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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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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阁主有病 作者:时微月上

    第29节

    三人看着红色朱砂描绘的路线,因着看不见,肖梦锦只简单标出了左右走向,不过俱都表明了步数。顾流惜眸子一闪,笑了笑:“不出意外,这些已然够了。”

    闻墨弦指着那标注入口的红点,疑惑道:“此处应该不是在红袖招,不然肖姑娘肯定能察觉出来。”

    “不错,这并不是红袖招的入口,所谓狡兔三窟,她们自然不会只留一个入口。不过只要这处若是上次肖姑娘进入的入口,便可以了。”

    “他们并没有改路线。”虽然心里好奇为何顾流惜如此笃定,可她们不说,她也体贴的未问太多。

    苏若君微微看了顾流惜一眼,眸中若有所思,却也没说话。

    闻墨弦想到之前苏若君的表现,微微笑了笑:“事不宜迟,明日我们便会去救人。你们两也许就未见,先叙叙吧,我和惜儿在外边喝茶,不用急,可以慢慢聊。”

    !苏若君白了她一眼,肖梦锦脸色微赧,看着两人当真出去了,脸上有些薄红,随后却恢复了淡然。

    苏若君听着耳边关门声,眸光微晃:“衣服脱了。”

    肖梦锦:“……”

    ☆、第121章

    肖梦锦有些僵,有些戒备地后退了几步,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苏若君有些好笑:“我只是个大夫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反倒是你,一身功夫俊得紧,怎么一副我要吃了你的表情?”

    肖梦锦淡淡觑了她一眼,不甚信任地道:“手无缚鸡之力?我这个所谓功夫俊的,已然被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放倒了数次。”

    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可苏若君却听到了几丝郁闷。她眉眼含笑,温声道:“是梦锦不防我罢了。”随后想到正事,也不在逗她,正色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肖梦锦眼神有些飘忽,摇了摇头:“不必,我已然上药了,有你留给我的药,已然好的差不多了。而且,这里也不大合适。”

    苏若君眉头轻拧,却没再劝,只是看着她清秀的脸,低声道:“救出了你娘亲,你可想过作何打算?”

    肖梦锦一愣,随即神色有些迷茫,她突然发现她过去的人生都在替落霞楼执行任务。作为一个杀手,她所考虑的都是如何能活下去,如何能带着她娘亲离开那个地狱,可这执着十几年的事,如果做完了,她要干什么?目光有些无措,可是落在身前一身素衣的苏若君身上时,突然就平静了。

    她心头微涩,她从不曾想过她的未来,因着她的人生从来不由她选择,能过熬过当下对她都是一种幸运。而苏若君,是她生命中意外的惊喜。可是她这般问她,是何意思?难道救出娘亲后,她便不再参与她的人生了?

    迅速抬头看着苏若君的脸,她笑得依旧温和,只是眸中却有丝紧张,双手也有些不自然地捏着衣袖。于是她心中那丝慌乱转眼被抚平,心底的那根弦再次被撩拨了一下,直直看着她,缓缓摇头。

    在苏若君有些失落黯然的时候,肖梦锦抿了抿嘴,凝声道:“除了你,我不曾将其他的事放入我的未来中,就连我娘亲,我也没奢望过。所以,我还未做打算。”

    清冷淡然的声线中蕴着些许情绪,声音很轻,却犹如一阵柔风拂过苏若君心头,那种熨帖舒适,让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朝肖梦锦走进了几步,苏若君定定看着她:“那梦锦的意思,是让我替你打算,还是看我的打算?”

    肖梦锦眼神转了转,淡声道:“你随意。”

    “噗”,苏若君撑不住笑了起来,在肖梦锦冷着脸瞪她时伸手环住了她。两人这般的亲昵其实很少,肖梦锦感觉到她温暖柔软的身子贴上自己时,不由僵了僵,可这种温馨却是让她很舒服,随后亦是抬起右手回抱了她。

    只是这种温馨未持续多久,耳边苏若君温和的嗓音响起:“乖,让我看看你的伤。”

    肖梦锦本能觉得危险,还未来得及动,后背穴位一麻,人就软软地靠在了苏若君怀里。肖梦锦脸色发黑,咬牙切齿道:“苏若君,你能不能改了这个臭毛病!”

    小心将她扶着靠坐在桌边,让她右边身子倚在自己怀里,苏若君低声道:“我打不过你,你又惯不听话,我只能如此了。你乖些,给你看完,随你罚,好不?”

    听了她软声柔语的轻哄,又明白她为何如此,肖梦锦哪里还有气。

    感觉到那人的手指探到她领口,随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她的衣襟,微冷的空气席卷而来,让她有些不适,而那温热的手指时不时触碰到光裸的皮肤时的触觉,也就显得越发敏感。抿着唇,由她手指带起的麻痒感觉,让肖梦锦脸色微红。

    不过此时的苏若君却没心思去看那露出来的漂亮精致的脖颈,看着有些随意裹着的纱布,上面隐隐还有些血渍,纱布周边的肌肤更是泛着青紫,她很是压抑得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急怒:“这就是你说的用了我的药,没有大碍?”

    肖梦锦低声道:“我怕他们怀疑,所以……不过好了许多了,真的。”

    苏若君眉眼微沉:“怕他们怀疑?这伤怎么来的?”她看了下,伤口虽看着恐怖,但下手的人明显手下留情了,反倒是后面应该是被人补了一掌,才伤到了筋骨。

    “林鼎天遇刺,为了护他被伤了,不过不严重,只是后来又遇到了往日的仇人,又被伤了,这才重了些。”

    话说完,肩头凉意更甚,衣襟被拉下大半,露出整个左肩,惊得肖梦锦脸色都涨的通红,只是隐隐能感觉到苏若君的低气压,因此只当自己不知道。

    “我给你重新上药。”

    耳边衣衫窸窣,随即肩头传来一阵清凉感,苏若君已然在替她抹药,原本麻木钝痛的伤口瞬间缓了许多。

    苏若君眸子里忍不住心疼,那原本白皙漂亮的肩膀,划上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一大片淤青在伤口周边蔓延。沉着眼看着那淤青,苏若君心里憋的慌,这明显是受剑伤后又被人打了一掌。一想到她当时的痛苦,苏若君就怒上心头,苦肉计也不能这么用!

    苏若君出来时脸色很不好,闻墨弦和顾流惜被她扫了一眼,忙低下头喝茶掩饰。随后还是闻墨弦抬头道:“肖姑娘走了么?”

    苏若君脸色微微缓了缓:“嗯。”

    闻墨弦略有些歉意道:“我晓得你心疼,只是这事出不得差错,早日将她娘亲救出来,她才能真正放心。影子也是听从我的命令,你若生气,怨我便是。”

    苏若君抿了抿嘴:“我明白,我没怨你。阿墨,什么时候动手。”

    闻墨弦垂下眸子,轻声道:“就明日了。”

    翌日,红袖招楼前,两位长身玉立的锦袍男子缓缓停了下来。

    斜倚门前的红鸾,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那两人都生的面如冠玉,一人温润如玉,一人顾盼神飞。她阅人无数,如此气质清和干净的男子,却是少见。心里一动,暼向两人脖颈处,看到微微凸起的喉结,随即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兴致更是浓了几分。

    莲步轻移,一身火红衣裙的红鸾迎了上来:“两位公子生得好气度,只是看上去有些面生,第一次来红袖招面会佳人?”

    顾流惜上一世没少来红袖招,这红鸾她还是有印象的,看似妩媚动人,却是很难打发的一个人,在李嫣然身边跟了许多年。顾流惜打量了她一番,随即笑道:“在下来青州不久,一直听闻青州的红袖招是温柔乡,英雄冢,盛名在外,因此特意和我朋友来领略一下。”

    红鸾掩嘴娇笑:“公子说笑了,温柔乡不假,英雄冢可就太过了。”

    一直静立不语地闻墨弦却是缓缓开了口:“是温柔乡,还是英雄冢,亲自去了,不就明了了。不过就姑娘这模样,温柔乡定然错不了了。”

    略显低沉的嗓音温和清润,竟然跟寻常男子一般无二,听得顾流惜都微微吃了一惊,瞥了眼不再以面具遮掩的俊脸,有些嗔怪。

    闻墨弦语气看似戏谑,却不带一丝轻挑,嗓音很是好听,加上那张俊秀温润的脸,让红鸾的笑意都真了几分。

    “这位公子当真会哄人,既是如此,这里边请。”

    不同于一般青楼的富丽艳绝,红袖招里面布置很是清雅,堂内一座圆形高台,一名身穿轻纱罗裙的女子正在献舞。台下摆着数张桌案,酒菜一应俱全,许多那些各色男子一边看着女子献艺,一边同身边陪酒的女子调笑,热闹而混乱。

    因着是青楼,那些男子也甚少有顾忌,言谈举止都很是随意大胆,红鸾走在前面,都会被一些醉意朦胧的男子纠缠。

    闻墨弦眉头一皱,眼里有些冷意,看的那些意欲上前生事的男子有些生畏。

    闻墨弦未掩饰,红鸾也看到清楚,心里暗自思忖,领着两人在一处稍显清净的地方坐下。随后柔若无骨地坐到了闻墨弦身边,魅声道:“公子似乎不喜欢这种场合,那些姐妹怕是也入不了二位的眼。”

    “姑娘说笑了,不喜欢这场合不假,可那些姑娘却是娇柔可人,只是可惜身不由己,要与那些人虚与委蛇。”说话间不动声色地避开红鸾靠过来的身子。

    红鸾见她眼里有些惋惜薄怒,不见一丝作假,不由愣了愣。虽说知晓这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进入风月场所,可即使那些故作清高的男子,见到比情景,更多是觉得青楼女子故意勾引,不知廉耻,几乎不会有人觉得是那些男子的错。

    给两人斟满酒,笑道:“进了红袖招,本就是来寻欢作乐的,青楼女子如何娇柔可人,不过是为了招揽客人,又何来虚与委蛇。而且,二位公子既然也踏入此中,想必也是想要寻着中意的姑娘,共度良宵。”

    顾流惜摇了摇头:“姑娘此言差矣,进了这里却也不一定冲着酒色而来。古往今来令人心驰神往的惊才绝艳的女子,也不乏青楼女子。俗话说英雄不论出处,不过是命运多舛沦落至此,比之寻常人,更多了些艰辛罢了。我等前来非是来寻欢作乐,只是慕名求见一位姑娘罢了。”

    红鸾手下一顿:“哦,慕名而来?红袖招这些姐妹,能让两位公子慕名而来的,可不多。”

    闻墨弦和顾流惜一早便不打算太作纠缠,如今提及至此,便略有些沉郁道:“当年红袖招的当红花魁,嫣然姑娘一曲秋风词,让无数人为之倾倒。当年家师曾有缘一闻,自此对嫣然姑娘的琴音念念不忘。家师被人称为音痴,对于琴谱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花费半生才寻到了一本绝本,却苦于无法弹出那种意境,直至仙逝也引以为憾。因此在下此次特地来了青州,携琴谱忘嫣然姑娘能指点一二,若能亲自抚一曲,苏某感激不尽。”

    “红鸾多嘴,引起公子的伤心事了,只是嫣然姐姐早就不再登台,平日里更是喜爱清静,这些年从不曾见客……”

    顾流惜忙插话道:“这是我们此行的唯一目的,也望姑娘体谅我朋友的一片孝心。我们不会让姑娘为难,只需替我们传达,莫让这夕阳箫鼓在我等手中蒙尘。”

    红鸾一听夕阳箫鼓,顿时愣了愣,她与李嫣然亲厚,自然知道她格外喜爱收藏那些古曲,这些年底下众人不知寻了多少古墓,就为了找那些已然绝本的古琴曲,这夕阳箫鼓,便是她苦求不得的一本,这两人居然有!

    眼看红鸾脸色微凝,顾流惜和闻墨弦对视一眼。顾流惜俏皮一笑,颇有些有些邀功的模样。

    她之前便让闻墨弦派人去寻古琴珍本,而闻墨弦本身精于琴艺,白凌等人为了讨她开心,不知寻了多少名曲。那日她提起借由琴谱接近李嫣然,闻墨弦便拿了许多琴谱。她上一辈子与李嫣然有所接触,知晓她一直念着夕阳箫鼓。

    难怪她上一世她遍寻不见,原来是被心昔阁提前找去,给了闻墨弦。

    看她那模样,闻墨弦神色不变,只是微微蹭蹭她的手,仍是一脸诚恳地看着红鸾。

    红鸾思忖片刻,才低声道:“既是如此,我遍去同嫣然姐姐说一声,只是,夕阳箫鼓我也有所耳闻,冒昧问一句,如此珍本,尊师如何得来的。”

    闻墨弦顿了顿:“不瞒姑娘,乃是家师一位发丘官好友从一座汉墓中撅到的。”

    红鸾点了点头:“两位公子稍等片刻,我去问一下嫣然姐姐。”

    “劳烦。”

    看着红鸾上了二楼,闻墨弦伸手拿了酒杯,正欲送到口内,却被顾流惜伸手按住:“莫要喝酒,伤身。”

    唇角微挑,闻墨弦缓缓收回来手,安静地等着。

    不到片刻,红鸾款款走了下来,笑道:“两位公子请。”

    眼见两人跟着红鸾上了二楼,底下人群有些稍动,间或听到,“小白脸”,“兔儿爷”一些酸里酸气地讽刺。

    红鸾看了眼两人,却见他们脸上一丝波澜也无,不由暗叹,这两人怕是不是俗人。

    顾流惜和闻墨弦随着红鸾一路绕过略显昏暗的长廊,两人内力深厚,一路上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那些颇为暧昧的喘息低吟,简直避无可避。最后经过一间房间时,里面靡靡之音黏腻婉转,似乎是两个女子!

    顾流惜以前来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后院,甚少遇到这些,瞥了眼闻墨弦,更觉得尴尬的不行,脸上都涌上了血色,幸好光线昏暗,红鸾也未注意。

    闻墨弦眸光微晃,脸色到是平静的很,反而似笑非笑地觑着顾流惜,惹得她低着头只想着赶紧离开。

    走到长廊尽头,红鸾停了下来,敲了敲一间挂着红灯笼的房间的雕花木门。

    门缓缓打开,一身水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她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细绳,在身侧系了个繁杂的结,窈窕下垂,勾勒出纤细腰身。头上一支白玉簪别起一头青丝,额间一抹鹅黄,略施粉黛,看上去端庄素雅,的确很美,可怎么也没办法将她和一个青楼老板联系起来。

    闻墨弦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隐隐透着股欣赏之意。顾流惜也未免俗,跟着呆了呆,却是在一脸激赏的同时掐了掐身边的人。随后这才故作失礼地别开了目光。

    闻墨弦也弯腰施礼,歉声道:“嫣然姑娘见谅,我们有些失礼了。”

    李嫣然原本有些疑虑,可眼前这两人那一瞬间的痴迷,却让她放下了一些顾忌,在她眼里,只要是不能免俗的男人,她便有能力掌控。

    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看了眼两人:“无事,两位公子请进。”

    “红鸾,上茶。”

    顾流惜和闻墨弦在一旁坐下,看着示意红鸾退下后,一直慢悠悠品着茶的李嫣然,亦是神定气闲。

    屋内光线有些暗,只有几缕光亮从虚掩的窗户里潜入屋内,部分落在李嫣然身上,半明半暗间,她那礼节性的温和便显得有些压抑。

    闻墨弦率先开了口:“嫣然姑娘,方才那位姑娘应该说了我二人的来意。我冒昧一问,嫣然姑娘可有把握弹出夕阳箫鼓,若不能我只能先……”

    李嫣然笑得优雅:“苏公子,你不远千里来到这里,难道不应相信嫣然么?嫣然也是爱琴之人,这夕阳箫鼓我也是遍寻不得,若公子当真有诚意,那可否先让嫣然看一看珍本?”

    闻墨弦看似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顾流惜,两人眼神交汇后,闻墨弦颔了颔首,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仔细裹好的精致布包。

    手指轻挑,一点点揭开布包,里面包了几层锦缎和油布,足以显示出主人的珍惜。

    最后一层白绢被打开,露出一张有些破旧的帛绢,整齐的叠在一起,帛绢周边绣着精致的文络,帛绢材质也是上乘,李嫣然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激动。

    她收藏了许多古谱,一看便知真假,有些抑制不住的走上前,激动道:“我可以瞧瞧么?”

    见她欣喜成这般,闻墨弦笑了笑:“还请仔细些。”

    李嫣然如获至宝般捧着帛绢,仔细看着,半晌后,疾步走到琴边,伸手开始起音,边看边勾拨琴弦,完全忘了顾流惜两人。

    时间渐渐过去,李嫣然已然可以不看琴谱,自如弹奏,耳边琴音缭绕,如清泉石上流,时急时缓,时而如银瓶炸裂,时而如莺语低喃,不得不说,李嫣然的才情的确不俗。

    只是她们的目的已然达到,不必再拖了。看着明显有些沉醉的忘神的李嫣然,闻墨弦起身,伸手安上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李嫣然怔了怔,却是有些恍惚道:“怎么了?”

    闻墨弦温声道:“嫣然姑娘弹得很好,在下心愿已了,这琴谱虽不能赠与姑娘,但这拓本却是可以的。”

    李嫣然如同被蛊惑般,有些呆滞道:“多谢苏公子。”

    闻墨弦看了她一眼,眸子深邃的犹如黑夜,随后轻声道:“嫣然姑娘很欢喜吧,好好弹,在下告辞。”

    说话间闻墨弦松了手,琴声再次倾泻而出,而李嫣然头上的白玉簪已然被抽掉,一头青丝散落,她却似乎没有知觉,兀自素手勾挑着。

    顾流惜拿着玉簪翻入床底,片刻后,咔嚓一声,绣床朝外侧移了三尺,露出一块青石板。缭绕的琴声遮掩了这细微的动静,一切都无人知晓。

    仔细将她散落的头发盘好,顾流惜用布小心裹好帛绢后,一道黑影掠了进来,率先进了密道。

    顾流惜两人紧跟其后,随后一声清响,房内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只有李嫣然依旧沉醉地弹奏着夕阳箫鼓,那本琴谱拓本静静摆在她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懂了吧,这章很肥,作者习惯循序渐进,本来这章准备救人,可是我不习惯敷衍,这入暗室的过程我省了就觉得别扭了,写不下去。原谅我吧

    ☆、第122章

    李嫣然床下是一个暗室,四方构造,都是打磨的严丝无缝的铁板嵌合。三人跳入后,脚底下顿时一阵失重,闻墨弦看了看,三人站的地方是一个可以升降的木制笼子。片刻后耳边一声咔嚓轻响,木笼子停了下来,顾流惜低声道:“下来吧,不要点火折子。”

    影子顿了顿依言将火折子收起来,三人走出木笼后,随着链条摩擦的声响,笼子随即缓缓上升。

    在这摩擦声中,闻墨弦依稀听到了窸窣的动静,想到顾流惜叮嘱的不要点火折子,看着上端黑漆漆的一片:“惜儿,这里可是放了东西?”

    “嗯,这里周围都是枯蛾,越王允常墓中便有这东西,剧毒无比,若是冒然燃火,怕是死得凄惨。”

    闻墨弦摇了摇头:“果真好手段。”

    “此处机关甚多,你们走我后边,记得莫要接触这里的东西。”

    之前下来时顾流惜便叮嘱过,闻墨弦未多言,吩咐影子走在后面,自己则落后一步小心靠着顾流惜。

    往前走了数十步,顾流惜示意停下来,匍匐在地下听着动静:“这暗室便在下面,但可入口设得很刁钻,恰好位于四条通道交汇处,也就是说一旦下去,四方守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们之间联系全是用铃铛,一旦触发一处,整个暗室都会知晓。”

    闻墨弦眉头微蹙:“你曾说过这暗室其实相当于地下监牢,分为四处,照你所言肖梦锦的娘亲该是在西边,也就是我们要从西边通道过去。那么至少要同时处理掉西面和东面的两批守卫,才有可能悄然进去。”

    “不错,可是这底下的墙壁都是滑不溜手,无法借力,依我的轻功,想要直接悄无声息进入西边通道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同时解决对面的两人,随后不被南北两边守卫发现。”

    闻墨弦笑了笑:“惜儿,信不信我?”

    顾流惜一愣,昏暗中依旧能看清她那精致的眉眼,此时含着股淡笑,温和如玉,她点了点头:“信。”

    “若君那散药,药效有限,最多一个时辰,我们不能耽搁。待会打开暗板,你和影子快速去西边通道,我去东边,五息内解决那守卫,随后我回来同你们汇合。”

    顾流惜有些犹疑,可看着闻墨弦那笃定的语气,想起这人的厉害,也就应了。小心摸着底下的地面,触及那丝凸痕。闻墨弦低声轻数,当三字出口时,顾流惜悄无声息地翻来了暗板,闻墨弦最先下去,身影一闪就不见踪迹。

    顾流惜有些紧张却是没时间多想,也是立刻下去,脚尖轻点边沿,犹如一只蝴蝶朝西边暗道翩跹而去。她速度极快,转眼间一指点晕了第一个守卫,同时身子一缩一弹,朝身后恰好转身之人掠去。只是还未近身,那人已然回头,看但同伴倒下,张嘴欲喊,同时伸手去扯近身的铃铛。

    顾流惜心里一急,内力凝若实质,自指间射出一股气劲,直接穿透了那人的喉咙,将所有的声音都阻隔了。而她身形越发快,一脚挡住尸体,以免跌下发出响动,同时右手闪电般伸出,直接将已然被碰到的铃铛捏地粉碎,这过程不多不少,恰好五息。

    看着气绝的人,顾流惜叹了口气,回头直直看着对面,闻墨弦正眸光柔和地看着她,身边那守卫亦是软软倒地。

    影子此刻也悄然落在顾流惜身边,看着那守卫被贯穿的喉咙,眼里惊讶莫名。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功夫,可从没见过有人能半空中点晕人后,丝毫不借力,再次凌空踏出去。但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看的清楚,顾流惜杀那守卫时没用暗器,而是直接内息外放造成的。

    内力再如何浑厚都是依附于人体的丹田经脉存在的,与人打斗时也需要借助实物才能发挥其威力,一旦凭空放出便无所依托,难以控制凝结。能够将内息压制成如此一小束,当做利器使用,他从来不曾见过,难道夫人的内力修为已然化臻入境了?

    顾流惜没料到她慌乱下的出手让影子如此惊讶,她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闻墨弦,不知道她要如何安然过来。

    东西两暗道距离颇远,想要如之前她那般掠过来,不被发现,她自己都办不到。

    闻墨弦似乎察觉到她的忧虑,直接将衣服下摆塞进腰带里,随后将垂下的头发轻咬在口中,贴着被打了一层蜡的铁板,瞬间游了上去,整个人贴在了顶部,左脚顶在铁板接口处,身子转眼间隐在了有些昏暗的暗室顶部。顾流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子以那种不可思议的姿势,一路游了过来,随后悄声落在她面前。

    将衣服整理好,闻墨弦看着她有些傻乎乎的错愕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眨了眨眼,比着唇形:“惜儿看傻了?”

    顾流惜白了她一眼,径直朝前走,这坏东西,明明有法子却不直说,若晓得她会那传闻中的壁虎游墙功,她犯得着担心么?

    影子看着边笑,边不紧不慢跟上去的闻墨弦,差点忍不住出声,阁主,您是来救人的,能不能端正态度。

    三人小心地朝前走,这里基本上每隔十几丈便有人守着,幸好顾流惜对此很是熟悉,才避免了许多波折。

    一路上顾流惜三人将所有的铃铛都毁掉了,这暗室规模不小,建的更是铜墙铁壁一般,隔音效果不错。如此一来,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立刻传到密室里。

    走过暗道,三人来到了一处交叉口,顾流惜拿出肖梦锦画的路线图,指着入口:“肖姑娘走的入口是在离红袖招有两里地的西郊密道。这处该是落霞楼在守着,其他地方冉清影不会告知他们的。那么若我没记错,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这里。”

    闻墨弦看了看,四处打量了周围:“不错,据她所言,此处之后具是台阶,且右侧有通风口,我们来的那处的确时常有风刮过。”

    看着眼前逐渐由明亮延伸去黑暗的台阶,闻墨弦眸子闪了闪,随后抬脚踏了进去,顾流惜连忙跟上:“我走前面,这地方关押的人都不简单,所以守卫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比之天网也不遑多让。”

    闻墨弦拦住她:“这暗室的机关你之前怕也没机会领教,里面的人更是不会对你留情,你之前已然提醒过我,我会注意,你乖乖跟着我便是。”

    “影子你善于隐匿,莫要轻易现身,找准机会,我要一击必杀。”

    影子点了点头,悄然无息地消失不见。

    顾流惜知道她体贴,没同她争辩,只是又靠近了几分。一路上她目光盯着墙壁仔细搜寻,卸掉了这里面与外面传递消息的机拓。

    两人内功俱都不弱,一路摸过去都不曾被发现,自内里传来的嘈杂声也逐渐清晰。

    骰子撞击声,酒碗砸在桌子上的声音,还夹杂着许多不断吆喝猜拳的粗犷声语,应该是看守在赌钱喝酒。在这等暗无天日的地下守着一批几乎不可能逃出去的人,不消遣消遣,怕是要憋疯。想来以前顾流惜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是因着外面的人见冉清影来了偷偷传信了。

    两人听着动静,里面的看守有四个人,而暗中还有四股极为淡的气息,也就是顾流惜说的堪比天网的四人。

    大致估计了下形势,闻墨弦比了个手势,率先跃了出去。昏暗的石室中一股寒光划破所有的随意,直接朝木桌而去。

    那赌钱的四人大惊失色,可反应却不俗,瞬间散开,抽出了佩刀。只是闻墨弦速度更快,剑身切入木桌时将桌上的四颗骰子全部挑了出去,直射四人。同时将剩余的半坛酒踢向了房梁,转身旋过,手里的剑直接反手斜挡身后。这一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丝毫不见一丝迟疑。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自房梁而下,击碎酒坛,直接落在了闻墨弦方才站得地方,而紧跟其后,一条暗色铁链犹如一条毒蛇,自夜色中击向旋身避过那雷霆一剑的闻墨弦,却恰好撞上她那反手的一剑,被弹了出去,手腕也震得发麻。

    两人显然有些凝重,这人在出手对付四个守卫时,反应竟然还如此迅速,一连挡住他二人两次击杀。眸光微寒,瞥了眼全部中招的倒地四名守卫,再次攻了上去!

    这间石室并不大,那使铁链的男子将铁链旋开,基本将闻墨弦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那人用的是链子,力道却惊人,一根三指粗的铁链在他手里舞得密不透风,一直紧缠着闻墨弦。

    闻墨弦沿着墙壁,一直旋身躲避,紧跟其后的铁链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砸在石壁上,留下一个个深坑,顾流惜看到心惊肉跳,更是有些懊悔,这两个人怎么会都出现在这!湘西四鬼不是分守四部分吗?难道那四人都在这?!

    越想越不安,只是却苦于闻墨弦之前的叮嘱,等着那一直不动声色的两人出手。如果真是那四个人,她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那铁链贴着闻墨弦耳廓砸进石壁中时,闻墨弦迅速抬脚死死踩住铁链,内力灌于腿上,让那男子一时间无法抽出武器,而另一个隐而未发的男子,此刻趁机剑尖直指闻墨弦咽喉,果断刺出!

    闻墨弦淡淡看着他,右手一个圆弧带着那把剑直接压到了铁链上,同时左手拽住铁链猛然回拉,那执剑男子手中的长剑被闻墨弦的剑和铁链压住,根本抽不出来。眼看着两把剑带起一阵火花,直接朝拽着铁链的男子削去。

    见此情形,暗中一人终究热耐不住,纵身而出,手中一对双刺一个抹向闻墨弦脖颈,一把直刺她后心。

    见此情形,原本有些凝重的男子神色有些阴冷不屑,却不料闻墨弦丝毫不管身后袭来的人,手下猛然使劲。

    而那握着铁链的人怎么都没想到闻墨弦会如此不要命,一时反应慢了些,握着铁链的右手直接被废掉了。

    在男子痛吼中,顾流惜忍耐不住,飘然掠出,快速贴紧闻墨弦的后背,手里剑纵划过去,直接逼退了偷袭的女子。

    “墨弦,小心,湘西四鬼都在这!”

    而那握着长剑的男子急速后退,腰间却是一片血红。他怒不可遏地看着突然出来的顾流惜,眸子一片血红。

    闻墨弦不理会他的反应,只是眉头皱了皱,手里的长链猛的卷向黑暗中,淡声道:“都出来吧。”

    转眼间,一抹娇小玲珑的身子轻快跃出,顺着长链朝闻墨弦胸口刺去。

    闻墨弦左手轻抖,铁链绕成一个圆弧尾端直点那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眸子越发暗沉。眼看又疯狂攻上来的两名男子,闻墨弦右手不停,剑在她手里上下翻飞,死死压制两人。

    那小姑娘模样的显然没料到闻墨弦居然可以两手同时出招,左臂被铁链击中,眸子都红了,看着一人应付三人的闻墨弦,颇为可怜道:“姐姐,你好凶啊,一出手就这般狠,打得人家好疼。”

    鬼季和鬼常听得吃惊不已,断了掌的鬼季更是咬牙道:“她居然个女子!”

    闻墨弦微微瞥了她一眼,嘴唇轻抿,她这身打扮,就连李嫣然都没能看出她的女儿身,这小丫头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脑子里搜寻着湘西四鬼的消息,闻墨弦脸色也凝重起来,看来,眼前这看似无害的小姑娘,却是最恐怖的存在。

    一个时辰已然过了一半,再拖下去,怕是功亏一篑。思及至此,闻墨弦将铁链绕在左手上,对着泫然欲泣的小姑娘,也便是湘西四鬼之首的鬼娘淡声道:“抱歉,我学艺未精,没打死你,让你受苦了,我下次定然努力再凶些。”

    顾流惜正和四鬼中的鬼魅交手,听得差点笑出声,这人总是这样,噎死人不偿命。

    鬼娘听了眸子里尽是厉色,表情却是越发可怜。随后转为痴迷:“太凶了的姑娘可是嫁不出去的,姐姐如此容貌,可不能糟蹋了。”

    看着她眸中痴迷的模样,闻墨弦有些不适,想起传闻鬼娘痴迷美人,无论男女,被她看上都会被她做成湿尸,摆在密室里赏玩,更是反感。只是面上不显,还颇为有礼道:“劳烦阁下操心,我已然嫁出去了。就是再凶些,她也是要的。”

    说罢看了眼顾流惜,直接朝鬼娘攻去。

    顾流惜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那句我已然嫁出去了,更是烧的她从头到脚都在发烫,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羞涩甜蜜,手里的剑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开心,格外轻快。

    可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影子,都有些想吐血,这态度太不端正了。影子被自家阁主那一句,我已然嫁出了,弄得差点憋不住呛咳出声,只希望待会儿阁主不会想着封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微:阁主,你嫁出去了?

    阁主:→_→

    时微:……哈哈哈,唔……呜呜呜

    阁主:太闹了,闭嘴!若不是你拖拖拉拉,不让惜儿嫁我,我何苦如此轻率的……嫁了!

    ☆、第123章

    一方密室内,六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闻墨弦一人拖住了三人,使得顾流惜那边基本没有压力。与她交手的是湘西四鬼中的鬼魅,速度极快,身法灵活诡谲,手中的一对峨嵋刺轻巧急刺,当真犹如鬼魅一般。

    不过顾流惜对她的功夫早有了解,加上她本身也是以快打快,珞珈十九诀也已然入了第三层,内力比之鬼魅更为精纯,也应付的游刃有余。

    到是闻墨弦,她功夫虽好,可面对三鬼还是有些凶险,尤其是鬼娘,让人防不胜防。

    她手里握着一把暗黑色的匕首,看似漆黑无刃,却是削铁如泥的奇兵,尤其是在这昏暗的石室中,鬼娘将它倒扣在袖下,根本没办法看出它何时探到要害处。

    三人配合很是密切,每当鬼季空手猛攻过来时,鬼常紧跟着就会提剑疾刺,等到闻墨弦应付两人时,鬼娘便悄无声息贴近闻墨弦,手里的匕首不带一丝波动直接朝她咽喉而去。

    一连不留余地的三次轮攻,闻墨弦身上已然添了两道血痕,幸而她及时避过,仅仅划破了皮肉。

    鬼娘在一旁看着依旧不慌不忙站在那里的闻墨弦,眼神越发狂热,目光落在她左肩的两条血痕,眼神中透着心疼:“太糟蹋了。鬼常,速战速决,不要太伤了她的身子,难得一见的好皮囊,弄坏了可惜了。”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急射向闻墨弦,闻墨弦左脚虚探一步,身子猛然后仰,手里的剑自胸前向上平切过去,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那把暗黑的匕首贴着那冷然的剑刃一路滑过,割下闻墨弦扬起的几缕发丝。

    在她还未来得及起身时,鬼娘竟然半空中拧身回扑,同时鬼常也凌空跃起,直接猛刺下来!

    闻墨弦反应极快,左手拍地,身子迅速旋转而起。避开鬼娘后,左手铁链直朝意图将她逼下去的鬼季而去。

    鬼季猝不及防,被铁链绕住了脖颈,来不及反应,人已然被闻墨弦扯了过去,鬼常连忙过来想救下他,手中的剑贴着闻墨弦腰腹刺了过去。闻墨弦持剑挑开,左手铁链将两人的剑一同绞住。电光火石间,耳边那股危险的气息再次袭来,闻墨弦内力激涌生生将两人拖了过来,残留的一截铁链旋转缠向那把乌黑匕首。

    耳边铁链崩断声不绝于耳,闻墨弦眸光暗沉看着那把匕首不断斩断铁链,一点点朝她咽喉而来,鬼娘显得很兴奋,她已然预料到,她即将能得到一具完美的尸身。

    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高喝:“柳烟儿!”

    原本一往无前的匕首突然顿住,鬼娘一直天真如孩童般的脸瞬间扭曲,她瞪着顾流惜,尖声道:“什么柳烟儿?那贱人死了,早死了!”那个夺了她的爱人,毁了她的人生,还让那个男人到死都念着的女人,早起了!她一刀刀割下她的肉,她怎么还能活着!

    然而就这一顿闻墨弦一脚将鬼常腿骨震断,卷住了鬼娘的手腕将她压跪在地上,右手松开被一同绞住的长剑,直接制住了鬼娘的左肩!

    而察觉到不对的影子也自隐藏中快速掠出,手里的长剑直刺鬼娘后心。

    被闻墨弦一系列动作打蒙了的鬼常鬼季,都有些回不过神。眼看鬼娘就要死在影子剑下,刚重伤了鬼魅的顾流惜却紧张万分!

    “墨弦,快退开!”

    之前她眼看闻墨弦要丧命,情急之下喊出了那个让鬼娘陡然失色的名字。可鬼娘毕竟不是普通人,不过一瞬间就回过了神,那眼神中疯狂的神色让顾流惜恐惧万分,也顾不得被鬼魅缠着的剑,急声喊出这句话,迅速朝闻墨弦那边赶去。

    闻墨弦听到顾流惜惶急的叫喊,隐约也感到危险,只是她此时一人挟制三人如何能简单撤开,仅能勉强后退了一步。而原本被闻墨弦右手挟制住左肩的鬼娘,身子猛的一缩一沉,原本瘦小的身子,骨骼都有些扭曲,瞬间脱离了闻墨弦的禁锢。而空着的左手竟然又翻出一把匕首,合身狞笑着朝闻墨弦心口刺去!

    “像这种漂亮的女人,都该死!”

    影子目眦欲裂,可他明白无论他多快,他的剑刺进鬼娘身体时,那把匕首也送进了闻墨弦心口。

    顾流惜脑子一片空白,但是此刻她眼里,没有闻墨弦,没有鬼娘,只有那昏暗中带着沉郁气息的匕首。她不知道她有多快,甚至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只是心里一个声音不停的说,拦住它,拦住它!

    一尺!半尺!她指间已然感觉到了那森然凌厉的杀气,接着,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把匕首!似乎察觉不到疼,察觉到匕首仍旧往前,顾流惜手腕微旋,原本切割指骨的匕首直接透过手掌,撞上了柔软的身体。

    利刃刺入的声音,让人战栗的骨头摩擦的声音,鲜血喷出的声音,无比混乱惨烈地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发疯。

    闻墨弦在顾流惜扑过来时就心口发冷,看着她伸手握住那锋利的匕首,听到那让人发抖的摩擦声,她胸口顿时涨的生疼。

    由于顾流惜伸手挡住,那边匕首虽刺进她体内,也偏离了心口要害只进了半寸。

    闻墨弦眸子通红,脸色发青,右手紧紧揽着顾流惜。看着被影子一剑贯穿的鬼娘,她身上气息极为压抑,左手凌厉握上被缠住的长剑,内息激荡,直接将那铁链崩断,在鬼娘抽匕首前,剑猛然挥下,直接断了她左手,随即抱着顾流惜荡开。

    由于铁链被闻墨弦怒极之下全部震断,鬼常鬼季得以脱身,眼看鬼魅重伤,鬼娘也奄奄一息,两人不敢恋战,慌乱间夺路而逃。

    闻墨弦看着自己身上大片的血渍,大半都是顾流惜手上涌出来,伸手点了顾流惜手上的穴道,目光沉沉看着想走的两人。随后左手里的剑雷霆掷出,直朝鬼季心口而去!

    最后鬼季勉强躲过要害,却被生生穿透左肩被钉在石壁上,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力道有多惊人。

    剩下的鬼常影子足以应付,闻墨弦死死抿着唇,抱着痛得身子发颤的顾流惜疾步走到一处干净得地方。盘腿坐下,让顾流惜靠坐在她怀里,这才小心捧起那已然无力垂着的右手。

    顾流惜意识到闻墨弦安然躲过一劫时,那恍惚的知觉才恢复过来,右手那蚀骨入心的剧痛开始席卷而来,本就不耐痛的顾流惜遏制不住的轻颤着。感觉到闻墨弦抬起她的手后猛然一僵,随后耳边听到她咬牙的声响,那微凉的手也颤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勉强道:“你……你别气,只是……只是有点疼,看着吓人……了些。”

    闻墨弦没有说话,只是顾流惜明显感觉到她呼吸压抑而低沉。虽然手痛得厉害,可她更不愿闻墨弦这般,努力坐直身子想回头看看她,却被闻墨弦制止。

    “别动!”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些颤音,让顾流惜越发担忧。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身后的人深吸了口气:“这匕首得拔了,会很疼,你忍着点。”

    顾流惜低头看了下血肉模糊的右手,那把匕首仍旧卡在骨缝中。这匕首锐利无比,想来若不是闻墨弦之前如此迅速断了鬼娘的左手,防止她再抽出,这手估计要被斩断了。想到要□□,顾流惜脸色越发白,那匕首抽出来定然痛得很。只是怕闻墨弦更难受,她故作轻松道:“好,疼了我便咬你。”

    闻墨弦沉默垂眸,怀里的人俏脸惨白,额上都是冷汗,几缕发丝濡湿黏在额角,狼狈而惹人疼。墨色眸子里晕开一片雾气,伸手替她擦了擦汗,随后轻轻将她脑袋偏过来,贴着自己肩膀不让她看。紧紧咬着唇,将那惨不忍睹的手拉近,看着那乌黑的匕首,缓缓握上,仔细察看伤口,控制好角度,随即狠了狠心,快速抽出,同时将顾流惜脑袋按到了自己肩上。

    顾流惜猛得一颤,闷哼一声,随后狠狠咬下,因着闻墨弦那一按,恰好咬住了她的肩膀。这陡然加重的剧痛,让她咬地极狠,即使顾流惜很快松了口,嘴里依旧尝到了血腥味。顾流惜想要开口,可那一下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气力,只能软软瘫在闻墨弦怀里,不住喘着。

    闻墨弦似乎没什么感觉,只是迅速将准备好的药倒了上去。顾流惜右手手掌整个被贯穿,清楚得能看到掌骨,而四根手指也被切开,骨头都被伤到了,几乎断掉。

    闻墨弦一边扯了自己干净的里衣给她小心包扎,身子一边在抖。当一切都处理好后,闻墨弦小心握着她的右手,将人死死抱在了怀里,一声不吭。

    而解决完鬼常的影子看着那边两人的情况,微微叹了口气,将鬼季和鬼魅打晕,在远处静静守着。

    过了一会儿,疼意终究缓了的顾流惜才有气力开口,可脖颈出滴落的一颗湿热滚烫的液体所让她顿时僵住。

    她从来不知道眼泪会那么烫,自脖颈出流下却一路落去心里,烫的顾流惜心里直发疼。她很了解闻墨弦,这样一个被折磨了十余年的人,已然坚韧到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在她心里,除了那被她小心呵护的几处,甚少有东西可以挑动她的忍耐。而这样的人,也是骄傲的,若非亲近之人,甚少有人能察觉到她的脆弱,而她也不愿让别人知晓她的难受。就如那次,看到爹娘的画像,即使再怎么痛,她也只会在她离去后,一个人静静站着,无声落泪。

    可是她现在却因为她伤了手落泪,顾流惜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无比欢喜她在她心里占据的地位,可又无比懊悔自己惹她难受。她重活一世,她原本就是想让她欢喜平安,可她的出现却让她一再涉险,甚至落泪,不该的,她怎么能让她哭?

    顾流惜声音有些发颤,她急急唤了声:“墨弦。”

    闻墨弦顿了顿,随后抬起了头,将顾流惜松开,低声道:“还疼么?”

    顾流惜看着眼前的人,眸子微红,里面含着满满的疼惜,语气低柔平稳,脸上不见一丝泪痕,只有长长的睫毛上有些晶莹,不然,根本看不出她哭过。

    嘴唇微微开阖,嗓子里的话终究未出口,她看着她,发白的脸上晕开一个笑意:“不疼了,若君的药很好。”

    闻墨弦也笑了笑,嘴角却透着丝苦涩,看着晕开一丝血迹的白布,低声道:“是我傻了,怎么可能不痛。”

    顾流惜一滞,看着她玄色衣衫上濡湿的地方,顿时脸色一白,伸手就想去察看,却被闻墨弦握住右手,皱眉轻斥:“胡闹!”

    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顾流惜顾不得窘迫,急声道:“那匕首是不是伤到你了,还有你的肩膀,我……我咬出血了,你快看看。”

    闻墨弦将她扶起来,轻声道:“没事,匕首被你挡了,只是刺破了一些皮肉,至于肩膀,你那牙口,咬不了多少。我们耽搁太久了,需得赶紧进去救人,走吧。”

    顾流惜心急,却看出她的固执,只能在一旁看了又看,见没再流血,这才作罢。

    除了担心时间不够李嫣然醒来,她更担心顾流惜的手,那手被伤得太厉害,她需得赶紧带她去找苏若君,不然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患。

    “阁主,夫人,你们怎么样了?”

    顾流惜还是不大习惯被唤夫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无事,我们先进去吧。”

    影子看了看还活着的四名守卫,以及鬼季鬼魅,犹豫道:“阁主,这些人?”

    闻墨弦沉眼看了看:“湘西四鬼邪肆残忍,留不得。至于那四人,点死睡穴,放了吧。”

    “是”

    顾流惜虽不喜欢滥杀,可闻墨弦这做她却是没意见,湘西四鬼作恶多端,早就该死,而且闻墨弦差点出事让她更是没了多余的怜悯。

    影子解决完两人,摸出守卫身上的钥匙,打开一道铁门,朝暗室走去。

    里面温度显然高了不少,两侧都是一间间石室,安着厚重的铁门,仅留一扇窗,石壁上都安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一路延伸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隐隐还有血腥发臭的味道,闻墨弦眉头微蹙,小心握着顾流惜右手手腕,护着不被碰到。

    按着肖梦锦给的线路图,三人左行五十步,出现两条道,接着右拐,一路走去,最终到了她所言的石室。

    “按说就是这间石室了。”顾流惜开口缓道,随后探到石室小窗朝内看去,不料一张满是伤痕,蓬头垢面的男子猛的撞了上来,嘴里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声,撞得铁门哐当一声。顾流惜怎么也没料到如此,吓得狠了,急急后撤,闻墨弦忙抱着她连退几步,看了下她的手,温声道:“别怕。”随后紧紧皱起了眉。

    顾流惜平复了下心跳,那张脸上的伤口都快腐烂了,双眼睛也浑浊无光,简直不似活人。想起那人的模样,力气如此大,心不由沉了沉。

    上一世她也曾见过这样的人,当时与心昔阁开战时,冉清影曾经安排过这样的人对付心昔阁。据她所言那些都是教内的叛徒,被施以酷刑,培养成药人。那些人力大无比,不知疼痛,没有理智弱点,很是恐怖。想起被她遗忘的那次刺杀中的冥幽卫,顾流惜有些懊恼,难不成这一世慕锦的已然开始炼制药人了?可是那些冥幽卫虽行为诡异,却不曾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又如何解释?

    看着闻墨弦皱起眉,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若那里面是那人,肖姑娘的娘亲呢?”

    闻墨弦摇了摇头,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这次若失败,再想进来,就不可能了。林鼎天肯定会转移,到时候更加被动。

    眼看时辰不多了,闻墨弦沉声道:“时间不多了,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一间间找,问一下他们是否有人看到她娘亲被转移出去。”

    “可阁主,她会不会已然被送走了?”

    闻墨弦摇了摇头:“不会,肖姑娘是两天少见过她娘亲的,这些天我们密切监视,他不可能有机会。”

    “如果林鼎天没怀疑肖姑娘,那么可能由于某些原因换了地方,或者是她记错了。若是如此,理当不会有太大变动,我们找找。”

    正当他们准备开始时,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从一间石室里传出来:“你们可是来救人的?”

    顾流惜一愣,环视了下周围几间石室,闻墨弦轻声道:“左边对面的第三间。”

    说罢三人走过去,透过小窗,一个身破旧长袍,头发蓬乱的男人坐在地上,他四肢被铁镣扣着,胳膊粗的铁链固定在墙壁上,沉重的落在地上。

    见她们在打量他,他缓缓抬起了头。他脸上虚弱之态毕现,胡子也是花白的,看模样估摸着有七十多岁,有些苍老,但眼神却很清亮,长得慈眉善目,纵使有些狼狈,却隐隐有股儒雅之气。

    顾流惜看着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不过直觉上,顾流惜觉得这人颇为和蔼。

    原本淡然温和的老者在看到顾流惜时突然僵住,随后一脸的不可思议,眼里满是惊讶愕然,他嘴唇不断颤抖,猛地站起身朝窗口跌跌撞撞走去,却被沉重地铁链带地摔在地上。

    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撑起身子痴痴地看着顾流惜,脸上满是痛苦,眼神极为哀戚,最后竟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分明是哭。

    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趴在地上又笑又哭,让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顾流惜想着他方才的眼神,心口忍不住也泛疼。看到他这模样,她觉得分外难受,那种从惊愕到狂喜到怔神直至绝望悔恨的眼神,让顾流惜觉得这人定也是个可怜人。

    闻墨弦原本有些讶然,随后看着一脸不忍的顾流惜,眸子一沉,也许她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要是笑嘻嘻手废了,那可咋么办?

    ☆、第124章

    顾流惜不知道那老者到底发生了何事,犹豫了片刻,终是踌躇道:“这位前辈,您怎么了?”

    老者听到顾流惜开口,止了苦笑,挣扎着抬头看着顾流惜,神色颇为复杂,苍老的脸上沾满泪水,恍惚无神。

    过了半晌,老者才平静下来,缓缓盘腿坐下,擦干泪水,摇了摇头,歉声道:“老夫无事,只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中,陡然看到几位,一时失控,吓到各位小友了。”

    他脸色很平静,可是目光却忍不住黏着顾流惜,慈爱而痛楚。

    顾流惜很是体贴,虽知道不是如此,可觉这老者慈眉善目,也就不再多问,有礼道:“晚辈理解,前辈不必介怀。”

    老者似乎颇为喜欢顾流惜,咳了几声,温和道:“方才听你们谈话,似乎是下来救人的?老夫在这里带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能闯到这里救人,年轻人,不可限量啊。”

    “前辈过奖了,我们也是运气。只是原本查到所救之人就在那间石室,却不料出了差错,人已然不在。而且此处关了许多人,前辈说在这呆了很多年,可知囚禁您的是何人?而且总觉看前辈的气度,在武林中想必也不是寻常之人,冒昧请教前辈名号。”

    老者笑了笑,微微叹了口气:“老夫身陷囹圄已然十年了,这江湖中怕是早就淡忘了我这号人。至于是谁下的手,这么多年,老夫也清楚了。”说到最后,他眼神有些冷,隐隐透着恨意,看着顾流惜的目光越发苦楚。

    顾流惜总觉得这眼神很熟悉,心里隐隐触及一丝东西,却又很快闪过不见。

    而闻墨弦眸子微凝,看了眼影子,影子会意,摸出一串钥匙,仔细寻着,随后打开了铁门。

    老者微微有些惊讶,却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开门走了进来。他目光沉沉,仔细打量了三人,心里隐隐赞叹。其中年纪稍小的两人身上沾了许多血迹,脸色也有些发白,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见孱弱狼狈,气质不俗,年纪轻轻不见浮躁,反而珠光暗藏。而且,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三人都是个中高手。暗自感慨武林中竟然有这等后辈,自己怕是真的被关了太久了。

    眼见他在打量她们,一直沉默地闻墨弦轻声开口:“前辈可是文渊阁的文老前辈?”

    她这话一出,顾流惜和那老者俱都微微一惊。顾流惜这才恍然想起,她上一世见过他,不过彼时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未有所交集,因此一时没想起来。可是当时她见到他时,给她的感觉与现在截然不同,而且这若真是文浩钦,被关在这,出去后怎么还能如此平和地面对冉清影?

    想到一直守在暗室里的湘西四鬼,顾流惜瞳孔微缩,顿时想到一个可能性。

    而老者那惊讶的模样也证实,闻墨弦说的没错,不过她如何这么快便猜出他的身份?

    那厢文浩钦惊讶片刻,随即笑了起来:“这位少侠看起来年纪不大,老夫我被关了十年,你居然能认出老夫?”

    闻墨弦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沉声道:“文老前辈,有些事这里不适合说,我等还急着救人,出去后再同您讲。影子?”

    影子忙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缚住文浩钦的铁镣,随后掏出几根铁丝,缓缓在锁孔里试探着。

    “公子,这锁是特制的,我需要时间,您先和顾公子去寻人吧。”

    文浩钦见她们居然如此爽快地出手救他,颇为惊讶,看见顾流惜她们准备出去,忍不住开口道:“之前你们说,你们要救的人被换地方了,不知要救的是不是个妇人?”

    顾流惜脚步一顿有些欣喜道:“文前辈您晓得?”

    眼看她眉眼带着欢喜,文浩钦心里忍不住便柔和下来,这模样,太像了了。他稳了稳情绪:“昨日傍晚,有一位中年男子带人进了暗室,老夫恰好清醒着,听到一位妇人同那中年男子对话,两人语气都不大好,最后那人怒气冲冲说了句,‘将她带到禁室’。彼时我看了一眼,那妇人被人带走了,想来是去了那禁室。只是那个地方,颇为难熬,她那模样,怕是有些磨折。”

    一听到禁室,顾流惜忍不住脸色发白,那个地方,她去了不知有多次,冥幽教所困之人,几乎每个都去过那个地方,但是却少有人能完好出来的。被各种令人发指的酷刑折磨,在哪里,冉清影得到了许多她想要的东西,而也有许多人,在那里葬送了一生,可她却也是其中的帮凶!

    顾不得道谢,顾流惜紧抿着嘴,朝外快速走去,闻墨弦发觉她的不对,忙跟了上去。

    一路拐过去,空气中那种发臭的血腥气越发浓重,闻墨弦也猜到,所谓禁室,就是刑堂了。

    伸手握住顾流惜的左手,闻墨弦柔声道:“惜儿,那些都过去了,如今也没有发生。待会救出肖姑娘的娘亲,我们尽所能救他们出去。还有,林鼎天既然想要牵制肖姑娘,必不会对她娘亲下毒手,你莫急。”

    顾流惜一顿,紧了紧闻墨弦的手,鼻子微酸,转头看着阴影中柔和看着自己的人,忍不住低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闻墨弦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的心口:“因为我在你这里。”

    在顾流惜忍不住脸红时,愉悦道:“快走吧。”

    禁室很大,中间是一个幽深的大厅里,周边放着许多木架子,悬挂堆放着各色各样的刑具,长鞭,烙铁,琵琶锁,铁链,长枪,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但是看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用具。上面无一例外沾满了血迹,甚至有许多似乎是碎肉的东西,空气中那股死亡和绝望的气息,迎面而来,一个十字木桩上,还绑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看不出模样,内脏依稀可见,白骨从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露出来,地下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血膏。

    第2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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