，不明不白跪着。
颜之惊讶，这瓜娃子神神叨叨一大段，最后一句倒是真对！这小和尚是真有两下子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管了，看看老神仙怎么说。
云渊天君低头看茶中茉莉，水温太过，花瓣已然残碎。半晌才道：“哦？是吗？”
小和尚摇头晃脑，道：“正是！本僧观贵人面相，若在九重天阙定也是个龙凤之人，区区‘无命’之命，不若举手？”
“你已知‘无命’，可有解？”
“并无。”
“为何笃定，我就有解？”
小和尚突然诡异一笑，瞥一眼颜之，凑到云渊天君耳边耳语几句，云渊天君拨弄杯盖动作一顿，而后放下杯盖，看着小和尚，半晌才道：“我试试。”
小和尚嘿嘿拍手笑道：“甚好甚好！又办成一桩差事，回去有奖励噢！”
几人汗颜。
颜之撇嘴，还肾好，你屁大点儿孩子，有肾吗？
天君为何突然答应救柳暗了？不是说无解吗？不过老神仙说试试，就一定有希望！
云渊天君起身看了看天，墨袖轻挥离开原地，似有仙气袭来，只听“哎呀”几声，柳氏夫妇和柳暗惊奇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开门僧继续开启出题模式，只有颜之和小和尚心知，老神仙隐去他们的记忆了。
云渊天君不知无往何处，已然二日不见其踪影。柳府的人个个火烧眉毛般急得跳脚，无奈人家风正高僧只一句话：“等贵人回来。”
颜之见状，也装了一回高深：“等。”
就一个字，比瓜娃子还让柳家的人着急。颜之是想多说的，无奈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日老神仙隐去柳家夫妇与小孩儿的记忆后，直接就消失了，实在无迹可寻。
眼看着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云渊天君却还是毫无踪迹。柳夫人整日抱着小孩儿不撒手，仿佛这般就能提小孩儿当去那些黑暗里窥探的血眸，柳河见状只得摇摇头，哀声叹气。柳府寂静沉闷，像是怕惊动什么魑魅魍魉般，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颜之也头大，被柳氏夫妇盯得浑身不自在，听瓜娃子吹牛又无聊透顶，每日早早回房，泡澡睡觉，外加幻想。
灯未熄。偶有烛花‘噼啪’一声，暖暖橘色纱晕充斥房间。颜之靠在木桶里，额头顶着擦身巾，惬意地泡着澡。雾气氤氲，清澈水间荡漾潇洒风光，白皙肌肤染上橘色，拨水揉搓间，带动蒸汽万千，随着动作而肆意生散。水生哗哗，涟漪不断。
若是老神仙一去不复返，他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走人？或者明日就花钱雇几个打手之类的，装作被绑架了，柳家所救不及，最后被撕票？再或者……
“哎呀哎呀”他摇摇头，思绪太乱，想来想去，关键还是在老神仙身上。
“哼！老神仙啊老神仙，你到底去哪了？你还回不回来了？唉咦？不对啊！老子这是什么口气啊？等待变心的丈夫回家的深闺怨妇？no”
颜之猛地站起身，头顶的擦身巾掉下来，被他一把抓住，恶狠狠道：“小爷刚刚说了神马？不对！小爷没说话，对！刚刚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一定是！不然小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d，老神仙太可恶了，顶着一张引人犯罪的脸，真是太……”
突然，房间里氤氲雾气一阵轻荡，看着隐约是个人形。颜之下意识腹诽：这人形还挺高，约莫就是老神仙的身材，呦！还真像……
这一切发生太快，等到颜之意识到这是谁之后，云渊天君的脸已经凝实了，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略带意外看着他。
颜之下意识闭嘴，僵硬地对云渊天君笑了笑，暗自祈祷刚刚说的话不要被他听到。在老神仙的目光下，感觉自己身子凉飕飕地，突然想起自己是全果的！猛然往木桶里躲，速度太快没控制好力度，整个人都沉到木桶里，只露一些水墨般的头发随着水波荡漾。
颜之在水中喝了几口，觉得自己体味还是很轻的，至少没有脚臭，而后就被一股大力向上托，水也不再涌入口鼻。
颜之只觉得自己被一股轻力送到床上，被子自动裹上身体，留下头在外面，像一只长着人头的毛毛虫一样躺在床上。
云渊天君来到床前，饶有兴趣打量颜之一会儿。
颜之老脸一红，嘟囔道：“看什么看……”说完，脸却又烧起来，这话说得，略带撒娇。
云渊也是头次听得颜之说这话，略略惊讶又快速隐去，自顾倒了茶水，喝了。道：“明日，须得去趟九十九浮屠塔。”
“九十九浮屠塔？那是什么？”
“洗去前世，只为今生的一条路。”
颜之惊奇：“还有这样一条路？为何被称为九十九浮屠塔呢？难道是有九十九层吗？”
“这是其一。其二，因为曾有人在这条路上走了九十九年。”
“九十九年？路途岂不是很遥远啊！”
云渊天君默然。
颜之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方听他低声呢喃，似在说给自己听：“嗯。仅仅九十九层而已，又怎会遥远？不过忘却而已，又为何恍如隔世？又怎会不远？”
他低眸，似有不明了之事，百般思量均不得所获。烛火映照间微微皱眉，留下名曰惆怅的阴影，那颜之熟悉的淡然几欲消失，最后却见他收敛心神，依旧是那个淡然如水的云渊天君，好似刚刚那个被情绪所扰的人并不是他。
第 12 章
颜之不由心颤，这个人太过于冷静，太无情，谁若是对他用了心，就是自寻死路。颜之赶紧用手摸摸胸口，心跳沉稳，并未失频率。还好还好，心还没有丢，还没有被美色迷惑，老子还是纯爷们！
二人都未语，气氛突然间有些诡异。颜之见云渊天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实在猜不出这老神仙的心思，于是没话找话道：“天君您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走之前也不说一声。”
云渊天君给自己添了茶水，轻啜一口。道：“回了天庭，查了些东西。”
“哦”颜之干巴巴地应着，想着下一句总不能问老神仙回天庭查了些什么事吧？挠挠头，实在想不出话题，却听云渊天君道：“很晚了，睡吧。”黑色挺俊身影便消失在房间里，烛火旁。
颜之眨眨眼，在床上翻滚一阵，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柳府的气氛从鸡未打鸣前就已经活跃起来，因云渊天君有言在先，柳氏夫妇当然不能一起去，不过，风正高僧与他的高徒也是不会少的。
饭后。
柳府前两辆豪华马车，在东方鱼肚白时，前后往城外疾驰而去。
颜之问了云渊天君才知道，所谓的‘九十九浮屠塔’指的就是人间的‘灵山寺’，‘九十九浮屠塔’是灵山寺在天界的名讳。
灵山寺十分有名，坐落在群山峻岭之中，早些年是皇家的御用寺庙，鲜于红尘俗世沾边，后改朝换代几次，这个制度被当今天子废去，一些稀有佛家典籍才被后世得以一见，对于佛家而言，胜似一切。
这仅仅是凡间的记载，真正的‘九十九浮屠塔’定然不会仅仅是皇家的御用寺庙这般简单。
颜之是不信佛的，但也尊敬着他人的信仰。可是这灵山寺的道路却让颜之大为吐血，崎岖山路是什么鬼？不是说皇家的御用寺庙吗？不是应该平坦大道吗？他深深怀念地球上那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带翅膀的空中酷机……
约莫一个时辰，颜之终于在没散架前等到了黎明的曙光：到了。
前面的马车上的人已经站在蜿蜒阶梯旁等着了。颜之下车后，一眼就看到瓜娃子正在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身上浅灰色小碎花僧袍像甩水袖般甩来甩去，看样子很是兴奋。开门僧笑眯眯地对着众人道了句：“阿弥陀佛。”
柳暗与柳府家丁等立即还礼，云渊天君自然不会还礼，只是在仙界与道一僧人还算彬彬有礼，也就点个头。
颜之心不在焉地也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转之，瞪着眼瞅着那瓜娃子，就当做没看到他那甩得呼呼作响的袖子。
瓜娃子却不依了，一手指着身后的山一手拍着胸脯道：“小子，瞧见没有，这是本风正高僧的地盘，还不表示表示，本僧也不是什么贪心之辈，随便什么糖葫芦、金丝卷、蜜汁鸡腿什么的都好，你看着办。”
颜之低头看着穿着小碎花的瓜娃子，什么高僧？矮僧还差不多！什么风正？这风啊，都斜到火星了！
“咳咳……”小和尚一脸严肃地看着颜之，颜之的反应让他很是得意，虚荣心嘛！嘿嘿……
颜之盯着小和尚看着半晌，才道：“瓜娃子你真是灵山寺的高僧？”
小和尚顿时不满意了，哇哇大叫：“喂！你要叫本僧风正高僧！”
颜之心中激荡，难道真遇到貌不惊人的高僧了？难道这瓜娃子真是个人物？别说，大人物一般都有特殊嗜好，也许瓜娃子就是一种特殊嗜好呢。他黑黑的眸子希冀地看着瓜娃子道：“那……你在灵山寺什么身份？”
“喂喂！注意你没有用敬语，你要叫本僧……”
“你会看相吗？”
小和尚跳脚，“不会！就算会也不给你看！哼！”
颜之“哦”了一声，突然一把将小和尚抱起，对着那不断挣扎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气呼呼道：“臭小子！原来你不会看相啊！浪费了本帅哥的满腔热血……”
小和尚被拍得哇哇大叫，手脚并用挣扎不断，“救命啊！风正高僧被歹人偷袭了！哎呦……徒儿快快救驾……救驾……小柳子快快帮本僧教训这个歹人！你偷偷藏的糖人儿本僧就不与你分了，都归你，哎呦……如何？”
开门僧手忙脚乱来救驾，念叨着：“师傅莫怕，徒儿这就来救你。”对着颜之双手合十，道：“施主，还请将家师放下，他年纪小，您就莫与他一般计较，若是师傅任性哭闹起来，可不好哄啊……”
柳暗则有些发呆，一边是凶人颜之，看这颜之手脚纤细，却也不是个善茬儿，若是不帮小师叔，过时，小师叔定会以此为由，把自己的糖人儿都勒索完……
看着情况，还是得帮帮小师叔啊……
于是柳暗也到颜之身前，也开始“阿弥陀佛”起来。
颜之头大，眼睛瞥见一边的云渊天君，正有趣地看着他，他心里一跳，怎么忘了这个祖宗还在呢！赶紧放下正开启疯狂模式的小和尚，乖巧地站到天君身后，对着老神仙龇牙。
云渊天君似是有些笑意一闪而过。颜之正待细看，就听得灵山寺上想起一声洪钟之音：“阿弥陀佛！贵人登临此地，灵山寺蓬荜生辉！风正，不许无礼。”
自然不必多说，小和尚自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已然一派得道高僧模样，僧袍齐整，面带微笑，对着云渊天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渊天君点点头，首先走上台阶。开门僧在旁引路，风正高僧跟在身后，颜之与柳暗跟在后面，场面十分和谐。
颜之抬头一看，好家伙，美不胜收啊！他妈的，高耸入云啊！
眼看着云渊天君都用脚走路，自己也不应该再搞什么特殊，于是也低头走路。
只是走着走着，颜之身边的柳暗不知何时换作小和尚了，小和尚大眼一边四下偷瞄，一边与颜之用眼神交流。
小和尚眯眼：兄弟，身手不错嘛！不过偷袭可就不是好汉所为了！
颜之白眼：切！小屁孩一边儿吸鼻涕去，老子没空搭理你。
小和尚挑眉：呦呵！年轻人不要太狂妄，眼见不一定为实，更深层次的东西还是需要学习的！
颜之打量他：你是说你并非表面这般？
小和尚得意：正是。
颜之惊讶道：“哦原来你是天山童姥！”
所有人都顿住，原本安静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小和尚脸上阵红阵白，童音脆生生道：“本僧是说本僧的本事可不止表面这般简单，你这个没脑子的人！”
“哎呀？”颜之挑眉，“老子也是上过学的人，一年级还是班长呢！语文九十九点五，数学九十九，可是响当当的三好学生呢！谁没脑子？”
小和尚瞪着大眼，显然不知道颜之在说什么，这时候可不能接不上话啊，不然可不就落了下风吗？于是嘴一扁，大眼中蕴着满满的泪水，小手一指颜之，小碎花随风飘荡，“哇”地一声，吓了颜之一跳。
“师兄……他欺负我……”
颜之愣在当场，原本距离不远的柳暗突然没了人影，原来已经身在开门僧身边了，正与开门僧满脸泪水地望着他。
恢宏之音再次响起：“阿弥陀佛，风正定是你顽劣，施主才施以辣手，快快与施主讨饶，施主大人大量，定会对你网开一面，不再加以黑手。”
“……”
颜之无语，总算知道柳暗与开门僧那满脸泪水的用意了。
小和尚赶紧讨饶：“都是我不好，施主放过我吧，十八层地狱我现在还不想去，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颜之头大。这瓜娃子也真是个人才。
云渊天君淡淡道：“颜之。”
颜之顿时没脾气了，乖乖认怂：“大师，都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
“阿弥陀佛，施主哪里的话，都是风正顽劣。风正快快认错！”
小和尚含着泪水道：“地狱里有鬼，师兄我怕。”
“不怕不怕，为兄在这。”
颜之：“……”
云渊天君：“……”
最后还是开门僧回过神，“咳咳……方丈，该请贵人上山了。”
恢宏之音再次想起：“贵人请——”
颜之无视小和尚那嘚瑟的小眼神儿，跟在天君身后踩着阶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白眼。累到想吐血时，就对自己进行催眠：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满园关不住，一只野猪在上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撒尿水倒流……奶奶的……水倒流……
灵山寺隐在群山之上，峻岭之间。登上最后一层台阶，回目望去，高高下下的树似绿色海洋，风过之滚滚绿意随意翻涌，伴随云雾环绕鸟声清脆，似是仙家隐身之所，心神似是马上要被吸引出一般，忍不住想一脚踏进这绿色仙境内。
颜之眼睛亮亮的，心中寻思着这累也不是白累的，就是不知能不能与这里的方丈打好关系，以后在凡间混了，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这进入仙境的通道太费劲儿了些，要是有摩托车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省点儿劲……
再回目，灵山寺便伫立在这云山雾绕之间，“灵山寺”牌匾挂在大门正上方，古木鎏金端庄大气。门口站着几十位身着僧袍的僧人，齐声虔诚道：“阿弥陀佛。”
为首的老僧人宝相庄严，着方丈袈裟双手合十，对着云渊天君深深一礼，“今日贵客登门，蓬荜生辉。贫僧风青，是灵山寺的方丈。”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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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到哪里去了？家丁丫鬟都找翻天了，就是没找到你。你这样我们很担心。”
柳暗回头看了看颜之，“孩儿去找颜之谈谈天了。”
柳河诧异看向颜之。颜之嘿嘿笑了笑，作了个揖，道：“柳尚书，对不住。令郎确实是与在下谈谈天。中途我俩乏了，就一同歇了。刚刚才醒，真是对不住，早该与您说一声，是颜之思虑不周。”
柳河恍然，“噢！”连连摆手，“无妨无妨，贵人不必道歉，是小儿无故叨扰，贵人莫要怪罪。”
颜之一笑，“无妨无妨。”
柳河满脸是笑，对着二人扬手，“二位贵人请坐，莫要客气。”
云渊天君淡淡点头，无声坐下。
颜之看着满桌子美酒佳肴，笑得欢快，“嘿嘿……柳尚书真真客气，如此美意……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河见二人坐下，对着一边的丫鬟道：“去告诉夫人，少爷找到了，要她过来用膳。”
丫鬟退下。
不多时，夫人来到，数落柳暗几句。众人动筷。
颜之吃得满足。中间与小孩儿练了一会儿筷子功，争争抢抢，嘻嘻哈哈，酒足饭饱。
饭毕。
颜之与云渊天君告辞回去。
月光如纱，笼罩天地。
二人无声地走着。经过另外那间院落时，颜之略略向云渊天君提了一下听到的琴声。
云渊天君只扫了一眼那亮着灯火的小院儿落，摇摇头，道：“回去。”
颜之跟在他身后，回了小院儿。
泡了壶茶给天君，颜之就回房了。
颜之白日里睡了很久，一时间也不觉得困。躺在床上想自己也该寻思着犯个错，惹一惹这个老神仙发怒，到时候就求他放自己走，嘿嘿嘿……
不过……他要到哪里去呢？去国都？那里定然繁华精彩，美人儿如云！
或者……去南国？那里气候温润，江南的小家碧玉最是精致，或许会有自己心仪的那一类型！
还是……去西方？异域风情最是火辣……
颜之想来想去，兴奋不已。夜色深深，不知不觉中，竟也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似有动静。颜之从梦中惊醒。
有月光似薄纱倾洒屋内一角，略有光。
颜之没听不到想象中的动静，奇怪地挠挠头。他睡前喝了水，现下倒有些想解决。也没点灯，披了件件衣服，起身往茅房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颜之浑身舒坦，也不着急，慢慢踱着步回去。
月亮挺美。
颜之坐在柳树下呆呆地看着那月。突然似有两点红光自夜空一闪而过。他一愣，那红光已然消失了，那方向竟然是往小孩居住的方向去的，难道……
第 9 章
颜之来不及多想，向着小孩儿睡房的方向奔去。
现下时间不早，人都早已睡去，只几盏昏黄小灯幽幽亮着，府内安静得过分。
颜之来到柳暗睡房附近，躲在一片芭蕉林中。那房间附近并无异样，难不成自己想错了？不是那些妖魔鬼怪来找小孩儿寻仇的？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任何动静。颜之奇怪挠挠头，正准备回去，刚转身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吓得准备大叫，却被一只小手捂住嘴巴。
那手的主人道：“莫惊慌。瞧，那东西要动手了。”
颜之大惊之下，见捂着自己的竟然是个十来岁的小和尚。这小和尚穿着小碎花睡袍，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那房门，眼睛时不时弯一下，唇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像是心情不错。
颜之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像是凭空出现的小和尚，一时语塞。半晌，嘘声道：“小和尚，你哪来的？”
小和尚不满的看他一眼，指了指房门，示意颜之闭住嘴。
颜之也知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闭嘴静观其变。
陡变就在此刻发生。
只见原本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不像人声，尖锐无比。与此同时，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撞开，一只怪物出现在颜之眼中。
这怪物的身体有些像人形，佝偻的站着。头颅是像蛇一样的三角形，头顶长着两根长长的触须，左右浮动。两双长长的臂膀垂在地上，指爪似利勾般闪着寒光。它浑身血红，像是被剥了皮一般血糊糊，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一双红色的眼睛正阴森森地左右寻找，应该是在找小孩儿。
颜之何时见过这般怪物，一时间又惊又骇，想到那些个美国恐怖片里的变异生物都是渣，都只是这玩意儿的徒子徒孙，这玩意儿也太吓人了！竟开始发起抖来。
小和尚见那怪物出现，唇边小梨涡显得更甚，有趣地看着颜之发抖，又盯着那怪物，竟开始龇着牙无声的笑起来。
那怪物左右寻找半晌，找不到心中所想，对着夜空怒吼起来，吼声尖锐刺耳，颜之抖着手去捂耳朵。
小和尚这时却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向那怪物扔去。颜之一见，想要掐死这小和尚的心都有了，这不是找死吗？这谁家的小和尚啊？赶紧领走！这样祸害一代天骄颜之仙童也不怕遭报应！
那怪物似是有感应一般，灵活地闪身躲过那袭去的东西，不料那东西落到地上竟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紧接着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出现七张画着特殊符文的黑色人影纸片，绕着怪物旋转，把怪物包围在一丈范围内。
怪物怒吼一声。一双利爪愤怒向黑色人形纸片挥去，企图将这些碍眼的东西破坏掉。利爪刚一接触黑色纸片，就听得“嗤”地一声，像是水泼在炭火上一般冒着白烟。怪物尖叫一声，迅速收回利爪，愤怒四下寻找目标。
小和尚得意嘿嘿直笑，对着颜之一挑眉，起身向怪物走去。
怪物尖叫一声，迅速收回利爪，愤怒四下寻找目标。
小和尚得意嘿嘿直笑，对着颜之一挑眉，起身向怪物走去。
颜之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和尚还真有一手。刚刚看似随意扔的东西必定是这黑色人形纸片阵法的阵引了，利用怪物快速的身法使其躲过这个“暗器”，另得阵法能够开启。刚刚还真是小瞧他了。
颜之哼哼两声，心想谁怕谁啊？也跟了上去，站在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内看戏。
小和尚十分得意。甩着小碎花睡袍的袖子走到怪物面前，对其灿烂一笑，声音还有些稚嫩，装模作样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大兄弟你这是肿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感觉浑身颤抖，怒火中烧？哎呦哎呦～别这般含情脉脉地看着本僧，本僧会害羞……”
那怪物自是怒意滔天，对着小和尚不停咆哮，张牙舞爪，模样甚是骇人。
小和尚嘿嘿直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烧鸡，撕下一口鸡腿，含糊道：“别……别这般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唔……好香……大兄弟你就死心吧……”
怪物气极，向天怒吼，声音凄厉刺耳，似有万只厉鬼在厉叫，音波远荡，声震长空。
颜之目瞪口呆。这小和尚还真是极品，把人家怪物都气得神志不清了。
小和尚一见怪物这般动作，飞一般又躲回刚刚的芭蕉林中隐匿身形，咬下一只鸡翅膀啃着，小脸严肃地警惕着四周。
颜之见状，大骂小和尚没良心没有一点儿佛家风范，也一溜烟儿又躲回刚刚隐匿之处，对着小和尚龇牙威胁，表示自己的不满。
小和尚满脸严肃，嘴里叼着鸡翅膀，对着颜之扬了扬手中烧鸡，扔了过去。
颜之慌忙接住，狐疑地看了看满脸大方之态的小和尚，见对方不断点头示意自己别客气。于是他真的就不客气了，咬下另一只鸡腿，满口香腻，滋味不错。
颜之正觉此烧鸡滋味甚好，吃得欢乐。恍惚间听得背后风声大起，十分感谢前世打架的反射神经突然爆发，抱着烧鸡往右边一滚，一个翻身缩到一棵芭蕉树下猫着，回头看刚刚袭向他身后的那道劲风。
那是一道黑影。如水的月光下显现出奇异的身形，它的四肢奇长无比极颜之其醒目，背生双翼，似一只超大号的蚊子般盘旋夜空。
颜之吓了一跳。慌忙弯腰躲开那大号蚊子的又一记利爪，那大号蚊子却不放过，掉个头复又对着他袭来。颜之吓得直哆嗦，这玩意儿还是生平第一次见，没想到这大号蚊子如此热情，无论他如何左躲右闪，硬是追着他不放。
边上，小和尚又掏出一颗果子，边吃边指挥颜之：“喂！往左边儿跑……诶？右边右边……不对不对……要随机应变！后边儿又来啦！嘿嘿嘿……嗯！味道不错……”
颜之大怒。这谁家瓜娃子这么欠揍，见他都顶不住了，还不搭把手，随便扔个什么救他一救也好过他自己没头没脑地乱跑啊。
“那谁……好汉快扔个什么东西救本仙……本公子，老子顶不住了……”
小和尚吃得正欢，看得正有趣，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我倒见你还有许多气力，再跑上一跑，累那东西一累。”
颜之一听差点儿吐血。躲过一记偷袭，转手将手中烧鸡扔向小和尚，“谁家的瓜娃子？一点儿不懂尊老！”回头对那怪物道：“大兄弟，咱们上！干掉这个社会毒瘤，维护人类的和平。”
颜之踉跄跑向小和尚，狰狞地笑着。
小和尚一见他跑来，一扔手中果核，撒丫子就跑，大喊：“杀和尚啦……小人带着怪物来杀和尚啦……救和尚啊……”
颜之笑得咬牙，本以为他有两下子，没想到这瓜娃子转身就跑，这下真是笑大发了。
小和尚边笑边跑，很是欢乐。
怪物兄弟边追边厉叫，很是凶恶。
颜之边跑边躲，很是狼狈。
小和尚竟然将一双小短腿发挥得淋漓尽致，愣是保持着第一的优势并未落后一丝一毫。颜之则苦不堪言，连眨眼的力气都使出来才堪堪不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三者维持这种奇怪的队形绕着内院儿跑了三圈有余。颜之暗暗盘算，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报复小和尚这个社会主义败类，以被怪物抓掉几缕头发的代价蓄足力气，猛然扑向小和尚，小和尚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小短腿天下无双，冷不防被颜之扑倒，满脸是灰。
颜之抱着不断挣扎的小和尚，大喊：“大兄弟赶紧的，我帮你抓住这瓜娃子了，该打就打，该咬就咬。赶紧的，别客气，都是兄弟！”
小和尚一听，挣扎得更厉害，“你这白痴，快放开我，你这般对我这么德高望重的高僧，是要遭报应的！快撒手！”
“哎呀？”颜之哭笑不得，“你还德高望重？我看是阴险小人还差不多！赶紧的大兄弟，快动手！”
那怪物被这二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而后仰天厉叫，对着颜之和小和尚冲去，就要把在地上翻滚的二人全部吞噬。
颜之脑中空白，完了完了，第一次下界就死了，要不要这么衰？他的一世英名啊……
再也见不到小鹏君了……
再也见不到未来媳妇儿了……
再也……
再也闻不到那缕清雅莲香了……
小和尚被颜之抱在怀里，大眼睛扇动间泪光莹莹，“呜呜呜……本高僧还没有娶媳妇呢……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悲复可叹啊！救命啊……”
颜之听小和尚的话，也一起大叫：“救命啊！我还未娶妻生子呢！不想死啊！救命啊……老婆大人……对不住啊！我可能要先行一步了！来世再见！”
二人抱在一起大叫，耳边呼呼风声打响，显然那怪物已然临近身前，却在下一秒世界安静了，预期的死亡并未降临，鼻间嗅到一律清雅莲香，如此美好。
颜之睁眼。一道清冷的背影挡在他身前。这人披着黑衣，长及脚踝的墨发有些乱，背影修长挺拔，月光下分外飘逸出尘。
“老神仙……”颜之呢喃，而后惊觉自己的称呼，赶紧闭上嘴，暗自祈祷天君他老人家一定没听见，一定没听见。
第 10 章
云渊天君未回头，淡淡看着眼前的怪物，眼神并不犀利，却令这怪物不敢再向前一步。怪物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颜之与小和尚，发出一声不干地怒吼，振翅飞走了。
颜之这才松口气。果然，无论何时何事，只要有这人出面，哪怕一语不发，都能镇住场子，若是在地球，准是一个黑社会老大。
小和尚十分开心，挣脱颜之的束缚，抬头看了眼云渊天君，装模作样道了声：“阿弥陀佛。”又见颜之魂游太虚的白痴样，欢快地甩着小碎花睡袍走了。
云渊天君回头淡淡看颜之一眼，道：“睡吧。”转身离去。
颜之愣了愣，起身拍拍土。突然想到那只被困在小孩儿房门前的怪物，不知处理掉没有。还有，这里闹这么大动静，怎么府上一个人都没出来？转念一想，天君都没说什么，定是已经处理好了。
自己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颜之对自己催眠，也回去睡了。
次日。
下界没有随身灵童侍奉。颜之早早起床，敲开云渊天君的房门，侍奉他洗漱完毕。
云渊开始闭目养神。
仙人早已无须食五谷，但颜之还是坚持为人时的生活习惯，见云渊天君完全没有想起还要吃早膳这一事件，又想起昨夜一不小心叫出“老神仙”这个称呼，心里发虚，于是决定，十分狗腿地讨好，小声问：“天君不用早膳？”
云渊天君淡淡摇头。
“天君莫不是不喜那些五谷的味道？天君想吃什么？颜之去与那厨娘说说。”颜之怕他拒绝，又道：“就算是仙人，一日三餐也是要吃的，不吃饭，胃还有何作用呢？我有一个朋友啊，就是饮食不规律，后来查出胃癌……”
云渊天君睁眼，略带奇怪之意看了颜之一眼，眼神淡淡的，未语。
颜之赶紧捂嘴，暗自恼怒自己多嘴，万一这老神仙知晓现下的颜之只剩下一个壳子了，自己不是真正的颜之，不能保证这个自两百岁后就未尝一败的仙人不会一巴掌拍死他。于是颜之心情忐忑地等了半晌，也不见天君有拍死他的想法，才渐渐放松。
云渊天君并未说什么。半晌，看向窗外那棵柳树道：“那些东西甚是无味。”
颜之一愣，原来老神仙是嫌弃那些厨娘的手艺不好啊！嘿！不早说！心中暗松口气，道：“天君，不如颜之今后负责您的膳食？咳咳……我在云幽殿自己捣腾过，锦夜也挺喜欢吃的。要不……我给您弄弄？”
云渊天君皱了皱眉，看了颜之一眼，颜之赶紧低头，道：“是颜之唐突了……”
“随便什么都好。”
颜之一顿，有些发傻，“啊？”
“那些……”云渊天君想了想，又道：“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做。今日有事，随便一些糕点就可。”
阳光正好。
颜之伺候云渊天君用完糕点早膳，自己也吃了些。心道：这老神仙也不像是个挑食的，以后随便弄个什么蛋炒饭、拉个面什么的应该也行。再不成就弄个蛋糕……以老神仙只吃过这些普通糕点的舌头，定然无可挑剔，说不准一高兴就放自己下界了！嘿嘿！
膳后。颜之跟在云渊天君身后溜达到柳树下，阳光温柔，软软穿过细长叶间落下，或草地、或石凳；或白衣、或墨发。添上柳叶纹，碎落最风华。
颜之愣愣看着眼前这人。黑衣染着细碎柳光，清风轻拂如云墨发，墨发流转，似带着绵绵情意的少女，轻触精致下巴，忽而又似娇羞般立刻离开。黑衣轻拂，拂动周遭莫名气韵，恍若九天之上的氤氲仙气，似要飞升，风华无双。
只是，那双墨紫色双眸，蕴着深邃的光，淡淡地看着这个世界，如此旁观，毫不在意。
是的。
颜之在云幽殿这些年，从未见过这人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对待任何人或事，都是一副淡淡地姿态，似是天生断绝七情六欲的混沌天奴一般，无情无欲。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人才是混沌天奴，自己是所谓的云渊天君，嘿嘿……
这个人太过潇洒，也……太过绝情。
颜之静静地看着他，似在欣赏一幅画。画中人突然回头，墨紫色眸子带着些许疑惑，问：“怎么？”
颜之冷不防见他回头，心中一惊，又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无事。天君渴吗？”
云渊天君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他。
就这么被他看着，颜之十分不自在又干咳两声，打量一下老神仙的面部表情，发现老神仙并无面部表情，今天天气是晴天！然后道：“真没什么。”
笑话，若是要老神仙知道，自己一百多年以来，都在幻想他是混沌天奴，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一下他的面部表情，或者连表情都难以改变，直接一巴掌拍死了省事儿。
颜之努力对着云渊天君龇牙，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想。眼角扫到几个快速移动的身影，于是赶紧转身，一看是柳河，应该是刚刚下朝就换了衣服匆匆来了。少年柳暗和柳夫人在其身后跟随。
三人来到近前。柳河道：“昨夜惊扰贵人安歇，今日我柳氏一家特来致歉。”说着，一家三口齐整整跪下了。
云渊天君并未起身，坐在那里理所当然的承受凡人的跪拜。三息间，云渊天君道：“灵山寺的人？”
柳河道：“贵人是指西边小院那个高僧，确实是灵山寺的高僧，名为风正高僧。”
“无事了。起吧。何事？”
柳河一家三口才起身。柳河道：“是这样：昨夜风正高僧一见贵人，今日便嘱咐在下，说今日一定要与贵人探讨一番小儿的事情，在下是来请贵人一去。”
颜之一挑眉，呵！老神仙在天庭中可是大人物，除了玉帝如来，谁敢明着说要他去见自己一面，这个什么风正高僧也是个人物！偷偷为他点个赞！
云渊天君点头。
颜之吃惊。老神仙好亲民啊！
柳河一家面上立刻欢喜起来，气氛也轻松不少。
少年因昨天和颜之有过“同榻之情”，所以一见颜之就对着他挤眉弄眼，完全没了一见面时候的温温如玉，一副少年天性暴露无遗。
颜之对此倒是十分开心，小孩子嘛，本身就是调皮捣蛋的年岁，穿着大袍子装深沉，倒是束缚他的灵气了。也对着柳暗挤眉弄眼，彼此心照不宣，一大一小龇着牙笑。
柳河爽朗大笑，道：“颜公子于小儿脾性倒是相投，只是小儿若是有冒犯之处，颜公子可要海涵呐！”
颜之摸着柳暗的脑袋，柳暗觉得被摸头是被当小孩儿了，故作气呼呼打掉颜之的手，颜之不死心又摸了上去，慈祥道：“好说好说。”
柳夫人柔柔摸了摸柳暗的头，柳暗立刻乖顺不动作，惹得颜之与柳河哈哈大笑，柳夫人柔柔一笑，恬静温柔。
颜之大笑着，特想知道老神仙的表情，于是偷眼看了看，那老神仙面部表情依旧，偷看失败！略略失望，却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墨紫色的眸子，那眸间的暖意隐得快，快得颜之认为那柔软的暖意，是自己的幻觉。
少年在前头蹦蹦跳跳，踩得青白小石发出细碎声响，风轻轻过竹林，流转回旋，荡来惊绝丝竹之音，和着小石声响沙沙悦耳。
几人来到小院门前。门开，还是昨天颜之见过的那个开门僧，开门僧一脸慈悲，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师尊已在等候，几位施主请——”说着，便让身过去。
这个小院儿与颜之的那处不同。
青竹簇簇，片片青碧，欲连成溪流。青石小路曲径通幽，潺潺水车远处转动，引出清浅溪流蜿蜒而下。丝竹未歇，随青烟飘飘袅袅似漫天飞絮流转回旋于青竹间，跃然于流水上，于青竹深处丝竹之始而终，指尖拨弄又始，如此反复，甚是妙哉！
颜之跟在云渊天君身后，探头四下打量，不由暗叹高僧就是高僧，品味就是与众不同，弹个琴都要躲躲藏藏的，搬到太阳底下弹就是了，还暖和。
青竹尽头，一处屋舍映入眼帘，简朴安谧。屋前种着大片花草，足有一人高，姹紫嫣红开得甚是热闹。那琴音便是从花草间传来，看不见那所谓的高僧，只是心中想象，那人定有一双妙手，蝴蝶般跃然于漆黑的琴弦上。
那琴音，似拨又勾，铮铮之音似惊雷于耳边炸响，铿锵有力；指尖忽转，勾中带剔，琴声又转，似情人轻声在耳边呢喃密语。
风起，暗香。
节奏渐快，似万马奔腾极尽狂野，似赤红火焰摧毁一切。似愤怒、似咆哮；似不舍、似哀嚎，像极尽升华后却了无希望。琴声渐缓，委委婉婉，像雨滴坠落声音清浅，似荷叶生珠暗香涟涟。似哀求、似欣喜；似亲吻、似轻叹，像殊死一搏后却柳暗花明。
颜之说不清楚，讲不明白，那隐于琴声中的，是怎样一种情感，叫人心疼，叫人温暖。
一双手，似跳动彩蝶跃在弦间。一张琴，奏出万般情意，悲欢离愁。
青竹簌簌，云卷云舒。一曲终了，余音不散，似心底那一抹幽香风吹不散，似心湖中那一盏烛光温暖心坎。
第 11 章
四周寂静无声。颜之四下瞧了瞧，云渊天君低眸似是在在想什么，柳河与柳夫人早已泪流满面，不知何时拥在一起，温柔地为对方擦眼泪，小孩儿却是没什么感觉的，也是四下张望，与颜之的目光碰到一起，两人心照不宣对着柳氏夫妇送了一双大白眼，好事成双。
颜之抽动鼻子，似乎有什么发现。寻着那发现走去，小孩儿也跟着他，穿过簇簇繁花，染上花瓣也不在乎。来至那处发现源头，便见一个身着青色小碎花的小小的略胖的身影甚是惹眼，他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正灵活地撕扯一只烧鸡的鸡翅，扯不掉就用嘴咬，小嘴吃得油光发亮，一双小脚丫没穿鞋，在桌子底下荡来荡去，右脚踝上帮了根红绳，似乎还吊着一颗乳白色的东西。
颜之定睛一看，大爷的，吊着的是狗牙！这谁家瓜娃子？诶？不对，这称呼好耳熟！瓜娃子、小碎花、烧鸡、小和尚！法克！竟然是这个瓜娃子！颜之这下子可算找到人算后账了！大步来到小和尚面前一把抓起他就拍屁股，道：“好啊，冤家路窄啊！可算逮到你了，瓜娃子！”
小和尚还沉迷在烧鸡温柔的口感里，见有人打扰愤怒抬头扫视，看那个人来打断自己与烧鸡的约会，一瞧见颜之冷笑的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嘿嘿笑道：“壮士好面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见颜之黑了脸，赶紧补充道：“嗷嗷嗷……本僧想起来了，昨夜似乎与英雄一同战胜了赤鬼，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哎英雄，咱们好有缘呀！嘿嘿……”
“你个瓜娃子，老子昨天晚上差点儿被你害死，看老子无敌霸王掌！”说着就要给小和尚的屁股再来两下。
小和尚抱着烧鸡大喊：“哎呀救命呀！本僧被魔头偷袭了！护驾——徒儿护驾——”
走在后面的小孩儿来到跟前，一见这状况，赶紧大叫：“住手！颜之你快放开师叔……”
颜之一听动作一顿，瞪着眼问：“你说神马？师叔？”
“是的。柳暗连连点头，拉住颜之欲再拍两下的手，说：“他就是我师叔，灵山寺的风正高僧。”
凉亭，美景。
和尚，骨头。
颜之瞪眼看着眼前这小和尚啃烧鸡，刚刚上来的一只金黄透亮的烧鸡，没辛苦别人，都被这瓜娃子一个人包了，也没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来啊，人还是一个人乐比较好！
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的开门僧按照颜之的认知，觉得他可能是个超级超级超级超级人形考试机器人，因为他一直在发问：
“刚刚我师傅的琴好听吧！”
“刚刚我师傅的指法不错吧？”
“刚刚你一定也沉醉其中了吧？”
“……”
小和尚面前摆着一张黑色古琴，黑的发亮。
颜之看着鸡骨头等不明物体，十分有爱得吐到刚刚大出风头的黑琴上，呵呵呵呵！颜之暗笑，为毛老子刚刚就没看到这黑琴？哎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为毛就不能多看看外面的天空？何必那么大火气？哪怕多看一眼鸡骨头也好，好过被这考试机器人念叨……
待人形考试机器人说了六千万个问题，小和尚吃完五只烧鸡，小孩儿吃完四盘糕点，云渊天君喝完三盏茶，颜之流了两行泪，柳氏夫妇笑容不变后，主题来了。
小和尚打个饱嗝，把油乎乎的小手往开门僧身上蹭，一脸正色道：“不知贵人贵姓？”
颜之一听顿时来劲，正正身道：“免贵姓颜。”
开门僧笑眯眯道：“颜施主，师傅是在问这位施主。”
颜之头大，干咳两声不言语了。
云渊天君淡淡道：“云。”
小和尚煞有其事，晃着锃亮的脑袋背书般，道：“云。雾也，道也。可无形存于天地间而不散，可无形杀人于人言间，谓也。施主绝非凡人，要说是九重天阙之上仙亦无不可。”
此言一出，柳氏夫妇顿时一呆，对视一眼，双双站起想要行个大礼，被云渊天君摆手制止。夫妇俩看着云渊天君的眼神像是多年未果的夫妇，看到送子观音一般，热情四溢，看到似懂非懂的柳暗便赶紧按住要他下跪。小孩儿眨着大眼，不明不白跪着。
颜之惊讶，这瓜娃子神神叨叨一大段，最后一句倒是真对！这小和尚是真有两下子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管了，看看老神仙怎么说。
云渊天君低头看茶中茉莉，水温太过，花瓣已然残碎。半晌才道：“哦？是吗？”
小和尚摇头晃脑，道：“正是！本僧观贵人面相，若在九重天阙定也是个龙凤之人，区区‘无命’之命，不若举手？”
“你已知‘无命’，可有解？”
“并无。”
“为何笃定，我就有解？”
小和尚突然诡异一笑，瞥一眼颜之，凑到云渊天君耳边耳语几句，云渊天君拨弄杯盖动作一顿，而后放下杯盖，看着小和尚，半晌才道：“我试试。”
小和尚嘿嘿拍手笑道：“甚好甚好！又办成一桩差事，回去有奖励噢！”
几人汗颜。
颜之撇嘴，还肾好，你屁大点儿孩子，有肾吗？
天君为何突然答应救柳暗了？不是说无解吗？不过老神仙说试试，就一定有希望！
云渊天君起身看了看天，墨袖轻挥离开原地，似有仙气袭来，只听“哎呀”几声，柳氏夫妇和柳暗惊奇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开门僧继续开启出题模式，只有颜之和小和尚心知，老神仙隐去他们的记忆了。
云渊天君不知无往何处，已然二日不见其踪影。柳府的人个个火烧眉毛般急得跳脚，无奈人家风正高僧只一句话：“等贵人回来。”
颜之见状，也装了一回高深：“等。”
就一个字，比瓜娃子还让柳家的人着急。颜之是想多说的，无奈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日老神仙隐去柳家夫妇与小孩儿的记忆后，直接就消失了，实在无迹可寻。
眼看着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云渊天君却还是毫无踪迹。柳夫人整日抱着小孩儿不撒手，仿佛这般就能提小孩儿当去那些黑暗里窥探的血眸，柳河见状只得摇摇头，哀声叹气。柳府寂静沉闷，像是怕惊动什么魑魅魍魉般，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颜之也头大，被柳氏夫妇盯得浑身不自在，听瓜娃子吹牛又无聊透顶，每日早早回房，泡澡睡觉，外加幻想。
灯未熄。偶有烛花‘噼啪’一声，暖暖橘色纱晕充斥房间。颜之靠在木桶里，额头顶着擦身巾，惬意地泡着澡。雾气氤氲，清澈水间荡漾潇洒风光，白皙肌肤染上橘色，拨水揉搓间，带动蒸汽万千，随着动作而肆意生散。水生哗哗，涟漪不断。
若是老神仙一去不复返，他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走人？或者明日就花钱雇几个打手之类的，装作被绑架了，柳家所救不及，最后被撕票？再或者……
“哎呀哎呀”他摇摇头，思绪太乱，想来想去，关键还是在老神仙身上。
“哼！老神仙啊老神仙，你到底去哪了？你还回不回来了？唉咦？不对啊！老子这是什么口气啊？等待变心的丈夫回家的深闺怨妇？no”
颜之猛地站起身，头顶的擦身巾掉下来，被他一把抓住，恶狠狠道：“小爷刚刚说了神马？不对！小爷没说话，对！刚刚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一定是！不然小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d，老神仙太可恶了，顶着一张引人犯罪的脸，真是太……”
突然，房间里氤氲雾气一阵轻荡，看着隐约是个人形。颜之下意识腹诽：这人形还挺高，约莫就是老神仙的身材，呦！还真像……
这一切发生太快，等到颜之意识到这是谁之后，云渊天君的脸已经凝实了，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略带意外看着他。
颜之下意识闭嘴，僵硬地对云渊天君笑了笑，暗自祈祷刚刚说的话不要被他听到。在老神仙的目光下，感觉自己身子凉飕飕地，突然想起自己是全果的！猛然往木桶里躲，速度太快没控制好力度，整个人都沉到木桶里，只露一些水墨般的头发随着水波荡漾。
颜之在水中喝了几口，觉得自己体味还是很轻的，至少没有脚臭，而后就被一股大力向上托，水也不再涌入口鼻。
颜之只觉得自己被一股轻力送到床上，被子自动裹上身体，留下头在外面，像一只长着人头的毛毛虫一样躺在床上。
云渊天君来到床前，饶有兴趣打量颜之一会儿。
颜之老脸一红，嘟囔道：“看什么看……”说完，脸却又烧起来，这话说得，略带撒娇。
云渊也是头次听得颜之说这话，略略惊讶又快速隐去，自顾倒了茶水，喝了。道：“明日，须得去趟九十九浮屠塔。”
“九十九浮屠塔？那是什么？”
“洗去前世，只为今生的一条路。”
颜之惊奇：“还有这样一条路？为何被称为九十九浮屠塔呢？难道是有九十九层吗？”
“这是其一。其二，因为曾有人在这条路上走了九十九年。”
“九十九年？路途岂不是很遥远啊！”
云渊天君默然。
颜之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方听他低声呢喃，似在说给自己听：“嗯。仅仅九十九层而已，又怎会遥远？不过忘却而已，又为何恍如隔世？又怎会不远？”
他低眸，似有不明了之事，百般思量均不得所获。烛火映照间微微皱眉，留下名曰惆怅的阴影，那颜之熟悉的淡然几欲消失，最后却见他收敛心神，依旧是那个淡然如水的云渊天君，好似刚刚那个被情绪所扰的人并不是他。
第 12 章
颜之不由心颤，这个人太过于冷静，太无情，谁若是对他用了心，就是自寻死路。颜之赶紧用手摸摸胸口，心跳沉稳，并未失频率。还好还好，心还没有丢，还没有被美色迷惑，老子还是纯爷们！
二人都未语，气氛突然间有些诡异。颜之见云渊天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实在猜不出这老神仙的心思，于是没话找话道：“天君您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走之前也不说一声。”
云渊天君给自己添了茶水，轻啜一口。道：“回了天庭，查了些东西。”
“哦”颜之干巴巴地应着，想着下一句总不能问老神仙回天庭查了些什么事吧？挠挠头，实在想不出话题，却听云渊天君道：“很晚了，睡吧。”黑色挺俊身影便消失在房间里，烛火旁。
颜之眨眨眼，在床上翻滚一阵，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柳府的气氛从鸡未打鸣前就已经活跃起来，因云渊天君有言在先，柳氏夫妇当然不能一起去，不过，风正高僧与他的高徒也是不会少的。
饭后。
柳府前两辆豪华马车，在东方鱼肚白时，前后往城外疾驰而去。
颜之问了云渊天君才知道，所谓的‘九十九浮屠塔’指的就是人间的‘灵山寺’，‘九十九浮屠塔’是灵山寺在天界的名讳。
灵山寺十分有名，坐落在群山峻岭之中，早些年是皇家的御用寺庙，鲜于红尘俗世沾边，后改朝换代几次，这个制度被当今天子废去，一些稀有佛家典籍才被后世得以一见，对于佛家而言，胜似一切。
这仅仅是凡间的记载，真正的‘九十九浮屠塔’定然不会仅仅是皇家的御用寺庙这般简单。
颜之是不信佛的，但也尊敬着他人的信仰。可是这灵山寺的道路却让颜之大为吐血，崎岖山路是什么鬼？不是说皇家的御用寺庙吗？不是应该平坦大道吗？他深深怀念地球上那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带翅膀的空中酷机……
约莫一个时辰，颜之终于在没散架前等到了黎明的曙光：到了。
前面的马车上的人已经站在蜿蜒阶梯旁等着了。颜之下车后，一眼就看到瓜娃子正在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身上浅灰色小碎花僧袍像甩水袖般甩来甩去，看样子很是兴奋。开门僧笑眯眯地对着众人道了句：“阿弥陀佛。”
柳暗与柳府家丁等立即还礼，云渊天君自然不会还礼，只是在仙界与道一僧人还算彬彬有礼，也就点个头。
颜之心不在焉地也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转之，瞪着眼瞅着那瓜娃子，就当做没看到他那甩得呼呼作响的袖子。
瓜娃子却不依了，一手指着身后的山一手拍着胸脯道：“小子，瞧见没有，这是本风正高僧的地盘，还不表示表示，本僧也不是什么贪心之辈，随便什么糖葫芦、金丝卷、蜜汁鸡腿什么的都好，你看着办。”
颜之低头看着穿着小碎花的瓜娃子，什么高僧？矮僧还差不多！什么风正？这风啊，都斜到火星了！
“咳咳……”小和尚一脸严肃地看着颜之，颜之的反应让他很是得意，虚荣心嘛！嘿嘿……
颜之盯着小和尚看着半晌，才道：“瓜娃子你真是灵山寺的高僧？”
小和尚顿时不满意了，哇哇大叫：“喂！你要叫本僧风正高僧！”
颜之心中激荡，难道真遇到貌不惊人的高僧了？难道这瓜娃子真是个人物？别说，大人物一般都有特殊嗜好，也许瓜娃子就是一种特殊嗜好呢。他黑黑的眸子希冀地看着瓜娃子道：“那……你在灵山寺什么身份？”
“喂喂！注意你没有用敬语，你要叫本僧……”
“你会看相吗？”
小和尚跳脚，“不会！就算会也不给你看！哼！”
颜之“哦”了一声，突然一把将小和尚抱起，对着那不断挣扎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气呼呼道：“臭小子！原来你不会看相啊！浪费了本帅哥的满腔热血……”
小和尚被拍得哇哇大叫，手脚并用挣扎不断，“救命啊！风正高僧被歹人偷袭了！哎呦……徒儿快快救驾……救驾……小柳子快快帮本僧教训这个歹人！你偷偷藏的糖人儿本僧就不与你分了，都归你，哎呦……如何？”
开门僧手忙脚乱来救驾，念叨着：“师傅莫怕，徒儿这就来救你。”对着颜之双手合十，道：“施主，还请将家师放下，他年纪小，您就莫与他一般计较，若是师傅任性哭闹起来，可不好哄啊……”
柳暗则有些发呆，一边是凶人颜之，看这颜之手脚纤细，却也不是个善茬儿，若是不帮小师叔，过时，小师叔定会以此为由，把自己的糖人儿都勒索完……
看着情况，还是得帮帮小师叔啊……
于是柳暗也到颜之身前，也开始“阿弥陀佛”起来。
颜之头大，眼睛瞥见一边的云渊天君，正有趣地看着他，他心里一跳，怎么忘了这个祖宗还在呢！赶紧放下正开启疯狂模式的小和尚，乖巧地站到天君身后，对着老神仙龇牙。
云渊天君似是有些笑意一闪而过。颜之正待细看，就听得灵山寺上想起一声洪钟之音：“阿弥陀佛！贵人登临此地，灵山寺蓬荜生辉！风正，不许无礼。”
自然不必多说，小和尚自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已然一派得道高僧模样，僧袍齐整，面带微笑，对着云渊天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渊天君点点头，首先走上台阶。开门僧在旁引路，风正高僧跟在身后，颜之与柳暗跟在后面，场面十分和谐。
颜之抬头一看，好家伙，美不胜收啊！他妈的，高耸入云啊！
眼看着云渊天君都用脚走路，自己也不应该再搞什么特殊，于是也低头走路。
只是走着走着，颜之身边的柳暗不知何时换作小和尚了，小和尚大眼一边四下偷瞄，一边与颜之用眼神交流。
小和尚眯眼：兄弟，身手不错嘛！不过偷袭可就不是好汉所为了！
颜之白眼：切！小屁孩一边儿吸鼻涕去，老子没空搭理你。
小和尚挑眉：呦呵！年轻人不要太狂妄，眼见不一定为实，更深层次的东西还是需要学习的！
颜之打量他：你是说你并非表面这般？
小和尚得意：正是。
颜之惊讶道：“哦原来你是天山童姥！”
所有人都顿住，原本安静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小和尚脸上阵红阵白，童音脆生生道：“本僧是说本僧的本事可不止表面这般简单，你这个没脑子的人！”
“哎呀？”颜之挑眉，“老子也是上过学的人，一年级还是班长呢！语文九十九点五，数学九十九，可是响当当的三好学生呢！谁没脑子？”
小和尚瞪着大眼，显然不知道颜之在说什么，这时候可不能接不上话啊，不然可不就落了下风吗？于是嘴一扁，大眼中蕴着满满的泪水，小手一指颜之，小碎花随风飘荡，“哇”地一声，吓了颜之一跳。
“师兄……他欺负我……”
颜之愣在当场，原本距离不远的柳暗突然没了人影，原来已经身在开门僧身边了，正与开门僧满脸泪水地望着他。
恢宏之音再次响起：“阿弥陀佛，风正定是你顽劣，施主才施以辣手，快快与施主讨饶，施主大人大量，定会对你网开一面，不再加以黑手。”
“……”
颜之无语，总算知道柳暗与开门僧那满脸泪水的用意了。
小和尚赶紧讨饶：“都是我不好，施主放过我吧，十八层地狱我现在还不想去，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颜之头大。这瓜娃子也真是个人才。
云渊天君淡淡道：“颜之。”
颜之顿时没脾气了，乖乖认怂：“大师，都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
“阿弥陀佛，施主哪里的话，都是风正顽劣。风正快快认错！”
小和尚含着泪水道：“地狱里有鬼，师兄我怕。”
“不怕不怕，为兄在这。”
颜之：“……”
云渊天君：“……”
最后还是开门僧回过神，“咳咳……方丈，该请贵人上山了。”
恢宏之音再次想起：“贵人请——”
颜之无视小和尚那嘚瑟的小眼神儿，跟在天君身后踩着阶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白眼。累到想吐血时，就对自己进行催眠：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满园关不住，一只野猪在上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撒尿水倒流……奶奶的……水倒流……
灵山寺隐在群山之上，峻岭之间。登上最后一层台阶，回目望去，高高下下的树似绿色海洋，风过之滚滚绿意随意翻涌，伴随云雾环绕鸟声清脆，似是仙家隐身之所，心神似是马上要被吸引出一般，忍不住想一脚踏进这绿色仙境内。
颜之眼睛亮亮的，心中寻思着这累也不是白累的，就是不知能不能与这里的方丈打好关系，以后在凡间混了，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这进入仙境的通道太费劲儿了些，要是有摩托车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省点儿劲……
再回目，灵山寺便伫立在这云山雾绕之间，“灵山寺”牌匾挂在大门正上方，古木鎏金端庄大气。门口站着几十位身着僧袍的僧人，齐声虔诚道：“阿弥陀佛。”
为首的老僧人宝相庄严，着方丈袈裟双手合十，对着云渊天君深深一礼，“今日贵客登门，蓬荜生辉。贫僧风青，是灵山寺的方丈。”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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