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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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爱 作者:古莱稀
第7节
随着身体的复苏，他的满身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肖庄恢复意识的时候，没有忙着睁眼，因为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冰冷的铁器碰撞的声音。
像是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听过的声音。
忙碌。
有条不紊。
这是在哪儿？
谁抓了自己？
想要干什么？
太多的问题，肖庄却没有心情细想，他的思绪停留在林格的那最后一句话。
“抱歉，那天晚上，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肖庄的全身都凉了，像是跌入万丈深渊。
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他是怎么看到的？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疑点全都不重要，他只知道结果，林格厌弃他了，林格看到他魔鬼的一面了，林格不会再爱他了。
想到这里，肖庄万念俱灰，这么多年投入的情感，一瞬间化为一股热流，直上大脑，浸湿了眼角后慢慢汇聚，变成眼泪，缓缓流下。
多久没有眼泪这种东西了。
已经很久了。
这次，肖庄真切的感到心痛……还有绝望！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肖庄，我知道你醒了。”
肖庄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入眼是诡异的奶白色，灯光是白的，墙壁也是白的，是让人感觉很冷的白色。肖庄早已经感觉到他的身体被牢牢束缚，他屏住一口气，使劲挣扎一下，却全然无用。
“别挣扎了，”男人笑了笑，“这是专门为你设计的，你绝对逃不掉的。而且，你也使不上劲，我们在你的身体里注射了特制麻药，足以让你肌肉瘫痪。”
肖庄无声的叹了口气，没说话，因为他发现男人说的是事实。
“你们吸血鬼我一直都很好奇，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男人一边弄着什么东西一边自顾自的说，“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不变老，速度惊人，还有弹跳力……简直像飞一样。之前，我们抓到过很多吸血鬼，但那都是喽啰，我们知道贵族一向深居简出，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抓到贵族，真是人类社会的一件幸事！”
肖庄越听越觉得奇怪，张嘴想问一句:“你们想要干什么？”却没能完整的说出来，而只是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肖庄心里一惊，赶紧把嘴闭上，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男人见状笑道:“啊，忘了告诉你了，我在你的舌头上也打了麻药，所以你现在不能说话。我想一会儿能够安静一点儿。你委屈一下。”
男人说着，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实验台旁边的架子上。
他拿着一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剪开了肖庄的腹部……
☆、折磨
在肖庄漫长的生命中，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他的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是感觉还在，所以，当锋利的剪刀，扎进他的腹部，挑起，再剪开的时候，他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的闷哼声，身体上的肌肉全都紧绷起来，却是那样的绵软无力，那样的凄凉无助……
血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肖庄腹部的肉向两边翻着，里面的器官隐约可见，好像还在慢慢蠕动着。
男人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起镊子，把肉翻向两边，看着里面，眼里闪烁着惊异的光芒：“没想到吸血鬼和人类的内部结构是一样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你们如此强大……”
肖庄眯着眼，看着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眼神朦胧起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一切变得模糊，好像被麻痹了一样。
这时，男人忽然把剪子伸进肖庄的腹部，把一小段肠子剪了下来。
“啊——”
肖庄这才知道，他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
林格通过血猎的秘密通道沉到地下，在血猎的引导下，来到地面，坐上车，返回总部。
等见了爸爸，林格迫不及待地抓着爸爸的袖子问：“你们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林格的爸爸看了儿子一眼，半晌，才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出色，接下来的事情，组织自有安排，不过，他们保证过，不会杀他。”
听到爸爸向自己保证不会杀死肖庄，林格抓着爸爸袖子的手松开了，他微微放心，但是，还是不能做到完全踏实。
不过，他自己还说不出哪里不踏实……
……
肖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实验台上，等到感觉慢慢回到自己身上，他感到浑身剧痛！他微微抬头，看到自己身体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管子。
他们在拿自己做实验吗？
肖庄无力地平躺，连呼吸都十分痛苦。
想着自己根本想不出逃跑的计划，因为根本没有机会，他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
人类竟然拿自己做活体实验！他忽然非常同情白鼠和兔子。自己就要和他们做出同样的牺牲了。为了人类的未来？也许吧。
痛苦与悲剧，因为无限的循环，令人心生畏惧，肖庄好比跌入地狱深渊，被人苦苦折磨，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给他插上胃管，每日给他输送必须的血液，保证他生命的继续。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挖了内脏，又在人的监控观察下，重新长出，然后，被记录恢复情况和恢复时间。
短短几日，他感觉自己尝尽了自己从未体会过的苦难与折磨。似乎沧桑衰老了许多。他的脸颊深陷，眸光暗淡，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再也没了昔日的神采。
甚至于，他连想起林格的力气都没有了，日复一日，重复着，忍受着，被人开膛破肚，摘取器官。
渐渐的，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再痛也不再发出声音，一动不动，成了一具还有呼吸的尸体……
但是他们一直没动他的心脏，他们知道心脏对一个吸血鬼的重要性。可是，即便如此，他恢复再生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
研究人员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及时停止了继续实验，在让肖庄恢复一天一夜后，开始了下一个研究话题。那就是一个吸血鬼贵族对巫术的承受能力。
巫术对他身体的伤害远远大于摘取器官。巫师将无数巫术用于他一人之身，试验效果。
他的额角有紫黑色的经脉暴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身体在被捆绑的状态下，痛苦的奋力挣扎，像一条在油锅里扑腾的鱼，挣扎得那样无力，甚至有些可笑，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每个人都是冰冷的面孔，锐利的目光，机器一般，不见丝毫感情，机械地记录。
肖庄的余光瞥到他们，看到的是魑魅魍魉，不是人类。他忽然明白当初始祖为什么告诉他们，对待人类，要留有余地，加倍小心，因为，如果落到他们手里，绝对不是死亡那么简单。
女巫捧着沾了肖庄心脏血液的武器，研究好几天了，直到她找到白玉，告诉他一个大发现。肖庄的心脏就是月光石。或者说，肖庄把月光石藏在心脏里了。因为他心脏附近的血液，有月光石的反应。
白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沙发的扶手：“一定要把肖庄抓回来。”
……
“啊——”林格全身一抖，猛然惊醒，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睡衣湿哒哒地贴着皮肤，很凉，很难受。林格呼吸有些不稳，他单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下了床，走进浴室。
最近，林格总是做噩梦，总是半夜惊醒。但是，噩梦的内容很单调，他一直梦到肖庄，梦到肖庄浑身是血，艰难的爬到他的脚下，仅剩一口气，还在问他为什么？梦到肖庄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将一把剑刺进他的身体，梦到肖庄在夕阳染红的街道上，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任他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头。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林格打开淋浴器，任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感到头重脚轻。
这段时间，林格想了很多，都是关于肖庄，包括在学校时的种种，毕业后的事情，在他的记忆力，都是肖庄对他的关怀与爱护，肖庄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不惜为了他背叛血族，来到这个厌恶他的世界，而他，说是接受了他，却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到最后还背叛他，亲手把他送到他的敌人手里……
林格每每思及，心痛不已！
没错！
他后悔了！
即便他没有办法像肖庄背叛血族一样，背叛自己的家人，他也没有必要将他置于牢笼之中，且不说每个人都有自由生存的权利，肖庄是真的爱他！真的真的很爱他！
而这样爱他的人，他竟然伤害他！
林格鼻子发酸，眼泪滑落下来，肖庄是吸血鬼如何，肖庄杀了人又如何，只要他肯为了自己而改变，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他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应该多去了解他，理解他，而不是把他越推越远！
他真糊涂！
想着，他关了淋浴器，穿上浴袍。
然后，他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啊——”林格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后退，看到身披黑袍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林格恼怒地问。
“这个问题问得多傻！”男人轻轻地笑了，向前一步，“我是白玉，今晚，我是来和你商议事情的，咱们出去在房间谈吧。”
“……”
房间里，点着台灯，白玉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林格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怎么害怕，因为他没有从白玉的身上感觉到杀气。
“真没想到，血族贵族亲自来找我。”林格靠在床边，看着床尾的白玉。
“我也没想到你会把肖庄交给血猎！”
此言一出，林格的心脏猛的一跳，他张嘴想狡辩，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无话可说！
这时，白玉接道：“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并不知情，现在，我要告诉你，肖庄因为你正在受苦，要不要救他，你自己做决定。”
林格神色一凝，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受苦？他们只是关押他，不让他伤害人类……”
“你太天真了，这种话你也信。”白玉打断他，“他们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吸血鬼的自由，他们要做的，是试验。”
“试验？”
“对，活体实验，”白玉看着林格的眼睛，“托你的福，肖庄正在体验。”
“什么？”林格一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太残忍了。”
“呵呵，”白玉笑了，“那些研究员可能早已经不知道残忍二字怎么写了。吸血鬼是死过一次的人类，体能超群，还不会变老，寿命也无限延长，人类好奇的就是这个，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是他们实验的对象，就像是小白鼠。过去，他们抓住过很多血族的喽啰。并对他们的身体进行解剖研究，但是他们从未抓到过贵族，因为贵族比普通吸血鬼厉害很多，而且，贵族更加谨慎。”
林格听着，胸口一阵阵发闷，本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的肖庄，因为他，一跌再跌，如果肖庄不曾爱他，可能现在正在自己的城堡里悠闲的喝茶，而他，则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过着平静的生活。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谁也无法回到从前，改变历史的轨迹。
林格低着头，心里很乱，但是他还无法完全相信白玉所说的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在血族，有一种可以反射情景的水晶球，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水晶球？”
“一种魔法。”
“啊。”林格点点头，也没有太惊讶，既然有吸血鬼存在，魔法自然就存在。但是，让他和白玉走，这……
好像看出来林格心中的担心和不信任，白玉道：“你和我走一趟吧，去看看肖庄现在的状况，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合作救出肖庄。”
“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救出肖庄的，”林格忽然道，“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他，别说什么情谊，我可不会相信。”
“哦？”白玉含笑看着他，“我自然有我的目的，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肖庄的性命。”
“保证？”
“对！我的保证你可以相信，因为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样，我没有骗你的必要，”白玉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林格，“没有你，我一样救出肖庄，只不过需要费点儿功夫，而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可你一个人不可能救出他，所以你应该很庆幸，并且很乐意的现在就和我走，而不是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思来想去，再过几天，恐怕就是把肖庄营救出来也晚了。”
“什么？这么严重？”听到最后一句，林格急了，“他到底怎么了！”
白玉冷冷一笑：“赶紧和我走，我不会害你，如果我想害你，没有人能够救你！”
林格怔了怔，知道白玉所言非虚，于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什么时候救？”
“明天！你有东西需要准备。”
“好。”
深夜。
清凉的风阵阵袭来。
林格被白玉夹着，在林立的高楼间纵跃。脚下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就像是他的未来…
☆、救
白玉的城堡是一种淡雅的奢华，林格跟着白玉一直走到城堡的最深处。那是一处很亮很冷的所在，一排排高大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一只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白玉带着林格绕过所有小水晶球，来到最里面的那个西瓜大小的水晶球面前。
“通过这个能够看到你想看到的地方的景象。”白玉对林格道。
林格看着面前这个大的水晶球，又看看架子上那些小的水晶球，忍不住问：“这个和架子上的那些有什么区别吗？”
白玉双手附在水晶球上，看看林格：“那些架子上的是记忆球，是用来储存记忆的，我们的寿命太长，不这样，会忘记很多事情。”
林格点点头，看着大水晶球在白玉手中渐渐呈现出他从未看过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间光线充足的实验室，肖庄被束缚在冰冷的实验台上，已经完全是吸血鬼的模样，他夜色般的长发摊散在他的周围，像是黑色的血液，凌乱地蔓延，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薄唇惨白，微微张着，呼吸间显露着些许皓齿，很不安稳。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着，失去知觉一般，下半身盖着一条淡蓝色的薄毯子，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各种颜色的管子埋在他的身体里，有的在输液，有的在引流。
林格看着，心脏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就是现在的肖庄！
这就是血猎和他承诺的不会杀他！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时间，林格的大脑里好像涌入一团凶狠的蚂蜂，在疯狂的嗡嗡作响！
这时，画面里有了新的动静，实验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箱子。
躺在那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肖庄听到声音，却像是极其恐惧一般，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等到中年男人将箱子里的刀子，剪子什么的拿出来，肖庄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熟悉的血红。却有着陌生的脆弱……
林格眼睁睁看着中年男人将刀子扎进肖庄的腹部，双眼被染上一片血红……
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呼吸都带着愤怒而又无力的颤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血猎竟然在拿肖庄做活体实验。
他们竟然利用他对肖庄做这种事情！
他的心在滴血！
一种深深地自责与懊悔在他的心中蔓延，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恨不能马上把肖庄救出来，向他说对不起！可是，偏偏他无能为力！他也只能借助白玉的力量！他只盼望着营救能够万无一失！
他看向白玉，想问需要他准备什么，时至今日，没有哪次比这次下了更大决心。
这时，门外走进来血魔，走近白玉，悄声说了几句什么。白玉点点头，用手势告诉血魔下去，然后他告诉林格：“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不会太久，你不要着急。”
“好。”林格点点头。
然后，白玉走了出去。
白玉走了以后，林格心事重重的环顾四周，本是打算消磨时间，定定心神，却对架子上的记忆球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这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不亲自看一看，永远也不会知道。
林格想着，忽然动了摸摸看的念头，白玉又没告诉他，这些球不能碰。
如此，林格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
轻轻的摸了摸。
什么反应也没有……
果然，没有魔法什么也看不到。林格有些沮丧的撇撇嘴，把手收了回来。
这时，林格眼前忽然一黑，一些残破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先是晃了晃，而后，逐渐清晰起来。
……
奢华宽敞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半遮半掩的窗纱抹去了些许明亮的月光，却带来了神秘与蛊惑。隐约可见，房间正中的大床上，纠缠着两具修长的身体，宛如一件艺术品，纯洁高贵，完美无瑕。
林格看得愣了愣，勉强认出一个是白玉，另一个则是一个有着淡褐色短发的男孩子。
林格心里琢磨，原来白玉也喜欢同性，难道血族都这样？
一会儿，男孩抬起看上去有些虚软无力的手臂，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不肯下去的白玉，发红的薄唇微张喘息着，他赌气似的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白玉。
光洁的脊背在幽幽奶白色光线的映照下，犹如唯美的月光，纯洁而美丽，白玉嘿嘿一笑，死皮赖脸贴上去，从后面搂着男孩的腰。
男孩不动声色的将白玉搭在腰部的手毫不留情地甩下去，单手支撑身体，略显艰难的坐起来，用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向浴室走去。
“这就要洗澡啊，你一个人能行吗？”白玉关切的问。
“滚！”男孩不领情。
白玉干笑一声，摸摸鼻子，没敢贸然上前。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起来，白玉平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偏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深蓝色的夜空，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无论是谁，只看便知道白玉一定是想起了什么让他难以定夺的事情，而这样的白玉，别说是林格，就是白玉身边的人，也都是没见过的。
这时，男孩从浴室里出来了，湿漉漉的身体裹着浴巾。
“亭儿——”
话音未落，男孩直接用湿毛巾堵住了白玉的嘴，道：“洗澡去。”
“亭儿——”
“少废话！”
“……”
“亭儿，”白玉拿着毛巾走到浴室门口忽然转过身，神色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等找个机会，我把你…变成血族吧…”
“哈？”男孩不可思议的张大嘴，“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亭儿，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也不想失去你！”白玉眼里全是他的亭儿，眼神里竟然透着一丝丝的脆弱，语气更是哀求不已。
可惜这一切并没有打动男孩，他的声音变得很冷，脸色变得很难看：“把我变成血族？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你还要一错再错，让我心里的愧疚感更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男孩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半晌，才一字一顿道，“白玉，你不能那么自私。”
“我……”
男孩不再搭话，默默穿好衣服，开门走了。
而自始至终，白玉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只有手，在不停的发抖。
画面重新变得扭曲模糊，林格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记忆球，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等白玉回来的时候，林格正在大水晶球前站着，站的笔直，一动不动。他来到他的近前，轻轻地拍了拍。林格回过神，转头看着白玉，笑了笑：“回来了。”笑容却是有些不自然。白玉以为林格还没有从之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人意料的语出安慰：“你别太担心，我会竭尽全力的，会救出他的。”“谢谢！”林格声音有一点颤抖，一部分激动，一部分感激，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对白玉的一种莫名的情绪。
……
血族的人办事效率都是出奇的高。林格觉得前一秒还在大水晶球前面等着白玉，下一秒，就站在了血猎总部基地的大门前。林格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大门旁边的门铃。
“叮——”门铃响了三声，大门上的一只小窗户开了，一个男人的脸露了出来：“干什么？”
“我是来看肖庄的。”
“肖庄？”男人听了疑惑地皱皱眉头，“那是谁？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他不是人！”林格看着男人的眼睛。
“不是人？”男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吧。”说着，就要关门，就在这瞬间，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都为来得及吭一声，就失去了意识，他的皮肤迅速干枯，很快皱纹堆积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干瘪的人干。
林格眼睁睁看着，踉跄着后退，白玉神色淡漠地将瞬间变成干尸的男人从小窗口里脱了出来，将他口袋里的卡拿了出来。一刷，门开了。
白玉看了林格一眼，淡淡道：“走吧。”
来救肖庄的只有他们两个。
白玉说，足够！
现在林格终于知道白玉为何能够如此自信了。
白玉拉着林格，飞一样地往总部地下钻入，他能够闻到肖庄的味道，所以，在众人意识到有人侵入的时候，白玉和林格已经站在了肖庄的近前。
林格看着肖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现实世界的肖庄，比反射出的更加虚弱，憔悴。
林格的心在滴血。
肖庄察觉到两个人的到来，睫毛颤了颤，挣扎着，竟然没有睁开。
他知道林格来了。
林格来了！
林格竟然来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林格，一时间，呼吸变得十分不稳，是林格亲手把他送进来的，现在又要把他救走？不！不是的！是白玉！是白玉要救他。白玉想要他的月光石。如果他死了，他就再也别想得到。
几个呼吸间，白玉已经给肖庄套上白大褂，扛着肖庄走了出去，一路过关斩将。
白玉的身体周围仿佛有一层泡沫，将他与外界隔绝。武器碰不到他，人类的拳头也打不到他。他非常从容的，冷漠地把肖庄救走了。途中，凡是遇到门，也都用那个可怜男人的卡，顺利通过。
林格跟在白玉身后，一路被保护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一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看着昔日高大帅气，仿佛随时可以掌控一切的骄傲的男人，此时像一口麻袋被人扛在肩上，毫无反抗的能力，林格忽然觉得很悲哀。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不断有血猎被打翻在地，白玉一行人很快来到门口，刷卡，出去。
黑暗的房间里，一双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屏幕上，白玉，林格，肖庄消失在门口，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危险阴森的笑容，右手下意识抬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结果
等三个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林格第一件事，就是蹲下看肖庄的伤势。肖庄软软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可是身体异常虚弱，林格心疼的摇了摇肖庄的手臂，轻声呼唤着：“肖庄？”
肖庄的身体一颤，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血红血红。
眼里是骇人的空洞，没有一丝情绪，寒如冰潭。
林格心里一沉，身体不稳，晃了晃，一下子坐在地上。
肖庄只看了林格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白玉。
白玉看着肖庄冷漠的眼神，淡淡的笑了笑：“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
“呵呵，”肖庄轻轻地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讽，“如果你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会感谢你。”
“其他的事情？”林格在旁边愣了愣，“什么事情？”
肖庄看看林格：“你不会以为他会平白无故的救我吧？”
“我……”林格语塞。他确实想过白玉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带着他来救肖庄。现在看来，确实不想他想的那么简单。
白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带着没有温度的笑。
半晌，白玉叹了口气：“我也是迫不得已。”说完，单手一甩，一股劲风，林格被掀翻出去。
林格被摔得大叫一声，慌忙爬起来，就看见白玉的手蒙上一股淡淡的灰色的光芒，直直戳进了肖庄的心脏。
“啊——”林格疯了似的向前跪爬，嘴唇无声的哆嗦着，脸色惨白。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从肖庄的身体里出来，带着些许银色的光芒。而肖庄，从始至终，神色都是淡淡的，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在余光瞥见林格的时候，眼底有一丝动容，然而，即使是这样，他身体的冷汗还是暴露了他的痛苦，而这，让跪在不远处，无法动弹的林格看在眼里，心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到底是他害了他。林格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昏了过去。
“喂！醒醒！”
“喂！”
黑暗中，林格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还用脚踹他的脸。林格眉头一皱，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喂——”
那人还在叫他，脚上的动作更加用力。
林格心里一急，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白玉！
白玉站在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晕什么？他又没死！”
“你——”林格眼都红了，刚要说什么，被白玉抬手制止了。
“行了，你别说了，我带你来，就是让你带他走，他虽然是血族的罪人，但我还不想把他交给始祖。”白玉说着，甩给林格一张纸条，“这是肖庄现在的住址，你带他回去吧。”
“滚！”林格气得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身体有些不稳地晃了晃之后勉强站住，“装什么好人，你到底对肖庄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你根本不需要知道，你也没资格知道，你只需要记得，当初，是你亲手将肖庄送进去的，他受得所有的苦，都是拜你所赐，”白玉此时此刻神色异常的冰冷，在林格眼中变得十分陌生，他淡淡的说出一个又一个的事实，血淋淋的，像用一把刀刺入林格的心脏，而且反复的搅动，“人类，面对爱情，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顾忌，我们是死过一次的，自然逃脱了这种束缚，虽然套上了血的锁链，但是，相比之前，还是要好很多。”白玉说着，转过身去，声音缓和一些，“我们血族的时间很长，去爱一个人类，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肖庄。”
林格看着白玉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小阵旋风席卷着尘埃，满是寂寞的味道。
再看肖庄，此时已经完全昏厥，林格上前，轻抚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满足。
再也不会辜负肖庄！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从今往后，他林格，再也不会做对不起肖庄的事情。
他不会离开他了！
殊不知，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肖庄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空洞的眼里划过一丝哀伤。
林格已经照顾他一个星期了，无微不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林格心意的变化，以及林格此时此刻的决心，他的心愿已然达成，但他的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心脏遭受很大程度的损伤，已经很难被恢复。
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林格对他越好，他的心情就越沉重，他只希望，林格现在能够离开自己，忘记自己，回归到原来没有他的生活里。
他该怎么做呢？
如果可以，他宁愿林格没有来救他。
他想着，心脏一阵阵抽痛。
林格回来的时候，开门的动作很轻，这些天他一直如此，他知道肖庄需要休息，等到肖庄康复了，他一定会温柔的回馈自己，然后他们幸福的在一起，就像原来一样，就像肖庄曾经期望的那样。
已经一个星期了。
肖庄还没有醒过来。
看来他真的伤得很重。
他有意避开肖庄不愿意醒过来的事实，避免如此思考，自欺欺人。
他无法想象，肖庄如果真的生气了，不喜欢他了，然后离开他了……
他会如何……
像每天一样，熬了一碗清粥，拆开手腕上的纱布，用刀挑破伤口，把血滴到里面，端到肖庄近前，林格用小勺子盛了一点，送到肖庄嘴边，撬开肖庄的嘴，准备喂进去。
可是，肖庄没有像每次一样昏昏沉沉地喝进去，而是大手一扬，把整碗粥都掀翻出去。
林格吓了一跳，手被热粥烫的通红。
但他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在为肖庄的醒来感到高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格在笑，笑里带着他没有察觉到的病态的兴奋。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什么？”
肖庄的神情冷得瘆人，全然没有彼时的温暖:“你在这儿有什么意义？”
“意义？”
“你以为你跟着白玉把我弄出来，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你以为我这么健忘？”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糊涂……我……”
“行了！”肖庄身形一动，在林格扑上来触碰到自己之前，瞬移到他的身后，“别猫哭耗子了，我怎么那么傻？嗯？以为一个人类会对我动心。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我……”林格全身微微哆嗦着转过去，那种被冤枉却无从辩驳的委屈感觉，让他几乎崩溃，“不是这样的……”
“哦？不是这样？那是哪样？”肖庄伸手，轻轻抚摸着林格的头发，脸上带着残忍的冷漠和不屑，“看样子，你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了。”说着，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林格的肩膀，林格觉得脖子一痛，獠牙刺破肌肤深入血管，血，泊泊流出……
林格的眉头因为痛楚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抓住肖庄的手臂，想要挣脱，却是妄想。
林格的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他忽然感觉很后悔，很悲哀，他忽然感觉命运在捉弄他，不想他平静度日。
他笑了。
笑意一闪就没了。
伴随着他的意识，消失殆尽。
……
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林格的心很空，也很平静。醒来的时候是深夜，病房里的灯关着，借着走廊的灯光，林格看到了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爸爸，家属床上浅眠的妈妈，还有趴在床边的哥哥。林格心里一暖。他的家人都在这儿。始终陪着他。
林格的头微微一偏，目光望着朦胧的夜空。脖颈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成了肖庄来过他世界的唯一凭证。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肖庄到底还是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林格眼角渐渐湿润。一滴晶莹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落在枕头上，湿润了一点。
走，便走了吧。
若是有缘，还会再见。若本无缘，不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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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身体的复苏，他的满身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肖庄恢复意识的时候，没有忙着睁眼，因为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冰冷的铁器碰撞的声音。
像是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听过的声音。
忙碌。
有条不紊。
这是在哪儿？
谁抓了自己？
想要干什么？
太多的问题，肖庄却没有心情细想，他的思绪停留在林格的那最后一句话。
“抱歉，那天晚上，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肖庄的全身都凉了，像是跌入万丈深渊。
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他是怎么看到的？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疑点全都不重要，他只知道结果，林格厌弃他了，林格看到他魔鬼的一面了，林格不会再爱他了。
想到这里，肖庄万念俱灰，这么多年投入的情感，一瞬间化为一股热流，直上大脑，浸湿了眼角后慢慢汇聚，变成眼泪，缓缓流下。
多久没有眼泪这种东西了。
已经很久了。
这次，肖庄真切的感到心痛……还有绝望！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肖庄，我知道你醒了。”
肖庄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入眼是诡异的奶白色，灯光是白的，墙壁也是白的，是让人感觉很冷的白色。肖庄早已经感觉到他的身体被牢牢束缚，他屏住一口气，使劲挣扎一下，却全然无用。
“别挣扎了，”男人笑了笑，“这是专门为你设计的，你绝对逃不掉的。而且，你也使不上劲，我们在你的身体里注射了特制麻药，足以让你肌肉瘫痪。”
肖庄无声的叹了口气，没说话，因为他发现男人说的是事实。
“你们吸血鬼我一直都很好奇，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男人一边弄着什么东西一边自顾自的说，“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不变老，速度惊人，还有弹跳力……简直像飞一样。之前，我们抓到过很多吸血鬼，但那都是喽啰，我们知道贵族一向深居简出，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抓到贵族，真是人类社会的一件幸事！”
肖庄越听越觉得奇怪，张嘴想问一句:“你们想要干什么？”却没能完整的说出来，而只是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肖庄心里一惊，赶紧把嘴闭上，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男人见状笑道:“啊，忘了告诉你了，我在你的舌头上也打了麻药，所以你现在不能说话。我想一会儿能够安静一点儿。你委屈一下。”
男人说着，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实验台旁边的架子上。
他拿着一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剪开了肖庄的腹部……
☆、折磨
在肖庄漫长的生命中，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他的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是感觉还在，所以，当锋利的剪刀，扎进他的腹部，挑起，再剪开的时候，他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的闷哼声，身体上的肌肉全都紧绷起来，却是那样的绵软无力，那样的凄凉无助……
血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肖庄腹部的肉向两边翻着，里面的器官隐约可见，好像还在慢慢蠕动着。
男人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起镊子，把肉翻向两边，看着里面，眼里闪烁着惊异的光芒：“没想到吸血鬼和人类的内部结构是一样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你们如此强大……”
肖庄眯着眼，看着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眼神朦胧起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一切变得模糊，好像被麻痹了一样。
这时，男人忽然把剪子伸进肖庄的腹部，把一小段肠子剪了下来。
“啊——”
肖庄这才知道，他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
林格通过血猎的秘密通道沉到地下，在血猎的引导下，来到地面，坐上车，返回总部。
等见了爸爸，林格迫不及待地抓着爸爸的袖子问：“你们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林格的爸爸看了儿子一眼，半晌，才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出色，接下来的事情，组织自有安排，不过，他们保证过，不会杀他。”
听到爸爸向自己保证不会杀死肖庄，林格抓着爸爸袖子的手松开了，他微微放心，但是，还是不能做到完全踏实。
不过，他自己还说不出哪里不踏实……
……
肖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实验台上，等到感觉慢慢回到自己身上，他感到浑身剧痛！他微微抬头，看到自己身体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管子。
他们在拿自己做实验吗？
肖庄无力地平躺，连呼吸都十分痛苦。
想着自己根本想不出逃跑的计划，因为根本没有机会，他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
人类竟然拿自己做活体实验！他忽然非常同情白鼠和兔子。自己就要和他们做出同样的牺牲了。为了人类的未来？也许吧。
痛苦与悲剧，因为无限的循环，令人心生畏惧，肖庄好比跌入地狱深渊，被人苦苦折磨，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给他插上胃管，每日给他输送必须的血液，保证他生命的继续。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挖了内脏，又在人的监控观察下，重新长出，然后，被记录恢复情况和恢复时间。
短短几日，他感觉自己尝尽了自己从未体会过的苦难与折磨。似乎沧桑衰老了许多。他的脸颊深陷，眸光暗淡，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再也没了昔日的神采。
甚至于，他连想起林格的力气都没有了，日复一日，重复着，忍受着，被人开膛破肚，摘取器官。
渐渐的，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再痛也不再发出声音，一动不动，成了一具还有呼吸的尸体……
但是他们一直没动他的心脏，他们知道心脏对一个吸血鬼的重要性。可是，即便如此，他恢复再生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
研究人员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及时停止了继续实验，在让肖庄恢复一天一夜后，开始了下一个研究话题。那就是一个吸血鬼贵族对巫术的承受能力。
巫术对他身体的伤害远远大于摘取器官。巫师将无数巫术用于他一人之身，试验效果。
他的额角有紫黑色的经脉暴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身体在被捆绑的状态下，痛苦的奋力挣扎，像一条在油锅里扑腾的鱼，挣扎得那样无力，甚至有些可笑，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每个人都是冰冷的面孔，锐利的目光，机器一般，不见丝毫感情，机械地记录。
肖庄的余光瞥到他们，看到的是魑魅魍魉，不是人类。他忽然明白当初始祖为什么告诉他们，对待人类，要留有余地，加倍小心，因为，如果落到他们手里，绝对不是死亡那么简单。
女巫捧着沾了肖庄心脏血液的武器，研究好几天了，直到她找到白玉，告诉他一个大发现。肖庄的心脏就是月光石。或者说，肖庄把月光石藏在心脏里了。因为他心脏附近的血液，有月光石的反应。
白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沙发的扶手：“一定要把肖庄抓回来。”
……
“啊——”林格全身一抖，猛然惊醒，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睡衣湿哒哒地贴着皮肤，很凉，很难受。林格呼吸有些不稳，他单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下了床，走进浴室。
最近，林格总是做噩梦，总是半夜惊醒。但是，噩梦的内容很单调，他一直梦到肖庄，梦到肖庄浑身是血，艰难的爬到他的脚下，仅剩一口气，还在问他为什么？梦到肖庄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将一把剑刺进他的身体，梦到肖庄在夕阳染红的街道上，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任他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头。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林格打开淋浴器，任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感到头重脚轻。
这段时间，林格想了很多，都是关于肖庄，包括在学校时的种种，毕业后的事情，在他的记忆力，都是肖庄对他的关怀与爱护，肖庄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不惜为了他背叛血族，来到这个厌恶他的世界，而他，说是接受了他，却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到最后还背叛他，亲手把他送到他的敌人手里……
林格每每思及，心痛不已！
没错！
他后悔了！
即便他没有办法像肖庄背叛血族一样，背叛自己的家人，他也没有必要将他置于牢笼之中，且不说每个人都有自由生存的权利，肖庄是真的爱他！真的真的很爱他！
而这样爱他的人，他竟然伤害他！
林格鼻子发酸，眼泪滑落下来，肖庄是吸血鬼如何，肖庄杀了人又如何，只要他肯为了自己而改变，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他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应该多去了解他，理解他，而不是把他越推越远！
他真糊涂！
想着，他关了淋浴器，穿上浴袍。
然后，他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啊——”林格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后退，看到身披黑袍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林格恼怒地问。
“这个问题问得多傻！”男人轻轻地笑了，向前一步，“我是白玉，今晚，我是来和你商议事情的，咱们出去在房间谈吧。”
“……”
房间里，点着台灯，白玉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林格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怎么害怕，因为他没有从白玉的身上感觉到杀气。
“真没想到，血族贵族亲自来找我。”林格靠在床边，看着床尾的白玉。
“我也没想到你会把肖庄交给血猎！”
此言一出，林格的心脏猛的一跳，他张嘴想狡辩，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无话可说！
这时，白玉接道：“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并不知情，现在，我要告诉你，肖庄因为你正在受苦，要不要救他，你自己做决定。”
林格神色一凝，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受苦？他们只是关押他，不让他伤害人类……”
“你太天真了，这种话你也信。”白玉打断他，“他们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吸血鬼的自由，他们要做的，是试验。”
“试验？”
“对，活体实验，”白玉看着林格的眼睛，“托你的福，肖庄正在体验。”
“什么？”林格一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太残忍了。”
“呵呵，”白玉笑了，“那些研究员可能早已经不知道残忍二字怎么写了。吸血鬼是死过一次的人类，体能超群，还不会变老，寿命也无限延长，人类好奇的就是这个，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是他们实验的对象，就像是小白鼠。过去，他们抓住过很多血族的喽啰。并对他们的身体进行解剖研究，但是他们从未抓到过贵族，因为贵族比普通吸血鬼厉害很多，而且，贵族更加谨慎。”
林格听着，胸口一阵阵发闷，本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的肖庄，因为他，一跌再跌，如果肖庄不曾爱他，可能现在正在自己的城堡里悠闲的喝茶，而他，则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过着平静的生活。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谁也无法回到从前，改变历史的轨迹。
林格低着头，心里很乱，但是他还无法完全相信白玉所说的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在血族，有一种可以反射情景的水晶球，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水晶球？”
“一种魔法。”
“啊。”林格点点头，也没有太惊讶，既然有吸血鬼存在，魔法自然就存在。但是，让他和白玉走，这……
好像看出来林格心中的担心和不信任，白玉道：“你和我走一趟吧，去看看肖庄现在的状况，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合作救出肖庄。”
“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救出肖庄的，”林格忽然道，“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他，别说什么情谊，我可不会相信。”
“哦？”白玉含笑看着他，“我自然有我的目的，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肖庄的性命。”
“保证？”
“对！我的保证你可以相信，因为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样，我没有骗你的必要，”白玉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林格，“没有你，我一样救出肖庄，只不过需要费点儿功夫，而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可你一个人不可能救出他，所以你应该很庆幸，并且很乐意的现在就和我走，而不是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思来想去，再过几天，恐怕就是把肖庄营救出来也晚了。”
“什么？这么严重？”听到最后一句，林格急了，“他到底怎么了！”
白玉冷冷一笑：“赶紧和我走，我不会害你，如果我想害你，没有人能够救你！”
林格怔了怔，知道白玉所言非虚，于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什么时候救？”
“明天！你有东西需要准备。”
“好。”
深夜。
清凉的风阵阵袭来。
林格被白玉夹着，在林立的高楼间纵跃。脚下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就像是他的未来…
☆、救
白玉的城堡是一种淡雅的奢华，林格跟着白玉一直走到城堡的最深处。那是一处很亮很冷的所在，一排排高大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一只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白玉带着林格绕过所有小水晶球，来到最里面的那个西瓜大小的水晶球面前。
“通过这个能够看到你想看到的地方的景象。”白玉对林格道。
林格看着面前这个大的水晶球，又看看架子上那些小的水晶球，忍不住问：“这个和架子上的那些有什么区别吗？”
白玉双手附在水晶球上，看看林格：“那些架子上的是记忆球，是用来储存记忆的，我们的寿命太长，不这样，会忘记很多事情。”
林格点点头，看着大水晶球在白玉手中渐渐呈现出他从未看过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间光线充足的实验室，肖庄被束缚在冰冷的实验台上，已经完全是吸血鬼的模样，他夜色般的长发摊散在他的周围，像是黑色的血液，凌乱地蔓延，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薄唇惨白，微微张着，呼吸间显露着些许皓齿，很不安稳。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着，失去知觉一般，下半身盖着一条淡蓝色的薄毯子，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各种颜色的管子埋在他的身体里，有的在输液，有的在引流。
林格看着，心脏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就是现在的肖庄！
这就是血猎和他承诺的不会杀他！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时间，林格的大脑里好像涌入一团凶狠的蚂蜂，在疯狂的嗡嗡作响！
这时，画面里有了新的动静，实验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箱子。
躺在那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肖庄听到声音，却像是极其恐惧一般，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等到中年男人将箱子里的刀子，剪子什么的拿出来，肖庄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熟悉的血红。却有着陌生的脆弱……
林格眼睁睁看着中年男人将刀子扎进肖庄的腹部，双眼被染上一片血红……
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呼吸都带着愤怒而又无力的颤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血猎竟然在拿肖庄做活体实验。
他们竟然利用他对肖庄做这种事情！
他的心在滴血！
一种深深地自责与懊悔在他的心中蔓延，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恨不能马上把肖庄救出来，向他说对不起！可是，偏偏他无能为力！他也只能借助白玉的力量！他只盼望着营救能够万无一失！
他看向白玉，想问需要他准备什么，时至今日，没有哪次比这次下了更大决心。
这时，门外走进来血魔，走近白玉，悄声说了几句什么。白玉点点头，用手势告诉血魔下去，然后他告诉林格：“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不会太久，你不要着急。”
“好。”林格点点头。
然后，白玉走了出去。
白玉走了以后，林格心事重重的环顾四周，本是打算消磨时间，定定心神，却对架子上的记忆球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这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不亲自看一看，永远也不会知道。
林格想着，忽然动了摸摸看的念头，白玉又没告诉他，这些球不能碰。
如此，林格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
轻轻的摸了摸。
什么反应也没有……
果然，没有魔法什么也看不到。林格有些沮丧的撇撇嘴，把手收了回来。
这时，林格眼前忽然一黑，一些残破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先是晃了晃，而后，逐渐清晰起来。
……
奢华宽敞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半遮半掩的窗纱抹去了些许明亮的月光，却带来了神秘与蛊惑。隐约可见，房间正中的大床上，纠缠着两具修长的身体，宛如一件艺术品，纯洁高贵，完美无瑕。
林格看得愣了愣，勉强认出一个是白玉，另一个则是一个有着淡褐色短发的男孩子。
林格心里琢磨，原来白玉也喜欢同性，难道血族都这样？
一会儿，男孩抬起看上去有些虚软无力的手臂，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不肯下去的白玉，发红的薄唇微张喘息着，他赌气似的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白玉。
光洁的脊背在幽幽奶白色光线的映照下，犹如唯美的月光，纯洁而美丽，白玉嘿嘿一笑，死皮赖脸贴上去，从后面搂着男孩的腰。
男孩不动声色的将白玉搭在腰部的手毫不留情地甩下去，单手支撑身体，略显艰难的坐起来，用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向浴室走去。
“这就要洗澡啊，你一个人能行吗？”白玉关切的问。
“滚！”男孩不领情。
白玉干笑一声，摸摸鼻子，没敢贸然上前。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起来，白玉平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偏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深蓝色的夜空，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无论是谁，只看便知道白玉一定是想起了什么让他难以定夺的事情，而这样的白玉，别说是林格，就是白玉身边的人，也都是没见过的。
这时，男孩从浴室里出来了，湿漉漉的身体裹着浴巾。
“亭儿——”
话音未落，男孩直接用湿毛巾堵住了白玉的嘴，道：“洗澡去。”
“亭儿——”
“少废话！”
“……”
“亭儿，”白玉拿着毛巾走到浴室门口忽然转过身，神色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等找个机会，我把你…变成血族吧…”
“哈？”男孩不可思议的张大嘴，“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亭儿，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也不想失去你！”白玉眼里全是他的亭儿，眼神里竟然透着一丝丝的脆弱，语气更是哀求不已。
可惜这一切并没有打动男孩，他的声音变得很冷，脸色变得很难看：“把我变成血族？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你还要一错再错，让我心里的愧疚感更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男孩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半晌，才一字一顿道，“白玉，你不能那么自私。”
“我……”
男孩不再搭话，默默穿好衣服，开门走了。
而自始至终，白玉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只有手，在不停的发抖。
画面重新变得扭曲模糊，林格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记忆球，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等白玉回来的时候，林格正在大水晶球前站着，站的笔直，一动不动。他来到他的近前，轻轻地拍了拍。林格回过神，转头看着白玉，笑了笑：“回来了。”笑容却是有些不自然。白玉以为林格还没有从之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人意料的语出安慰：“你别太担心，我会竭尽全力的，会救出他的。”“谢谢！”林格声音有一点颤抖，一部分激动，一部分感激，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对白玉的一种莫名的情绪。
……
血族的人办事效率都是出奇的高。林格觉得前一秒还在大水晶球前面等着白玉，下一秒，就站在了血猎总部基地的大门前。林格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大门旁边的门铃。
“叮——”门铃响了三声，大门上的一只小窗户开了，一个男人的脸露了出来：“干什么？”
“我是来看肖庄的。”
“肖庄？”男人听了疑惑地皱皱眉头，“那是谁？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他不是人！”林格看着男人的眼睛。
“不是人？”男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吧。”说着，就要关门，就在这瞬间，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都为来得及吭一声，就失去了意识，他的皮肤迅速干枯，很快皱纹堆积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干瘪的人干。
林格眼睁睁看着，踉跄着后退，白玉神色淡漠地将瞬间变成干尸的男人从小窗口里脱了出来，将他口袋里的卡拿了出来。一刷，门开了。
白玉看了林格一眼，淡淡道：“走吧。”
来救肖庄的只有他们两个。
白玉说，足够！
现在林格终于知道白玉为何能够如此自信了。
白玉拉着林格，飞一样地往总部地下钻入，他能够闻到肖庄的味道，所以，在众人意识到有人侵入的时候，白玉和林格已经站在了肖庄的近前。
林格看着肖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现实世界的肖庄，比反射出的更加虚弱，憔悴。
林格的心在滴血。
肖庄察觉到两个人的到来，睫毛颤了颤，挣扎着，竟然没有睁开。
他知道林格来了。
林格来了！
林格竟然来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林格，一时间，呼吸变得十分不稳，是林格亲手把他送进来的，现在又要把他救走？不！不是的！是白玉！是白玉要救他。白玉想要他的月光石。如果他死了，他就再也别想得到。
几个呼吸间，白玉已经给肖庄套上白大褂，扛着肖庄走了出去，一路过关斩将。
白玉的身体周围仿佛有一层泡沫，将他与外界隔绝。武器碰不到他，人类的拳头也打不到他。他非常从容的，冷漠地把肖庄救走了。途中，凡是遇到门，也都用那个可怜男人的卡，顺利通过。
林格跟在白玉身后，一路被保护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一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看着昔日高大帅气，仿佛随时可以掌控一切的骄傲的男人，此时像一口麻袋被人扛在肩上，毫无反抗的能力，林格忽然觉得很悲哀。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不断有血猎被打翻在地，白玉一行人很快来到门口，刷卡，出去。
黑暗的房间里，一双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屏幕上，白玉，林格，肖庄消失在门口，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危险阴森的笑容，右手下意识抬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结果
等三个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林格第一件事，就是蹲下看肖庄的伤势。肖庄软软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可是身体异常虚弱，林格心疼的摇了摇肖庄的手臂，轻声呼唤着：“肖庄？”
肖庄的身体一颤，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血红血红。
眼里是骇人的空洞，没有一丝情绪，寒如冰潭。
林格心里一沉，身体不稳，晃了晃，一下子坐在地上。
肖庄只看了林格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白玉。
白玉看着肖庄冷漠的眼神，淡淡的笑了笑：“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
“呵呵，”肖庄轻轻地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讽，“如果你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会感谢你。”
“其他的事情？”林格在旁边愣了愣，“什么事情？”
肖庄看看林格：“你不会以为他会平白无故的救我吧？”
“我……”林格语塞。他确实想过白玉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带着他来救肖庄。现在看来，确实不想他想的那么简单。
白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带着没有温度的笑。
半晌，白玉叹了口气：“我也是迫不得已。”说完，单手一甩，一股劲风，林格被掀翻出去。
林格被摔得大叫一声，慌忙爬起来，就看见白玉的手蒙上一股淡淡的灰色的光芒，直直戳进了肖庄的心脏。
“啊——”林格疯了似的向前跪爬，嘴唇无声的哆嗦着，脸色惨白。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从肖庄的身体里出来，带着些许银色的光芒。而肖庄，从始至终，神色都是淡淡的，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在余光瞥见林格的时候，眼底有一丝动容，然而，即使是这样，他身体的冷汗还是暴露了他的痛苦，而这，让跪在不远处，无法动弹的林格看在眼里，心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到底是他害了他。林格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昏了过去。
“喂！醒醒！”
“喂！”
黑暗中，林格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还用脚踹他的脸。林格眉头一皱，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喂——”
那人还在叫他，脚上的动作更加用力。
林格心里一急，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白玉！
白玉站在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晕什么？他又没死！”
“你——”林格眼都红了，刚要说什么，被白玉抬手制止了。
“行了，你别说了，我带你来，就是让你带他走，他虽然是血族的罪人，但我还不想把他交给始祖。”白玉说着，甩给林格一张纸条，“这是肖庄现在的住址，你带他回去吧。”
“滚！”林格气得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身体有些不稳地晃了晃之后勉强站住，“装什么好人，你到底对肖庄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你根本不需要知道，你也没资格知道，你只需要记得，当初，是你亲手将肖庄送进去的，他受得所有的苦，都是拜你所赐，”白玉此时此刻神色异常的冰冷，在林格眼中变得十分陌生，他淡淡的说出一个又一个的事实，血淋淋的，像用一把刀刺入林格的心脏，而且反复的搅动，“人类，面对爱情，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顾忌，我们是死过一次的，自然逃脱了这种束缚，虽然套上了血的锁链，但是，相比之前，还是要好很多。”白玉说着，转过身去，声音缓和一些，“我们血族的时间很长，去爱一个人类，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肖庄。”
林格看着白玉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小阵旋风席卷着尘埃，满是寂寞的味道。
再看肖庄，此时已经完全昏厥，林格上前，轻抚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满足。
再也不会辜负肖庄！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从今往后，他林格，再也不会做对不起肖庄的事情。
他不会离开他了！
殊不知，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肖庄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空洞的眼里划过一丝哀伤。
林格已经照顾他一个星期了，无微不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林格心意的变化，以及林格此时此刻的决心，他的心愿已然达成，但他的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心脏遭受很大程度的损伤，已经很难被恢复。
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林格对他越好，他的心情就越沉重，他只希望，林格现在能够离开自己，忘记自己，回归到原来没有他的生活里。
他该怎么做呢？
如果可以，他宁愿林格没有来救他。
他想着，心脏一阵阵抽痛。
林格回来的时候，开门的动作很轻，这些天他一直如此，他知道肖庄需要休息，等到肖庄康复了，他一定会温柔的回馈自己，然后他们幸福的在一起，就像原来一样，就像肖庄曾经期望的那样。
已经一个星期了。
肖庄还没有醒过来。
看来他真的伤得很重。
他有意避开肖庄不愿意醒过来的事实，避免如此思考，自欺欺人。
他无法想象，肖庄如果真的生气了，不喜欢他了，然后离开他了……
他会如何……
像每天一样，熬了一碗清粥，拆开手腕上的纱布，用刀挑破伤口，把血滴到里面，端到肖庄近前，林格用小勺子盛了一点，送到肖庄嘴边，撬开肖庄的嘴，准备喂进去。
可是，肖庄没有像每次一样昏昏沉沉地喝进去，而是大手一扬，把整碗粥都掀翻出去。
林格吓了一跳，手被热粥烫的通红。
但他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在为肖庄的醒来感到高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格在笑，笑里带着他没有察觉到的病态的兴奋。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什么？”
肖庄的神情冷得瘆人，全然没有彼时的温暖:“你在这儿有什么意义？”
“意义？”
“你以为你跟着白玉把我弄出来，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你以为我这么健忘？”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糊涂……我……”
“行了！”肖庄身形一动，在林格扑上来触碰到自己之前，瞬移到他的身后，“别猫哭耗子了，我怎么那么傻？嗯？以为一个人类会对我动心。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我……”林格全身微微哆嗦着转过去，那种被冤枉却无从辩驳的委屈感觉，让他几乎崩溃，“不是这样的……”
“哦？不是这样？那是哪样？”肖庄伸手，轻轻抚摸着林格的头发，脸上带着残忍的冷漠和不屑，“看样子，你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了。”说着，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林格的肩膀，林格觉得脖子一痛，獠牙刺破肌肤深入血管，血，泊泊流出……
林格的眉头因为痛楚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抓住肖庄的手臂，想要挣脱，却是妄想。
林格的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他忽然感觉很后悔，很悲哀，他忽然感觉命运在捉弄他，不想他平静度日。
他笑了。
笑意一闪就没了。
伴随着他的意识，消失殆尽。
……
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林格的心很空，也很平静。醒来的时候是深夜，病房里的灯关着，借着走廊的灯光，林格看到了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爸爸，家属床上浅眠的妈妈，还有趴在床边的哥哥。林格心里一暖。他的家人都在这儿。始终陪着他。
林格的头微微一偏，目光望着朦胧的夜空。脖颈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成了肖庄来过他世界的唯一凭证。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肖庄到底还是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林格眼角渐渐湿润。一滴晶莹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落在枕头上，湿润了一点。
走，便走了吧。
若是有缘，还会再见。若本无缘，不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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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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