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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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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r.Left 作者:附耳来

    第5节

    “大约真是这样,看来我是不长教训,当初不珍惜小萝卜,现在不珍惜小欢。”徐彻只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竟是片刻也没有停下。

    “在国外学画的这一年,我不知道画了他多少次,却永远画不出他那天看到我们在一起时伤心绝望的样子。我想我真的失去他了,但比你幸运的是,他还活着。而你的罗锦川,却已经是一把灰了。”曲近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在意徐彻的反应。

    徐彻大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我的小萝卜已经死了,死了。他现在不是小萝卜,是一把灰而已。”他猛地拿起旁边的半瓶红酒,直接灌进肚里。

    曲近成也不阻止,又叫了两瓶红酒来,开了瓶,给他和自己的杯子倒满。

    “我虽然不知道那位李先生是什么人,但眼熟得很多。我看你对他也很有点意思,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好好去把他劝回来吧。他今天这样子,分明是对你有情的,你还有机会。”

    “我……我有机会?是吗?但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抓住这个机会,还是应该就这样放他手。”徐彻的脸有些红了,带着微微的醉意。

    “你如果喜欢他,为什么要放他走?如果你不喜欢他,今天晚上为什么又冲出来帮他?”曲近成很是犹疑,当初的徐彻可是说一不二,从来不会这么纠结,玩过的女人无数也不见一点拖泥带水。后来认识罗锦川也是干脆坦白的性子,直接就出柜闹得天翻地覆。他的性子从来都是喜欢就会承认,有什么就说什么,活脱脱的二世祖一样,现在这副情痴情种的纠结模样,实在少见。

    “你看他眼熟,是因为他以前在迷蓝做过,你去那里找何洋的时候,只怕见过他。”徐彻没有回答曲近成的话,反而说起李拾欢的事。

    “那又怎样?”曲近成有些不解,随即明白过来,“他不是调酒师,何洋那几个同事我都见过,他也不是吧台小弟,难道他……”他没有说出口,显然已经猜出李拾欢以前在迷蓝做的什么工作。

    “你嫌他脏?”曲近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我没嫌过他。男人嘛,都是一样的,玩弄人和被玩弄其实也没什么差别。认真计较起来,我玩过女人只怕不比玩过他的男人少。”徐彻看起来虽然醉了,条理倒还清楚。

    “那是怎么?”曲近成更加不解,看今天晚上的情形,明显是徐彻做了什么,让对方生气。

    “我也不知道。小萝卜忽然就死了,我被他妈妈拿的东西砸中脑袋,记忆就错乱。我以为小萝卜只是分手离开,和你的何洋一样,在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生活着。我忍不了孤独寂寞,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样乱来,更加不愿意希望有个和你一样要我回应感情的人,所以我就用了金钱交易这个最简单的办法。”

    徐彻说着,又要拿起桌上的酒杯,被曲近成拦了下来:“你再喝,就不怕我等你醉了,趁机占点便宜什么的吗?”

    “哈哈哈……你敢的话,我就杀了你!”

    “你放心,我说的占便宜,是抱着你拍张照片,然后故意去找那位李先生,刺激一下他。我保证结果就是他真的永远不想看到你。”

    “你!”徐彻顿时气结,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半天才接着说,“其实我想问你一件事。”

    “愿闻其详。”曲近成吃了一口小菜,看着半瘫在桌上的人,很是无语。看来罗锦川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这个人从前的戾气张扬,好像都已经不见了。

    “我用的金钱交易,是把他当做小萝卜的替身,那时候他口口声声喜欢着左先生。我以为他有喜欢的人,也不是那么在意,毕竟用钱买来的关系,何必在意那颗心怎么想。可是时间久了,我越来越不舒服,每每想到他心里还有一个男人,就会生气。后来我好几次都故意在床上叫他小萝卜,可他从来都很顺从,没有一点脾气。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左先生就是我。你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愿意做他前恋人的替代品吗?”

    “不会。”

    “那为什么……”

    “你是想说,那为什么李拾欢他看起来好像对做你的小萝卜完全不在意?”曲近成终于明白徐彻在纠结什么了,想了一下,接着说,“其实这个很好理解。站在他的角度,金主每天都只喊着旧爱的名字,他肯定以为你是深爱旧情人的对吧。事实上,你也确实很爱罗锦川。他也很清楚他是你花钱买来的交易,说难听点,是你的泄欲工具。既然是工具,他怎么敢去表示对你的喜欢,万一你本来就嫌弃他的身份怎么办?而且你本来就是想单纯的金钱交易,扯上感情,对你来说是一件麻烦事。他绝对不想制造你的麻烦,因为这样的话,你很可能立刻把他送走。他既然爱你,最怕的自然也是这个结果。”

    “他什么都没做错,我却真的让他滚了。”徐彻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叫嚷着要李拾欢滚的时候,那个绝望的表情。

    “是的。你的金钱交易是有期限的,他自然知道在你身边的日子不能长久,自然更加卖力,十倍百倍的顺从你,只为你开心,也给自己求得一段虚假的美好回忆。”

    曲近成说着,大约能想见李拾欢的心情,记起今晚上那个瘸着腿拎包离开的身影,心中有些敬佩。自轻自贱却也敢爱敢恨,就像飞蛾扑火一样的勇敢,实在难得。

    “我真是混蛋,哈哈哈……我真是大混蛋。”徐彻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那么现在,我想知道你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

    “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怕我自己,现在把他追回来,万一哪天没有忍住,又和别的什么人鬼混,伤了他的心。他这种人我了解得很,我妈妈就是这样,可我骨子里却遗传我爸爸的那股混账劲。罗锦川已经死了,我担不起第二条人命了。我不是不喜欢他,我是不相信自己。我怕哪天犯浑,连李拾欢也被我害死。哪怕不死,只怕也要去了半条命。他们这种人玩不起的,可我不配啊!”徐彻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硬生生的忍着眼眶里要留下来的泪水。

    “既然喜欢,就去把他找回来吧。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你身上是流着他的血,可你也流着你母亲的血。 我相信你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不要因为恐惧,错手失去第二次真爱。要知道,你遇到李拾欢太走运了,我现在是做梦也别想要第二个何洋出现。辜负真情是要遭报应的,你能遇到他,就好好珍惜吧。”

    “谢谢你,欢迎回来。”徐彻憋了半响,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喜欢你这种人是倒了大霉。你总要努力点,把霉运改好运,这才算对得起他们的死心眼啊。”

    徐彻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来,就见自己躺在附近酒店的床上,桌上写着李拾欢现在的住址,还有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爱过。”落款是曲近成。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把文名从《rleft》改为《左先生》,总觉得英文名不妥。

    ☆、第 23 章

    李拾欢回到租的房子时,膝盖上的血已经渗了半个裤腿,看起来明天会肿起来。每次都这么倒霉,伤在最不该伤的地方。他苦笑着,拿了路上去药店买的碘酒擦了伤口,随随便便洗漱一番,就倒头躺下。

    不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都没有睡意,心里有点烦躁,拿起手机看看通讯录里,只有卷卷和江亮的电话。徐彻的号码在他离开那天就被删掉了,可惜删也没什么用,他怨恨自己对那个号码记得那么牢。现在的号码是新换的,但他一次都没有播过,每次都是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卷卷。对江亮,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所以选择暂时躲开。

    那天看到徐彻在他的店里下单,他就关闭交易,想断得干净。等看到王治贤下单的时候,他明白这肯定是徐彻的意思,干脆就由他,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没想到他没等到徐彻,反而是江亮跑到大学城,一条条街的找过来。这里十几个大学的每一个校门,每一条街道都被他走遍,他才找到自己。

    他看着疲惫不堪的江亮,笑着走到自己面前,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扯开嗓子大喊:“都来看一看哦,纯手工的剪纸,民间传统艺术呢。”他都不知道江亮可以那么像个街头贩子,喊得一板一眼的,到最后自己也看不下去,死活把他扯到一边不让他再喊下去。

    江亮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哪怕叫卖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然而他看着这样的他却莫名难过。李拾欢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实在太好,好得他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他从来只想怎么补偿,回报他,却从没办法接受他的感情。当年青春年少,他只是把他当做有趣的伙伴,后来懂他那点心思,心里防范得很,只不过面子不敢显露,怕他作出什么事来。本以为等自己考上大学,就可以摆脱他。没想到老天会在那个夏天彻底改写他的人生,而他注定走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阿亮,你别对我太好,我……”

    “我喜欢你,就对你好,这有什么不可以?”江亮仍然和从前一样坦然。

    “可我受不起你的好。”

    那天收摊的时候,江亮死活跟着他到了租房的地方,左看右看,生怕他住得不好。那不过是一间破旧的三层平房,他租住三楼的小阁楼,面积小得很。二楼放着很多货物,一楼是个早餐店。李拾欢每天早上起来帮忙房东卖早餐,然后睡个回笼觉,中午和晚饭时间去隔壁的面馆做服务员,七点半以后去大学校门口摆摊,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候。

    “小欢,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你马上跟我走。以前我在牢里没办法,现在有我在,你没必要那么累。”江亮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心疼。

    他沉默着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很难过,到底哪里出错,那么好的江亮,为什么不喜欢?灯光下,他慢慢的走向江亮,把他扯到床上,就开始脱衣服。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他们狠狠的接吻,眼看着就要顺理成章继续下去的时候,江亮停下来了。他按住李拾欢的手,坐了起来,□□萌动的问道:“今天是不是和三年前我去自首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公园废弃的管道里一样,你没办法回应我的感情,所以用身体回报我?”

    李拾欢没有回答,但是眼泪一滴滴的从眼角留下。江亮叹了一口气,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又问:“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喜欢我?是不是?”

    “阿亮,我已经那么那么脏了,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我喜欢你,不在乎这些事。就像我在牢里三年,也有憋不住的时候,照样也会和别人搞在一起的,那你会气我对你不忠诚吗?”不等李拾欢回答,江亮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又犯二了,你都不喜欢我,怎么会在乎这些呢?”

    “阿亮,我……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从前我看你对你们班上女生也没什么兴趣,有人递你情书都被我偷偷抢来烧了。本以为总有一天能把你掰到我这条路上,没想到你那天忽然那么主动。其实我知道你那不是喜欢,是为了道谢。我那时候刚撞死人,心乱得很,你那样我开心坏了,心里想以后从牢里出来一定要永远守着你,不让你受点委屈。我求我姐想办法,让那个混蛋卖的文凭作废,让你能有机会上学。可我没想到我姐找了那么个人来帮忙,把她自己和你都赔进去了。她把我瞒得死死的,你又那么狠心,我千辛万苦托人从牢里给你带的口信,你是一个字也没回。那时候我真是难过极了。”

    李拾欢扑到江亮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这三年,对他们来说都是艰苦无比的日子,牢里的人又会比迷蓝那些客人好到哪去?江亮这个脾气,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不肯说的。想到上次漫展,他的手脱臼,医生就曾经对他说过,江亮以前一定骨折过,而且看伤势是被人打断的。

    “我一直没有问你,这三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李拾欢带着浓浓的哭腔问道。

    “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你能为我掉泪,受再多罪也值得。”江亮微微一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在南大,你高三那会儿说过好多次想上南大,还说是你妈妈最大的心愿。”

    “那你怎么还找遍整个大学城?”

    “我这是苦肉计啊,心想我那么诚心,老天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来点奇迹,把你感动得一下就爱上我。这不就赚大发了吗?可惜天不从人愿。”江亮苦笑着说。

    “对不起。”

    “你别再苦着一张脸了,既然你不仍然是不愿意的,我还是今天先走了吧。”

    “阿亮,我问你一件事,为什么你去迷蓝要化名孙立岩,这个人是谁?”

    “这嘛,是牢里欠下的一点人情,说起来也是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反正也不重要。好了,不能再这么抱下去,我可真憋不住了。反正你知道上哪找我,我现在也在拼命赚钱,我一定要比徐彻赚更多的钱。”

    那天,江亮就走了,之后每天打个电话来问情况。这两天晚上却很奇怪,一点消息也没有。等明天早上,他还是主动打个电话给江亮,看有没有出什么事。李拾欢心里想着,终于等到了浓浓的睡意,很快就入眠了。

    他没想到,梦境也不肯放过他。那是妈妈在阳台晾衣服,她一遍哼着歌一遍笑,好像在和他说着什么。可他很努力的听,却听不到妈妈的声音,好不容易能听到了,却是隔着阳台窗帘,被那个男人玩弄的痛苦□□。李拾欢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天已经大亮。他想要起来,却觉得腿疼得厉害,掀起被子一看,肿得厉害。

    早饭店现在估计都卖完东西了,他这算旷工,只能等下中午去找房东道歉,顺便去隔壁餐馆请个假。他艰难的起身,一步步走到桌前,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那封遗书。这次他回家一趟,把当年自己去迷蓝之前藏在老家的那封遗书找了回来。

    那是母亲自杀之前留给他,不知道被打开了多少次。今天他又打开了这封信,看了起来。

    “小欢:

    妈妈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怪妈妈没有文化,留不住你爸爸的心。你不要伤害任何人,一报还一报,杀人偿命。妈妈用这条命去还祝志斌的命,希望老天以后不要怪罪到你身上。我留了另一封遗书,里面说了自杀是因为筹不起你的学费,到时候你公布出来,会有好心人捐款,你好好上大学。记住,你一定要考南大,去南大的物理系。 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

    这封信的全部内容只有这些,还夹了一张破旧的老照片,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个孩子。但现在这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他翻来覆去看,也看不出什么。当年一心以为妈妈要他去考南大,是为了学业,现在看来也许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南大的物理系,他在摆摊的时候没有遇到几个物理系的学生,所以想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在桌前想了很久,终于把遗书放了回去,眼看中午将近,他该下楼去请假了。他走到隔壁的面馆,正想要去柜台和老板请假,就见一个五六十岁,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坐在那里。

    “小欢,你可来了,南大的李教授不知怎么的,好像在他学生那儿看到你的剪纸,想找你买几张回去装饰房间。”

    “哦?”

    李拾欢有点惊讶,就见老板已经扶着自己走向那个教授的桌前,对方看到他也连忙站了起来。

    “你的腿受伤了?”

    “哦,没什么事,只不过摔倒,现在有点肿。请问你是要买剪纸吗?抱歉我昨晚上卖完了,手上已经没有库存还得回头再剪。你是要什么样式的?”

    李教授拿出了一个蝙蝠造型的,说道:“这个剪纸你能当场剪给我吗?”

    “您是怀疑我的剪纸是机器做的吧?”李拾欢在摆摊的时候遇到不少人都这样怀疑过,也不当一回事,随即爽快说道,“这里吵闹得很,如果您不急的话,就跟我一起回我住的地方,我现场给您剪。”

    “好。”李教授点了点头。

    两个人刚走出面馆,就听到一声尖叫,“啊啊啊,好巧啊,教授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帅哥,我来找你买剪纸的。”

    徐双双本来是拿着室友从李拾欢那买来的剪纸在教师把玩,受徐彻的托付,每天去找李拾欢买剪纸照顾他生意。没想到她才刚看了几眼,就被刚去做了一年游学演讲的李教授看上,问她从哪里买的,知道情况以后,竟是二话不说就借走了剪纸。

    “我是来找这位小哥买剪纸的,双双你也要买吗?我刚才借走了你的剪纸,现在我买的时候帮你带就好了,你去吃饭吧。”李教授不等徐双双说完,就打断道。

    “啊,没事啦,我先买完再吃不迟嘛。教授,帅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徐双双已经看出李拾欢的腿有点不妥,心下打定主意要打小报告。

    “你们教授不相信我这是手剪的工艺,要亲眼看我剪,我带他去住的地方剪给他看呢。”

    “帅哥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你住附近吗?不如我扶着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我就住在前面那个三楼平房。”

    “这样啊,那我先去吃饭,吃完回来你楼上那剪纸好了,教授再见。”徐双双打听到地址,连忙溜走。

    李拾欢心想今天的生意真是不错,不禁暗暗窃喜,便领着李教授往自己住的平房走。两个人上了楼,李拾欢便请李教授坐下,开始剪纸,边剪边说道:“李教授,您是哪个科室的?你的眼光真不错,这个蝙蝠的样式是我妈妈特别出名的手艺,一般人都剪不出来的。”

    “我……我是物理系的。蝙蝠是你妈妈的独家手艺吗?小伙子,你叫什么?”

    李拾欢听到物理系,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对面的李教授一眼。这副样貌和照片里那张年轻的脸,有那么一点点相似,或者说,这个李教授和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有着几乎一样的眉眼。

    他放下了剪刀,跌跌撞撞的走到抽屉前,拿出那张照片,对着李教授反复的看,半响没有说话。

    “李教授,请问李翰阳教授,当年你可以一走了之,生死不问,现在仍然这一副当面也不敢把话说清楚的样子,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请你现在立刻出去。”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还要赶我走?难道你来南大,不是为了找我吗?可惜你妈妈还是那么没用,教出个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只能干摆摊剪纸的活儿。”

    李拾欢怒得摔了桌子,大吼了一声:“李翰阳,你给我滚!滚!”

    徐彻收到徐双双的短信就匆忙走过来,才到楼下,就听到李拾欢彻底失控的一吼,大惊失色,连忙跑上楼来。他才进门,就见李拾欢拿着剪刀在手上,对着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恶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我就是没出息,你别以为我就是街头摆摊而已,我还杀过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再杀一个!”

    徐彻听了,急忙忙的上前猛然抱住了李拾欢,对着那个人说道:“你快走,快走!”

    李翰阳吓得拼了命的跑下楼去,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拾欢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徐彻紧抱住他的手。徐彻看他这般激烈,也顾不得许多,强行把他推到在床上,狠狠吻了上去。

    ☆、第 24 章

    李拾欢挣扎了半天,膝盖因为剧烈的动作越见疼痛,手上的力气又比不过徐彻,干脆放弃挣扎。徐彻看他冷静下来,连忙松开手,还没开口,就被李拾欢一把推开。

    “你刚才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我杀过人,难道你就不怕吗?竟然还敢拦住我。”李拾欢没有好气的说道。

    “我已经从江亮那里知道一切了,所以你吓不住我的小欢。刚才那个是谁,为什么你生那么大的气?”徐彻倒是很好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拾欢这么生气,而且看起来内情复杂得很。

    李拾欢不想搭理他,只觉得膝盖疼

    得厉害,便想把他打发走,自己再检查伤口。膝盖不能一直受伤下去,再这样只怕麻烦大了。虽然上次在医院好了不少,但也不能成天磕破在一个地方。

    “你走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他低着头,用冷静无比的语气下逐客令。

    “但我有话要和你说!”徐彻不肯死心。

    “那你说吧,说完就走。”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在一起。”徐彻的口气听着仍然犹豫,这让听的人不禁暗自冷笑。

    “不可以。现在我已经给你答复,请离开。”李拾欢坐在床头,不敢动作,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拒绝?”

    “徐彻,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所以一定要抢回来。这只是占有欲,而不是因为真的喜欢。”

    “不是这样的,小欢。”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你不要告诉我,短短几天,你就忘记为你而死的罗锦川,转而爱上我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你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曾经和气温顺的人,现在说话却处处带刺。

    “我不知道,总觉得记忆回来以后,对小萝卜的想念一下子淡了好多,反倒是想你的时候多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小萝卜,你是第二个让我这么在意的人。所以……”徐彻的内心一片迷惘。

    “你既然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就想明白再来,在那之前,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算是拜托你了。”李拾欢真的觉得好累,他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你……是不是喜欢江亮?”

    “哈哈哈哈……”李拾欢大笑,惊得徐彻一时呆住了。

    只听李拾欢笑了半天,才说道:“我亲爱的左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小时候爸爸嫌弃妈妈没有文化,抛弃妻子地走了,妈妈就每天逼我念书,一定要考到第一名。每一次考试我都担惊受怕,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考了一次第一还要考下一个第一,好像永远有第一名在等着我。我每天都很不安,生怕被人赶超,所以在学生时代我几乎没有什么美好记忆,失去第一名的恐惧是唯一刻骨铭心的东西。去了迷蓝,我每天逼着自己不能死,妈妈的遗书要我活着,所以不管我想不想活着,都必须活着。我那时候常常想,快来一个人把我折磨死了吧,死了我就解脱了,可是没有这样一个人。他们总是让我有一口气在,等下一次我恢复了再继续折磨。直到我遇到你的那天……”

    那一天,李拾欢接了一个古怪的客人,在房间里摆满了蛋糕,点了好多蜡烛,却蒙住他的眼睛。客人很温柔的带着他一起吃蛋糕,不喜欢吃的口味就放在一边,只挑喜欢的。可以顺心所欲的选择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不需要听从任何命令,自由自在的相伴。哪怕在床上,客人也不曾强迫他做任何不喜欢的事,而是尽可能用他喜欢的方式完成一切。虽然是客人,却好像情侣一般相处。后面好几个月都是如此,虽然不曾见过,他却沉浸在这样的美梦里。

    是梦,都会醒的。那天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帅气张扬,却被告知从此不会再出现。所以江露要他跪碎玻璃的时候,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太多,整颗心都为再也见不到的左先生难过。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忽然冒出来一年之约。可惜意外之喜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他不怨自己是替代品,只想好好的过完这一年。然而这终究是痴心妄想。

    “你以为我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吗?其实我只是麻木了。我撑着这一口气,早就累了。离开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好辛苦。有时候我会看着天空,一遍又一遍的问,妈妈,如果小欢真的撑不下去,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李拾欢的话语里透着淡淡的疲倦。

    “小欢,我带你走,我们从此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好吗?以前是我不对,接下来的日子让我好好补偿你。”徐彻抓着他的手,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你连一个明确的喜欢都给不了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不想再喜欢你了,真的好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很累的事情,光是活下去,我就已经很累,可是爱上你以后,我忽然就不那么累了。然而老天是公平的,离开你那天以后,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压垮了,好像比从前更要累上几分。从前我读书的时候不懂苟延残喘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徐彻,请你离开我的生活吧,我不想再和你有交集。如果可以,我想连江亮也一起躲开。我不想那天他会为我的死太难过,这辈子我已经害了他太多,不能再让他伤心。”李拾欢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彻,对方正一脸怜惜的看着自己。

    “那我呢?难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会伤心?”

    “我死了你也会伤心,但不会和江亮一样接受不了,最多就是难过一阵子,很快你就能找到别人了。就像你喜欢罗锦川,你马上也能找到我来取代他一样。我也是可以随随便便被人取代的。”

    “小欢,你还在怪我吗?那时候是我混蛋,但是现在……”

    “现在又如何?你只是因为我离开了,觉得不习惯,就觉得我很重要。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不要太过相信。过一阵子,你很快就会忘记的。好了,你在这里,我实在没办法剪纸,晚上还要摆摊,所以请你走吧。以后最好也别来了,我应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小欢,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那么恨他?他是不是想对你怎么样?你要离开这里是因为他吗?”徐彻不依不饶的问道。

    “这些都和你无关,你走吧。”李拾欢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好,你不想说的,我不问,我会再来的。”徐彻说着,便下楼走了。

    李拾欢等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慢慢站起,走到抽屉,拿出了纱布,裹住膝盖,才刚绑好就听到有人上楼。他连忙警觉的问道:“是谁。”

    “是我,小李。”房东杜先生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身后站着饭店的老板。

    “房东,老板,你们怎么都来了?”李拾欢很是惊讶的问道。

    “额,是这样的,我这房子最近想装修一下,再整间出租,所以不想再租了。你看你什么时候能搬出去?”房东仍然非常客气,表情有些僵硬。

    “对啊对啊,我的饭店生意也不怎么好,我觉得再请你帮忙的话,服务员好像太多了点。你晚上还摆摊,太忙了,所以我想……”面馆老板则是有点害怕不敢上前的样子。

    李拾欢看着这两个人的光景,便猜到刚才赶走李翰阳的时候,说的话一定是被听到了。估计他们以为自己是个杀人犯,也不想报警惹事,所以就找借口把他赶走。他想到这里,也不辩解也不想再说,反正妈妈要他来这里的原因也已经明白,他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二位放心,我也正好有事,不能多呆。你们等我收拾一下,我明天就走。”李拾欢仍是客气的说道。

    “谢谢,谢谢,多谢你理解哈。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和你之前交的押金。我半路退租是违反协议,所以钱就不要了,你拿回去吧,就当是我的补偿好了。”房东见他答应搬走,连忙掏钱出来。

    “对了,这是面馆这个月的工资,虽然你没做到月底,但看你那么辛苦,我半路辞退也不好意思,你就一并拿着吧。”两个人急忙忙的丢了钱,就告辞下楼去了。

    李拾欢看着他们,摇了摇头,竟然为了一句话,他白吃白住还平白多拿了点工资。用这点钱,明天倒是可以叫车搬走,反正东西不多,这次一定要走得彻底,不能再被人找到。

    徐彻很是郁闷的离开了这里,便想着自己毕竟住得远,不如让徐双双经常来看望,反正李拾欢也不认识她。他才想到这里,就看到徐双双来电,便随手接通:“哥,我们系的李教授不知道怎么的,要我约你出来,说是要和你谈谈。”

    “我?你这丫头,不是在学校惹了什么麻烦,你不敢找爸妈,所以把我拉出来顶缸吧?”

    “没有啊,李教授特别打电话找我的,问我之前为什么到处让人帮忙找那个剪纸的帅哥,我说是你让我帮忙找的。他就让我联系你,想约你出来见一面啊。”

    “好,我答应了。你们教授的全名是什么?他有说时间地点吗?”

    “我们教授叫李翰明,约的时候是明天下午三点,华阅咖啡馆。”

    “我知道了,你和他说我会准时赴约的。”徐彻挂掉了电话,用手机查了一下李翰明,很快就搜出了那张脸。正是下午在李拾欢那里见到的中年人,当时事情紧急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这个人的五官和小欢真是太像了。这样想来,明天下午的约会不得不去了。

    ☆、第 25 章

    徐彻如约到了那家地处偏僻的咖啡馆,进了包厢,就见李翰阳早已坐在那里。他便坐在那人对面,随意点了杯咖啡,然后不再多言。

    李翰阳见他半天不开口,只好先说:“你好,我是双双他们系的教授。”

    “我知道,双双说您找我,不知有什么事?难道您是想答谢我昨天帮忙解围?”徐彻自然知道他肯定不是为这件事而来。

    “请问昨天那个人……是你朋友吗?我看你完全不惧怕他手上的剪刀,还帮忙阻止他。”李翰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我们是朋友。”

    “他……他……有和你提过我吗?”李翰阳很是紧张的问道。

    “没有,他最近跑到南大,我也是才知道,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他。”徐彻非常好奇他的下文,随口说道。

    “为什么你要找他?你们是朋友的话,他难道不会告诉你去向?”

    “也许这里有他的私事,他不想朋友担心,就没有告诉我。不过您和小欢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看到你那么生气?在我印象里,从来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他一直是很温和的人。”徐彻一脸好奇的问道。

    “他叫小欢?”李翰阳的问话让徐彻略微的皱眉。

    “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之前看你们的长相还以为是亲戚,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不过也是,如果亲戚怎么可能任由他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摆摊,也不肯稍微接济一下。”徐彻莫名的有些不快。

    “你觉得他故意跑来我上班的地方摆摊,只是为了想要一点接济吗?只怕他想用身世威胁我,让我名誉稍低,借此狮子大开口。搞不好他知道你是双双的大哥,这才接近你,还借机找我。昨天我去买剪纸,双双就刚好出现,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巧合。”李翰阳已经看出徐彻是个难对付的人,便打算直白的把话说清楚。

    “你的意思是他为了勒索你,才来南大,只不过一时找不到接近你的法子,所以才去摆摊。他在等机会利用我找到你,然后敲你的钱?”徐彻冷笑,心下了然,这个李教授不管和小欢什么关系,都可以不必客气了。

    “对啊,不然他无缘无故出现,专门剪他母亲独有的样式来引我出来,是为了什么?现在正是我评正教授的关键时候,不能出点乱子。如果你是他的朋友,还请你帮忙劝劝他。”

    徐彻接着说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离他远点,还去找他?”

    “我看到双双手上的剪纸,知道他迟早会找到我身上,不如就先给他一点钱,让他走了。今天我已经把钱带来,这里是十万块,请你帮我转交给他。”李翰阳说着,已经拿出一个黑色手提包。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的忙?你就不怕我私吞你的钱吗?”徐彻饶有趣味的问道。

    “不会的,双双家的底子我了解,你是她大哥,不可能会稀罕十万块这种小数目。他昨天还说杀了人,你都敢亲自上去拦住他,想必你们交情匪浅。”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想知道你到底和小欢什么关系?”徐彻强忍住怒气,问道。

    “你不必管,这十万块就当我给他的补偿吧,只要他能别出现在南大,怎么都好。”李翰阳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告诉你,欢欢出现在南大,是因为他妈妈一直希望他考南大,就是这么简单,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的钱请收回去,别把什么人都往坏里想。”

    “什么?是他妈妈要他来考南大?那个女人果然不肯放过我,这样的话,十万块只怕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李翰阳吃惊不小,心中暗道这事情远比想得棘手。

    “你的长相和小欢只怕有血缘关系,这样诋毁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小欢的妈妈三年前就已经自杀死了,小欢连我的钱都不稀罕,还会在你这十万块?”

    “原来她已经死了。”李翰阳听着松下一口气,接着说道,“不是我诋毁他们,她要真有本事就该让小欢考到南大来,那我还算看得起她。现在教出这么个摆摊的儿子,还想要来找我,我能不担心吗?”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小欢还真是能耐,和徐彻这样的人交上朋友。

    “我以前查过小欢家里,资料显示他爸爸抛妻弃子走了,而他一直和我说的是爸爸跟船捕鱼落水身亡。我一直相信他的说法,现在看来不是他骗我,就是有人骗了他。”徐彻看李翰阳提到小欢母亲时,那种口气便笃定了他的身份。

    “我老实告诉你,当年小欢的高考成绩是全镇第一,全省第三名,他想进南大根本不是难事。只不过他妈妈那个夏天自杀,发生了太多事,让他读不成书而已。这次他来南大,只不过是想看看以前的大学,你不要打他的主意,我等下就带他离开这里。”徐彻放下咖啡,他已经完全没有谈下去的意思。

    “是真的吗?他考了全镇第一?这怎么可能?”李翰阳问道。

    “你这种人眼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有孩子!”徐彻气得站起来就要走。

    “你等一下,既然你是他朋友,为什么不接济他,而让他摆摊那么辛苦?”李翰阳这么问,无非是怕李拾欢以后再有落魄的时候,会来找自己。

    “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爱人。这次不过吵架了,我会把他找回来的。这样你听懂了吗?我不想再和你这种人废话,最好你也不要去骚扰小欢,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名誉扫地!”徐彻恶狠狠的说道。

    李翰阳一时竟是反应不及,就眼睁睁看着徐彻推门而去,心里却想,以后不能再找他们了,都是一群心理变态。

    他才要松一口气,却听徐彻折返回来,只听到他说道:“你该庆幸你年纪大了,否则我今天不打到你进医院,我就不姓徐。还有,不要一直他他他,他有名字,叫李拾欢,你记住了吗!算了,我看你还是忘掉的好!”

    徐彻狠狠的说完,便下楼买了单,心里却很是难过。小欢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父亲,这样想来,他从小怨恨的徐民声竟是比这个李翰阳要好上千倍万倍。他起码会为自己生病着急,会精挑细选一个好学校安排他上学,给生活费从来是眼也不眨。有对比才能看出高低,他想着,便打通了徐民声的电话。

    “喂?”徐民声很是吃惊,他极少接到徐彻主动打来的电话。

    “我谈了一个朋友。”徐彻说道。

    “怎么?”那天的徐民声一头雾水,要知道徐彻谈恋爱从来不会和他说,当年忽然找了罗锦川那个男人,很是嚣张的出柜。他都不敢明着反对,只找了曲近成拆了他们,那也是利用徐彻自己的弱点做的。

    “我想和他过一辈子,这次你别用任何手段阻止我,否则我死在你面前。我不和你说笑,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让他离开我,我还没办法你,搞不好只能怨自己。但这次不一样,你不能插手,我不和你寻死觅活,我只让你断子绝孙。”徐彻说道。

    “你和男人在一起,难道我就不是断子绝孙吗?”徐民声听得出他是认真的,便反问道。

    “好。你既然这样说,不如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趁早不在你面前碍眼。”徐彻继续说道。

    “你敢!你就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之前罗锦川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好,我没想到那个孩子气性这么大,说死就死,已经赔上一条人命,我也不是石头,心里也会难过的。你改天带他来让我见见,要是我喜欢,就准了你。”徐民声知道徐彻的气性也是大,真说一不二的主。罗锦川的事情对他打击过大,失忆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心里上的原因,而不仅仅是那因为脑袋被砸到。

    “你等着吧,我会带他来见你的,爸。”

    徐彻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那头徐民声竟有些恍惚,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徐彻这么叫他了。他现在交往的是个什么人,竟能让徐彻走出罗锦川去世的阴影。他心里起了莫大的好奇。

    徐彻挂完电话,正要往李拾欢住的小屋走,就见到了一脸阴沉的江亮站在那里。

    “你把小欢带哪去了?”

    “你说什么?小欢难道已经搬走了吗?”徐彻一脸吃惊的问道。

    “你别给我装傻,我问你,你把他带哪去了?”江亮气得脸色发青,如果小欢是自愿跟他走,一定会打招呼,现在这样子,显然是被迫。

    “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也躲着我的,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他。”

    “我问过房东,你昨天来了以后,他今天就搬走。你还敢说不是你带走的?”江亮说着,就扯住了徐彻的领子。

    就在这个时候,江亮的手机响了。他松开徐彻,接了电话,只听到对方恶狠狠的说道:“孙立岩,你想要你的小情人安然无恙,就把那卷磁带交出来。”

    “那么是谁!我不是孙立岩,我只是用他的名字在外面混而已!你们敢动他一根指头,老子要你们的命!”

    “我们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孙立岩,反正限你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把磁带叫出来,否则你的小情人到时候兴许能喘气,但缺胳膊少腿却怪不得我们!”

    “好,我会找到磁带交给你,但你要保证他平安无事。”

    “当然,有磁带,我们自然会放人。”

    徐彻早已听清楚电话的内容,着急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朝江亮做了好几个动作。

    “等等,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吓我,万一他没在你们手上,是你们骗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被踹了一脚,电话那头大喊了一声:“给老子出声。”

    “江亮,你别信他们,他们手上拿着枪,别来救我!”李拾欢的声音很是虚弱,有些喘不上气。

    电话早已被拿走,那头继续说道:“听到了吧,是活的。”

    “你他妈给老子听着,不许再对他做什么,给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出什么事,老子公开那卷磁带,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那就看你的诚意。”

    江亮还想喊些什么,那头早已挂掉了电话。徐彻早已惊得全身是汗:“孙立岩是谁,你之前化他的名字,那现在能找到他人吗?小欢在他们手上要怎么办,不如我去找警察吧,我爸还认识一些公安局的人。我们先报警!”

    “别报警,这件事听我的就成。”那个带着连衫帽的高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孙立岩!你个王八蛋,我不知道你惹什么乱子也不想管你什么背景,快把那磁带交给我!我告诉你,如果李拾欢有什么闪失,老子跟你没完!”江亮早已心慌,看到这个男人,顿时大发雷霆。

    “你喊得那么大声,还想不想救他。当初叫你别用我的名字出来混,你非说要报我的恩,用我的名字引我的仇家,帮我摆平。我老早告诉你,摆不平的,别蹚浑水,你非不听。现在看看都搞成这样了!”孙立岩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惹的是这么大的麻烦,我告诉你,他们要真的找我,也就算了,我的命赔你也没什么,但是小欢他不能有事,你听到了吗?小欢不能有事!”江亮着急上火,根本没注意到孙立岩听到他那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

    徐彻看得明白,心下着急却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便劝道:“我们别在大街上嚷嚷,去找个地方商量对策吧。这位孙……先生,你既然不让我报警,希望你能有个完全的对策。”

    “你们跟我走吧。这里人多,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他们的人。”孙立岩的神色早已恢复自然,领着两人往深巷里去。

    ☆、第 26 章

    孙立岩领着江亮和徐彻走到小巷深处,一个破旧的平房里,屋里摆了很多盆栽,看上去僻静得很。他请二人坐下,然后又进屋拿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出来。

    “孙立岩,你不让我们报警,到底是有什么主意?我们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斗过拿枪的?我不管那群什么人,你要有办法就说,没有我们立刻报警想办法,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江亮很是不耐,坐立不安。

    “我等下和你进里屋说点事,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徐先生。”孙立岩不骄不躁,正在明目张胆的打量徐彻。

    “你说。”徐彻听到他不让报警,再加上小欢说的手上有枪,心里暗暗着急,但明显对方是冲着这个人来的,只能暂时听他的安排。

    “这次去救李拾欢,不能报警,否则我们所有人,连带对方在内,全都活不了。我们想救人,只能靠自己。按照我的计划,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只不过对方手上有武器,只怕去的人都有性命之危。刚才你也听到了,江亮说可以不要命,但要保他平安,但你呢,不过是李拾欢的金主。说难听点,不过是金钱交易罢了,如果你不想冒险蹚这场浑水,不如现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家去吧。”孙立岩的这番话,反倒让江亮冷静下来。

    江亮看徐彻没有接话,就接着说道:“小欢是因为我才被那群混蛋抓去,我这次和老孙去救他,如果救不了大不了就死在那里,要能救出来,小欢大约最想见的仍然是你。”

    他的意思,徐彻大可在家等消息,不必亲身犯险。从刚才孙立岩话里的意思,这趟非常需要徐彻的帮忙,想到小欢一心爱着徐彻,但徐彻总是伤他的心。江亮不由得想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看看徐彻对李拾欢到底什么态度。

    徐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说道:“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我会全力配合。”

    孙立岩似乎没想到徐彻答应得这么爽快,稍稍一愣,便从大箱子里取出了一件防弹衣,交给了江亮,说道:“江亮,他们找的是我。既然他们误以为你是我,那只能将错就错,你代替我去和他们交易。”

    他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个小盒子似的机器,连接到房子的某处墙壁,拿线连接江亮的手机。

    “你这是干什么?还有他们说的磁带在哪?我去可以,没有东西又有什么用?”江亮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他们刚才说了时间却没有说地址,等下肯定会打电话来,你就坐在这里等他们电话。我刚连接的机器会查出他们拨打电话的方位。”

    孙立岩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响起,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不是江亮的手机响,是房间内的电话,孙立岩连忙接了起来:“喂,是我。查到了?在往城南郊外去的?好,我知道了。”

    “已经查到了吗?我们马上出发吧。”江亮心急难耐的说道。

    “你别犯傻了。早上李拾欢是带着行李出门的,但他叫的车到地点接的时候,却只见行李不见人,然而连带他的手机都掉落现场,行李也好像被人翻过。司机报警后,我让人调了那个路口的录像,发现了一辆可疑的车子。刚才电话是告诉我,那辆车往城南郊外去,但郊外那么大,到处都是山,我们又怎么知道具体是哪?”孙立岩说道。

    “你能调路口的录像,而且报警就马上知道,难道警局有你的人?”徐彻满是疑问,想到刚才孙立岩说报警会让所有人都死的话,心知事情比他想得要严重得多。

    “你不必知道,只要明白我来帮忙,不会比你直接去警局找人帮忙差多少就行。”孙立岩明显不想多说,他转身打出刚才的小箱子,拿出两把□□。

    “你有枪?”江亮和徐彻两人都很惊讶。

    他们还想再问下去,就听到江亮的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喂,明天五点在碧微山的云岩水库吊桥见。”

    “等一下,你们要吊桥见可以,但我要听他的声音。”

    “少废话,你之前不是听过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打完电话就灭口?”江亮说道。

    “这麻烦,靠,把人带过来。”那头似乎有几个人在拉拉扯扯。

    “为什么他不能自己走过来接电话?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们,他要是出岔子,大家一拍两散。”

    “孙立岩,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刚才我这有个兄弟想拿他泻火,还被我扇了两巴掌呢。哼,老子对你也算守信了。”

    江亮还想再说什么,就听电话那头李拾欢虚弱的声音响起:“阿亮,别管我了,我就当还你的情。如果我死了,你别太难过,把我埋在我妈妈的公墓那。这件事别让左先生知道……”

    “小欢!我不要你还!你要坚持住,否则……我一定去地下陪你!”

    “哪那么多废话!”那头已经抢过电话,“看吧,你的小情人还活着呢。”

    “好,只要你保证人安全没事,我到时候自然会把东西给你们。”

    江亮挂掉了电话,却是看向徐彻:“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敢提,生怕他们听到会对你不利,到现在还是对你这么上心。”

    徐彻无言以对,想到刚才李拾欢的话,心里一阵阵难过。

    孙立岩接着说道:“他们果然会选云岩水库,看来我猜得没错。江亮,徐彻,你们挺好,这一把黑色的是假枪,这把银色的是真枪。明天江亮你一个人去,肯定会被搜查,到时候把磁带和这把假枪都放在这个小箱子里。他们一定会用机器测探,查不出什么异常。”

    他侃侃而谈,说完了整个计划,两人听得一脸紧张,这听起来很是周密的计划,只不知道是否能顺利实行。

    “那磁带……是真的吗?我不想问有什么内容,知道得多没好处,我只想要保证这东西是真的,没有假。”江亮一脸慎重的看着孙立岩。

    “你放心,这是真的,但内容已经被洗掉了。”孙立岩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亮揍了一拳。

    “你开什么玩笑!空白的磁带!你要害死小欢吗?”

    徐彻连忙拉着了江亮,说道:“别着急,先听孙先生怎么说。”

    “你放心吧,到时候你把磁带交给他,他们也不敢打开来听的,但你一定要按照我接下来说的办,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再有就是,徐先生,你能不能找一两个朋友来帮忙,我们布置一下,来个狐假虎威。”

    徐彻心知事情重大,也不敢掉以轻心,想来想去,便点了点头。三个人一直聊到半夜,徐彻这才出了巷子,按照孙立岩说的去做准备。

    江亮根本没有睡意,辗转反侧,心里记挂着李拾欢,清醒得很。孙立岩是他的狱友,两个人一起坐牢三年,从一开始的不对付到后来的惺惺相惜,中间遇到太多事,他也欠了这个人不少人情。只不过哪怕这人情大过天,都不该让李拾欢来还。

    他终究还是爬起来,想去问孙立岩到底怎么回事,那群绑架的人是什么底细。他走到门口,就见孙立岩正靠在门边抽烟。

    “你搞什么鬼,大半夜不睡觉,站我门口抽烟是想干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惜我不能说。我只要你相信我,这就足够了。”

    “你瞒了我那么大的事情,现在想让我相信你?”江亮一拳打在孙立岩靠着的墙壁上。

    “那天我把你从迷蓝扛出来的时候,就问过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你说只是欠了我的人情,想用我的名字引仇家帮我了恩怨。这话不可能是你无缘无故说的,从前你在牢里是说过一样的话,但出来以后一定是有人找过你,你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孙立岩用手掐灭了烟头,黑暗里那双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江亮。

    “是,我出来的那天,有个人来接我。他说我出来是靠我姐姐和警方合作帮了大忙,但程序上其实没那么快的,还说如果我能用你的名字混一阵子,就是帮了你的大忙。反正他也提供了好多伪造的身份证件,方便我找工作,所以我就答应了。”

    “江亮,你是不是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就不怕我摊上的都是人命官司,万一仇家报复,他们随时可能要你的命?”孙立岩激动不已的拽着江亮的衣领。

    “本来我也担心呢,但后来想明白了,反正小欢也不喜欢我,我姐那边也安顿好了,我活一辈子从来不想欠别人人情。可我偏偏就欠了你的,既然如此,那就早点还你了事。命不命的,没了小欢,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就这么爱他?”孙立岩直勾勾的看着江亮,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

    “爱也没用啊,刚才的电话你听到没?人家都说拿命还我,我说拿命还你,哈哈哈,结果别人误以为他和孙立岩有暧昧把他绑了,这还真是循环有报。”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孙立岩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便想转身回房。

    江亮看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那个问题:“你总说我目无法纪,为情杀人,是草菅人命的主。像你这样的人,又能摊上什么大事,要这样大动干戈?或者你什么也别做,明天我拿磁带去救人,救不成我就和小欢一起去死,你从此逍遥快活,不也是万事大吉吗?”

    “你太天真了,万事不由人,有时候活远比死要难得多。你知道吗?如果你死在我的面前,那和杀了我也没什么区别。可惜哪怕如此,我也绝对不能和你一样的潇洒,说出陪谁一起下地狱的话,因为我还有事要做,在做完之前哪怕在人间地狱也要活下去。”

    “孙立岩,你喜欢我吗?”江亮忽然问道。

    “是。”孙立岩没有回头。

    “既然喜欢,有什么事不可告诉我?”

    “你也喜欢小欢,但你想必没有告诉他,你和我在牢里是有名的一对真爱。”

    “我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所谓真爱不是真的,何必让他误会?哪怕他根本不在乎我,更不在乎这些。”

    “你说的对,在牢里我们是逢场作戏,但是戏做久了,总有人会假戏真做的……可惜的是,我们都已经不在牢里,我背负的东西让我连好好追你一场的资格也没有。等明天把李拾欢救出来,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江亮,人别太死心眼,忘了李拾欢,好好找一个人过日子吧,其实我觉得那个卡卡西挺不错的。”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破事,每天都心事重重的,但你也别改行做月老,成天想着帮我牵红线。”

    孙立岩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转过身来,轻轻碰了碰江亮的唇,然后凑在他耳边说道:“如果有下辈子,老子不管你是男是女,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更加不管老天肯不肯,非把你追到上不可。”

    不等江亮反应过来,他的笑声已经飘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亮和孙立岩有独立的故事,然而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写出来,所以先写一点点在这里,以后不想写也可以用这段留个纪念。快完结了,有点难过。

    ☆、第 27 章

    碧微山地处偏僻,尤其云岩水库曾经淹死过好几个人,其中五年前的三个青年被人打死扔入水库的新闻,在当地做过大幅度报道。一般人郊游都很少选这个地方,这帮人挑吊桥想必也是怕孙立岩耍什么手段。吊桥的话,一次只容许三个人走过,不好埋伏,下面的水库就算能藏人,却也藏不了武器。

    这帮人共有五个,两个拉着五花大绑的李拾欢站在吊桥边,还有一个望着孙立岩的方向,一直观望,算是放风。打电话给他们做交易的是他们的老大,李拾欢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听他们喊他黄爷。这黄爷其实也就三十出头,看着一脸戾气,而他旁边站着的那个看起来好像大学刚毕业的人,和李拾欢差不多大,但是冷冰冰的,一直不怎么说话。其他几个人都不怎么和他说话,也不会要求他做什么。黄爷对这个人的态度倒是透着点古怪,李拾欢看不出这两个人到底谁做主。虽然大多数黄爷说话,手下人做事,但那个年轻人只要做个表情,黄爷便改口换个做法。

    李拾欢是在路边等搬家的货车时,被他们强行绑上车,带到这里以后几乎也没吃过什么东西。其实他们也没怎么为难他,只不过他被绑着,根本睡不着,再加上因为抵抗其中一个人的强迫,挨了几脚外,也没什么大的伤处。只不过他现在饥饿难忍,胃疼得厉害,再加上一日一夜没有睡,本来虚弱的身体便有些受不住。膝盖的伤倒是那个年轻人帮他换了纱布,还用了消炎的双氧水擦过,并没有大碍。

    他们虽然约的五点,但三点的时候,江亮和徐彻已经走向吊桥。徐彻做医生的打扮,跟着江亮后面,两个人提着一大一小的箱子,看到他的时候很是担忧的样子。李拾欢的嘴被他们堵住,想说也没办法,便只能看着两个人干瞪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徐彻会为了他来这里,但想到这帮人的埋伏,便狂转眼珠子暗示江亮,奈何他目不斜视,好像没看到一样。

    “磁带我拿来了,你们可以放人了吗?”江亮看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腰间别着枪,而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武器,只有刀具,便在心里琢磨怎么下手。

    “等一等,跟在你身后的人是谁?”

    “他是我的私人医生,因为我怕人质被你们伤了,需要临时救治,所以找他来。”江亮心里把一切豁出去,倒也不惧怕。

    “孙立岩,你倒是挺疼你的小情人。你走到吊桥中间,让你的医生站那头远点。”黄爷继续说道。

    “长话短说,到底要怎么个交易?我走过去,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磁带?”江亮早已看出李拾欢手脚被绑,已经乌青,想必绑得很紧,站立不住,只能被两个大汉扶着。

    “你等等,你这么轻易交磁带?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那你要怎么样?”

    “放磁带的箱子有密码,你打不开的,所以你只能磁带和箱子一起给我。现在我让这个人帮你开箱子,只要他开得了,我们就信这是真的磁带。”那个黄爷说道。

    江亮心想,昨天孙立岩打开这个箱子毫不费劲,根本没什么玄机,怎么这个人说这个箱子连他都打不开,这其中是有什么不妥?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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