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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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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花一朵朵 作者:静舟小妖

    第14节

    应该可以了。

    龚程再次回忆了一番,确认礼物都ok,便开心的开车回了家。

    大年三十,中午就全家人去了大内,爷爷和奶奶身体硬朗,见着子子孙孙都回来挤了满屋就特别的开心。龚程是老小,最受宠爱的一个孙子,被爷爷拉着说了很久的话。

    龚程在外面什么德行,爸爸、哥哥们是差不多知道的,但是老人家不知道,老人家耳朵里听见的都是这个孙子多有本事,又拿了个金牌什么的。龚程在体育圈混得风生水起确实是出人意料的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无论什么但是能得了个世界第一的名头,就是了不起。

    老人家太喜欢龚程了,拉着手就不放开,龚程也乖乖的当个好孩子,收敛了在外面的混蛋德行,嘘寒问暖的,哄得老爷子开心的不得了。

    吃过团圆饭,北京城开始放礼花,五颜六色的礼花在天空绽放,龚程站在小楼外面看着远处的天空,思念从生,忍不住的给文浩打了电话。

    然而,没人接。

    大哥龚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矮上半个头的身高站在弟弟的身边依旧气场强大。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下一口后,说:“听说你让孙飞回老家了?这样也好,好好交个女朋友,家里都会高兴的。”

    龚程心里发沉,连名字都喊出来了,大哥看来是把自己在外面的行径查得清清楚楚。

    龚程没回答,龚勋也不再说话,差了十岁的兄弟俩代沟太深,年幼的时候又分开两地,感情很淡,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这样沉默以对。

    好一会,龚程说:“哥,我明天早上要出去一趟,估计后天回来,爸那里你帮我兜着。”

    龚勋蹙眉:“吃过早饭走。”

    “好的。”

    “初二还得去你姥爷家,你自己和妈说。”

    “好的。”

    “别老在外面玩,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差不多该收心了,我在你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为进入体制做准备,你就算在运动圈里,也不要太肆意了。别忘记出了个这个门,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龚家。”

    “嗯,记得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和母亲谈过话,龚程就急急忙忙的开车去了机场,三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到了宁市。

    一个人出行,准备的并不周全,大包小包的拦下一辆计程车,挺费劲的才到了电厂,再把礼物都拎上五楼,龚程满头大汗的敲响了文浩舅舅家的门。

    门开了,站在门后面的是文浩的舅舅,四目相对,老实巴交的男人在愣了一下后,急忙弯下腰挤出一脸的笑容:“是龚程啊,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文浩他也没回来啊……”

    龚程脸上的笑容僵硬,声音冷了下来:“他没回来?”

    ……

    等到了叶书文家,文浩才知道自家的这位教练竟然是个隐形的富二代。

    四层的小洋楼,屋里还有电梯,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屋里的摆设一步一景,可以看出主人家的讲究,小楼外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园,以及一个游泳池,虽说冬天池子里没有水,但是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这日子过的必然舒坦。

    叶书文的父母很好客,年三十吃团年饭的时候还硬给文浩塞了个红包,文浩推脱不掉,在叶书文示意下汗颜的收了自己的第一个压岁钱。把红包揣进口袋里的时候他红了满脸,笨手笨脚的敬了一圈的酒,最后坐回凳子上的时候碗还差点掉到了地上,逗的叶妈妈笑了好半天。

    文浩红的耳朵能滴血。

    叶书文笑道:“别不好意思,我妈是喜欢你。”

    叶妈妈点头:“好久没见到面皮这么薄的孩子了,太让人喜欢了。”

    文浩的眼睛都红了。

    叶书文家的空间足够大,文浩待着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再加上叶书文也有几年没回国了,就带着他在成都到处旅游,有时候甚至会在外面住上一晚上。

    文浩玩得乐不思蜀,真是好些年没过过这么快乐的春节了。

    初五那天,叶书文开车带他去了九寨沟,虽说人满为患光看人头了,但是既然选择了年假出行,感受的就是这份热闹。

    文浩没拍几张照,手机用了三年多,内存早就满了,运行起来卡得要命,只是在一个景点上时心里一动,让旁边的人帮自己和叶书文照了一张合照。

    中午吃饭的时候,文浩心中一动,把那张合照设置成了桌面,偷偷看了一眼叶书文,耳廓微微的发热。

    晚上他们在江边上吃了烧烤,然后到附近的一家酒吧看表演,等十点半表演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少喝。平息了热闹的酒吧里放着轻音乐,还留下的人都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文浩见叶书文有些疲惫的脸,建议回去休息。

    叶书文点了下头,却没有动,将头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闭合的双眼下睫毛浓长,在下眼帘处遮出一片扇形的阴影,侧脸的线条深刻,可以看见刀削般的鼻梁和丰厚柔软的唇。

    视线……落在那唇上就移不开了,文浩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口干舌燥。

    然而,叶书文却在下一秒,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的疲惫一扫而光,他伸了个懒腰:“走吧。”

    文浩拿起手机放进了包里,跟在叶书文的身后走出了酒吧。夜暮下的男人,脸色绯红,嘴唇吐出的是一股湿润的潮气,好似醉酒的人,分不清天上地下东南西北。

    第二天,他们直接从旅游地去了机场,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一路上的感觉很平静,可是当公寓楼遥遥在望时,文浩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舍的情绪,他偷偷的看了叶书文一眼,悄然的捏紧了拳头,属于自己和叶教两个人的世界就快要消失了,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涩,就连嘴里都是浅淡的苦。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次出现。

    回到公寓,在楼下看见了那辆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白色大丰田,霸道嚣张的模样不再,显得有些落魄孤单。

    叶书文也看见了,他开口问道:“你朋友是不要这车怎么了?停到现在也不来拿?”

    “嗯,不打算要了吧。”文浩收回目光,打算将车放到报废也不会再动一下,这是他的自尊心,哪怕看着很可笑,他也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叶书文点头,嘀咕着这车要停在外面的停车场,确实要交天价的停车费云云,跟文浩一起上了电梯。

    回到宿舍,袁铮已经回来了,行李还没收拾好,人却不见,估计是被游乐喊走了。

    文浩慢悠悠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不知道是不是突然从天堂回到了人间,被他放置在脑后的一件事突然就那么突兀的浮现——大年初一的中午,龚程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依旧是争吵开始,争吵结束,龚程单方面的发泄了自己的怒气,然而却被他挂掉了电话。

    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自己何去何从,不需要他指手画脚!

    正想着,电话的铃声响了,文浩的心脏停顿了一下,拿起手机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文浩,我是刘娜娜……”

    文浩一脸诧异,脑袋里再次出现了不太好的回忆。那之后刘娜娜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就连警察都没来找过他,因为不想和龚程那圈人再有联系,所以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情况。

    第41章 密云水库

    刘娜娜在电话里的声音收敛了凌人的气势,语气诚恳的说:“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至少我是没有杀你的意思的,那之后我一直心里愧疚,我想当面说声对不起,可以吗?”

    文浩捏紧了电话,敛目看着脚尖,心中升腾出怒气,如果这样叫做不想伤害,那什么才是!?然而和这种人争论根本没有意义,就像龚程,他的脑回路永远都和普通人不同。收敛怒火,压下声音,淡淡的回答:“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见面。”

    “你就出来吧,我们见一面,就在你们宿舍对面的咖啡厅,可以吗?”

    “不了,刘姐咱们其实不熟,上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无论你道不道歉,我都当成个教训记下,我是不会单独和你出去的。”

    刘娜娜沉默了一会,就在文浩以为她会挂掉电话,或者再次发飙的时候,她说:“你可以叫上龚少,有他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文浩蹙眉。

    刘娜娜说:“其实……其实……是这样的……”说着,刘娜娜的声音里有了哭腔,“龚少他不放过我,我爸被调查,我妈生病住进了医院,前两天还下了病危通知书,再这样下去,我家就要垮了,求你让我见龚少一面,我道歉,求他放过我家,再大的事情也不能用人命去填,我只希望,只希望至少让我爸回来看看我妈,我妈惦记他,一直惦记着他……”

    刘娜娜说到后面就只剩下哭声,文浩的心脏发沉,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圣母,自己还打算和龚程划清界限呢,这种找上门的事情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一个女人用人命当理由求到了自己头上,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了想,听到那边哭声小了,才说:“这件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我只能把消息给龚程那边,他见不见你,我也不能保证。”

    刘娜娜“嗯嗯嗯”的点头,那是一种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激动。

    挂了电话,文浩给孔皓然去了一个电话。

    说实在话,龚程身边的几个人,文浩唯一觉得可靠点的就只有孔皓然了。施洋从小就坏,躲在龚程的背后不知道干了多少的坏事,他是不敢靠近这个人的。王子鸿本来感觉上还算个不错的人,可是上次的事情他拿自己当枪使,那种拐弯抹角的心眼儿也让他避退三舍。龚程就不用说。只有孔皓然感觉上还好一点。

    孔皓然的电话号码在他手机里存了五年,一次都没打过,按下通话键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心中跳得厉害,还有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换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是孔皓然的声音。

    “皓然,我是文浩……”

    “我知道,有事吗?”

    五年,文浩的电话号码也没换过。对待这个对龚程意义不一般的男人,孔皓然把他的名字放在了朋友组里,语气态度都不一般。

    “那个……你是自己一个人吗?”文浩问。

    孔皓然看向坐在对面冷着一张脸的龚程,刚想说不是,就见施洋摇头,示意他把话问出来。

    明天是国家队报道的日子,分散开玩了一个春节的哥几个今天正好聚在一起,龚程的脸色沉的能滴水,不需要问,能让龚三少气性那么大的这世上只有文浩一个,不成想,文浩竟然突然就在这个时候给孔皓然打了电话。

    这事……还真是耐人寻味呢。施洋摸着下巴寻思,不会是孔皓然撬了龚程的墙角了吧?哈哈哈……当然不可能了!是有多想不通主动去找死啊?

    孔皓然不理会施洋的建议,但是见龚程也点了一下头,便说:“嗯,一个人。”

    “……”

    “这件事吗?”孔皓然蹙眉,“刘邦青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是上面的问题,是她误会了。”

    “……”

    “可以,我会联系她,不让她再缠你。”

    “……”

    “不,不用谢,挂了。”

    挂掉电话,孔皓然沉默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个人。

    施洋捏着下嘴唇喃喃的说:“这事……他给皓然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有我的电话吧?怎么不问我?”

    “因为你太坏了。”王子鸿实事求是,“吃人不吐骨头,他怕你。”

    “啧!”

    王子鸿接着又说:“上面动刀子,下面愁断肠,好在这次咱们这一派没事,赵家算是伤筋动骨了。就连刘邦青都就被抓了,去年已经折进去十来个了吧?”

    “刘邦青的检举材料我们也递上去一部分,光是那些他就很难再出来了,这时候谁能去说情?那女人也太天真了!早知今天何必当初。”施洋说。

    “你当初拍下那些东西,可是答应过刘娜娜放她一马的。”

    “我放了啊,她不是安安全全的在外面呢吗?现在是大风向,树倒猢狲散,就算是为了咱们明年还能坐在这里聊天,我也必须尽力啊。”

    王子鸿想想也是,但还是觉得施洋坏。这个人脑袋瓜子活,善于抓住机会,总是能换出花样来玩,折腾的人苦不堪言,也难怪文浩防着他,就是自己都得小心一点。

    “他都怎么说的,详细一点。”龚程无视那边的话题,看向了孔皓然。

    孔皓然回忆着,几乎一字不差的把文浩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刘娜娜的事情虽然和咱们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刘娜娜显然认定了是你做的,再说家里出事,刘娜娜虽然如今不同往日,手里多少还有些人手,为了防着她真对文浩动手,咱们还是要警惕一点。”

    施洋翻白眼:“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少爷我日理万机,哪儿有那功夫和个女人瞎折腾?直接找人警告一下那女人就是了,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四九城可没她的地方。”

    龚程摇头:“警告不行,万一反弹了更危险,我还是去见一面吧。”

    “啧啧啧!”施洋笑眯了眼睛,“哎呦,这点风险都不敢当,早几年干什么去了?你把人护着,人记你的好吗?要我说,文浩也就那么一回事,既然分开了就干干脆脆的,外面的鲜花一大堆,你何苦跟个男人纠缠不休的,小心勋哥下最后的通牒。”

    龚程冷冷看他。

    孔皓然扯了扯施洋的衣服,示意他闭嘴。

    王子鸿却说:“文浩是我看见最自强的男人了,你不要看不起他,把你换到他的位置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施洋也不生气,笑道:“怎么的?那么喜欢啊?吃一次亏还不够吗?”

    王子鸿白他一眼,看向了龚程:“因为自强,所以他的自尊心也很强,尤其珍惜自己奋斗到现在得到的一切,龚程,从朋友的角度说,我是不建议你再把他追回来,对他来说和我们离的远远的就是最好的结果,你越靠近他,他只会离你越远。”顿了顿,他看着龚程的眼,“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龚程的手缓缓捏紧,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子鸿,张开唇,一字一顿的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王子鸿叹了一口气,看见施洋在一边窃笑,也懒得理会。

    这个傻逼,虽然原因不同,但是他们的立场一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笑话!

    那之后,哥儿几个张罗着今天怎么过,龚程一直兴致缺缺,对任何提议都不感兴趣。后来施洋干脆叫了八个女大学生直接来了御轩,却没一个靠近龚程身边半米的,偶尔有个不怕死的靠过去,很快就被冻僵了回来。

    自打年后再见,龚程身上的冷气是越发的足了。施洋眯着眼睛笑的像个狐狸,好奇死了龚程到底遇见了什么。然而,除了龚程自己外,没人知道真相。

    在文浩这边,他帮刘娜娜,是因为那一丝的恻隐之心,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让他出面劝龚程手下留情什么的,是绝不可能的。

    做了自己想做的,做了自己能做的,于是心安理得,活的自在。

    年后的训练任务不重,大部分运动员都去学校补出勤。

    文浩大四实习期,反而是最有空闲的时候。因为对自己的期待,以及心底那一丝难以启齿的小秘密,文浩可以说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游泳上。

    叶书文也是初次当教练,一来就碰上那么一个能吃苦的热情满满的队员,哪怕暂时出不了成绩也无所谓,教的满心欢喜,注意力也都在文浩身上。

    两个人白天在游泳馆里训练,回去了大多数时间在宿舍里吃饭,偶尔到食堂吃一顿,也大多是两个人在一起,基本进进出出的都是两个人。

    年后到现在小半个月过去,文浩在训练中心见过龚程两次,因为身边都有叶书文跟着,龚程远远看见就走了,再没来骚扰过他。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叶书文这个“挡箭牌”也是很有用处的。

    两个人进进出出的多了,游明杰看在眼里,提醒了叶书文一句:“文浩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还是适当的避点嫌。”

    叶书文表情微妙:“应该……想多了吧,我可大了他八九岁了。”

    游明杰没说话,在心里嘀咕,现在大叔很吃香的好不好。

    就连游乐也跑来问文浩:“哥,你和叶教练是什么情况啊?过年都去他家了,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文浩心思复杂,回答的也不够干脆:“那个,过年是因为没地方去,我们也没什么。”

    游乐盯着文浩的眼睛看,见他视线飘忽,笑道:“哥,你别不好意思,现在这种事业有成,温柔体贴的大叔最吃香了,如果是叶教练,我就放心啦!”

    文浩被小孩的语气逗得哭笑不得,但是心里琢磨,叶书文虽然看起来不防他,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任何一点能够往前走一步的机会,那种滴水不漏的感觉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很让人挫败。

    这天,从训练中心出来,叶书文因为下午开教职员会议没来,文浩难得落了单,就这样被龚程给拦住了。

    或者说,龚程就是刻意来找他的,人出现在游泳馆的门口,看那模样好像是要进去,两个人在门的两边碰上,都是一愣。

    训练结束,大家都洗了一个澡,如今头上湿漉漉的,脸色也被热水润的绯红,四目相对,眼睛都是水汪汪的。

    文浩站定了脚,脸上的轻松消失,沉默的看着龚程。

    龚程说:“刘娜娜的事情我听皓然说了,我约了她今天见面,你跟我去。”

    “没必要吧?”文浩说。

    “没有你,我不会和刘娜娜对上,刘娜娜家也不会发生变故,更何况你遭遇了那种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你不想以后刘娜娜鱼死网破,拿你撒气吧?”

    “那也不用我跟着过去,你不是自己就能轻松解决?”

    “你都说了咱们没关系,我干什么要出面管这个烂摊子,你要是不去,我直接就回家,就让刘娜娜他妈在绝望里死了算了,然后天天来骚扰你,闹得人尽皆知。”

    文浩的脸色发沉,瞪着龚程。这就是一时的好心,引发的后果,比残忍他远远不如龚程,他相信龚程绝对可以做出见死不救的事。他也想不管不问,一个疯女人的母亲绝望的死在病床上关他什么事?他只要不到处乱逛,就算刘娜娜要找他的麻烦也不容易。等时间长了,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他继续过自己的日子,既沾不上刘娜娜,也不需要再和龚程有任何的联系。

    然而。

    “说吧,去哪里?”

    文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小没母亲的原因,“母亲”的存在对他意义非凡,哪怕是想着一个满头花白的女人憔悴的躺在病床,想要在临死前见自己丈夫一面,这样的画面就让他不忍。“妈妈”的存在是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替代的,直到现在他还会努力的去回忆十二岁之前的那些零碎的画面,妈妈的容貌随着时间在记忆中变得模糊,只有那温暖化成了他心里的一点烛光,恒久不灭。

    龚程脸上的表情随着文浩的点头而松缓了下来,绽放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文浩绕开了龚程,径直朝着门口走了去。

    在第一百零一次后悔后,文浩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蹙紧了眉心。龚程开着车已经朝北出了北京市,离开了市区后,龚程把车开的很快,绝对是要拿罚单的速度。

    “我们去哪儿?”文浩抬手握住了头顶上的扶手。

    “密云水库。”

    “怎么约在那儿见面?你定的还是刘娜娜?”

    “我选的地方,正好到了钓小公鱼的月份,你不是说过想要去钓鱼玩吗?我今天就带你去。”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龚程抽空扭头看了文浩一眼,猜到男人的脸色不会好,没想到却沉到这个程度,本来不想解释的,龚程还是开口说道:“没骗你,约刘娜娜是真的,只是见那个女人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剩下的时间我想在那里玩玩。你先别急着生气,亚运会前你就答应比完赛后会和我谈,没忘记吧?”

    文浩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龚程说完这些后,也不再说话,伸手按开了音乐,一首悠扬的曲子在车内响起。

    龚程有一个习惯比较特殊,他无论开着跑车还是越野车,无论车速多快,他都不会去听摇滚乐,就连节奏稍微快一点的都不会听。他说,当车速达到一百以上后,车外风驰电掣,车内的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在优美的音乐声中,自己握着方向盘,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掌控了时间。

    文浩那时候说:你这是病,得治。

    龚程拉着他的手,捏着他无名指的骨节:你坐在我的车上,你的命也是我的。

    那时天真,以为对方的意思是:一路上有我,我们同生共死。

    然而时光荏苒,此时再想,龚程话中的意思应该是:你的命是我的,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

    一个小时后,到达了密云水库,又深入了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处不大的停车场内,从停车场再往下走,远远的看见湖上停着一艘两层楼高的江轮。船的外表有些破旧,虽然勉强修复过,但也能看出来是个二手的,上船的地方挂着个小黑牌子,写着——湖鲜。

    文浩这些年一共来密云水库两次,都只是在外面的农家乐玩,当地政府为了保护水库的生态环境,水库范围内不被允许任何以营运为目的的项目,只是钓鱼的人屡禁不止,当地管理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看见这艘船,看到那个牌子,文浩知道这应该又是一个特权。

    登船,上了二楼,一半是船舱,一半是敞开的凉棚,三月份的湖风还冷着,他们自然进了船舱。

    一共三个船舱,一扇门开着,里面摆了张桌子,靠窗户的位置坐着精心打扮的刘娜娜。

    见到刘娜娜真的出现在这里,文浩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他也偷偷的想过,自己是不是被龚程骗了,压根就没什么刘娜娜的事情,这不过是龚程的一个借口,其目的……大不了就是那些个事,要是真的发生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刘娜娜今天脸上画着淡妆,看着确实比记忆中憔悴了很多,而且眼神哀楚,不难让人看出她确实走投无路了。一见面就是赔不是,要不然就是看着窗户外面发呆,再过一会又来道歉,反反复复的,神经绷得很紧。

    上第一道菜的时候船开出去,湖岸缓缓的驶离,渐渐的模糊了边际。

    三个人,上了一桌子的菜,除了两盘子蔬菜外,全是以鱼为主材料的菜品,煎、炒、炸、炖,将鱼的吃法开发到了极致,色香味俱全。

    文浩吃的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旁边虎视眈眈的龚程和楚楚可怜的刘娜娜,闷头夹菜,反正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

    龚程见文浩吃的欢喜,从酸菜鱼里面夹出一片肉,挑走了一根鱼刺,放在了文浩的碗里。

    文浩说了声谢谢,那片鱼放在碗里,直到最后都没有动过。

    许是文浩的态度刺激了龚程,那之后气压一直很低,刘娜娜再没吱过声。

    龚程忍着再没说话,也不再给文浩夹菜,不是谁都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更何况是龚程。

    文浩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菜吃到一半,对面关着的舱门打开,鱼贯走出来四个人,而且笔直进了他们这屋,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单眼皮的男人,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个子蛮高的,长的还不错,白白嫩嫩的,有点像韩国欧巴那种款。

    文浩看了龚程一眼,龚程已经放下了筷子,冷冷的看着来人,全身都是一股警戒的状态。文浩心里一沉,想起来这是谁了。

    当年他才来国家队,训练任务重,胆子也小,不太敢往外面跑,有时候龚程也不爱带他出来玩,所以虽然知道龚程和赵武斗上了,也才远远的看过两次。

    今天,来人不是别人,就是赵武。

    “三少,来这儿吃饭,也不通知一声,就隔着一层铁皮,这是多大的缘分啊。”赵武说着,自觉的坐到了桌子边上,拿起酒瓶看了一眼,招手,“田子,去咱们屋把酒拿过来,这酒怎么配的上咱们三少?”

    酒很快被拿过来,赵武在两个空杯上倒满了酒,一杯放在了龚程面前:“相请不如偶遇,三少,喝了这杯吧。”

    文浩被赵武彻底忽视在了一边,就看着龚程纵然很不愿意,还是拿着酒杯喝了个干净。

    赵武接着又倒了两杯,龚程也喝了。

    三杯酒下了肚,龚程看了刘娜娜一眼:“说吧,赵二你设计把我骗到这里来,是个什么意思?”

    “哈哈哈!”赵武爽朗的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我喜欢。”

    第42章 为什么救我

    文浩听的脸色微变,也看向了刘娜娜,这才发现刘娜娜眼底的神情根本不是紧张可怜,而是害怕恐惧。

    前因后果一想,心就沉了下去。

    赵武要找龚程麻烦,找不到就绕了一圈,从自己这里下手,把龚程给单独骗了出来。所以……是自己连累了龚程?

    不对!

    文浩努力改掉这种有什么事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习惯,反向思维,很显然自己是被龚程连累了。

    所以说,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是没有好事。

    赵武说:“都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我赵二还没死呢,你们就忙着落井下石,你们这是不给我活路啊,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谈谈呗。”

    “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上面的事,圈里有圈里的规矩,我不相信你敢动手。”

    “我属兔子的,脾气好,可我急了,得咬人啊。今天你既然来了,就把这个教训吃下了再走。”

    “你敢?赵家现在这样,你再多事,你家里未必会帮你。”

    “放心吧,赵家倒不了,龚家倒了赵家都还在,况且现在只是第一轮,那之后谁出局还是未知的,你也太急了。也对,在外面散养了十来年的野孩子眼皮子浅,京城这地方的水深着呢,是你能看透的吗?”

    龚程蹙眉,赵武很喜欢拿他在外面长大这事来挤兑。这也是实话,他才回来的几年也是跌跌撞撞的吃了不少的闷亏,如果不是龚家家大业大,他绝不可能短短时间在四九城站稳脚跟。就算是这样,他有时候也有一种无力感。这只能说明他的触角伸的还不够长,掌控的还不够多。

    赵武也不再磨嘴皮子了,起身撑着桌子,笑道:“行了,就不再磨嘴皮了,三少是自己请,还是我们动手啊?”

    龚程沉默的看他。

    “三月踏青,春意无限暖人心,看着湖水波光粼粼的,三少不如下去游一圈,我们在岸边恭候大驾,保证给你全须全尾的送回家。”

    文浩闻言,脸色剧变!

    密云水库比市内低了三、四度,现在太阳下山温度又降了几度,坐在船上已经有些冷意,水库里的水只会更冷,估计无限接近零度。

    这样的温度下水,龚程根本不可能游到岸边,就算勉强游到岸上,估计也是大病一场。

    赵武这是要逼死人吗?

    “做梦!”龚程站起身来,毫不畏惧的与赵武对视,“你有本事就对我动手!”

    赵武跟龚程瞪了一会,突然一拍桌子:“动手!”

    龚程抬手就将碗筷丢向了赵武,赵武躲开,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抓龚程,龚程左躲右闪,滑溜的像条泥鳅,偶尔出手又狠又准,赵武被踢了一下,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船舱里混乱一团,噼里啪啦声响接连,碗掉在地上碎成花,刘娜娜早就缩到了墙角边蜷成了一团。赵武的视线扫过一圈,突然大叫一声:“龚程!由不得你了!”

    随着赵武的这声吼,屋里的气氛一变,安静了下来。

    龚程转头就看见了被反拧着肩膀,整个上半身被压在桌子上的文浩。

    文浩:“……”

    也是倒霉催的,他以为这些人是来找龚程的麻烦,在确认他们要动手的瞬间还在纠结需不需要帮龚程,结果也不用选择了,他被突然变向的两个人围追堵截,勉强挣扎了几次后,就被结结实实的压在了桌子上。

    扭曲的视野里勉强可以看见龚程的脸,在发现自己被抓后,那男人咬牙切齿,尝试过来解救自己,却被拦了回去,不得其门而入,就像一头困兽一般,原地转着圈,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的声音。

    赵武说:“你下不下去?不下去我就把他送下去!”

    龚程瞪着赵武:“你敢!”

    “有什么不敢?我都敢动你,何况是个傍家儿!”

    龚程沉默了一会,咬牙:“他现在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把他放了。”

    “得了吧,别天真了,我要没查清楚,会从他身上下手?你会上勾?你为了他排挤王子鸿,撵走孙飞,还对我们娜娜动手,远了不说,就冲着你替他出面摆平刘娜娜这事儿,你当我傻啊?看不出来他对你不一般吗?”

    “……”

    “下不下去!”

    “……”

    “再问你一次,下不下去!”

    “……”

    “好,把他给我推下去!”

    “等等!”龚程眼看着文浩被推到了窗户边,脸色变化,终于喊出了口。他深深看着赵武,脱下外套,又弯腰脱下了鞋裤,“赵武,你最好盯紧了,我今天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你知道后果。”

    赵武得了上风,正得意着呢,笑眯眯的看着他:“放心,你会活着回去的。”

    龚程还想说什么,最后一咬牙,走到了窗户边上。

    文浩被两人从窗户边拽开让到了一侧,很近距离的和龚程对视了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担心和歉疚,男人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别冲动,不会有事的。”

    说完,龚程往下一跳,“哗啦”的水声响起,跳进了湖里。

    赵武兴高采烈的探头去看,见龚程在水里泡着的模样,笑歪了嘴。

    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少,走吧,我给你领路啊!”

    文浩没听见龚程的回答,估计是气的已经不想说话了吧。他盯着赵武看,在犹豫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真会像龚程说的那么好,不会有事吗?

    赵武趴在了窗户边看了足有十分钟,终于乏味的收回头,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文浩的脸上。这个时候文浩已经被松开,站在原地,被人一左一右的看管着。赵武将文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说:“这事要怪你就怪龚程吧,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给人添堵,当年不就是有人打红了眼睛用了玻璃瓶吗?又没捅到他,就被个人给挡下了,有那么大的气性吗?吃不完要不完的瞎折腾,不然二爷我早就懒得和他们玩了,一群小崽子!”

    说完,赵武盯着文浩的脸看,视线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吸引,里面有细细碎碎的光,盘靓条顺的一男人,确实很漂亮,也难怪会迷得龚老三神魂颠倒的,这么多年还藕断丝连的惦记着。

    “行了,龚老三好像不行了,该你下场,学游泳的是吧?把人给我好好的带到岸边上,二爷保证不再找你的麻烦。”

    随后,文浩被迫脱下鞋裤和外套,穿着套保暖内衣跳进了湖水里。

    “哗啦……”

    熟悉的液体包裹了身体,细密的气泡舔着裸露在外的肌肤,熟悉的环境,陌生的只有那刺骨的温度。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头顶上的光被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扭曲出光怪陆离的静谧世界。

    幽暗,冰冷,潮湿。

    文浩手脚一动,浮出了水面。

    “哗啦——”

    重回人间。

    龚程在二十多米外,船就在身后,他抬头看向赵武,赵武抽着烟,对他歪嘴笑了笑。

    文浩抬手,打腿,破开水浪,轻灵的像条鱼一般,裁剪出一道白色的水带,朝着龚程游了过去。

    龚程其实有些迷糊了,不是他体力不够,也不是不会游,实在是湖水太冷,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流动的水流让人心里发冷,光是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感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力气,剩下的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游到岸边。

    不会死的。

    他告诉自己,赵武不可能真的让他倒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游不动了,赵武肯定要安排人下来救他。

    只是,在这样的逆境中,时间过的分外的慢,好似在水里游了一辈子,他手脚发麻,身体下沉,赵武的人还没有来。

    恍惚间,看见有人朝自己游过来,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身影,龚程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从这该死的折磨中离开,等他回到了京城,绝不会让赵武好过!

    然而。

    救援的人越来越近,当他看清对方的时候,眼睛倏地瞪圆。

    是,文浩!?

    “你怎么……”龚程说话间,文浩的靠近带来了水浪,他吃了一嘴的水,嘴又闭上了。

    文浩头也不抬的游到他的面前,从身后单手搂住了他的腰,手脚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动,他就感觉自己往前窜了一大截。

    “你怎么下来了?你不用救我,我没事。”龚程努力的扭头,想要看见文浩的脸。

    文浩带着湿气的声音喷洒在他的后脖子上,温暖而潮湿:“闭嘴!保存体力!”

    文浩是不想跟龚程说话,况且也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对龚程说自己被赵武踹下来就是为了救他,感觉上有点丢脸。

    在救不救龚程这件事上,从一开始文浩的决定就很明确。他坚信赵武只是为了给龚程一个教训,就像他也想给龚程一个教训一样,其实目的是一样的。可惜赵武显然没打算让他好过,今天留在船上的是个女人可能还好点,换成个男人,总是要经虐一些,更何况他还是个职业的游泳运动员。

    就这么回事,他也到水里了。

    既然来了,到了自己的主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赵武在船上虎视眈眈,他怕是也不可能真能顺顺利利的游回岸上。

    湖水很冷,而且动荡的水流确实给人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偶尔脚碰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有一种会被什么缠住拖进水了的错觉。

    文浩发现自己很快就变得疲惫了,用着比训练时候快了十分之一的速度感觉到了肌肉的酸涩,这很不正常,除了带了一个人外,关键还是太紧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龚程几乎快拧过身来,差点就面对面的抱在一起,文浩蹙眉:“好点没有,这样不行,我们必须分开游。”

    龚程点了下头。

    文浩松开了手。

    还差一点就可以从正面抱住文浩,错过这个机会很可惜,不过命更重要,所有的旖旎还等着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文浩松开了手,被搂着的地方马上涌进了湖水,冰冷再次环抱住了他,那种会被抓进深渊的恐惧再次席卷了过来。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文浩的手腕。

    文浩转头看他,润了水的眼睛明亮干净,白皙的脸上镶着白亮的仿佛钻石一般的水珠,尤其是红润的嘴唇,柔软而潮湿,让人移不开目光。

    龚程必须承认,他真的很喜欢在水里的文浩,那种优雅俊美的模样让人联想到人鱼,充满了力量,矫健的,又柔软、美艳,他几乎可以用世上所有的词语去赞美这一刻的文浩。

    “不行吗?”文浩蹙眉问。

    龚程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嫌弃。于是,龚程收回了手:“你慢点。”

    “行。”

    两个人分开,开始往回游。因为有了陪伴,旅途不再孤单,恐惧也开始远离,就连寒冷也因为不断活动的四肢而被驱逐。

    太阳西斜,湖水潋滟出波光粼粼的红色,远处青山黛水重峦叠嶂,身后水波荡漾,一道白玉长带蜿蜒至了视野的尽头。

    灾难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性质,变成了两个男人的一次“春游”。

    然而,美景总是转瞬即逝,在刹那芳华之后,天地渐渐被黑暗吞没,夜晚降临。

    龚程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文浩不得不游回来,再次搂住了龚程。

    龚程摆手:“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文浩看向远处的江轮,想说自己走能走的掉吗?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龚程安全了,他才能安全。

    一艘渔船缓缓划了过来,从船上丢下了一套救生衣就走了。

    文浩游过去,拿过救生衣给龚程穿上,龚程沉默的看着文浩,在被黑暗吞没的瞬间,文浩看见了龚程眼底的异彩。

    有救生衣就好办了,文浩在前面拖着龚程,或者在后面推着人,实在累了还可以扶着救生衣休息一会儿,直到岸边触手可及,一直沉默的龚程突然说:“为什么不走?为什么把救生衣给我?为什么?”

    文浩想说,你就是个拖油瓶,不把救生衣给你,我就得被你拖死。

    然而没机会了,赵武站在岸边,得意洋洋的等着他们。

    文浩最后几步走的精疲力尽,龚程是被赵武的人从水里拖出来的,他们被丢在龚程开过来的车里,车里放好了暖气,还有一杯热咖啡,看来赵武确实如他所说,只是教训龚程一顿。

    喝过咖啡,裹在厚实的军大衣里,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很快就睡着了。开车的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到他们倒在一起的脑袋,那酣然入睡的模样让他恶心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多久,龚程从深层的睡意中清醒,身上出了一层的汗,才知道文浩的军大衣也披在了他的身上,自己几乎是枕在男人的腿上在睡觉。车窗外霓虹闪烁,已经回了市里,灯光照在文浩的脸上,男人的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痕,眉心微微的蹙着,睡得并不舒服。

    龚程缓缓撑起自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身上的保暖衣还潮着,好在暖气足,并不觉得冷,可是也不舒服。他轻轻的,将保暖衣脱下,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薄薄的一层麦色的肌肤包裹着线条明显的肌肉,击剑运动的力量锻炼也不少,龚程也有一个好身材。

    龚程随手把衣服丢在一边,转身看向文浩,漂亮的线条在腰侧拧转,身体绷直成了一个弧度,嘴唇细致又小心的靠近文浩,在即将亲到的前一刻他看了一眼驾驶的位置,然后转头,在文浩的脸上轻轻的仿若蝶落般的吻了一下。

    目的达成,他拍了拍驾驶位,语气很不好的说:“靠边停车,滚下去!”

    文浩醒了过来,看着前方的眼睛还满是迷茫,睡意在眼底汇聚不散,他确实困的厉害。

    龚程睡觉的姿势就像他的性格一样霸道,自己被一路挤到门边,几乎避无可避,别扭的姿势难受极了,直到进了市区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估计前后还没有半个小时,一觉睡醒只觉得胸闷气短,很不舒服。

    难受不想说话,眼看着送他们的哥们儿被撵下了车,龚程光着身子下车再上车,坐在了驾驶位上,文浩才嘶哑开口:“送我回宿舍。”

    龚程回头,语气难掩失望:“你怎么醒了?”

    文浩捏着鼻梁,蹙眉:“我明天还有训练。”

    龚程转头继续开车,好一会才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大门早就关了。”

    文浩去摸手机,打开一看,竟然快十一点了,还有三个未接来电,两个叶教练的,一个袁铮的。文浩想了想给袁铮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自己有事今天晚上回不去,叶教练要是问起让他不要担心。

    “叶教练是谁?”龚程在他挂掉电话后问,“就是那个总是跟你走在一起的新面孔?他是不是叫叶书文?”

    文浩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他让自己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面已经有些熟悉的景象,沉默以对。

    遇见红灯,龚程暴躁的按了两下喇叭,然后转身瞪着文浩:“你不去食堂吃饭,就是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过年也去他家了!对不对!”

    文浩看着咄咄逼人的龚程,有些疲惫的捋了捋头发:“对啊,怎么了?我过年没地方去,教练邀请我去他家过,有问题吗?我想要出成绩,教练帮我制定合理的饮食,有问题吗?游明杰手里好几个队员,还有两个种子运动员,他哪儿顾得过来我这种就快退役的?叶教练出现,你知道他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吗?”

    龚程深深的看着文浩,挡风玻璃外可以看见红色的灯已经变绿,身后有车按着喇叭超过了他们,然而龚程却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记得的,你放心。”

    “……”不明白,也不打算问,文浩转开了头。

    龚程把文浩送回了崇文区,在靠近训练中心的地方找了一家宾馆放下,文浩下车去开房,龚程笼着军大衣追出来,丢给前台一张黑色的卡片,于是文浩得到了一个顶楼的房间。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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