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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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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赐良医 作者:南风歌

    第49节

    方桓忙道:“凤大夫请。”

    说着引着一众人往正院正房里走去。

    一群丫鬟仆妇站在道边垂首行礼,萧御却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个遥遥向他微笑点头的人,陈素卿。

    陈素卿居然住在方府?萧御看了谢景修一眼,他只是神色淡淡地走在他的身边。

    萧御摇头笑了笑,专心跟着方桓往前走去。

    冯老得到消息已经从内室里迎了出来,顾不上理会其他人,径直上前拉过萧御。

    “凤大夫总算来了,快来看看这个孩子!”

    一进屋子,萧御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其中夹杂着一些呕吐物的酸腐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个生病的孩子就躺在宽大的架子床上,几个丫鬟围在床边来回忙碌着。

    “这个孩子从昨天开始闹着不愿意吃饭,嗜睡,呕吐。今晚头围有些增大,呕吐更甚。老夫查不出根源,一直未敢开方。”冯老大夫捻着胡须道,“凤大夫来看看,能不能查出些别的问题。”

    屋子里的人见这德高望重的前太医院使居然向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请教,不由得纷纷面露异色。

    第157章 海港的鱼

    萧御上前去看那孩子的状况,一岁多的小男孩此时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神也不甚清明,嘴里喃喃叫着难受。

    几个丫鬟捧着痰盂侯在一旁,见那小少爷似乎又想要吐,忙上前伺侯着,等他吐清爽了,便将痰盂拿出去倒了,又有丫鬟过来熏香。

    怪不得屋子里味道这么奇怪,原来是这么来的。

    “别熏那个香了,小少爷难受着呢,屋子里还是透透气的好。”萧御道,一边走到床病圆凳上坐下,伸手去给那小少爷把脉。

    如今他跟冯老和秦老大夫学了不少时日,于这把脉一途上也算略有小成了。

    眼看着方小少爷又呕出一口苦水,萧御向百灵道:“把我们配好的盐糖水拿出来,温一温喂小少爷喝下。”

    这么吐下去会脱水的,还是需要补充一下体液。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得出的结论也不过与冯老大夫一样。

    冯老大夫见他面露沉吟之色,叹息道:“凤大夫,连你也诊不出根源么?”

    这不是小儿常见的疾病,一时间谁能想得到症结所在?冯老大夫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却迟迟不敢言明。

    这大户人家里的龌龊他见得不算少了,只是方府素来家风严明,这祸害子嗣之事,又是这长子嫡孙,实是非同小可,没有证据,如何敢说。

    “小少爷这两天都吃了些什么?”但听萧御这样问道,冯老大夫知道他也怀疑是吃食上的问题。

    “老夫刚才已细细问过了,让人仔细写了下来,食谱在此。”冯老大夫说着,抽出一张纸来交给萧御。

    萧御拿过去仔细看了起来,冯老大夫又道:“包括经手小少爷吃食的人,方大人也都派人下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更详实的说法呈上来。”

    方家父子站在门外,看着冯老大夫果真是向那小少年虚心请教的模样,也都大感意外。

    “老夫听闻广安堂名声在外,却没想到凤大夫竟是如此年少英才。”方相抚着胡须向谢景修道。

    方相与元老王爷素有交情,谢景修对别人不冷不热,对方相却有几分敬重,笑了笑回道:“内子素来只对医术一道感兴趣,旁学杂收,与冯老这样正统出身的大家倒可互补一二。”

    一点也没替萧御谦虚。

    方相与儿子略略讶异地相视一眼,俱是但笑不语。

    想到元老王爷得知长孙娶了个男人时那哑巴吃黄莲的一张苦脸,只怕这事当真不好善了。

    很快那些经手小少爷吃食的下人便被带到了堂下。方传正与方桓父子虽然素来光明磊落,却也并非不通世故,冯老大夫虽未明说,他们却也知道这是怀疑有人下毒谋害方家子嗣之故,因此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方桓亲自过去审问,萧御见方家也不避着他们这些外人,完全不怕家丑外扬的态度,心里也生出一丝钦佩。

    必然是当真正大光明的人家,才敢这样行事。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惯了大户人家后宅里的龌龊,连元王府里都不省心,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方家这种风格的。

    “头晕呕吐,都是颅内压增高的表现。”萧御摩梭着写着食谱的纸张沉吟道,“倒也未必是毒物导致的。”

    这个时代的毒物有限,左不过砒霜鹤顶红之类,再不过断肠草什么的,哪一种都不会导致这样的症状。

    “方小少爷素来身子康健,即便不是中毒,也必是吃食上出了问题。”冯老道。

    萧御点了点头,只是手里这张方子,实在看不出任何问题啊……

    陈素卿一直陪着方老夫人和方大太太等女眷坐在偏厅里侯着,此时来回传话的小丫鬟过来说大爷正在审问经手小少爷吃食的下人,方老夫人哪里还有不懂的,立刻模眉竖目,狠狠地拄着拐杖。

    “猪油蒙了心的下贱东西!居然把手伸到哲儿身上了!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便是拼着方家百年清誉不要,也要将那起子贱人碎尸万段!”

    方老夫人说着,一双厉眼便横向坐在一旁的二房三房的儿媳妇。

    不怪她胡乱怀疑,若是有人对长子嫡孙下毒,二房三房自然是摘不清嫌疑的。

    两个儿媳妇又怕又委屈,跪下来连连分辨,又是指天发起毒誓。

    天可怜见,她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方大太太上前劝慰,陈素卿看这一屋子乱相,也道:“老夫人别动怒,保养身子要紧。请恕小女子逾越多言,依小女子浅见,方家如此清明之家,断不会有那种龌龊之事。有时候那些大夫找不出病根,总要弄出些似是而非的结论出来,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又怕承担着误了病人的罪名。只是因此离间了多少原本亲密的家族,别人不知,素卿可是深身其害啊。不若再多找几个大夫来看看,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担着神医之名也并非全知全能,兴许那些普通大夫在这一方面有所专长呢。”

    方家二房三房的两个媳妇俱是一脸感激地看着陈素卿,方大太太也忙将她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是一片好心,我们岂有怪罪之理。你说得不错,再多找几个大夫来就是,总归不会有坏处。”

    方老夫人仍是面沉如水,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方大太太轻叹一声,也在一旁落坐。

    生病的是她的孩子,她怎能不着急。然而方家三个兄弟素来是齐心合力,才有今日方府之稳固,此时老爷正与李家斗得水深火热,哪里禁得起自家内部先乱起来。

    一只温和的小手按在方大太太手上。

    “大太太且放宽心,素卿没有别的本事,只在识人之道上略有所长。方家上上下下没有奸邪之人,真是难得的好人家,万不可因为什么神医大夫的几句推诿之词就自乱了阵脚。”陈素卿说着,面上隐现几分不平之色,似乎真的对大夫这种人愤愤不平。

    方大太太听闻陈家大小姐幼时多病,后来又被远远地送出了府,想来也有过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苦难经历,只是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到底命人到太医院去多请几个太医来一同会诊。

    正房里,方桓命人将一干下人分开审讯,结果却一无所得。

    冯老与萧御得知结果,一时也没有言语。

    “这可如何是好啊!冯老,凤大夫,不然两位先斟酌着开出一个药方,暂且压一压哲儿的病情也好。”在朝堂上也算一方砥柱的方桓看着幼子痛苦的模样,此时也乱了阵脚。

    “不用。”萧御在这个方面十分同意冯老大夫的谨慎。

    方小少爷虽然看着状况严重,却一直没有恶化。这个时候乱吃药,有害无益。

    方桓虽然心疼幼子,总算还没有丧失分寸,此时只能谨遵医嘱了。

    冯老大夫见萧御也是一筹莫展,想到他最擅长的是动刀子的外科手术,这样的小儿症状让他来看,也实在是为难了他。

    “我还是觉得吃食上有问题。”萧御将那食谱放到一旁,“这个真的是全部的吗?”上面的东西没有一点异样,连相克的食物都没有。但若是没有任何诱因,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娃娃怎么会突然得这种急症,这也并非伤风感冒一类的病。

    “再去查!”方相沉声吩咐,“让大管家亲自去查!一丝一毫都不准漏掉!”

    大管家忙应声去查,召来所有人一个一个问话,院中仆人一时人人自危。

    此时外面却又有人进来通传。

    “老爷,大爷,凤院使带着几位太医在外求见。元老王爷也来了!”

    方相与自己的儿子相视一眼,虽然心里意外,面上也未露什么声色,只道:“快请。”

    谢景修却是眉头一动,一直坐在厅里当壁花的人此时也挪动了脚步,走到里间去了。

    “你怎么进来了?”萧御正看着丫鬟们小心翼翼地给小少爷喂盐糖水,一见谢景修走到他身边,有些诧异地道。

    这位大爷可是素有洁癖的,这屋里的味儿他也受得了?

    “你爹来了,我祖父也来了。”谢景修道。

    萧御一囧,这算是啥?怎么这个时候都凑齐活了?

    “祖父向来只在私下里帮助方相,如今也不藏藏掩掩了。”谢景修道,“多半是因为我受到皇帝贬斥,元王府私军也被取消,祖父反倒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元王府当年也是与皇室旗鼓相当的家族,几百年下来,闲散王爷当得久了,便当真磨平了一切锐气,连要帮助一个忠臣良相也生怕惹了皇帝的忌惮,势力被削了之后反倒比从前更坦然了。

    但是皇帝又岂会因为你势弱便能够放下猜忌之心?即便皇帝放心了,这种把命运都托付在别人的心情之上的做法,又岂是长久之道。

    萧御却很清楚谢景修是为啥受贬斥的,他这也算冲冠一怒为蓝颜了。一心要娶他却折损了元王府的私军势力,怪不得元王府的长辈们都不喜欢他呢……

    说话间方桓已经引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身着官服的凤云飞和面沉如水的元老王爷。

    萧御忙站了起来,向元老王爷行了一礼。

    “晚辈见过元老王爷。”

    元老王爷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算是应声。

    渣爹站在一旁,神情尴尬得很。

    自己儿子对他视而不见,却对元家的人这么尊敬,不管是因为元老王爷地位比他高还是因为元老王爷是儿子“夫家”的长辈,他这个爹杵在这里都着实挺尴尬的。

    方大夫人也由陈素卿扶着走了进来,神情焦急地道:“凤院使,还请诸位太医快快为小儿诊治一番。我儿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这一屋子乌泱乌泱的,除了方桓夫妇和陈素卿,以及谢景修和元老王爷之外,其他全是大夫。

    凤云飞顾不得尴尬,忙带着几名太医上前查看。

    冯老大夫和萧御让出位置来,萧御左右看了看,便走到方桓面前。

    “方大人,小少爷这三天内所有吃食的详细纪录,现在可有查问出来?”

    方桓道:“大管家正在分批查问。除了厨房里有迹可查的食谱之外,连着其他人有意无意间喂给小少爷的吃食,现在也一并去查问去了,只是涉及人员过多,还需费些时候。”

    萧御点了点头:“如果方大人不介意,我也想去看看。”

    方桓还未开口,方大夫人却道:“有大管家挨个查问,凤大夫只管等着就是。”

    方桓不满地皱眉看她,方大夫人眼眶一红,只恨这当家的不明白她持家不易的艰难。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岂有不疼的?!只是这查问膳食一事闹得府上三房人员沸沸扬扬人心波动,她哪敢再让外人横插一脚。万一把方府弄乱了,这岂不更是灭顶之灾?

    原本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但陈素卿的存在却提醒了她。自家公公与元老王爷相交匪浅,元老王爷不满这个身为男人的孙媳妇,却看中了陈素卿,陈素卿又与方家十分亲近。万一这个少年因此对方家存了怨气,让他插手方家内务之事,这岂不是把刀子送到别人手上?不但救不了自己的儿子,还让方府里身受其乱。

    说来说去,只是她仍旧不相信这个少年大夫罢了。

    至于外间传言的那神乎其神的医术,他既能迷得谢世子神魂颠倒,这传闻当中又有几分可信度?如今他面对哲儿的病情不一样是束手无策吗?

    萧御不知为何方大夫人对他似是十分戒备,便也不再强求。

    “既然如此,那请方大人去告知贵府大管家,让他问一问有没有人给小少爷喂过动物肝脏之类的吃食。”他刚才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小少爷的症状,心里已然有个模糊的想法,只是这在资源匮乏的古代应该是极难一见的,但这小少爷的症状,却与维生素a中毒的症状十分相似。

    后世的人们有各种各样的营养品,稍有不甚补过了头,就容易造成维生素中毒的情况。不过在古代即便是大户人家也不过是吃得精细一些,更没有鱼肝油之类的制剂,若说会发生这种中毒,也并不容易。

    没想到他话音一落,陈素卿却突然面色一整。

    “凤大夫,您这是何意?”

    众人闻言一同看向她,方桓皱眉道:“陈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看她那副模样,分明是听了凤大夫的话心有所感的。

    方桓不由得心生不满,全府人都在为哲儿吃食上的问题焦头烂额,这位贵客既然知道一些情况为何早不明说?!

    陈素卿却更是恼怒,心中只疑惑这位世子妃分明是在针对她。

    “方大人难道忘了,素卿曾往历丰港为方相谋事,当地特产一种鱼类,无论是鱼肉还是鱼眼鱼肝都是大补之物,素卿回京时便带了一些回来。这件事,元老王爷和方相都是知道的。”

    谢景修听闻“历丰港”时目光猛地一敛,萧御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问题多半就出在这鱼肝上头!”

    人及动物体内的维生素a有百分之九十以上贮存于肝脏内,有些鱼肝、熊肝之类更是含量丰富,十六世纪九十年代时发生过北极探险者食用北极熊肝后数小时产生头痛、呕吐、嗜睡等症状,就是服用了过量的维生素导致的中毒现象。

    陈素卿闻言气得脸颊通红,连连冷笑道:“不知府上还有没有那鱼剩下?!若凤大夫怀疑我带来的东西有问题,我现在就吃下去给诸位看看!”

    萧御知道她误会了,忙道:“并非是姑娘带来的东西有问题,那种鱼类大补应该是真的,只是小少爷年幼,受不得那样的补法,才会发生这种状况。”中毒二字却是不好轻易说出口了,免得别人又想多了。

    陈素卿心里存了偏见,只觉他处处针对自己,那“应该”二字也甚是刺耳。

    “还是我自己吃下去证明一下的好。”陈素卿冷笑道。

    萧御甚觉无奈。她要吃倒也没什么,只是他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鱼类,但是能让方小少爷发生急性中毒的,想来那鱼肝的维生素含量极为丰富,只怕陈姑娘自己吃了也会有问题。

    “既然已经找出症结,凤大夫却说一说如何治疗才好?”方桓和方大夫人顾不得陈素卿的不平之气,忙忙问道。

    萧御笑道:“不用治,等小少爷这一波发作出来就好,只要别再吃那鱼肝,也别吃其他动物的肝脏,慢慢就会好了。”

    “真的吗?!”方大夫人喜出望外。

    萧御点头:“自然。这些时日小少爷的饮食最好清淡一些。”

    方大夫人连连点头,无不应声,早把刚才对萧御的忌惮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素卿脸色涨红地站在一边,面上满是不平之色。

    谢景修看了她一眼,拉过萧御道:“既然如此,冯老在这里守着就是。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竟是连元老王爷也没看一眼,拉着萧御便走了。

    元老王爷气得面色铁青,看着孙儿拉着那少年就走,那少年偏还是他曾经极为欣赏的孩子。可惜啊,他的孙儿倒是能耐大得很把人娶到手了,可为什么这么好的孩子偏偏就是个男孩子!

    百灵把两大瓶盐糖水留给方小少爷的丫鬟,抱着医箱麻溜地跟了上去。

    凤云飞原本跟方相并不是一路人,这一次是听说自己儿子在这里遇到了难题,这才急慌慌地跑过来想要帮个忙的,结果忙没帮上,自己却被晾在这里无人搭理,此时简直是尴尬到了一定境界。

    谁都知道他原是安国公府的人,与李家最是交好,方府里根本无人搭理他,凤云飞最终只能带着人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还没走出方府的大门,却被从后面赶来的元老王爷叫住。

    凤云飞战战兢兢地行了一礼,被元老王爷阴恻恻的视线看得遍体生凉。

    “你就看着你的儿子跟我的孙子这么鬼混下去?!都快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成何体统?!”

    凤云飞倒是想管儿子,可他敢吗?此时也只是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元老王爷想到凤照钰之所以以女子身份出现在孙子面前勾住了他的心,说到底还是这凤云飞作的孽。他不舍得怪孙子,又不好把气撒在凤照钰身上,对这始作俑者却是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无耻竖子!你给老夫等着!”元老王爷恨恨地道,大步流星地走了。

    凤云飞白白受了一通吓,又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对他视而不见,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悲凄,游魂一般地走出了方府。

    来的时候是方府派的马车接来的,这个时候谁有闲功夫管他,只好自己招来一辆街上的马车,带着两个下属上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历丰港,是本宝宝的!

    第158章 彻底坦白

    谢景修与萧御乘上马车,赶回广安堂。

    一路上谢景修都沉默无话。谢景修向来话不多,萧御却感觉到他此时的沉默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些深思。

    萧御想多半是元老王爷的态度让他为难了。

    元老王爷与元王爷和元王妃不同,谢景修可以不顾后面两人的想法,却不能不顾元老王爷。

    “钰儿。”半晌过后谢景修突然开口。

    萧御看向他。

    “跟我离开京城吧。”谢景修看着他道。

    “离开?去哪儿?”萧御满心疑惑。

    他知道谢景修肯定狡兔三窟,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一个世道,去到哪里算是净土?淮迁那么远的地方,还有李贵妃的远亲哥哥一手遮天呢。

    “只要钰儿愿意,我自有去处。从此远离所有尘世纷扰,任谁也够不到你一片衣角。钰儿不喜欢么?”

    这口气,难不成还能修仙得道么?

    萧御没有回答,谢景修皱眉:“钰儿对这里有何不舍?”

    “当然有啊。”萧御道,“方家举族迁至京城,母亲还在方家。照棋能跟我们走吗?朝廷和官场这么乱,三舅生意又做得那么大,太张扬了,我也不放心。”

    还有广安堂里的学徒和病人。

    仔细想一想,他这个外来人口牵挂得还挺多的,反倒是谢景修这个土著,一派随时拎包就走的潇洒模样。

    “莫非,你一直打算着离开的?”萧御突然有些了悟地道。

    怪不得谢景修对任何人或者事总是一副可有可无的冷漠态度,根本是心不在这里才会如此吧。

    两人回到广安堂,谢景修走到桌案边抬笔画了一张简图,吹了吹墨迹,拿给萧御看。

    萧御:“……”

    画上是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还有一些波浪线。这画风简直……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不如啊……

    “这啥?”

    谢景修对自己的画风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镇定地指着那只大圆道:“海镜城。”

    又指着那些波浪线道:“历丰港。”

    最后指着那只小圆:“无名岛。”

    “历丰港?”萧御奇道,“是刚才陈姑娘说的……”

    “历丰港是我的私产。”谢景修抿唇道。

    萧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朝廷禁海两百年,所有能造大船的船厂都被关停。现在除了我手下的工匠,没有人能造出中型以上的海船来。”谢景修道,“历丰港虽然临着海镜城,却是无人敢管的私港。十年前我把它收归囊下,原本只为把持海外贸易的巨利,没想到第一次出海时遇到风暴,却意外发现了一座无名小岛。小岛上物产十分富庶,如今已建得颇有规模,暂时岛上有驻军三十万,以及这些士兵的家属。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无法在小岛上登陆。钰儿,那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谢景修收起画作,看向萧御:“我早有打算归隐无名岛,今春之行是最后一次安排,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是看你对广安堂十分上心,前段时间又忙着照顾林将军,便一直没有提起。”

    萧御嘴角一抽。归隐?一个岛啊,还驻军三十万啊,还有私人海港,您这是哪门子归隐?这分明是占地为王吧!

    “我还一直以为你要造反呢……”萧御道。

    谢景修闻言十分不屑:“钰儿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您看上去就像是有那种狼子野心的人啊!天天神神秘秘的像搞地下党,谁知道是在闷声发大财。

    十年前世子也才十几岁吧,十几岁就为了赚钱跑去跟人夺海港,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如今历丰港和无名岛都已步入正轨,每年光是海上贸易的巨利便有上千万两白银。”谢景修道,“方三爷的销售渠道铺得广,运来的海外洋货由他来消化。有了方家的路子,从各地收运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也便利多了。今年的贸易额一定会再创新高。”

    萧御:“……”这是哪里来的妖精,你把我一尘不染不问俗事的高岭之花弄哪去了!

    “怪不得你资助简家医馆眼都不带眨的,那点钱在世子眼里根本是九牛一毛吧。”萧御嘴角抽了抽道。

    谢景修正色道:“钱虽多,要养的人也多。岛上有士兵家属开荒耕作,粮食尚可自给自足。但军队日日练兵消耗巨大,要出远洋的海船也要补给充分,除了粮食之外,草药也是奇缺之物,这些都要从外面购进。”

    萧御:“……”三十万大军日日练兵可不是能吃么,谢世子真的不是想造反么?!

    谢景修握着他的手细细摩挲着,垂着眼睫道:“此事,钰儿意下如何?”

    萧御一叹。

    远离这是非场一定是谢景修多年以来的愿望,现在时机成熟,却是为了他拖延不动。

    半晌,萧御轻叹一声:“好,我们离开。”

    谢景修面上瞬间绽开一抹笑意,修俊的眉目舒展开来,是萧御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犹如深冬初阳下融化的冰雪。

    萧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刻那么多放不下心的牵挂,都比不上谢景修这展颜一笑。

    谢景修道:“你放心,方家的事我会安排妥当,况且方三爷不是平庸之辈,他是方家的掌舵人,总能掌好这艘大船。”顿了顿又道,“照棋跟我们走。”

    萧御连连点头。

    谢景修在萧御额上亲了一下:“至多一个月的时间,我将京城诸事安排妥当,我们就远走高飞。”

    萧御一窘,什么远走高飞,弄得跟要私奔似的!

    元王府,元王爷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

    元老王爷坐在椅子里,面沉如水,半晌不言不语。

    元王爷一脸愧疚立在一旁,告罪的话已经说过太多,只是老爷子根本不吭声,他也不敢坐下,只能在一旁垂手站着。

    “你啊,你啊!”元老王爷半晌才突然长叹一声,伸手指点着元王爷,“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由着景修胡闹?!娶了个男人当正妻,这像个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管管!”

    “景修向来不听我的话,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元王爷垂头丧气地道,“我要管,又能怎么管?他为了那凤照钰敢当面顶撞王妃,对简家医馆也不闻不问了。景修就是这么个绝情冷心的性子,真要逼急了,他连元王府都会抛之不顾。”

    元老王爷沉默了。他又怎么不知道孙儿的性情,这个世子之位,他根本可有可无,以后能不能接手元王府,他也不在乎,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那凤照钰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儿呢。”元老王爷无限怅惘。

    当时的凤大姑娘是他惟一认可的能够配得上自己孙儿的姑娘,可偏偏凤大姑娘根本不存在。

    “那陈家的姑娘……”元王爷道。

    元老王爷摇了摇头:“我本想着陈家的姑娘自小当成男孩养大,性子不似一般闺阁女儿,也许景修会喜欢,但……算了,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此事别再提了。”

    元王爷应道:“是。”

    “还有你那媳妇,总让她在简家呆着算怎么回事?早点接回来吧。”元老王爷叹道。

    元王爷一一应声。

    二门内两个丫鬟交头接耳一番,一个小丫头转头朝丁侧妃的院子跑去。

    丁侧妃听完丫鬟打探来的消息,气得砸了手中的茶盅。

    “该死的老东西!”丁侧妃怒道,“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你哪一点比那个小贱种差了?!老的小的都不拿当回事,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谢景林让一旁战战兢兢侯着的丫鬟退下,道:“娘,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时候还生什么气。”

    “我怎么不生气?!”丁侧妃柳眉倒竖,“那个谢景修哪里比你强了?不过占着个嫡子的名义便处处压你一头。这么多年以来元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情哪个不是你打点妥当的,那谢景修一年倒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府上,在府里的时候也从不拿正眼瞧人,一件有用的事没干过,还娶了个男人回来闹了个大笑话,把府里的私军也丢了。元王府要靠他早该散了!”

    谢景林皱着眉头,也不言语。

    丁侧妃冷哼一声,看着指甲上的丹蔻。

    “既然那两上老东西靠不住,还是得靠咱们自己了。”

    “娘,您想怎么样?”

    “你别管。”丁侧妃冷笑道,“这整个元王府归根结底会是你的,谁也别想抢走。否则——”

    “娘,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谢景林沉声道,“当年他只是无知稚儿之时您尚且奈何不得他,如今他羽翼丰满,您再出手对付他,无异于自取灭亡。那些后宅里的手段在他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丁侧妃瞪了他一眼:“后宅里的手段?哼,你也太小看你娘了。也许等你真正把元王府的根基全部抓到手里的时候,娘亲会让你知道,我真正的手段。”丁侧妃呵呵笑着,轻盈地走往里间去了。

    谢景修眉头紧锁着沉吟片刻,才起身走了出去。

    暗夜的天空中一颗星子也没有,不远处响起野兽一般的低吼声,那个方向正是谢景修养着那只巨兽的院落。

    谢景林嫌恶地朝那里看了一眼。即便他那个大哥不在府里,却总要留些令人无法忽视的东西在这里,年年皆是如此。

    故作清高,目中无人,谢景林甚至觉得他根本没有把这个元王府当家,府里的所有人眼里却只能看得到他。

    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第159章 风雨前夕

    这一日过后,谢景修便不再似往日悠闲,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

    萧御挂心方家,谢景修既然与方三爷是生意合作伙伴,自然对方家也很上心。只不知他想如何安顿元王府?

    萧御虽然对朝局不太了解,但耳听得来自四面八方的病人偶尔的闲谈,似乎除了京城附近还是一片太平盛世,外面的世道已是越发地乱了。

    元王府如今被夺了私军,也只剩下一个花团锦簇的空架子,元老王爷又已经明晃晃与方相站在一起,共同扶持正宫所出的小太子。

    如果小太子能顺利继承皇位那还好说,若是败了,方家连同元王府又岂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他能想到,谢景修一定早已想到,只是不知他准备如何处理?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萧御觉得他就不用操这个闲心了。

    凤云飞最近也厚着脸皮往广安堂里跑了两趟,不敢说是来看大儿子的,只好每次都打点起丰厚的礼物,一车车地送到凤照棋手上。

    凤照棋终究在他膝下长到了十几年,虽然气他是非不分地护着卢氏,看自己父亲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讨好,心里又觉得酸涩苦闷不是滋味。

    “你三妹妹一直挂念着你。”凤云飞又送来一车笔墨纸砚新季的衣裳古玩摆设等给凤照棋用,没别的话说只好没话找话,“棋儿,照琳是个好孩子,你如果得了空,也抽时间回去看看她。她现在……总是以泪洗面,小小年纪就如此,实在不是养生之道。”

    坐在一旁当摆设的萧御都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凤云飞是故意的还是真不会说话,反正都厚着脸皮来了,起码说几句他想儿子了也行啊,一来就是吩咐照棋去看卢氏的女儿,这不是往照棋的伤口上撒盐么。

    果然凤照棋脸色一沉,起身道:“我每天帮哥哥做些有用的事,也是很忙的。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凤云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凤照棋已经出去了,那个大儿子虽然没走,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凤云飞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个长子早已把什么都看透,他根本端不起父亲的架子,最后只得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广安堂。

    凤照棋见他走了,眼红红地出现在萧御身边。

    “好了,你也别太纠结了。”萧御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好歹他也算养育了你一场,现在又幡然醒悟,你既然对他还有感情,又何必勉强自己做出一副冷脸。”

    “我要是原谅了他,我都觉得对不起母亲和哥哥。”凤照棋吸了吸鼻子,“哥……我想回去看看三妹妹,她,她跟那个女人不一样……”

    “想去就去吧,我还能拦着你不成?我有那么不通情理么,再说她的确是救了你的性命。”萧御笑道。

    凤照棋只觉心里有愧,卢氏和凤云飞兄妹让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吃了多少苦,他居然还对那个凤府有所牵挂。

    “哥,你别生我的气。”凤照棋张着红通通的双眼可怜兮兮地道,“我早就决定了,从此以后哥哥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如果他们谁再来伤害哥哥,我绝不心慈手软。”

    萧御听着心里熨帖,却又哭笑不得:“赶紧滚吧,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凤照棋挨了他一拳,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远了。

    凤云飞没有乘车,凤照棋很快就赶上了他。凤照棋不想跟他一路走,便想着抄个小道避开他,却见前方的凤云飞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凤照棋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

    那个拦着凤云飞的人很眼熟,虽是一副村妇打扮,一身落魄,但凤照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卢氏。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凤云飞憋着一股怒火看着卢氏,怒道。

    卢氏面容平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粗布衣衫洗得干静却十分破旧,瘦削憔悴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昔日的光彩。

    “我们总归夫妻一场,我也为你生儿育女。如今我落魄无依,向你讨几两银钱花用,你不会舍不得吧。”卢氏静静地道,仿佛她仍是昔日那个光彩照人的院使夫人,而不是在卑微地向别人乞讨。

    她自有她的骄傲,这些日子再苦再累,她相信总会过去。她靠自己的双手挣命,再艰难也要体体面面地见人,绝不轻易卑躬屈膝。

    但是在凤云飞面前,她没有端起架子的必要。她最狼狈的一面凤云飞都已见过,中毒昏迷不醒屎尿失禁的那些日子,都是凤云飞亲手伺侯的。

    有那样一段记忆在,以致于她今日实在困顿得过不下去之时来向凤云飞低头,她也并不觉得有损于她的尊严。

    “你要多少?”凤云飞道。

    卢氏沉默了片刻:“给我十两……”

    凤云飞冷笑一声抬脚就走,卢氏一窒,面露一丝难堪和愤恨,转头盯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

    凤照棋正看着,却听街上有人柔柔地叫他的名字:“照棋?真的是你,照棋!”

    凤照棋循声望去,连凤云飞也是闻声一震,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那驾小巧的马车驶到不远处的凤照棋身边。

    “照棋。”车帘掀开,方氏有些激动地从里面探出头来,伸手去拉凤照棋。

    “我正要去广安堂看看你和钰儿,你怎么在这里?”方氏道。

    方氏自从回到方家之后便很少出门,只因自己是和离之身,怕遭别人嫌弃,更怕自己的孩子被她连累,每日只在房中礼佛。后来长子的身份被揭穿,她战战兢兢地来广安堂看过几回,不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还得钰儿打点精神来安慰她。

    方氏情知自己生性懦弱,生怕再给儿子多添麻烦。京城如此水深不见底,她甚至已经接受了谢世子,反正只要他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子好,方氏再不奢求其他。

    凤照棋站在马车旁边,笑着让方氏拉着他的手。

    “母亲,您去看哥哥吗?我跟您一道回去。”

    被凤云飞和卢氏看到了,他不准备再去凤府看凤照琳,改日也是一样的。

    “绮文……”凤云飞有些怔忡地看着方氏那张越发显得容颜焕发的脸庞,正是他记忆当中那最初深爱的女子的模样。

    自从她嫁入凤家之后便日日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惹了公婆小姑不喜,渐渐地变得更加懦弱又胆小。

    他那嫡妹对付方氏的时候,他心中恐怕早已淡薄了当初的挚爱之心,否则又岂会轻易妥协。

    没想到方氏离开凤家之后,竟又渐渐找回了原先的风采。虽然依旧温婉可亲,眉宇当中却再没有那萦绕不散的轻愁和怯弱。

    凤云飞不知不觉地挪动着脚步,走到了方氏的马车前。

    “绮文,你……你最近可好?”凤云飞目光不错地看着方氏的面庞。

    方氏纤眉一皱,忙将凤照棋拉上了马车,便放下了帘子,让车夫快走。

    竟是毫不搭理他。

    凤云飞知道方氏不是故意拿乔,她并不像卢氏有那样弯弯绕绕的心思。方氏不搭理他的惟一原因就是她觉得不应该搭理他,她现在是弃妇之身,避嫌惟恐不及。

    凤云飞望着那远去的马车,苦笑了一声。

    原来他一直如此地了解方氏,可当日为什么轻信了卢氏所说的方氏害了她的孩子的话?

    他本该拥有着温柔的妻子,两个聪明俊秀的孩子,即便不做这个太医,他也能开一家医馆养活自己的妻儿。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凤云飞有些颓丧地转回身,卢氏还在不远处看着。

    卢氏目光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隐含讥诮。

    都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这样一个愚蠢做作的女人取代了方氏陪在他身边十几年。

    凤云飞心中涌起无限的厌恶,既是厌恶卢氏,更是厌恶自己。

    卢氏静静地看着凤云飞头也不回远走的身影,后背上突然一阵剧痛,一个粗砺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卢婆子,后院茅厕里的溺桶满了,你不去干活站在大街上发什么骚?!”

    “来了。”卢氏咬紧牙关低应道,垂着头转身跟着那肥头大耳的管家去了。

    不过是开了几间杂货铺的乡巴佬,在以前连给她叩头她都嫌脏了地方的刁民,现在却成了她惟一能够暂时藏身之处。

    她惟一要做的就是等待,耐心地等待。今日所受的耻辱,早晚有一天她要全部讨回!

    方府偏门处,陈素卿跟着一个小厮急匆匆地从院子里出来。

    侯在门外的是一个妙龄丫鬟,一见她便笑着福了一礼,抬手送上一个包裹。

    “夫人听说姑娘回京,心里挂念得慌,姑娘却总不回府,夫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差我来给姑娘送点东西。夫人说,希望姑娘能常回去看看夫人,免得将来徒留遗憾。”

    丫鬟说完又福了一礼,转身匆匆走了。

    陈素卿接过包裹,想到几年未见的母亲,面上也露出几分怅然。

    回到房里拆开包裹,陈素卿却面色一变,满脸惨白地捧起包裹中的东西。

    那是她小时候给陈夫人做的抹额,陈夫人向来宝贝得紧,此时却剪成一段一段地送还给她。

    陈家出事了!

    陈素卿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那丫鬟话语如此奇怪,这是给她的警告!

    陈素卿再也呆不住,转身朝外跑去。

    回到陈府之后,她还没有见到陈夫人,便被大管家请到了陈府主人的外书房里。

    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因几个庸医神棍的一句话便将她亲手送到那穷山恶水当中自生自灭的那个男人。

    鸿胪寺卿陈远手里拿着一封信,站在窗前沉思。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外面有人通禀。

    陈远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公子走了进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第4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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