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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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抢女配的各种作死方式 作者:猫九

    第7节

    “我是不是叫季如歌?我爹是不是叫季翎?现在在位的皇帝是不是叫陆展?”

    “死丫头!”

    杨氏急忙捂住自家女儿的嘴,转头瞪视四周候立着的丫鬟们,直将人瞪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她才点着季如歌的额头小声呵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说出口的?!你爹不叫季翎还能叫韩翎不成?我看你是被那湖里的淤泥塞住了脑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了!你……”

    之后的话,季如歌是半点听不进去了,此时此刻她已经确认自己不仅穿越了,还穿越到一本刚看过的言情里。这部是她闲暇无聊时看到的,整个就是一名叫季如笙的女人的后宫升职记,讲述了她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充华一路晋升,俘获男主陆展的心,最后母仪天下的故事。而与季如歌同名的、季如笙的妹妹不过是一个出场没几章就被炮灰掉的龙套。

    以前看的时候就对开了挂的女主各种羡慕嫉妒,如今穿成了个炮灰的季如歌,心情更是五味杂陈,尤其是在亲眼见到清丽可人、堪称绝色的女主后,这种复杂难辨的情绪直接上升到了一个难以言语的高度。

    这样下去可不行!季如歌愤愤的想。凭什么女主就可以获得男主的宠爱,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我却要做个炮灰!既然上天让我穿越过来,那就是想让我有所作为的,季如笙的一切以后都会是我的!想到这里,她恨恨瞪了季如笙一眼,步子不错的撞过肩膀直接越了过去,搞得春兰一行人面面相觑。

    “小姐,二小姐今天是撞邪了吗?看到我们竟然直接就走过去了,奴婢都已经做好要打一架的准备了!”

    “说你四肢发达,笨得跟头熊一样你还不服气!”冬梅暗暗瞪了春兰一眼,“你还巴不得她上前胡搅蛮缠啊?”

    “不是不是!”春兰急忙摆手,“我这不是怕她又耍什么新花样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季如笙微眯起双眼,望着季如歌离去的方向叹息,“总之以后多多小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而这厢,不止春兰等人疑惑,芳露也在纳闷自家小姐今天的反常。要是放在以前,见到季如笙,自家小姐必要上前小小的刁难一番才肯罢休……呸呸呸!什么刁难!芳露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见季如歌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问道:“小姐可是累了?”

    “我爹呢?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芳露偷觑了一眼,垂下头去:“回小姐,老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今天是护国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老爷要和百官一起到宫门迎接将军凯旋。”

    “护国将军?!”季如歌双眼一亮,激动的抓住了芳露的胳膊,“那个将军是不是叫乔墨?”

    芳露怯怯的点了点头。

    乔墨是谁啊?那可是原文里的第一深情男配!身为男主心腹的他深情而专一,即使最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瑞安王,依旧对登上后位的女主情深不移!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睐……季如歌眯起眸子,舔了舔唇角。

    “走!我们也去瞧瞧去!”

    “可是……可是夫人吩咐过,不准再许小姐出府啊……”

    “怕什么!”季如歌不满的皱起眉头,“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街上早已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年仅十七岁就披甲上战场,不过两年年击退扰乱边境的梁人,收复所有失城,逼得梁国割地求和,所有人都想亲眼目睹这位年轻的传奇将军的风采。

    季如歌身着男装,随着身后的两个贴身丫鬟在人群里挤得几乎站不住脚,好不容易借着身子娇小灵活挤到人前,就听到人群里突的响起一声欢呼:“来了来了!”

    她抬眼望去。

    不远处几道挺拔的身影策马而来,为首的青年身着银甲,面容白皙清俊,不像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像是个吟诗诵词的俊雅书生。

    俊朗修长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在人群中蓦地掀起一阵沸腾。也不知是不是季如歌的错觉,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道目光自来人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一闪即逝。

    ☆、3江山为聘,朕娶将军为后可好

    凯旋的军队历经一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京城门下。乔墨嘱人在城外军营驻扎后,带着几个亲兵入朝面圣。

    陆展着明黄袍服,率百官等候在皇宫门前。见来人下马,他快步走到对方面前,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谨之,两年未见朕甚是想念。”

    乔墨的表字还是先帝给起的,后来他入宫伴读,陆展便一直以表字称呼他。

    乔墨垂头:“臣,幸不辱皇命。”

    当年的青涩少年如今已近双十,半跪在自己面前,历经两年边疆战事的面容少了两分稚嫩,多了两分刚毅。陆展紧握着拳头,直等对方行完跪拜礼,才急急的将人拉了起来,克制着自己不在百官面前拉住他的手。

    “好!好!荣德,宣旨!”

    圣旨是早在一年前就已拟好的。

    乔墨被封为右护国大将军,赐将军府邸一座,虎符半块,从此就与左镇国将军冯少昌平起平坐,各拥洛朝半数兵马。

    季翎站在陆展身后,面相极为难看。原想着将人赶到边境去,战乱纷争无情,出个甚么意外也推不到别人身上,可谁又能想到那毛头小儿运气不小,能在战火硝烟中存活下来并大胜而归?如今事已成定局,他再无反驳的借口。但是事情远未如此结束,季翎恨恨的想,我们来日方长!

    傍晚,皇宫中一派歌舞升平。

    陆展设宴款待众将士,季翎毫无意外称病不出。

    看不到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陆展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也不计较对方的目无尊上,甚至好心的派了人去慰问慰问顺带表达一下他的惋惜之情。一想到对方此时一定无比难看的脸色,陆展愈加心情舒畅,面带微笑,连着整个宴会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作为宴会主角的乔墨自然免不了被灌酒的命运。然他的酒量比不上唐宵,只得躲到人后,将唐宵推到前面挡着。

    现任吏部尚书的唐宵当年与乔墨同为陆展伴读,三人私下称兄道弟,关系匪浅。

    唐宵握着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乔墨,狭长的眸子眯起活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狐狸:“挡酒可以,但也不能白挡。”

    乔墨翻了个白眼,伸出两根手指:“我把去年陛下赏的天黄如意和红珊瑚盆景送你。”

    “再加一套千年墨。”

    乔墨咬牙:“成交!”

    唐宵这才心满意足的勾唇,待来人上前,他便自觉地挡在乔墨前面。喝酒的时候长袖一挡,酒水悄无声息的流进了袖中的帕子上,看得乔墨无语凝噎。

    妈的,老子怎么没想到!

    冯少昌年已过四十,是由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将,先帝在时颇受器重。他坐在宴会角落,冷眼瞧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乔墨,心底的轻蔑与嫉妒蹭蹭蹭冒了出来。半晌,他端起酒杯,穿过人群走到对方面前,阴冷的笑道:“将军凯旋而归实乃大幸。听闻将军深受皇恩,荣宠在身,实令我等佩服至极。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将军到底年幼,往后在朝为官还是低调些为妙。”

    冯少昌一句夹枪带棍的讽刺立时让喧闹的宴会安静了下来。

    乔墨在心底暗骂,面上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谨之年纪尚小,承蒙陛下恩宠,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开疆扩土,不劳将军费心。”特么老子要你多管闲事!老子就是比你年轻比你受宠,怎样?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咬我啊!

    冯少昌登时脸色铁青,不善的瞪着他。

    坐在上首的陆展突然朗声一笑:“冯将军关爱后辈是好事。朕知将军为我洛朝戎马半生,忠心护国,今日朕就敬将军一杯。”

    冯少昌敷衍的抬了抬杯子,虽心底不屑但对方到底是一国之帝,遂识趣的回了座位再没出来捣乱。

    直至夜近宴会散了,三人又在御花园的亭中重聚。

    乔墨长叹一声,瘫在亭栏上一动不动。

    “跟那些老顽固咬文嚼字真是比打一个月的仗还累!”

    “得了吧你!”唐宵有些哭笑不得的踢了他一脚,“你这算什么?我可是要天天和他们打交道的好吗!”

    “那可不一样!”乔墨撇嘴,“你这只老狐狸和他们在一起,只有你玩他们的份。换我跟他们在一起,是他们在玩我好吗!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还不如回我的边城逍遥快活。”

    “逍遥快活?”陆展抓住了他话里的把柄,斜睨了一眼,“跟朕说说,哪里逍遥快活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乔墨竟硬生生的从里面听出了阴森森的威胁之意。他下意识坐正了身子,待回过神来时便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可又不敢吊儿郎当的再躺回去,只得干巴巴的笑道:“没有没有,臣是开玩笑的!边城那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哪有京城繁华。”

    陆展抬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将人看的心惊肉跳、冷汗直冒,他才大发慈悲的移开了目光,正色道:“今日朕叫你们来,除了咱们三人多日未相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谨之在外多年,许不知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季翎把持朝政多年,如今更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野心勃勃。他与冯少昌勾结在一起,半部兵权在握,局势已近剑拔弩张之地。朕收到暗卫回报,最近几日季翎正暗地里寻找当年从皇宫里消失的先帝嫔妃成嫔。成嫔的身份想必你们也知道,她是季翎发妻王氏的姐姐,前云南王的嫡女。当年云南王因叛逆谋反被先帝处决,满门抄斩。成嫔失踪时尚怀有身孕,若是活着,现在算算也该到总角之年了吧。”

    三人互相对视,心照不宣。半晌,唐宵接着说道:“季翎党羽众多,势力庞杂,要除掉他不能操之过急。先前谨之在信中提议的科举制,如今已经准备妥当,就差推行这一步了。朝中需要新生力量为圣上效力。只是科举一出,必会对旧贵的权益有所损害,季翎到时定会大加阻挠。”

    “放心,朕有办法对付他,敏行尽管去做便是。”陆展笑了笑,转头对乔墨说,“寻找成嫔的事就交给你了。”

    乔墨点头应下

    三人交谈许久,不觉月已上枝头,宫禁已过。

    乔墨拉着唐宵兴冲冲的说:“天色尚早,咱俩手谈一局如何?”

    唐宵斜睨他:“赢了有什么奖励?”

    “你这人怎么这么世故,”乔墨不满的撇嘴,“没奖励就不玩了?还是你觉得赢不了我?”

    “赢不了你?”唐宵被说笑了,“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看来我需要帮助你清醒一下。”

    于是到了安排的偏殿里,两人摆上棋盘你来我往总共下了六盘棋。乔墨局局输家不落,最后干脆棋子一扔,仰面一躺耍赖道:“我困了,不玩了!今天就睡你这儿了。”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陆展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正好,咱们三人许久未见,今晚就一起抵足而眠吧!”

    唐宵抬眼瞅了瞅只够两个男人平躺的床榻,收到陆展似笑非笑的眼神,当即识趣的抵唇咳了两声:“臣……臣偶感风寒,唯恐将病气过给陛下。便让谨之陪着陛下,允臣今晚……宿在另一处吧!”

    陆展惋惜的叹了一声:“真是可惜……”突的话锋一转,“就去西殿吧,朕已经着人收拾好了!”

    唐宵:“……”妈的,这是有多嫌弃我!

    乔墨:“……臣……”

    陆展握住他的手,“和蔼”的弯起眉眼:“朕晓得谨之与朕一样的心意,朕心甚慰。”

    乔墨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立时泪流满面:“……陛下圣明。”

    这其实已经不是乔墨第一次和陆展同榻了。当年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他作为皇子伴读一直和陆展同吃同住,直至对方束发这才从宫里搬了出来。而现在,两人平躺在床榻上,陆展侧着身子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突的伸出手臂将对方僵硬的身子揽了揽,轻声叹息:“睡吧。”然后若无其事的松开手,翻过了身去。

    听到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乔墨终于放松了身体。他将身子往外轻轻挪了挪,闭上眼,想到了白天在面圣途中见到的季如歌。

    第四个世界是一部古风言情。女主季如笙生母早逝,生父不疼,在家里就是如空气一般的存在。在姨娘杨氏转正后,女主的日子更是难熬。在一次偶然间,季如笙偷听杨氏的谈话知晓了自己母亲的死因另有隐情,且与整个季府有关。于是求助无门的女主在新皇登基三年后的第一次后宫大选中参选,进宫后凭借自己的才智获得了男主陆展的兴趣,并在之后的相处中两人情愫渐浓。不久,季翎谋反篡位,女主联合男主一起压下叛乱,女主大仇得报,男主帝位稳固。最终,季如笙登上后位,与陆展幸福相伴在一起。

    女配季如歌是现代的一名普通大学生,因看了一本同名的言情而穿越过来,成了女主季如笙的妹妹。一心想要在古代出人头地的女配,选秀进宫后对男主一见钟情,并发誓要成为男主的唯一,视女主为情敌,各种作死陷害。最后,季如歌被陆展打入冷宫,孤独终老。

    ☆、4江山为聘,朕娶将军为后可好

    翌日朝堂上,唐宵按计划提出了废除举荐,推行科举选拔制的建议,毫无意外遭到了季翎的大力阻挠。季翎以寒门士子出身低下,品德有待考量,不如贵族子弟血脉正统为由,率麾下一干大臣跪倒在大殿上抗议。

    陆展不满的蹙眉,似对眼前的境况毫无办法,僵持片刻后,他只得说:“既如此,那科举一事便暂按下另议。众卿家若无旁事,便退朝吧。”

    话音刚落,一位李姓御史突然站了出来,高声道:“臣有本启奏!臣要状告兵部尚书苏成云之子当街强抢民女,致使三条无辜人命平白陨落一事!”说着无视季翎和苏成云威胁的目光,迈步将奏折递了上去。

    苏成云老年幸得一独子名苏鲁,溺爱过度将其宠得无法无天。几日前在大街上闲逛,偶遇一美貌女子色心顿起,欲掳回家中,结果遭到女子父兄的激烈反抗。苏鲁大怒,当街将人打死。女子见状伤心欲绝,又因不堪受辱而投河自尽。经过苏成云的一番走动,本以为这件小事就这样被完美的压了下去,却没想到竟在今日被当堂提出。苏成云恼羞成怒,指着李姓御史破口大骂:“你血口喷人!犬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会做出此等事情!分明是你颠倒是非黑白,借此来污蔑老夫!”随后,他以额触地,声泪俱下,“皇上,臣幸得先帝一手栽培,对我朝江山社稷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怎由小人随意践踏欺辱!皇上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李姓御史一齐跪倒在地,高声呼喊:“臣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苏成云无视我朝铁律,颠倒是非黑白,臣只能以死明志,望陛下明察秋毫,还黎明百姓一个公道!”说完竟起身,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朝着大殿的柱子上一头撞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血花四溅。待御医赶到,人已气息全无,一命呜呼。

    陆展大怒。

    最后,苏成云之子苏鲁被暂压入大牢候审,事件交由大理寺彻查。

    ……

    季如笙的母亲王若云是前云南王的嫡次女,先帝的表妹。

    先帝在时因云南王谋逆证据确凿,王府一脉被满门抄斩,荣光不复。季如笙仍记得六年前外祖父一家遇难后不久,母亲就忽的大病一场,没几日便撒手人寰。而母亲的贴身嬷嬷在那之后竟消失的无影无踪。祖母季苏氏曾经说过,是那老奴见主人家破败,自行逃难去了,但季如笙知道深受自己母亲器重之人,其品行定是错不了的。既然如此,那嬷嬷的失踪显然另有隐情,以此倒衬得当年母亲之死也疑点重重。

    然云南王府虽已败落,但好在旧部侥幸尚存。季如笙靠着王氏当年留下的人手暗中联系,许久之后,终于有了那嬷嬷的些许消息。

    她坐在诗楼的二层隔间里,隔着一张屏风,细听来人汇报。

    “曾在江南一带打听到有人见过类似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位嬷嬷的老妇,只是身形体态相似,容貌尽毁。小的派人去到其住处,却早已人去楼空了。”

    闻言,季如笙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柔声道:“无妨,替我谢谢你家大人。”人虽没有找到,但更加坚定了她心底对母亲死因的猜测。越是深想越是心冷,季如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寒冬腊月里,冷冷清清的,孤立无援。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夏荷隔着栏杆向下看去,片刻后回返小声回答:“是楼下的士子们又开始斗诗吟对了。奴婢适才好像……好像看到二小姐了……”

    “季如歌?”季如笙起身望去,果见身着男装的季如歌带着个小丫鬟隐在一群书生里。

    “这男女大防……二小姐怎能如此胡闹呢?”

    “跟她说她也未必领情,别管了。”季如笙淡淡的瞥一眼,又重新坐了回去。

    季如歌根据记忆,想起原文里的女主就是在诗楼的斗诗会上一展文采,从而获得护国将军乔墨的一见钟情的。

    于是计算好日期后,一大早,季如歌就带着芳露跑到诗楼里蹲点。

    科举制现今虽还未普及,但学院私塾已经在各地兴办起来。寒门士子们经常会聚在一起评诗斗词,互相切磋,例如诗楼每半月举行的斗诗会。

    唐宵作为吏部尚书,自然对未来的人才考较颇为重视,在斗诗会刚开始就拉着乔墨选了个位置坐下。

    天时、地利、人和,季如歌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拇指。她信心满满的咳了两声,昂首挺胸的闯进了人群里,然后便是唐诗宋词不要钱的往上送,一时与人斗得不亦乐乎。

    唐宵饶有兴趣的笑道:“那小娘子倒是才华横溢。她所出的每一篇诗词都足以引为经典,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才识如此过人。佩服!谨之,你觉得呢?”

    呵呵。乔墨干笑了两声:“我也很佩服。”

    特么唐诗宋词能记住这么多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还有,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吗!特么随便穿件男人的衣服假扮成男人完全就不像好吗!摔!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好吗!乔墨暗暗扶额,他突然对女配的智商有些深深的担忧……

    余光瞥见乔墨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随行一人那眼底的赞叹与惊艳也毫不作假,见目的已然达成,季如歌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不忘留给众人一个洒脱的背影。

    “小姐,你好厉害啊!那些书生都不是你的对手!”

    季如歌骄傲的抬头挺胸:“我还没拿出我全部的实力呢!”

    芳露拍了拍手表示赞叹,接着问道:“小姐,现在回府吗?”

    “回去做什么?待在里面都快闷死了!话说,我一直对古代的青楼挺好奇的……不如我们现在去青楼逛逛吧!”

    芳露被自家小姐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得目瞪口呆:“逛……逛青楼!可是小姐那里是……小姐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能去那里!况且,我们都是女子啊!”

    “怕什么!”季如歌翻了个白眼,“我们不是穿着男装吗?没人能认出我们的!”说着也不顾芳露的反对,抬脚就走。

    ☆、5江山为聘,朕娶将军为后可好

    京城最大的一座青楼立于红色一条街的街头,白天黑夜时段同时营业。

    洛朝对官员嫖娼的禁令严格不足,因而便服光顾的朝官们捧起了大半个潇湘阁。

    季如歌走进大堂。

    独特的胭脂香味混合着淫词浪语和淫靡的酒香,将整座小楼映衬得格外艳丽。芳露战战兢兢的躲在季如歌身后,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更是让她惊惶不安,她扯着自家小姐的袖子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这里太……”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季如歌不屑的撇撇嘴,“青楼里不是说有老鸨吗?站在这里大半天了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走,我们上去看看!”

    结果刚迈出两步,一只咸猪手就顺着她的手摸了上来。

    “呦!这是哪儿来的小娘子,长得如此水灵标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来,陪你大爷我喝上几杯,把大爷伺候舒服了,大爷就考虑考虑把你纳回家去做我的小姨娘!”

    季如歌转过身去,仔细瞧着那出言调戏的人。模样倒是俊秀,只是眼下青灰,皮肤蜡黄,显然是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美人单看着侧脸就漂亮可爱,如今转过正脸来更是标致的厉害。李四瞪得口水都快流了下来,惹得季如歌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喂!你谁啊!离我家小姐远点!”芳露急忙拍掉对方的手,挡在自家小姐面前气鼓鼓的瞪眼,“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再敢动手动脚,当心把你送去见官!”

    “碍事!”李四被美色迷了眼,粗鲁的将芳露推到一边。他眯起小眼,搓着手猥琐的舔了舔嘴唇:“乖乖的,小宝贝儿,让你大爷亲一口!”说着如饿狼扑食一般朝季如歌扑去。

    ……

    “砰!”

    苏成云一脚踢倒了桌案,怒气冲冲的咆哮:“李志那个老匹夫!油盐不进,顽固至极!”

    季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淡定的伸手将桌子扶正了:“他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大理寺卿,当年先帝看中的就是他的刚正不阿。要想让他在你儿子一事上行予方便,哼,难呐!”

    苏成云闻言立刻惊慌了起来,跪倒在季翎面前惊叫:“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犬子到现在还被关在大牢里情况不明!丞相大人可要救救下官呐!”

    “慌什么!”季翎斜睨他一眼,“如今死了个朝廷命官,这事是咱们想平就能平得了的吗?皇上在朝堂的动作如此之大,这事必有后续。现在只能想想自己手里还有什么筹码值得交换,等着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说完也不管对方青白不明的脸色,抬脚走出了隔间。

    季如歌正被李四缠得头疼,饶是神经大条,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周围的人皆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时不时还会有几个嫖客投来淫邪的目光。季如歌一咬牙,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在对方的子孙根上来上那么一脚,就见芳露忽的像见了鬼一样,猛地躲到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扯着她的袖子向上一指,小声说道:“小姐,那好像,好像是老爷……”

    季如歌看上去,顿时目瞪口呆。楼上刚走出房间的两人里,身着墨蓝便服,怀里抱着个娇俏姑娘的人,可不正是季翎吗!我勒个去!逛个青楼还能跟自家爹逛到一起去!

    再顾不得其他,季如歌使了狠劲,一脚踹在李四的下身上。随着一声凄惨的嚎叫,男人松开了钳制。季如歌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拉起芳露就往外跑。

    季翎听到楼下的骚动,转头去看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娇小的影子从门口一闪而过。

    ……

    季如歌跑出没多远就被截住了。

    李家的小厮领着三个大汉将人围住,哆哆嗦嗦的指着人大叫:“就是她们!公,公子说了,将人带回去,好好处置!”

    三个大汉闻言,齐齐搓着手掌猥琐的向她们靠近,咧开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小娘子乖乖的,让你们免受些皮肉之苦。”说着伸手便要去捉。结果还未碰到对方衣襟,就听一道清朗的声音蓦地从他们身后传来:“慢着!”伴随着声音而行的,还有快如疾风的身手。大汉们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人影一闪就被人齐齐踹倒在地上。

    李家小厮吓得双腿战战,撑着一口气留下一句“等着瞧”,便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来人身着纯白镶银边长袍,身形挺拔修长。待人转过身来,季如歌忽的羞涩的红了脸。

    乔墨木着一张脸,正纠结着是该称呼小兄弟好还是该称呼小姐好,就见季如歌上前一步,柔柔弱弱的福了福身:“小女子多谢将军相救。”

    乔墨:“……”说好的女扮男装去哪儿了!

    见对方迟迟未吭声,季如歌顿了顿,突地“哎呦”一声歪倒在乔墨怀里。

    “小姐你没事吧?”

    “疼……”季如歌抬起眸子看他。

    柔柔的颤音立时惊得乔墨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还有那欲语还休,眼角含泪,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吓得他差点把人丢了出去。

    “谨之?”

    乔墨扭头。

    陆展带着荣德正站在潇湘阁的门口。

    乔墨瞪大眼睛:“皇……你怎么在这儿?”

    意识到自己所站的位置不对,陆展急忙往前走出几步,迈到乔墨面前,尴尬的咳了两声:“听说有点情况……来看一看……”说完瞥见乔墨怀里抱着的季如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是谁!”

    与乔墨的俊雅不同,陆展的俊美带着一股子锐利和霸气,还有身处高位自然而然养出的一种独特的成熟英姿。季如歌看得面红耳赤,春心荡漾,当即站起身,又是柔柔弱弱的一福:“小女子见过公子。”

    乔墨忍不住扭过头去。

    陆展不悦的移开眼,上前一步挡在乔墨前面,将两人隔了开来,毫不客气的回道:“大庭广众之下的,男女授受不亲,小姐还需自重才是。天色不早了,小姐还是早些回家吧。”说完也不管季如歌瞬间尴尬的神色,拉起乔墨的手一边走一边问:“敏行呢?他没跟你一起?”

    乔墨抖了抖手,被对方毫无意外握得更紧。他无奈的回答:“人还在诗楼。”

    此时,身在诗楼的唐宵也来了一回英雄救美。

    乔墨前脚刚走,唐宵自觉无趣后脚也跟了出来。然而刚走出诗楼,便恰巧碰见一头戴帏帽的年轻女子被人扒走了荷包。唐宵自小跟着乔墨学了些拳脚功夫,制服区区一个小偷不在话下。抢回东西,他朝女子迈出没两步,就被女子随身带着的小丫鬟挡住了去路。

    “我家小姐说,多谢公子相助。”

    唐宵歪了歪头望过去。

    风吹起帏帽上的白纱,只露出形状优美的下巴和一段白皙的脖颈。女子落落大方的朝唐宵福了福身,带着自家丫鬟径直离去。

    ☆、6江山为聘,朕娶将军为后可好

    十一月底,丞相府门庭若市。

    季家老夫人六十大寿,季翎大摆筵席,宴请百官。

    乔墨也收到了请帖。然只要一想到去到宴上就要面对冯少昌的阴阳怪气,他便恨不得将请帖撕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闭门谢客。

    正巧还没来得及出门,陆展带着唐宵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将军府。

    “巧了,朕与你们二人一同前去。”

    陆展走在最前头,乔墨紧挨着唐宵小声问道:“皇上今日怎么突发奇想要去丞相府了?”

    唐宵看了一眼,小声回道:“苏成云的儿子在大牢里被李志折腾的去了半条命,陛下觉得差不多了……”说着朝乔墨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乔墨会意的点了点头。

    丞相府与将军府隔着两条街,之间的距离仅消半柱香的时间。

    待下人通报后,三人由小厮带着引到了宴客的花园里。

    季翎见到来人,一时有些惊异,立刻带着一干已到的大臣跪倒在地上,高呼:“臣叩见陛下!”说完也不待陆展喊起,自顾自的站起了身,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陆展眸色一暗,面上不动声色的朗声笑道:“朕听闻季老夫人今日大寿,特地来拜个寿。朕便服出席,众爱卿无需多礼,随意就好。”

    季翎笑了笑,引着陆展去了上座。

    苏成云坐在下首第一排位置上。独子被关进牢房生死不明,苏成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发中已是白多黑少。见到陆展,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展见状微微一笑,柔声道:“朕知苏爱卿忠心护国,刚正不阿,教出的子女必也错不了,可惜令子行凶一案人证物证俱在,朕实是难办啊。”

    苏成云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的回答:“陛下信臣,臣已知足了。”

    陆展摆了摆手笑道:“苏爱卿是先帝在时的老臣了,朕自然是信得过的。前几日朕还见过令子,其学识倒是可以继承其父衣钵,入朝为官,为我朝效力,只是,可惜了……”

    苏成云求救的看向季翎。

    季翎恨恨瞪了他一眼,接收到对方哀求的目光,他歪着身子面朝陆展,斟酌的说道:“说到入朝为官,臣想起之前唐大人提出的科举选拔制。回去仔细想了想,发现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寒门士子虽出身不高,但品识过人者也并非全无。若能选拔而出,入朝为官为圣上效力,也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啊!”

    陆展闻言笑得愈发开怀:“丞相大人所言甚是。”

    离花园不远有一道水榭,是宴请女眷的地方。

    季如歌带着一干小姐们坐在亭中赏玩。陆展到时在花园中引起一股小小的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透过水榭上的轻纱,她抬眼望过去,就见那天引得自己脸红心跳的男人在自己父亲的引带下坐到了上首上。周围官员们毕恭毕敬的模样,让季如歌很快就猜出了陆展的真实身份。除了当今天子,男主陆展,还有谁能有如此尊贵?想到这里,季如歌只觉心跳的更加厉害,不由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飞到花园另一头,到陆展身边去将人瞧得仔仔细细。

    隔着一道湖泊,乔墨一早就察觉到了女配迫切的目光。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笑的一脸奸诈的陆展,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女配如此痴心为哪般

    论老子完成任务的可能性

    拿什么拯救你,我天真的女配

    他扭头想要找唐宵寻点安慰,结果座位上不知何时空空如也,人早已不知去向。

    ……

    杨氏见不得季如笙出现在人前,一大早就着人嘱咐只给老夫人请个安便好,莫要出来丢人现眼。

    季如笙的衣物不多,多是年前已旧了的,还真是无法穿着现于人前。

    春兰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怨道:“夫人这是见不得小姐漂亮,被那些夫人们看中,寻个好人家!”

    夏荷上前轻拍了一巴掌:“别多话,老实找!”

    季如笙淡笑道:“无需这般仔细,随便找一件就好。”

    “那怎么行!”春兰不满的嘟起嘴,“眼见着小姐就快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可不能让夫人随便寻个人家就将小姐嫁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找老夫人做主!”

    季如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叹道:“人啊,只能靠自己。”

    终于收拾妥当后,季如笙带着春兰和夏荷往檀香园走去。途中经过走廊的拐角时,却看见杨氏鬼鬼祟祟的从她们面前经过,由于步履匆忙,并未察觉到他人的存在。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春兰疑惑的问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别让人靠近。”

    季如笙嘱人在原地把风,悄悄跟了上去。

    杨氏一路走到季府的后门,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伸手轻敲了几下,很快就有一大汉开门探头探脑的潜了进来。

    季如笙躲在假山后,离两人只有不到十米远。好在听力不错,能听到两人的谈话声。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杨氏问道。

    “没有……那老太婆太狡猾,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废物!连个老女人都抓不到我还养着你们干什么!听着,再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若还是抓不到人,你们就别回来见我和老爷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只是夫人,小的还有一事……”

    “说!”

    “小的找人的时候意外发现,还有另一拨人,似乎也在找那个老女人的下落。”

    “哼!”杨氏闻言冷冷一笑,“除了季苏氏那个老太婆还能有谁?别忘了当年王若云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想起来找人,莫不是要毁尸灭迹吧……”

    “咔嚓——”假山后突然传出一声异响。

    杨氏朝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会意悄悄探了过去。待到假山,他大喝一声猛地跳了出来,却见假山后空无一人。

    季如笙没有想到会从杨氏的口中听到这么多的信息。当年母亲的死原来真的另有隐情,包括祖母在内,似乎季府中的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干系。她突然觉得好似整个人都身处在冰窖里,从心到身冷的瑟瑟发抖。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恰好踩中了地上的一根枯枝。

    杨氏的人离假山越来越近,季如笙紧张的屏住呼吸,正考虑此时要不要拔腿开跑,身后蓦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转眼就将人拖离了假山。

    ☆、7江山为聘,朕娶将军为后可好

    7

    来人拖着季如笙在宅子里七拐八拐,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放慢脚步。季如笙趁机挣脱开来,后退几步站定后,仔细瞧过去,却发现对方正是几日前在街上出手相助的公子。

    眼前的美人琼鼻杏目,堪称绝色,唐宵总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待细细打量片刻后,突然笑了开来:“小姐看着好生面熟。”

    季如笙福了一福:“几日前在诗楼多亏公子相助。”

    唐宵恍然大悟,狭长的眸子瞬间眯起,一手摸着下巴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世间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加上这一次,那我岂不是已经救了小姐两次?那这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

    季如笙自幼待在府中,极少踏出府门,再加上杨氏的缘故,更是极难接触外客,因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油嘴,出言调戏的男子。她一时羞恼,想转身就走,但碍于对方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只得板起脸正色道:“请公子自重!”

    见对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唐宵这才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有些过,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是开玩笑的,小姐别当真。还请原谅则个。”说着弯腰作了个揖。

    季如笙侧身避开,但脸色到底好看了些。她抬眼看了看周围,最后说道:“多谢公子此番相救。然男女授受不亲,就此别过,他日如有缘法,公子之恩必会相报。”说完挑着一条僻静的小径离去。

    望着对方的玲珑背影渐渐消失在花枝深处,唐宵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一时有些飘飘然。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不禁后悔异常。

    ——话说,园子这么大我该往哪里走!

    ……

    直至宴会接近尾声,唐宵才匆匆跑回席上。

    乔墨凑近了小声问道:“刚去哪儿了?”

    唐宵一脸尴尬:“出去方便,结果迷路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乔墨暗暗比出一个大拇指,唐宵会意的点了点头。

    过场走过了,此行的目的也达成了,陆展的心情好到极点,带着乔墨和唐宵笑眯眯的准备打道回府。临走前,季家老夫人季苏氏突然带着一干女眷至府门恭送。

    唐宵偷偷朝人群中望去,没有发现记忆中的人后,心底蓦然升起一股失落感。乔墨斜觑着他的脸色,有些促狭的挤眉弄眼的打趣道:“哎,看什么!怎么?里面莫非有你的心上人儿?”

    唐宵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一本正经的抬脚走开:“你想多了。”

    “……”

    三人到宫门口才分开。

    陆展回到寝殿,还未坐下喝口茶水,就被太后身边的如画给截住了。

    “太后娘娘差奴婢在此等候,请皇上移驾宁圣宫一叙。”

    陆展揉了揉眉心。

    “太后有没有说所为何事?”

    “奴婢不知。”

    得,陆展无奈的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展的生母,如今的廖太后当年不过是先帝的一位贵嫔,连四妃之位都没摸到。但是她气运不薄,只承过一次宠就有幸怀上了龙种,历尽千辛万苦诞下了后宫中唯一一位皇子。先帝一生未曾封后,后宫之中的妃嫔更是寥寥无几,连带着子嗣也不丰厚。晚期先帝宠信季翎,为追求长生之道将大权尽托其手,是当今的廖太后力挽狂澜,斗智斗勇才保得陆展顺利登基为帝。因此,陆展对自己的生母极其感激孝顺。

    陆展到时,廖太后正在赏玩波斯国新贡的七彩琉璃灯。示意人坐下,她暗暗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见脸色尚好,才开口道:“今日叫皇上来,想必皇上已经猜到哀家的目的了。”

    陆展低头品茶,只当没听见。

    廖太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陆展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展儿,如今季翎未除,大权旁落,母亲知你处境为难。但是离先帝三年孝期已过一年,到现在后宫中还尚无一人。母亲实是不想看到你如你父皇当年一般受人诟病。展儿,母亲已经老了,不想再参与后宫之事,后位可以留给你自行择人,但后宫其他妃嫔还是要有的。好歹留下子嗣保我朝江山社稷传承千年不倒,待你母亲到地下才不愧对陆家的列祖列宗。算母亲求你了,成吗?”

    陆展闭了闭眼,垂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良久,他轻声说:

    “一切听凭母亲安排。”

    几日后,后宫大选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敲定黄道吉日,举国上下的适龄女子停止婚嫁,即刻前往京城参选。

    杨氏在家中坐立不安,心绪躁动不已连带着脸色也不好看。直至季翎下朝归来,她匆匆跑上前去哭诉:“老爷,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歌儿进宫送死啊!”

    季翎怒道:“你以为我就愿意吗!圣旨都已经下来了,歌儿就在名单之中,是想推脱就能推脱掉的吗!”

    杨氏绞着帕子,不安的来回走动:“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歌儿去送死吗?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不是还有季如笙那丫头吗?我们不如让歌儿到庵中躲避几日,以养病为由,待选秀过后再回来。”

    季翎捋了捋胡须,想了想,最后叹气:“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

    自那日偷听到杨氏的谈话后,季如笙就加快了寻人的进程,同时暗地里开始寻找母亲去世的真相。事隔多年,证据多被销毁,所能遗留下来的线索少之又少。季苏氏对此有所察觉,曾经找到季如笙敲打过一两回。自那以后,季如笙才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人力量的单薄。她需要更大的助力。

    这日,季如笙正坐在院中看着春兰和冬梅两人踢毽子。李全站在院门口朝夏荷招手。夏荷走过去片刻后又折回,对季如笙道:“小姐,老爷差人传小姐到书房问话。”

    春兰和冬梅两人闻言停了下来,春兰疑惑的问道:“奇怪了,老爷已经许久没跟小姐说过话了,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小姐问话呢?”

    “恐怕是为了选秀的事吧。”季如笙的唇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你们留下来看着院子,夏荷跟着我去。”

    到了书房,夏荷被拦在外头,季如笙被单独放了进去。季翎正在临摹书法,见人进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的开口道:“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皇上要选妃的事情了。今日叫你前来是嘱托你几句。”

    季如笙垂头:“但凭父亲吩咐。”

    季翎放下笔,抬头打量着季如笙。片刻后,他微微眯起眸子,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了起来:“你要牢牢记得,你身上流着的是我季家的血,你的荣誉与季家息息相关。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进宫后,季家会成为你的后盾,保你在后宫之中一路顺畅无阻,同时你也要为季家作出应有的贡献。为父不求你荣登尊位,只要你能时刻把后宫之中的事态走向报告给我就可以了。明白吗?”

    季如笙在心底冷冷一笑。

    “是,父亲。”

    ☆、8江山为聘,朕娶将军为后可好

    陆展此刻想砍了乔墨的心都有了。

    后宫选秀的事本就令他寝食不安,抑郁至极,如今乔墨垂头站在御书房的御案前更是在他的心头上添了一把火。

    “你说你想干什么?”

    “臣求陛下赐婚。”

    “赐婚?”陆展慢慢握紧拳头,脸色阴沉,“跟谁?”

    阴森森的语气让乔墨忍不住整个人抖了三抖,完全没有搞清楚陆展为何突然情绪大变,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季翎的嫡次女季如歌。臣心仪她已久,求陛下成全。”

    “好一个成全!”陆展冷冷的笑了,“朕竟不知道朕的护国将军何时与季相的女儿有了首尾。想必季翎知晓此事一定非常开心吧?”

    乔墨心中大惊,急忙跪倒在地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暗地里撇嘴:妈的,要不是女配被你勾搭上了,老子至于这么铤而走险吗!特么眼见着女配就要进宫作死去了,老子能袖手旁观吗!

    陆展危险的眯起了眸子,从座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如今朝堂局势已然剑拔弩张,此时此刻提出与季家结亲的要求,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别忘了,你手中还握着我洛朝的大半兵马。你让朕这么相信你!”

    乔墨抬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冷汗,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咬牙道:“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如有半分虚假,不得好死!但是季翎是季翎,季如歌是季如歌。臣欲迎娶季如歌与季翎绝无半分干系!臣对她情不自已,曾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臣……”

    “乔墨!你好大的胆子!”

    案上的杯子被人狠狠摔了出去。

    乔墨惊得差点趴伏在地,他抬起头,只见一直坐在上首的人不知何时冲到了自己面前,还未回过神来,唇上就是一痛。

    陆展拽着乔墨的衣襟,低头死死堵住了他的唇,也将那未出口的、令他怒不可遏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他发了疯似的啃咬,腥甜的血珠渗了出来,在口腔中蔓延。他如一匹见了血的饿狼,盯上了眼前的肥肉,几日来积累的郁气此刻一股脑的全部发作了出来。陆展忍不住伸手按住乔墨的后脑,力度之大的恨不得就此将人拆骨入腹。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敢……

    乔墨呆立在地,停止运转的大脑此时只不断循环滚动着斗大的“我操”两字。不,单只这两个字已经不能形容他像见了鬼一样的心情了。

    等到对方的舌尖探着唇缝,试图撬开牙关伸进嘴里时,乔墨猛然回过神来,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推了出去。他抱住对方的大腿,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道:“皇上,赐臣一死吧!”可惜,说完他就后悔了。

    陆展正对刚才品尝到的美味意犹未尽着,结果乔墨这一嚎瞬间将这点绮念散的一干二净。他青着脸,生生忍住将人重新禁锢在怀里的冲动,咬牙切齿的怒骂:“朕就这么让你受不了,恨不得去死?”

    乔墨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正色道:“古(我)人(后)说(悔)过(了),士(当)可(我)杀(没)不(说)可(过)辱。”

    “滚!”陆展抖着手,指着御书房的大门咆哮,“给朕滚出去!”

    “谢皇上恩典!”

    乔墨如遇大赦,落荒而逃。

    唐宵正站在御书房的门外头纠结着要不要进去跟皇上要道赐婚的旨意,结果乔墨突然哭丧着脸从里面跑了出来。将人拉到僻静处,唐宵小声的问道:“你请到赐婚的圣旨了没?哎?你的嘴怎么了?”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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