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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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美好 作者:繁烟梦
第3节
墨宇丰看到唯瑾下唇被咬裂，一抹艳红刺痛了他的眼，“不准再咬嘴唇，没说不让你叫出声！”
“我……呃——”
唯瑾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墨宇丰毫无预兆的一鞭拍在手掌正中心，随后那道叠加的伤口破皮，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墨宇丰这才放开了唯瑾的手，唯瑾缩回手，胳膊还在不停地颤抖，左手也是惨不忍睹，眼泪早已不自觉流了下来。
“这次就打你十下，再有下次翻倍？记住了吗？”墨宇丰放下了刑具，抬眼望着可怜兮兮的儿子。
“记住了！”唯瑾好不容易把手在后面，左手的五指都合不拢，在背后微微地蜷缩着。
“给你十分钟把刚刚的错误改好，待会送过来！”墨宇丰把那行程表递给唯瑾。
墨唯瑾一只手接过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房间去改。
当第二次把行程表交到墨宇丰的手上时，唯瑾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次他可是检查了好几遍确证无误才拿来的。
可是墨宇丰一直紧绷的脸还是让唯瑾捏了一把汗，他可不想再被那藤条打手心，太痛了。
可是墨宇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唯瑾还在惶恐的心顿时碎一地。
“手伸出来！”冷冰冰地不带任何情感。
墨唯瑾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墨宇丰，然后赌气一般伸出手去，心想手应该打不残吧？
看着唯瑾这一系列委曲的神情动作，墨宇丰心里都融化了，如果他们像正常人家的父子一样相处，一定十分融洽快乐。
在唯瑾咬牙准备挨打的时候，出乎意料墨宇丰并没有拿起手边的藤条，而是从抽屉里拿出药用酒精，棉签，和药膏。
墨宇丰小心翼翼地用酒精给唯瑾洗手上那道伤口，然后又挤出一点一点白色药膏抹上去。
先是一阵冰凉很快就变成火烧般刺痛，唯瑾痛得直抽气，但是看到墨宇丰这么温柔地给他上药还真是破天荒的一次，心里竟在偷偷地窃喜。
看到唯瑾在走神，不知道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手上的动作故意加重了，唯瑾被这粗鲁的动作痛得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墨宇丰眼中不明意味的神色，脸微微红了。
“好了，明天自己再上次药，别碰水！”
墨唯瑾回到自己房间里，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发呆，回想着刚刚墨宇丰给他上药的片段，甚至在揣摩墨宇丰心里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墨宇丰是个注重形象的人，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被外人知道了，所以才给自己上药，然后……
就这样，墨唯瑾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
☆、013较量
一个星期后，赵君灿从夏威夷回来，一回来就把唯瑾和周元凯约出去吃了一顿饭。
周元凯一早就开着他老爸给他送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劳斯莱斯敞篷车去接唯瑾。
一路上，周元凯的车速一度达到一百二，墨唯瑾难免有些担心他的技术，“我说你悠着点，你还没成年，哪来的驾照？”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周元凯得瑟地吹了一个口哨。
墨唯瑾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开慢点，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有事！”
“墨唯瑾，你大爷！你又打我头！”周元凯有些炸毛地揉了揉后脑勺，可是看到唯瑾肃沉的脸色，也只好乖乖地减了速。
来到了“莘辰物语”咖啡厅，老远就看到赵君灿冲他们招手，周元凯兴奋地跑过去想去拥抱他，“老干妈，我想死你了！”
可是还没挨到赵君灿，就被他一只手无情地推开，“再叫我一声‘老干妈’试试？”
看到身后的墨唯瑾，赵君灿也顾不得和周元凯这臭小子呕气，起身给了他一个暖暖的笑容，“小瑾，好久不见！”
“君灿哥，回来了！”赵君灿比他们大，而且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唯瑾，久而久之，唯瑾就直接叫他哥。
看到两人其乐融融，周元凯在一旁犯着白眼，“有基情！”
赵君灿直接忽略了周元凯这个小破孩，然后招呼唯瑾坐下，他把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礼物给了他们，然后又聊了一些有趣的旅途趣闻。
三个人坐在咖啡厅一起聊着天，喝着咖啡，时间如长了翅膀，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多。
难得墨宇丰的助理销假回公司了，这几天唯瑾也少了不少事情，乐得悠闲。
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夕阳西下，正是一片大好暮色。
周元凯开着车把唯瑾送回家，就一个人去过他的夜生活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唯瑾就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冷肃，空气中都凝结着几分紧张感。
一进门，就看到墨宇丰冷着一张黑脸，手上攥着一张被揉邹的信封。
张伯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抓着唯瑾的胳膊，“少爷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待会好好和你爸说，别再惹你爸生气了啊！”
墨唯瑾有些困惑地看着张伯，又偷偷瞄了几眼墨宇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墨宇丰很生气。
“跟上来！”墨宇丰说完这句话，就拿着那信封转身离开，口气中明显夹着怒火。
张伯还是不放心地拉着墨唯瑾不让他去，想起刚刚墨宇丰摔碎的三个玻璃茶杯，就担心一会儿唯瑾会吃亏。
“张伯你放心，没事的！”墨唯瑾小心地脱开张伯的手，然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习惯性地敲了敲门，唯瑾走进墨宇丰的房间。
“把门锁了！”墨宇丰吩咐。
墨宇丰忽然腾地起身，把那封信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怒喝：“解释！”
唯瑾不解，也不知如何开口。
墨宇丰直接把那信封甩在唯瑾脸上，唯瑾有些无辜地接过来然后打开。
一打开信封，唯瑾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录取通知书，心下也立刻知晓为何墨宇丰会如此生气，当初改掉志愿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这一天。
唯瑾面不改色地抿了抿嘴，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没有任何解释。”
“你！”墨宇丰被气得在原地踱步，伸出一只手指着让他抓狂的儿子，“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这么想摆脱我？是不是？”
“如果您是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墨唯瑾这次态度很坚决，说出来的话也很理直气壮。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墨宇丰见唯瑾软的不吃，就只好来强硬的。
“呵呵——”唯瑾冷笑了一声，“我的事就不用您费心了！”
唯瑾心里已经决定离开，他这也是被逼急了，只好硬着头皮和墨宇丰对着干。
“你再说一遍？”墨宇丰绕过桌子走到唯瑾面前，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唯瑾。
墨唯瑾第一次摆脱内心的畏惧，抬头勇敢地和墨宇丰对视，父子俩的眼中充满了较量的火花，“我说——”墨唯瑾稳了稳胸腔中的气息，依旧倔强地继续道，“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混账——”墨宇丰不受控地抡圆手臂甩了唯瑾一个耳光，震得他手心火辣辣地疼。
唯瑾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头被打得偏到一旁，耳朵里一阵轰鸣，嘴角被打裂流出一丝腥甜。
看到唯瑾被打得嘴角流血，脸庞微微浮肿，巴掌印清晰可见，墨宇丰有些后悔打重了，可是又想起刚刚他挑衅的眼光和话，气就不打一出来。
“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爸的放在眼里？”墨宇丰紧紧攥着五指，咬牙质问。
听到这句话，墨唯瑾不禁抽了抽嘴角，然后再次站好，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中的冷漠和嘲讽让墨宇丰心生寒意，“对不起，我早就没爸了，我十年前就没有爸了！这下，您总该满意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唯瑾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把这十年受的委曲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眼泪一触即发，唯瑾强忍着这一刻，头也不回地从墨宇丰的房间里冲了出去，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唯瑾的这一席话像一道炸雷在墨宇丰头顶炸开，看着唯瑾夺门而出的背影，墨宇丰伸出想要挽留的手都显得难那么苍白无力。
“瑾儿，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墨宇丰话音带着哽咽，有些失魂落魄地后退好几步，直到抵在桌角，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
☆、014离家
走出家门，外面已经灯火阑珊，马路上偶尔有几个车辆驶过，卷过几片孤苦无依的落叶。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墨唯瑾一个人静静地走着，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一滴眼泪划过脸庞，他才伸手去抹掉，说出那番话不是他的本意，他没想过要把和墨宇丰最后一道相处的窗户纸划破。
擦干眼泪，不知不觉来到赵君灿的家楼下。
想着自己的处境，唯瑾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找到赵君灿的通讯录拨了过去。
赵君灿一下楼就看到墨唯瑾站在铁门外，孤零零的身影映在地上显得十分可怜。
走近一看，才发现唯瑾红红的眼圈，还有脸上的手掌印，心想他一定受委屈了。
“怎么了？你这是……”
“君灿哥，我想在你家住几天！”
“住这不是问题！只是你爸那边？”
“他不会来找我的！”墨唯瑾很笃定地开口道。
“那行！”
赵君灿把唯瑾带回了自己家，一进门就看到赵君灿的爸爸，唯瑾礼貌地问好，“赵叔叔好，这么晚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之前唯瑾和赵东海有见过几次面，所以赵东海认识唯瑾。
“你这孩子太见外了！”赵东海过去拉唯瑾坐下，灯光下唯瑾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他伸手摸到唯瑾的脸，“唯瑾啊，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没……不是！”唯瑾尴尬地偏过脸躲开赵东海的触碰。
“那是你爸打得？”赵东海追问。
唯瑾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
“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你怎么惹你爸了？”赵东海眼中慢慢地心疼溢于言表。
墨唯瑾看在眼里，不由得从心底里羡慕能有这样的关心和疼惜，只可惜墨宇丰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他。
赵君灿很快从屋子里找出冰袋，给唯瑾把脸敷一敷。
不多时，赵东海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外套，转身走向门口，“灿灿，爸爸要出门一趟，你赶紧带着唯瑾早点睡觉！”
墨家
赵东海直奔墨宇丰的房间，房门敞开，还是唯瑾离开时的样子。
看到墨宇丰站在窗子边默默地抽着烟，脚底下散落着一地的烟蒂。
“墨总，你没事吧？”赵东海一步步走了过去，看到了墨宇丰黯然的神色。
“瑾儿他……”
“嗯，我就是来说这个事的，少爷现在我家里，和君灿在一起，说是在我家住一阵子！你和少爷到底怎么了？”赵东海很不解，这两父子怎么就闹到如此僵的地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一直以为我懂他，可是结果是我一点也不懂他！”墨宇丰捻灭了手上的烟头，略带自嘲地说着。
“墨总，我觉得既然你在乎他，也为他默默做了这么多，为何不和他当面说清楚呢？”
“我何曾不想如此！只是有些事错过了就很难去弥补，我对瑾儿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我们之间已经隔了难以跨越的坎儿。小非一天找不到，我们两个人就一天在自责和愧疚中互相折磨。我对瑾儿的亏欠并非一言两语就能化解，也许会让他更无所适从，我只想一点点把瑾儿的心拉近，一点点把误会解开……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墨宇丰垂下眼帘，一抹悲痛在眼角化开。
“墨总，慢慢来吧！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你对少爷的爱，现在好像可以理解了，总有一天少爷也会明白这一切的！”
“你回去吧！这几天帮我好好照顾他！”墨宇丰又继续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窗外，喜怒不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总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赵东海告了别就匆匆赶了回去。
☆、015照片
墨唯瑾就这样在赵君灿家待了五天，这五天里，墨宇丰也从没来找过他，唯瑾的心也慢慢地变冷变淡。
他甚至在默默地数着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
墨唯瑾在心里打算着，一开学他就要离开d市，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见到墨宇丰，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特别地难受，难受地想哭。
“想什么呢？”赵君灿端着一个水果盘走过来。
“没有，就是想些开学的事！”
“我听说了！你想去澄海读高中，哪里离d市那么远，你一个人……”
“我已经做好打算了！”墨唯瑾不希望赵君灿劝他留下，或者提起墨宇丰。
这些年赵君灿总会在他最脆弱最摇摆不定的时候跳出来给和他提起墨宇丰，那时候唯瑾就会觉得全世界只有君灿哥才懂他内心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大概正是如此，他才会从心里把赵君灿当成哥哥一样。
“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你知道为什么我父母没能住在一起吗？就是因为我妹妹要去南附一中读小学，我妈妈为了她搬到了那个学校附近陪读，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一家团聚！难道你也要这样和家人长期分离？”
“……我……”墨唯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渴望有家的温暖，但事实是他早已失去了这个资格，在他的概念里，家人就很遥远，看到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有兄弟姐妹，他只能独自回味幼时那短暂的几年快乐。
如今他只把有墨宇丰的地方当做家，可是这个家让他感到压抑，让他想要逃离。
这夜，唯瑾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熟，赵君灿起身给他盖了一层薄被，然后蹑手蹑脚出了门。
墨唯瑾有些好奇，这么晚了，君灿哥神秘兮兮地去做什么，于是也轻轻地跟到房门口。
透过门缝，墨唯瑾看到了赵东海和赵君灿站在客厅阳台上说些什么。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走近了些把耳朵贴近门缝。
“少爷呢？”
“小瑾他先睡了！墨总他现在好点了吗？”
“有点棘手！医生已经赶过去了。”
“爸，墨总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好少爷！”
“这个自然不用说，这么多年了，墨总把我安排在小瑾的身边，我把他就当作弟弟一样，只是看小瑾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
“灿灿，你别这样！”赵东海看儿子这样，想去安慰他。
就在这时，那扇房门毫无防备“哗啦——”一声忽然被打开，房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昏黄的吊灯下，他的眼眶中闪着晶莹的光烁。
唯瑾目不斜视地盯着已经惊呆的两父子，“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小瑾！”
“少爷！”
赵家父子几乎同时惊呼出来，满是惊恐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墨唯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打乱了唯瑾的思绪。
“喂……”
电话那头传来张伯紧张急促的声音，听完电话，唯瑾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小瑾，怎么了？”赵君灿关切地问道。
“我得回去一趟！”说着墨唯瑾就往外面跑，下台阶太急差点摔倒，追出去的赵君灿着实为他捏把汗。
平常走路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唯瑾只花了十几分钟就赶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和穿白大褂的医生碰个正着。
看到如此急躁不安冲进来的少年，医生还吓了一跳，他是墨宇丰几年前聘请的私人医生——荣威，他在墨家还从没见过这个长得十分秀气的少年。
“他……他没事吧？”墨唯瑾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急切问道。
这时张婶从客厅走过来，“少爷你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先生吧，他念叨你好多次了！”
“原来是小少爷啊！”荣威这才反应过来，“小少爷，你可得跟你爸好好说说，别让他抽这么多烟，喝这么多酒，他的肠胃本来就不好，这次检查出来更是严重，小面积胃出血，现在还在昏醉不醒！”
墨唯瑾听到这里心还是颤了一下，胃出血，还昏迷不醒？
唯瑾也不再停留，直接往楼上跑，他不知道墨宇丰是否想见到他，他也不知道见到墨宇丰要说什么，可是他知道他若不去见墨宇丰，他一定会后悔！
刚来到墨宇丰房间门口，张伯刚从里面出来，见到墨唯瑾，脸上露出欣喜，“少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孩子，快去看看你爸吧！”
唯瑾点了点头，就一步步走进去，张伯给他小心地关好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墨唯瑾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此时的墨宇丰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旁还架着支架打着点滴。
墨唯瑾坐在床边，将他的被子往上凑了凑，无意间瞥见枕头下压着什么东西，他掀开来，是一张照片。
唯瑾拿起相片，翻开来看了一眼，照片是小非一岁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照的照片，墨宇丰抱着白白嫩嫩的墨唯非，三个人冲着镜头笑得十分幸福。
可是照片里却唯独少了一个他，唯瑾捏着照片，心里还是会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感觉。
他默默地把照片放了回去。
小心地将被子给墨宇丰盖好，碰到墨宇丰手臂时，才意外发现墨宇丰左手还捏着一张照片，唯瑾小心地把照片从他手中抽离，可是墨宇丰攥地很紧，唯瑾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中把它抽出来。
当看到照片正面的那一刹那，墨唯瑾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墨宇丰手里照片竟然是他和自己五岁那年的那张合照。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收藏着这张照片。
正当唯瑾陷入一场无法相信的震撼时，墨宇丰忽然醒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瑾儿，你回来了？”
☆、016守候
正当唯瑾陷入一场无法相信的震撼时，墨宇丰忽然醒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瑾儿，你回来了？”
“我……您先好好休息！”一时间唯瑾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有些茫然无措。
“瑾儿，你在我梦里不是都叫‘爸爸’的吗？你这次又生我气了对不对？”墨宇丰说完又躺下闭上了眼睛，咂咂嘴继续睡去了。
原来只是墨宇丰宿醉惊醒后的梦话，可是唯瑾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鼻头酸酸的，眼眶里涩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简直做梦都不会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所有他原本以为不会改变，不会有转机的事情全部发生翻天覆地的调转。
他爱的人，原来一直默默地爱着自己；
他渴望不可及的人，原来一直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他想要放弃的人，却偏偏这个时候走进自己内心最深处，让他再也无法释怀……
墨唯瑾凌乱了，彻底掉进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中无法自拔。
第二天，天蒙蒙亮，墨宇丰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中悠悠醒来，他摸索着打开床头柜一盏灯。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歪头，他微讶地发现唯瑾趴睡在他的床头边。
昨晚，唯瑾一直等着墨宇丰两瓶水挂完，直到夜里一两点才沉沉睡去，他睡得很熟，嘴巴微抿，发出规律协调的轻微鼻息声。
墨宇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儿子的睡颜，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好好看看儿子了。
前几天他在看微博时，还看到一个小学生写给他爸爸的一封信，信里有一句话让他很受触动：爸爸，你再不陪我，我就长大了！
可不是，一眨眼他的瑾儿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而他却错过了瑾儿最需他的年龄。
他发现唯瑾长得和自己很像，高鼻梁，浓眉大眼，连软软的头发都是遗传了自己，这大概就是血缘基因的神奇之处。
手掌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毛茸茸的，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唯瑾微微动了动肩膀，眉心也在渐渐舒展开来，大概是睡了很久，手脚都很发麻，唯瑾微微挪动着从睡梦中醒来。
墨宇丰也警觉地躺了回去，应该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个和他闹冷战的儿子罢。
一睁眼，天亮了，唯瑾看了一眼床上的墨宇丰，此时，墨宇丰已经睁开眼睛在瞅着自己？
墨唯瑾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呀！真的是醒了！
墨唯瑾立马绷直了身体站起来，一个不稳身子还有些摇晃，“您……您醒了！您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去找医生来……我……”
墨宇丰看着有些慌张，有些可爱，又有些窘迫的儿子，心里像是填充了阳光般温暖。
眼看唯瑾转身就往外跑，墨宇丰一下子从后面拽住了唯瑾的手。
父子俩手握到一起的那一瞬间，都彼此僵直了，但很快又迅速回温，墨宇丰加了把力把唯瑾拉到自己边来。
“我好多了，陪我说说话吧！”墨宇丰说着，慢慢撑着坐了起来。
唯瑾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并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背后。
做完这些，唯瑾才默默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沉默着不知说什么。
耳旁似乎又回响起那天自己的话。
“对不起，我早就没爸了，我十年前就没爸了……”
这样口不择言伤人的话，现在想想，唯瑾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看到唯瑾视线一直在回避自己，墨宇丰有些无奈，心里揣摩着唯瑾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那个耳光在生他气。
“什么时候回来的？”墨宇丰找了个话题希望缓和一下气氛。
“昨晚。”
“晚上守了一夜？”墨宇丰看到唯瑾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地问道。
唯瑾抬头看了一眼墨宇丰，捕捉到他眼角中一抹温情，整个人怔住了，许久才转移了视线，讷讷地摇了摇头，“也没有，您吊完水我就睡了！”
看到唯瑾处处收敛拘束的小模样，墨宇丰真的好想摸摸他的头，或者把他拉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他做不到，也不知道怎么做这些看起来很平常的父子亲密动作。
仔细看了一眼唯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宇丰感觉唯瑾脸上还有些浮肿，仿佛还遗留着那天他打得几个手指印。
墨宇丰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
“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太冲动了，不该下那么重的手打你！”
墨宇丰说出这样的话，让唯瑾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向只会命令别人，高高在上，骄傲霸道的墨宇丰竟然也会道歉。
“您……您不用和我道歉……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不该……”墨唯瑾有些慌了，提起那天的事，说起来自己才应该道歉。
“傻小子！错了就是错了，你还跟我抢着认错？”墨宇丰看着面红耳赤争着认错的儿子有些想笑，这小子有时候还真是得人疼。
听到墨宇丰这样子说，唯瑾更加觉得自己那天的话有多么伤人，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噗咚——”一声跪倒在墨宇丰的床头边。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听这着地的声音就知道唯瑾的膝盖该碰疼了，墨宇丰有些不悦地命令道。
这孩子一向心思沉，又都埋在心里不说，有时候墨宇丰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说那样忤逆的话，您要是生气骂我打我一顿都行，可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我错了！”
“就是因为这个？”墨宇丰叹了一口气，“没有哪个孩子不跟父母吵架斗气的，更何况这么些年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不怪你，我也没有资格去较真！”
“不！不是这样的，您不要这样说，我……我真的错了……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原谅我这一次……”唯瑾说着说着都没音了，说完脸也红了。
听到这里，墨宇丰心里一顿，唯瑾的心里其实是承认他这个爸爸的？
墨宇丰费力挪移身子去扶唯瑾，“起来说话，地上凉！”
本来墨宇丰醉了一夜，又挂了一夜的水，身子还很虚，废了好大气力才把唯瑾拉扯起来，看着站起来的儿子，气还喘不匀。
正当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先生，我是老张，能进来吗？”
“进来吧！”
唯瑾去给张伯开了门，看他手中端了一碗瘦肉蛋花清粥。
“先生，你肠胃不好，我今早特地让老伴给你煮了一碗粥，你尝尝！”说着张伯把粥送到墨宇丰面前。
“好，我尝尝！”墨宇丰伸手去接，可是左手胳膊昨晚扎针吊水吊了大半夜，加上刚刚拉唯瑾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乍一抬酸得不行，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唯瑾站在一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抢先一步上前端起张伯托盘上的粥，“您手不方便，我来吧！”
墨唯瑾坐到了床边，抓起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一边还用嘴吹了吹降温。
张伯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小少爷真是懂事！那你好好伺候你爸把粥喝了，过会儿我再来把药拿来。”
“张伯，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忙吧！”唯瑾温和如故。
张伯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父子俩。
墨宇丰看唯瑾这般温顺乖巧，忽然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不像以前那般躲着避着自己，而是正一步步贴近自己。
唯瑾一勺又一勺，每一下都十分小心地送进墨宇丰的嘴里，墨宇丰一声不吭地吃着儿子喂的粥，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有时候目光碰撞到一起，唯瑾会发现墨宇丰一对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时候嘴角会微微扬起。
很快一碗粥见底，可是墨宇丰却意犹未尽。
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墨宇丰又想起一遭事来。
“唯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墨宇丰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您说。”
“你如果真的想去澄海读书，我也不反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寒暑假要按时回家。”墨宇丰做出了最后的让步，既然不能强留在身边，最起码他不能彻底把瑾儿弄丢了。
唯瑾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原本打算彻底离开这里，离开墨宇丰，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东西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唯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房间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墨宇丰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他的手不自觉揪起了床单一角，难道真如自己想的那样，瑾儿真的打算一辈子离开这个家？
终于，唯瑾慢慢抬起了眼睛，一双如水的明眸光彩烨人，“我答应您！”
一字一顿像是钻进了墨宇丰的心窝，让他彻底松了一口气，“瑾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瑾儿”这个称呼唯瑾已经好久没有听过了，除了昨晚墨宇丰的梦话，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唯瑾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动容。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墨宇丰抱着他到处跑，到处玩闹的年纪。
这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显得多余，父子俩这么些年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相视而笑。
☆、017妥协
接下来的几天，墨宇丰的胃还是时好时坏，有时候疼得饭都吃不下。
每天还是要按时吊水，吃药，渐渐地气色也好了好多。
墨唯瑾就一直守在墨宇丰身边，贴身照顾着他，墨宇丰让他去休息他也不听，有时候累了就趴在床上睡了。
这天，墨唯瑾早早地醒来，一醒来发现哪里不对劲，坐起来看了一下周围，才蓦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墨宇丰的床上，可是昨晚他明明记得是趴在床边的。
一旁，墨宇丰已经不见了，他还是个病人，会到哪里去？
掀开被子，唯瑾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走，刚好在门口和墨宇丰碰个正着。
“醒了？”墨宇丰穿着一身修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嗯！”唯瑾应了一声，然后有些没底气道：“昨晚上我……可能睡得太沉，所以……”
“嗯，你昨晚确实睡得很香！”墨宇丰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条紫色的印花复古风领带系上。
回想起昨夜，墨宇丰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墨宇丰看唯瑾趴在床边睡得很不舒服，于是半夜起来把他抱到床上去，本来还怕把他弄醒，谁知这个孩子睡得太死，除了像个小猪一样哼哼几声，一点知觉都没有。
自己唯瑾睡觉还算规矩，放到床上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到了凌晨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就直往墨宇丰身边挪，墨宇丰就不停地给他让位，让着让着“扑通——”一声滚下了床。
除了小时候，墨宇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觉掉地上，这次还是被儿子挤下来，墨宇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儿子依旧睡得香甜，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还在弯着唇角偷乐。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墨宇丰小声地咕哝着，然后俯身给唯瑾把被子盖好。
这么一折腾，墨宇丰才发现躺着这么几天，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于是他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去公司。
墨宇丰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唯瑾不知道墨宇丰在想什么，只猜想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您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您准备！”唯瑾出于好心地询问着墨宇丰，然后转身欲离开。
“站住！”墨宇丰喝止了他，“以后都不许再做这些事，我又多请了个保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辞了她换人，一直换到你满意！”墨宇丰说得很严肃，好像这件事没得商量。
墨唯瑾听了墨宇丰的话好像不是开玩笑，也就止了步子立在原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的，唯瑾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他觉得墨宇丰不喜欢他，有时候他们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渐渐的，唯瑾便把自己在这个家定义成一个外人。
于是，唯瑾就跟着张婶后面转，学着做这些琐碎的事，张婶拗不过他也就由着他去，而唯瑾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显得不多余。
“听见了没？”看着唯瑾没回答，墨宇丰没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这件事他早就看不惯了。
“听见了。”唯瑾这才答应妥协，他知道墨宇丰说一不二，更何况唯瑾也不想惹他生气。
“嗯，下面早饭做好了，去吃点！”
墨宇丰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罢休。
下意识一低眸，墨宇丰才意外看到唯瑾光着脚站在地上，顿时，眉头一拧，没好气地冷声道：“地上凉快吗？”
“啊？哦！”唯瑾还没意识到这点，听出墨宇丰口气中的责备，又转身走到床边找了鞋子穿上。
墨宇丰见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个孩子，一点不让人省心。
穿好鞋子，墨唯瑾才跟上墨宇丰一起下了楼。
果然，楼下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朴素，模样清秀。
看到有人下楼，立刻迎了过来，“先生，少爷，早上好！”
“嗯，以后不用这么多礼节，随意点就好！”墨宇丰口吻平淡地交代着，然后又转过身来，对着唯瑾介绍了一下，“这是小琪，是老张的远房侄女，比你大一岁，以后就叫姐姐，手艺还不错，想吃什么就让她给你做！”
小琪十分热情地冲着唯瑾笑，她笑的模样很好看，特别是两颊微现的梨窝，添了几分活泼俏皮。
小琪附和着墨宇丰直点头，“是啊，少爷，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提，我一定会好好做！”
唯瑾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作声。
墨宇丰早早出门去了公司，墨唯瑾就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饭，这时，小琪端了一盘热腾腾的豆浆走过来。
“少爷，这是从豆腐坊里新鲜出炉的，早上先生就说这个味道好，你尝尝？”
唯瑾伸手接了过来，拿起勺子默默地喝起来，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很正宗，有黄豆的天然的浓香醇口。
“好喝吗？”小琪眼光中闪过期待的光烁。
“嗯，好喝，谢谢！”墨唯瑾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听到墨唯瑾的肯定，小琪也是笑得明媚。
“张伯和张婶呢？”墨唯瑾随口一问。
“舅舅和舅妈出去买菜了！少爷有什事只管吩咐我就行！”
“没事，就问问而已！”
这时，小琪又端了一盆刚出炉的虾饺走过来，看卖相挺好，唯瑾开始钦佩起小琪的心灵手巧。
这一个早上又是小笼包，又是皮蛋肉粥，又是新鲜豆浆，现在又有虾饺，貌似可以开个早茶铺了。
“姐姐，我已经吃饱了！”唯瑾礼貌地拒绝了小琪手中的虾饺。
“哦，好吧！”小琪有些失望地准备拿走，转而，又有些扭捏地踱步餐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爷，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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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墨宇丰看到唯瑾下唇被咬裂，一抹艳红刺痛了他的眼，“不准再咬嘴唇，没说不让你叫出声！”
“我……呃——”
唯瑾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墨宇丰毫无预兆的一鞭拍在手掌正中心，随后那道叠加的伤口破皮，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墨宇丰这才放开了唯瑾的手，唯瑾缩回手，胳膊还在不停地颤抖，左手也是惨不忍睹，眼泪早已不自觉流了下来。
“这次就打你十下，再有下次翻倍？记住了吗？”墨宇丰放下了刑具，抬眼望着可怜兮兮的儿子。
“记住了！”唯瑾好不容易把手在后面，左手的五指都合不拢，在背后微微地蜷缩着。
“给你十分钟把刚刚的错误改好，待会送过来！”墨宇丰把那行程表递给唯瑾。
墨唯瑾一只手接过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房间去改。
当第二次把行程表交到墨宇丰的手上时，唯瑾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次他可是检查了好几遍确证无误才拿来的。
可是墨宇丰一直紧绷的脸还是让唯瑾捏了一把汗，他可不想再被那藤条打手心，太痛了。
可是墨宇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唯瑾还在惶恐的心顿时碎一地。
“手伸出来！”冷冰冰地不带任何情感。
墨唯瑾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墨宇丰，然后赌气一般伸出手去，心想手应该打不残吧？
看着唯瑾这一系列委曲的神情动作，墨宇丰心里都融化了，如果他们像正常人家的父子一样相处，一定十分融洽快乐。
在唯瑾咬牙准备挨打的时候，出乎意料墨宇丰并没有拿起手边的藤条，而是从抽屉里拿出药用酒精，棉签，和药膏。
墨宇丰小心翼翼地用酒精给唯瑾洗手上那道伤口，然后又挤出一点一点白色药膏抹上去。
先是一阵冰凉很快就变成火烧般刺痛，唯瑾痛得直抽气，但是看到墨宇丰这么温柔地给他上药还真是破天荒的一次，心里竟在偷偷地窃喜。
看到唯瑾在走神，不知道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手上的动作故意加重了，唯瑾被这粗鲁的动作痛得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墨宇丰眼中不明意味的神色，脸微微红了。
“好了，明天自己再上次药，别碰水！”
墨唯瑾回到自己房间里，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发呆，回想着刚刚墨宇丰给他上药的片段，甚至在揣摩墨宇丰心里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墨宇丰是个注重形象的人，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被外人知道了，所以才给自己上药，然后……
就这样，墨唯瑾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
☆、013较量
一个星期后，赵君灿从夏威夷回来，一回来就把唯瑾和周元凯约出去吃了一顿饭。
周元凯一早就开着他老爸给他送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劳斯莱斯敞篷车去接唯瑾。
一路上，周元凯的车速一度达到一百二，墨唯瑾难免有些担心他的技术，“我说你悠着点，你还没成年，哪来的驾照？”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周元凯得瑟地吹了一个口哨。
墨唯瑾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开慢点，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有事！”
“墨唯瑾，你大爷！你又打我头！”周元凯有些炸毛地揉了揉后脑勺，可是看到唯瑾肃沉的脸色，也只好乖乖地减了速。
来到了“莘辰物语”咖啡厅，老远就看到赵君灿冲他们招手，周元凯兴奋地跑过去想去拥抱他，“老干妈，我想死你了！”
可是还没挨到赵君灿，就被他一只手无情地推开，“再叫我一声‘老干妈’试试？”
看到身后的墨唯瑾，赵君灿也顾不得和周元凯这臭小子呕气，起身给了他一个暖暖的笑容，“小瑾，好久不见！”
“君灿哥，回来了！”赵君灿比他们大，而且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唯瑾，久而久之，唯瑾就直接叫他哥。
看到两人其乐融融，周元凯在一旁犯着白眼，“有基情！”
赵君灿直接忽略了周元凯这个小破孩，然后招呼唯瑾坐下，他把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礼物给了他们，然后又聊了一些有趣的旅途趣闻。
三个人坐在咖啡厅一起聊着天，喝着咖啡，时间如长了翅膀，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多。
难得墨宇丰的助理销假回公司了，这几天唯瑾也少了不少事情，乐得悠闲。
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夕阳西下，正是一片大好暮色。
周元凯开着车把唯瑾送回家，就一个人去过他的夜生活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唯瑾就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冷肃，空气中都凝结着几分紧张感。
一进门，就看到墨宇丰冷着一张黑脸，手上攥着一张被揉邹的信封。
张伯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抓着唯瑾的胳膊，“少爷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待会好好和你爸说，别再惹你爸生气了啊！”
墨唯瑾有些困惑地看着张伯，又偷偷瞄了几眼墨宇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墨宇丰很生气。
“跟上来！”墨宇丰说完这句话，就拿着那信封转身离开，口气中明显夹着怒火。
张伯还是不放心地拉着墨唯瑾不让他去，想起刚刚墨宇丰摔碎的三个玻璃茶杯，就担心一会儿唯瑾会吃亏。
“张伯你放心，没事的！”墨唯瑾小心地脱开张伯的手，然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习惯性地敲了敲门，唯瑾走进墨宇丰的房间。
“把门锁了！”墨宇丰吩咐。
墨宇丰忽然腾地起身，把那封信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怒喝：“解释！”
唯瑾不解，也不知如何开口。
墨宇丰直接把那信封甩在唯瑾脸上，唯瑾有些无辜地接过来然后打开。
一打开信封，唯瑾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录取通知书，心下也立刻知晓为何墨宇丰会如此生气，当初改掉志愿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这一天。
唯瑾面不改色地抿了抿嘴，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没有任何解释。”
“你！”墨宇丰被气得在原地踱步，伸出一只手指着让他抓狂的儿子，“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这么想摆脱我？是不是？”
“如果您是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墨唯瑾这次态度很坚决，说出来的话也很理直气壮。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墨宇丰见唯瑾软的不吃，就只好来强硬的。
“呵呵——”唯瑾冷笑了一声，“我的事就不用您费心了！”
唯瑾心里已经决定离开，他这也是被逼急了，只好硬着头皮和墨宇丰对着干。
“你再说一遍？”墨宇丰绕过桌子走到唯瑾面前，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唯瑾。
墨唯瑾第一次摆脱内心的畏惧，抬头勇敢地和墨宇丰对视，父子俩的眼中充满了较量的火花，“我说——”墨唯瑾稳了稳胸腔中的气息，依旧倔强地继续道，“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混账——”墨宇丰不受控地抡圆手臂甩了唯瑾一个耳光，震得他手心火辣辣地疼。
唯瑾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头被打得偏到一旁，耳朵里一阵轰鸣，嘴角被打裂流出一丝腥甜。
看到唯瑾被打得嘴角流血，脸庞微微浮肿，巴掌印清晰可见，墨宇丰有些后悔打重了，可是又想起刚刚他挑衅的眼光和话，气就不打一出来。
“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爸的放在眼里？”墨宇丰紧紧攥着五指，咬牙质问。
听到这句话，墨唯瑾不禁抽了抽嘴角，然后再次站好，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中的冷漠和嘲讽让墨宇丰心生寒意，“对不起，我早就没爸了，我十年前就没有爸了！这下，您总该满意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唯瑾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把这十年受的委曲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眼泪一触即发，唯瑾强忍着这一刻，头也不回地从墨宇丰的房间里冲了出去，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唯瑾的这一席话像一道炸雷在墨宇丰头顶炸开，看着唯瑾夺门而出的背影，墨宇丰伸出想要挽留的手都显得难那么苍白无力。
“瑾儿，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墨宇丰话音带着哽咽，有些失魂落魄地后退好几步，直到抵在桌角，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
☆、014离家
走出家门，外面已经灯火阑珊，马路上偶尔有几个车辆驶过，卷过几片孤苦无依的落叶。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墨唯瑾一个人静静地走着，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一滴眼泪划过脸庞，他才伸手去抹掉，说出那番话不是他的本意，他没想过要把和墨宇丰最后一道相处的窗户纸划破。
擦干眼泪，不知不觉来到赵君灿的家楼下。
想着自己的处境，唯瑾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找到赵君灿的通讯录拨了过去。
赵君灿一下楼就看到墨唯瑾站在铁门外，孤零零的身影映在地上显得十分可怜。
走近一看，才发现唯瑾红红的眼圈，还有脸上的手掌印，心想他一定受委屈了。
“怎么了？你这是……”
“君灿哥，我想在你家住几天！”
“住这不是问题！只是你爸那边？”
“他不会来找我的！”墨唯瑾很笃定地开口道。
“那行！”
赵君灿把唯瑾带回了自己家，一进门就看到赵君灿的爸爸，唯瑾礼貌地问好，“赵叔叔好，这么晚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之前唯瑾和赵东海有见过几次面，所以赵东海认识唯瑾。
“你这孩子太见外了！”赵东海过去拉唯瑾坐下，灯光下唯瑾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他伸手摸到唯瑾的脸，“唯瑾啊，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没……不是！”唯瑾尴尬地偏过脸躲开赵东海的触碰。
“那是你爸打得？”赵东海追问。
唯瑾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
“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你怎么惹你爸了？”赵东海眼中慢慢地心疼溢于言表。
墨唯瑾看在眼里，不由得从心底里羡慕能有这样的关心和疼惜，只可惜墨宇丰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他。
赵君灿很快从屋子里找出冰袋，给唯瑾把脸敷一敷。
不多时，赵东海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外套，转身走向门口，“灿灿，爸爸要出门一趟，你赶紧带着唯瑾早点睡觉！”
墨家
赵东海直奔墨宇丰的房间，房门敞开，还是唯瑾离开时的样子。
看到墨宇丰站在窗子边默默地抽着烟，脚底下散落着一地的烟蒂。
“墨总，你没事吧？”赵东海一步步走了过去，看到了墨宇丰黯然的神色。
“瑾儿他……”
“嗯，我就是来说这个事的，少爷现在我家里，和君灿在一起，说是在我家住一阵子！你和少爷到底怎么了？”赵东海很不解，这两父子怎么就闹到如此僵的地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一直以为我懂他，可是结果是我一点也不懂他！”墨宇丰捻灭了手上的烟头，略带自嘲地说着。
“墨总，我觉得既然你在乎他，也为他默默做了这么多，为何不和他当面说清楚呢？”
“我何曾不想如此！只是有些事错过了就很难去弥补，我对瑾儿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我们之间已经隔了难以跨越的坎儿。小非一天找不到，我们两个人就一天在自责和愧疚中互相折磨。我对瑾儿的亏欠并非一言两语就能化解，也许会让他更无所适从，我只想一点点把瑾儿的心拉近，一点点把误会解开……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墨宇丰垂下眼帘，一抹悲痛在眼角化开。
“墨总，慢慢来吧！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你对少爷的爱，现在好像可以理解了，总有一天少爷也会明白这一切的！”
“你回去吧！这几天帮我好好照顾他！”墨宇丰又继续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窗外，喜怒不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总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赵东海告了别就匆匆赶了回去。
☆、015照片
墨唯瑾就这样在赵君灿家待了五天，这五天里，墨宇丰也从没来找过他，唯瑾的心也慢慢地变冷变淡。
他甚至在默默地数着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
墨唯瑾在心里打算着，一开学他就要离开d市，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见到墨宇丰，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特别地难受，难受地想哭。
“想什么呢？”赵君灿端着一个水果盘走过来。
“没有，就是想些开学的事！”
“我听说了！你想去澄海读高中，哪里离d市那么远，你一个人……”
“我已经做好打算了！”墨唯瑾不希望赵君灿劝他留下，或者提起墨宇丰。
这些年赵君灿总会在他最脆弱最摇摆不定的时候跳出来给和他提起墨宇丰，那时候唯瑾就会觉得全世界只有君灿哥才懂他内心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大概正是如此，他才会从心里把赵君灿当成哥哥一样。
“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你知道为什么我父母没能住在一起吗？就是因为我妹妹要去南附一中读小学，我妈妈为了她搬到了那个学校附近陪读，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一家团聚！难道你也要这样和家人长期分离？”
“……我……”墨唯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渴望有家的温暖，但事实是他早已失去了这个资格，在他的概念里，家人就很遥远，看到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有兄弟姐妹，他只能独自回味幼时那短暂的几年快乐。
如今他只把有墨宇丰的地方当做家，可是这个家让他感到压抑，让他想要逃离。
这夜，唯瑾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熟，赵君灿起身给他盖了一层薄被，然后蹑手蹑脚出了门。
墨唯瑾有些好奇，这么晚了，君灿哥神秘兮兮地去做什么，于是也轻轻地跟到房门口。
透过门缝，墨唯瑾看到了赵东海和赵君灿站在客厅阳台上说些什么。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走近了些把耳朵贴近门缝。
“少爷呢？”
“小瑾他先睡了！墨总他现在好点了吗？”
“有点棘手！医生已经赶过去了。”
“爸，墨总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好少爷！”
“这个自然不用说，这么多年了，墨总把我安排在小瑾的身边，我把他就当作弟弟一样，只是看小瑾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
“灿灿，你别这样！”赵东海看儿子这样，想去安慰他。
就在这时，那扇房门毫无防备“哗啦——”一声忽然被打开，房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昏黄的吊灯下，他的眼眶中闪着晶莹的光烁。
唯瑾目不斜视地盯着已经惊呆的两父子，“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小瑾！”
“少爷！”
赵家父子几乎同时惊呼出来，满是惊恐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墨唯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打乱了唯瑾的思绪。
“喂……”
电话那头传来张伯紧张急促的声音，听完电话，唯瑾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小瑾，怎么了？”赵君灿关切地问道。
“我得回去一趟！”说着墨唯瑾就往外面跑，下台阶太急差点摔倒，追出去的赵君灿着实为他捏把汗。
平常走路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唯瑾只花了十几分钟就赶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和穿白大褂的医生碰个正着。
看到如此急躁不安冲进来的少年，医生还吓了一跳，他是墨宇丰几年前聘请的私人医生——荣威，他在墨家还从没见过这个长得十分秀气的少年。
“他……他没事吧？”墨唯瑾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急切问道。
这时张婶从客厅走过来，“少爷你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先生吧，他念叨你好多次了！”
“原来是小少爷啊！”荣威这才反应过来，“小少爷，你可得跟你爸好好说说，别让他抽这么多烟，喝这么多酒，他的肠胃本来就不好，这次检查出来更是严重，小面积胃出血，现在还在昏醉不醒！”
墨唯瑾听到这里心还是颤了一下，胃出血，还昏迷不醒？
唯瑾也不再停留，直接往楼上跑，他不知道墨宇丰是否想见到他，他也不知道见到墨宇丰要说什么，可是他知道他若不去见墨宇丰，他一定会后悔！
刚来到墨宇丰房间门口，张伯刚从里面出来，见到墨唯瑾，脸上露出欣喜，“少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孩子，快去看看你爸吧！”
唯瑾点了点头，就一步步走进去，张伯给他小心地关好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墨唯瑾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此时的墨宇丰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旁还架着支架打着点滴。
墨唯瑾坐在床边，将他的被子往上凑了凑，无意间瞥见枕头下压着什么东西，他掀开来，是一张照片。
唯瑾拿起相片，翻开来看了一眼，照片是小非一岁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照的照片，墨宇丰抱着白白嫩嫩的墨唯非，三个人冲着镜头笑得十分幸福。
可是照片里却唯独少了一个他，唯瑾捏着照片，心里还是会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感觉。
他默默地把照片放了回去。
小心地将被子给墨宇丰盖好，碰到墨宇丰手臂时，才意外发现墨宇丰左手还捏着一张照片，唯瑾小心地把照片从他手中抽离，可是墨宇丰攥地很紧，唯瑾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中把它抽出来。
当看到照片正面的那一刹那，墨唯瑾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墨宇丰手里照片竟然是他和自己五岁那年的那张合照。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收藏着这张照片。
正当唯瑾陷入一场无法相信的震撼时，墨宇丰忽然醒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瑾儿，你回来了？”
☆、016守候
正当唯瑾陷入一场无法相信的震撼时，墨宇丰忽然醒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瑾儿，你回来了？”
“我……您先好好休息！”一时间唯瑾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有些茫然无措。
“瑾儿，你在我梦里不是都叫‘爸爸’的吗？你这次又生我气了对不对？”墨宇丰说完又躺下闭上了眼睛，咂咂嘴继续睡去了。
原来只是墨宇丰宿醉惊醒后的梦话，可是唯瑾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鼻头酸酸的，眼眶里涩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简直做梦都不会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所有他原本以为不会改变，不会有转机的事情全部发生翻天覆地的调转。
他爱的人，原来一直默默地爱着自己；
他渴望不可及的人，原来一直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他想要放弃的人，却偏偏这个时候走进自己内心最深处，让他再也无法释怀……
墨唯瑾凌乱了，彻底掉进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中无法自拔。
第二天，天蒙蒙亮，墨宇丰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中悠悠醒来，他摸索着打开床头柜一盏灯。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歪头，他微讶地发现唯瑾趴睡在他的床头边。
昨晚，唯瑾一直等着墨宇丰两瓶水挂完，直到夜里一两点才沉沉睡去，他睡得很熟，嘴巴微抿，发出规律协调的轻微鼻息声。
墨宇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儿子的睡颜，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好好看看儿子了。
前几天他在看微博时，还看到一个小学生写给他爸爸的一封信，信里有一句话让他很受触动：爸爸，你再不陪我，我就长大了！
可不是，一眨眼他的瑾儿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而他却错过了瑾儿最需他的年龄。
他发现唯瑾长得和自己很像，高鼻梁，浓眉大眼，连软软的头发都是遗传了自己，这大概就是血缘基因的神奇之处。
手掌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毛茸茸的，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唯瑾微微动了动肩膀，眉心也在渐渐舒展开来，大概是睡了很久，手脚都很发麻，唯瑾微微挪动着从睡梦中醒来。
墨宇丰也警觉地躺了回去，应该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个和他闹冷战的儿子罢。
一睁眼，天亮了，唯瑾看了一眼床上的墨宇丰，此时，墨宇丰已经睁开眼睛在瞅着自己？
墨唯瑾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呀！真的是醒了！
墨唯瑾立马绷直了身体站起来，一个不稳身子还有些摇晃，“您……您醒了！您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去找医生来……我……”
墨宇丰看着有些慌张，有些可爱，又有些窘迫的儿子，心里像是填充了阳光般温暖。
眼看唯瑾转身就往外跑，墨宇丰一下子从后面拽住了唯瑾的手。
父子俩手握到一起的那一瞬间，都彼此僵直了，但很快又迅速回温，墨宇丰加了把力把唯瑾拉到自己边来。
“我好多了，陪我说说话吧！”墨宇丰说着，慢慢撑着坐了起来。
唯瑾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并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背后。
做完这些，唯瑾才默默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沉默着不知说什么。
耳旁似乎又回响起那天自己的话。
“对不起，我早就没爸了，我十年前就没爸了……”
这样口不择言伤人的话，现在想想，唯瑾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看到唯瑾视线一直在回避自己，墨宇丰有些无奈，心里揣摩着唯瑾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那个耳光在生他气。
“什么时候回来的？”墨宇丰找了个话题希望缓和一下气氛。
“昨晚。”
“晚上守了一夜？”墨宇丰看到唯瑾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地问道。
唯瑾抬头看了一眼墨宇丰，捕捉到他眼角中一抹温情，整个人怔住了，许久才转移了视线，讷讷地摇了摇头，“也没有，您吊完水我就睡了！”
看到唯瑾处处收敛拘束的小模样，墨宇丰真的好想摸摸他的头，或者把他拉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他做不到，也不知道怎么做这些看起来很平常的父子亲密动作。
仔细看了一眼唯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宇丰感觉唯瑾脸上还有些浮肿，仿佛还遗留着那天他打得几个手指印。
墨宇丰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
“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太冲动了，不该下那么重的手打你！”
墨宇丰说出这样的话，让唯瑾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向只会命令别人，高高在上，骄傲霸道的墨宇丰竟然也会道歉。
“您……您不用和我道歉……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不该……”墨唯瑾有些慌了，提起那天的事，说起来自己才应该道歉。
“傻小子！错了就是错了，你还跟我抢着认错？”墨宇丰看着面红耳赤争着认错的儿子有些想笑，这小子有时候还真是得人疼。
听到墨宇丰这样子说，唯瑾更加觉得自己那天的话有多么伤人，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噗咚——”一声跪倒在墨宇丰的床头边。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听这着地的声音就知道唯瑾的膝盖该碰疼了，墨宇丰有些不悦地命令道。
这孩子一向心思沉，又都埋在心里不说，有时候墨宇丰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说那样忤逆的话，您要是生气骂我打我一顿都行，可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我错了！”
“就是因为这个？”墨宇丰叹了一口气，“没有哪个孩子不跟父母吵架斗气的，更何况这么些年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不怪你，我也没有资格去较真！”
“不！不是这样的，您不要这样说，我……我真的错了……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原谅我这一次……”唯瑾说着说着都没音了，说完脸也红了。
听到这里，墨宇丰心里一顿，唯瑾的心里其实是承认他这个爸爸的？
墨宇丰费力挪移身子去扶唯瑾，“起来说话，地上凉！”
本来墨宇丰醉了一夜，又挂了一夜的水，身子还很虚，废了好大气力才把唯瑾拉扯起来，看着站起来的儿子，气还喘不匀。
正当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先生，我是老张，能进来吗？”
“进来吧！”
唯瑾去给张伯开了门，看他手中端了一碗瘦肉蛋花清粥。
“先生，你肠胃不好，我今早特地让老伴给你煮了一碗粥，你尝尝！”说着张伯把粥送到墨宇丰面前。
“好，我尝尝！”墨宇丰伸手去接，可是左手胳膊昨晚扎针吊水吊了大半夜，加上刚刚拉唯瑾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乍一抬酸得不行，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唯瑾站在一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抢先一步上前端起张伯托盘上的粥，“您手不方便，我来吧！”
墨唯瑾坐到了床边，抓起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一边还用嘴吹了吹降温。
张伯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小少爷真是懂事！那你好好伺候你爸把粥喝了，过会儿我再来把药拿来。”
“张伯，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忙吧！”唯瑾温和如故。
张伯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父子俩。
墨宇丰看唯瑾这般温顺乖巧，忽然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不像以前那般躲着避着自己，而是正一步步贴近自己。
唯瑾一勺又一勺，每一下都十分小心地送进墨宇丰的嘴里，墨宇丰一声不吭地吃着儿子喂的粥，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有时候目光碰撞到一起，唯瑾会发现墨宇丰一对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时候嘴角会微微扬起。
很快一碗粥见底，可是墨宇丰却意犹未尽。
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墨宇丰又想起一遭事来。
“唯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墨宇丰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您说。”
“你如果真的想去澄海读书，我也不反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寒暑假要按时回家。”墨宇丰做出了最后的让步，既然不能强留在身边，最起码他不能彻底把瑾儿弄丢了。
唯瑾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原本打算彻底离开这里，离开墨宇丰，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东西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唯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房间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墨宇丰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他的手不自觉揪起了床单一角，难道真如自己想的那样，瑾儿真的打算一辈子离开这个家？
终于，唯瑾慢慢抬起了眼睛，一双如水的明眸光彩烨人，“我答应您！”
一字一顿像是钻进了墨宇丰的心窝，让他彻底松了一口气，“瑾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瑾儿”这个称呼唯瑾已经好久没有听过了，除了昨晚墨宇丰的梦话，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唯瑾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动容。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墨宇丰抱着他到处跑，到处玩闹的年纪。
这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显得多余，父子俩这么些年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相视而笑。
☆、017妥协
接下来的几天，墨宇丰的胃还是时好时坏，有时候疼得饭都吃不下。
每天还是要按时吊水，吃药，渐渐地气色也好了好多。
墨唯瑾就一直守在墨宇丰身边，贴身照顾着他，墨宇丰让他去休息他也不听，有时候累了就趴在床上睡了。
这天，墨唯瑾早早地醒来，一醒来发现哪里不对劲，坐起来看了一下周围，才蓦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墨宇丰的床上，可是昨晚他明明记得是趴在床边的。
一旁，墨宇丰已经不见了，他还是个病人，会到哪里去？
掀开被子，唯瑾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走，刚好在门口和墨宇丰碰个正着。
“醒了？”墨宇丰穿着一身修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嗯！”唯瑾应了一声，然后有些没底气道：“昨晚上我……可能睡得太沉，所以……”
“嗯，你昨晚确实睡得很香！”墨宇丰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条紫色的印花复古风领带系上。
回想起昨夜，墨宇丰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墨宇丰看唯瑾趴在床边睡得很不舒服，于是半夜起来把他抱到床上去，本来还怕把他弄醒，谁知这个孩子睡得太死，除了像个小猪一样哼哼几声，一点知觉都没有。
自己唯瑾睡觉还算规矩，放到床上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到了凌晨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就直往墨宇丰身边挪，墨宇丰就不停地给他让位，让着让着“扑通——”一声滚下了床。
除了小时候，墨宇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觉掉地上，这次还是被儿子挤下来，墨宇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儿子依旧睡得香甜，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还在弯着唇角偷乐。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墨宇丰小声地咕哝着，然后俯身给唯瑾把被子盖好。
这么一折腾，墨宇丰才发现躺着这么几天，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于是他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去公司。
墨宇丰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唯瑾不知道墨宇丰在想什么，只猜想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您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您准备！”唯瑾出于好心地询问着墨宇丰，然后转身欲离开。
“站住！”墨宇丰喝止了他，“以后都不许再做这些事，我又多请了个保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辞了她换人，一直换到你满意！”墨宇丰说得很严肃，好像这件事没得商量。
墨唯瑾听了墨宇丰的话好像不是开玩笑，也就止了步子立在原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的，唯瑾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他觉得墨宇丰不喜欢他，有时候他们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渐渐的，唯瑾便把自己在这个家定义成一个外人。
于是，唯瑾就跟着张婶后面转，学着做这些琐碎的事，张婶拗不过他也就由着他去，而唯瑾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显得不多余。
“听见了没？”看着唯瑾没回答，墨宇丰没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这件事他早就看不惯了。
“听见了。”唯瑾这才答应妥协，他知道墨宇丰说一不二，更何况唯瑾也不想惹他生气。
“嗯，下面早饭做好了，去吃点！”
墨宇丰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罢休。
下意识一低眸，墨宇丰才意外看到唯瑾光着脚站在地上，顿时，眉头一拧，没好气地冷声道：“地上凉快吗？”
“啊？哦！”唯瑾还没意识到这点，听出墨宇丰口气中的责备，又转身走到床边找了鞋子穿上。
墨宇丰见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个孩子，一点不让人省心。
穿好鞋子，墨唯瑾才跟上墨宇丰一起下了楼。
果然，楼下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朴素，模样清秀。
看到有人下楼，立刻迎了过来，“先生，少爷，早上好！”
“嗯，以后不用这么多礼节，随意点就好！”墨宇丰口吻平淡地交代着，然后又转过身来，对着唯瑾介绍了一下，“这是小琪，是老张的远房侄女，比你大一岁，以后就叫姐姐，手艺还不错，想吃什么就让她给你做！”
小琪十分热情地冲着唯瑾笑，她笑的模样很好看，特别是两颊微现的梨窝，添了几分活泼俏皮。
小琪附和着墨宇丰直点头，“是啊，少爷，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提，我一定会好好做！”
唯瑾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作声。
墨宇丰早早出门去了公司，墨唯瑾就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饭，这时，小琪端了一盘热腾腾的豆浆走过来。
“少爷，这是从豆腐坊里新鲜出炉的，早上先生就说这个味道好，你尝尝？”
唯瑾伸手接了过来，拿起勺子默默地喝起来，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很正宗，有黄豆的天然的浓香醇口。
“好喝吗？”小琪眼光中闪过期待的光烁。
“嗯，好喝，谢谢！”墨唯瑾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听到墨唯瑾的肯定，小琪也是笑得明媚。
“张伯和张婶呢？”墨唯瑾随口一问。
“舅舅和舅妈出去买菜了！少爷有什事只管吩咐我就行！”
“没事，就问问而已！”
这时，小琪又端了一盆刚出炉的虾饺走过来，看卖相挺好，唯瑾开始钦佩起小琪的心灵手巧。
这一个早上又是小笼包，又是皮蛋肉粥，又是新鲜豆浆，现在又有虾饺，貌似可以开个早茶铺了。
“姐姐，我已经吃饱了！”唯瑾礼貌地拒绝了小琪手中的虾饺。
“哦，好吧！”小琪有些失望地准备拿走，转而，又有些扭捏地踱步餐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爷，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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