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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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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受不起 作者:陈词

    第4节

    罢了,都已经跟出来,令羽不能再说服自己回去,他抬脚跟上,路上晚风习习,已有些凉意了。

    第18章:月下重欢

    第十八章。

    商西此去,是洛阳城长宁街。相对于市中心的热闹繁华,这里倒像是个世外桃源,宁静而又清幽,在中秋的夜晚亦是如此。除了街边人家挂着的大红灯笼,便没有其它的点缀了。

    令羽远远地跟在商西后面,他不敢太过靠近,怕被察觉,商西走得有些快,但是没有用轻功,令羽虽然跟得有些累,但还是没有发生跟丢了之类的事。

    商西最后在一座古朴的宅子前停下,不富丽堂皇的房子却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令羽远远地看见牌匾上用小篆写着“叶府”两字,可是还不待令羽疑惑,商西已经飞身向墙头上去了。

    月光皎皎,衬得商西的白衣更加温润,仿佛融了几世的柔情进去,他在夜色中缓缓地行走,如降临尘世的谪仙,那样的商西,是令羽从不曾见过的。

    从前的红衣艳艳,绝代风华,今晚却是白衫清冷,不食烟火,商西这个模样,到底是来见谁?

    商西绕过墙头很快就消失了,令羽追过去,只见红墙乌瓦上残留的最后一点白色,商西进去了,进了这墙内的院子。

    墙并不算太高,可是对于没有武功的令羽来说,爬上去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可他刚探出头,看见里面的情景时,就愣住了,

    这里应该是叶府的后院,一排中规中矩却又精致到极点的屋子,商西站在一道门前,如一棵树似的站着。

    屋内是亮着灯的,昏黄的微光投影在商西身上,显得孤单而又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那门才轻轻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女子踏出来,淡蓝色的衣衫惊艳了月下的一切。

    那女子二八芳华,青山黛眉,碧波润眼,薄到透明的唇,尖削的下巴,体态婉约,清雅出尘,窈窈窕窕若月宫里的仙子。

    令羽也是见过不少女人的人,可是这样的女子,他却是头一次看到,不仅五官精致,周身的气质更是让一般人望尘莫及,令羽莫名想起碧塘里的菡萏,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

    “重欢。”商西开口,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

    叶府,重欢,令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下一刻他又后悔自己这次的机敏,叶府重欢,叶重欢,竟是个女人,还是个商西抛下众人跑来看的女人。

    而且沈玉似乎早就知道,还习以为常的样子,难道商西这样的习惯大家都知道么,所以才会装作不知。叶重欢的存在,真真让令羽脑袋里疼了一下,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以后你都别来了,上次我不是说过么?”叶重欢话里带着冷漠,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个女人竟然在拒绝商西,疏远之意不言而喻,可是商西却一点都不介意,或者说是早就料到了,他的手向叶重欢摊开,“这是给你的。”

    叶重欢没接,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她语气淡漠地道“不用了,如果没事,我就进去了。”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准备关门。

    “重欢你别这样。”商西在门完全关上之前开口,叶重欢停下动作,“我也不想这样,所以你以后别来了。”

    门关上,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是令羽却知道商西是开不了那扇门的,他一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如同一座石像。

    屋里的灯也很快灭了,唯剩下月光冷淡,夜风苍凉。

    令羽永远想不到,商西竟然会在那里站一夜,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墙头上趴一夜,商西是通宵达旦的等待,而他是整晚的偷窥,心里什么感觉,他好像读不懂。

    东方刚刚探出鱼肚白的时候,商西才起身离开,这次是用了轻功的,令羽眼睛还没眨一下,他就消失没影了。

    “姐姐,你起了吗?”令羽晃神的时候,叶重欢的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绯色的衣衫,看背影尤为娇俏。

    她叫叶重欢姐姐,莫非是叶重欢的妹妹?令羽摇摇头,是不是妹妹又如何,关他什么事。他转头看着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心里开始哀嚎,趴一晚上,腿已经麻得快失去知觉,天杀的商西,竟然就这样走掉了。

    令羽动动脚,准备滑下去,这墙又不算高,摔不死的。他刚准备动作,“嚓嚓”两声,瓦片滑动了,令羽急忙伸手将它扶住,却听见下面传来的一声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那里?”

    令羽不想做理会,赶紧溜掉才是要紧事,落下墙头的那刻,他看到女孩朝这边跑来几步,好看的眉眼透着警惕。

    落地之后令羽没有多犹豫,直接跑掉,两条腿就像踩在棉花上,深深浅浅,不踏实的感觉。令羽心里还在奇怪,刚才那个女孩跟叶重欢长得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但那个五官模子,总感觉有些熟悉。

    女孩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出声,叶重欢正巧从房间出来,眉眼带着温和的笑,哪里还是昨晚的那个样子,她柔声唤着女孩,“璃儿。”

    令羽回到重欢门,不出意外地看见商西,他早已红衣在身,又是那个盛名在外的商门主了。

    “去哪儿了?”商西眯着双眼,一点看不出他一夜没睡。

    令羽心里一虚,但面上还是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只是回去看莘娆她们了,没想到昨晚温香软玉楼里的人居然那么多,我忙了一晚上,没睡觉呢。”

    “是嘛?”商西轻笑,走过来绕着令羽转了一圈,“没想到连中秋佳节,都还有人不回家,在外面寻欢作乐么?”

    “都是各自兴趣罢了,我总不能把门关了不让人进去吧。”令羽强撑着继续撒谎,他不是怕商西发现他跟踪他,他只是担心商西知道他昨晚也在了以后,面对他的时候会觉得尴尬。

    可是令羽却完全是想多了,商西用手指着令羽衣摆上的一点痕迹,“这是什么?难不成你回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

    令羽忙低头看去,原来是昨晚一晚上趴在墙头,把衣服给弄脏了,一道黄一道黑的。令羽方觉窘迫,用手拍拍,腆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我摔跤了?”

    这次商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一巴掌拍在令羽头上,“装,你还给我装!”

    第19章:莫名黑锅

    第十九章。

    商西拍得不重,却着实把令羽给吓了一跳,他捂着头怪叫一声,“干嘛啊你?”

    “跟我去房间。”商西直接拉起令羽的手,向销魂殿走去,令羽一路惊恐不已,却不敢再说话,被发现了,现在是要去算账么,那是谁上谁下啊?

    门一关上,令羽立刻很有自觉地奔到床上躺倒,“你来吧,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再去跟踪商西,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实说也奇怪,虽然昨晚看到了那样的事,知道了商西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令羽却并不怎么揪心,难道是因为叶重欢对商西冷漠的态度吗?是因为叶重欢并没有接受商西,所以令羽才这样不放在心上。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感到庆幸,真是没救了。

    看着积极献身的令羽,商西勾起唇轻轻地笑,他也没拒绝,白送的干嘛不要。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埋头便狠狠地咬上令羽的嘴。

    “对了……”令羽在沦陷之前突然想起一事。商西有些不情愿地与他分开,慵懒地问道,“什么事?”

    “你有没有洗脸的?”好吧,令羽承认他是在故意没事找事,昨晚通宵达旦,现在困得不得了,谁还有精力做那种事情。

    商西脸黑了一半,“没洗!没洗又怎样!”他复又低下头去,恶狠狠地啃令羽的唇,直到它红润异常才松开,小样,居然还敢嫌弃他。

    令羽简直晕头转向,他刚才是不是算自讨苦吃,不过商西也太狠了一点,无限幽怨从心里爬出来,小小的呜咽只有令羽一个人听得到,“禽兽。”

    商西虽然没听到,却也大概猜到令羽是在骂他,“刚不是你自己躺倒的吗?如此赖皮也只有我受得了你了。”商西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流光,如窗外优雅的晨曦。

    闻言,令羽立刻被酥得外焦里嫩,商西不说这些肉麻的话真的会死人吗。他刚想表示自己心里的不齿,商西语气中却带了点严肃,“周寄芙怎么死的你知道吧?”

    令羽点头,他怎么不知道,可是商西说这个干什么。

    “外面都传,她的死是你令羽公子所为。”

    “怎么可能!”令羽一下子跳起来,“我要是杀得了她就不会这样处处被人钳制了。”

    商西眯眯眼睛,“你受谁钳制了?”

    令羽赶紧赔笑,“没,没谁钳制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如何如何地鄙视自己的谄媚了,不,不是谄媚,是为恶势力所屈服。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杀的。”相处都这么亲密了,商西如何会不知道令羽不会武功的事实,“可是现在外面都这么说,你要怎么办?”

    令羽皱了眉头,周寄芙明明是死在杜仲的手里,慕容棠酒总不会让他去背黑锅,难道是杜仲他们吗,景阳山庄的人虽然奇怪,可是直接断定是他们所为,令羽还是有些不确定。可是不是他们,又会有谁呢?

    “你好像跟慕容棠酒很熟?”商西阴着脸,似乎有些不悦。

    “没……有啊,就见过两次。”出于男人的直觉,令羽知道商西是在怀疑他和慕容棠酒的关系。他眨眨眼,“真的是这样。”本来就是只见过两次,只不过第二次比较长罢了,他也没骗人啊。

    “慕容棠酒可不是小人物,他可能是未来慕容家的家主。”商西道,“姑苏慕容,世代家风严谨,城府深的大有人在,你不要太把他当做朋友了。”

    令羽有些惊讶,慕容棠酒竟然是下一代的慕容家主,可是在此之前他根本没听过他的名号。如商西所说,慕容家是大家族,家主之位更是重要,他明明记得慕容家的长子名叫慕容长白,突然间怎么会换了继承人。

    “慕容棠酒也是现任慕容家主的儿子,只不过是庶出,之前他低调行事,所以江湖上才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商西见令羽疑惑,便解释道。

    “那他现在怎么又突然高调了?”

    商西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知道慕容家的那些长老现在大部分站在他这边,而且正在把他当做家主来培养。”

    令羽想起来了,当初慕容棠酒说族中长老有令,他不能违抗,还说如果他不杀周寄芙,他就会被别人杀,所以说,周寄芙是慕容家的人下令杀的,可是,周寄芙为何又会惹到他们。令羽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没开口,他也不是想瞒商西,只是这是慕容棠酒自己的事儿,他没必要说出去。

    “对了,你知道周寄芙背后的门派么?”商西也没看出来令羽心里有事,反正他不想再说慕容棠酒,便转了话题。

    令羽摇头,江湖上都说周寄芙无门无派,现在商西这么问,难道外面说的都错了?

    “西域的琼山教知道吗?”

    令羽还是摇头,很诚实地摇头。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从哪儿来的啊。”商西斜了令羽一眼,带着探究的味道。令羽心中一紧,话里带了点莫名的紧张,“孤陋寡闻还不行吗,我开温香软玉楼才一年多如何会知道这些?”

    好在商西并没有问下去,“琼山教在西域是很有名的门派,它与其他门派最大的区别就是里面的教众都是女子,且美艳非常,江湖三大美女之一就在琼山教里面。”

    令羽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无知,“江湖三大美女?为什么我不知道?”

    “琼山教的锦觅,天山的纤阿,还有一个是西凉王朝的皇子妃,虽然这世上比她们美的人还有很多,但是这三个人却是江湖上广为人知,且大多数人都承认的。”

    “那你见过她们其中谁吗?”令羽问。

    “见过纤阿,还有那个皇子妃也见过。”商西不以为然地道,他怎么感觉令羽对这个挺感兴趣的,要是令羽真的变正常了,他可是会翻脸的。

    “令羽自然看见了商西有些恶狠狠的表情,自觉转移了话题,“周寄芙的死现在是算在我身上的,那如果琼山教找我麻烦怎么办?”他又稍微腼腆地表示一下对商西的依赖,“商门主难道无动于衷么?”

    “哈。”商西乐得扬眉,伸手便把令羽揽到了怀中,“本门主的人,本门主自然会护着。”

    “那就多谢门主了。”令羽抑制着胃里的翻涌,他不是对自己和商西行为感到反感,而是他居然向商西说这样的话自然得跟什么似的,仿佛理所当然的一般。

    “行了你,快去吃点东西,然后来睡觉吧。”商西吻吻令羽,推他去大堂,虽然两个人都是一晚上没睡,但是没武功的人难道还能跟他比吗?

    确实有点饿了,令羽便转悠去了大堂,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一盘精致的糕点。

    “你可真够恶心的。”沈玉神出鬼没站在令羽面前,看着他,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什……什么?”令羽差点被呛到,一个小娘炮居然也敢这么说他。

    “我说你和他相处的方式,”沈玉直直盯着令羽,一字一句地道,“很恶心。”

    整个一幽怨小媳妇啊,令羽无语,最后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端着盘子转身就走,不顾身后的沈玉又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感觉得到沈玉一直没有收回的目光。

    算了算了,随他,今天令羽心情蛮好,想着自己还是回去睡觉要紧,便走得更快了一些。

    第20章:重欢之事

    第二十章。

    令羽醒来时,已是黄昏了。他推门走出去,很明显地感受到重欢门里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令羽!”迎面而来的是商意,她没头没脑地扑过来,令羽赶紧半蹲下身子接住,摸摸她头上两个小小的发髻,“是有人来了吗?”

    商意点头,“是红花教的人,爹爹在大堂里见他们呢。”小孩子歪歪头,抱住令羽的脖子调皮地眨眼睛,“带头的是个女的哦!”

    “你个小鬼头。”令羽无奈地点点商意的鼻子,道“什么女的不女的,你应该说是位姑娘。”

    令羽很自觉担任起教育商意的责任,女孩子家家的,太粗鲁了不行。

    “什么姑娘,那个人年纪看起来比爹爹还要大,不过确实挺漂亮的,就是穿得好少。”商意撇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那个女人太引人注目了,反正她是不喜欢。

    “说什么呢你这丫头,简直是口无遮拦。”令羽斜她一眼,刚想说话,便听见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应该是那些人要走了吧。

    令羽抱着商意,一溜烟跑过去悄悄观望,确实看到一个女人,衣衫轻薄,眉眼勾魂动魄,媚到骨子里的那种感觉。

    此刻商西正与她一道站在重欢门的门口,商西面无表情,那女人却是丝毫不介意,反而笑得妩媚多姿,说什么“若是商门主不嫌弃,届时本教圣女可亲自侍候门主。”

    商西好像点了点头,然后女子便心满意足地走了,腰肢扭动,风情万种。

    等到红花教所有的人都走了,令羽才抱着商意出去,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装作漫不经心地挑挑眉毛,“那个女人是谁啊?”

    “红花教的圣姑,花影扶。”商西一边回答,一边动手从令羽手中接过商意,放她到地上,“乖,自己跟沉蓝去玩儿。”

    商意有些不情愿,小嘴撅得仿佛可以挂上一把油壶,沉蓝过来拉拉她,她才跟着走了。

    “她找你有事?”令羽觉得自己真是够够的,叶重欢他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个摇曳生姿的花影扶他却是怎么想怎么生气。

    “肯定有事啊,不然是来串门的么。”商西摸摸令羽下巴,“我说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欺人太甚,令羽唇抿得紧紧不打算接话,却又一下子破功了,他的确是在吃醋啊,别的人,无论男人女人,只要靠近商西,他好像心里都会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他真的无可救药了么。

    “瞧你,那花影扶比我还大五岁,我如何会看得上她。”商西说话语气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令羽心里愤愤然,若是花影扶还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那……那个什么圣女呢?”令羽发誓自己都把关键部分给听到了。

    “她说的是若我不嫌弃,就把圣女送来,可是我嫌弃啊怎么办?”商西实在憋不住笑了,令羽这个样子简直让他欲罢不能,还好,就快到晚上了啊。

    令羽这辈子最后悔的大概不是爱上一个男人,也不是后悔爱上商西,而是后悔爱上商西这么一个男人,这么一个“凶猛”非常的男人。

    上者为王,下者为受。

    令羽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能翻身了,下午一个小小的玩笑,竟然让商西连着要他要了他三次,一把骨头都快被抖散了。

    此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也。

    于是令羽摇头扼腕叹息拍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充分表达了心中的愤懑,商西瞧见了,便手一抬,邪恶地捏着他下巴,“难道你今晚不想睡了?”

    令羽赶紧摇头,钻到被子里去,以免又被商西迫害。凌乱的长发铺就一副颇有意韵的画,红润的脸庞讨喜而又诱人,商西看着看着,很快就觉得自己又快控制不住了,刚准备扑上去化身恶狼,偏偏就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商西皱皱眉头,果然被人打扰了好事很不爽,不过他却没有让门外之人走开,他自己知道自己下过什么样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来通报他的,只有一件事情,或许是,只是关于一个人的事情。

    披了件外衣,商西便起身去了外间。门来了,进来的人压低着声音与商西说话,是白敛。

    令羽一边感叹贴心的小白敛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一边又是好奇,商西好像还挺紧张的,到底是什么事?

    所以等商西回来后,令羽还是问了,“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商西眸子里染上些犹豫,开口似乎有点难。令羽见状,赶紧又去睡他的觉,“不能说就算了,睡觉睡觉。”

    “跟你哪里有不能说的。”只是不想说罢了,商西心里轻叹一声,坐在床边,声音很轻地道,“白敛说,慕容棠酒来了洛阳,他这次是来向叶家提亲的。”

    提亲?令羽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商西应该很担心这件事吧,毕竟他那么喜欢叶重欢。虽然没有确定慕容棠酒求娶的就是叶重欢,可是商西这副模样不正是已经说明了一切么。他放不下。

    令羽干脆没有说话,用被子盖着脸装睡,然后不知何时,也就真的睡着了。

    烛光摇晃,商西独自坐了许久,到三更时方才躺下。触到旁边令羽温热的手,他有些急促地握住,然后,好像就真的安心了。

    叶重欢,重欢门。

    重欢门,叶重欢。

    商西以叶重欢之名建帮立派,可是当重欢门扬名江湖的时候,叶重欢却没有领情。一番深情如同皎洁如水的月光,纯净而又让人感动,但是也廉价,谁都可以照到,落到你怀中的那一束,你未必看得起。正比如,叶重欢就是不稀罕的。

    自从昨夜听到那个消息,令羽的感觉便很敏锐了,总觉得商西不是坐坐站站,就是走走停停,哪里还有平时一点点稳重的样子。除了板着的那张脸,便是一个有心事的小孩子,喜怒喻之于形。

    “要想去看看,便去看吧。”令羽实在管不住自己一张嘴,笑着开口。商西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我让你去看一眼,你不是说慕容棠酒不是什么好人么?”令羽眨眨眼,无辜地道,一边却在心里叹商西的心口不一,明明心焦得不得了,还难为他坚持了这么久。若不是令羽在这里,恐怕商西昨晚就去了的吧。

    “我哪里说他不是好人了,我只是让你……”商西看着令羽笑意盈盈的眼睛,突然就说不下去,他有些艰难地转身,“我去去就来。”

    “好,我等你。”令羽又是一句客套话,可他话音刚落,商西又回到了面前,眼神急切而又愧意,“令羽,对不起。”

    商西心里有些疼,刚才令羽说他等他。等,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个字了啊。他突然有些不想去了。

    第21章:两相惆怅

    第二十一章。

    商西第一次遇见叶重欢,是在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正是冬天,冰天雪地,商西跟着门派里负责采买的弟子出来。因为被排挤,所以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自然落在了商西的身上。

    那弟子是个偷懒的,买了一大堆东西便全部丢给商西,让他自己带回门派去,而自己却袖子一甩,去了勾栏喝花酒。

    那时候商西才六七岁,拿着这么多东西实在是费力,路上的行人也是饱含怜悯地看他。途经叶府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大门跑出来,商西一个没留意,就与来人相碰,两人各自倒地。

    撞到他的是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姑娘,裹着厚厚的狐裘,一张脸被白色的皮毛衬得温润而讨喜,她看着商西周围四处散落的东西,眼里闪过懊恼,急忙爬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帮他捡。

    商西正想说不用,突然听到传来另一个女孩子急促的叫声,“姐姐你跑什么,娘亲让你回去!”

    那随后从叶府大门出来的女孩也是生得明眉皓齿,只是身量确实要比先前这个矮些。

    “臭丫头我让你不要这么叫我!”被叫姐姐的似乎有些不高兴,横了跟来的女孩一眼,便转身又回了府去。

    商西还呆愣愣地看着,剩下的女孩子怀疑地看他一眼,也跑了回去。想着晚了回去不行,商西回过神来,收拾东西,却被地上一件陌生的东西差点晃花了眼。

    是一支钗子,应该是刚才那女孩摔倒的时候掉的,商西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一个没忍住,就把钗子捡起来放进了怀里,贴着里衣。

    后来商西便知道了,那是叶家的女儿,叫叶重欢。从门派脱离的时候,商西选择了洛阳,就是为了守着叶重欢。只是不知道为何,再次见到的叶重欢却寡言少语,脸蛋此小时候漂亮,但是性子也比小时候要冷淡了许多。也许是那一丝执念,商西才把叶重欢放在了心里这么多年,可要是说有多喜欢叶重欢,商西是说不出来的。

    令羽听完,心情复杂,商西竟然是对叶重欢一见钟情的,但是商西肯对他说这些,他也是很感动的。“你去叶府看看吧。”商西所担心的一直没有放下,令羽想,自己不该让他为难。

    商西看着令羽,那双黑眸里光华四溢,他轻轻开口,“令羽,和我一起去吧。”

    令羽愣了,一起去?但是看看商西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点了头。

    长宁街一如那夜的静谧和安详,偶有几丝风,都是轻柔的。

    叶府由于今日来人,所以大门并没有紧闭,不过商西和令羽是万万不能走大门的,或者说,他们根本不能进去。

    重欢门的门主商西,除了叶重欢一人,叶家其他人都是未曾见过的,若是这样一个大名鼎鼎且之前并无交情的人突然进去,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所以,商西带着令羽,再次上了叶家的围墙。

    “慕容公子不必客气,若是小女有意,老夫也不会多加阻挠。况且,慕容公子这样的人,将女儿交出去,又有几个人不放心的呢。”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叶家正院里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胡须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用一根玄木簪束起,儒雅的鸦青色布衣,虽是老朽看着却还精神得不得了,这应该就是叶家的老爷,叶重欢的父亲了。

    与他对话的正是慕容棠酒,他还是蓝色的长衫,一双眉眼清透。令羽看着看着,就觉得旁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商西,“是你让我一起来的。”所以他看谁商西都管不着。

    商西听了话反而不在意这件事了,只是手上用力,令羽腰间的皮肉便是一紧,痛得他差点没喊出声来。

    令羽极其不满地瞪他一眼,又专心的观察下面。慕容棠酒应该是在与叶老爷在说娶亲的事,好像叶老爷还颇为满意这位女婿?

    “去把小姐叫来吧,与慕容公子说说话。”叶老爷转身吩咐了旁边站着的管家,看来已经是答应了。

    很明显地感受到商西的呼吸加重,他在紧张么,若是慕容棠酒娶了叶重欢,商西会怎么样?令羽满脑子地纠结,突然见廊尾处管家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琉璃色的裙衫,飞云髻,弄月步摇,眼角眉梢笑意盎然,令羽拍拍胸口,还好不是叶重欢,是那天唤叶重欢姐姐的那个女子。

    “璃儿,过来。”叶老爷朝女子招招手,慈爱的样子让人心里一暖。

    “叶重欢还有妹妹?”令羽问商西。可商西只是稍微点了头,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小女见过慕容公子。”女子给慕容棠酒行了个礼,动作间张弛有度,看得出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

    “叶小姐不用客气。”慕容棠酒也回了一礼,眼底有笑意。

    “老夫还有些事,璃儿你陪公子,慕容公子,告辞。”叶老爷特意给年轻人留下空间,自己搭着管家的手走了。

    慕容棠酒很恭敬地弯身鞠躬,目送着叶老爷远去。良久才转回身子来,看着站在原地娇羞无比的女子,语气温柔,“璃儿,我来了。”

    “棠酒哥哥。”女子听见他叫自己,忙回答了,话里的眷恋味儿浓厚。

    原来两个人是见过的,等叶老爷走了以后才这样亲密地打招呼,再看下去也没什么了,反正慕容棠酒娶的不是叶重欢,令羽想,商西也该放心了。

    可是他回头去看商西,却发现他还是愁眉不展,语气惨淡,“就算他娶的不是她,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幽男怨妇也就这样了,令羽心中也莫名染上一丝惆怅,商西爱不爱叶重欢,或许不能下结论,但是他在乎叶重欢,却是怎么也无法否定的。

    第一次,令羽觉得这么累,他没有跟着商西回重欢门。商西诧异片刻,却是了然地点头答应,令羽从他淡漠的神情居然还看出了那么一点无所谓。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理解错了,不过他还是觉得眼睛好酸,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与商西南辕北辙,独自向了温香软玉楼走去。

    第二十二章。

    这夜,令羽睡在春笑阁,多日不回的地方,给了他安心的感觉。

    他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他从小长得好看,偏爱女儿一些的母亲就总是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那些繁复的衣裙,叮当作响的首饰全部往他身上弄,不管他怎么拒绝都是无效。

    那时候后面好像还有一个跟屁虫,自己明明是哥哥,她偏偏要叫姐姐。自己身为一个男子的尊严被挑战,是很恼火的,不过令羽记得,妹妹从来不会在意他的“恶言相向”,反而甜腻腻地求饶。所以,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事情全都淡去了,脑海里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童年的记忆就像被封存了一般,令羽不去想,就算想也想不起,心里总是萦绕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令羽醒来时,天还没亮。他的手碰到枕头边一片冰凉,是了,虽然很少做梦,但他每次做梦都会哭的。

    将枕头翻了个面,令羽起身下床,心中想商西这时候在干什么呢,自己果然没心没肺,竟然还睡得着,商西会不会一夜没睡?

    “当当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羽的思绪被打断,他看向门边,道“进来吧。”

    来人却不是琅华也不是莘娆,令羽瞳孔微缩,看着面前屈膝跪地的人,“彦殊,你怎么来了?”

    彦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黑衣,周身的冰冷跟琅华如出一辙,他抬起头来,眸子里深沉不见底,“公子,突发状况,请务必跟属下回宫一趟。”

    “何事?”令羽盯着他,话中已经有了一丝紧张。

    “如嫔有孕。”彦殊面色肃穆,定定地看着面前得到这个男人。

    这位,便是当今圣上。

    令羽原名云翎,是先帝唯一的一个儿子,也是如今天下的掌控者。

    令羽五岁登基,如今已在位十二年。永安十一年的时候,令羽才发现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有些虚。

    原来真正象征着皇权的信物并不在他手中,更甚至,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物,只知叫做琼璧。

    代表兵权的虎符,代表国库的金钥匙,在琼璧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有了琼璧,就有了号召全国兵力和财力的能力。可是令羽从小到大,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犹记得伺候了他很多年的太监总管苍术跟他解释这一事时脸上的焦急。琼璧是上代皇帝才定下来的规矩,也仅有朝廷重臣才知道。琼璧是君王所有之物,不到紧急关头决不会拿出来。因为平时的财力和兵力都是分散的,琼璧一出,必然是遇上了国难。

    苍术是忠心耿耿的老奴才,令羽给予绝对的信任。他因为快要满十八岁,所以这些事都应该上心,苍术没想到的是,令羽竟然不知道琼璧的存在。他别无所疑,先帝又没有其他的儿子,琼璧给的一定是令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先帝并没有告知令羽,所以是令羽自己不知道罢了,所以他立即让令羽下令,彻搜了宫里。

    结果令人失望,还是没有找到,而且,除了重要的朝臣,也根本没有人知道琼璧长什么样子,更不可能让令羽去问他们。一旦问了,便是败露了一个一国之君坐在皇位上的底气不足。

    日渐靠近的危机,令羽和苍术等人越来越心急,突然又想到多年前皇宫失盗。那次什么东西都没有丢,便没有人在意,现在想起,恍惚间想想,原来那个时候是把琼璧丢了吗?

    可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令羽才刚登基,距离现在也已经很久的时间了,如果琼璧确实是被人偷了,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还风平浪静,根本没有琼璧的一点消息。所有人都不会信,一个人手里有琼璧会没有谋反之心,除非他根本不知道那是琼璧,可是他如果他不知道,又怎么会那么碰巧地就偷去了琼璧,这个连令羽都不知道的东西。

    百般无奈间,令羽提出去民间寻找琼璧。第一次苍术是回绝了的,令羽一个君王,怎么可以混迹于民间,但令羽接下来的理由却让他松了口。

    令羽说自己肯定是见过这琼璧的,只是一时间记不起来罢了,若是苍术派别的人去找,就算琼璧在面前他也认不出来。苍术妥协,然后用两个月的时间给令羽找了个替身,令羽不在宫的这段时间,肯定是得有人代替的。为了令羽的安全,他还派了自己的两个徒弟,莘娆和琅华与令羽为伴,三人便开了温香软玉楼,隐在洛阳。

    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令羽出来已有一年左右,可是却丝毫没有琼璧的消息。他知道当初自己应下这个差事不过也是一时的冲动,在帝位久了,他肯定不想从上面下来,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接触江湖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放弃。有时候想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如今听如嫔怀孕,令羽心里是忐忑的。如嫔是他的妃子,当朝将军李阳朔的女儿,闺名李莞如。如嫔进宫也不过才一年半的时间,令羽只象征性临幸过她两次,都让人准备了药汤,并没有让她怀孕。可是后来令羽便出宫了,她又是怎么怀孕的?假皇帝是苍术的人,令羽绝对信任,他不会去碰如嫔,那么,让如嫔怀孕的人是谁?

    令羽来不及收拾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心情,彦殊这次来得很急,应该是苍术也觉得这个问题棘手了,看来,他是该回宫一趟去了。

    只是不知道,他这趟离去,是否会有人挂念。

    “走吧。”令羽踏出春笑阁,身后的彦殊轻轻用手掩了门。

    第22章:秘密回宫

    第二十三章。

    如嫔有孕这件事,是瞒了很多人的,或者说,在宫里除了苍术和彦殊,还有亲自查出如嫔身孕的嬷嬷庄秀,便没有其他人知晓了。连如嫔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都城长安,帝里风光无限,令羽多日未回,如今再踏上这片土地,心里也有了些别样的情感。

    有彦殊的护送,令羽很快进了宫。假皇帝很快消失,正主归位。

    如嫔住在碧春宫,令羽换了套绣了金龙的白袍,便摆驾前往如嫔的住处。

    如嫔的样貌也算得上是上等,出自将军之家,又添了分英气在眉目间。她不知道自己有孕,见了令羽前来,便扭着身子迎上来行礼,低下头去道“臣妾见过皇上。”

    令羽看见她身边站着庄秀,这个苍术安插在如嫔身边的嬷嬷。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眼里透着一股深沉,宫里待的这些日子已经让她周身的浮华都沉淀下来。

    “如儿起来吧,不用多礼。”令羽伸手捞起如嫔,让她跟着自己一块进屋去坐着。

    如嫔面含羞色,偷偷用眼角看令羽,在她的记忆中,皇上明明没有这么温柔的。很久以前的皇上对她笑,可眼底是丝丝不难察觉的疏远,而近来皇上来碧春宫的次数少了,态度也不如从前,淡漠的神情让她受伤过很多次。可是眼前的男人,却用从来过的“如儿”来称呼她。

    “如儿怎么了?好像有些不习惯?”令羽想着如嫔不明不白怀孕,这孩子肯定不是他的,所以是绝对不能留的。但转念间又是不忍,如嫔进宫已有时日,自己根本对她无心,平常的见面也热络不起来,她的受伤,他又何尝看不见。如嫔是将军李阳朔的女儿,为了大权着想,也是不能让她生下儿子的。可儿子女儿未生下来谁又会知道,所以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不让她怀孕。起码在她爹未告老还乡前都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女人,在竞争激烈的宫里,没有宠爱,没有子嗣,再强悍的娘家亲族也不能保她一世荣光。偏偏如嫔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要被扼杀,当真是可怜之极的。

    令羽心下怜惜,却又想起苍术的话,这个孩子若是留下,便是祸患,更是耻辱。李阳朔绝对是野心勃勃的人,若如嫔有了孩子,他难免不会生出异心。而另一方面,让如嫔怀孕的那个人,一定在暗处看好戏。若令羽不承认这个孩子,那便是李家倒霉,若令羽忍气吞声,将这个孩子认作自己的子嗣,真相揭开的那一刻,皇家颜面便会扫地。

    令羽没有对列祖列宗发过誓,说自己要励精图治、严明治国什么的,可是他也不允许皇家的威严毁在他的手里。

    如嫔这胎,定是不能留了。所以令羽才下意识地想要对她好些。

    如嫔听了令羽的问话,忙摇摇头,“臣妾没有不习惯,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些。”她是有些气节的女人,有话直接说出来。

    令羽却低叹一声,眼底的同情更甚。如果真的可以,他倒也能够试着好好待这个女子,可是现在的如嫔已是不洁之身,以后他应该都不会碰她了的。

    令羽一直陪了如嫔一天,如嫔受宠若惊,其中频频露出诧异的神色,后来看令羽没有丝毫不耐,才放心地说话,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短短温存。

    令羽起身回去的时候,如嫔还有些不舍,她用明亮的眸子痴恋地看着令羽,“皇上今晚不来了吗?”

    “如儿好好休息,朕还有些事要处理,有时间再来陪你。”令羽语气温和地道,看如嫔还是不肯放了拉着他袖子的手,便用手给她把鬓边垂下的一小缕发轻轻撩了上去,“乖,回去吧。”

    如嫔承受着他给的温柔,才放了手,目送着令羽走远。

    等到令羽的背影已经看不见,她才回转过身,用手掩着面蹲在地上,悲喜难辨,旁边的宫女面露忧色,却也不敢出声。

    许久,竟听见了轻微的啜泣声。

    南风晚凉,落叶打着转,飘渺无根。

    令羽回到御书房,里面冉冉升起的熏雾有些朦胧。

    天已经是有些黑了的,可令羽才刚到桌前坐下,便有人来通报,瑶光公主求见皇上一面。

    拒也无法,这个公主向来是有些刁蛮的,索性令羽就让她进来了。

    云瑶光应该是先帝死后唯一还留在宫里这么多年的公主。不是她嫁不出去,而是她是中宫皇后之女,心性极高,鲜有看得上的男子,她看得上的却又大多不能成事。所以,才在宫里留到了现在。幸亏她如今也才十五,不然肯定会被外诟病为“老姑娘”了。

    令羽眼睛一抬,便瞧见门边踏进来一抹红云。云瑶光最喜梳飞天发髻,乌黑的发用钗子高高绾起,露出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来,皇家之人少有姿容平庸之辈,云瑶光也不例外,除了那花容月貌的脸,周身的贵气更是引人注目。

    云瑶光一进来便直奔令羽,“皇兄,瑶光好久没有见你了,听说你最近总是忙!”她一个如花曼妙的女子,声音也是水灵灵的尤为动听。

    只是令羽不为所动,他看着云瑶光,眉头皱了一下。云瑶光的动作不得已停下,小嘴一撅,然后规规矩矩却又很不情愿地给令羽行了个礼,“瑶光见过皇兄。”这次声音里是带了点小委屈的。

    “你也不小了,怎么就没点公主该有的样子。”令羽不是严兄,只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时候的确让他有些头疼。对了,这个妹妹还有些恋兄。

    以前琅华和莘娆都在宫里,令羽和她们交好,云瑶光总是看不惯的,总是会背着令羽找了千种万种的法子去为难她们。也幸亏宫里的人大多知道琅华和莘娆是大总管苍术的爱徒,所以他们虽然听从云瑶光的吩咐,但大抵都是做个形式罢了。

    皇后和先帝同薨,云瑶光和令羽都一样,自小没受什么管束,但令羽比她要好得多,身边处处有苍术看着,而云瑶光是女子,自然就有些放纵了。况且,皇家的女儿,向来都是要被宠着的。

    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云瑶光喜欢黏着令羽,皇兄长皇兄短的,有时候跟得紧了,令羽都丢了皇帝的威严,整日里没干正事,尽去躲着她了。

    这种情况到长大以后才好了点,令羽下令不见她,她便是怎么也进不来关着的那扇门的。这次放她进来,也是令羽离宫多日,心里多多少少地有些想念,毕竟也是从小叫他皇兄的妹妹。

    云瑶光是妹妹,可是令羽梦里的那个小跟屁虫又是谁呢,难不成以前自己的母妃还有过其他的女儿。可是现今世上所存的先帝子嗣,除了令羽和云瑶光,便是一个十多年前就出嫁了的舞阳公主。舞阳公主现在的年纪也只比庄秀小五六岁罢了,断不可能是她的。

    恍惚间,面前一个人影晃得眼花,“皇兄你在想什么?瑶光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第二十四章。

    知道云瑶光有时候还是小女孩心性,所以令羽稍稍温和了语气,“什么秘密跟我说?”

    一看令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云瑶光几乎是刹那就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娇媚无比。她站在令羽的面前,故意用手掩了嘴低低地道,“我听说云傅那小子又偷偷跑出去了?”

    她说得轻松,却没注意令羽听到这句话后眉头一皱。

    长安城还有一个王爷,先帝的兄长云疆。云疆现在已经五十多岁,可是膝下只有一子,且那儿子还不是他亲生的,是在外面抱回来的。刚开始人们都还以为那是云疆王爷的私生子,当时的太后也很开心,以为自己曾经立志终身不娶的儿子终于有了后人,可是后来滴血认亲才知那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弃婴,和皇家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孩子后来长大,云疆给他取名云傅,先帝也封了他侯爷,但早有明示,云傅不是皇家之人。按照祖训,将来云疆百年殡天,云傅是不能够继承王爷的爵位的。终身只是个侯爷罢了。

    云傅与云瑶光差不多的年纪,但也许是云疆对养子过于溺爱,殊于管教,云傅少年老成,性格是深沉得捉摸不透,且常常偷偷跑出王府去,短则三两日长则四五个月。

    令羽不喜欢云傅,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他总给人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有时候,令羽也会嘱咐了云瑶光不要与云傅多加接触。

    “你总去打听他做什么?”令羽有些生气地问。

    云瑶光当下撇了嘴,“我没有!皇兄说不准我就没有啊,这是上次我在御花园里听见如嫔和她的宫女在说的。”

    “还嘴硬,如嫔怎么会知道云傅的事情?”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我的确是听见如嫔说的,而且啊,她说的是云傅,而不是云小侯爷,皇兄,你说会不会……”云瑶光狡黠地眨眨眼,为自己的猜想暗暗得意。如嫔若是有鬼,看皇兄怎么收拾她。

    “苍术,送公主出去。”令羽却低沉了声音,请人出去了。

    云瑶光看看面色严谨的令羽,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苍术,一番话憋在心里再也说不出口,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跨出门槛的时候还回头了,满心的不解和不甘,不知道皇兄怎么就突然生气了,难道就因为她说如嫔的坏话吗?平时皇兄明明对如嫔不上心的啊。

    她想了许久还未想明白,转头看见苍术苍老的身子跟在她后面,便道,“公公你回去伺候皇兄吧,本宫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位公主平时刁蛮惯了,乍一知书懂礼苍术还真是不习惯,他微微屈身,“那公主慢走。”他在宫里已多年,也算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自可以不用像平常宫人们那样卑躬屈膝的。

    苍术回到御书房,令羽还坐在那里,淡淡的烟雾似乎笼在眉间。这个孩子自己已经照顾了很多年,如今看他这样,心里说不心疼是假的,“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安寝吧,老奴让人来伺候?”

    令羽没有回应,一双眼睛盯着面前桌上的一份摊开的奏折,等到夜更深了些,屋内灯花“砰”地一声爆开,才听见他似乎疲惫至极的声音,“苍术,这次好像要在宫里留很久了。”

    云傅生来多疑,若是真像云瑶光所说的那样,云傅与如嫔有染,那就说明如嫔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云傅的,更甚至,云傅已经知道了令羽这些时日不在宫中。

    云傅虽不是真正的云家人,可是谁又能说明,他对皇位没有兴趣。现在琼璧不在手,若是云傅谋权篡位,令羽的胜算只有五分,朝里根本没有令羽的心腹,那些大臣或多是元老,哪里能够对令羽这样一个连二十都还未满的少年帝王尽心竭力。更何况,云傅的背后,还有一个云疆。

    云疆,才是真正该忌惮的对手。

    “这次皇上留下来也好,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虽然苍术并不知道令羽这次出去经历了什么事,但他还是略微地察觉到,这个以前自己照顾着的小皇帝,长大了许多。长大了,烦恼也就多了。

    在成为帝王的道路上,烦恼自不会少。

    令羽永远宿在自己的养心殿,后宫中除了如嫔那里,其他处都是不去的。

    宫里现在是如嫔位分最高了,往下还有四五个贵人和其他位分更低的更衣。前朝大臣们催也不是一两天,不说后位,连妃位也是空着的,可是偶尔令羽松口,他们满心欢喜地将自家女儿送进宫,却只是拿去垫底的。长此以往,大臣们便闭嘴不言了,想着皇帝现在还算小,有可能还没开窍,等弱冠了再大肆选秀也行。

    年纪稚嫩又还不近女色的皇帝便被这么养着了很多年,直到,他真的再不近女色,直接近了男色。

    令羽想,自己出宫这趟境遇是断断不能让苍术知道的,不然,虽不至于打断他的腿,但也会再也不让他出宫,那之后,便会真的“从此商郎是路人”了。

    商西叹气的模样经常会在令羽眼前浮现,还有他喝酒的模样,坏笑的模样,令羽有时候想得紧了,便会发疯地去批奏折。那拼了命的样子,直让苍术看得眼角抽搐,一把老骨头差点承受不住,止不住地喊,“皇上,歇会吧。”

    可是令羽哪里肯听,他这次回宫如此之仓促,就只来得及通知莘娆和琅华,而他也没让她们去告诉商西。他这身份本就不能告诉旁人,商西虽不是旁人,可令羽也是不敢说的。对,他是不敢说,商西要是知道他的身份,难免不会敬而远之。

    他还舍不得。令羽这样想。

    如嫔的身孕还是没有了,用的是太医院秘制的堕胎药。庄秀在如嫔身边伺候得周到,倒是真的没有让她察觉一点,只当是自己一个月以来不正常的月信又恢复了正常。

    令羽没有去调查如嫔与云傅如何如何,因为就算调查到了什么他也不能动如嫔。云傅出去已有五日,却还没有回来的消息,他在外面都干些什么,令羽现在担心的是这个。

    第23章:雪夜重逢

    第二十五章。

    宫墙深深,岁月荏苒。

    如嫔的事情就算解决了,苍术也派了些人出去寻找云傅的下落。

    可是琼璧一日未寻回来,令羽心里便是没有底的。眼看着时日渐长,年轻的眉目间也染上了愁色。

    明明中秋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可却仿佛还在昨日。这次在宫里已经待了五个月之久,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转眼便到了除夕了。

    琼璧还没有找回来,所以令羽还不能下令让莘娆和琅华她们抛下温香软玉楼回来,她们都不在,这个年,大概是令羽过得最为冷清的一个年了。

    天色愈晚,宫中在交泰殿设了宴,所有的后妃都聚集在一起。令羽喝了两杯酒,便受不住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自己离了座,换上常服出了宫,彦殊随行。

    长安现在已经落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染白了世界,彦殊一个护卫,又是男人,肯定想不到带上伞。所以没过多久,两个人的肩头都已经白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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