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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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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五]胶片时代 作者:墨空山河

    第2节

    展昭见白玉堂已经答应,想了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跟着答应了下来。

    蔡嘉晏本想让白玉堂直接现场演一段就行了,结果白玉堂却义正言辞的表示:“淮安既在,唯缺子明,这于理不合啊,蔡导。”

    于是乎,白玉堂慢条斯理的进了化妆间,留下蔡嘉晏一个人默默吃了个闷亏。

    虽然这话感觉上,好像是在针对蔡嘉晏没有把他白玉堂和展昭放在一个位置上,但蔡嘉晏也看出来,这是白玉堂表示尊重的意思,他是不想因为自己和他的私交,而对他格外的特殊。展昭既然带了头套穿了戏服,他白玉堂也应该一样。说到底,他白玉堂只是不想展昭因为这个而对自己‘没有更重视他一点’而抱有意见。蔡嘉晏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不怎么气了。

    只不过,这白玉堂表达善意的方式实在太过含蓄了,他低声笑骂了一句:“个臭小子!”

    白玉堂却并没有让他们等很长时间,很快就从化妆间里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银白色的宝剑,他方从化妆间里出来,就握着长剑抱胸靠在墙上,道了一句:“秦某,久未见张兄,张兄近来可好?”

    不得不说,平日里,只要白玉堂眉眼一个上挑,根本不必依靠化妆,就能把这种邪肆的模样给做全了,加上他现在的妆容,又为他加分不少,偏偏说起话也是一股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要是把这个画面放到网上,想一想白玉堂那些可怕到有些剽悍的粉丝,蔡嘉晏默默的否掉了这个打算,不过,用来后期宣传或者预告倒是不错。

    展昭临场反应也很快,知道白玉堂演的是剧本刚开始二人还是水火不容的时候,原本秦子明对张淮安还是笑脸相迎,可是张淮安对他却一直抱有偏见,以至于后来秦子明对他也不再有好感,每逢见面,必要恶语相向或是语气不善。

    展昭只是瞟了他一眼,便走到了另一处,位置刚好是侧对着摄像机,他把头顺势扭向白玉堂,温声道:“淮安还有要事,烦请让路。”

    白玉堂把剑一抻,挡在了展昭面前:“那我不让呢?”

    展昭莞尔:“既然如此,我只有另择一条路走了,就此别过。”

    秦子明一愣,半响也笑,朝他背影问了一句:“你可是去五味庄?”

    张淮安停下脚步,问了一句:“你如何知道”

    秦子明一听,也不再歪歪斜斜的站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长剑,神色如常:“因为……”

    “里面的人我全杀了。”

    一家老小二十六口人命,他却说的如此轻易。

    张淮安果然拔剑相向,他把剑架在秦子明的脖颈处,压抑着怒气问:“我原本以为你秦子明只是可恶了一些,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泯灭天良!”他持着剑,秦子明却一动不动,他冷眼看了张淮安一眼,如旧时一般不屑乃至鄙夷,“恐怕在张兄看来,我早已天良丧尽。”

    张淮安的剑又往里挪了一毫,却最终收剑站定,他走时,背影萧瑟,步履沉重。

    秦子明垂下眉眼,变得异常安静,那些张扬洒脱一瞬间全没了踪影,留下的只有和展昭一样的悲悸。一个仿佛正在从画面中渐渐淡去,另一个却仿佛在画面中渐渐变成墙角站立的阴影。

    秦子明低头哂笑不已,“你信天下人,然而天下人中却从来没有我秦子明。”

    他好像想起年幼时,两人在树下嬉闹,他拿着糖葫芦给张淮安吃,嘴里一个劲的喊他哥哥,张淮安只吃了一个,然后摸着他的头说:“子明,你也吃好不好?”

    那时的张淮安远比现在要讨人喜欢的多。

    秦子明靠着墙根,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道五味庄对张淮安的意义,他年幼时常说起五味庄的庄主对他很好,婶婶有多慈爱,可也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忍实言相告。

    于是,镜头的最后,秦子明一直望着张淮安的背影愣神,这个画面整整持续了一分钟之久。

    这样一大片的留白却也是一个考验。

    蔡嘉晏点头,说了一句:“要是你们能再有默契一点就好了。”

    他指的是原本张淮安拔剑相向的时候,两个人原本可以侧面对着镜头,这样就会让矛盾冲突的画面显得更为突出和激烈,显然白玉堂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的身子有意识的侧偏了一下,然而展昭却选择了背对镜头,这样的表演方式其实非常有难度,但展昭也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些难题,总体也算是中规中矩。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白玉堂侧偏的非常明显。

    蔡嘉晏以为这是因为两个人预想的表演方式不一样才会这样,毕竟先前两个人并没有对过戏,于是也就没有格外说什么。

    而白玉堂的侧偏就非常好理解他是在给展昭露镜头的机会,第一次参演电影,即使是试镜这样的场合,露脸的机会也是非常重要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展昭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在蔡嘉晏发话以前,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脸很久,他不认为展昭会不明白他的意图,他猜想着,展昭当真是荣辱不惊还是徒有虚表。

    结果正在这时,展昭僵硬的转了个身,十分抱歉的答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怯场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说法,不管是对白玉堂还是蔡嘉晏来说,都是说得通的,一个新人第一次试镜就是和演艺圈里出了名的‘气场帝’搭戏,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觉得非常合乎逻辑。

    于是蔡嘉晏托着下巴,答了一句:“这样吧,小白,你明天带他去公司的练功房好好对一下戏,我觉得你们的默契度还不够。小展虽然是老师,但是毕竟没有涉足演艺圈,小白你作为前辈,要好好教教他。”

    展昭听到这里被蔡嘉晏的话臊了一下,比起年龄,他甚至还比白玉堂年长两岁。

    白玉堂却说:“知道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始终有些不相信展昭的说辞,展昭刚才的举动,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怯场?以他第一次试镜的情况来讲,明显第二次试镜的时候在实力上落差很大,蔡嘉晏没有感觉到,但白玉堂却有些注意到了。

    在白玉堂陷入思索的时候,展昭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刚才的试镜里,其实他一直在躲避镜头,这一点恐怕只有镜头前的摄影师才看的出来。

    摄影师的确十分纳闷,他拍的时候,明明每个场景都很好,却等到回放的时候才发觉到,作为主角的展昭竟然只露过一个侧面,这在电影当中是绝对的大忌,而他好像刚好踩到了蔡嘉晏的禁区。

    于是蔡嘉晏凑过来看的时候,他只能稳住心神,对蔡嘉晏说:“导演,不用看了,我已经查看过了,真的非常好!”

    蔡嘉晏不疑有他,因为今天的这两场戏,总体来说他非常满意,于是这个时候也没有特别计较着非要看。

    至此,展昭出演张淮安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10你见过他?

    十、你见过他?

    试镜之后的第三天,蔡嘉晏并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展昭猜想大约是正在商量合约款项或是正在筹备电影的细节问题,而没有收到通知的展昭依然要履行老师的职责去学校上课。

    等他上完课要回家的时候,一辆雷克萨斯正等在校门口。白玉堂一如既往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白色的长裤,从和展昭初见,但后来的几次见面,无一例外都是白色系,只是款型上每次都不太一样。他靠着车门,带着墨镜,在看到展昭的时候,招了招手。

    展昭拎着公文包快步走上前,白玉堂的外表实在过分惹眼,而他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过多的曝光率,于是展昭让二人进了车再说。

    也许只是抱着谈完公事就走的心态,展昭并没有系上安全带,他问白玉堂:“有事么?”

    “你忘记蔡导的旨意了么?展老师,作为主角的两个人是不能没有默契的。”白玉堂戏称,“因为不知道怎么联络你,所以只能站在北影门口晒了好久的太阳,老师啊,你的课上的有点久。”

    展昭已经不止一次听白玉堂叫他老师了,上次把他错认成学生实在是件黑历史,不过他确实很少关注娱乐圈的动向,不知道白玉堂这个人实在不以为奇。

    “怎么,还介意那件事?不瞒你说,我的娱乐节目不多,虽然还不到三十,但是生活品质上其实和老头子差不多,所以……”

    “你在和我道歉?”白玉堂很诧异的问,“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在说‘白玉堂,你也太小心眼了!’”

    展昭愣了好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于是,也跟着笑:“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看,你道歉的一点诚意也没有。”白玉堂把车倒了一下,“把安全带系好。”

    展昭遂听话的系好安全带:“是去公司?”

    “嗯,公司那边给我们腾出地方了。其实我觉得你的戏不错,但是……”

    展昭看他的神情,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大概是我想太多了,不过——”他把头朝向展昭,“我觉得你当老师有些可惜。”

    “可惜?”

    “大概对于你来说是值得的,只是我突然理解了蔡导的想法,你真应该在聚光灯底下。”

    展昭不免失笑,“我不认为一次试镜就能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显然我更希望当我正式出演的时候,你还能作此评价。”

    “那并不难。”白玉堂转动方向盘,此后二人便没有再继续搭话。

    直到展昭从车里出来,发现目的地是华谊公司的时候,才有些反应不及,在北京,华谊基本已经稳坐龙头老大的地位,他原本以为白玉堂就算是一二线,也会是万达橙天之类,但是唯独没有想过华谊,华谊一向是包装实力明星为主,他以为白玉堂会选择走偶像路线才对。

    像是觉察到了展昭的想法,白玉堂把外套搭在肩上,说的十分无奈:“看来你对我这个搭档还真是完全不了解。”

    二人来到练功房的时候,练功房里正好还有一个人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显然这个练功房之前一直都是他在用的。

    在看到白玉堂的时候,他用毛巾胡乱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师哥,你来啦。”

    “岑康乐?”白玉堂眉间一皱,之前严堇明明说过,公司给的是闲置的练功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岑康乐今年年底要办一次演唱会,这个立项公司很早就发布下来了,连新闻都已经上过很多次,他不认为严堇会做出这么明显的差错,毕竟作为师哥来抢师弟的地盘,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你不是要办演唱会?”

    岑康乐作为乐坛新星,比白玉堂还要晚入行几个月,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人情这一块却一直处理的很好,即使难搞如白玉堂,却也对他还算不错。

    岑康乐一听白玉堂的话,连忙解释:“其实练得差不多了,接下去都是体能锻炼。正好我听他们说师哥你要用,我就跟他们提了一句,也省的公司麻烦。”

    既然是原主提议的,白玉堂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展昭自然跟着他走,他一路都没有发话,却胜在眉目清朗,五官秀气,比起白玉堂来也不算失色,岑康乐打从一见面就注意到了他,此时该解释的也都解释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可以问一问了,“师哥,这人是?”

    白玉堂这次却没有再开展昭的玩笑,只说:“展昭,北影导师。”

    岑康乐立刻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表示万万想不到,说着说着,又仔细盯了展昭好久,半响才迟疑的说了一句:“哎,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啊?”

    白玉堂惊讶的回了一句:“你见过他?”

    展昭被他的眼神唬了一下,也跟着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人,但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便有些窘迫的应了一句:“我……见过你?”

    岑康乐托着下巴保持着凝视的姿势,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做起这个动作十分的稚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来这个家伙在唱歌时所表现出的强大爆发力。

    最后岑康乐也放弃了,他拿起自己的东西,无奈的摊了摊手,“算了,我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我记错了。”

    然后他又转头跟白玉堂告别,便走出了练功房。

    白玉堂也知道岑康乐好交朋友,有时会这么说,根本不奇怪,虽然岑康乐刚才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但白玉堂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站在镜子面前,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用秦子明的腔调对展昭说了一句:“张淮安,咱们开始吧!”

    11你确定他会演戏?

    十一、你确定他会演戏?

    一个星期之后,《风中客》低调开机。

    蔡嘉晏没有邀请媒体,只是小范围的做了一个开机仪式,似乎不想为此大办,有人说蔡嘉晏是因为另一个主角籍籍无名,所以才没有过多声张,甚至还有许多人恶意揣测。

    但显然,蔡嘉晏并不是因为以上任何一种猜测,他知道这部戏会红,而他一向喜欢蓄势待发。

    风中客开机不久,展昭也跟着入组,他和白玉堂的房间相隔不远,这也是蔡嘉晏的手笔,方便他们闲暇时对戏。

    《风中客》的第一幕是以白玉堂的独白开始的,这个独白当然是后期配音,现场不会选择收声,白玉堂演的第一个镜头就是站在山顶上,眺望远方,因为拍戏的时候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第一场戏的顺利与否直接和影片的运势挂钩,所以一般情况下,第一幕戏大家都很重视,没有人希望它ng,为了保证这一点,蔡嘉晏才选择让白玉堂来演这部戏的第一场戏,后来也证明,蔡嘉晏这么做还是很明智的,白玉堂站在布景前,持剑抱胸,一身白衣,周围的工作人员则用风扇达到山顶上自然之风的效果,白玉堂的下摆被风力吹起,他的长发也跟着随风飘荡,白玉堂的面容沉稳,保持着站定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一个没有台词的镜头,但在后期处理中,镜头却不断的放着远处的高山,以及山顶徐徐的微风,和白玉堂飘在空中的长发,甚至是白玉堂眉间若有若无的沉闷,白玉堂抱胸站着,一动不动,这就是影片开始的第一幅画面。

    当镜头扫过白玉堂的眉眼时,蔡嘉晏喊了一声卡!

    所有人都十分担心这场戏会被ng,毕竟它看上去容易,但是每一个角度却都是戏,蔡嘉晏坐在位子上,神色淡定的说了一句“过”。

    只要站在监视器面前,蔡嘉晏就完全不会有嬉闹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属于展昭和白玉堂的,展昭早已画好妆站在一边,等到开拍的时候,拍摄地点就挪到了一所别院里,灯光也相应的做了调整,看上去要亮堂很多。张淮安完成任务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白玉堂推开自己的房门,刚好和张淮安对视。

    白玉堂依旧是不正经的靠在门上,他抬眼盯着张淮安很久,然后低头轻笑,张淮安是爬墙回来的,落下墙头的时候,刚好被他看见,张淮安看上去十分狼狈,被秦子明一笑,也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耳朵有些发红,秦子明和张淮安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因此这场戏算得上是剧本里最温馨的一个场景,即使区别仅仅是没有动刀动剑。

    秦子明笑够了便问他:“杀完人了?”

    张淮安点头,把剑一收,也不再管自己是否狼狈。

    秦子明却神色淡淡:“你昨夜杀的那些人当中,有一个是老实巴交的农人,他有两个孩子,妻子甚至还在等他回家。”

    张淮安惊诧于他连此事都一清二楚,却急于辩驳:“如果他当真老实,就不会出现在那里。”

    秦子明却没有再继续答话,他只是冷眼看了张淮安,然后走进里屋,并关上了门。

    那个农人,却是误杀。张淮安打了一桶水,他把手伸进去,洗了很久,嘴上却说这个农人死有余辜。

    而秦子明就站在窗边看他,神色复杂。

    这场戏,对白玉堂来讲没有什么难度,他和展昭在私底下早已练习过很多遍,他知道展昭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这场戏从开拍以后,展昭ng了整整十数次。

    展昭爬上墙之后,原本是一个轻松下跳的动作,但是镜头和灯光都架在底下,他眼睛一晃,就掉了下去,索性没有大碍,这是第一次ng,蔡嘉晏和工作人员都以为是失误,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次的时候,展昭顺利从墙头跃下,这多少让人放心了,可是展昭还没走几步,又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如此十数次ng之后,展昭的额头泛起冷汗,面色苍白,就连和他对戏的白玉堂心里也是心惊肉跳,蔡嘉晏对着监视器上的画面,脸黑的厉害。

    不少工作人员都在旁边嘀咕:这个人会不会演戏啊不会演戏就麻溜的滚,别在这浪费时间啊。

    唯独蔡嘉晏和白玉堂一声不吭,白玉堂是和他对过戏的,当然不会怀疑展昭的演技如何,而蔡嘉晏却明显想到了别的原因,他对着监视器看了很久,前几次他不发飙,是因为展昭是他好不容易才拐过来的,可是这不代表,展昭就能一次又一次的触犯他的底线,他走过去,站在面色苍白的展昭面前,头一次没有再温声客气,他把剧本扔在展昭脚下,厉声骂道:“我的确很欣赏你,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随便敷衍我!拿出你的态度来,如果不想演就从这里滚出去!”

    展昭没有呛声,他只是低着头,告诉蔡嘉晏:“我可以的,请让我再试一次。”

    蔡嘉晏看他诚恳,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回到自己坐的位置,重新面对监视器,喊了一声各部门准备,但是这仍然使他散发着一身的冷气,波及着周围的工作人员,于是每个人又重新投入到拍摄工作上去,再也没有多嘴。

    展昭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给自己打气,当他进入第十二次拍摄时。他的状态终于有所好转,没有再摔倒或者出状况,尽管表演中规中矩,没有错处,但是离蔡嘉晏理想的张淮安却差了很大一截,他原本以为这场戏,一定会飙戏飙到让人大呼过瘾,但实际上,尽管两个人私下进行过无数次的练习,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番外:嘿!那只臭猫

    白玉堂渐渐步入耄耋之年时,他手里端着一杯刚刚冲泡好的淡茶,他面前的玻璃窗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雨滴,雨后是难得一见的湛蓝天空,陪伴他走过大半辈子的展老师也熬成了教授,而白玉堂也早已退出荧幕,但即使如此,有时候走过小区公园的时候,那几个跳着广场舞的老阿姨还是会认出白玉堂,她们叽叽喳喳的围上去,对白玉堂说:“想当年,我还是您的狂热粉丝呢。”

    然后白玉堂就会露出绅士一般的笑容,以达到像年轻时那样继续使她们迷恋的程度。

    尽管他回到家时,总是得瑟而恶劣的向展教授宣布,“哦,真是可惜,最后她们都嫁给了一个干瘪的瘦老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会忘记自己的年龄,以及身为满脸褶子的干瘪老头的身份。

    以上是展教授的回呛。

    此时白玉堂依然还坐在书桌上,手里依然端着一杯刚刚冲泡好的淡茶,雨后湛蓝的天空,以及天边挂着的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彩虹,他的少男心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对着正在拖地的老伴说:“听着,我要写一本书。”

    就像他原本是个商人,却半路出家当了演员一样,白玉堂的一生永远都在寻求刺激中度过,被白玉堂感染上名为重度洁癖的展教授,对此并没有任何言语表示,虽然这也是一种别致的回呛方式——无视。

    但是这一次,白玉堂并非是为了寻求刺激,他把茶杯放到一边,秉承着年轻时说做就做的暴脾气拿来一本硬皮笔记,他拿起钢笔的时候,嘴角上弯,像是回忆着一生的甜蜜,在他抱着茶杯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有了这样一个念头,他想把自己和身后这只臭猫写成一本书,这样,即使百年之后,没有子孙,他们也依然能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个‘合体’的证据。

    白玉堂拿起钢笔想了很久,他在思考这个故事的开始,也就是他和这只猫开始萌芽这种不被世俗认可的情愫是何时何地。白玉堂想了很久,久到龟毛的展教授终于拖完了地板,坐在沙发上用老花眼镜阅览最新时政,白玉堂依然没有写下一个字,于是展教授抬了抬老花镜,“给您一个忠告,白老先生,作为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你是永远想不起来你上一秒想写什么的,所以快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掉吧。”

    展昭说这句话的时候,白玉堂刚好回想起来,他拿起钢笔对着展昭示威,尽管看上去就像是炸毛的小白鼠,“听着,那只是医生误诊而已。”他拿起钢笔开始伏案疾书,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事实上,白玉堂的确没有说谎。

    那还是他们在拍《花开在墙角》的时候。

    白玉堂想起这部片子的时候,同时也想起了媒体给予这部影片评价——一部风格诡异、超乎现实、剧情大胆的同性罗曼蒂克电影。

    白玉堂用他不再年轻的手写着年轻的文字,他在书页里写道:我至今还能想起,在这部片子即将杀青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的话,事实上,那也正是我想说的,但是却被他抢先了,除了晚上,他好像事事都在跟我抢,我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这只猫还坐在沙发上观察那些用废纸所印刷出来的蝌蚪,我想把那时候要说的话说给他听。

    即使,现在他已经是个糙老头。

    12他好像不太对劲

    十二、他好像不太对劲

    一整天加起来,关于展昭的几场戏都是中规中矩,虽然达到了要求,没有错处,但实在算不上抢眼,导演说收工以后,展昭的面色已经苍白的不像话,虽然化妆师连着给他补了好几次妆。

    回到旅店之后,白玉堂拿着热水过来敲房门,因为并不是酒店,所以房间里的热水需要自己出门取,展昭打开门的时候,白玉堂说明了来意,并把杯子和热水壶递给他,展昭便接过他的东西,道了声谢,然后侧身邀他进门。

    白玉堂看他面色依旧苍白的很,便把刚才拿过来的杯子重新递给他,“已经不怎么烫了,你喝点吧。”

    展昭便听话的喝了几口,然后又说了声谢。

    “旅店住的习惯么?”白玉堂突然问道。

    展昭点点头,说:“住的惯。”

    “你今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好。”白玉堂似乎为措辞犹豫了很久。

    展昭又喝了口水,杯子里的热水熏在他脸上,终于使他看上去不怎么苍白,他抱歉的对白玉堂说:“今天老是ng,真是不好意思。”

    “大概是你一时间不能习惯吧,我当初也这样,连走位都会出错,等你习惯了就好了。”白玉堂总觉得展昭有什么心事,但是介于两个人并不熟稔,终于还是没有多说,只呆了一会,便离开了。

    这一天晚上,展昭又梦见了那个场景,到处都是灯光和话筒,还有一间终年没有光亮的小木屋,他瑟缩在角落里,连指尖都在发抖。这个梦,从他试镜成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今天又重新回归到了他的梦乡,加上一整天的ng,展昭身心愈发疲惫。

    第二天开拍的时候,展昭的状态就愈发差了,蔡嘉晏为此摔了好几回本子,但到最后也没有骂的很厉害,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让他调整好状态的话,就又开始了正常拍摄,因为展昭的状态并不好,所以之后拍的都是白玉堂的单人戏份,蔡嘉晏并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为谣言增加了可信度,关于展昭带资入组,走后门的传言愈演愈烈。

    这些传言自然不会让蔡嘉晏知道,是以蔡嘉晏对这些毫不知情,如果他知道了,到时候就不会仅仅是摔本子这么简单了,他一向很排斥剧组内部人员挑起事端,更何况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根据的谣言。

    副导方修杰凑过来说:“那个叫展昭的,你当初是怎么拐来的,虽然人长的不错,但是戏实在是烂了点。”方修杰之前因为有事,所以并没有去围观展昭的试镜。

    他不说这个倒还好,一说这个蔡嘉晏心里更加不好受,但是人是自己找来的,当初也是因为他戏演的好,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到正式拍摄,就和方修杰说的差不多,这戏实在是烂了点,蔡嘉晏寻思着难不成当初那段戏是他演的最好的一段?那次和白玉堂的对戏,算来也中规中矩的很,蔡嘉晏觉得自己可能把到了脉门,无意中知道了真相,但是要他直接承认是自己当初看走眼,以为是未琢之玉,他却拉不下这个脸,于是他只好对方修杰说:“他其实演的不错,就是这几天状态没抓对。”

    方修杰一听,就再也没说什么,哪个演员还没出现过这情况。

    索性白玉堂表现的很让蔡嘉晏满意,于是这一天也就这么将就着过去了。

    这么几次下来,白玉堂却更加肯定展昭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每次想问,却都没能问出口,直到第三天,展昭在镜头面前差点晕过去,这才让白玉堂彻底起了疑心,作为搭档,白玉堂扶着展昭回到了旅店,把水和一些吃的放在了床头柜,又紧接着跑回剧组开始了自己的拍摄工作。

    蔡嘉晏顺势给展昭请了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白玉堂在拍自己戏份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拍摄任务完成后,他坐在片场的一角稍作休息,就只是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晚上回旅店的时候,白玉堂还是先去了展昭的房间,敲了几下门后,展昭在里面喊了一句:“门没有锁。”于是白玉堂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展昭刚穿上拖鞋,似乎原本是打算来开门的,又怕门外的人等太久。

    “之前有人来过,所以没锁门。”展昭的脸色比起之前稍微好了一些。

    白玉堂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果,猜想着大概已经有人来探望过了,也就没有多说,他俯下身,用手背贴了贴展昭的额头,说了一句:“好像不怎么烫了,你下午的时候,面色很不好,脸还很烫。”

    展昭似乎有些窘迫,毕竟在片场晕过去这种事对于一米八且奔三的男人来讲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回忆。

    白玉堂这么说自然是在等他说出原因,展昭犹豫的很久,直到白玉堂以为他会说清楚为什么他状态这么差的原因时,展昭却最终说了一句:“我昨天没睡好。”

    这个理由实在不足以让人信服,于是白玉堂站起身,冲他道别,然后离开了展昭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展昭为此又失眠了一个晚上,他不是不能说出原因,但是一对上白玉堂认真严肃的神情,他突然就羞于启齿,他拼命克服却无法克服的难关,却是每一个成为演员的人所必须克服的首要条件,他说不出口,还因为他尝试很多次却依然做不到的事实,让他感到十分难堪,甚至挫败。

    他想到白玉堂之前还急忙的把他带回旅店,明明自己有拍摄任务,腾不出多余的时间来照顾他,却还是贴心给他准备了热水和食物,又匆忙赶回片场的背影,这些事情本都不必要他来做。展昭想起这些,觉得自己非常的忘恩负义。

    白玉堂回到房间的时候,道了一句:果然。

    他就知道问展昭,展昭自己是不会说的,以展昭的脾性,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关系并不怎么亲近的人剖白,即使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交情确实不深,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他和展昭都是一样的,所以白玉堂理解展昭。

    白玉堂一向喜欢多做少说,展昭不说,那么他就采用之前的迂回战术,白玉堂的目的很明确,展昭有困难,而这个困难可能并不那么容易说出口,但是没关系,白玉堂会自己去找答案。

    如果是蔡嘉晏,他就会说,白小子又有交朋友的心思了,他很少会这么用心的对待一个人,除非他想亲近这个人。以白玉堂现在的地位,少不了有人想巴结他,可白玉堂从来不善于去经营这些关系,即使他之前是个商人,严堇也曾经说过这一点,关系是任何圈子的维系,可白玉堂还是无动于衷,他说:太累。

    正因为他曾经是个商人,知道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当然也明白一点:如果自己够强,那么这些所谓的关系都变得可有可无。

    严堇对这一点倒是很赞同。

    白玉堂打开电脑的时候,搜索了所有可以在线咨询的心理咨询会所,并从中挑选了风评最好的一家。

    他在网页上,输入:医生,咨询心理问题。

    他一向喜欢单刀直入,他觉得展昭有所隐瞒,可是他不说,白玉堂就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起码他不会因此伤害到展昭。他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方法,白玉堂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去做了这件事,尽管在后来的回忆里,白玉堂不止一次因为做了这个决定而感到庆幸。

    医生回复的很快:在的,请问想咨询什么?

    白玉堂飞快在键盘上打起字,他舍去了名姓,但是一些重要的线索却一个也没有落下:是这样的,我朋友最近在拍一部戏,但是他的状态很差,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不肯说,他ng过很多次,他的演技很好,但是他一到正式拍摄的时候,就像个完全不会演戏的新手。他今天甚至还在片场晕倒,我总觉得他有心事。

    负责网站咨询的医生很少碰到有人来咨询这类问题,白玉堂虽然没有说,但是医生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我朋友没有心理疾病,他只是有心事。因此回复的并不快。

    陆梓医生:他最近在感情上有遇到一些事么,或者工作上。

    白玉堂想了很久,但他和展昭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分享这些,不然也不至于走网站咨询这种门路了,于是他回复说:应该没有。

    嗯,没有。白玉堂一本严肃的对着电脑打下这行字,看上去好像和电脑有着血海深仇,准备随时干架。

    那边的陆梓医生又回复道:那您有没有注意到他最近几天的反常。

    白玉堂思考了很久,这位陆医生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白玉堂闭上眼睛想了很久,从初见到后来拍戏,每一个细节都在眼前过了一遍,当他突然把这些枝节末叶捋清楚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让他不可思议的答案,他突然想起展昭在拍戏的时候反射性挡脸的动作,以及在崇文门店展昭那句平淡的‘我对镜头有恐惧感’,白玉堂不由想起他们初见时,展昭在听的那首歌曲,那么奔放,那么无奈,那么悲伤。

    白玉堂莫名的笃定,这就是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他记得他对展昭说过:你天生就该在聚光灯底下。

    那时候展昭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他更愿意在正式拍摄之后,白玉堂依然能这么说。

    展昭一直,都没有隐瞒过。

    白玉堂把手背贴在额头上,好像是在遗憾自己的迟钝。

    他保持了长久的沉默,然后再也没有回复那个医生什么,而是关掉了电脑,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间或传来,白玉堂的叹息。

    13行路的旅者

    十三、行路的旅者

    展昭直到天色渐亮才睡着,所以白玉堂进屋的时候,展昭并没有因为听见动静而醒过来,白玉堂向服务员拿来了钥匙,他手上还端着热粥,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却没有为此叫醒展昭。

    他站在展昭的床边什么也没有做,而躺在床上的展昭睡的很熟,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更衬得他眉眼温和,自带着恬静的气质。

    他很难想象,展昭在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之后,如何淡然的对蔡嘉晏说: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想给展昭一个拥抱。不参杂任何目的,仅仅想去拥抱他一下。

    白玉堂站了很久,直到经纪人打来电话催他去片场,他才抬步离开。

    白玉堂拍戏的时候,展昭来探过班,他坐在片场的一角,认真的看着专注于演戏的演员们,白玉堂闲暇的时候扫过一眼,他保持着那个动作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收工之后,白玉堂回到旅店躺下时,又想起了前一晚的事情,他鬼使神差的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之后,他搜索了很多关于镜头恐惧症的资料,愣是没有找到适合放在展昭身上的原因,于是他又找到了之前咨询过的会所。

    他在网页上,输入:在么?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网站提醒他陆梓医生接手了这个对话框,对方回复:在的,请问想咨询什么?

    白玉堂发现还是那个陆医生,于是把昨天的事情又简略的提了一遍,陆梓果然对他还有印象。

    白玉堂在对话框里输入:他好像对镜头非常抵触,我想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这样。

    陆梓回复的速度依然很快:这也许和他的经历有关,有人对镜头抵触,是因为曾遭到过xg虐且被人录像,一般这类的病患会伴随性格缺陷,严重的甚至还会患上皮肤接触恐惧症。如果并不是这一种,那么也有可能他真正抵触的不是镜头,而是类似镜头的东西;又或者他因为别人的经历,而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造成镜头恐惧症的因素有很多种。

    白玉堂不能肯定展昭是其中的哪一种,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排除了第一种因素,展昭并不存在性格缺陷,也不抵触皮肤接触,在白玉堂的记忆里,展昭大方持礼,不像是有过如此糟糕经历的人。他又问陆梓医生,要怎么样才能克服这个心理障碍。

    陆梓则回答:时间长了,有人会慢慢淡化,但是有些人却不能,所以你需要去引导他,最好是让他直视那段经历。

    白玉堂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展昭谈谈。

    展昭的房间门没有锁,白玉堂进去的时候空无一人,白玉堂去旅店前台询问,对方告知展昭自从白天出去之后就没有回过旅店。

    白玉堂闻言立刻就出门去找,最后在白天拍戏的取景点找到了展昭,也不知道展昭用了什么办法,才磨到了这间屋子的使用权,白玉堂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开着灯,几台摄影机就架在屋子的两边。

    展昭穿着月白色长衫,在镜头前扮演着戏里的张淮安,他好像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到来,只是不停的在念着剧里的台词,他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坚定,缓慢而沉重,而与之相反,他的面色却尤为苍白。

    白玉堂无端的觉得这样的展昭有些让人心疼。

    白玉堂正这样想的时候,展昭刚好把头转向了镜头,白玉堂以为他是看到了自己,却发现他的目光呆直,就在他眼看着要倒下去的时候,白玉堂立刻冲了上去。

    因为重心不稳,两个人最终还是倒在了地板上,白玉堂的手垫在展昭的后背,砸到地板上时,甚至有点疼,展昭仰面望着头顶的大灯,整个人终于进入了崩溃边缘。

    仿佛在他眼前的并不是白玉堂,而是无数的闪光灯,那些长长短短的镜头正对准他拍个不停,展昭想推开白玉堂,他想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白玉堂觉察到他这个念头之后,哪里会肯,便更加用力的把他圈在怀里,他趴在展昭耳边不停的告诉他:“别怕。”

    别怕,展昭,有我在。

    他说了十多遍之后,展昭终于不再颤抖,他瑟缩着躲进白玉堂的怀里,好像那里非常安全。

    白玉堂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放弃了寻找答案。

    白玉堂把屋子里的灯光调暗了一些,那些摄像机被白玉堂安置在了角落,在昏暗的灯光下,成了一个阴影区,他和展昭则靠墙坐着。情绪稳定下来的展昭犹豫的看了看他,然后问:“你知道了”

    白玉堂转回头来也看他:“知道了。”

    展昭扯出了一个笑容:“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白玉堂摇头,非常郑重的说:“没有。”

    他没有说太多,但展昭却觉得好像得到了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说的话很没有底气:“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认为应该退出剧组,这样对蔡导对所有辛苦拍摄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也有私心,白玉堂,我想演戏,我喜欢演戏。”

    白玉堂只是认真的看着他,然后他转过头:“那就不要退出。”

    展昭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白玉堂又说了一遍:“那就不要退出。”

    白玉堂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另外一半则暴露在灯光下,他随意的倚墙坐着,姿态慵懒,尽管如此,却好像有着强大的自信心,这种自信仿佛也在感染着一旁的展昭。

    白玉堂直视着展昭的眼睛,眼里不带有任何的敷衍,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说出口的话异常笃定:“你也很努力,比起辛苦,你付出的不比我们要少。”

    展昭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白玉堂看。

    白玉堂看他没有反应,便把右手放在展昭的左手上:“我会陪着你,一起去面对这个困难。”

    展昭因为他的这句话,露出感激的笑容,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在展昭露出笑容的时候按了一下拍摄键,突然的闪光灯,让展昭措手不及,他立刻用空出来的右手去挡,但是闪光灯很快就消失了。白玉堂翻开相册去看,展昭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画面产生了变化,原本笑的很开心的展昭在灯光下笑的异常勉强,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白玉堂在心里琢磨着,用闪光灯拍照的时间最长也不过持续了一秒钟,可是展昭却在这一秒钟内反应如此之大,可见这个症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要短时间让他从这段经历中走出来,白玉堂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展昭在看到白玉堂之后的动作,才明白过来对方只是想拍个照片,他有些窘迫的捏着拳头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白玉堂则轻抚他的后背:“都怪我没有打声招呼。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见不得展昭低着头一脸抱歉的样子,如果展昭没有镜头恐惧症,这些窘迫都不该是他的,白玉堂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又跟着难过起来。

    他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现在,我们再来试试看!”

    展昭苦笑着摇头:“不行的,我试过很多次了。”

    白玉堂却不理,只说:“可以的,我们再来试试看。”

    严堇还不是白玉堂的经纪人时,曾经在公司里和白玉堂打过一次照面,当时他就评价过白玉堂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更难得的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游移不定,他很肯定的告诉高层:这个人一定会火。于是在白玉堂还不知情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划入了严堇名下。

    此时,这种特质就影响到了展昭,他看着那双眼睛,就好像真的被感染到了某种力量,他朝白玉堂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站起来,而白玉堂则把那些摄像机重新摆放好,摄像机并没有打开,只是翻开了寻像器,灯光开到了最大,白玉堂穿着自己的衣服,先是虚空的甩开了袖摆,以极其张扬的姿态看着展昭。

    这个场景他和展昭之前就在华谊对戏过很多次,走场台词神态,展昭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有时候飙起戏来更是不输他分毫,简直可以和他分庭抗礼。

    而白玉堂期待着这样的展昭。

    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展昭如白玉堂期待的那样向他走过来,不得不说,展昭现在的这种病容非常贴合剧本的设定,他慢悠悠的走过来,白玉堂知道他在努力的克服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僵硬,就在白玉堂以为他能顺利的说下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展昭已经蹲下身去,以双手环抱的姿势坐下了。他的头被埋在腿间,说出口的话,带着无尽的绝望:“白玉堂,还是不行。”

    白玉堂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自顾自继续演:“淮安,老是这么窝囊可不是什么上策。”

    白玉堂没有再看展昭,他仿佛完完全全的入戏了,展昭抬起头来和他的目光对视,被他的眼神震在当场,“站起来,有本事的就和我打上一场,没本事就尽去郎茂勋面前继续维护你孝子的声名。”

    展昭在一瞬间被白玉堂的眼神带进了戏里,他一下子忘记周围的灯光,只把他当作是山洞里用干草堆生出的火光,他忘记了距离他不远的黑悠悠的镜头,他只记得他姓张,名淮安,苏州人士,郎府郎茂勋的义子。

    他大步上前,目光里也似也跟着燃起了熊熊烈火,唯独内心却难得的平静自在。他一个错步,夺去了白玉堂手里的宝剑,然后又旋身退开,脸上显露的病态在火焰下愈发亮眼,衬得他五官俊朗,肤色白皙,他勾唇一笑,如俗世之人所描述的风流绝色,气势凛然。

    白玉堂的眼里这才带了分笑意,他错身闪开,从山洞的一角随意择了根树枝和张淮安斗至一处,张淮安后退几步,却并不与他正面相斗,只是不断的引起他的战意,却总等他‘剑’气迎面时退开一大步,秦子明自然是要缠斗上去,张淮安戏耍了他几次,这才迎上他的招式认真起来。

    展昭的武术并不怎么出色,只是学了个基本的招式,但即使如此,他那双眼睛里却偏偏带着些江湖侠义,侠之大者,最重要的便是神魂兼备,而表演的招式即便只是平平而已,但那股气势却是尤为重要的一点。在影视剧表演中,这也算得上是一门技巧。

    白玉堂却是对武术有所精通,演技也自不用多说,这场戏演的二人酣畅淋漓。

    待两个人将将从这场戏里挣脱出来,额头俱已渗出好些汗,两个人坐倒在地上相视一笑,白玉堂更是拍了拍他肩膀:“你看我说可以的!”

    展昭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滞愣着回应:“我,我,我刚才……”

    白玉堂点了点头,笑意又深了许多。

    14真相(上)

    十四、真相(上)

    自从白玉堂知道,可以用这种方法让展昭暂时性忘记摄像和灯光之后,两个人便常聚在一起对戏,这样之后几次,白玉堂的精神就慢慢委靡起来,带人入戏不仅要求对方的演技高超,而且还需要对方大量的精神投入,白玉堂自己的戏份当然不至于让他如此耗费心神,但是再加上展昭,那么他就得拿出比以往高出五六分的程度去演戏,这种的做法,直接导致了白玉堂在对戏之后,出戏远比展昭要慢。一个好演员,不仅要做到入戏快,还要做到出戏也快。稍有不慎,就会被角色影响,而产生抑郁症,这种事例在演艺圈并不少见,展昭在看到白玉堂有这方面的趋势之后,就果断的拒绝了继续这种方式。

    白玉堂在这个时候却要固执的很,他出道两年多,碰到过很多戏精,但在同龄演员当中,他却一直都是各中翘楚,他遇到过的演员,有人演技平平却爱装大牌,自然也有人年纪轻轻却凭借演技站稳脚跟,但即使如此,认真钻研演技的始终还是少数,大部分人到了一定地位之后,就开始停滞不前,白玉堂也是在进入这个圈子之后,才慢慢的明白这个圈子的规则,它所真实展现的远比外界要刻画的丑陋许多,也正是因为这样,白玉堂不想成为这个圈子的常态,而展昭的出现让他久旱逢甘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他享受和展昭拍戏的每一个场景,更对展昭的品性十分放心,在两个人配合无数次之后,白玉堂早已把展昭归为自己人这一列,但也因为这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使得白玉堂不想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展昭克服心理障碍的机会。

    白玉堂在后来的自传里说道:这是一瞬间的想法,我想和他演戏,他的戏演的很好。

    可是展昭拒绝了,他对白玉堂说:“我想试试别的方法,你可以像之前那样,用相机拍我,我慢慢适应过来,但是!你不能再用这种方法,白玉堂,我不希望你也变得和我一样。”展昭说到最后,语气减弱很多,以至于被白玉堂选择性忽略了。

    白玉堂则抓着展昭的手,握住又松开,最后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开口:“不会的!我会把握程度,你要相信我。”

    “白玉堂……”展昭背过身去,“我远比你要了解情况,你这样非常危险。”

    “白玉堂,我并不是头一次进演艺圈了。”

    展昭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片场,打开门的时候,白玉堂才知道天已经亮了,他眯起眼睛,只看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几天之后,展昭又重新回到了剧组,比起之前,展昭的ng次数明显减少了很多,蔡嘉晏虽然没有表示,但对他的态度一时间依然没有回到初见时的热络。

    而白玉堂自从那晚之后,更是经常留意到他的动作,无一例外的发现即使他有在努力克服,对上镜头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僵硬,这对要求完美的蔡嘉晏来说,无疑是不过关的,他正要张口说重拍,白玉堂却抢在前面用各种理由把展昭拖回了休息室,重拍的事情便暂时延后。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休息室里,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二十分钟之后,白玉堂的戏份开拍,他才站起身一个人走出了休息室,对展昭,他却并没有解释的念头。

    下午的戏份,是关于秦子明和养父郎茂勋的。

    在《风中客》里,秦子明有一个养父,这个养父同时也是张淮安的养父,原本郎茂勋在二人之间最为属意秦子明,但自从二人有间隙之后,郎茂勋便不再倚重他,反而对乖巧听话的张淮安很是疼爱,而秦子明更是一个人搬到了别院,和郎茂勋的关系就此成了一个虚衔,在众人的挑拨下,张淮安也开始对他心怀成见。

    饰演郎茂勋的是一位老戏骨,在圈子里的风评一直不错,早年在金鸡奖最佳男主角的评选中以一票落选。虽然没有成为影帝,但却无损他在圈子里的好人缘和非同凡响的地位。

    而今天的这场戏,却是秦子明和郎茂勋二人父子情断的戏份,陈铭相较于白玉堂来说,资历明显要深,见到白玉堂穿着戏服从化妆间里出来时,他还似笑非笑的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说:“子明啊,年轻气盛是好,可也要把握分寸,失去了郎家这个支柱,你又能去何处容身”

    白玉堂勾起嘴角,化妆师从他的五官入手,将他打扮的格外年轻,加上白玉堂自身的演技加持,倒真有一种年轻气盛,风流不羁的样子。他对陈铭说:“就算无以为家,也好过做一只只管吠叫的大狗,养父,多行不义必自毙。”陈铭依然似笑非笑,郎茂勋在戏里就像一个影子,他总会用一种看猎物的目光盯视自己的两个养子,且每次露面都叫人不自觉地感到胆颤。

    张淮安对这个养父一向敬畏有加,但秦子明却从来不敬孝道,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正义之士,正因为如此,郎茂勋反而在二子之中更喜欢他,可显然,郎茂勋想差了,秦子明更像俯仰天下的雄鹰,而不是被人随意拿捏的棋子。

    两个人在化妆间外的‘试探’正好被导演蔡嘉晏看到,他笑着对陈铭说:“怎么,戏瘾又上来了?”

    陈铭这才爽朗一笑,“嘉晏啊,你的眼光真的没得说,我觉得再过个几年,我就追不上这些后生咯。”

    虽然陈铭这么说了,但他的演技和地位摆在那儿,被点了名的白玉堂只能谦虚的表示:“前辈的演技,哪里是过个几年就可以被人追上的。”

    白玉堂这句话其实倒也不是全然的奉承,陈铭刚才和他试戏的时候,目光阴笃,完全如剧本所描述的那样,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而他本人却爽朗直接,和剧中的郎茂勋完全不是一路人,且刚才出戏入戏,白玉堂最有体会,因此这番话倒也算得上是肺腑之言。

    陈铭听他这么说,自然高兴,但他回应的也相当直白:“哪里需要几年,你这样的好苗子最多不过两年就能赶上我这个位置了。”

    白玉堂惊诧他的直白,却也没有再谦虚,“这个圈子里,像我这样的好苗子说到底还是不多,前辈这碗饭还是捧的住的。”白玉堂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点戏里的味道,而戏里的秦子明原本就是个傲睨自若的人,在场的陈铭自然不会觉得他轻慢,反而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

    他对一旁的蔡嘉晏说:“这么说起来,我倒还得谢谢他。”

    三个人对视一眼,笑不成声。

    下午的戏份自然很顺利的过了,陈铭把郎茂勋演的出神入化,白玉堂将年少的秦子明演的更是一绝,蔡嘉晏总算找到了继续拍摄的动力,片场的气氛因为陈铭的加入也不再显得那么紧张。

    白玉堂终于过了一回戏瘾,转眼却又看到展昭坐在角落里,表情专注的看着他们这边,显然刚才的拍摄,他一直都在,白玉堂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自从那一晚,展昭说完那番话之后,两个人见面就变得很尴尬,白玉堂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前他堵着一口气没下去,不想和展昭说话,但现在想说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让助理帮忙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然后默默的对着展昭的侧脸开始拍起照,这是展昭自己提议的方法,而白玉堂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既然两个人现在不知道说什么,那索性就用这个来打破僵局好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拍完三张展昭的侧脸照时,镜头里的展昭突然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白玉堂因为他的缘故,没有关闭快门声和闪光灯,当他按下拍摄键时,镜头里的展昭在闪光灯里依然保有着自然的笑容。

    白玉堂惊讶的看向展昭:“你……没事了?”不可能,他上午拍戏的时候还……

    显然,展昭和他一样不知情,“不知道,好像一下子就不怕了。”

    白玉堂躺在旅店的客床上时,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但无论他怎么思考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无可想的时候,他又坐到电脑前,鼠标在搜索栏里点了点,然后不自觉的输入了展昭的名字,尽管等他反应过来时,也觉得非常荒唐,展昭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影导师怎么可能在网页上搜素出他的履历来,但既然已经搜了,那就打发一下时间好了,白玉堂起初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直到他差点关掉页面,却突然在一个论坛里看到了展昭的名字,而这个帖子的标题是:这个微电影里的男主角是谁演的!!!!知道答案的楼主请吃一包辣条~

    白玉堂抱着怀疑的态度点了进去,发表帖子的人截了很多图,还留下了这个微电影的在线地址,楼下一群人也都在跟着问这个男主角是谁演的。

    直到456楼的人突然来说一句:演男主的是好像叫做展昭吧,我记得当时挺火的。

    15真相(下)

    十五、真相(下)

    白玉堂又把贴子倒回了第一页,然后郑重的打开了这个在线观看链接,这时白玉堂才知道,这个微电影的名字叫做《那是一束无法亲近的光》。

    镜头刚开始是一大片的向日葵,阳光洒在上面,然后整个色调都渐渐变暗,那些向日葵在一瞬间枯萎,然后变成黑色的秸秆。

    让男主角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他的头发长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蹲在窗前,慢慢的伸出手。母亲发现之后,紧张的拉回了他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镜头一转,刚才接触到阳光的手臂部分皮肤萎缩,甚至长出水疱和大量雀斑。

    这是一个公益微电影,一共加起来不过才30分钟,故事里的主人公不仅得了一种罕见的着色性干皮病,以至于多年不能接触阳光,甚至还因此患上了自闭症。

    因为他的病,家人总是四处奔波,他的母亲则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母亲会轻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因为儿子的原因她甚至学会了理发,她总是把儿子打扮的很好看,即使他出不了门,家里也一直拉着窗帘,点着蜡烛。故事在后半段开始发生了变化,随着主人公的病情加重,家人决定向社会求助,可是等来的却是一大波‘嘘寒问暖’的八卦记者,他们一齐来到主人公的家,以慰问为名,无视患者的病情,不停的对主人公拍照,像是集体参观动物园似得打着闪光灯,而主人公在这些灯光里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故事的结尾是主人公惊恐的双眼,以及开篇,他蹲在窗前,伸手握住的阳光。

    白玉堂看完之后整个人都被震撼的说不出话,不仅仅因为这个题材,还因为这个男主角是展昭。

    不管是带着渴望的目光望着窗外,还是唯唯诺诺的缩在墙角,或者在面对一大片闪光灯的瑟缩和恐惧,白玉堂都没有办法联想起现在的展昭,他就像是长了完全一样的脸,但行为动作性格语气却完全不同,但这个人的确是展昭。

    白玉堂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展昭说过的话:

    “我远比你要了解情况”、“白玉堂,我不是头一天进演艺圈了”

    同时他也突然想起岑康乐说过的那句话,他当时没有在意,但现在想起来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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