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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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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面店 作者:九居士

    第4节

    话音刚落,温润的唇印到他微启的唇上,贴上即离,“我盖章了啊。”说完,一溜烟跑回屋子。

    独留下湛擘麟站在院中,目视方睦跑开的方向。

    第十五章 名字

    一旦确定了关系,方睦反倒有些欢喜踌躇而不知如何是好,每日的工作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在厨房时间较多的自己,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往前面跑一跑,看看那个身影,然后遮不住的满脸笑容再转回去煮面。

    傍晚练武的时候,方睦便一边练武一边偷瞧湛擘麟,虽说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看,可被他眼光扫到总会感到很丢人,所以还是偷瞄。湛擘麟倒是心无旁骛,手击铜钱的功夫越加的娴熟。两人也不再对打,因为方睦那缩手缩脚又不直视对方的打法实在练不起来。

    最大的不同就是湛擘麟会握住方睦的手,在任何两人闲暇的时候。方睦从最开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到现在虽然能抬头但绝对脸上红成一片的状态,也在逐渐适应。

    这一日,两人练完功夫,坐在石桌边喝茶。

    湛擘麟刚抓住方睦的手,果然方睦的脸上开始一层一层地红了起来,先是淡淡的粉粉的,到后来就是爆红一片,继而连脖颈都晕染上霞色,像一只煮熟的小虾。

    湛擘麟见他低头不说话,自己更是对于闲聊这种事一点话题都没有,所以也只是握着他的手摩挲着。

    方睦这边已经不是脸红可以形容的了,湛擘麟每摩擦一下他的手指,他就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酥麻从手指过电般通过全身脉络直达四肢百骸,最后在心脏上轰然一撞,电得他眼前光影乱闪一片斑驳全身发热发软酥麻入骨。

    等湛擘麟摩挲够了,只是把他的手握着手里的时候,方睦才勉强定了定神,偷瞄了他一样,见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喝茶,探问道:“你当了多久的兵啊?”

    湛擘麟转过头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方睦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不能说,结果他只是吐出两个字:

    “退之。”

    “啊?什么?”方睦一怔,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我的字。”

    “哦。”方睦这下懂了,可是为什么会转换到这个话题上来。

    “喊一遍。”

    方睦有种被对方拽着走的感觉,他当然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可是怎么无缘无故就告诉他自己的字,还让他喊啊。

    “退之。”方睦声音不大地喊了一声,喊完发现刚刚退下热度的脸庞再次涌上红色。心内无声呐喊,喊!喊什么字啊!直接称呼不就……等等,以前是怎么称呼的?全名全姓地喊了吧,这都确定身份了,还那么喊确实感觉很生疏。想明白了,发现自己没有字啊,他一小老百姓,不考功名不当官的,不讲究这个,只是嗫嚅着,“我没有字。”说完一阵懊恼,当初就应该请个教书先生给自己起一个的。

    “嗯。”湛擘麟把他的左手从自己的右手里改放到自己的左手里,然后用右手搂着他的肩膀,微微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小睦。”

    “呃……嗯。”方睦感到温暖湿润的气息扑到耳廓边,本就粉粉的耳朵爆红起来,感觉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一串串难耐的感觉从尾椎上颤抖着涌上来。

    “喊我的字。”

    “哦……退之。”

    “……嗯。再喊。”

    “退之。”

    “嗯。继续。”

    “退之。”

    “嗯。”

    “退之。”

    “嗯。”

    ……

    ……

    一遍遍喊对方的字,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温馨;一次次应答对方的呼唤,熟练到安然。念着对方的字,慢慢刻入心里;静静地回答,把对方的声音融入血液,好像小孩子幼稚的喊名字游戏,可很久很久以后转过头你会发现,那些看来幼稚的东西,回忆起来让你失笑的事情,其实最真实最真挚最深入你心。

    等到方睦念着他的字终于不用满脸通红说不出别的话的时候,他终于又问出了刚才的问题,“退之,你当了多久的兵啊?”

    “十年。”说话间,他眺望远方白云,眼神悠远。

    方睦感受到他说这话时,夕阳的照射下一圈淡淡的暖黄色光晕从他身体四周散射开来,让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他知道那是他怀念并喜爱的地方,所以当他提起来时不自觉地打破了他平日里冷漠无情的形象,那里的温暖是让他放下戒备放下心防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朋友吧。”

    湛擘麟点头,“良师益友。”那里是他真正成长起来的地方,也是他找到铮铮傲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当兵了呢?”方睦问得很踟蹰,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会让他有不好的回忆,可是那么一个让他喜欢的地方,为什么又要放弃掉呢。

    湛擘麟顿了顿,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繁琐,他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方睦见他似乎有些犹豫,忙道:“我就随便问问,不一定要回答的。”

    湛擘麟点了点头,“有机会讲给你。”心里想着有时间的话,再把这个长长的故事讲给他听。

    方睦想着还是不要问他以前的生活了,打破沙锅问到底实在有点过度探问,不太好,便把话题转到了面店上,说起了一些比较熟悉的顾客。

    湛擘麟听着,不时应上两句。

    两人的感情好似文火慢炖,滋味一点点渗入全身心,不疾不徐,令人无时无刻不暖洋洋觉得外面阳光普照,当然,盛夏也确实在无声无息中降临了。

    方睦呆坐在小院中看着满园由毛茸茸的绿色变为大片大片深绿浅绿的叶子,心内为“忘忧面”的再次失败有些懊丧,之前的加酒味道不对,后来见到黄花菜想到它又名忘忧草便把他加入面中,可吃起来虽有一番风味,但总不是心中所想的“忘忧面”的味道,前两日又听到顾客的谈话说槐树镇的豆腐不愧是一绝而突发奇想把豆腐加入面中,可弄来弄去总是不对。

    “忘忧面”已经好些年没吃过了,父母都在的时候,父亲前几年经常会做给母亲吃,后来母亲的病痛越来越重,可能因为此面比较繁琐,父亲做的次数便少了,自己最后一次吃它的时候距今也得两年了。

    早年间父母营业的时候方睦并不帮着煮面,只是在顾客较多时帮着端面,父亲煮面,老王叔招呼顾客。可现在环顾这间面店,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身影,母亲重病过世后,父亲在母亲头七的时候跟随离去,连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只能说他们夫妻情笃相携而去,可方睦知道,父亲情笃不假,但那是父亲服毒的缘故,不然父亲不会在去世的前一天拉着他的手嘱咐交代个没完,又是痛苦又是悲伤,父亲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是“对不起”,一遍一遍说个不停,那时他懵然不知即将失去父亲,只以为父亲也是因为母亲的去世而伤感,在父亲的道歉中抱着父亲默默流泪。

    父亲过世后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塌陷了,在老王叔的帮助下把父母合葬,后来世儒哥回来,两人守孝,再后来老王叔跟随儿子去他乡养老,世儒哥回山上……

    他孤孤单单浑浑噩噩了许久,每日里除了吃饭就是发呆,除了每日里给他送饭的瑞兴楼的店小二,他几乎没见到什么外人,店小二偶尔会和他搭话,有一次提起“忘忧面”说到它似乎真的吃了忘却忧愁烦恼,方睦走进那段温馨弥漫着面香的回忆中时精神一震,他其实很想父母,很想找寻父母的痕迹,所以他把店面关闭,每日在家里徘徊,希望他们出现,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而“忘忧面”在这个时候成了他寻找父母味道的最好方式,他想到母亲过世前拉着他的手要他照顾好自己,想着父亲过世前一天不停的道歉,嘱咐他一定要坚强……那夜,他泣不成声,把父亲过世时没掉的眼泪在一夜流干,第二天,他擦擦哭不出泪水的眼睛,看着空寂的房屋,开始准备大扫除,他要过得很好!他要开店!他要研究“忘忧面”!

    方睦看着院子里冒头的青草芽无比挫败,感到一大块面团压在心口喘不上气来,这块面他就是揉按不好,力气要么过大要么过小,就是不能把它擀成想要的面条,一次次失败的感觉真让他万分沮丧。

    可即使失败,也不会放弃,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这一阵的确对“忘忧面”没有什么思绪,哎,不能让“忘忧面”变成“忧愁面”,拍拍手告诉自己先放一放吧,欲速则不达。

    第十六章

    “退之,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吃面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方睦趁着湛擘麟进厨房取面的时候道。

    湛擘麟点了点头,端面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道:“累了就关店休息。”然后上面去了。

    方睦听到他的话闭着嘴偷偷笑,即使没有人能看到,他也不想露出类似得意的表情,目视湛擘麟出去的身影,心里继续为刚才的问题纳闷,湛擘麟都点头了,看来自己的观察力没错,虽然面没多卖出去多少,但客人确实增多了。

    至于为什么面没多卖而人多了呢?答案很简单,因为来的这些人吃面慢条斯理,就差一根一根慢慢品了。虽然生意没受影响,但集中休息的时间几乎都被挤没了,一天做面的时间都连成了片。刚开始还没太觉得奇怪以为县里有什么事情,可是这一天天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少却听不到任何风声,怎能不让他纳罕呢。

    方睦还在那里琢磨又没有节日庆典,是最近这边官府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武林有什么情况?可是为什么来的人吃面这么慢啊。

    在厨房的方睦当然发现不了太多的问题,可大厅里的湛擘麟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先不说这些慢慢吃面的人中有好几位都来了三四次了,就是他们有意无意想往后院走的行为就非常明显地暴露出他们不是来吃面的,而是另有图谋。现在问题在于,他们是什么人?当然不是一伙的,这个看衣着打扮武功路数就很明显。他们从哪里来?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还有些风尘仆仆住宿在离这里不远的客栈,然后不在客栈吃饭而跑到这里来吃面,这本身就是问题。至于他们来做什么?这个一时半刻倒还没弄明白,这些人似乎在打探什么,因为有些人吃了一次面后便不再来了,当然只吃一次面的那些人一点不像这些来好几次还在不死心地偷窥的人,他们是明目张胆的观察,想要冲进后院的查看,一顿饭的工夫便把这简单的屋子看透了,实在没什么。

    查看什么呢?看他们不像朝廷的人,那应该是江湖人士,这间小小的面店有什么值得他们来惦记呢?这都好几日了,也没有出手的人,他也不便贸然动手。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不动手呢?答案非常简单,他们打听过湛擘麟,知道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店小二,到这里来之后更不敢动手了,因为他们没有看出来湛擘麟武功的高低,动手要是输了不要紧,别让其他人占了便宜,那可就为他人做嫁衣了。

    于是情况就这么僵持的,吃面打量的人不断,动手的一个也没有。

    傍晚的时候,两人在院子里聊天,这几日方睦实在全身乏得不愿动弹,况且后院门还有不明人物来敲门问些不着四六的问题,然后借机打量院子,所以干脆便把门一插,不予理会。

    两人轻声聊着这几天店里奇怪的情形,主要是方睦在不停地揣测,湛擘麟不时地肯定或否定。

    突然间“嗖”地一声,一枚七星镖从墙外破空而至直袭方睦,湛擘麟右手拇指扣住中指一弹,手中石子激射而出,一声脆响打落那枚飞镖。

    七星镖还未落地,又有两枚分别朝他二人射来,湛擘麟右手连弹三下,三颗石子飞出,两颗打落飞镖,一枚飞出墙外“啪”地一声闷响不知打中何物,接着听到墙外一声闷哼,最后阒然无声。

    方睦在第一次飞来飞镖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第二次飞镖朝他袭来的时候,也还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飞镖便被湛擘麟的石子打掉了。除了院子里转瞬间多出来的三枚七星镖,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这里发生过危及生命的事情。

    湛擘麟走过去捡起三枚七星镖扔到石桌上。

    方睦不解地看着他,“这个有用吗?”

    “留着吧,可以卖钱。”

    方睦顿时脸上心里都是一个表情o(╯□╰)o退之,你也会开玩笑了吗?

    可过了三天之后,方睦看着墙角一大堆的各式暗器,脸上心里的表情都变了( ⊙o⊙)你是多有先见之明啊,这几天打落的暗器即使卖到铁匠铺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还不说普通铁匠都做不出这么精良的暗器,这要是有有心研究这个的人,绝对卖上好价钱啊!

    两人这三天正常开店,不过平日休息的时间就让湛擘麟出面撵人,这些人倒是不敢多啰嗦,吃面的时候打量,傍晚的时候来试探,对,就是试探,方睦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是在试探湛擘麟的武功,这都三天了,也没有一个真正出手的人,就是各式暗器层出不穷,从刚开始的偶尔几枚,到多的时候,湛擘麟双手发射石子或铜钱,方睦有一刻都看呆了,躲在湛擘麟身后看他双臂极速挥动甚至出现道道残影,好似千手如来。他也从一开始被偷袭的提心吊胆到现在心情平静地心里说上一句“又来了啊”。

    两人吃了晚饭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天色渐长,外面依旧朗朗,这一方小院中寂静万分,一丝风也无。

    方睦愁恼着每天傍晚来试探不停的不明人士,不免焦虑道:“这几天来的这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到底打算怎么样啊?”

    湛擘麟抚了抚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

    方睦点点头,感觉心里略略安定些,可哪里能一点都不担心呢?

    似是察觉他的焦虑,湛擘麟解释道:“这三天打落的这些飞镖都不是什么大门派,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哦。”方睦感觉好些,小门小派厉害的人少,有厉害的人物早发展成大门派了,可是这样每天的暗器也很让人烦恼,看湛擘麟优先打落袭向自己的暗器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自己是个累赘的感觉。

    “我已经与人联系了,过几日就会知道他们查探这里的原因。”看着方睦还是有些担心,湛擘麟再次解释。

    “嗯?”方睦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何时与人联系了,与什么人联系的。

    “上次战争中认识的武林人士以及我曾经的下属,飞鸽传书。”湛擘麟看他好奇地睁着眼睛,好像一只无知的呆兔子,双眼还闪啊闪发散着求知的光芒,不禁揉了揉他的头。

    “嗯!”方睦重重点头,看他揉着自己脑袋时眼中的那抹温暖,也顾不得羞怯的感觉,伸手也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表达自己的安慰、放心和……喜爱,然后立刻收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要是来大门派怎么办啊?”

    湛擘麟把手从他的头上移到肩膀上,把他揽得靠在自己身上,“大门派自重身份,多会正式来说明问题或挑战的。”手从肩膀移到耳边,摸了摸他肉呼呼的耳朵,继而轻轻捏了捏,唔,肉肉的,很可爱,接着揉了揉,软绵绵的,捋了捋,怪有趣的。

    这边方睦被他弄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动了,只靠着他不动,也不敢看他。

    这厢两人感情正好,又有飞镖偷袭而来,湛擘麟怒气渐起,真不是时候,还没摸够呢。一颗石子弹出,甚至没都看清它的轨迹,就听到墙外“啊——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归于沉寂。

    方睦也愣了下,这几天来还没听到如此惨烈的声音呢。

    外面一时也没了动静,不知道到底如何。

    湛擘麟这边继续捏耳朵,心里冷哼,打穿他的手算他手下留情了,陪练也是也是要看时机的,再敢不看时候,伤的就不只是手了。

    墙外的人也各自傻眼,这几日从没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一般偷袭的人都是被打中肩膀,整个手臂短期不能活动而已,哪像今日这般石子穿透手掌鲜血淋漓,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皆骇然无语,猜测里面那位怕是不耐烦了准备大战一场,这几日大家也都发现此人武功之高这里的人恐都不是敌手,团结一致一起上倒还有可趁之机,只是谁都不愿意做这出头鸟,面面相觑后于是各自撤离未有一个敢再动手。

    第十七章

    方睦自从知道湛擘麟已经开始对这些人有应对之策后便放心不少,每日还是照常开店,曾经想过关店避避风头,但连这些武林人士来这里的原因为何都不清楚,这风头如何避呢?想想便作罢了。他实在是觉得这里确实没什么东西值得武林人士所图。难道是奔湛擘麟而来的?可一个当兵的也惹不到江湖人啊。绞尽脑汁也未想通便作罢了。就看那些人不敢动手的态势,再加上湛擘麟偶尔显露一手的武功,方睦也觉得无需太过烦恼的。当然,也可能是这些日子被打扰习惯了,也没发生什么暴力事件,就是总感觉身边多几双眼睛而已,几日下来久而久之也就疑惑多而惧怕少了。

    这一日店里仍是座无虚席,门外大步流星走进一人,刚进厅内,即朝后面喊道:“方兄弟,在家呢吗?”

    方睦听到声音连忙从后面走出来,一见原来是前阵子曾被人骗来找事的陈勇,连忙道:“陈哥许久不见,身子怎么样了?”

    陈勇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膛,“没大碍了,吃上几只烧鸡,喝上两坛好酒,立刻痊愈。”

    “没事就好。陈哥是路经此地吗?”

    “啊……算是吧。”说着话,脑袋不动,眼睛却四处打量吃面的人。

    方睦见他惊疑地左右打量吃面的这些人,似乎有关于这些人的话要对自己说,正好有一桌人离开,招呼陈勇入座,“没吃饭呢吧,你先坐着,我给你下碗面去。退之你先招呼陈哥啊。”说完便朝后厨去了。

    湛擘麟一直在厅内站着,听了方睦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了陈勇一眼,说了一个字,“坐。”

    陈勇原本看方睦要回后面,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句好。见湛擘麟果然是招呼了他一句就没有言语了,也知道这店里出出进进都是客人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想着一会儿再找机会。

    方睦煮好面端上来,然后朝湛擘麟抬了抬头示意了一下,湛擘麟明白他的意思,便去把前几日写好的“休息”木牌挂在门外,客人一看这个意思,便陆陆续续算账离开了。

    等到屋里就剩下三人,陈勇也吃完面,他想到湛擘麟上次出手相救自己还未道谢,便走到湛擘麟近前行礼道,“湛兄弟,上次你搭救之恩,陈某还未致谢。”

    湛擘麟还了一礼,“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陈勇环视了屋子,然后正色道:“店里最近客人多了不少。”客人两个字说得别有含义。

    方睦见他果然是有关于这些人的话要说,便看了湛擘麟一眼,见对方点头,便不出声用唇语慢慢道:“有人。”

    口型非常好认,陈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些话不能说,一时却不知该怎么来表达了。

    方睦灵机一现,朝二人笑了笑,大声道:“陈兄好久没来了,这次来,看看我后院的菜园吧。”

    陈勇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他一定是有办法了,便应道,“好啊。”

    说这话,三人朝后院行去,到了小院的菜园里,方睦首先蹲了下来,“陈兄,你看这个霁益草,再长几片叶子就可以食用了。”他虽说着霁益草,手上却是拿颗石子快速写道“附近总有人不停游荡,说话不便”,写完立刻用手抹去。

    湛擘麟点了点头。

    方睦知道这是告诉他这个方法可行的意思。屋内青砖铺地无法书写,用纸笔的话过于复杂还容易不小心被人夺去,写在地上看完即抹,菜园又有栅栏遮挡他们蹲下的身影,如果这些人趴上墙头那就很容易被湛擘麟发现。

    陈勇大喜,竖了竖大拇指表示钦佩,嘴上说道:“这个草根其实还有用呢,方兄弟知道吗?”手上用石子写道“江湖中人说你家这里藏了凌阳山的地势格局分布图”,见方睦看完了便立刻擦掉。

    方睦呆了呆,那是什么东西?随即在地上画了个问号,“听哥哥说过草根搭配不好有毒,当然也有药用价值,但功用不大,倒不知具体是什么?”最后半句看着陈勇道,也是一语双关告诉他自己不明白这个到底是什么。

    陈勇还没写,湛擘麟便直接用手指在地上写道“没有”,写完擦掉。

    陈勇看湛擘麟明白这是何物便想着有时间由他再解释给方睦,便在地上继续写道“前几日传闻说你家这里曾住过‘盗鬼’,他因负伤便把地形图藏在了这里”,一边写着嘴上也不停,“功用也确实不大,只有得了惑隐病的人,前期能够搭配银星草以毒攻毒,镇住病魔晚些发作而已。”

    方睦见他写的字再听他说的话,怔愣住了,信息量太大,他感到脑子里一盆浆糊。负伤住在这里的人——笑砾哥;得过惑隐病的人——母亲。

    湛擘麟伸手在地上写道:“多谢。”然后拍了拍方睦的肩膀。

    方睦缓过神来,啊了一声,脑子里还是乱乱的,不过有些线路明明暗暗渐渐清晰。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不光让陈哥看这些草了,咱们到院子里喝茶。”

    陈勇哈哈一笑,豪爽道:“要是喝酒就更好了。”

    “陈哥要喝酒,自然不会少了,不过小弟酒量不好只能喝茶了。”三人到院中围坐在石桌边,方睦取出两坛酒,沏上一壶茶,又切了几盘简单易备的小菜,几人边喝边聊。

    陈勇因为当初被人蒙蔽而前来滋事心怀歉疚又因为对方救了自己而心怀感恩,所以特意来相告他们此事,待二人以诚;方睦因为他特意在自己此种情形下不顾自身安危而特来相告而感激万分;湛擘麟也算是明白了武林中人到底为何而来,是以三人心胸开阔,侃侃而谈,当然,湛擘麟基本上只负责“恩”、“啊”两句而已。

    三人说着无关紧要的一些杂事,陈勇来之前还想着找办法带他们二人出去避一避,但来到这里发现二人根本没有走的意思,想到湛擘麟武功甚高又未有担忧的神色,想来会有对策,便没有提到这个话题。

    陈勇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启程了。”

    方睦看了眼开始往下走的太阳,“陈哥是要到哪里去?”

    陈勇点点头,“兄弟们在前面的镇子等我,我得赶过去与他们会和了。”

    “还没问过陈哥最近在做什么生意?”方睦想到也算与这人刚认识不久,之前虽聊了许久,但只知道这人走南闯北,还不知道他具体做何营生。

    “贩卖些丝绸茶叶马匹,和兄弟们南来北往挣些小钱。”

    方睦失笑,看来这个才是真正做南北生意的,笑砾哥啊……心里闪过念头,也不多想,“舟车劳顿,陈哥不若在此歇息一夜,我找附近的朋友到前面的镇子给你传递个消息吧。”说话间点头向陈勇示意。

    陈勇明白了他是担心自己出门不利,虽说之前写的话没被人看到,但很有可能有不放心的人抓住自己探听消息,可自己既然来了便不惧怕这些,摇了摇头,“还是不叨扰了,兄弟们在前面等着,等我生意不忙时再来会你们。”

    方睦还要再劝,湛擘麟却忽然道:“我们送你。”

    陈勇砸吧了下嘴,想着不麻烦他的好,只是他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感受到的外面人数不少,真要是动起手来,兄弟们在的话还好,自己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

    方睦也不待陈勇说什么,直点头附议湛擘麟的话,“这样好,这样好,让他送你,我也放心。”

    “我们送。”方睦话刚落地,湛擘麟便看着他纠正道。

    “啊,哦,我们,我们送。”方睦糗糗地揉了揉鼻子,还真没注意听,只想着别让特意给他们送消息的陈勇遇到什么危险,和湛擘麟在一起的话确实比独自在家放心多了。

    陈勇也不啰嗦,只重重地看了看他俩,“如此,便多谢了。”

    方睦忙道:“陈哥你可别客气,我们道谢还来不及呢。”

    方睦锁好院门房门,三人向外走去,陈勇的马寄放在马行,到了之后,因为方睦不会骑马,所以湛擘麟只挑选了一匹,在老板拿着租金不停地对湛擘麟称赞着“好眼光!”的话语声中,三人两马疾驰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不到两刻钟便赶到了前方的镇子,与陈勇一起进了他与朋友约好的客栈,屋里早有人发现陈勇回来了,三五人迎了出来,见到湛擘麟方睦均抱拳示意,两人一一回礼。

    天色虽然不晚,但也担心两人回去受到伏击,毕竟方睦武功低微几近于刚会武功的孩童,所以陈勇等人没有多留,只攀谈几句,然后各自告别互相珍重而已。

    沿路回行,湛擘麟已不似来时快马加鞭,转而不疾不徐地策马而走,因他怕方睦未曾骑过马而□□磨损,是以一直让他侧坐,来时骏马四蹄如飞,初夏的风虽然柔软,那时也觉如砂纸磨面,湛擘麟便把方睦的头埋进自己胸前。回去倒是不急,也好让方睦趁机观赏观赏这晚霞景色。

    正是向西而行,看着满天红粉烟霞,顿觉天边乃仙境耳。蓝天碧草绿树红霞,简单的甚至庸俗的颜色却勾勒出一幅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方睦也曾见过晚霞,但从未觉得有如这一刻的晚霞般绚丽动人,也或者是因为身后的这个人陪他一起观赏的缘故,从未有人和他共赏过什么,父亲的忘忧面是为了母亲而作的,他的感情留给母亲太多,从而方睦得到的便少一些;世儒哥从小淡定执着,虽然与自己亲密,但总有长辈的感觉;笑砾哥是童年玩伴,嘻嘻哈哈留下的都是玩闹的身影;而自己亦无别的兄弟朋友……

    这一刻,忽然有人为了你而慢下脚步。

    这一瞬,天边晚霞艳丽动人。

    霎那间,压抑的感情喷涌而出!方睦倏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他不是抱怨父母,父母给他的爱很多,他不是怨恼哥哥,哥哥对她爱护有加,他不是在怨尤谁,他只是觉得他的感情不完整,他一直觉得缺少什么,即使店里的生意让他让忙忙碌碌,他的心里有一角总是空落落的,寂寞如嗖嗖冷风灌满那里。

    现在是不是有个人可以并肩而立了呢?他虽然不是无比确定,但已经开始有信心。

    或许从湛擘麟进入店里签下合约的那一刻开始,两人生命的轨迹以及开始融合。

    晚霞转成浓艳,红粉丽紫如梦似幻。

    湛擘麟只在开始的时候和他说了几句观赏晚霞的话,之后两人寂寂无语,静静看落霞隐没。

    天空暗淡下来,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两人到马行还马,步行回家。

    第十八章

    两人刚进院门,湛擘麟倏然挥臂拦住方睦,冲一旁阴暗处冷厉道;“出来吧。”

    一行几人晃晃悠悠从角落处走了出来。

    金乌西沉,银月未挂,他们背光而立的面目并不清晰。为首一人当先道:“冒昧来访,只是想知道你们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方睦看着湛擘麟,虽然他一直是面瘫样,不过观察久了就会有细微的发现,见他神色不似以往那般悠闲,不过也并不十分凝重,所以并不怎么担心,方睦没有说话,湛擘麟更加不会理会。

    那人哼了一声,恼然道:“你们藏着这半片地图,还打算安然度日吗?”

    方睦听他这话皱了皱眉,解释道:“你说的什么地图,我们根本不知道。”

    那人神情更加恼怒,还夹杂着不屑,“装做不是同伙?即便不是同伙,怕是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方睦气愤他闯进院子又恶语相加,反唇讥道:“你当然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人听了他的话勃然而怒,哼哼冷笑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话音刚落,他腰中的佩剑已经出鞘。

    只是方睦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青光一闪,听到“叮”地一声,再看那拔剑之人,手上只剩下个剑柄,傻愣当场。

    场中之人都刷刷刷拔剑出鞘戒备地盯着湛擘麟,刚才只见他右手动了一下,还没看清,就发现少主手中的长剑折断了,他们当然不会怀疑方睦,因为方睦的站姿呼吸等等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个普通人。

    手中拿着剑柄,吴劲耀满脸通红,恨恨把剑柄一丢,怒视着湛擘麟喊道:“你等着,明天就是你的死期。”后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湛擘麟剥皮拆骨。他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还未出手,武器已折,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莽汉,能用一枚石子打断他的宝剑,这人武功不是他能对付的,不过没关系,明日再见分晓。

    湛擘麟冷冷地看着他,依旧没有言语。

    吴劲耀看出湛擘麟是不会回他的话了,便摔袖带侍卫离开。

    待他们离开,方睦忧心忡忡地望着湛擘麟,刚才的好心情被破坏得所剩无几,“听他的话,明日可能会有帮手要来,怎么办呢?”

    湛擘麟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该来了。”试探了这么多日,这些人耐心也要磨没了,还有那些路途不近的大帮派也该赶到了。

    方睦见湛擘麟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模样,心情好些,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喟叹道:“要是我武功好,能帮上忙就好了。”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不拖累湛擘麟就不错了。

    湛擘麟黝黑的目光凝视着他,郑重的语气说了两个字:“我在。”

    方睦感到刚才有些低落的心跳因他这两个字而急速跳动起来,砰砰砰,砰砰砰,似乎能听到胸腔的回音,砰——砰——砰——

    湛擘麟见他低头没有言语,又加了句,“不用担心。”

    “恩。”

    “今夜怕有偷袭,我住你房间,可好?”

    “……好。”

    方睦房间的床本来就是双人的,多睡一个人也不拥挤,两人洗漱之后上床,方睦缩到里面紧贴着墙,湛擘麟穿着中衣躺下。

    方睦像只笨壁虎,半个身子缓缓地贴在墙上,呼吸间都是湛擘麟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欣喜又惶恐。

    “别贴着墙。”

    “哦。”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自己贴着墙的,不过还是乖乖蹭啊蹭的,把自己全身都挪到床上来。不过这样离湛擘麟更近了,连对方身上的热度都能感受得到,一呼一吸间就像是中毒般停不下来,对方的味道随着呼吸流入血液渗入骨髓,痴迷一般无法停止去想,脸庞染上热度红了起来,下丨体亦不由自主地发生变化,慢慢挺立。

    方睦偷偷伸手覆上下丨体,想让它不要再站起来了,哪想到适得其反,在手掌的掩盖下越发茁壮,他被自己气得羞恼苦愤难言,无奈下只好背对湛擘麟弯着身子,不再关注下面,他可没有胆子偷偷做下去,在湛擘麟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是在质疑对方的武功听力,还是在怀疑自己的智商愚蠢?

    方睦这边咬牙努力回想一些消暑的事情,如果身边躺着的是七八十岁面目黑斑的老大娘……如果是一身虱子跳蚤的邋遢乞丐……如果是心狠手辣秃头癞疤的恶棍……这么想着,果然好多了。

    方睦还在胡思乱想中,房顶传来轻微的卡卡声,方睦一惊欲望顿时消退,反射性坐起身,还没起来却被湛擘麟大手一挥又倒了下去,“睡吧,今晚无事。”

    方睦摸不着头脑,“可是,房上有动静……”虽然觉得自己都听到了,湛擘麟不可能没听到,但还是没搞懂到底什么情况。

    “我认识的人。”

    “哦。”方睦也没问他怎么从脚步声听出来是认识人的,但既然湛擘麟说是熟悉的人,那自己也就放心了。

    房顶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方睦觉得似乎听过,却想不来是谁,就作罢了。

    这么一折腾,方睦倒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情,听着房上不时传来的轻微脚踏声,低声闲聊道:“退之,你为什么会想开武馆呢?”

    “我不会别的。”

    “唔。”方睦沉吟了下,确实给他打工不是长久之计,而湛擘麟既然是士兵出生,那么除了在战场上能发挥威力来,剩下的工作也多是与武功有关,开武馆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危险性不大,工作稳定。

    湛擘麟握住他的手,“在附近开武馆,守着你。”

    “哦。”方睦回握住他,心内安定,已经不会对这个问题烦恼,反正他不会走的,这就够了。

    房顶不知何时早已没了声响,两人双手交握,方睦不知不觉间已酣然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早,方睦起床时发现湛擘麟已经不在身边,微冷的床铺告诉他今日湛擘麟起得很早。

    刚到门口竟然听到打斗声,方睦一惊,匆忙窜了出去,神情戒备地看着院内与湛擘麟动手的两个人,还有旁边围观的一对双胞胎。匆忙间环视院内是否有能够趁手的武器,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工具,那边已经停止打斗,湛擘麟左手扼住一人咽喉,右手拧住一人手臂。

    被扼住咽喉的人率先哀嚎道:“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师父手下留情!”

    湛擘麟双手一松,放开他们二人。

    方睦听到那人对湛擘麟的称呼吃惊地张着嘴,湛擘麟有徒弟吗?!没等他惊讶完,湛擘麟压低声音道:“不用喊我师父。”

    江临风漫不经心揉着被扼痛的脖子,语气则十分恭敬地对湛擘麟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父你怎么不从军了?”

    方睦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不是师徒啊,不是的话怎么一直叫师父,是的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岂可态度散漫对师父如此无礼?

    湛擘麟没理会江临风的话,走到方睦身边,“早饭买完了,先去洗漱然后吃饭,今天事情会很多。”

    还没等方睦点头,临风大叫起来,“师父你难得这么关心人啊,这位一定是师娘吧!”

    还没等湛擘麟回答,他已经一个箭步抢上前来,躬身长揖道:“弟子江临风拜见师娘。”

    方睦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什么师娘啊?!这人到底是谁啊?!

    湛擘麟右手挥了过去一道掌风把他打到一旁解救了方睦尴尬的模样,低声喝道:“胡闹什么。”

    “袄……师父我错了!”临风捂着脑袋道歉。

    “嗯……你们先忙,我去洗漱。”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和湛擘麟熟悉的,他一时弄不明白就先躲一下。

    洗漱时还能听到江临风不时地说话声:

    “师父,不叫师娘叫什么啊?”

    “大熊,你说说看,师父的另一半不叫师娘能叫什么啊?”

    “噗!师公?!这个称呼辈分不对啊,……啊,小师傅,嗯嗯,这个不错。”

    “师父,你别手下留情啊,令文他这半年练功可勤快了。”

    “诶,大熊你别光看,说句话啊。”

    ……

    方睦出去后果然看到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人被湛擘麟制服,他脚步略停了停走到院内,“我……”

    “小师父!”

    江临风的一声大喊噎住了方睦要说的话。

    “小师父,我们去吃早饭吧,徒弟自我介绍还没结束呢,我叫江临风是师父的大弟子,这个大个子叫秦雄是二弟子,那对双胞胎是李令文李令武,他俩很好区分,总是躲起来那个是弟弟叫令武。”

    方睦微笑了下,刚要打招呼,秦雄闷闷地大喊了声:“小师父好!”

    方睦要说的话再次被噎了回去。

    李令文斯斯文文的上来做了个揖,“拜见小师父。”

    方睦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连忙回礼,令文却侧身避开道:“弟子愧不敢受。”

    李令武捏着哥哥的衣角探出半个头来,蚊子一样的声音,“小……”

    方睦着实听不清楚,猜测着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令文那边替他说道,“刚才他说‘小师父好’。”

    方睦手足无措,勉强应答,这个“小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称呼……

    湛擘麟上前搂住他肩膀,“吃早饭。”

    方睦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湛擘麟话简直就像及时雨,来得这四个人他真的没搞明白,除了李令文看起来态度温和。

    四人迅速把早餐摆好,六人分宾主而坐,席间只有李令武特别拘谨,只顾低头扒碗中的饭菜其余则一口不动,不过幸好李令文一直照看他,其余几人倒是大快朵颐,虽然好像饿了许久,但吃相并不粗鲁。

    吃过饭还没等方睦收拾,四人又迅速收拾碗筷,熟门熟路一点不像第一次来的样子,他哪里知道一晚上时间已经足够四人了解这里的房屋地形。

    早上湛擘麟说今日有事,方睦也明白估计还是那个什么地图的事情,太多武林人士搀和进来,幸好湛擘麟在身边,否则真要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第十九章

    听湛擘麟的话今日没有开店做生意,两人在院中坐着闲聊。

    “他们四人,是你的徒弟吗?”

    湛擘麟顿了一下,勉强道:“算是吧。”

    方睦探究地望着他,为什么是算是吧?

    湛擘麟看懂他的意思,缓声说道:“当初在军队的时候,因为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们划分到不听从我的号令……”

    刚说到这里,方睦就惊讶地“啊?”了一声,继而连忙捂住嘴巴,声音呜呜道,“继续,我不打扰。”

    “说要比试一场,若我赢了才肯听我指令,当时不能强行逼迫他们,我只好出手赢了他们。”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那时我并不清楚武林中的一些规矩,他们向我行礼表示听我号令,我坦然接受——却不知他们行的是拜师礼。”

    “啊?那他们为什么要拜你为师?”输赢而已,没有提到拜师吧。

    “后来临风提到过,他们四人曾约定若同时败在一人手下,又觉得那人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便定要拜师。”

    “这……”听起来好像有些儿戏,可仔细一想这两个条件说着好像挺简单,但同时满足这模棱两可的心悦诚服绝对不简单。

    “啊,那你有教过他们功夫吗?”方睦好奇道。

    “没有。都是他们哪里有不明白的过来问我。”

    “啊。”虽然以湛擘麟的角度看不算是收徒弟,可受了拜师礼,平日又有指点,也算差不多了。

    两人在院中聊着前厅的四个人,却不知道那四个人也聊着他们俩。

    “大熊,你看小师父这人怎么样?”江临风打量着屋内写着各类面名的竹牌。

    “挺好的。”秦雄闷闷地在那边仔细擦桌子。

    “好还用你说啊,说点别的。”

    秦雄蹲下身子使劲擦着桌腿,“就是挺好的。”

    “真是。”临风无语地转向另一边教令武认竹牌上面字的令文,“阿文你说,小师父怎么样?”

    “嗯。”令文沉吟了下,淡淡道:“心肠很软。”

    江临风点头附议。

    李令武指着竹牌上的“面”字念道:“软?软。”

    “不、不、不。”令文连忙轻轻拂掉他的手,“这给字念‘面’。”

    “面?”

    “对,面。”

    江临风无趣地看着这三人,只觉得他们在拉低他的智商,顿时没了聊天的欲望,泄气地坐在一边无聊地望着街道。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已经从远处快步走来一行人,转眼间聚集到店里,招呼不打一个,就先开始砸店,桌子刚摔出去一个,秦雄已经大步上前,双臂抡动,把砸店的人接二连三扔了出去,瞬间扔完后怒喝一声,“谁敢乱动!”

    这声怒喝犹如狮子大吼震得在场之人双耳隆隆,头脑发晕。

    缓过劲来的时候,就见秦雄在店门口当中而立壮如猛虎,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互相对峙间又有几行人陆陆续续从两侧街道而来,这条寂静的街道顿时挤满了人,方睦和湛擘麟听到声响也从后院走进前厅。

    眨眼间,这座不大的宅院已经被四面八方各门各派的人士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了。

    这些门派中有互相熟识的便简单地打了招呼,大部分人都是无声无息跟随在主事人身后站在一旁。

    湛擘麟阻止方睦想去招呼的行为,与其他几人冷眼旁观。

    这群人中当先有一名蓝衫青年站出,对江临风抱拳施礼道:“江兄,许久不见了。”

    江临风嘿嘿一笑回礼,“许久不见啊,孙兄前一阵在北域斩杀了漠北四狼,侠名大胜啊。”

    孙华白打了个哈哈,试探道:“江兄卸任庄主之职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次是来此吃面吗?”

    临风微微一笑,眼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这可不是,家师在此。”说完之后便不言语,等这些人自己消化去吧。

    群雄耸动,适才没认出江临风等人这时不禁哗然,能让孙华白主动打招呼的人一定不会是无名小卒,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已经让熟知江湖事的人拼凑出江临风的身份——怪梅山庄的前任庄主。提到怪梅山庄,众人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的富可敌国,没想到两年前上任庄主忽然把庄主之位传给哪里冒出来的弟弟,当时这件事为各界人士津津乐道,几乎无人不知。现在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位神秘的前任庄主,更意料不到的时,他居然是与师父在此。

    那么,他师父是谁呢?

    那个看起来弱弱的不会功夫的店家?显然不是。

    如此答案便只剩下一个了。

    吵吵嚷嚷地议论声嗡嗡响起,又慢慢平息,最后还是这位孙华白又与江临风攀谈起来,“江兄一般不理会江湖中事,此次莫不是尊师……”说着,意有所指地望向湛擘麟。

    临风淡淡一笑,不理会他的问话。

    孙华白略有尴尬,他与江临风并无过多交情,认识他还是托了师哥的面子。

    方睦很是摸不着头脑,他对于这些人说的话可说是全无了解,十八载生命中对于江湖人江湖事都是店中听一些贩夫走卒夸张的言谈。

    人群中已有一些小门小派见聚集这么多人还不动手,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起来,“赶紧交出藏宝图,跟他们废他妈什么话。”

    不少人相应和,“不错,大家并肩子上。”

    “前任庄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几个不成?”

    “敢窝藏藏宝图,非打得他们交出来不可!”

    ……

    这边七嘴八舌叫嚷声不断,那边方睦听着这群人激烈的讨论,这种似乎马上要冲上来杀人的状态让他汗毛乍起不自觉地后退活像一只竖起刺的小刺猬,退到第二步时发现已经半靠在湛擘麟肩上,有个靠山心里顿时安稳。还没等他细细体会这安稳,不知谁暗中发射了暗器搅乱着濒临爆破的平静,霎时刀剑齐动,这边四个人也已经出手,不大的厅中顿时一片混战。

    人群中听到有人喊先别动手,但动起手来的热血汉子哪个能听进去别人的话语,只是一股脑地抽家伙往上拼,生怕抢不到功劳分不到好处。

    方睦躲在湛擘麟身后,见他抬掌出招,所过之处横扫一片。一片混乱中不少人渐渐倒了下去,且倒下来的人愈来愈多,忽听临风大喝一声,“有毒烟!”

    众人这才察觉不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稍显浓重了,这里人虽多,但刚才的打斗下来,只有几人受轻伤,并不会有这么绵厚的味道,被打斗蒙蔽了思想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屏住呼吸。只是多数人之前已经吸进去不少,这时候也只能瘫软倒下。

    中毒的人一片片倒了下去,秦雄和双胞胎也未能幸免,幸好江临风从小服食□□增加自己的抗□□性,又略通药理所以无事。湛擘麟扶这方睦坐在一旁也不像中毒的样子,江临风忙给方睦和及秦雄和双胞胎服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只是他们服了药丸药效却不相同,令文令武虽然依旧手脚发软没有多少力气但能动了,只有方睦依旧意识清明动弹不得。

    厅里厅外瘫倒一片,只剩下江临风东查看一下,西翻找一下。

    情况变成这样,只能静观其变等待下药之人出现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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