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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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刺客搅基日常 作者:岁月书

    第9节

    这天夜里,杨榆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简单的院子里,苏邑形削骨瘦,静静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前,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风一吹仿佛就会倒下。

    这是上一个世界的情景,杨榆记了起来,这是他上一个世界里住的地方。只是苏邑比他印象中的还要瘦,他不仅瘦,而且两鬓微霜。

    苏邑在他的屋前站了许久,一直到暮色四合,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还是他走的时候的模样,一桌一椅,还有桌上的那一盏茶。

    苏邑走进空荡荡的屋子,在桌边坐下,杨榆这才注意到他端进来了一碗面。苏邑将面条放在了桌上,目光却凝视着地上,分外柔和,却又夹杂着几分恨与凄凉。杨榆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看到地上落着一把匕首,匕首旁刻着两个字——等我。

    那“我”字才刻了一半,像是急匆匆地落下的。

    “七年零三十一天了。”苏邑嗓音微哑,说着吃了一口面条,就再也吃不下了,他捂着胸口十分剧烈地咳了起来,一抹暗红的血从他指缝流了出来。

    “我曾答应过你,每天都陪你过生日,你看我做到了,”他又吃了一口面,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是和谁说的,“你说让我等你,我就不去找你,可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苏邑蹒跚着走了,夕阳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踽踽独行,孤寂而又凄凉。

    他坐到了院子里的桃树下,看着对面空荡荡的石凳,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唇畔缓缓露出一抹笑,宁静又悠长。

    他趴在了石桌上,缓缓睡着了,带着那个安详的笑,再也没醒过来。

    杨榆猛地睁开眼,夜风吹过,他才察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流满了泪。

    ☆、第45章 反水

    极剑宗传承上千年,立于昆仑之巅,这里的雪终年不化,然而物是人非,雪犹在,曾经人才济济的一代大宗,如今却只剩一片荒凉废墟。

    两根白玉砌成的柱子顶着匾额立在山道两旁,形成一道拱形山门,上面刻着“极剑宗”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气势磅礴,就像是曾经的极剑宗一样恢宏。

    苏邑默然地站在宗门之下,看着眼前悄寂无声的建筑,眼里情绪纷杂,却又转眼湮于沉寂。杨榆站在他身后,不上前去打扰他,他的背影看着倔强又苍凉,然而却就是这样单薄的身体,却要在极剑宗被灭之后,背负起这个庞然大宗曾经有的兴荣。

    “谁?!”看似沉浸在缅怀之中的苏邑突然大喝一声,与此同时以手捏诀,背后的剑出鞘疾飞,冲向一旁的巨石之后。

    “铛”的一声,飞剑被挡了回来,随即有两个妙龄少女互相扶持着从巨石后面转了出来,面上似喜似悲。

    “大师兄!是我们!”

    “明洳、明婧!”苏邑一愣,当看清来人之后淡漠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喜色。

    “大师兄!”明洳哆嗦着唇,她再怎么坚强也是女孩子,父亲惨死、宗门突变,这一切打击之下带来毁天灭地的绝望,终于在看到熟悉的人的此刻压抑不住,从心底喷薄而出。她跑到苏邑面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拽着他的袖子哭得像个孩子,“大……师兄……我不过下山游历了几天,为什么,为什么回来之后爹爹就没了……”

    苏邑想起掌门惨死的模样,心下悲然,蹲下身环住少女的单薄纤细的肩。他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地轻拍着少女的肩。

    明婧心中也不好过,但她到底不如明洳那般依赖极剑宗,眼看明洳有师兄安慰,她放下了心,打量起另外两人来。

    “明……阙师弟?”

    明阙也把目光从大师兄那边收回来,浅浅笑了笑:“明婧师姐,没想到你也还活着。”

    明婧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修为太低,长得倒是还不错,“这人是?”

    “哦,他是大师兄的朋友,杨榆。”眼看杨榆注意力全在苏邑那边,明阙叹了口气,替他介绍道。

    大师兄的朋友?明婧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杨榆,却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故人再遇,自然感慨颇多,只是到底都是曾经的天之骄子,心性坚韧非同常人。明洳发泄够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十分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苏邑这才有机会向她们询问:“二位师妹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发现什么不同?”

    “我们是四天前回到宗门的,”明洳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当时正好遇到一群魔族人,我和婧儿师妹合力杀了一个,寡不敌众,逃开之后就偷偷躲起来了。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且那日和魔族之人打斗婧儿师妹受了伤,就一直待在这。”

    魔族人?苏邑蹙眉沉思,回头看向杨榆,杨榆对他点了点头,“看来,那日我们遇到的那几个魔族之人恐怕就是从这里回去的。”

    “魔族为何要再来这里?”虽然是问句,但答案他们心里都已经清楚。果然,杨榆淡淡道:“恐怕是为了玄元剑,你还记得玄元剑在哪吗?”

    “自然记得,师父临终前告诉我,玄元剑藏在藏经阁的地下暗室里,此物藏得隐秘,除了掌门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有它的存在。”却不知道魔族之人是如何知晓的。

    魔族之人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去看看玄元剑是否还在。苏邑领着其他人走向藏经阁,其中明洳跟得最紧,亦步亦趋的,像是生怕他会把她丢下一样。

    明洳从小作为掌门的掌上明珠,顺风顺水地长大,虽说心性坚韧,但到底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次事变突然,令人猝不及防,她一直都在茫然无措之中。看到苏邑之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中的依赖之情浓得谁都能看出。

    一路上无人说话,气氛难免显得沉重,明婧想了想,开口笑道:“大师兄,掌门师父生前便想要将明洳师姐许配给你,如今虽然掌门已逝,但婚约犹在,你打算何时与师姐成亲呀?”

    杨榆身形顿了一顿,面上却是如常,除了走在他身侧的明阙之外,没有人注意得到。苏邑垂着眼,仿佛没有看到身畔传来少女的期待的眼神,淡淡道:“如今宗门有难,师父尸骨无存,成亲之事还待以后再议。”

    其实苏邑谁都没有说,师父临终前除了将玄元剑交给他,还把明洳也托付给了他,只是若是从前,他娶了明洳也没什么,还不会有负师父之托,然而如今……

    想起知道杨榆不顾自己性命潜入他的心魔境时心中的感动,想起那三日看到杨榆昏迷不醒时的惶恐和焦灼……

    既然已经决定为了那个人,人伦常理尚可弃之不顾,那这口头婚约自然也不能如约了。只是如今时期特殊,明洳在遭逢大难之后十分脆弱,就算要说清楚,也得等她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说。

    极剑宗的藏经阁里有无数部道经心法,宛如星辰,若是在从前,寻常弟子根本不得进入。但如今极剑宗破败,里面的典藏也早被魔宗之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看着眼前一片焦土,几个极剑宗明字辈的弟子均是心下怆然,苏邑作为大师兄,不得不收敛起情绪,十分镇定地找寻着方位,然后将其上的枯木全部搬开,下面露出一方烧了一半的沉木桌。推着桌子顺时针转了一圈,桌角处的地面上露出一个入口,约莫一人大小。

    苏邑率先从入口进去,明洳明婧明阙紧随其后,杨榆最后一个,当他们进去之后,入口处重新封了起来。

    只是入口虽然封了起来,地道里两旁的夜明珠却把里面照得亮堂堂的。这是个人工打磨的地道,十分宽敞,墙壁光滑,上面甚至还刻着一些壁画。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地道,”明洳紧紧跟着苏邑,她现在像是把苏邑当成了主心骨一般,一步也不肯远离,“以前从来没听爹爹说过。”

    “我也是在最后才听师父说起。”苏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十分小心地领着众人往前走,谁知一路都十分安全,并无暗器机关。这样约莫走了有半盏茶的工夫,地道到了尽头。只是地道的尽头却是一堵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明洳焦急地抓住苏邑的袖子,“难道说玄元剑已经被魔族的人拿走了?”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杨榆这时走上了前,他以前见过很多机关。端详片刻,伸手在墙壁上敲了敲,最后在某个地方轻轻一按,只见墙面上豁然开了一个小口,里面有个拉环,他再一拉,墙壁向两边滑去,露出一个暗槽,而槽内放着一把精致的剑。

    玄元剑!

    苏邑平静淡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分喜色,他看向杨榆正要说话,却只见杨榆面色陡然一变,扑向他把他按在墙壁上。苏邑听到杨榆发出的一声闷哼,鼻尖溢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顿时觉得自己整个心脏都停掉了。

    “明婧师姐!”

    耳边听得明阙呼喊,苏邑面沉如水,扶着杨榆,绕过他的肩膀看去。原来方才就在玄元剑出现的那一瞬,明婧突然反水,摸出一把匕首射向他,却被杨榆挡了下来,而明婧一击即中之后立刻拿起玄元剑,向入口冲去。

    明阙反应迅速,已经跟着追了过去,而明洳却愣在原地。杨榆推了苏邑一把,勾一勾唇角,露出他熟悉的笑,“你师弟打不过的,快去追。”

    “我会回来的,你在这里等我。”苏邑深深地看了杨榆一眼,扶他坐下,然后也向着明婧离开的方向追去。明洳咬了咬唇,一跺脚也跟上了苏邑。

    “喵~”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杨榆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只黑猫。杨榆瞥了它一眼,“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有事么?”

    【s0037的回收已经做完了,苏邑这个个体将不再受我们的控制和影响。至于那天你向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们老大说可以接受。从现在起我可以无条件地提供给你我们星球的药品和食物,并且在你完成你的事情之后,将也会把我——g0081回收。】

    “喵!”黑猫十分委屈地瞪着杨榆:【从现在起,一直到被回收之前,劳资都要留在外面!劳资要好好看风景!你别想抛弃劳资!】

    好聒噪,杨榆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插在肩上的匕首,轻声道:“有止血的药吗?”

    ☆、第46章 救援

    一直等了很久,苏邑他们也没回来。871星球药物的效果很好,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有些虚弱,杨榆扶着墙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如果苏邑他们遇到敌手,他现在这副样子出去只能添乱,但是不亲眼去看看,心下十分放不下。

    “喵~”黑猫优雅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腿,杨榆低下头,心中一动。

    约莫一刻之后,脑海里就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附近没人,他们留下的气息已经很淡了,”说完,它又幸灾乐祸地加了一句,“说不定他们已经拿到玄元剑回去了,都忘了你还在这了。”

    不会的,苏邑说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出什么事了吗?。杨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狭长的眼眸微眯,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却不由让人心生寒意。

    系统蹦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杨榆,它已经很久没在杨榆脸上看到这幅表情了,甚至觉得有些怀念。

    “你能找到他们吗?”

    “应该……没问题吧……”如果这猫鼻子没问题的话。

    “带路。”

    四周都是洁白晶莹的冰凌,晚风呼啸着从耳旁刮过,杨榆跟着系统慢慢往前走着,方才地道里大概是有什么隔绝的阵法,气温倒是十分正常,但是出来之后却只能面对这冰天雪地。大概是受了伤的原因,而且太阳西下,现在比来时要冷上许多,杨榆打了个哆嗦,觉得手脚冰凉,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但是他一想起从前的苏邑,就是生活在这样四季如冬的世外之地,倒又不是那么觉得冷了。

    黑猫翻过一座雪丘,雪层下面隐隐露出飞檐的一角,显然是已然成为废墟的极剑宗的某一建筑。世事无常,无上的煊赫也不过在弹指刹那间便归为尘土,掩埋在这冰雪之中,若是此间事了,再过个百载千载,又还有谁能记得曾经的极剑宗?

    这世间花开花落,风云变幻,万千荣辱不过过眼云烟,所能把握的,不过是当下而已。如果苏邑再也想不起从前的事,没关系,他就在这里陪他。他在哪,他就在哪。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抵得上世间的所有了。

    心下感悟,灵台突然通明起来,杨榆只觉一股细细的暖流在小腹里的丹田之中缓缓汇聚,然后流向四肢百骸。此时若是能打坐修炼,修为必定会一日千里,但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趁着这顿悟来的灵力使四肢暖和轻盈,他一把提起身前的黑猫,掐诀御风而起。

    “我带着你走,你指路。”

    系统边走边嗅,幸亏它对苏邑的味道还有印象,这才能凭借快要消散的气味找到一处山洞。

    山洞里有很强的魔气,修道者吸取的是天地间至清至纯之气,故而对邪魔之气很是敏感。身体的不适却比不上心中的不适,杨榆隐藏在山洞外的灌木丛中,暗暗思索。苏邑一行应当是被魔族人抓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但就算他们活着,苏邑几人修为都比他高,连他们都敌不过,更何谈自己一人。

    杨榆脑袋飞速地转着,目光慢慢落在了手中的黑猫身上,顺了顺它的毛,温柔地笑了起来,“我记得没错,你是不会死亡的,对吧?”

    系统:……

    莫戾是血影踪的一名内门弟子,也是魔宗之中天赋极为出众的弟子之一,十分受极乐魔尊的看好青睐。此次他领了一个十分机密的任务,费尽心机才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并且还抓到了三名极剑宗的漏网之鱼,心中十分自得。

    若是按照他的性子,定是一刻都在这山上待不下去,要快点回去邀功的,但是和三名极剑宗的弟子打的时候,他和荆澜都受了不小的伤,而且天色已晚,山中野兽颇多,为防有不测,不得不在这山上歇息一晚。

    昆仑山作为曾经极剑宗的宗址,灵气十分充裕,虽然山下被压境的魔族影响,已经几乎全是魔气了,但山上的魔气却十分稀薄。正如修道之人反感魔气一般,魔族之人也极为厌恶灵气,没有足够的魔气,身上的伤口几乎完全不见愈合之势。

    “在这待一晚,未免夜长梦多,明日一早必须得负伤赶路。”简短地下了指示,荆澜和成溟立刻应下,莫戾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安排今夜守夜的人,却猛然大喝一声:“谁?!”

    荆澜和成溟下意识就握紧了身边的武器,却只听“喵”的一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从入口石壁处探了进来。

    “黑猫?这里怎么会有黑猫?”莫戾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行事向来谨慎稳妥,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地吩咐道,“阿溟,你去看看,别离开太远。”

    成溟应了一声,没有反对,莫戾和荆澜都受了不轻的剑伤,也只有他才能自由活动。这群牛鼻子看着年纪小,剑法法术还是很厉害的,若不是因为荆澜扮作她们那边的人做内应,怕是根本抢不到玄元剑。

    他站起身,刚想往门口走去,却只见那只黑猫不跑,反而十分大胆地跳了进来,成溟一愣,总觉得对付这一只小猫用魔力施展法术太浪费了,此处魔气本来就不足。所以他打算直接捉,哪知道那只黑猫一下子钻到了荆澜的裙子之下,只余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轻轻地喊了一声“喵~”

    这就很尴尬了……

    荆澜“噗嗤”一声笑出来,把这只突然出现的□□拎出来:“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只没有灵识小猫,你们也别太大惊小怪的了。”

    女孩子看到小动物都会有些喜欢,更何况这只黑猫瑟缩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荆澜忍不住逗了逗它。莫戾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荆澜说的没错,谨慎是好事,但太过了就有些伤神了。他取出干粮,正要分给其他两人,却只见那只黑猫看到干粮两只眼睛都亮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围着干粮嗅了两下,然后又十分恹恹地跑回了荆澜身边。

    荆澜忍不住笑了:“小东西,那是我们魔族的肉干,你肯定不爱吃。来,喝点水吧。”

    黑猫看着魔族少女倒在手心的清水,犹豫了下,还是跑上前舔了两口。

    吃过晚饭,先是莫戾值夜,荆澜和成溟挨在一起睡了,没过多久,莫戾觉得十分困倦,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受了伤身体虚弱的原因。他强撑着到成溟身边,想要把他唤醒替自己的班,谁知摇了成溟两下,成溟也没醒,而他就这样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不愧是高科技星球发明的催眠药,药效连身强体健的魔族人都抗不过。魔族人一昏睡过去,杨榆就在系统的通知下赶紧进了山洞。他绕过睡得七倒八歪的三个魔族人,听到系统喊他:【在我这里。】

    杨榆立刻又往山洞里走了两步,只见里面曲曲折折,还有一个半人高的矮洞,而一双绿莹莹的猫眼就在那洞里盯着他看。杨榆毫不犹豫地低身探进去,修道之人耳目总是比常人来得清晰许多,就着微弱的光线,他还是看清了苏邑三人都已昏迷过去,被五花大绑地扔在里面。

    把他们都背出去显然太费力,而且很危险。杨榆先替苏邑解开绳索,握住他手腕,向他体内输入一股灵力探察他体内情况。所幸苏邑受伤不重,杨榆松了一口气,控制灵力在他体内流了一圈,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

    “……杨榆?”苏邑看清他,忽然虚弱地笑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杨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哑,嗓子都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一直勉强压下的恐慌终于无所顾忌地浮上心头,猛然一把抱住苏邑,紧紧的,像是生怕他消失一样。苏邑愣了愣,才缓缓回抱住他,手心湿冷,他这才发现他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杨榆终于明白,经历了那么多次聚聚合合,与漫长无光的等待,他这辈子都再也忍受不了分离。

    ☆、第47章 弱水

    莫戾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身上的经脉已经尽数被封,并且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他阴沉着脸抬头扫了眼四周,发现先前被抓的那几人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修士,肩上蹲着那只黑猫。

    黑猫!

    如此一来就解释得通了,想必那时候这只黑猫凑过去闻他们的干粮,趁机把令人昏迷的药物洒在了上面,只是不知什么药,居然无色无味,并且能使他们都昏过去。

    “师兄,他们醒了。”看着年纪最小的那个极剑宗道士最先发现他的动静,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剑,神色复杂地看过来,一边喊道。

    被他唤作师兄的是一个十分清秀的道士,身上也穿着极剑宗道袍,修为是这里面最高的。先前和他们打架时,就是这个人分别刺了他和荆澜一剑,所以才这么记忆犹新。

    苏邑没有抬头,只低低应了一声。其实莫戾一醒他就发现了,因为他加在这人身上的禁制受到了冲击,不仅是这个魔族人醒了,山洞里塞着的那两人也醒了,只是他们哑穴也被封起来了,说不了话。

    那时候他们追着明婧出来,遇上两名魔族人,打了起来,他们才发现明婧是假的,由一个魔族女的变幻而成,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把灵力也模仿的极像的,居然蒙骗过了他们所有人。假明婧在先前就在他们身上放了一种蛊虫,这种蛊虫在寻常时无影响,但只要他们使用灵力,会渐渐变得十分疲乏,并且经脉中的灵力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滞涩浑浊。

    他们就是因为这种蛊虫才会在打斗时不敌对方,被捉起来的。苏邑自忖与明阙二人还好,只是明洳似乎是有些被惊吓狠了,从苏醒过来后就一直呆呆地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的恐惧之中,没有缓得过来。

    苏邑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虽是不想承认与明洳的婚约,但她如今这副模样,是万万不能把她抛下的。把明洳安抚下来之后,这才揉揉额角,打起精神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一直靠在他身后墙上的杨榆,勉强笑了笑。

    杨榆凑过来轻轻摸了摸他头发,然后走向莫戾。他摸过的地方暖暖的,像是能一直暖到心里,苏邑抿着唇,跟着他走了过去。

    莫戾看着这两个男修都走了过来,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成者为王败者寇,他如今已经是阶下囚,想说什么都由不得他,对方没有把他杀了而是困了起来,显然是因为他还有存在的价值,只要还有价值,那就有交易的筹码。

    “把玄元剑交出来,你在这给我们,你们背后之人也不会知道。”

    杨榆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莫戾有些得意地眯了眯眼,十分悠然地道:“玄元剑被我藏起来了。”他天生小心谨慎,先前歇下时他将玄元剑藏入额角的犀魔角之中,怕的就是遇上这样的情况,好多一分筹码。

    魔族额角的角叫做犀魔角,而只有高等魔族的犀魔角之中才有芥子乾坤的空间,这一点连普通魔族都不知道,他不怕这些小道士知道。

    苏邑上前一步,冷冰冰地道:“你们此次上山便是冲着玄元剑而来,你们是怎么知道玄元剑的?”

    莫戾笑了笑,一点也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杨榆也微微笑了,他笑起来唇角上扬,却会让人遍体发寒,那种仿佛被毒蛇缠上的滋味,就算是魔族人也觉得不好受。

    杨榆俯下身,造成了一种空间上的压迫感,他盯着莫戾,慢慢吐出三个字:“大、祭、司。”

    莫戾瞳孔一缩,这细微的反应没逃得出杨榆与苏邑的眼睛,杨榆嗤笑一声,直起了身子。

    这个魔族少年的定力还是不够呀。

    莫戾舔了舔唇,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哑着嗓子问:“我的同伴呢?你放了我们,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苏邑眉毛一横,正要说话,杨榆却将他拦了下来,笑道:“听起来似乎不错。”

    苏邑沉默地扫了一眼他们,没再说话。

    莫戾想了想,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少高等魔族都知道:“三位魔尊将少祭司大人带出来,其实暗地里是挟持了少祭司大人。大祭司在将占卜得的一切都和魔尊们说了,为的就是让他们放过少祭司一命,不过少祭司至今仍不知情。”

    “你们大祭司占卜出了什么?”

    莫戾犹豫了下,杨榆微微笑着道,“你交易的诚意似乎不太大呀。”莫戾皱着眉,想这些事以后他们迟早会知道,还是说了:“玄元剑、昆仑镜,至阳之血,天界大门便会大开。”

    问到了想问的,其实答案和他们猜的也□□不离十,只是大祭司到底比少祭司高出一筹,算到了使用昆仑镜还需要至阳之血。杨榆看了眼苏邑,就见苏邑终于忍不住了,恨恨地问:“说了这么多,玄元剑呢?”

    “你们先用心魔起誓,会放我们离开。”

    杨榆一行回到天渊城外后便有少祭司派来的人来接他们,少祭司如今已经借口住得不舒服搬出了城主府,就住在城内一座颇为幽静的小院之中。这自然是因为担心杨榆他们行踪败露,单独住在外面行事也方便许多。

    将明洳安顿好了,重姒带着苏邑三人来到会客厅,然后抬手布下一个隔绝视听的阵法,有些兴奋地宣布:“我已经打听到昆仑镜在哪了!就在城内的祭祀坛之下,只是其上有三位魔尊布置下的禁制,恐怕不易取得。那祭祀坛下是三位魔尊新挖的密道,一共有三条,据我的卦象显示,只有中间那一条是真的,到时候恐怕需要两人走那两条假的,来牵制住魔尊,混淆视听。”

    她话音才落,就听明阙轻声插嘴道:“我来走其中一条假的密道。”

    苏邑面色一凝,想也不想就呵斥道:“胡闹!你修为不够,怎能一人以身犯险?!”

    他对明阙是爱之深责之切,明阙忍不住笑了:“大师兄,我也不小了,你总是把我们当小孩子,一有事就把我们护在身后,但这次你护不了我们啦……这是最好的选择,你也知道的。师兄你修为最高,所以你去取昆仑镜最适合不过了。”

    苏邑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意识到从小一直护在身后的师弟真的长大了,这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明阙外貌在少年与青年之间,明明还是如以前那般柔和地笑着,眉宇间的坚定却让人无法移开双眼,让他忍不住心酸的同时又感到骄傲。

    “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重姒道,“苏邑你与杨榆是天命所定的变数,昆仑镜便由你们二人去取,我和你的小师弟一人走一条假的密道,来拖住魔尊。”

    “你?”苏邑有些迟疑,“你法力那么低……”

    “我法力虽低,但是我法宝多啊,”重姒眨眨眼,狡黠地笑了,“活了这么多年,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其实一切也没什么好商讨的,此事宜早不宜迟,未免多生事端。只是夜间阳气太低,魔气大盛,于是行动的时间便定在第二日早。这样大家有一晚上的休息时间,等天明后便会动身。

    第二日一早,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几人在重姒的帮助下掩去灵力,混做普通的魔族人,十分低调地随着人流来到内城中心的祭祀坛边。重姒显然早已打听好如何开启地下密道,只见她飞快地打出一道法诀,又用匕首割破中指,挤出一滴血来,面前的地上忽然缓缓开了一道小口,几人四下看了看,见附近并无人注意,飞快地进了地道。

    地道的门一关上,重姒便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的珠子,这珠子虽是黑色,却渐渐发出柔和的光,照着四周亮如白昼。几人这才打量四周,发现面前是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一圈一圈往地底延伸过去,尽头是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那里等着似的。

    苏邑接过珠子,率先走在前面,他修为最高。重姒紧跟着他,接下来便是杨榆,明阙走在最后殿后。长长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脚步声敲击在阴冷的石面上发出的蛩音回响,一声又一声,好像一直敲在了心上。

    安静和未知总是能勾起人最大的恐慌,杨榆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一遍道经,让自己保持灵台清明,这才觉得好受许多。就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在杨榆怀疑他们是不是陷入什么阵法的时候,冗长的地道总算到了头,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魔族人骨子里都有些骄傲,他们崇尚绝对实力,不屑于搞一些小动作,所以这一路走来十分顺畅。台阶的尽头便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大厅,这应当是昆仑山腹之中某一处天然溶洞,上面悬挂着许多钟乳石,啪嗒啪嗒地往下滴着水,明珠的光照去十分漂亮。

    “好了,这便是岔路口了,”重姒示意他们看向前面,那里的石壁上排列着三个洞,大小形状都差不多,却是人工打磨成的,“杨榆,你和苏邑走中间。”说着,她看了一眼明阙,明阙轻轻一笑道:“我走左边吧。”

    “那我便走右边,”重姒将手中黑色的珠子递给杨榆,眨眨眼,嘻嘻笑道,“这是骊珠,从骊龙颌下取到的,是不可多见的天地灵宝。骊龙属水,这个珠子带着可以使灵台清明,也许还有些其他作用,就给你们带着吧。”

    也许她是算出了他们会遇到的困难,但是又不便说。杨榆接过了骊珠,真心实意地道谢道:“谢谢了。”

    “无事,只是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杨榆小哥哥要不要考虑从了我呀?”重姒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深深地看了眼杨榆,“你们可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说着,她重新从犀魔角中取出两个普通的夜明珠,给了一个明阙,明阙接过后丝毫不作停留,便向左边那个石洞走去。

    重姒也轻快地走向了右边的石洞,杨榆看了苏邑一眼,只见他还担忧地看着明阙的背影,不由陪他站了一会,等明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石洞之中,才低声道:“我们也走吧。”

    苏邑回过神,又成了那个神情冷清眉宇坚毅的苏邑。

    这又是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地道,杨榆举着骊珠着路,和苏邑一前一后、十分小心地往前走着。虽然感觉不到异样,但他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也看不到尽头。苏邑有些怀疑地道:“我们会不会是走错了?”

    杨榆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但这个时候他们除了走下去根本别无选择,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慰道:“兴许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样一路走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人通常都会觉得是选错了路。”

    “你说……会不会真正的昆仑镜在重姒选的那条路里?”苏邑说道,“她本可以留在府里,为何硬是要趟这趟浑水?”

    杨榆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若是她自己便可以取得昆仑镜,又为何要拉上我们?我们和她本就在对立面,她大可选两名魔族亲信来走我们和明阙的这两条路,何必多此一举?”

    苏邑想了想,微蹙的眉间渐渐松了开来,杨榆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垂下眼,却没有挣脱开。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前摆着两个石质的动物,外形十分凶狠。

    “是狻猊,”苏邑仔细看了看,“奇怪,这里怎么会放两具狻猊石像呢?”

    “狻猊喜火,”杨榆看到其中一个狻猊眼珠转了转,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表情凝重,缓缓道,“而且,这两具石像,恐怕是活的……”

    他话音刚落,就只见那两具石像一齐扑了过来,他与苏邑两人一左一右闪开,那两具石像却都追着苏邑而去,根本不管他。

    狻猊乃上古凶兽,虽然不知这两具石像是怎么才会动的,但他们的实力仍然不可小觑,苏邑灵剑出鞘,对付得十分吃力。

    一击不中,狻猊一前一后地夹击着苏邑,杨榆心急,直接扑到他背后,想为他抵挡住后面那只狻猊的攻击,岂知那只笨拙的石头就在快碰到他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爪子,甚至夹了尾巴,十分惧怕地往后躲了躲。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两只狻猊独独怕他?杨榆心中一动,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骊珠上。

    原来如此,狻猊乃是龙的一子,而骊珠是从骊龙身上取下,更何况骊珠属水,狻猊属火,水火相克,难怪这石兽会怕这小小的珠子。

    心中所思不过转瞬,杨榆一把将苏邑拉到身后,那两只狻猊虎视眈眈,但果真不敢靠过来了。苏邑也是聪慧之人,一见此景便立刻想通其中关键,他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由着杨榆护着他往石门挪去。

    一直等石门落下,那两只狻猊被关在了外面,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居然如此轻易就过了这一关。

    “不愧是少祭司,连我们会遇上狻猊都能算出来。”杨榆微微感叹了一声,和苏邑一起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十分大的空间,中间有一汪深潭,潭水十分清,一眼看去却看不到底。而就在潭水的中央有一块石台,一面灰蒙蒙的镜子正放在其上。

    不过是一面看着再普通不过的镜子,也没发光也没怎么样。

    “昆仑镜!”苏邑的声音难掩激动之情。听到他的确认,杨榆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这面传说中和女娲石伏羲琴并名的神器,总觉得和心中所想象的落差有些大……

    苏邑已经忍不住要飞身上前了,杨榆连忙一把拉住他:“等下!”

    “怎么了?”

    “小心为上。”杨榆说。这一路走来总觉得太过轻易,不是魔尊太自大,便是他们是真有保住昆仑镜的手段。

    苏邑冷静下来,便看到杨榆捡了一块石头,朝前扔了过去,却只见那石头飞到水面上空,忽然不受控制地笔直落下,“扑通”一声,沉入水底,瞬间就没了踪影。

    苏邑脸色沉了下去,也捡了一块大一点的石头扔了出去,这次他用上了灵力,然而那石头在飞到一半时仍然笔直地落了下去。

    他下意识看了杨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弱水,没想到这魔尊居然引来了弱水。”

    弱水又名娑夷水,乃是西海凤麟洲四周的河流,一只飞鸟都难过,就算是羽毛落在水上,也会沉下去。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才能过弱水?杨榆拼命转动脑筋,然而他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一直都没有作长期留下的打算,所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知之甚少,更何况渡过弱水的方法了。

    “传说弱水乃是地府之中的黄泉之水,因故被引到阳间,”苏邑有些不确定道,“我也曾是听说,若是要渡过弱水,听说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前尘尽忘,忘掉所有牵绊,斩断所有执念。”

    “说起来容易,”杨榆忽然低低笑了,“就算能做到,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苏邑抿抿唇,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

    杨榆扭过头,突然在苏邑唇边轻轻碰了碰,苏邑一僵,面色冷清地直视前方,耳尖却慢慢红了。

    “第一次见到我,是不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的。”苏邑不由回忆起他第一次在五崂山看到杨榆的情景,那一天他始终觉得很深刻。杨榆懒懒散散地提着酒壶走到他面前,他只觉似乎曾经在哪见过这个人,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缩了一下。

    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很危险,这个人很危险,你不能靠近。

    他却还是像着了魔一样,在他身边找到了依赖与安心。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看清自己的心,似乎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而已。

    “其实,你或许不信,我认识你已经有六世了。”杨榆轻轻道,他的目光第一次这样温柔,深深地凝视着苏邑。

    苏邑心猛地一跳,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杨榆低笑道:“……如果那也算是轮回的话。”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你不记得我们以前发生的事了。我欠你很多,你也欠我很多,我们的命线早就纠缠在一起不能分开了。其实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也没关系,你还记得我就行,就算你记不得我了,你仍旧会爱上我,我很开心。”杨榆笑得十分愉悦,苏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苏邑,我喜欢你。”

    “杨榆,你……”真的有些不对劲。

    “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们能飞过去?”

    苏邑蹙着眉:“不可能的,弱水没有人可以飞过。”

    “所以才要赌嘛。”杨榆不在意地笑笑,忽然抱住苏邑的腰,也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足尖在地上一点,飞了出去。

    飞到一半的时候,只觉下面的水面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引力,整个身子都重若千钧。杨榆眼眸晦涩,一瞬间爆发出全身的灵力,猛地将苏邑向对岸一托,自己却在转瞬之间便落入了弱水之中,眨眼就被淹没了头顶,消失不见。

    苏邑落在了中间的石台上。

    “杨榆!!”

    他才意识到,方才杨榆说的话,根本就是诀别。

    “杨榆!!你个混蛋!!”大混蛋……

    苏邑觉得自己的心被硬生生地撕扯成了两半,一半留在这里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另一半已经随着杨榆的消失四分五裂。

    他趴在岸边一动也不动,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其实人界天界毁不毁灭和他有什么关系?魔界有没有大劫和他有什么关系?师父已经死了,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昆仑镜在谁手里,和他有什么关系?

    和杨榆又有什么关系?!!!

    杨榆走了,他又何必还活在这世上?

    何必再去拯救三界?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喜欢的人……

    “杨榆,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但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逃不过了……”

    年轻的道士抬起头,无神地盯着平静的水面,滚烫的泪水从他眼底滑落,他之前无数次遇到危险都没哭,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第48章 私欲

    “……师兄!师兄!”

    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那么长。

    明明醒了,但苏邑却一点都不想睁开眼。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很多画面,但他却一个都捕捉不到;耳边纷纷杂杂地想起很多声音,但他却一个都听不清。

    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要不然,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师、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女孩子哭了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不住回响,他忍不住皱皱眉,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明洳的声音。

    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

    他不是还活着吗?既然活着哭什么?

    ……为什么,他还活着?

    “别哭了。”苏邑缓缓睁开眼,明洳被他冰冷的口吻吓了一跳,红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连伸过来要扶他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苏邑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明阙呢?”

    “啊?”很久没有看到苏邑这样笑过了,以前在昆仑山巅一起生活的岁月不禁浮现在脑海中,明洳眼睛又是一红,“明阙师弟他和重姒一起去城主府了。”

    苏邑早在醒来时便已发现自己躺在先前住过的屋子里,此刻又听到明阙和重姒去了城主府,这才微微蹙起眉。明洳擦擦眼泪,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就在师兄你们去了祭坛底之后不久,被困在魔界的三位魔尊突然来到了天渊城,并且反压了这边的四位魔尊。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后并没有将我杀死,而是以礼相待,并且询问了少祭司的行踪,我想着他们是和少祭司一伙的,就都说了。据重姒回来后说,她本来和明阙都已危在旦夕,正是因为三位魔尊的搭救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而等他们找到你们后,却只看到了师兄你晕在昆仑镜前……”

    想起明阙和重姒一再嘱咐不可以在师兄面前提起那个杨榆,明洳不由咬咬唇,有些紧张地看向苏邑,苏邑却仿佛没有听到她最后那句话,也仿佛已经忘了杨榆这个人似的,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大家都无事便好,如今明阙他们在城主府,可是在商讨昆仑镜之事?”

    “正是如此。”

    “这样,”苏邑静静地注视了明洳半晌,直把明洳看得脸颊微红,才轻轻笑了笑,“小洳,你也不小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在我身后要酒喝的样子呢,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明洳不由赧然道:“那些事师兄还不快忘掉!”

    “我……师父如今驾鹤而去,最放不下心的除了你,便是这极剑宗了,”苏邑轻声道,“明阙是个好孩子,能吃苦,资质也不错,而且经历了这一劫之后更是稳重,心性也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如果有他在,想必定能将散落在各处的弟子召回,重建极剑宗,重现往日辉煌。”

    苏邑嗓音淡淡的,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明洳却心中蓦地一慌,忍不住皱眉反驳道:“师兄你在瞎说什么呢,如果有师兄你在,当然能让极剑宗重现往日的辉煌了。”

    “不过是见你们都有所成长,心喜罢了,”苏邑微微一笑,“师兄有些饿了,师妹能否为我去弄一些吃的?”

    “好的!师兄你等等!”

    苏邑想要吃东西,说明他的身体和心情都还不错,明洳简直欣喜的过了头,连忙跑到厨房亲自去做吃的,然而等她端了一碗面回来时,却发现屋子中空荡荡的,全然没了苏邑的踪影。

    与苏邑一起消失的,还有玄元剑。

    苏邑驾着飞剑来到城主府上空,掩去气息,他将玄元剑悬于身前,以手捏诀,默念了许久的咒法。昆仑镜之所以需要玄元剑才能打开,是因为玄元剑中藏有混沌之气,而他现在所做的,便是解封剑上的混沌之气。

    其实这根本不是他这样修为的人能做到的,他连辟谷都还没能修到,最多算是人仙,而师父临终前入密传音告诉他,想要解除剑上的封印,至少要三名大罗金仙合力。

    但是他等不到了。

    昆仑镜有溯回时光的功能,他想看看,杨榆所说的那些“前世”,他想记起那些被他忘掉的一切。在杨榆已经不在之后。

    只不过是不想有缺憾,只不过是不想辜负。

    明阙与重姒坐在一起,上首是三位魔尊,他们正一起商讨着如何处理昆仑镜。当然昆仑镜还是要封印的,但是封印在哪却是一个问题,这面镜子虽然说乃是神器,却也是个祸端,难免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次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商讨到紧要关头,却只见屋外灵气魔气大涌,上首的诨天魔尊眉心紧蹙,喝道:“不好!有人在打昆仑镜的主意!”

    他们在昆仑镜上施了咒术,此刻咒术有异,其他两位魔尊也已察觉,三人同时飞身出屋,重姒和明阙紧紧跟在其后。

    屋外灵气魔气混杂,天地色变,而处于飓风中心一人衣袍猎猎,青丝飞扬,神情平静,仿佛丝毫不为周身的动静所动摇。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诨天魔尊冷哼一声,便要出手拿下那人,谁知却被明阙死死拦下。

    “君上息怒!那是我们极剑宗的大师兄!”

    诨天收回手,淡淡道:“你可知,你这一拦我,你大师兄可是小命不保了。”

    “什么?!”

    明阙大惊,抬眼看去,只见飓风倏地停了下来,而苏邑七窍之中流出殷红的鲜血,脸色苍白,仿佛全身的灵力和生命都在瞬间被抽干一般。而悬于他身前的玄元剑突然寸寸断裂,其上升起一团至清至浊的气,将他缓缓包住,他整个人便仿若睡着一般,这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而与此同时,屋内的昆仑镜忽然华光大放,击破屋顶,悬浮于空中,与苏邑相持平。那团混沌之气包裹着苏邑,向昆仑镜缓缓移动。

    “不要!”明阙大急,想要施法去碰苏邑,却被重姒一把拦下。他恨恨地回头看去,只见重姒面色怪异,沉思之中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了然,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的宿命,”重姒淡淡一笑,青稚的脸上却显露出了一抹超出年纪的洞悉与沧桑,“也是他本该的归宿。”

    苏邑整个人都被送入昆仑镜的华光之中,淹没不见,而昆仑镜却又恢复了原本灰蒙蒙的模样。

    院中风停树止,除了掉落在地与凡铁无异的玄元剑碎片,先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大家的幻觉。

    而这些苏邑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当经脉俱断、七窍被毁的剧痛过后,他却只觉得一股温润的力量缓缓滋润着他的神魂与身体,缓缓睁开眼,他看到自己身在一片白净的天地之中。

    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世上充斥着混沌之气,至清至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此刻的情景倒是很像传说中的混沌之世中。

    “你醒了。”

    苍老的声音倏地响在耳畔,苏邑猛地回过身,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却多出了一个白须老人,老人对他慈祥地笑了笑,和蔼道:“坐。”

    话音刚落,他们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张石桌,桌边摆着两方石椅。苏邑在自己身前的那个石椅上坐下了,淡淡问道:“你是谁?”

    “我是昆仑镜中的器灵。”

    “器灵?”

    “对,万物有灵,活得久了,便也能幻化出一副人类的样貌来骗骗自己了,”老人乐呵呵地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有缘人的出现了。”

    “多久?”

    “无以为计,”老人的眼中有着逾越了时光的睿智与透彻,这是在无尽的寂寞中才能凝练出的大智,又只有这样的大智才能视无数孤寂的时光于无物,“喝茶吗?”

    说着,桌上便出现了一个茶壶,甚至还冒着热气,而他们面前则分别放上了一盏小小玲珑的茶杯。老人拎起茶壶,为苏邑倒了一杯。

    苏邑拿过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流入腹中,却只觉浑身上下都仿佛被一种温和的力量所滋养,断裂的经脉也慢慢地被接回。

    “这里是哪?”

    “天地混沌,身在何处又有何差别?”

    “前辈所说之言太过深奥,晚辈愚钝,”苏邑放下茶杯,“前辈说我是有缘人,此话有何意?”

    “哈哈哈,你这小子,也莫要再试探于我,”老人笑道,“世人得到昆仑镜,不过都是为一己之私,或是要看前尘往事,或是要扭转时空,你所求又是何事?”

    但凡是人,哪怕是魔是神,又有谁能真正断了私欲的?

    “晚辈确实只为一己之私,”苏邑淡淡地道,神情是放下一切之后的平静,“希望前辈能够成全。”

    “你真的决定了?哪怕会灰飞烟灭?”

    “是。”

    “不后悔?”

    “后悔……还是有的,”苏邑忽而笑了,神色温和,“我很后悔,那日为何不问问他,赌注是什么。他说打赌,却让我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消失了。他赢了,我却再也还不了欠他的赌注了。”

    这是二十一世纪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

    灯火将夜照得比白日还要透亮,高楼耸立间车辆来来往往,热闹喧嚣中却透着冷到骨子里的孤寂。

    城市的边缘里,一个路灯照不到的狭小的巷子中,一身黑色夹克的男子缓缓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蹲在他胸口上的一只黑猫。

    黑猫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绿幽幽的光,他们就这么对视着,像两具雕像。

    ☆、第49章 重逢

    这是个很长的梦。。しw0。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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