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推荐阅读:【崩铁乙女】总合集【全职猎人】在杀你的365天危恋小说大纲里的女主觉醒后(NPH)我的绝色冰山女神老婆失忆后误认死对头为道侣混在人间的修士重回大学,彪悍女生开启成豪之路我的超市通异界穿书之女配人傻钱多

    [重生GL]情敌辣么可爱 作者:盛郸

    第9节

    晏海清心里一惊,飞一般地冲到窗户前,看见楼下有很多人在仰头朝上看,有医护人员,也有病人或者家属。

    她一急,忙探出身朝上看,试图看到楼顶的情况。碍于角度限制,一点效果也没有。

    她又向外挣扎了一番,想要看到更多。她只想着确认是不是晏柔柔,却完全忘记了安全问题,几乎半个身子都在窗外了。

    杨子溪连忙跑过去,抱住她的腿,道:“你不要命了!我们去楼顶!”

    晏海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也是一阵后怕。

    在杨子溪的帮助下,晏海清从窗台上下来了。她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飞速地冲出了病房。

    杨子溪明白对方的焦急,也不计较这个,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晏海清本来跑步就快,现在更怕是难追上。等杨子溪他们出病房的时候,晏海清早已不见人影。

    还好知道晏海清的目的地,杨子溪他们便直接向楼顶跑去。等到了楼顶,果不其然看见了晏海清和晏柔柔。

    晏柔柔站在边缘处,看上去摇摇欲坠。风一阵阵地刮来,把她的病服吹得鼓了起来,配上她苍白的脸色,有一种飘渺的美感,似乎下一步就要羽化登仙。

    而晏海清以背影面对他们,停在某一个地方不敢前行。

    杨子溪想要走过去,却看见晏海清回过头,哀伤地望着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她们离得很远,但是杨子溪还是知道,晏海清这是在说——

    不要过来。

    晏海清的长发随风飘舞,凌乱地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幽黑深沉的眼睛。

    杨子溪见过晏海清各种各样的眼神,高兴的、开心的、悲伤的、焦急的……

    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绝望。

    她的心被这种绝望所震慑,于是一步一步朝后退,退到了门的后面。钟梨和石尧想要前进,也被杨子溪拦住了。

    晏海清于是对着杨子溪笑了一下,嘴唇再次动了动。

    钟梨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过去?”

    杨子溪叹了口气,道:“听晏海清的吧。”

    晏海清既然不想让人过去,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要么是怕刺激晏柔柔,要么是不愿意被他们看到这种时刻。

    晏海清看着晏柔柔,道:“妈妈……”

    晏柔柔捂着胸口,歇斯底里道:“我不是你妈妈!我不是!”她站在那里,小半个脚掌悬空,似乎随便动一下都会掉下去。

    晏海清害怕极了,只好顺着她:“好好好,你不是我妈妈,你不是……”

    晏柔柔又哭了起来:“吾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海清……都怪我不争气,你才会这么命苦……”她哭得悲痛欲绝,眼泪不要钱似地留,让晏海清心疼得很。

    “我要是死了就不会连累你受罪了,海清我对不起你……”晏柔柔哭道,捂在胸口的手转而去抹眼泪。

    晏海清道:“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下来再说……我不怕你连累,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女儿啊!”

    晏柔柔捂着眼睛,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蹲下来抱着膝盖哭。

    晏海清试着靠近,走了三步左右,便被晏柔柔制止了。晏柔柔突然站起来大声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晏海清停住了脚步,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柔声道:“好,我不过去,你下来好吗?有糖吃,我这里有糖。”

    晏柔柔像个小孩子似地跳脚,用力地蹬着地面:“你不要骗我,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你退后!退后!”

    她跳来跳去,看得晏海清心惊肉跳,生怕她一时不察真的掉下去了。晏海清只得依言后退,道:“好,你看看我,你看我退后了。你还想要糖吗?”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道:“你最喜欢的糖哦,你不过来拿吗?”

    晏柔柔盯着那糖,露出了痴迷的神色。她被糖牵引着离开了最危险的地带,口里念叨着:“糖……”

    晏海清继续柔声道:“对啊,糖,我这里还有好多,都给你,你过来拿。”

    就在晏海清以为已经把晏柔柔安抚下来的时候,又见晏柔柔脸色一变,道:“我恨你!晏海清我恨你!都怪你我才会被赶出来,爸爸打我骂我,都是因为你……”

    晏柔柔神色歹毒道:“你怎么不去死,你是瘟神,没有你晏明就不会被赶出去!你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晏海清见过晏柔柔发疯的时候,对方常常把东西摔得支离破碎,似乎要与全世界为敌,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自己。她的心里一痛,忍不住问自己:原来妈妈竟然是恨我的?

    那么多年相依为命的生活在脑海走马观花似地浮现,晏海清笑得凄惨,说:“妈妈,你过来好不好?你不要跳楼,我替你跳下去……”

    晏柔柔却又换了一副嘴脸,哀伤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爱上明明……我贪生怕死,我非要把你生下来……孩子你命苦,都是我不好……”

    晏柔柔的情绪不断切换,精神极不稳定。晏海清轻声道:“没关系,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晏柔柔闭着眼睛大叫:“不好!我不要回家!会被打!被小孩子……他们把青蛙和蚯蚓扔过来,骂我是荡妇……我不要回家,我不要被骂,我害怕蚯蚓,蚯蚓像蛇……我不要回家……”她呜咽着,跟软体动物有关的记忆随着话语跑了出来,那些生物黏糊糊的触感是那么清晰,她觉得自己就要恶心吐了。

    晏柔柔从来没有带晏海清回过家,也从来不说回家之后受到了怎样的待遇。晏海清一直以为只有外公外婆的冷言冷语而已,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想到十一晏柔柔刚刚回家,可能也经历了这些,晏海清的泪水决堤,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冲上去抱着晏柔柔,说:“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们不回家……妈妈我们永远在一起……”

    晏柔柔紧紧地回抱晏海清,这一刻这个拥抱如此温馨,晏柔柔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她拍了拍晏海清的背,笑得如往常一般温柔:“海清……”

    “妈妈……”

    这温存还不到片刻,晏海清便听见耳边晏柔柔轻柔的声音,内容却是狠毒的:“晏海清,都是你的错,你怎么不去死?”

    晏海清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道:“如果我去死的话,您会原谅我吗?”

    杨子溪三人站在远处,看着这对母女时而靠近时而分离。晏柔柔的人格似乎转过了好几个档,大哭大笑,情绪激烈而易变。

    因为隔得太远,对话听不清楚,只是偶尔听见晏柔柔说“不要”“对不起”之类,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过一会儿,杨子溪看见晏海清抱住了晏柔柔,而晏柔柔没有拒绝。她们母女俩似乎温馨地拥抱了一阵子,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

    杨子溪害怕晏柔柔再次发起疯来,一颗心一直提着。直到看见晏海清牵着晏柔柔的手走过来,她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果然还是母爱伟大,可以让一个精神病人恢复正常。”杨子溪这样想着。

    晏柔柔和晏海清的脸上都还带着泪痕,看上去很狼狈,表情却平静了下来。

    晏海清对着杨子溪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杨子溪却觉得这个笑容诡异的很,明明看上去很高兴,笑意却没有真正地到达眼底。

    ☆、第32章 朝阳

    晏海清拉着晏柔柔的手,一路将晏柔柔带回了家。

    杨子溪他们跟在晏海清后面,母女俩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完全不如想象中那样兴高采烈。因此其余三人只好把酝酿了快一周的欢喜心情生生压下,难受得很。石尧和钟梨只好闭嘴,通过眼神交流。可惜默契不太够,仍然是两眼一抹黑。

    晏海清也不跟晏柔柔讲话,只是温柔地牵着晏柔柔的手。

    杨子溪一路尾随晏海清,觉得天台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有母女俩知道的事情。

    言语比刀枪棍棒更可怕,它伤害人心,伤痕却无法痊愈。

    回家之后,晏海清打开了她家的卷帘门,等卷帘缓缓上升到顶部的时候,把天花板上的气球戳破了,飘飘扬扬掉下来一些亮晶晶的彩纸片,被晏海清瘦弱的身板接了个正着,头发和肩膀上全部都是,看上去滑稽极了。

    四个人排练了很久的“suprise!”没有派上用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晏海清摸摸回头,看向晏柔柔的方向,微不可闻地叫道:“妈……”

    晏柔柔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样折腾吗?”说完她就从晏海清旁边进去了屋子。

    彩带在她头顶悬着,晏柔柔一把扯掉,随意丢弃在了地上。

    晏海清的脸色都是苍白的,看着晏柔柔走进去,觉得自己的真心就像这些彩带一样,可晏柔柔弃之如敝屣。

    杨子溪看到了晏海清表情变化的全过程,心疼极了。晏海清的肩膀那么瘦弱,让她生出满满的怜惜,尤其想拥抱这个令人心疼的姑娘。碍于钟梨和石尧在场,她只好稍稍上前一步,拉着晏海清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

    这时她才发现,晏海清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其用力之大恨不得把手掌挖出血来。她揽住了晏海清的肩膀。

    石尧突兀地问:“你妈妈是不是没有吃药?”

    晏海清看向石尧,石尧解释说:“阿姨平常不会这样的吧?这说明病情一直以来被控制得很好。突然性情大变,闹跳楼、情绪恶劣,都是病情恶化的表现。要么没有按时吃药,要么是受到了什么别的刺激。”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在家我每天都看着她吃药,在医院的时候护士姐姐也说了会帮我监督的。”

    石尧点了点头,说:“那就是刺激了。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一群人吗?”石尧家里开精神病院的,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是四个人里最冷静的了,说话也很有条理。他也不笨,很快就联想到那些人身上了。

    那些人前脚刚出医院,后脚晏柔柔就闹着跳楼,说没关系都没人信。

    晏海清摇了摇头,神情疲惫道:“我不知道。今天抱歉了,party可能开不了了,下次有机会补上。现在你们回家吧,耽误你们打工了,不好意思啊。”她勉强笑了一下,眉宇间的忧愁仍然盘踞着。

    晏海清动了一下,把自己从杨子溪的半个拥抱里解脱出去,随后快步朝着晏柔柔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晏柔柔正坐在床上发呆,双目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晏海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药和水递过去,道:“妈妈,该吃药了。”

    晏柔柔如梦初醒,恍回神,对晏海清道:“海清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饭。”

    晏海清说:“您先把药吃了吧,饭我来做。”

    不说别的,她尤其害怕晏柔柔做饭的时候突然发病,灶火与油星都很危险。

    晏柔柔“哦”了一声,此刻又恢复了柔弱且温柔的母亲模样。她乖乖地喝完药,伸手在晏海清的脸颊上摸了摸,双眼都要流出泪来。“对不起……”

    晏海清摇了摇,话还没有说出口,晏柔柔又切换了人格,瞪着仇人一样地瞪着晏海清,手上用力扯着晏海清的脸蛋,扯得生疼。

    杨子溪连忙上前分开了两人。她心里觉得不妥,因此跟了进来,没想到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扒着晏海清的脸看,被拧的那一块区域已经红了。

    “疼吗……”

    晏海清没有回答。

    晏柔柔被石尧和钟梨压制住了,此刻不疯了,只捂着脸在哭。

    晏海清看了看晏柔柔,半晌蹦出来一句:“我去做饭吧。”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晏柔柔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在哭。杨子溪看了看守在晏柔柔旁边的钟梨和石尧,想了想,跟着晏海清进了厨房。

    晏海清沉默不语,开始淘米洗菜,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晏海清淘米的时候,杨子溪就把水盆端到了地上,蹲着在一旁洗菜。她在英国独自生活过一年,纵然没有晏海清这么熟练,但是应付一下也是没有问题的。

    杨子溪问:“想过送你妈妈去医院住吗?就石尧家都可以。”

    之前她以为晏柔柔的病情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可就眼下看来,不送去医院晏海清只怕会被虐待。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以前不会这样的,这是意外情况。”

    杨子溪接着道:“就像石尧说的,这是病情恶化了吧。以前还好,不代表以后也会安全。”她站了起来,先把手在衣服上擦干,随后伸出手,慢慢地触上了晏海清的脸颊,晏海清微弱地躲了躲。

    红印子还没有消,温度也比正常体温要高一些。杨子溪的手刚刚在水里泡过,就算擦干了也还是冰冰凉凉的。

    杨子溪说:“住院对阿姨也有好处,总不能一直这样精神分裂下去吧?如果是因为费用的问题,我这边可以借给你。”

    杨子溪的目光混杂了急切、怜惜和同情等等,像是来自一个长辈一般慈祥。晏海清不知被其中哪一个成分所刺痛,心里一顿,忍不住道:“你怎么什么都想到钱?”

    杨子溪愕然,晏海清继续口不择言:“你家有钱我家没钱,所以我妈妈生病了没钱去医院只能问你借?!之前信誓旦旦说讨厌我,现在又非得借我钱,你就是想彰显你那多到没地方发泄的同情心?!知道我打工之后态度就改变了,是因为我穷?!你这么有善心怎么不去支援非洲?!光盯着一个我有意思吗??!”

    晏海清咄咄逼人,之前晏柔柔给她的伤害她囫囵吞枣地吸收,来不及感受言语的力量便全数反弹给杨子溪,也不知道会对对方造成多大伤害。

    杨子溪没有说话,只是惊愕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会被这样攻击。

    晏海清一口气说完之后,喘着粗气看着杨子溪。在尴尬的沉默之中,晏海清逐渐想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伤害一点点地反噬回来,承受的与施加的同时发力,晏海清的心揪了起来,似乎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反应过来之后晏海清立刻反射似地道歉:“对不起……”

    杨子溪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神色未定,似乎石化了。晏海清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不知道对方到底会怎么样做。

    会打自己一巴掌吗?还是转身就走?或者是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杨子溪明明是为自己好,自己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这样出口伤人,实在不是人。

    就在晏海清要忍受不了这凝滞,想要拔腿离开时,她被杨子溪抱住了。

    杨子溪明明比她高不了多少,拥抱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安定得可怕。晏海清觉得自己闻到了杨子溪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这沐浴露也曾经在她自己身上流连。

    杨子溪笑了笑说:“你这一棒子一颗糖的策略玩得挺溜啊。”

    晏海清愣了。

    “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就算你说了那些话,我也只好当作没听到啦。”杨子溪拍了拍晏海清的背,说:“不住院就不住院吧,就让我们相信母爱可以改变一切。”

    憋着一口气发疯的时候,是没有精力哭泣的。晏海清刚刚想反驳“我明明没哭”,一张嘴却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

    杨子溪继续道:“人老了耳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没有听到。你自己也不要再想了,你妈妈说的话也不要想。”虽然不知道天台上晏柔柔说了什么,但是看样子也不会是什么温馨的话。

    晏海清流着泪不敢说话,任凭眼泪在自己脸上肆掠,有的甚至还掉在了杨子溪的头发和肩膀上。

    杨子溪摁了摁晏海清的背,道:“不要再想了,嗯?”

    晏海清点了点头,杨子溪便放开了晏海清,随后看到了晏海清脸上的泪水。杨子溪伸手,抹去了那些烫人的水珠,道:“看来今天做菜不用放盐了。”

    晏海清破涕为笑,自己伸手抹去了眼泪,道:“做饭吧。”

    杨子溪看晏海清似乎是恢复了一些,于是顺从道:“你洗米,我洗菜。”

    她们俩继续之前的动作,晏海清在洗手池那里洗米,杨子溪就蹲在她脚边摘菜。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正好分给两人一人一缕。

    静谧了好一会儿,晏海清轻声道:“对不起。”

    杨子溪一顿,说:“我不是都说我没听到了么?”

    晏海清却没理会她,自顾自说道:“我从来不相信‘玩笑话’这种东西,就算是开玩笑,怎么会说出平常想都没有想过的东西呢?小时候大人们说我外公外婆要把我们赶出去,外公外婆说是开玩笑,后来他们就真的把我和妈妈赶出来了。没有想过是没办法‘开玩笑’的。”

    “我妈妈有时候会摔东西,但是从来没有骂过我,也没有打过我。她一直爱我,我都知道。她刚刚说了一些……很激烈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当真。甚至我对你说那些,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明明从来没有……”晏海清说到这里哽住了,并不能够继续下去。

    杨子溪一边择菜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道:“人很容易被影响,你的想法也不一定全是你自己的。故事看多了听多了,总会学一两句刺人的话。我说写作业累死了,难不成真的要去死?你受到伤害,就会想用同样的方法发泄出来,人是有样学样的。你看到有跟我一样的人比较阴暗,吵架的时候就把那个人的阴暗放到我身上来。我才不傻,你又没有骂我,你喜欢我我还不知道?嗯?”

    这个“嗯”字带着七弯八绕的尾音,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无限宠溺。说完之后,杨子溪还抬起头对着晏海清笑了笑。

    冰释前嫌的意思全部都在这个笑容里了,杨子溪看上去风轻云淡,似乎丝毫没有被那些话影响。

    晏海清看着这个笑容愣了愣,心里想到:真好啊这个人。

    晏海清以为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大家把这一段遮掩着捂着,久了就自然都忘了。可杨子溪这番话像是一把手术刀,把烂肉都一次性挖掉了,又把笑容当作药膏贴了上来。晏海清觉得这药膏药效惊人,自己就这样看着,似乎就快要痊愈了。

    她想到晏柔柔之前说的那些话,此刻鼓起勇气再度翻阅,才意识所有的过错都不在自己,晏柔柔也许并不是恨自己,只是恨自己那个虚无缥缈的爹。

    可对方太过山高路远,也许死在了某个山旮旯里,也许死在了晏柔柔的记忆里。一个死了的人总归没有血肉,承载不了恨。晏柔柔神志不清,便把连绵了十六年的恨意全部嫁接在了自己身上。

    要是自己当真,自己才是——按照杨子溪所言——傻的呢!

    ☆、第33章 晏明

    就算前一天那么曲折,第二天晏海清也尽职尽责地到咖啡店来报道了。

    不久前她刚刚借着亲爹的名头自我催眠,以便达到不被心魔寐住的效果,没想到第二天她那不着调的亲爹就出现在了咖啡馆,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过来兴师问罪的。

    ……哦,还不能算亲爹,顶多疑似。

    那时候店长发了新制服,她兴高采烈地换上,与杨子溪钟梨她们互相打趣,挑出对方更多值得嘲笑的地方。笑容还没绽放开来,便听见有人道:“海清,有人点名要你点单。”

    这一点在咖啡店来说是相当奇怪的,毕竟这里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点单而已,不同的人亦没有区别。可是客人这样要求了,晏海清也只好带着疑惑去了。

    那个来叫她的同事姐姐又拉住了她的肩膀,小声道:“你得罪什么人了么?那个人不像是来喝咖啡的呀,带着好多人呢。”

    晏海清心下诧异,店长听了忍不住探头朝那边看,待确认那位客人画风果真跟咖啡店格格不入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对晏海清道:“我跟你一起去。”

    店长人高马大,不笑的时候尤其吓人,跟那人身边陪着的保镖不分伯仲,很适合做“小女孩身边的护驾人”。

    晏海清慢吞吞地朝那边走过去,离得越近心里越是紧张。

    那位客人面对她坐着,带着眼镜,似乎不苟言笑。头发不短也不长,尾端是白的,根部却黑得很,像是刚从雪夜走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染成这样的,为什么要染成这样。

    客人紧紧的盯着这边,目光全部放在晏海清身上,一点也没分神给后边的店长。晏海清沐浴在那说不出情绪的目光下,没来由地觉得:来了。

    什么来了?

    这种感觉在晏海清走到客人面前的时候达到顶峰。

    客人看着晏海清,样子公式化得很:“你好,我要一杯柠檬水。”

    ……搞什么,大老远把人叫来,就为了一杯柠檬水?

    还没等晏海清装模作样地把这个要求记在点餐单上,就听见客人又问道:“你喜欢喝什么?”

    晏海清一愣,错愕地看着他。

    客人想了想,道:“你不说话的话,我也帮你点一杯柠檬水好了。”说完没有丝毫停顿,他便对着店长道:“这位店长,可以麻烦借用您的员工几分钟吗?我跟她说句话。”

    店长皱了皱眉头,没说好还是不好,而是看了看晏海清,示意晏海清来做决定。

    晏海清在这种问询的目光下,没来由地觉得这可能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她看着那位客人,并感受不到骨肉亲情之类的东西,但却几乎已经认定,这就是她的父亲。

    于是她点了点头,坐在了客人对面。

    客人这才施舍性地笑了一下,“好孩子。”又对着店长道:“那么,麻烦您上餐了。”

    店长只得压下满肚子的疑惑,干起跑堂的工作来。

    从同事姐姐过来开始,杨子溪便一直很关注那边的状况,她在收银台那里探头看,看到了晏明那张百度百科上的脸,还看到晏海清背对自己这边坐下来了,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店长过来的时候,杨子溪忍不住打探道:“怎么了?”

    店长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懂。”

    钟梨和石尧也在看,不过他们可没有提前百度过,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堂。便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

    杨子溪笃定地答:“晏海清的爸爸找来了。”

    钟梨诧异道:“不是说她爸爸早死了么?”

    杨子溪努努嘴,咬牙切齿道:“喏,不是在那儿好好地坐着么?”

    她用脚后跟也知道晏明要来干什么——为了宝贝儿子寻找骨髓配型呗,所以晏氏母女才会被重新找回去。

    可这一次她是实打实地猜错了。

    晏明丝毫没有表露一丁点想要晏海清捐献骨髓的意思,只是随意聊了聊天,内容还是晏海清定的——过去。

    他详细地向还是孩子的晏海清重述了那段历史,并且并非是在外流传的任何一个版本,而是存在了晏明心目中的、晏明自认为是真相的那个版本。

    据说晏海清的根在偏僻的小山村里,那里路途艰险,至今都还没有被历史的现代化车轮碾于足下,因此很是落后。

    比如重男轻女。

    当年晏柔柔的父母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孩儿,却怎么也不能如愿得到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因此在镇上的福利院休息的时候,随便抢了一个男孩儿,抢回了那个小山村。

    他们悉心照料这个男孩儿,把最好的东西捧出来,家里所有的女孩儿分得的爱还不及这个男孩儿的百分之一。这个男孩就是晏明。

    日月谓之明,家里全部的光宗耀祖的愿望都压在这个男孩身上了,即使他根本不是那家的骨血。

    他们也不避讳在晏明面前谈论这个——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你就要懂得感恩,怎么会想到要跑呢?

    所以他们至今也不理解晏明上大学之后为什么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同样的,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和“儿子”搅和到一块儿去,这不是大逆不道的么?

    已经上了大学的晏明侥幸逃脱了那个家庭,却没想到把已有身孕的晏柔柔丢在了那个狼虎之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明的表情才稍微动容了些,看起来倒像个真实的人了。他感叹道:“我不知道你妈妈当年经过了多少苦难,我甚至以为她都已经死了。能怀着身孕把你从那里带出来,柔柔受苦了。”

    晏海清听了这个故事,心里很是触动。她本来以为这个便宜爹始乱终弃,才害得晏柔柔心怀那么多恨意,现在看来也不全是晏明的原因,大概来自外公外婆的更多。

    可饶是如此,晏柔柔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得回去,接受冷暴力之后才要饭似地讨回一点点应急财物。

    想到这里晏海清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阻止自己在第一次见面的“爸爸”面前露怯,指责道:“为什么现在才想到来找我们?为什么你的人一出现就刺激妈妈?就算你说的故事是真的,我也不相信你的感情。”她以近乎冷酷的表情说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企图?”

    晏海清花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自己,把从妈妈那里得到的伤害全部推错给爸爸,现在突然与对方和解,心里必然是过不去的。

    晏明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才找到你们母女俩,想把你们接到身边,补偿你们。至于柔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我的名字他就……”

    他悲恸的表情不似作伪,晏海清站了起来,道:“我一听到你的名字也快要发疯,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和妈妈面前了。”

    晏明一把抓住了晏海清的手臂,把名片塞到了她手里,道:“你扔了也好,留着也好,但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应该可以提供很多帮助。”

    晏海清扯过自己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看了一眼名片,上头“晏明”和“房地产”的字眼尤为显眼,最下面列着一排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晏海清厌恶地把它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

    那串数字却徘徊在脑海,挥之不去。

    杨子溪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晏海清疲惫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多言。

    见状杨子溪只好把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反正看到晏海清撕掉名片就够了。

    她转移了话题,故作轻松道:“你作业写完了没有?可不可以借给我抄?”

    紧急关头,原谅她找不出更好的话题了。有一个是一个,先应急了再说。

    晏海清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还没做……”

    杨子溪忙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把作业借给我们抄都是好心了,不要把这当作责任,也不要为这种事情道歉。”

    虽然抄作业的时候毫不手软,说起大道理来有特别正义凛然。

    晏海清忍不住笑了,说:“我就那么随意‘不好意思’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

    杨子溪余光瞥到晏明带着人离开了咖啡店,才放下心来,道:“我也就随意‘当真’一下。反正作业不急,你什么时候做完都可以,我也不一定非要赶着你的抄——你不写都可以。”

    很快杨子溪就发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再次在学校见到晏海清的时候,同桌这个大学霸竟然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写。

    晏海清不以为然,手里还在赶着别的班上的作文——据说十块钱代写一次,不过时间要求比较紧。

    杨子溪劝她写,她满不在乎丢回来一句话:“没事,我就这一次不写。”手里还在笔耕不辍。

    杨子溪却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上一世晏海清高考的结果来,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试探性地问:“你确定不会为了这个,耽误自己的学习吗?”

    ☆、第34章 谈话

    晏海清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的。”

    晏明的出现让晏海清心中警铃大作。她对晏明没有好感,心中又时常回想起那个号码。为了不被对方诱惑,只能让自己不缺钱。无欲则不败。况且晏柔柔也是真的要住院了。

    她接了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兼职:晚上在家里绣十字绣,白天在学校里帮人代写作业。陆陆续续进账倒也不少,可自己的作业就没时间写了。

    于是杨子溪旁观晏海清从“提前完成作业”到“按时完成作业”到“推迟完成作业”,中间将将不过半个月。

    人堕落起来真的太容易了。

    杨子溪一颗老妈子心蠢蠢欲动,每天上课都看到晏海清沉溺于不成气候的“兼职”,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这样没有远见,日后考大学怎么办?你以为成绩是平白无故得到的吗?”每次杨子溪都想这样说,可是看着晏海清那个沉默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

    晏海清很缺钱,特别缺,杨子溪是知道的。晏柔柔住院要钱,晏海清读书要钱。要是不专注于赚钱,晏柔柔的病情只会愈发严重,到时候晏海清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存在都是问题。

    这一经济需求不可能仅仅靠自己的接济解决,救急不救穷,晏海清只能自谋生路。

    杨子溪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只能一面忧愁地看着晏海清“堕落”,一面默默期待对方其实是学神,就算不努力学习也能保持名列前茅。

    可是天道酬勤,晏海清纵然脑子活泛聪敏机智,成绩也是每况愈下。

    这些小小的懈怠在平常日积月累,看不出来。杨子溪只是能够感觉到晏海清越来越跟不上课后作业,有时候甚至要问自己抄。

    而在高中第一场正式考试——期中考到面前,一切都无处可逃。

    成绩下来的时候,就连常易都震惊了,她拿着卷子看了好一会儿名字及分数,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眼花之后问晏海清:“晏海清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晏海清把试卷收进了桌子里,道:“没什么。”

    她一脸疲惫,黑眼圈很严重,似乎就没有睡好觉过。

    常易张了张嘴,道:“我以为你跟杨子溪换了试卷,可是字又是你的……”

    这一点常易比杨子溪要好多了,至少她能认出周围所有人的字。

    杨子溪开玩笑道:“胡说什么呢,我能考那么高?”

    她还没看分数,下意识以为晏海清比她好。

    常易却摇了摇头,说:“你考得比晏海清要高啊。”她不懂遮掩,有一说一,在晏海清面前就这样比较了起来。

    杨子溪一愣,随后看到晏海清趴在桌子上,似乎是要补觉了。

    高中生本来就需要休息,经常睡眠不足趁着课间小憩。可是晏海清选择这样的时机……杨子溪担忧地看了看她,随后写纸条问常易:“她多少分?”

    也许是因为自己成绩不错,常易并不觉得分数是隐私,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她毫不犹豫地写下一个数字,递给了杨子溪。

    杨子溪看到那个数字,心里更加忧愁,觉得自己是时候找晏海清谈一谈了。

    95分,在150分制下刚过及格线。

    杨子溪忍不住想起了日后晏海清的归处——擦线的三本大学。

    难道晏海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堕落的吗?这一世……到底有没有方式扭转呢?

    晏海清不是在教室里做些零散的“兼职”,就是在奶茶店里打工。杨子溪一直找不到什么能够单独相处的时机——她要跟晏海清谈论的话题,还是在相对安静且私密的环境下比较好。

    她想了好久,直到某一个晚自习期间晏海清去上厕所,她才想起来了厕所这样一个地方。

    晏海清前脚刚出教室,后脚杨子溪就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拿了卫生纸便跟上去了。

    自习期间的厕所果然是聊天圣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门都随心所欲地半开着,只有一扇门死死地关上。杨子溪便十分确认,这里边是晏海清。

    她暂时没有三急,也不是想强闯厕所。因此便站在厕所的晏海清那扇门前安然地等着,打算把晏海清堵个正着。

    晏海清开门之后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能看到同桌那张熟悉的脸。她看了看周围,所有的坑位都是空的。她犹疑地问:“你要……上厕所吗?”

    说着试图从往外走,给杨子溪让出位置。

    谁知杨子溪伸手撑住墙壁,把去路一拦。若是几年后晏海清便可以辨认出来,这是一个标准的壁咚。

    不过现在她还没有那么前卫,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问:“你不嫌脏么?”

    虽说厕所的主要功能与墙壁毫无关系,但嫌屋及乌,晏海清真的觉得墙壁挺恶心的。

    杨子溪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一脸严肃道:“我要跟你谈谈。”

    晏海清愣了愣,脸色不如刚才那么好了。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因此也大概猜到了杨子溪要说什么。她问:“谈什么?”

    在厕所里能谈什么,恋爱吗?

    杨子溪换上苦口婆心样,道:“你成绩退步了,知道么。”

    晏海清没有说话。

    杨子溪上一世被十五班班主任逮着训叨的时候,自己很是不堪其扰。角色掉了个个儿却又不觉得自己可恶了,俨然已经忘记了被唠叨支配的恐惧。

    晏海清脸色已经冷下来了——这反应是个人都会有。何况杨子溪教训的立场还名不正言不顺。“知道。”

    杨子溪道:“你再这样下去……可能只能上三本了。你也不在意吗?”她一想到晏海清的未来就觉得惋惜得不行,因此想要尽力挽救一下。

    上一世晏海清没有朋友,但是这次不一样。自己就是晏海清的朋友。

    晏海清觉得杨子溪是危言耸听——三本?她闭着眼就能考上。只是一次期中考失利而已,对方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只能上三本,这跟杨子溪也没有关系吧。

    从她开始在课堂上做兼职以来,杨子溪就若有似无地提了好多回这个事情了。纵然知道对方是好意,可是过于频繁的唠叨也只会让人心生反感而已——晏海清还只是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女而已,青春期不对着晏柔柔发作,却不代表她没有反抗的意识。

    晏海清还记得厨房里的拥抱,对对方心怀感激,因此尚能好言好语:“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话已至此,杨子溪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了。难道要把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点好感度一次性败光吗?

    杨子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话可以说了,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那我们进去吧。”

    她走向洗手池。方才太过急切,并没有觉得壁咚有什么不对,现在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手掌上全是不知名的什么东西,恨不得把手上搓掉一层皮。动作粗暴没条理,只求力度越重越好。

    好歹学校洗手池里放了一小瓶洗手液,能稍稍抚平杨子溪受到伤害的心。

    晏海清见到杨子溪那个表情,忍不住一笑,站在杨子溪旁边也挤了一点洗手液,拉过对方的手就开始搓洗起来。

    “当时不觉得脏,现在接受不了了吧。反射弧怎么这么长。”不说到成绩和金钱,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晏海清做惯了家务,对于“清洗”这个动作有着非比一般的心得。纵然手里捏着的是软乎乎的手,也下得狠心重重地搓。每根指头上每个关节都仔仔细细地揉过,甚至连指缝也不放过,一一以手拭过。

    杨子溪最开始觉得痛,但是之后却又仿佛习惯了似的,觉得这力度刚刚好。晏海清的手细腻柔软,在自己手掌的每处依次划过,说实话,酥酥麻麻的挺舒服的。

    “你……”

    杨子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被一个小姑娘的手弄得很舒服什么的……

    晏海清道:“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杨子溪:“……”

    一旦开始污了之后,就停不下来了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好歹找回来一点点正经,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联想全部压下去,迟疑说:“没事。我自己洗吧……”

    晏海清把她的手放在水下冲洗,道:“洗完了。像你刚刚那样怎么可能洗的干净,跟自己手有仇似的。”

    晏海清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一人分了一张,“擦吧。”

    杨子溪神色复杂地接了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并且似乎还有点遗憾?!

    杨子溪觉得有点读不懂自己了,只得沉默地跟在晏海清身后回了教室。

    上厕所之前,晏海清还在帮其他班上的同学写物理练习册。也不知道是不是厕所里那番话好歹起了一点作用,她把别人的收起来了,转而拿出来自己的数学习题,认真演算了起来。

    杨子溪看着心生宽慰,打开了p4,递给了晏海清一个耳机。

    晏海清接了过来——她向来一心二用得厉害,一边做题一边听英语根本不算什么。

    耳机里的英文歌轻缓地播放着,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两个人成功沉溺在练习题里。

    杨子溪打开文具盒去拿橡皮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那颗纸星星上。

    纸星星饱满精致,看上去尤为赏心悦目。

    她微笑起来,随即心生一计,写了一张小纸条,递给晏海清。

    【我表哥想要追一个女生,想在圣诞节之前找人折一百只千纸鹤送给她。一只一块钱,你干吗?】

    晏海清很快把小纸条推了过来:【这么贵啊……不太好吧?】

    【没事,他人傻钱多,你不干就别人赚了。你要是干我就跟他说,也省得到处找人了。】

    【呃……那好吧,什么时候要?】

    杨子溪觉得自己机智极了,折千纸鹤这种事情,上课听讲的时候也可以兼顾,还不用晏海清苦哼哼地写那么多字那么辛苦,简直一举两得。

    只是苦了杨子溪那个表哥了,人家每天跟wow为伍正开心得不得了,一点也不想要女朋友。这也就算了,还被莫名其妙贴了一个“人傻钱多”的标签,也是蛮心塞的。

    ☆、第35章 电话

    晏海清不是特别好糊弄,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始终心存疑惑。

    她时不时问杨子溪打探那个所谓表哥的事情,美其名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接了这个单子就要好好为客户着想,对了要不要在千纸鹤里玩小花样啊?

    晏海清总怀疑这个好差事是不是杨子溪凭空捏造出来的,就为了找借口给自己塞钱。所以打探起来小心翼翼的——既然对方是好意,那么她也不能表现得太不领情。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十分敏感,一眼看透了杨子溪的小算盘。

    可惜这一千块钱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晏海清纵然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心里也忍不住幻想着,这万一要是真的呢?

    人大抵都是这样被骗的,晏海清涉世未深,被利益砸个头破血流头晕脑花,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杨子溪也苦不堪言,为了打消晏海清的顾虑,又给她那个表哥添了许多设定:比如为了追女孩儿曾经每天送玫瑰一送送三年,比如曾经包了好兄弟的点卡就为了能组个团打装备。

    这些人傻钱多的小细节使得表哥的形象愈发立体了起来,晏海清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相信了,于是没有再接代写作业的活儿,而是全心全意开始忙活起千纸鹤了。

    折千纸鹤虽然容易,但是一千毕竟不是小数字,时间还是得投入。

    晏海清一边听课,一边把手放在抽屉里折千纸鹤。她漫不经心,动作却行云流水,折出来的千纸鹤漂亮又精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

    杨子溪时常被晏海清那双手吸引过去,看着她花哨而熟练地几下变出一只鹤,然后捏着两边的翅膀,也不知道怎样拉的,就使得这只千纸鹤栩栩如生了起来。

    第9节

    恋耽美

本文网址:https://www.7wav.com/book/32541/5837599.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7wav.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