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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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仁]追与逃 作者:拿铁不加冰
第3节
这天幸村早起去晨练，在晨跑结束以后去俱乐部的网球场的路上遇到了迹部。
“刚下飞机？”他问道。
迹部点了点头，一副一夜未睡的模样。幸村就指了指外面：“手冢晨跑还没回来，你可以去他房间等他。”
“不了，我就过来和他见一面，马上就要走。”迹部道。
幸村于是点了点头自顾自转身去网球场练习去了。
他和迹部没什么话好说的，论交情也不好不坏。大概真田和迹部要更熟一些。
如果让仁王来讲，大概会说这是因为部长你和迹部都是骄傲的人啊，谁都不肯让一步的那种。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惜部长你和迹部都是公的，兼容性堪忧。
这话没错。幸村并不觉得迹部的做派有多让人看不过眼，就只是觉得距离太近会有领地被侵犯的威胁感。那种感觉让幸村不是很自在。他还是更喜欢外表冷硬内里柔软的类型，举例说明的话，幼驯染真田？保姆心的好友柳？还有……还有披着欺诈师的外皮其实很好懂的仁王。
想到仁王幸村就露出一个带着柔和的表情，顺便称赞一下自己的果断和下手迅速。
去年他约满后从美国的俱乐部转到了这个德国的俱乐部，遇到了不少熟人。
熟人特指德川和手冢。
能签在同一个俱乐部里真的算是缘分，进入网坛还能和旧识共事，幸村一开始挺满意的。
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不太对。
这个俱乐部的风水不太对。
就比如……这位迹部家的大少爷，你一周两次地跑俱乐部，是在会情郎还是在会情郎啊？
幸村之前知道迹部和手冢关系好，却没发现他们原来是那样的关系。要知道幼驯染的真田家里和手冢家是世交，幸村是目睹过好几次真田想要约手冢打比赛被放了鸽子的。理由分为三类：和爷爷去钓鱼，和爷爷下棋，和迹部去约会。
啊，错了，最后一个应该是，和迹部去打球，和迹部去钓鱼，和迹部去旅行。
当时幸村就和真田开玩笑地说，你看手冢更喜欢迹部呢，比起你。
可不是更喜欢迹部吗？
他们可是那种关系呢。
幸村算是受够了。
同在一个俱乐部，就算不能说是每天见面吧，在网球场遇到的几率也很高。动不动就看到某个大少爷跑来旁观训练，递水递毛巾还时不时地嘴炮（tiaoqg）这种场面，很能让人有举起火把的冲动啊。
没多久幸村就被激起了想谈恋爱的冲动。
就是一种“你们秀了我一脸我要不要也秀你们一脸试试”的冲动。
当然他之前不是不想谈恋爱，他也确实是从中学开始就喜欢仁王。可还是那句话，对于幸村来说，特别是那个年纪的幸村来说，“喜欢”更像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消遣，或者是闲暇时拿来品味的调剂。二十几岁正是网球选手最有希望的年纪，这个时候不努力，等到再过几年，不管是谁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幸村觉得，等到快要退役了再考虑感情问题也不迟。如果等到那时候他还喜欢仁王，那就试着去追求吧。就算仁王还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幸村有着足够的自信让仁王最后会喜欢上他的。
暂时就这样不近不远也没关系。
幸村非常清楚，立海大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而自己这个“部长”，对于其他人来说，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就是这么自信。
至于偶尔的空闲时刻，把“喜欢”拿来当做调剂品味时……那就打开电视或者登陆网络啊。仁王进入娱乐圈当演员这种事已经成为了每次他们例行聚会都会感慨一遍的“梗”了。幸村想见到人时打开电视或者连接网络就可以，还可以选择不同的电视剧里不同的款式的仁王。
……你说万一仁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
仁王不是一直有喜欢的人嘛。
……万一仁王结婚？
幸村琢磨着，以仁王在娱乐圈的上升势，就算想结婚公司和粉丝都不答应。
听起来有点奇怪。
不过幸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仁王的想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幸村觉得反正自己是在暗恋，另一个当事人又不知道。在他决定把这份感情摆在明面上（重点是摆在另一个当事人面前）之前他还是给自己留一点余裕比较好。
至于后来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因为满足不了了？
就算打开电视和网络，能够看到仁王的影像和照片，那毕竟不是真人啊。
一年一次的见面和偶尔在社交网络上的聊天，不注意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对比就让幸村觉得有些受不了了。他觉得这绝对是迹部和手冢的锅。
那就随心而行吧。
既然觉得时候到了，就去找他吧。
幸村是这么想的。
并且他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就在他决定付诸行动没多久，就有了回国的机会。而回国以后，又直接在慈善宴会上见到了几个月前才见过一次的仁王。甚至，他目睹了仁王喝下那杯酒以后突变（大概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觉得很明显）的眼神，和看似从容拨开人群离去实则带了一点焦急的举动。
真的，老天都在帮他。
真切地拥抱住了那个人时……他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涌动出来的情绪很难让人认错。
就好像之前那么多年所认为的“没什么”，“就再等等”，“等到xx的时候再”都像是笑话一样。
幸村每次回忆起自己喜欢上仁王的细节都觉得记不太清楚了，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画面拼凑不了完整的衔接。就好像这份感情是很突兀地出现的。
但他拥抱着那个男人，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不自然红晕的模样，便自然而然想起，某个午后他在天台的水塔后面找到闭目养神的少年时，那总是带着一点讥讽和一点无辜的笑容的脸上，呈现出安宁表情的样子。
他心动的样子。
所以啊，这样细碎的画面，不去拼凑，也能连接成完成的脉络啊。
还有……
这个男人在灼热的氛围中因为无力而随他摆布的样子。
他垂眸瞥见男人挣扎着维持着的一丝清醒被茫然所覆盖，倏地就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
就算是因为药效也好，这可是仁王雅治啊。
那个，连恶魔都能欺骗的欺诈师。
此刻表情有些茫然地随他摆布着。
就算痛到急促的呼吸，也只是用被生理性染湿的那双眼睛看着他，不拒绝也不服软。
幸村有一个猜测得以证实了。
“幸村精市”这个人，对于仁王雅治来说，果然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部长”也好，还是“老朋友”也好，这个男人说出“试试吧”的时候分明并不是认真的，但这种事真的发生了以后……
承受了他的全部的男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都没有勉强。
在那一刻，幸村难免有着这种错觉：他喜欢我。
然后在一切平静下来以后，翻过身看着男人疲惫地闭上眼睛拉上被子，幸村靠坐在床头借着灯光看着男人平静的眉眼。
他喜欢我。
可惜，到现在为止，这只是错觉罢了。
但没关系。
幸村伸出手虚虚描画着仁王的眉眼。
很快，就不是错觉了。
很快的。
他关上灯，在黑暗中有些自嘲地笑了。
说恋爱能降低智商的果然是真话。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仁王这个人的感情线，也和他这个人外在表露出来的矛盾性一样的真假难辨呢？
他所以为的，仁王喜欢柳生……
真的有他想象的那么深刻吗？
嘿，早发现这一点，他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说不定还能体会一下校园恋爱呢。
幸村颇为可惜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不知道这一点仁王自己知不知道。也许是不知道的。也许一清二楚。这就是个有趣的问题了。
糟糕了呐，本以为自己能够完全看清仁王这个人呢，却还是自视甚高了吗？
这样也挺好，挑战性和征服欲……
男人的劣根性，果然如此。
不是坏事。
现在，在告别了迹部之后，幸村在进入网球场之前习惯性地刷了刷手机的动态。
特别关注的人里，挑出来的仁王发布的消息。
仁王雅治：下午两点，传说中的雨戏要开始了。栖川白在大雨里丢掉伞抱住藤原树的‘深情告白’，会像文字里表现的那么美好吗？
配图是几页拍出来的和按在书脊处用来保持书本翻开状态的手。
他很熟悉的，缺少了一点血色所以青筋很明显的，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的手。
做的了针线活玩得起魔术藏得了整蛊道具的手。
底下的回复幸村懒得翻，大概是一些影迷粉丝书迷。
他知道仁王正在新的剧组里拍戏，发状态大概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宣传手段。
这本据说是近年来最受欢迎的青春自从签约影视版权以来就很受到关注，电视剧版还没开始制作，电影选角就在网络上引起了疯狂的讨论。
这些幸村不了解，他也懒得去弄懂。
他只要知道，仁王通过了公开选角成为了这部作品里的男二号就行了啊。
至于……“深情告白”？
“现在的作品都要靠卖腐了吗？”幸村勾了勾唇角。
“卡！”
仁王浑身湿透地推开了一步，和饰演着男主藤原树的演员各自分开。场边的助理已经递上了大毛巾。仁王往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毛巾。
如果没过要再来一次的话，还得再淋水啊。
之前几次就是这样，他都懒得每次擦干淋湿擦干淋湿了。
好在这次和前几次不同。
导演在看过了拍摄的画面之后，一拍大腿：“行了，过了！”
喊过以后，下一幕要上场的演员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在安排里下一场是在两幕过后的仁王就有了短暂（或者漫长）的休息时间。
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大毛巾，包着去洗手间换了身衣服（也就是下一幕需要穿的衣服），就坐在了场边看着拍摄情况。
这部名为《青春是会呼吸的痛》的作品是去年出版的，创下了当年的月销量记录。原作者在签约影视合约的同时争取到了自己的改编权，也就是自己担任编剧的权利。
电视剧的部分正是因为作者的这个要求而陷入僵局的，电影的部分，则是由业界拍摄文艺电影非常出名也拍过几步叫座商业电影的中青代导演黑崎执导。
在原作者兼编剧与黑崎导演讨论过后，双方和制作方达成了协议，决定公开选角。
这个公开是指对大部分演员公开，并不是指对公众公开。所以网络上一片凑热闹的，最终对选角结果都没有半点影响。
仁王本来是拿不到参与选角面试的机会的。
他是人气上升没错，也是做了好几年的演员没错。
但是仁王之前的作品都是电视剧。
以黑崎导演的咖位，正常情况下不会考虑给一个前几年都还顶着“偶像派”（全程实力偶像派）投降的电视剧演员（事实上还没有演过绝对的主角，都是男二男二男二）发面试邀请的。
“噗哩，我就和你说，有时候多管闲事是能有好结果的。”仁王这么和震惊的川崎道。
循规蹈矩的经纪人只好弱弱地反驳：“仁王，你不能因为这次有了好结果就把这个当做定论。很危险的。”
没错，给了仁王这个机会的，就是传说中的“在烂醉的时候被仁王捡到两个人来聊了个通宵”的荣谷编剧。
荣谷编剧其实是电影编剧起家的，前几年工作陷入低谷的时候写过几个电视剧剧本，之后重新崛起以后就不再避讳电影还是电视剧的了，随心写随性卖。
他看仁王顺眼，就问他要不要试试看他的新电视剧的男二。
然后仁王就有了一个分饰两角展现自己演技的机会。
荣谷编剧有着满满的自豪感：看，我居然还有伯乐的天分？
然后他随口就像黑崎导演提了提自己的成就感，黑崎导演也就随便好奇了一下：“那你让他也来参加面试吧。我也看看。”
这一看看，就让原作的编剧对仁王一见钟情。
“这就是我想要的栖川白！”
栖川白，《青春是会呼吸的痛》中的男二，暗恋女主却和男主是好哥们，所以从来不说，甚至还在男主情伤的时候在身边安慰，在女主和男主矛盾的时候为他们调解矛盾，典型的温柔型男二。也不知道编剧到底是怎么觉得仁王“就是我想要的栖川白”了。
但没关系，这种人设，不就是不二+白石吗？
他连手冢这种冰山型外冷内热的典范都能s的炉火纯青，这种温柔型或者还更接近他自己的本质呢。
仁王对演技还是有自信的。
连电视剧的男主角都没演过就一飞冲天地去演电影的男二，仁王都想象得到这件事出来以后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了。唱衰的人绝不会少。
但反正他也不太在意这个。
演戏挺好玩的，他想要在演戏上试试看自己能达到的巅峰。
在演员这个行业，他似乎有着别人羡慕的天分。这让仁王前所未有的满足。
仁王其实很喜欢网球的，但在网球的领域里，他通常是会对别人的天赋感到羡慕的那一个。
如果注定无法走到顶点，那么有过一段不会后悔的奋斗的记忆就已经够了。
仁王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在打完了u17青年赛以后放下了球拍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个成功的建筑设计师，却在巧合之下被拉去拍了广告，又去拍了v，又去拍了电视剧（虽然是龙套），最后签约了经纪公司。
有些事情真的好像命中注定了一样。
就比如演戏。
还比如……
他和幸村巧合套着巧合的重遇。
仁王在看过了拍摄状况，确认了轮到自己还有不短的时间以后，低下头摸出了手机。
之前发布的状态已经有了不少回复了，仁王懒得去看里面有多少粉多少黑。制片方建议他们这些演员多发一些相关状态来提升话题度，为了片酬和人脉，仁王选择从善如流。
效果他就懒得管了。
退回桌面，仁王点开了那个有着很明显“未读来件”标签的短信的图标。
最上面的未读来件的标签旁边的名字就是幸村精市。
仁王忍不住抿了抿唇，点开了信息。
在那天告别以后，幸村时不时会发来问候的讯息。并不是每天打卡一样的早安晚安，就好像只是突然想起就发信息过来关心一样。
仁王却觉得，这样的关心刚刚好。
被关注着，注视着，这样的感觉有点奇怪。
就比如——
“我查过了天气预报，日本没有雨。二月的天气还很冷，淋水以后记得让你的助理煮姜茶。”——幸村精市
姜茶啊……
那种难喝的东西……
仁王的拇指动了动。
他在想，该怎么回呢？
“你看到我的状态了？”
“你这么关心我啊。”
“放心吧，做演员的淋水而已。”
……
好像哪一条都不好。
仁王有些犹豫的时候，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淋雨戏已经拍完了吧？你应该不会ng到现在。”——幸村精市
仁王扯了扯嘴角。
“我当然不会ng到现在，可还有男主啊。”——仁王雅治
“你能发短信就说明这条已经过了，现在在休息？”——幸村精市
“在等戏。”——仁王雅治
“记得让你助理煮姜茶。”——幸村精市
“噗哩，那么麻烦的东西啊……”——仁王雅治
“潜台词是那么难喝的东西吧？姜茶有速溶的，你们拍戏在大学校园借场地，我可不信买不到速溶姜茶。乖，你生病我会心疼的。”——幸村精市
仁王看着那个“乖”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觉得突然就不回复了很没礼貌。
他给这次对话做了一个终结。
“那你就心疼着吧，再见。”——仁王雅治
发完短信仁王又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后悔。
他叹了口气暗灭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一边招了招手。
助理凑上来：“仁王君，怎么了？”
“……你帮我买一盒速溶姜茶吧。”仁王道。他又看了一眼男主角那边，修正道：“两盒，一盒给那边送去。”
“好的。”助理应道。
二十分钟后，仁王抱着热水泡着的速溶姜茶，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真的弄了这么难喝的东西来啊。
部长是隔空对我使用了梦境吗？
pupa！
6
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仁王开始习惯有事没事收到幸村短信和电话的日子。
看似无意的关心，或者只是纯粹的闲聊。
在片场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面对幸村至少能在假话里掺杂不少的真话。
中学时一开始只是为了给幸村解闷而开始的絮叨的习惯，话说得多了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叫人惊讶的是幸村好像分的清楚，又或者说，就算没分清，也能直觉出一个更真实的答案。
仁王的心情有些复杂。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二十一天，而摆脱一个习惯却要很久。于是正在拍摄青春文艺片的仁王难免有了一点文艺的想法——再这样下去，他大概会真的习惯幸村的存在，进而离不开了。
噗哩，听起来好像坠入爱河？
真的假的？
这天下戏后是深夜，过了凌晨三点，就算困想要睡着也挺难了。
仁王下一场戏排到的下午，他有足够的时间补眠。卸完妆以后他想了想，借着住所的灯光调了角度拍了张自拍。虽然是素颜，不过拍出了七八十年代的光效。
再加滤镜调色，仁王自己都想说照片里的人是谁啊。
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张照片放到网上去了。配字：测试修图软件的效果，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点还在网络上奋战的人不少，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
仁王正好因为之前的电视剧吸引了不少这个年龄段的粉丝，很快转发和点赞就超过了一定数目。
大部分是舔屏和效果赞赞赞，少部分说酸话的也引不起骂战，毕竟演员不比偶像明星，粉丝的狂热度还不至于引发大规模的事件。
随便看了一两条，仁王就打算关上灯睡觉。
他不是很容易出黑眼圈的体质，只是这个熬夜的方式谁都不可能还保持良好的皮肤状态，仁王觉得他还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一下化妆师。
关上灯，躺下，拉起被子。
然后手机就响了。
仁王慢吞吞去拿了耳机，随手划开屏幕点了接听，就躺着听那边幸村总是显得柔和的语调：“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
躺下的时候声音会变得更沉一些，仁王疲惫的闭上眼，声音近乎耳语。这样的声音透过电波就有了共振的音效，幸村听着就笑了起来：“时差七个小时，我这里才不到十点。”
“嗯，也对。”仁王应道。
“很累？”幸村问道。
仁王一边想这样在黑暗里打这样的电话气氛还奇怪啊，一边懒懒地回答：“还行吧，也不能说累。”
“你喜欢演戏。”
“当然啊，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做演员？”仁王哼笑道。
都说圈子里乱七八糟，这里也潜规则那里也潜规则，有天赋的被人说没资历，有资历的被人说没才华，既有天赋又有资历又有才华的还会被人说太傲啊生活习惯不好啊有后台啊，似乎一切努力都可以被抹杀，真是够糟的工作了。
可仁王就是喜欢啊。
不是喜欢受人瞩目的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而是喜欢演戏。
却又不仅仅是喜欢演戏。
更喜欢的……应该是自己的扮演被别人所喜欢称赞的感觉吧。
所以仁王觉得自己现实的很。
幸村却觉得这样的仁王莫名带着一点浪漫的气息。他好像能透过电波望见黑暗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仁王脸上的表情，很浅的微笑和很浅的讥讽，混在一起全都化作平静。
挺好的，他想。
“你是演员，挺好的。”幸村道。
“噗哩，为什么？”仁王随意问了一句。
幸村便语气悠然地道：“这样我什么时候想看到你的脸，打开网络搜索你的作品就可以了啊。”
仁王一时语塞，半晌才轻哼了一声道：“我化妆和没化妆的样子差很多吧，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这么问？”
“文太他们都说看不下去我演的电视剧啊。”仁王一半抱怨一半调侃道，“说是和我平时的样子差太远了，不习惯。”
“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反正都是你嘛。”幸村道，“能在电视剧里看到你原本不会做出的举动，也挺有趣的。”
……这个意思啊。
仁王不由得干笑了两声：“你还真是……”
“我还真是什么？”
“没什么。”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就好像连沉默也变得平和了。
气氛中的某种独特的成分让他们不想太突兀的开口，破坏了这一份沉默。
于是沉默就被拉长了。
许久，直到仁王都快要睡着了，敏锐地感觉到对面的呼吸渐渐变长的幸村便轻声唤了一句：“雅治。”
“……怎么了？”
“不，没什么，你睡吧，再下去就要天亮了。”
这句话的语气太温柔，温柔的带着缱绻的意味。仁王就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这样柔软的感官让他蓦地感到一丝害怕。
恐慌在那一瞬侵袭了仁王。在黑暗中仁王突兀地觉得孤独和难过。他极快地压下了这种情绪，轻轻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拔掉了耳机按下了挂断的键。
他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把手机又重新打开，订好闹钟才放回去翻过来放到反面，重新又躺回了被子里。
他埋在被子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糟糕了，好像有什么……要被打破了。
噗哩。
这一觉睡的出乎意料的好，尽管睡前有那么一段激烈的情绪波动，但入睡时仁王却莫名感到安心。他暂时不想去分辨这样的安心的源头是不是幸村那句话太温柔导致的。
不过仁王不想自欺欺人，也懒得给自己找借口。
他知道，已经有什么正在被改变。
或者说，已经被改变了。
赶去片场的路上他盯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思绪，总是围绕着“幸村精市”这个名字转动了。
所以不管到了哪个年龄段，“幸村精市”这个人的存在感都无人能比啊。
神之子。
人如其名。
《青春是会呼吸的痛》的女主角的扮演者是个正当红的女星，在拍摄电影的同时也在拍摄一档真人秀节目，还在准备出单曲，是正统的偶像明星。
电影开机前这位女星就和导演商量好了调整档期的事，于是在电影拍了一个多月的时候，仁王有了一个长达一周的假期。
严格来说不能算假期，就只是那位女星集中拍摄而空出来的时间段而已。
仁王翻了翻他这一周的工作安排。
和xx杂志约好的画报拍摄，yy媒体的微访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好像确实挺闲的？”仁王自言自语道。
坐在驾驶座上的川崎忍不住回过头语带感慨：“你终于发觉这一点了啊，仁王。你知道公司里的人都在说你不求上进吗？”
“不知道。”仁王笑着道，“噗哩，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不求上进’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吧？”
川崎便腹诽，不求上进难道还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为什么这个家伙能把这种话说的理直气壮？
他打着方向盘：“你真的不打算多上几个综艺？引导一下舆论稳定一下形象定位。出镜太少给别人的操纵空间就多了，对你不利的。”
“老板和你说什么了吗？”仁王问道。
川崎抽了抽嘴角：“老板说公司参与制作的那档真人秀的第二季你可以去试试，巩固一下粉丝，也好争取几个高档次的赞助。”
“嗯，接着说。”
“本来公司有两个名额，一个是君岛一个是长野，长野君上周出了丑闻名声一落千丈，公司就把他的工作全都推掉了，空出来的这个名额老板让我问你要不要。”川崎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奇怪起来：“老板还说你的合约明年就要到期了，到时候不管是想换一个公司还是留在公司但换一个待遇更好的合同，现在都要再加把劲才行。”
噗哩，老板还是一样“有话直说”啊。
仁王心想。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真人秀”这种“扮演自己”的电视剧的衍生剧目不太感兴趣。不过既然老板明着表现出了期待了，作为员工还是要识相一点对吧？
而且这种别人想要都拿不到的资源撞在手上了，推出去也显得太蠢了。
仁王点了点头：“具体的企划让我看看？”
“行，我之后发到你的邮箱。”川崎道，“还有，这一周没有工作，你有什么计划吗？如果要休假或者出去旅游记得提前报备，免得找不到人。”
计划啊……
仁王靠坐在后座闭着眼睛，手上转着手机。
他想，有了问题就要及时解决，对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陷入一段感情的征兆。
这种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太浓烈，无法控制又叫人身不由己。
仁王始终是排斥着任何“无法控制”的行为的，他所有放肆的举动本质都趋于冷静，或许没有目的但绝不是毫无逻辑，也正因为如此，他越表现的捉摸不定，越是能显示出他迥异于强迫症的自我要求。
所以仁王说，我喜欢柳生。
这样的喜欢，和一般意义中的“喜欢”有着微妙的不同。
没有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就只是仁王想，我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个人呢？
他就喜欢了。
只是自己构筑的保护层，仁王对此心知肚明。
至于这样的做法对名为柳生比吕士的那个友人公不公平……仁王自觉是公平的。反正他们关系那么好，相处的那么亲密，柳生不也从头到尾没发现他的“喜欢”吗？
这对于善于推理也乐于推理的柳生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也足够说明仁王雅治这个人伪装的成功了。
大概没人会看穿的吧，这种看似荒谬又莫名荒诞的保护层。
等到哪一天这样的保护层失去了意义，或者他决定认真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把这层保护膜戳开。
仁王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也一直认为，这层保护膜只有在他真正想要尝试投入一段关系的时候才会由内而外地打开。
如今却发现，有被人从外部融化的征兆。
哪怕只是想象，都觉得“被幸村精市喜欢”太过了，可仁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算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这也太快了。
我难道是会因为和人有了肌肤之亲就对这个人另眼相看的类型？
怎么可能呢？
仁王想，可这也太快了。
见面吧。
有些东西，似乎要到面对面的时候才能确定。
所以去见面吧。
飞快地做了决定以后，仁王睁开眼睛划开屏幕，点开写着“幸村精市”的通讯录，发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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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幸村早起去晨练，在晨跑结束以后去俱乐部的网球场的路上遇到了迹部。
“刚下飞机？”他问道。
迹部点了点头，一副一夜未睡的模样。幸村就指了指外面：“手冢晨跑还没回来，你可以去他房间等他。”
“不了，我就过来和他见一面，马上就要走。”迹部道。
幸村于是点了点头自顾自转身去网球场练习去了。
他和迹部没什么话好说的，论交情也不好不坏。大概真田和迹部要更熟一些。
如果让仁王来讲，大概会说这是因为部长你和迹部都是骄傲的人啊，谁都不肯让一步的那种。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惜部长你和迹部都是公的，兼容性堪忧。
这话没错。幸村并不觉得迹部的做派有多让人看不过眼，就只是觉得距离太近会有领地被侵犯的威胁感。那种感觉让幸村不是很自在。他还是更喜欢外表冷硬内里柔软的类型，举例说明的话，幼驯染真田？保姆心的好友柳？还有……还有披着欺诈师的外皮其实很好懂的仁王。
想到仁王幸村就露出一个带着柔和的表情，顺便称赞一下自己的果断和下手迅速。
去年他约满后从美国的俱乐部转到了这个德国的俱乐部，遇到了不少熟人。
熟人特指德川和手冢。
能签在同一个俱乐部里真的算是缘分，进入网坛还能和旧识共事，幸村一开始挺满意的。
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不太对。
这个俱乐部的风水不太对。
就比如……这位迹部家的大少爷，你一周两次地跑俱乐部，是在会情郎还是在会情郎啊？
幸村之前知道迹部和手冢关系好，却没发现他们原来是那样的关系。要知道幼驯染的真田家里和手冢家是世交，幸村是目睹过好几次真田想要约手冢打比赛被放了鸽子的。理由分为三类：和爷爷去钓鱼，和爷爷下棋，和迹部去约会。
啊，错了，最后一个应该是，和迹部去打球，和迹部去钓鱼，和迹部去旅行。
当时幸村就和真田开玩笑地说，你看手冢更喜欢迹部呢，比起你。
可不是更喜欢迹部吗？
他们可是那种关系呢。
幸村算是受够了。
同在一个俱乐部，就算不能说是每天见面吧，在网球场遇到的几率也很高。动不动就看到某个大少爷跑来旁观训练，递水递毛巾还时不时地嘴炮（tiaoqg）这种场面，很能让人有举起火把的冲动啊。
没多久幸村就被激起了想谈恋爱的冲动。
就是一种“你们秀了我一脸我要不要也秀你们一脸试试”的冲动。
当然他之前不是不想谈恋爱，他也确实是从中学开始就喜欢仁王。可还是那句话，对于幸村来说，特别是那个年纪的幸村来说，“喜欢”更像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消遣，或者是闲暇时拿来品味的调剂。二十几岁正是网球选手最有希望的年纪，这个时候不努力，等到再过几年，不管是谁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幸村觉得，等到快要退役了再考虑感情问题也不迟。如果等到那时候他还喜欢仁王，那就试着去追求吧。就算仁王还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幸村有着足够的自信让仁王最后会喜欢上他的。
暂时就这样不近不远也没关系。
幸村非常清楚，立海大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而自己这个“部长”，对于其他人来说，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就是这么自信。
至于偶尔的空闲时刻，把“喜欢”拿来当做调剂品味时……那就打开电视或者登陆网络啊。仁王进入娱乐圈当演员这种事已经成为了每次他们例行聚会都会感慨一遍的“梗”了。幸村想见到人时打开电视或者连接网络就可以，还可以选择不同的电视剧里不同的款式的仁王。
……你说万一仁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
仁王不是一直有喜欢的人嘛。
……万一仁王结婚？
幸村琢磨着，以仁王在娱乐圈的上升势，就算想结婚公司和粉丝都不答应。
听起来有点奇怪。
不过幸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仁王的想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幸村觉得反正自己是在暗恋，另一个当事人又不知道。在他决定把这份感情摆在明面上（重点是摆在另一个当事人面前）之前他还是给自己留一点余裕比较好。
至于后来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因为满足不了了？
就算打开电视和网络，能够看到仁王的影像和照片，那毕竟不是真人啊。
一年一次的见面和偶尔在社交网络上的聊天，不注意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对比就让幸村觉得有些受不了了。他觉得这绝对是迹部和手冢的锅。
那就随心而行吧。
既然觉得时候到了，就去找他吧。
幸村是这么想的。
并且他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就在他决定付诸行动没多久，就有了回国的机会。而回国以后，又直接在慈善宴会上见到了几个月前才见过一次的仁王。甚至，他目睹了仁王喝下那杯酒以后突变（大概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觉得很明显）的眼神，和看似从容拨开人群离去实则带了一点焦急的举动。
真的，老天都在帮他。
真切地拥抱住了那个人时……他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涌动出来的情绪很难让人认错。
就好像之前那么多年所认为的“没什么”，“就再等等”，“等到xx的时候再”都像是笑话一样。
幸村每次回忆起自己喜欢上仁王的细节都觉得记不太清楚了，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画面拼凑不了完整的衔接。就好像这份感情是很突兀地出现的。
但他拥抱着那个男人，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不自然红晕的模样，便自然而然想起，某个午后他在天台的水塔后面找到闭目养神的少年时，那总是带着一点讥讽和一点无辜的笑容的脸上，呈现出安宁表情的样子。
他心动的样子。
所以啊，这样细碎的画面，不去拼凑，也能连接成完成的脉络啊。
还有……
这个男人在灼热的氛围中因为无力而随他摆布的样子。
他垂眸瞥见男人挣扎着维持着的一丝清醒被茫然所覆盖，倏地就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
就算是因为药效也好，这可是仁王雅治啊。
那个，连恶魔都能欺骗的欺诈师。
此刻表情有些茫然地随他摆布着。
就算痛到急促的呼吸，也只是用被生理性染湿的那双眼睛看着他，不拒绝也不服软。
幸村有一个猜测得以证实了。
“幸村精市”这个人，对于仁王雅治来说，果然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部长”也好，还是“老朋友”也好，这个男人说出“试试吧”的时候分明并不是认真的，但这种事真的发生了以后……
承受了他的全部的男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都没有勉强。
在那一刻，幸村难免有着这种错觉：他喜欢我。
然后在一切平静下来以后，翻过身看着男人疲惫地闭上眼睛拉上被子，幸村靠坐在床头借着灯光看着男人平静的眉眼。
他喜欢我。
可惜，到现在为止，这只是错觉罢了。
但没关系。
幸村伸出手虚虚描画着仁王的眉眼。
很快，就不是错觉了。
很快的。
他关上灯，在黑暗中有些自嘲地笑了。
说恋爱能降低智商的果然是真话。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仁王这个人的感情线，也和他这个人外在表露出来的矛盾性一样的真假难辨呢？
他所以为的，仁王喜欢柳生……
真的有他想象的那么深刻吗？
嘿，早发现这一点，他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说不定还能体会一下校园恋爱呢。
幸村颇为可惜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不知道这一点仁王自己知不知道。也许是不知道的。也许一清二楚。这就是个有趣的问题了。
糟糕了呐，本以为自己能够完全看清仁王这个人呢，却还是自视甚高了吗？
这样也挺好，挑战性和征服欲……
男人的劣根性，果然如此。
不是坏事。
现在，在告别了迹部之后，幸村在进入网球场之前习惯性地刷了刷手机的动态。
特别关注的人里，挑出来的仁王发布的消息。
仁王雅治：下午两点，传说中的雨戏要开始了。栖川白在大雨里丢掉伞抱住藤原树的‘深情告白’，会像文字里表现的那么美好吗？
配图是几页拍出来的和按在书脊处用来保持书本翻开状态的手。
他很熟悉的，缺少了一点血色所以青筋很明显的，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的手。
做的了针线活玩得起魔术藏得了整蛊道具的手。
底下的回复幸村懒得翻，大概是一些影迷粉丝书迷。
他知道仁王正在新的剧组里拍戏，发状态大概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宣传手段。
这本据说是近年来最受欢迎的青春自从签约影视版权以来就很受到关注，电视剧版还没开始制作，电影选角就在网络上引起了疯狂的讨论。
这些幸村不了解，他也懒得去弄懂。
他只要知道，仁王通过了公开选角成为了这部作品里的男二号就行了啊。
至于……“深情告白”？
“现在的作品都要靠卖腐了吗？”幸村勾了勾唇角。
“卡！”
仁王浑身湿透地推开了一步，和饰演着男主藤原树的演员各自分开。场边的助理已经递上了大毛巾。仁王往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毛巾。
如果没过要再来一次的话，还得再淋水啊。
之前几次就是这样，他都懒得每次擦干淋湿擦干淋湿了。
好在这次和前几次不同。
导演在看过了拍摄的画面之后，一拍大腿：“行了，过了！”
喊过以后，下一幕要上场的演员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在安排里下一场是在两幕过后的仁王就有了短暂（或者漫长）的休息时间。
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大毛巾，包着去洗手间换了身衣服（也就是下一幕需要穿的衣服），就坐在了场边看着拍摄情况。
这部名为《青春是会呼吸的痛》的作品是去年出版的，创下了当年的月销量记录。原作者在签约影视合约的同时争取到了自己的改编权，也就是自己担任编剧的权利。
电视剧的部分正是因为作者的这个要求而陷入僵局的，电影的部分，则是由业界拍摄文艺电影非常出名也拍过几步叫座商业电影的中青代导演黑崎执导。
在原作者兼编剧与黑崎导演讨论过后，双方和制作方达成了协议，决定公开选角。
这个公开是指对大部分演员公开，并不是指对公众公开。所以网络上一片凑热闹的，最终对选角结果都没有半点影响。
仁王本来是拿不到参与选角面试的机会的。
他是人气上升没错，也是做了好几年的演员没错。
但是仁王之前的作品都是电视剧。
以黑崎导演的咖位，正常情况下不会考虑给一个前几年都还顶着“偶像派”（全程实力偶像派）投降的电视剧演员（事实上还没有演过绝对的主角，都是男二男二男二）发面试邀请的。
“噗哩，我就和你说，有时候多管闲事是能有好结果的。”仁王这么和震惊的川崎道。
循规蹈矩的经纪人只好弱弱地反驳：“仁王，你不能因为这次有了好结果就把这个当做定论。很危险的。”
没错，给了仁王这个机会的，就是传说中的“在烂醉的时候被仁王捡到两个人来聊了个通宵”的荣谷编剧。
荣谷编剧其实是电影编剧起家的，前几年工作陷入低谷的时候写过几个电视剧剧本，之后重新崛起以后就不再避讳电影还是电视剧的了，随心写随性卖。
他看仁王顺眼，就问他要不要试试看他的新电视剧的男二。
然后仁王就有了一个分饰两角展现自己演技的机会。
荣谷编剧有着满满的自豪感：看，我居然还有伯乐的天分？
然后他随口就像黑崎导演提了提自己的成就感，黑崎导演也就随便好奇了一下：“那你让他也来参加面试吧。我也看看。”
这一看看，就让原作的编剧对仁王一见钟情。
“这就是我想要的栖川白！”
栖川白，《青春是会呼吸的痛》中的男二，暗恋女主却和男主是好哥们，所以从来不说，甚至还在男主情伤的时候在身边安慰，在女主和男主矛盾的时候为他们调解矛盾，典型的温柔型男二。也不知道编剧到底是怎么觉得仁王“就是我想要的栖川白”了。
但没关系，这种人设，不就是不二+白石吗？
他连手冢这种冰山型外冷内热的典范都能s的炉火纯青，这种温柔型或者还更接近他自己的本质呢。
仁王对演技还是有自信的。
连电视剧的男主角都没演过就一飞冲天地去演电影的男二，仁王都想象得到这件事出来以后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了。唱衰的人绝不会少。
但反正他也不太在意这个。
演戏挺好玩的，他想要在演戏上试试看自己能达到的巅峰。
在演员这个行业，他似乎有着别人羡慕的天分。这让仁王前所未有的满足。
仁王其实很喜欢网球的，但在网球的领域里，他通常是会对别人的天赋感到羡慕的那一个。
如果注定无法走到顶点，那么有过一段不会后悔的奋斗的记忆就已经够了。
仁王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在打完了u17青年赛以后放下了球拍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个成功的建筑设计师，却在巧合之下被拉去拍了广告，又去拍了v，又去拍了电视剧（虽然是龙套），最后签约了经纪公司。
有些事情真的好像命中注定了一样。
就比如演戏。
还比如……
他和幸村巧合套着巧合的重遇。
仁王在看过了拍摄状况，确认了轮到自己还有不短的时间以后，低下头摸出了手机。
之前发布的状态已经有了不少回复了，仁王懒得去看里面有多少粉多少黑。制片方建议他们这些演员多发一些相关状态来提升话题度，为了片酬和人脉，仁王选择从善如流。
效果他就懒得管了。
退回桌面，仁王点开了那个有着很明显“未读来件”标签的短信的图标。
最上面的未读来件的标签旁边的名字就是幸村精市。
仁王忍不住抿了抿唇，点开了信息。
在那天告别以后，幸村时不时会发来问候的讯息。并不是每天打卡一样的早安晚安，就好像只是突然想起就发信息过来关心一样。
仁王却觉得，这样的关心刚刚好。
被关注着，注视着，这样的感觉有点奇怪。
就比如——
“我查过了天气预报，日本没有雨。二月的天气还很冷，淋水以后记得让你的助理煮姜茶。”——幸村精市
姜茶啊……
那种难喝的东西……
仁王的拇指动了动。
他在想，该怎么回呢？
“你看到我的状态了？”
“你这么关心我啊。”
“放心吧，做演员的淋水而已。”
……
好像哪一条都不好。
仁王有些犹豫的时候，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淋雨戏已经拍完了吧？你应该不会ng到现在。”——幸村精市
仁王扯了扯嘴角。
“我当然不会ng到现在，可还有男主啊。”——仁王雅治
“你能发短信就说明这条已经过了，现在在休息？”——幸村精市
“在等戏。”——仁王雅治
“记得让你助理煮姜茶。”——幸村精市
“噗哩，那么麻烦的东西啊……”——仁王雅治
“潜台词是那么难喝的东西吧？姜茶有速溶的，你们拍戏在大学校园借场地，我可不信买不到速溶姜茶。乖，你生病我会心疼的。”——幸村精市
仁王看着那个“乖”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觉得突然就不回复了很没礼貌。
他给这次对话做了一个终结。
“那你就心疼着吧，再见。”——仁王雅治
发完短信仁王又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后悔。
他叹了口气暗灭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一边招了招手。
助理凑上来：“仁王君，怎么了？”
“……你帮我买一盒速溶姜茶吧。”仁王道。他又看了一眼男主角那边，修正道：“两盒，一盒给那边送去。”
“好的。”助理应道。
二十分钟后，仁王抱着热水泡着的速溶姜茶，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真的弄了这么难喝的东西来啊。
部长是隔空对我使用了梦境吗？
pupa！
6
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仁王开始习惯有事没事收到幸村短信和电话的日子。
看似无意的关心，或者只是纯粹的闲聊。
在片场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面对幸村至少能在假话里掺杂不少的真话。
中学时一开始只是为了给幸村解闷而开始的絮叨的习惯，话说得多了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叫人惊讶的是幸村好像分的清楚，又或者说，就算没分清，也能直觉出一个更真实的答案。
仁王的心情有些复杂。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二十一天，而摆脱一个习惯却要很久。于是正在拍摄青春文艺片的仁王难免有了一点文艺的想法——再这样下去，他大概会真的习惯幸村的存在，进而离不开了。
噗哩，听起来好像坠入爱河？
真的假的？
这天下戏后是深夜，过了凌晨三点，就算困想要睡着也挺难了。
仁王下一场戏排到的下午，他有足够的时间补眠。卸完妆以后他想了想，借着住所的灯光调了角度拍了张自拍。虽然是素颜，不过拍出了七八十年代的光效。
再加滤镜调色，仁王自己都想说照片里的人是谁啊。
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张照片放到网上去了。配字：测试修图软件的效果，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点还在网络上奋战的人不少，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
仁王正好因为之前的电视剧吸引了不少这个年龄段的粉丝，很快转发和点赞就超过了一定数目。
大部分是舔屏和效果赞赞赞，少部分说酸话的也引不起骂战，毕竟演员不比偶像明星，粉丝的狂热度还不至于引发大规模的事件。
随便看了一两条，仁王就打算关上灯睡觉。
他不是很容易出黑眼圈的体质，只是这个熬夜的方式谁都不可能还保持良好的皮肤状态，仁王觉得他还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一下化妆师。
关上灯，躺下，拉起被子。
然后手机就响了。
仁王慢吞吞去拿了耳机，随手划开屏幕点了接听，就躺着听那边幸村总是显得柔和的语调：“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
躺下的时候声音会变得更沉一些，仁王疲惫的闭上眼，声音近乎耳语。这样的声音透过电波就有了共振的音效，幸村听着就笑了起来：“时差七个小时，我这里才不到十点。”
“嗯，也对。”仁王应道。
“很累？”幸村问道。
仁王一边想这样在黑暗里打这样的电话气氛还奇怪啊，一边懒懒地回答：“还行吧，也不能说累。”
“你喜欢演戏。”
“当然啊，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做演员？”仁王哼笑道。
都说圈子里乱七八糟，这里也潜规则那里也潜规则，有天赋的被人说没资历，有资历的被人说没才华，既有天赋又有资历又有才华的还会被人说太傲啊生活习惯不好啊有后台啊，似乎一切努力都可以被抹杀，真是够糟的工作了。
可仁王就是喜欢啊。
不是喜欢受人瞩目的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而是喜欢演戏。
却又不仅仅是喜欢演戏。
更喜欢的……应该是自己的扮演被别人所喜欢称赞的感觉吧。
所以仁王觉得自己现实的很。
幸村却觉得这样的仁王莫名带着一点浪漫的气息。他好像能透过电波望见黑暗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仁王脸上的表情，很浅的微笑和很浅的讥讽，混在一起全都化作平静。
挺好的，他想。
“你是演员，挺好的。”幸村道。
“噗哩，为什么？”仁王随意问了一句。
幸村便语气悠然地道：“这样我什么时候想看到你的脸，打开网络搜索你的作品就可以了啊。”
仁王一时语塞，半晌才轻哼了一声道：“我化妆和没化妆的样子差很多吧，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这么问？”
“文太他们都说看不下去我演的电视剧啊。”仁王一半抱怨一半调侃道，“说是和我平时的样子差太远了，不习惯。”
“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反正都是你嘛。”幸村道，“能在电视剧里看到你原本不会做出的举动，也挺有趣的。”
……这个意思啊。
仁王不由得干笑了两声：“你还真是……”
“我还真是什么？”
“没什么。”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就好像连沉默也变得平和了。
气氛中的某种独特的成分让他们不想太突兀的开口，破坏了这一份沉默。
于是沉默就被拉长了。
许久，直到仁王都快要睡着了，敏锐地感觉到对面的呼吸渐渐变长的幸村便轻声唤了一句：“雅治。”
“……怎么了？”
“不，没什么，你睡吧，再下去就要天亮了。”
这句话的语气太温柔，温柔的带着缱绻的意味。仁王就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这样柔软的感官让他蓦地感到一丝害怕。
恐慌在那一瞬侵袭了仁王。在黑暗中仁王突兀地觉得孤独和难过。他极快地压下了这种情绪，轻轻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拔掉了耳机按下了挂断的键。
他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把手机又重新打开，订好闹钟才放回去翻过来放到反面，重新又躺回了被子里。
他埋在被子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糟糕了，好像有什么……要被打破了。
噗哩。
这一觉睡的出乎意料的好，尽管睡前有那么一段激烈的情绪波动，但入睡时仁王却莫名感到安心。他暂时不想去分辨这样的安心的源头是不是幸村那句话太温柔导致的。
不过仁王不想自欺欺人，也懒得给自己找借口。
他知道，已经有什么正在被改变。
或者说，已经被改变了。
赶去片场的路上他盯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思绪，总是围绕着“幸村精市”这个名字转动了。
所以不管到了哪个年龄段，“幸村精市”这个人的存在感都无人能比啊。
神之子。
人如其名。
《青春是会呼吸的痛》的女主角的扮演者是个正当红的女星，在拍摄电影的同时也在拍摄一档真人秀节目，还在准备出单曲，是正统的偶像明星。
电影开机前这位女星就和导演商量好了调整档期的事，于是在电影拍了一个多月的时候，仁王有了一个长达一周的假期。
严格来说不能算假期，就只是那位女星集中拍摄而空出来的时间段而已。
仁王翻了翻他这一周的工作安排。
和xx杂志约好的画报拍摄，yy媒体的微访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好像确实挺闲的？”仁王自言自语道。
坐在驾驶座上的川崎忍不住回过头语带感慨：“你终于发觉这一点了啊，仁王。你知道公司里的人都在说你不求上进吗？”
“不知道。”仁王笑着道，“噗哩，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不求上进’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吧？”
川崎便腹诽，不求上进难道还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为什么这个家伙能把这种话说的理直气壮？
他打着方向盘：“你真的不打算多上几个综艺？引导一下舆论稳定一下形象定位。出镜太少给别人的操纵空间就多了，对你不利的。”
“老板和你说什么了吗？”仁王问道。
川崎抽了抽嘴角：“老板说公司参与制作的那档真人秀的第二季你可以去试试，巩固一下粉丝，也好争取几个高档次的赞助。”
“嗯，接着说。”
“本来公司有两个名额，一个是君岛一个是长野，长野君上周出了丑闻名声一落千丈，公司就把他的工作全都推掉了，空出来的这个名额老板让我问你要不要。”川崎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奇怪起来：“老板还说你的合约明年就要到期了，到时候不管是想换一个公司还是留在公司但换一个待遇更好的合同，现在都要再加把劲才行。”
噗哩，老板还是一样“有话直说”啊。
仁王心想。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真人秀”这种“扮演自己”的电视剧的衍生剧目不太感兴趣。不过既然老板明着表现出了期待了，作为员工还是要识相一点对吧？
而且这种别人想要都拿不到的资源撞在手上了，推出去也显得太蠢了。
仁王点了点头：“具体的企划让我看看？”
“行，我之后发到你的邮箱。”川崎道，“还有，这一周没有工作，你有什么计划吗？如果要休假或者出去旅游记得提前报备，免得找不到人。”
计划啊……
仁王靠坐在后座闭着眼睛，手上转着手机。
他想，有了问题就要及时解决，对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陷入一段感情的征兆。
这种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太浓烈，无法控制又叫人身不由己。
仁王始终是排斥着任何“无法控制”的行为的，他所有放肆的举动本质都趋于冷静，或许没有目的但绝不是毫无逻辑，也正因为如此，他越表现的捉摸不定，越是能显示出他迥异于强迫症的自我要求。
所以仁王说，我喜欢柳生。
这样的喜欢，和一般意义中的“喜欢”有着微妙的不同。
没有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就只是仁王想，我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个人呢？
他就喜欢了。
只是自己构筑的保护层，仁王对此心知肚明。
至于这样的做法对名为柳生比吕士的那个友人公不公平……仁王自觉是公平的。反正他们关系那么好，相处的那么亲密，柳生不也从头到尾没发现他的“喜欢”吗？
这对于善于推理也乐于推理的柳生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也足够说明仁王雅治这个人伪装的成功了。
大概没人会看穿的吧，这种看似荒谬又莫名荒诞的保护层。
等到哪一天这样的保护层失去了意义，或者他决定认真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把这层保护膜戳开。
仁王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也一直认为，这层保护膜只有在他真正想要尝试投入一段关系的时候才会由内而外地打开。
如今却发现，有被人从外部融化的征兆。
哪怕只是想象，都觉得“被幸村精市喜欢”太过了，可仁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算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这也太快了。
我难道是会因为和人有了肌肤之亲就对这个人另眼相看的类型？
怎么可能呢？
仁王想，可这也太快了。
见面吧。
有些东西，似乎要到面对面的时候才能确定。
所以去见面吧。
飞快地做了决定以后，仁王睁开眼睛划开屏幕，点开写着“幸村精市”的通讯录，发送信息。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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