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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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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阁主有病 作者:时微月上

    第26节

    ☆、第110章

    慕锦虽不知道冉清影那些想法,可却看到了她眼里暗沉的杀意。在她心里,只要是教主想要的,她一定会努力帮她完成。

    这次右护法对教主的惩罚,让她明白此时她的处境。虽然明白右护法是教主的亲生父亲,可是在她慕锦心里,那样的父亲太过绝情。不曾给过一丝关心,一味要求教主达到他的要求,成功了不会有奖励,失败了,却是严酷的惩罚。

    如果真的能将心昔阁的阁主杀了,冥幽教在中原的计划定会一帆风顺,到是右护法也没理由责罚教主了。

    想到那日自己师傅的话,慕锦心里不禁有些踌躇。师傅作为冥幽教药老,继承历任药老所得,那一身蛊毒禁术不知到了何等水平!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师傅是个令人恐怖的存在。

    虽然是个无法行动,功力尽失的废人,可教中就连右护法都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那些无论是穷凶极恶,还是所谓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人,没人能扛过师傅那些招数。

    可是没人能够凭空获得这些能力,她师傅为此付出的代价,无人能想。师傅说她有天分,愿意倾囊相授,可是却也告诉她,这是一条送别人上地狱的路,所以自己需得先下地狱。

    只是她师傅并不看好教主,年纪大了后,也不愿再为教中做那些阴损之事,若她能学会,自然可以更好的帮助教主。可是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那样更是没机会陪着她吧。目光落在一旁安静用膳的人身上,有些苦涩纠结……她还有时间选择,对吧?

    翌日清晨,冉清影终是打开房门,踏出了她待了三天的房间。

    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再是阴郁颓然,目光略微暗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股凌厉的媚意。低声吩咐慕锦收拾行囊,随后朝蔺印天所在的院子行去。

    蔺印天所在的院子,是冥幽教除了教主居所外布置的最精巧的,原本是教内左右护法共同的住处,只是十年前,左护法因叛教被杀,这里也就蔺印天一人居住了。

    冉清影踏进院子,院内的守卫俱都恭声行礼。冉清影脸色淡漠,径直入了内院。内院并没多少人,可都是蔺印天的心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冉清影也只是微微颔了首。其中一身玄衣的男子,淡声道:“主子说了,教主若来了,去书房找他。”

    语气不算恭敬,也没多少起伏,冉清影眉头挑了挑,却是沉默着朝左边书房而去。

    进去时蔺印天正坐在书桌前,看到她,抬了抬眼,冷声道:“教主,总算知道出来了?”

    冉清影抿了抿嘴,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想通了,自然就知道出来了。”

    蔺印天没立刻接话,只是淡淡冷哼了声,随后淡声道:“心昔阁的事,你派人去查了,可知道些有用的信息?”

    冉清影眉眼微沉:“心昔阁一直十分神秘,最先出现是因着一举端了万魇门。我当时便注意到了,可却只得到一丝风声,其他消息查下去都无疾而终。而此后它就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到我们开始在中原开始动作,有许多莫名势力从中干扰。那些人出手快,对我们的动作很了解,而且很有针对性,实力比之中原那些所谓的大门大派,强多了。从西域的万魇门,豫州的流沙宗,柳州恒阳派,再到落霞楼,这些接二连三被覆灭的门派都与冥幽教有关,虽然出手的人都不是一路的,可我如今得到的消息,都是心昔阁下的手。”

    蔺印天眼神微寒:“你的意思心昔阁一直在针对冥幽教?”

    “应该是,可我不明白,它的目的是什么?冥幽教成立近千年,仇敌虽不少,可却未曾听闻有那个门派专门针对我们,而且这么多年不曾动作,如今却是如此快速,又是为何?”这件事从她接到落霞楼被袭时,就缠绕在她心头。这些年她虽不是完全独掌大权,可冥幽教的事务基本都是她处理,从不曾出过岔子。即使冥幽教几个控制的小门派被人下了绊子,她也自认为在她掌控范围内,甚至可以当做棋子。可自从得知,她所面对的问题都来自同一个势力,而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而且知道的一切都只是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对于冉清影而言,这绝对是对她的羞辱。

    蔺印天听着她的话,随后却是突然开口道:“听说,你让林鼎天派人去刺杀一个人?”

    冉清影一愣,眼里有些错愕,随后却是透着些许阴郁自嘲,她的一举一动,再如何隐蔽,也是被这人窥探的一清二楚,教主?呵,不是教主,更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棋子罢了!

    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冉清影心里寒若冰霜,眼神却是未变:“不错。”顿了顿,没等他问,她已经给出了理由。

    “万魇门的门主的女儿沈媚,认识一个男人,名叫苏旐,恰好是心昔阁一位堂主的弟弟。这男人倾心沈媚,无意中透露过,每年中秋除夕,心昔阁几位堂主便会前往苏州,风雨无阻。能让把持心昔阁的几位堂主,不远千里去见的人,除了他们的主子,还能是谁?”

    “你们找到了心昔阁阁主?”蔺印天眸光一闪,沉声道。

    冉清影顿了顿:“我们被他们发现了,并没直接找到人,却是发现他们与苏州那位江南第一商有联系,于是便猜想那位神秘非常的心昔阁阁主,可能在苏府。如此一来,心昔阁的资金支持也就说的通了。”

    蔺印天点了点头:“做的不错,即使错了,也不能放过。那群废物到现在都没能杀了那人,你适时插手吧。”

    “嗯。”

    “不过,你对心昔阁了解的太少了,要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要让我觉得,你掌管着整个幽冥教,连这件事都办不到。”蔺印天站起身,预备离开,却是停下步子,斜斜看了她一眼。

    冉清影紧了紧拳头,压抑着应了声。

    蔺印天看着她,随后微微偏过头,轻声叹道:“我知道你怨我,可是你是我女儿,我不希望我选择的是个无能的人。你娘亲,想必也盼着你能成为一个不让须眉的姑娘。”

    一身藏青色锦袍的男子转身离去,头发有些花白,身姿却依旧如当年一般,挺拔伟岸。耳边依稀还保留着低沉的嗓音,第一次听到他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女儿,冉清影有些怔。原本准备彻底埋葬的期待,突然自坟墓冒头,让冉清影的心头霎时有些震颤。颓然低下头,喃喃道:“娘亲,他真的好厉害,一句话就让我……呵……”

    离开的蔺印天嘴角微微勾起抹冷笑,有其母必有其女,果真如此。

    只是他心头原本的一个小问题却因着这一插曲被打断,等他记起来时,冉清影早已离开西疆,而这后来也让蔺印天,追悔莫及。

    十一月底的苏州,寒气越发浓重,街上行人依旧往来纷纷,却是俱都穿上了厚厚的夹衣。南方那冰冷入骨的水汽总是让人更加难挨。

    不过即使如此,也无法抵挡生意人的热情,大大小小的摊贩照旧开张,冒着热气的包子铺,路边香气四溢的混沌面条,让身子有些冷的行人,更是垂涎欲滴。

    捧着暖乎乎的小笼包,坐下来吃一碗滚烫的馄饨,浑身都觉得暖烘烘的。

    相比街上的热闹,住户人家就安静许多,闻墨弦正在慢慢吃着一个小笼包,顾流惜面前的小蒸笼已然空了,只是她往日能吃完尽两笼的态势明显弱化了。

    闻墨弦嘴里塞着半个小笼包,抬头看着忧心忡忡的顾流惜,有些奇怪道:“怎么不吃了?还有一笼呢,我吃不完。”

    她腮帮子鼓鼓的,歪着头看着顾流惜,莫名有种让人捏捏的冲动。

    只是有心事的顾流惜,此时也没了喜悦,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闷闷吃着另一笼包子。

    闻墨弦咽下包子,看着依旧拧眉出神的顾流惜,无奈的摇了了摇头,随即眸子里有些狡黠,伸手夹了包子,蘸满了碟子里的香醋,在顾流惜咽完包子时,塞到可她嘴里。

    早已习惯闻墨弦时不时的投喂,顾流惜条件反射般的咬了下去。苏州珍馐楼秘制的香醋,味道很香,同时那酸味亦是十分地道。顾流惜眯着眼,直缩着脖子。

    “唔,好酸……”

    一张漂亮的脸皱成一个包子,歪着脑袋打了几个颤。嘴里的包子吐出来太有损形象,顾流惜只能匆忙咽下去,咂了好几下嘴,才将皱起来的脸舒展开来。眸子有些控诉地看着闻墨弦,眼里水光盈盈,泪水都被刺激出来了,鼻子红红的,配上那委屈的小模样,看的闻墨弦心都化成了水。不过依旧不妨碍闻大阁主那憋不住的低笑声,清雅婉转,好听而愉悦。

    “惜儿,你这模样跟你当年简直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怕酸。”

    顾流惜抹抹眼泪,神色有些无奈,低声嘟囔道:“你不也是,从小就那么黑心肝,以前也就罢了,都这么大了,还恶作剧。”

    闻墨弦撑着腮看着她,随后才温声道:“担心我?”

    顾流惜顿顿,微微地下了头:“若君跟我说过,你体内内力很浑厚,可也很乱,这么多年,你经脉淤滞萎缩,会很辛苦,也很危险。”

    闻墨弦笑了笑:“别怕,我不会有事。虽说会很辛苦,但是却不会有事。先不论我不会这么轻易被自己的内力弄死,若君也不会让我死在这上面。”

    “你就不能不把那个字挂嘴边么?”顾流惜有些气恼,恨她口无遮拦,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却悄悄安定了些。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副药了,用过早膳,苏若君便提着药箱来了墨园。看到苏若君,顾流惜又忍不住紧张了,忐忑地看着她过来给闻墨弦把脉。

    苏若君仔细诊了脉,温声道:“已然可以了,阿墨,可准备好了?”

    闻墨弦对着顾流惜安抚地笑了笑:“可以了。”

    苏若君出去片刻,几个丫鬟抬了浴桶进来,一桶桶冒着热气热水被倒入浴桶。

    苏若君轻声道:“我需得给你药浴,药性有些烈,暂且忍耐一些。”

    顾流惜听了咬了咬唇,看着苏若君。

    苏若君别过了头,看着她道:“不用脱光,可以穿件单衣。”

    顾流惜脸腾地红了,她根本没这个意思好不好?!

    两人说话间,闻墨弦已然解了腰带,身上仅着一身雪白的单衣,踏进了浴桶内。

    自从她身子好了后,顾流惜依旧没有放过给她补身子,这一个多月,因着那场大病瘦了一大圈的人,如今倒是长了不少肉。虽然依旧瘦,却不是那种嶙峋的模样,而且也长高了许多,如今同顾流惜差不多高了,看的顾流惜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苏若君收了脸上的调侃,将准备好的药材摆好,开始将药材放入水中。

    药材都是晒干的,就这般扔进去按理说没什么作用,可是奇怪的是,随着苏若君一点点将药材放进去,纯净透明的水竟然开始翻滚,色泽开始变得暗沉,逐渐成为一片血红色。

    顾流惜看的心惊,这不会烫到闻墨弦么?

    苏若君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温声道:“只是表象,水温并不烫,不过她会很热,却不会伤了她,别急。”

    听了苏若君的话,顾流惜却没放松,毕竟那翻腾的药水红的犹如血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不过闻墨弦那一身雪白的单衣,却不曾沾染一丝红色,让顾流惜惊奇非常。

    不过片刻后,顾流惜就没心思去关注这些,因着本来表情很平静的闻墨弦越来越痛苦,整个面色从红润化为苍白,随后涨的通红,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落在药汤中。

    到了最后她甚至死死咬住了嘴唇,似乎在克制着欲要破口的痛吟。

    整个屋内一片死寂,只有闻墨弦粗重的呼吸,低低的痛吟,还有汤药沸腾翻滚的声音。

    却逼得顾流惜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些声音对她而言,太过磨折了。心里恼恨的诘问,为什么她还是要痛,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作者有话要说:  唉,不勤奋,不成魔,快点干仗吧!

    ☆、第111章

    可是无论顾流惜如何心疼恼恨,该来的痛苦一分都不会少。时间一分分过去,药材已然被苏若君全部投入,血色的汤药翻涌的越发厉害,闻墨弦的表情也越发痛苦。

    顾流惜僵硬地站在一旁,手指紧握,在手心留下一个个血印,借此克制心中压抑不住的心疼。

    幸好这场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将近一盏茶时间后,闻墨弦慢慢松开了被咬出血的嘴唇,神色也逐渐平静,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神色有些疲惫,眼神却依旧清亮,看着一旁顾流惜紧张心疼的模样,冲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喑哑:“我没事,方才只是热的难受。”

    顾流惜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喉咙却堵的难受。

    苏若君心里轻叹,温声道:“阿墨可以出来了。这药可以滋养拓宽她的筋脉,也能降低一会儿激涌的内力对她的伤害,亦是将她体内深处的封针朝外逼出,莫要太担心。”

    顾流惜知她在宽慰自己,神色微微松了些。而坐在浴桶中的闻墨弦,欲要起身,却是有心无力,方才那场煎熬早就耗尽了她的气力。她抬起头看着顾流惜,微微泛苦道:“惜儿,我起不来。”

    苏若君看的嘴角直抽,心里忍不住腹诽,知道你起不来,可起不来你用的着这么可怜兮兮的么?阿墨啊,你的沉稳冷静呢?我还活生生站在这,你那伸手求抱的样子,能收敛些吗?!

    可是没办法,她忍不住腹诽,有人却格外吃这一套。顾流惜本就心疼的一塌糊涂,现在看到只穿一身单衣的人坐在那,仰着头看着她,示意她抱她起来,心直接软成面糊糊了,也顾不得苏若君在,忙几步走过去。

    顾不得弄湿衣服,顾流惜伸手托住她腋下,将人揽了起来,闻墨弦是真的没气力,当下软绵绵地就靠在顾流惜怀里。

    察觉到她的虚弱,顾流惜咬了咬唇,手滑到她腿弯,直接把怀里软弱无骨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屋内提前烧了地龙,比外面暖和许多,只是穿着一身湿衣依旧会冷,将闻墨弦抱到一旁的软榻上,运足内力将她身上的湿衣烘干,这才抬头看苏若君。

    无奈摇了摇头,苏若君走到门口,声音低沉严肃:“影卫,这段时间好好守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屋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几道影子掠过,很快归为平静。

    苏若君走到榻前示意闻墨弦盘腿坐好,随后对着一旁的顾流惜道:“阿墨体内的封针有几根埋得很深,需得你用内力逼出来。而且一但我全部拔了封针,她体内内力会很乱,她对你的内力不排斥,你得替她引导内力运转,记得千万别慌别乱,不然她可能会走火入魔。”

    事关闻墨弦的性命,苏若君不能再宽慰她,颇为严肃地叮嘱到。

    顾流惜凝重地点点头,反倒是闻墨弦微微笑了笑:“没这么严重,你别有压力。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嗯?”

    顾流惜对她笑了笑,低低应了声,苏若君瞬间觉得自己是恶人了。

    吩咐闻墨弦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来,露出光裸肩背,苏若君神色认真严肃,素白的手指在她背部几处大穴上轻轻按压。

    闻墨弦此时身上的单衣褪至腰间,衣襟挂在臂弯,身子微微前俯,白皙晶莹的背部微微弓着。因着身子有些清瘦,背部的肩胛骨和脊柱清晰可见,线条精致,宛若一张精致的玉弓,落在一旁的顾流惜眼里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脸色有些红,可想起此时的事,又忍不住暗中唾弃自己,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强行祛除心中的羞涩和绮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若君的动作。

    苏若君左手摸索着,右手却是果断拈起放在一旁的银针,快速刺入她选定的几处穴道,不同于平时大夫针灸,苏若君手里的三寸长的银针几乎没入大半,闻墨弦忍不住颤了颤,却很快稳住了身子。

    顾流惜一颗心悬的死紧,看着苏若君不断下针,片刻后苏若君却是转头看着顾流惜,沉声道:“给阿墨运功!”

    顾流惜迅速盘腿坐在闻墨弦对面,瞥到眼前那半遮半掩的风景,心里一乱却是很快咬了咬舌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是一片清明。与闻墨弦双掌相对,缓缓将内息渡了过去。

    “不要停,但只需一层功力便可,不可操之过急。”

    顾流惜心中记下,全神调动内息运转,随着内息涌入闻墨弦体内,果然遇到几处阻塞凝滞之处,放缓内息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冲击着。

    虽然顾流惜内力温和无害,可这种刺激对闻墨弦而言却不轻松,四年不曾容纳过内力的经脉很脆弱,而已然察觉到禁锢松动的内力更是不安分。

    怕影响到顾流惜,闻墨弦生生忍下了,除了时不时轻蹙的眉,都看不出来她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直守着的苏若君突然眉头一挑,拿出白布按上闻墨弦背上的一处细小的红点。片刻后,她极为缓慢的将手挪开,似乎再朝外拔什么东西,顾流惜目光微凝,越过闻墨弦的肩膀,看到了在那苏若君手里白布上折射出的一抹亮光,是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

    与此同时,顾流惜觉得闻墨弦体内似乎有个小屏障被打破了,一股细小却浑厚的内息陡然涌入闻墨弦经脉中,她心里一突,忙引着失控的内息缓缓运转着。

    当第二,第三,第四根银针陆续抽出时,闻墨弦已然浑身都是汗渍,眉头再也没法舒缓,紧紧地皱在一起,顾流惜心焦却不敢分神。原本闻墨弦体内气息柔和温暖,可随着银针陆续拔出,顾流惜已然发现,她内息十分阴寒,澎湃而激扬,原本的一层功力已然被她提升到了五层,才能勉强压制住那混乱暴虐的内息。

    而此时屋内的三人,眉头都紧紧拧着,额上俱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等待下一根银针的抽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闻墨弦浑身都已然僵硬,唯有与顾流惜相对的双掌还能感觉到一丝无法遏制的颤抖。

    第五根银针被小心抽出,闻墨弦脸色霎时又白了一分,神智也由清明变得越发模糊。

    闻墨弦体内寒气越来越重,顾流惜双手都觉得冷的刺骨,忍不住急声道:“若君,她好冰,寒毒不是除了么,怎么还会这样,她受的住么?!”

    “当年师傅请的四位高人为了救阿墨,强行灌入内力炼化寒毒,虽保了阿墨的命,那四股带着寒毒的内力,却也留在阿墨体内。阿墨习武后,没办法练习偏阳一路的内功,因此本身就偏阴寒。她机缘巧合竟是自己领会借助那残存的寒毒练功,因此内力越发阴寒。她体内寒毒虽被消除,内力的寒气却依旧在。不过,她体内有七叶琉璃花和血线蛊,不会有事,你且宽心。”

    顾流惜心里犹如火烧,却只能尽力引导那要越发汹涌的内息运转着,眸子也开始发红。若她厉害些,可以好好的保护她,那她就不用遭罪恢复这劳什子内力了。可是又想到闻墨弦当初舞剑时的模样,心里也明白,即使可以,她也不开心的,她那样的人,就该如前世相遇那般,耀眼而锋芒无限。

    苏若君内里也是紧张万分,闻墨弦本身内力虽浑厚却也不至于让她如此担心,可是她太具天赋,几年内竟然是生生将那四位前辈的近四十年的内力炼化了大半,这近三十年的功力对她如今的身子而言,很危险!

    可是同理而言,能熬过去,这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所以这倔人怎么都不肯放弃。用她的话说,折磨了她十年有余,总该付出代价。

    就在第六跟银针快要冒头时,门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顾流惜眉头一皱,这破空之声她熟悉的很,是追魂八箭!该死,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顾流惜心里微微一乱,可此时已然到了关键时刻,她绝不能乱。

    苏若君脸色依旧沉静,有条不紊地开始除去多余的银针,同时开口道:“屋外有暗卫,还有墨影几人,静下心。”

    顾流惜深吸了口气,当下阖上眸子全神贯注替闻墨弦疏离混乱的内息。

    闻墨弦体内还有两根封针,是最凶险也是最深的两根,绝不能出岔子。

    屋外墨影看着面前的十几个黑衣人,眼神发寒,果真是不死不休,光天化日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影子看着深深钉入地下的羽箭,冷声道:“死也不许放一支箭,一个人进去!杀!”

    身后九个全是一身墨袍的影卫齐齐点头,瞬间迎了上去,快地只剩一个残影。

    墨影挥挥手,当下和紫曦四人分立房间周围,死死盯着那群疯狂冲过来的黑衣人。

    保护闻墨弦的影卫是月卿几人精挑细选的,论身手,绝对是影卫中最厉害的几人。面对敌人下手毫不拖泥带水,最简单的招式,给对方最直接的伤害。

    可是身后的墨影却有些心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伸手都不错,苏府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面对影卫他们虽然处于下风,可是在墨影看来,他们已经不像是人了。再厉害的杀手,即使如何冷酷,该有的痛苦的恐惧都是本能的,如果被打伤,动作反应都会自然慢下来。可是面前这一群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即使影卫的刀刺进他们身体里,他们手里的动作依旧不会停顿片刻,仍旧凶狠无比地砍下来。

    面对这样的人,影卫都有些防不胜防,更别提苏彦手下的护卫,上去根本是送死。

    而最让墨影担心的是追魂八箭,虽然只剩三人可是一但配合起来,那劲道强悍的暗箭让人防不胜防。

    可他们除了最初连放三箭外,就一直隐匿不出,让墨影几人精神紧绷。

    墨影顿了顿,朝影子打了个手势,原本正在收拾越过九名影卫的黑衣人的影子,身形急转,在绞掉一人脑袋后,悄然隐匿在一片混乱中。被闻墨弦称为影子的他,只要想藏起来,几乎没人能发现他,就连远远注视一切的冉清影和慕锦都不曾发觉。

    她一路不停地赶过来,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对还是错,闻墨弦不能留,这个人让她第一眼就觉得危险。太聪明,也太能掩饰,身边藏着这么多高手,怎么可能简单。

    “主子,这苏府太不简单了,那九个人的身手放在教内,基本都数一数二的。竟然能挡住服了狂化散的冥卫。”

    冉清影目光微寒,没有立刻接话,却是看着神色凝重却不上前帮忙的墨影几人。

    随后对着身后五名具是灰色劲装的男女幽声道:“天网九人人仅剩其五,你们想必是恨的吧。这画上之人你们楼主该告诉你们了,她死了你们的仇也就报了。”

    她眯了眯眼,轻笑道:“他们似乎很怕有人进那房间,我舍了十五名冥卫,机会难得,如何做,你们决定吧。”

    为首的男人左眼角处一条狰狞的疤痕斜斜滑至嘴角,阴鸷的眸光犹如盯上猎物的鹰,微微闪了闪,带着四人朝那边纵去。

    与此同时院内墨影几人也动了起来,三支铁箭迅猛地从三个方向直接朝屋内而去,碧青,紫曦,赤岩早就准备好,各去拦截,轻功最好的墨影朝着箭来的方向扔出三枚飞刀,同时跃身直接朝一枚飞刀追去。

    而另一支箭射过来的方向片刻后传来一声惨叫,一个藏青色的人影直接被踢了出来,右手整个被其肩砍断。

    赶来的天网五人径直跃入院中,无情收割着守在房间外的苏府护卫。

    影子解决了老三,闪身拦住天网五人,而墨影也见势丢下老大赶回来助影子。

    天网五人一对双生女子,手持一双短刃,身体灵活似蛇,一但近身,极其难缠。

    刀疤男子一把钝剑,气势恢宏,力大无比,每每压下,都让人喘不过气。

    另两人身形鬼魅,游离战圈外,盯着两人的破绽,痛下杀手,不多时影子和墨影身上便添了好几道血痕。

    为首的刀疤男子一剑千钧,阻挡两人,双生女子紧跟缠了上去,紫曦,碧青欲要赶过来,却被两支铁箭封死来路。

    九名影卫联手将发狂的黑衣人斩杀大半后,两人脱身回扑。可是其中一名削瘦的男子却是合身撞入了闻墨弦房间,而此时苏若君已然将最后一枚银针拔出,替闻墨弦合上了衣服。

    男子看到三人此时的模样,顿时眸中闪过一道冷芒,提剑急刺过去。苏若君已是耗尽心力,被男人撞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剑直刺闻墨弦!

    ☆、第112章

    闻墨弦体内的银针全部被去除,内力再也没了束缚,因着之前她体内几股内力混合,禁锢被除后霸道无比,顾流惜本身内力并不弱,可想引导她的内力却也吃力无比。

    可是她虽竭尽全力稳住闻墨弦的内力,却依旧能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当那把剑刺过来时她已然没了选择。猛地睁开眼,纵身跃起,双手却未离开闻墨弦的双掌,右腿微曲疾点其剑身,同时左腿猛地朝他手腕踢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速无比。

    原本以为她们无法撤功的男子有些猝不及防,虽然他身形灵活避免了被顾流惜卸下兵器,却也被逼的闪到一旁。

    就在他看到顾流惜重新盘腿坐好,再预备动手时,一道纤细的黑色身影直接破开房顶,裹挟着一堆瓦砾直接飞身旋转着朝他攻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苏若君勉强站了起来,看到那蒙着黑巾的身影,眼里顿时闪过一道欢喜的光芒,随即又有些紧张。

    然而顾流惜却没有半丝欣喜,方才她挡住那一下无可避免的分散了精力,而就那一瞬间的松懈,闻墨弦内力顿时狂暴而起,竟是疯狂在体内乱窜,最后生生将拼命给她送内力的顾流惜直接震出好远。

    顾流惜毫无保留地将内力送入她体内,这一下反噬更是不轻,摔在一旁连吐了好几口血,当下都没能爬起来。

    闻墨弦极为痛苦地嘶喊了一声,浑身都在颤抖。苏若君扑过去扶起顾流惜,看到那个样子的闻墨弦,顿时脸色发白:“糟了,阿墨怕是走火入魔了!”

    顾流惜苍白的脸顿时更是白如金纸,她挣扎着推开苏若君,低低喊了句:“墨弦。”踉跄着朝闻墨弦那扑过去,却被苏若君猛然拉住。

    “你别过去……”

    苏若君话音刚落,自闻墨弦为中心猛得爆发出一股极为强悍地气劲,浑身经脉涨得的欲裂的闻墨弦长啸一声,双掌狠狠拍出,直接将屋内刚冲进来几人全部逼退好几步,整个房间被毁了大半。

    黑衣女子发现不对,即时带着苏若君两人急速后退,虽未受伤却也被震地胸口发闷。

    原本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冉清影和慕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跳。

    两人顿时凝神看向那已然毁了大半的屋内,只见那废墟中,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身上仅着一袭白色单衣,一袭墨发散乱间却是无风自动,她脸色苍白,表情却有些阴冷,原本墨色的眸子此时却一片赤红,透着混沌和冷漠。

    顾流惜看了一眼那毫无感情的冰冷赤眸,顿时寒到了极致。而胸口窒息般的疼意却在下一瞬间再度加重,闻墨弦身上在朝外溢血!

    身体似乎彻底受不住那股暴虐,细密的血珠透过皮肤溢了出来,不过片刻时间,一袭白衣就已然被染透。白皙的脸上染上了鲜红,朦胧透着暴虐的赤眸,飞舞的青丝,让她带上一股邪魅的噬血之意,顿时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就连身经百战的嗜血天网,也呆在原地看着这化身修罗的女子。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的,是顾流惜恸到极致的低喊:“墨弦,墨弦,你看看我……”

    听到她的唤声,闻墨弦很迟缓地转过头,与此同时两支暗箭直袭赤足立在房内她,而顿住的天网五人也猛然抢攻上去。

    墨影和影子几人也快速扑了上去,来不及阻挡的箭,一上一下分别袭向闻墨弦两处命门,而后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却是瞬间离了原地,清瘦的身子以一个不可以思议的角度自两支箭中间拧过,素手轻弹间,两支箭玄铁箭却被她握在手中,随后生生拗断。

    此时的闻墨弦已然没了理智,身手迅猛却无比暴虐,对上迎面而来的重剑,却是直接拍了上去。她体内强行压制的内力毫不留情的顺着那把钝剑快速涌了过去,宽厚的剑身凝上一层冰霜,让为首的刀疤男子觉得无比危险,大力踢飞重剑,撤手握拳朝她砸去。

    这重若铁拳的一拳寻常人都不敢硬接,可是此时的闻墨弦已然不是寻常人了,她避都不避,直接硬撞了上去,惊顾流惜几人俱都失声叫了起来。

    只听到“咔嚓”一声令人惊悚的碎骨声,那个高大粗犷的汉子也忍不住痛吼一声,闻墨弦冰冷的内息疯狂涌入,让他痛不欲生。而听到老大的声音,天网四人死命冲了过来,直朝闻墨弦攻来。

    可闻墨弦却没打算放过那人,左手微曲,竟是直接探入刀疤男子腹中,直接将高大的男子直接扔了出去,地下爆出一股赤红的鲜血,黏腻而疯狂。

    一身血衣的人身形如残影,绞住天网两人的长剑,瞬间将其震成数截。影子几人赶上前想护她,闻墨弦却并不领情,将靠近的几人全都拍了出去。

    随后她嘴角却是开始溢出一条血线,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目光混沌嗜血,依旧不断发泄着体内无法宣泄的内力。

    顾流惜看着没了理智的人,心仿佛被一只大手不断攥紧,看着身边担忧亦是无措失神的苏若君几人,强行提起一口气,运起轻功直接扑进了闻墨弦怀里。

    苏若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叫道:“阿墨,流惜!”

    闻墨弦察觉有人近身,运起内力就狠狠拍了下去,却在感觉到那莫名熟悉的柔软时顿了顿。

    垂下眸子,一片通红的世界里隐约看到一个人,脸上都是湿痕,随后还咳出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她刚刚一直很喜欢嗅到这股甜腥气,那让她格外难受的身子有丝快意,可此刻她却觉得除了身体疼的难受,左胸口也开始疼。她颇为烦躁地想甩开身上的人,却在碰到时忍不住放柔了动作。

    犹豫间腰腹一股温热的内息涌了过来,让她觉得很舒服,也就任由怀里的人靠着她。片刻后她混沌的脑子开始清明,胸口却升起一股恶心黏腻之感,意识到她自己的处境,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人,闻墨弦顿时清醒过来。

    心里一急想要说话,却是吐出许多暗色的鲜血,身子也开始脱力,闻墨弦揽着顾流惜直接倒了下去。虽然不断吐血,可是闻墨弦却觉得舒服多了,身子也不在疼痛欲裂,看到顾流惜惊恐的模样,她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笑了笑,拉下身上的人,在周围一群人乱成一锅粥时,低低说了几句话。

    看到她也不再吐血,还思绪清明地同她说话,顾流惜欣喜欲狂。

    随后闻墨弦却是闭上眸子,脑袋沉了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顾流惜抿了抿嘴,随后身子一颤,猛地嘶声痛哭起来。

    天网四人已然无心恋战,看到躺在地上都成了血人的闻墨弦,又听到顾流惜悲痛的哭声,也顾不得满心悲愤,迅速撤退。

    影子几人浑身发寒,顿时眸子血红,疯狂地杀了过去,四人虽然配合的天衣无缝,可也耐不住几人的疯狂,连为首男子的尸体也扔下了。

    苏若君也是一僵,急忙和紫曦几人迅速围过去,几人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跪在地上眸子瞬间变红了。

    冉清影和慕锦神色凝重,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破败的屋内跪了一地的人,想起方才闻墨弦那模样,忍不住心里发寒。

    顾流惜那一声悲切地哭嚎,方才不要命扑到闻墨弦怀里的样子,让冉清影狠狠咬了咬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明明她的目的达到了。走火入魔,到了最后都逃不过经脉具断的下场,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欣喜的感觉。

    无论是顾流惜还是闻墨弦,都没办法让冉清影感觉开心。对手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太多,虽然死了,可是她想要的那个人的表现,却更让她阴郁,低低说了开了口:“走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那座院内的悲泣声,径直离去。

    第二日,天岳山庄。

    冉清影一脸冷然坐在书房,看着进来的慕锦,淡声道:“情况怎么样?”

    慕锦看她自回来后一直神色阴郁,小心道:“我派人去查了,苏府……全府缟素,在发丧。”

    冉清影眉头微沉:“苏府人有什么动静么?”

    “府内戒备森严,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哭声,气氛很沉重。”

    “落霞楼那批人呢?”

    “完成了任务,他们已经回去复命了。天网和追魂八箭具是损兵折将,虽心有不甘,却苦于苏府实力恐怖,他们没办法待下去了。”

    冉清影沉默不语,随后吩咐道:“闻墨弦解决了,若她真是心昔阁阁主,心昔阁必然大乱,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按照苏旐所言,心昔阁在豫州,相必那边更容易发现一些事,立刻启程去豫州。若她不是,也需得再仔细查查心昔阁背后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针对冥幽教。”

    “是,教主。”

    “还有,让岳池旭密切盯着苏府的动作,尤其是顾流惜,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说罢冉清影起身离开了房间,慕锦听了她最后的吩咐,眼里有些苦涩,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是她最想说的吧。

    三天后,苏州官道上,一带着斗笠的车夫,闲适地赶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车辕缓缓压过马路,发出嘎吱的声音。

    仔细看穿着粗布的男子一张脸棱角分明,看似无害的眸子里,隐隐带着丝凌厉,太阳穴鼓起,却是练家子。

    那车内一身水蓝色衣裙的顾流惜,神色懒懒的躺在一身白衣的人怀里,眯着眸子歇息。身后的人微微曲起腿,让她躺的更舒服些,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把玩着她鬓角的秀发,精致漂亮的下巴顶在顾流惜头顶,眉眼清雅,眸中带着丝柔和笑意,正是慕锦口中已经发丧了的闻墨弦。

    被头发扫到脸颊,顾流惜有些痒,睁开眼捉了闻墨弦的手,轻笑道:“你就这样带着我跑了,不怕若君拿针扎你?”

    闻墨弦探了探她的脉,脉象平和,内伤应该好了稳定了,才正色道:“我连头七都没过,就去帮她救岳母,她谢我都来不及,为何要扎我?”

    顾流惜眉头一皱,伸手掐住她腰间的嫩肉:“胡说八道什么?”真以为她诈死她没生她气。虽然提前跟她打招呼了,可那行情况下,说演就演,真是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被顾流惜掐了腰,闻墨弦却是忍不住想笑,她腰部很是敏感,顾流惜掐她又不会用劲,倒是觉得痒得很。

    赶紧把腰从她手里解放出来,笑道:“是我胡说了,你莫挠我。”

    顾流惜见她精神不错,心下放松了许多。她的内伤虽严重,但她珞珈十九诀已然到了第四层,有了苏若君的药,在加上运功调息,其实并没有大碍。

    但是闻墨弦却是走火入魔,经脉俱损。虽说她体质特殊,又有她辅以珞珈十九诀压制,逃过了经脉具断的下场,但当时晕过去时,体内已然被摧残的一团糟。

    若是正常人体内经脉伤成那般,即使能活过来也是废人一个,当时把她和苏若君吓的够呛。可是闻墨弦昏迷两天后,醒来一点事都没有,经脉依旧破败不堪,可却自己在恢复,按照苏若君的解释,只能归功于她体内那个奇怪的血线蛊。

    这只血线蛊有点特殊,这种蛊之所以称为血线蛊,除了它的模样,还是因着它钟爱吸食气血。可是闻墨弦体内的血线蛊被七叶琉璃花压制后,却格外喜欢闻墨弦体内那股极为阴寒的内息。闻墨弦体内经脉受损,若不能修复最终一身内力都会全废了,那血线蛊估计也有了灵智,该是怕自己没了宿主,竟是帮着修补经脉,让苏若君惊讶不已。

    如今闻墨弦的情况正是应了一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血线蛊解了闻墨弦体内几股内力不相融的问题,这次也救了她的命,可是它借以闻墨弦内息滋养,若有一日强大到无法压制的地步,最终还是会要了闻墨弦的命。

    原本放松了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这血线蛊就是悬在闻墨弦头顶的一把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上一世闻墨弦也恢复了功夫,可却断定她活不了多久。那一次没了她的参与,闻墨弦应该不可能染上血线蛊,那么她恢复功力的缘由会是因着那半株七叶琉璃花?那由于她的重生所带给闻墨弦的,究竟是一条生路,还是更残酷的绝境?

    对于未来无法预知的危险,让顾流惜惶恐不安,一时间再也没了之前的欢心闲适,拧着眉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闻墨弦发觉怀里的人突然变得有些黯然焦灼,微微愣了愣,扶起顾流惜,柔声道:“惜儿,怎么了?”

    顾流惜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埋进闻墨弦怀里,将人抱紧沉默不语。深吸了口气,鼻端嗅到熟悉的带着淡淡药味的幽香,怀里靠着的身体柔软温凉,终是给顾流惜带来一丝安慰。

    闻墨弦心里微紧,抬手轻轻将她环住,随后轻声道:“傻姑娘,又钻牛角尖了?你看,与你相遇以来,我虽几经险阻,可却都安然无恙,换做寻常人都不知死了多少次,可见我是一个有福的。至于你所担忧的,至少目前不会发生,如今你只需要好好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天无绝人之路之路,我相信一定会有解决之法,好么?”

    就这个问题,闻墨弦已然劝慰了她许多次,她也明白她若太过忧虑,除了平添痛苦,更是让闻墨弦跟着她难受。方才之所以忍不住忧虑,很大程度是因着闻墨弦这段日子接二连三遭难,徘徊生死间。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也不愿让她陪着忧心,抬头在她脖颈里蹭了蹭,对着闻墨弦笑了笑。

    “你如今诈死,也不适合再顶着闻墨弦的身份到处晃荡,你可有打算?”

    闻墨弦笑了笑,挑眉道:“山人自有妙计。”

    苏若君看着空空如也的墨园,眉头拧的死紧:“真是胡闹,两个人身体都没好,就这么跑去青州。”

    苏彦也是摇头:“墨影陪着去了,影卫我也让他们动身沿途护着主子了,经过这么一遭,冥幽教怕是暂且不会想到主子还活着,她们会很安全。”

    “派人去青州了么?阿墨想要亲自动手,必须确保她们的安全,而且她们过去也得有人照顾。”

    “已经安排了,廖月已经带人去青州等着主子了。”苏彦正色道,随后又开口道:“为了让这场诈死更让人信服,顺便坐实心昔阁阁主丧命的真相,苏望月卿几人已然连夜赶来苏州了,只是主子突然一声招呼不打,就带着流惜姑娘走了,他们怕是要落空了。”

    苏若君抚了抚额:“那也只能这样了,天岳山庄最近也不安分,让他们顺便解决一下吧。等着他们放松警惕,我也得去青州一趟。阿墨这次离开苏州,怕是许久不会回来了,江南一带的产业都是心昔阁的经济命脉,就要辛苦你了。”

    “我明白,你们要做什么都放心去吧,这里我可以解决。”

    同苏彦告辞后,苏若君回了房,打开怀里破损的信纸,又仔细看了一遍。

    落霞楼此次自认为完成了任务,又无法在苏州讨到便宜,就迅速离开了苏州。肖梦锦那次虽然出了手,可当时情况混乱,肖梦锦也刻意掩藏了伸手,加之四煞同天网,追魂八箭甚少一同出任务,这次也是他们撇开肖梦锦和流擎他们行动,倒也未识破。

    虽说有顾流惜和闻墨弦的保证,可是她还是不大放心,也就亲自去了青州。

    看着纸上最后一句话,“待我救回娘亲,我立刻便回来寻你,你好生照顾自己。”字迹略有凝滞,苏若君都能透过字迹看到她落笔时的别扭。嘴角微微勾了勾,将信好生叠好放进隔间内的檀木盒中,摇了摇头:“都跑去青州了,我哪里待的住。”

    半个月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青州城,墨影回头低声道:“主子,到青州了。”

    清雅低柔地女声平和传来:“晓得了,直接去他们落脚处,这些日子也乏了,先歇息吧。”

    “是,驾。”墨影低喝一声,驾着马车直接朝城东驶去,青州城并不大,人流比不上苏州,因此有外来人到来都比较新奇。因着考虑到这一点,几人甚是低调的进了城。

    行了近一炷香时间,墨影扯住缰绳,马儿低嘶一声,马车也随之在一座古朴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墨影跳下马车,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一身黄色衣衫的女子立刻迎了出来,看到墨影后眸子顿时一亮,朝墨影颔首扬声道:“统领。”

    随后很是利索地抱拳单膝跪下,甚为激动地道:“属下廖月,参见阁……主子!”

    一只指节分明的修长素手轻轻撩开了车帘,廖月只能看到端坐在那车内的纤细白影,旁边还有一抹蓝色衣摆。

    “廖月,我的身份如今比较特殊,不要再随意向我行礼了,起来吧。”

    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清雅温和,却是更多了丝沉稳内敛,说话间闻墨弦已然探身下了马车。

    一身淡雅月白色衣袍,腰间一抹白色腰封,挂着一块紫色暖玉,长发被一个玉冠束起,缓带轻裘,端的是温润如玉,雅致无双。

    脸上带着半边银质面具,恰好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一双墨眸透过略显冷凝的面具望着廖月,让一向随性的廖月都忍不住呆住了,随后竟是脸红了起来。

    闻墨弦微微笑了笑,随后转身扶着顾流惜下了马车。

    廖月:“……”

    “惜儿,这是廖月,地字影卫的领队。”

    顾流惜点了点头,看着比之上一世略显青涩的廖月,眼里颇为复杂。看了看闻墨弦,随后压下思绪有礼道:“廖姑娘。”

    廖月看了眼握着顾流惜手的闻墨弦,想起之前从苏望月卿那里得知的消息,眸子微微闪了闪,收了眼里的激动,随意对着顾流惜施了一礼,淡声道:“久仰顾姑娘大名。”

    墨影有些微微皱眉,而闻墨弦瞥了廖月一眼,明显看出廖月的冷淡,开口道:“此次来青州,我不便出面,青州的事都交给惜儿处理,你也莫要唤我主子,唤我公子便好,以后我暂且用苏顾这个身份。”

    顾流惜一愣,虽然她们商量了闻墨弦暂且扮作男装掩饰身份,却没说商量化名,她此时当着廖月的面,让自己处理青州之事,又取了个苏顾的化名,分明是因着廖月方才的态度。

    她并不介意闻墨弦的属下怎么看她,毕竟在他们心里怕是没有人有资格配的上闻墨弦,对她而言,他们只要对闻墨弦衷心便好,更不愿闻墨弦为了她与他们有隔阂。忙开口道:“墨弦,我对这些并不……”

    闻墨弦摇了摇头:“你对青州比我熟悉,而且我的身份不合适出面,我只需安心做你的幕后军师便好。”

    其实她本想直接说做她相公便好,可是又怕自己太过,就廖月的性子怕是对顾流惜更有意见。

    廖月自然看出闻墨弦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白,抿了抿唇。她只是不明白,月卿那么好,为何阁主没选择一个足以匹配她的男子,却不选月卿而选择相识不足半年的女孩子,还看上去那么小。

    闻墨弦看她低下头,随后放缓了声音:“今日先休息一下,明日说说这几日你了解的消息。这么短时间能寻到这座院子,辛苦你了。”

    廖月眼神顿时亮了亮,开心道:“不辛苦,阁……公子喜欢便好。”

    顾流惜看着她瞬间明媚的脸,不仅有些失笑,心昔阁的众人对着闻墨弦,总是变得格外单纯。

    另一边冉清影带着慕锦几人已然到了豫州,得到苏州传来的消息眉头松了松随后又皱了起来。

    据岳池旭所言,当初追踪的心昔阁几位堂主全加急赶往苏州,而且如此快速对天岳山庄下手,明显是悲愤之下施加报复,太过轻率。

    所以她之前的忧虑是多余的么?一切都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她却莫名觉得不对劲。

    可是闻墨弦走火入魔的表现定然不是作假,那种情况下华佗在世也难以救回来,而且心昔阁的主事之人如此冒险前来,不大可能就为了做戏。如此一想,仅存的忧虑也被忽略了。

    只是顾流惜一直没动静,她有些不安,她与闻墨弦感情如此之深,闻墨弦丧命,她怎么可能没动静,难道是太过伤心?还是已然悄悄寻仇去了?心思一动,她低低呢喃:“会是青州么?”

    ☆、第114章 第一百零八

    廖月一到青州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寻找居所,这座清幽雅致住宅,她的确废了大心思。因着在她记忆中闻墨弦身子极差,甚至连走路都很费劲,受不得寒,脾胃也不好。饮食需极为精细,若不注意不但会积食,严重了更是会吐出来。虽然月卿她们说,她已然好了,可是当时闻墨弦那虚弱的模样,让廖月印象格外深刻。以至于她还是极尽可能地打理好一切事物。

    青州的冬日温度比苏州更是寒冷,闻墨弦的房间特地被重新修缮了,地龙也被细致改过,整个房间带着前面的书屋都格外暖和,北方温泉甚少,于是沐浴之处更是花了大心思,看的顾流惜不禁暗自咂舌。晚膳照例是闻墨弦惯爱的口味,北方饮食历来口味稍重,看菜色是特地请的江南的厨子。

    闻墨弦自然也察觉到这细致到极致的安排,看着顾流惜感慨的模样,有些无奈道:“是不是觉得我很难养,简直到了穷奢极欲的地步?”

    顾流惜有些失笑,摇了摇头:“怎会?只是有些感慨廖月对你的上心,几乎没有一丝疏忽。换做是我,只要我能办到,自然也要好生布置,你那身子,总觉得怎么小心都不够。原本我还有些担忧你来青州不舒服,现下到放心了。”

    闻墨弦勾了勾唇,随后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惜儿,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已然不是那个走几步就喘的病秧子了?我内力都恢复了,哪里还精贵到这个地步?”

    给她闻墨弦舀了晚鸡汤,小心放在她面前,正色道:“没忘啊,可是你还是很瘦,身子也总是冰凉冰凉的,我不放心。还有若君说了,你伤了底子,比不得寻常人,仍需好好照顾着。我已然习惯好生顾看你,这样挺好的啊。”

    闻墨弦有些无奈,看来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是个孱弱细碎的瓷娃娃啊。

    看着眼前的补汤,认命地喝了下去,鸡汤清亮撇去了油沫,汤里加了莲藕,鸡汤的鲜香中透着丝莲藕的清香,鸡汤中带着丝莲藕的清甜,滋味却是不赖。抬眸看了看顾流惜,眼里有些惊讶,想着之前喝的汤:“我这些日子喝了这么多汤,鸡汤也不少,怎么味道却没有重样的?”

    顾流惜微微白了她一眼,略嗔道:“你太挑食,又不喜欢喝补汤,往日一顿喝一碗还要人哄,要是整天一个味道的,你哪里肯喝。”

    沉吟般的点了点头,闻墨弦正色道:“看来我的确挺难养的。”放下汤勺,托着腮,颇为认真开口道:“你会不会嫌弃我麻烦?”

    待在房里,闻墨弦已然取掉了面具,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的人,如此时这般看着顾流惜,让她有些好笑,低头笑了笑,随后轻声道:“不会,难养我也乐意养着。不过我穷的很,吃的也不少,大抵是需要你养我。”

    闻墨弦没回话,可是眼角眉梢具是笑意,到最后在顾流惜没注意时竟是吃了大半碗饭,又添了一小碗汤。

    闻墨弦身子虽好了许多,可这么多年向来吃的少,如今胃口好了也甚少能吃完一碗饭,更别说晚膳还喝了两碗汤。

    正要开口问她撑着没,廖月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公子可用完饭了?”

    闻墨弦擦了擦嘴,看着外面的人影,又见顾流惜失笑的模样,开口道:“好了,你别站外面了,进来吧。”

    廖月进来后带进一股寒意,显然在外面站的时间不短,之前两人早就发觉她在外面了。不过顾流惜对廖月气息不熟悉,以为是派来守夜的,到没料到是廖月。

    闻墨弦看她隐隐有些局促,反应过来廖月不晓得她恢复了内力,以为自己没发现她。不过听见了反而正好,只希望她能早日明白,顾流惜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公子,时候不早了,该沐浴歇息了。我特地寻了安神香,燃了您也能睡得安稳些。”

    看着一旁兽首内燃起的香,味道淡雅的确不错,闻墨弦心里有些动容,轻声道:“辛苦你如此周到了,我如今到没这般虚弱,以后别再操心了。你是暗卫,别跟墨影紫曦一般,都成了我的老妈子了。”

    廖月脸有些红:“是,公子。”

    屋外进来两个丫鬟,将碗碟收拾后撤了下去?廖月看着一旁的带着淡淡笑意的顾流惜,开口道:“顾姑娘,您的房间在公子隔壁,我已派人仔细收拾了,我带您过去歇息。”

    在廖月印象中,闻墨弦甚少同人如此亲近,即使当初身子不好,也不喜欢有人在房内陪同,所以她很自然将顾流惜安排在了闻墨弦隔壁。知道了闻墨弦对顾流惜的重视,她虽不解却也不想再惹闻墨弦不快。而且方才在屋外听两人的对话,她对顾流惜的表现还是很满意,虽然看起来小,却挺会照顾人的,倒不是她以为的给闻墨弦添负担。

    所以天地良心,她让顾流惜去隔壁歇息时,语气很尊敬有礼,并不是故意拆开两人。

    顾流惜微微一愣,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廖月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虽然都是姑娘家,可一直同榻而眠,对旁人而言的确很奇怪。脸色有些发红,忙开口道:“多谢廖月姑娘,不过以后不要这般客气,你我年纪相仿,不要用敬词,随意称呼便好。”

    说罢笑了笑,看了眼闻墨弦,准备离开后。

    闻墨弦哪里肯,伸手拉住了顾流惜,对廖月道:“不必了,惜儿同我睡惯了,辛苦你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廖月:“……”

    顾流惜:“……”

    什么叫跟她睡惯了?顾流惜脸色涨红,手被闻墨弦拽着,看着廖月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简直想钻地缝。

    廖月以为闻墨弦不开心了,出了门还回头道:“公子……我,我不晓得你两睡一起……不是,我……”她有些结巴,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公子,如今您是男装……”

    闻墨弦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掀了掀眼皮淡然道:“无妨,惜儿是我媳妇。”和媳妇睡一起,天经地义。

    第2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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