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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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科学唯物主义秘密档案 作者:石头羊

    第8节

    可惜性格如狂士一般桀骜的寒食与清明节的相处并不愉快,即使他们俩一直被迫被当成了同一个节日过,双方还是十分排斥彼此。那时的寒食因为有一个当天禁火,百姓食用冷食的习俗在,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比清明要为人所知晓一些。

    对于这点,年轻气盛且极重视这些东西的清明自然是怒不可揭,可是无论他怎样冲寒食发泄怒火,对方都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这种态度催生了他们之间更多的矛盾,即使除夕和花朝他们一直有在旁引导都毫无用处,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明作为节气和节日的两重神明身份逐渐让他摆脱了和寒食终日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而直到有一天,当寒食节不再为人所知晓,祭祀先人,烧黄纸,撒飘钱,供奉食物等一系列习惯成为了清明节才有的独特习俗时,这位总算是摆脱了过去阴影的神君便干脆冲所有老黄历中的历神都咬牙切齿地做了这样的警告。

    “谁今后还将我和寒食弄错!我便让他活不过明年的清明!我说到做到!你们听见了没有!!”

    因为本身性格沾着些梅雨季时才有的阴晴不定,所以无论是对谁,这位一身青白衣袍,持秋霜剑和三花扇的清俊历神都是一副傲慢不理人的样子。

    明明他手中的扇子上描绘着春天最美丽的三种花的样子,可是他就是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萧南烛倒是先前有见过他一次,所以对于这性格奇奇怪怪的臭小子自然也是印象深刻,而对于这自己一手照看到大的历神,除夕倒是颇有几分烦恼,所以眼见今天正是清明上班的样子,自己又不得不回去后,除夕临回黄历前还是不放心地和萧南烛交代了几句。

    “清明就是性子不好,从前寒食惯出来的,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所以历师要是实在看不过去就好好教训他吧……总之,别影响他工作就好。”

    第55章 清明

    除夕说是让萧南烛看不过眼就动手教训清明,但说实话对于清明这种脾气难伺候的小子,萧南烛还真就没什么兴趣和他计较。这一是因为他知道除夕其实挺在意清明的,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的和自己说到他,二则是因为清明本就属于时年八节中的一位。

    时年八节,指的就是除夕,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和冬至这八位。过去潮汕地区的人们曾经将这八个节日当做一年中最重要的八个传统节日,在太阳历和新历发生混乱后也被一并沿袭了下来。由于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至今依旧拥有明确的节日由来和风俗习惯,所以这几位历神的神力也是相对突出的。清明作为这其中尤其特别的一位,身兼着节日和节气的两重含义,所以萧南烛作为历师也没必要和他闹得太僵,于是等清明出来上班的时候,萧南烛只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同他说了自己今天一天的安排,顺带又把家里的家务全交给了他,而亲耳听着萧南烛居然让身为历神的自己替他洗衣服洗碗拖地之后,今天换了一身梨花白薄衫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的清明君陡然睁大了眼睛,接着握紧着手中的秋霜剑便一脸恼怒地喊了起来,

    “我从不做这些事!我不会做!也不想做!身为历神的职责本就是斩杀邪祟,历师让我做这些难怪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吗!!”

    被他的话弄得愣了一下,萧南烛下意识地撇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脸色涨红的样子瞬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不过看在除夕的面子上,他最后还是不太想和清明计较,所以当下他便玩味的笑了笑,接着便指了指浴室开口道,

    “你既然觉得我是在羞辱你,那就是吧……不过你不是要杀邪祟吗?那里面就有啊,你要是今天能把那太岁给我处置了,我就今后什么都不劳烦清明君你,再把您奉为咱老黄历里的第一大节,你说怎么样?”

    这话说的颇有些嘲讽意味,清明一听就气的不清,瞪着萧南烛的模样恨不得举剑劈了这个处处给他难堪的三流历师。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就算是除夕亲自出手也不一定能斩杀浴缸里的那个活了有六百年上头的岁星,自己更是无法做到,而眼见他这幅吃瘪说不出话的样子,萧南烛倒是没在刺激他,只从阳台口探头看了看今天还算凑合的天气,便干脆把清明节丢家里,独自出门去把今年要给他家老太太的纸钱给烧了。

    说到烧纸这个习惯,其实现在挺多年轻人都不会去做了。毕竟这都2027年了,早几辈相信这个的老年人都没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自然也记不住那些初一十五要烧纸的习俗。

    不过要有些大节,例如清明和中元这样的节日,还是有些人会在自己家长辈的提醒下烧些纸钱,可是相比起过去的诸多讲究,如今的人不过是在纸钱铺子里面随便买些现成折好的就拎过去烧了,而对于先人的那番真切的哀思倒真是所剩无几了。

    这么说起来难免让人忍不住想反驳,毕竟烧纸这种行为在有些人眼里实在是封建又无用的很。不过从前的人会立下烧纸飘钱这个规矩也不是就说明他们完全相信鬼神的存在,而是因为在亲人朋友逝去的悲伤日子里,人终有一天会因为记忆的淡化而遗忘,可是即使死亡的具体日期被遗忘,人们依旧能有特定一天能够缅怀自己曾经的家人友人。这个时候他们自然需要一些东西来传递对逝去者的感情,而这些泛着黄的纸钱元宝便变成了最好不过的寄托了。

    “小伟啊,妈给你今年多烧了点纸啊,妈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你和我说下面的物价涨了你吃不起饭了,半夜都把妈给急哭了,妈现在就给你多烧点过去啊,你可千万不要太节省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拎着手里的金元宝银元宝上公墓的时候,萧南烛正巧见着有个佝偻着腰的老大妈在细雨中一边撑着伞一边嘴里念叨着这番话,因为隔得远萧南烛开始也没听见这老人家在说什么,而待他走过去的时候,便恰好听清楚了。

    说不上来一瞬间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萧南烛就是忽然有些感慨。人死了,伤心难受的总是活下来的人,即使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听见自己说的这些话了,但是还是想把很多憋在心里的话都一股脑地告诉他,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加快几步踏上台阶朝着山上的公墓区走去,而眼见一个熟悉的墓碑就在自己的眼前后,萧南烛先是顿了顿脚步发了会儿呆,接着才缓缓走了过去。

    老太太的墓碑前收拾的很干净,司徒张他外公就葬在这山上附近,所以从前每年他也能帮自己看看顺带烧点纸钱。如今既然是萧南烛这个孙子回来了,那么自然得他亲自过来,而眼看着这只留下一张黑白照片贴在大理石碑上的老太太,萧南烛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而在墓碑前蹲下又给自己点了只烟后,他往石碑上盖了一扎白色的飘钱,顺手就从兜里掏了个打火机。

    “我来看你了。”

    用黄纸垫着把金元宝纸钱之类的铺上,萧南烛皱着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燃这些堆在一起的冥币,昏黄的火光照耀着他的瞳孔,映衬得他冷漠的面庞有些软化,他的脑子里有些杂乱的东西穿插而过,但是更多的则是一些有关于他过去的回忆。

    萧南烛很早就知道,他是他奶奶捡来的。

    尽管他奶奶不会和他提起,总有一些闲着没事的大人孩子会去主动提醒他,那些夹杂着奚落和嘲讽意味的话从他七八岁说到了十几岁,而即使他努力的不去在乎,可是眼看着别人有爹有妈时,他总还是会有些嫉妒的。

    由于本身性格就很早熟,萧南烛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直接问他奶奶自己的爹妈究竟在哪儿,因为他知道这个脾气差劲的疯老太太一定会打的他再也不敢问东问西,而就在有一天一个和他同一年纪的小子又拿这件事找他麻烦时,萧南烛却从这孩子嘴里听到了一个他从没有听说过的详细说法。

    “我姨说你是四五岁的时候被你奶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捡回来的时候连人话都不会说,只会啊呀乱喊,就是个山里来的野孩子!啊!你还敢踹我!萧南烛你个孙子!你有本事别让司徒张帮你啊!啊!救命啊!爸!妈!”

    那孩子哭爹喊娘的话听上去不像骗人,偏偏萧南烛自打记事起就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了,自然也没法确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这孩子的话还是让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萧南烛彻底确信了自己的父母是并不打算抚养自己才丢掉自己的,而想到这儿,如今早已经将这些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萧南烛望着墓碑上萧老太太的照片,忽然就出了神。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报答萧茹华。他还小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就把什么好好都给他了,可是等萧茹华自己老了萧南烛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能给她。

    疾病要夺走了她的生命,十八岁的萧南烛无能为力,他失控地躲起来用暴力发泄暴躁的情绪,可是却没有丝毫用处,他试图用休学打工的方式去维持萧茹华的治疗,在最困难的时候他甚至偷偷的卖过血,他只是希望用一切他能够想到的方法留住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的生命,而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没了萧茹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他的家了。

    “我现在很好,没学坏,上着班呢,你肯定猜不到我在干嘛……烟还抽着,没戒掉,然后,我处对象了啊……”

    嘴里叼着烟这般说着,一个人这么说着话怪无聊的,但是萧南烛倒是没停下,他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但是他总觉得他奶奶在那头也是听得到的,要是几年前那个时候的他或许还说不出今天的这些话,可是大概是最近总算是在找到了一点生活意义了,所以当下萧南烛便也没羞没臊的和他奶奶交代了。

    “那人人是不错,就是脾气闷,您以前老说以后要找个能制住我的才靠谱,这次这个是肯定能做到了……不过您也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的好了,这人偏偏就这样,好的我也想对他好了……不过和他在一起了,我肯定是会负责任的,所以我就盼着这辈子我能守着他一个,爱他一辈子,好他一辈子……”

    这般说着,萧南烛的眼神忽然就变了,眼前老太太的照片盯着他微笑,他忽然也忍不住笑了,毕竟从确定喜欢上除夕之后,有些事他就想明白了,所以当下他便跪在自己奶奶的墓前磕了几个头,接着才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反正……我总归是死在他前头的。”

    第56章 清明

    萧南烛这边从家里一离开,那头清明节就气的把立马手里的抹布给扔了。因为本就有严重的洁癖,所以他阴沉着脸望着萧南烛丢给自己这些家务活都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可是想到那男人离开前那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较上劲的清明咬着牙还是把倒在卫生间里的拖把给拿了起来,而就在他一脸不满开始在客厅里拖地的时候,从来就没干过这些活的清明先是被湿漉漉的脏拖把给弄污了衣摆,在去洗拖把的时候又不慎把水桶里的水给打翻了。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嘴里忍无可忍地这般骂了一句,清明节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倒是和平时极注重外表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毕竟自诞生起他就一直是个身份特殊神明,尽管开始的时候不算受人重视,如今却也靠着日积月累的努力成了独一无二的清明君。

    因为从来只有别人迁就他,没有他委屈自己的份,所以萧南烛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自然是让清明心里不太舒服,然而追究其根源,清明节一直对萧南烛很厌恶的原因其实不止是因为萧南烛对他并没有像以往那些历师那样尊重,而是因为每当这个面容冷峻的历师用不耐烦的语气开始教训他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像是某个阴魂不散的吃冷饭节和他说话的口气。

    所谓吃冷饭节,其实就是位于清明后一天的寒食节,吃冷饭是清明节对寒食单方面的嘲讽,寒食倒是从未对此有过什么回应,而追究起他们俩的孽缘,其实自打春秋时期他们俩就是一直是靠在一块的两个节日了。

    说起寒食节的源头,其实来源于远古时期人类对火的崇拜。原始社会中人类生活离不开火,在各类神话传说中也有体现。中国传统故事中有火神祝融的存在,希腊传说中也有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的故事,但是,能带给人温暖,驱赶野兽的火往往又给人类造成极大的灾害,人们一方面需要他,一方面又惧怕他,出于这种心理,古人便认为火是神灵,要祀火。各家所祀之火,每年又要止熄一次。然后再重新燃起新火,称为改火。改火时,各部落间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将谷神稷的象征物焚烧,称为人牺。相沿成俗,便形成了后来的禁火节。

    可是禁火节维持的时间很短,因为很快他就在历史的过程中转化为了寒食节,而在所有的历史传说故事中,寒食节的最早典故都是用来以此来纪念春秋时期晋国的名臣介子推的。

    传说晋文公重耳流亡期间,介子推曾经割肉为他充饥。晋文公归国为君后,分封群臣时却忘记了介子推。介子推不愿夸功争宠,携老母隐居于绵山。后来晋文公亲自到绵山恭请介子推,介子推不愿为官,躲藏山里。晋文公手下放火焚山,原意是想逼介子推露,结果介子推便抱着母亲被烧死在一棵大树下。晋文公见此自然是心中悔恨难当,于是之后为了纪念这位忠臣义士,民间的百姓便在介子推死难之日不生火做饭,吃冷食,称为寒食节。

    介子推和他母亲的死催生了寒食节的诞生,这位神君自出生起就带着皇族钦赐的贵气,自然与当时的一般节日不同,因为身上没有一丝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寒食君从外貌上看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寻常人都是一头正常的黑发,可是这位神君就是一头天生的白发,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这似乎为这位冷心冷情的神君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肃然,而就在寒食的风俗习惯逐渐诞生之时,这位神君有一日忽然发现自己的后一天也诞生了一位节日。

    稚嫩的面容,收拾的极干净的白衣,头上扎着青色布巾的腼腆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清明。寒食头一次见着这少年便觉得有趣,一贯毫无波动的眼睛里也有了几丝烟火气,而这位无依无靠可能不知哪天就会随便消失的小神君在见到寒食的那一刻也忽然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神明。

    现在细想起来,那或许是他们俩相处的最愉快不过的几百年了。因为那时的清明还只是因寒食而随之诞生的一个附庸性祭日,别说是什么被称作传统节日了,有时人们根本意识不到在寒食之外还有个清明的存在。毕竟寒食节前后绵延两千余年,曾被称为民间第一大祭日,作为汉族传统节日中唯一以饮食习俗来命名的节日,更是显得尤其特别,而清明只是因为和寒食离的较近,所以人们才把寒食和清明合在一起过,而这也成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梗在清明心中的一根刺,无论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他都无法轻易释怀。

    从十年到百年再到千年,他傻乎乎地跟在寒食后头受尽了被羞辱被无视的滋味。风光无限的寒食君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于他清明节自然也不屑于多看一眼。明明他已经够努力地试图去赶上他了,然而寒食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是那样不冷不热,曾几何时,他是做梦都想把寒食给比过去的,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传统节日,寒食也成了不再让人重视的旧历节日,可是当这个如今满头白发,一身落魄衣裳泛白,风华不在的男人俯下身淡漠地盯着他看的时候,清明节还是产生了一种寒食其实压根就不在乎这一切的感觉。

    他不在意清明是不是取代了他,也不在意自己如今究竟地位怎么样,寒食君永远是这幅傲慢的样子,即使清明节什么都比他强了,还是觉得心里有股气出不来。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这个自负傲慢的神君冲自己露出软弱挫败的表情,而很可惜的是,一直到如今,寒食君依旧将他当做不存在一般,无论清明节用尽多少他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的幼稚手段去折腾他,他就是不为所动。

    这般想着,刚刚还有力气和萧南烛争吵乱砸东西的清明节忽然就有了种没由来的委屈,此刻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被太岁的香气吸引而来的各路邪祟在鬼鬼祟祟的窥探着他。见此情形,被萧南烛留在家里本就有保护太岁周全意思的清明节举起拖把就这些来路不明的邪祟给尽数斩杀,而在把拖把头往倒在地上的水桶里一丢后,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接着便靠着在沙发就地坐了下来。

    今天他来上班的时候,的确是心情不大好。虽然他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臭脾气,但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和萧南烛发火。可大抵是前一晚见了回寒食节,而且又一次弄的不大愉快,所以来上班工作的时候,清明节难免就动了几分真气,而再一想到昨天晚上和那个吃冷饭节见面时的场景,清明节便用力地擦了擦通红的鼻子,嘴里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了咒骂起来。

    寒食节这些年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虽说花朝节之类和他岁数差不多的节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作为亲眼目睹着他由盛到衰的清明节,没有人能比他更为知晓寒食节的情况有多差。曾几何时,他是心心念念着能超过寒食节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清明节心里又不对劲了。因为他所想要的那种超越并不是指寒食的逐渐衰败直至死亡,而只要想到他昨天晚上去见那男人时他那副随时就要死去的样子,面色苍白的清明节心里就一阵的发慌。

    ……

    “要是身体不好,后天就别去上班了,你以为你还能去做什么,还不是拖累……”

    听着寒食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清明节冲面前白发黑衣的男人皱着眉开口。闻言的寒食也不理他,只端起面前冰冷的茶水喝了一口也不说话。见此情形,清明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似是想提醒他喝点热的。可是他们到底是曾在一张历纸上生活过百年的,所以他也明白寒食就是有这个吃冷食的习惯。不过他说这番话其实原本也是好意,但是话到了嘴边,就是变成了这个阴阳怪气的样子,这让清明节有些暗自懊恼,却不知该如何挽回,而见状的寒食倒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用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清明的手掌。

    “清明,我要是有天死了,你会伤心吗?”

    黑沉沉的眼睛里闪着些微弱的光,寒食的声音很低沉,却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闻言的清明节一愣,不懂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毕竟他虽然与寒食一直有些来往,却算不上融洽,哭灵这等事是至亲才能做的,他根本无需这样,而见他这懵懂的反应,心里一时间凉了一半的寒食也是极颓败地叹了口气,转而错开眼睛低声喃喃道,

    “除夕说的对,你真是几百年了……没一点长进。”

    第57章 清明

    萧南烛从公墓拜祭完他奶奶出来之后就顺道去了趟司徒张家,尽管那成了精的太岁放在那儿始终是个祸害,但因为家里暂时有清明看着,所以总不会出什么大错。

    恰好因为今天是清明节,所以司徒张也歇着休息在家,他爸出去和人下棋去了,而一见萧南烛来了,他妈妈赶紧就把早上做好的一篓子青团给他端了出来,不仅不停地招呼他坐下吃点再走,边说着还要给他去厨房里再装了一些青团和乌米饭让他带走。

    “我的亲妈哟,你就坐下歇着吧,这青团都是小孩吃的东西了,阿南他都多大了啊带回去干嘛,再说这外头都能买,哪里还要每年都这么折腾……”

    “谁说的!阿南他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青团啦,我这豆沙芝麻都是自己做的,不比外面干净多了啊!”

    “行行行,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司徒张无奈地坐在门口竹凳上往厨房里喊,萧南烛见他这幅吃瘪的样子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自己亲妈没辙的司徒张见状没好气地想踹了他一脚,萧南烛机灵的一躲顺带还还了他一脚。

    因为早上是下过雨的,这门口的台阶都是水,他们两个这么缺心眼的一闹自然咋呼的厨房里的司徒张他妈也听见了,而在瞪着眼睛地探出头骂了几句后,老太太眼看着他们俩和猴孩子似的老老实实一起蹲在走廊下抽烟,这才又重新缩回去给萧南烛弄好吃的去了。

    “王八蛋,踩了我一脸水……不过看来是得手了啊,瞧你这嘚瑟样儿……”

    压着声音这般开口,司徒张自打过年之后就气色好了不少,以前因为过瘦所以显得阴森森的感觉也没了,因为先头有萧南烛帮着给他一家三口都驱了回邪祟,所以他这整体的气运也跟着上去了不少。不过他五官本就长的秀气阴柔,只因为工作时常做那副老气的打扮所以才显得怪里怪气的。此刻他这么和萧南烛隐晦地说着话,闻言的萧南烛也坦荡的回了他个笑,而见萧南烛这幅不说话默认的样子,尽管也是刚知道他这性向问题,但作为朋友司徒张还是打心眼里的为他高兴了一下。

    “诶,也挺好啊,有个人在身边多好,我爹我妈可成天催着我呢,可这事没遇到合适的人之前我还真不想凑合,不过我就替那哥们儿惋惜啊,你这祸害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你可别以后辜负了人家了啊,毕竟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自尊自爱点不准再胡搞了知道嘛萧南烛……”

    司徒张这一番狠狠损他的话把萧南烛弄得有些无言以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司徒张这儿的黑历史不少,所以在咳嗽了一声之后也治好没好气地点点头,而难得见他这幅正经样子的司徒张也是一乐,眯着眼睛就来了一句。

    “什么时候带来家里一起吃个饭?都是一家人了啊就别客气了吧,我帮你相看相看,诶,说起来你那口子是做什么的啊,是健身教练还是体校男孩啊……”

    “滚滚滚!”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萧南烛骂了一句作势便要抽他,司徒张笑嘻嘻地躲开没留神又踩了个水坑。明明都快三十岁的人,这两人倒是还和十几岁时候那样爱胡闹。一切都还和许多年前住在老巷子里的那样,还透着股他们俩一起去逃课打游戏时的散漫劲,这让最近一直保持着精神紧绷状态的萧南烛有着片刻的放松,而就在他呆了一中午又准备离开司徒张家的时候,萧南烛刚拎着一盒子青团走到门口,司徒张他妈就边叫着他的名字追了出来。

    “诶,阿南啊,你看我这破记性,刚刚忘记和你说了,前两天我在家整理东西忽然收拾出来个你的东西……”

    司徒张他妈气喘吁吁地开口,闻言的萧南烛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听着这老太太把话说完,见状的老太太给自己顺了顺起,接着便将放在兜里的一个形态奇异的小铜锁拿了出来,递到萧南烛手上才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你叔叔嫌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前两天我就看着把有些用不上的老家具老物件之类的给扔了卖了,这开始啊也没什么,结果那天早上我在张张放小学课本的柜子里打扫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小铜锁了……你还记得这东西吗?小时候我记得一直挂在你脖子里的啊,结果有天你就把它给弄丢了,你奶奶气的还打了你一顿……现在想想啊,你估计是哪天来家里玩,把这锁头落在张张这儿来了,也是这孩子粗心,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出来过,现在我给你找回来了,这是你身上一直带着的东西,可不能再丢了啊阿南……”

    话音落下,萧南烛的手心便落下一个凉凉的金属物件,这铜锁整体都泛着黄铜的颜色,看着倒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奇就奇在这小铜锁上的链子乃至锁扣都刻着些古怪的,不似本民族的繁琐花纹,而等他下意识地将这铜锁拿起来对着阴天底下的光线看了看后,脑子里完全对这事没有印象的萧南烛疑惑地开口道,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过这东西了?这还是我一直带着的?恩?这是……”

    这般说着,话音戛然而止,司徒张他母亲眼看着面前的萧南烛脸色变了变,却不明白他从这儿铜锁上看到了什么玄机,而在眯着眼睛定定看了眼那锁扣中央那有些眼熟的奇异字体后,面色一沉的萧南烛先是将手一收握紧那冰凉锁扣,接着便低头冲司徒张他妈妈开口问道,

    “阿姨,你真记得我一直带着这东西?这是我奶奶之后给我买的?还是我在被我奶奶捡到之前就带着的?”

    萧南烛这问题问的有些直白,司徒张被问的有些尴尬,却还是想照顾些他的情绪,然而眼下萧南烛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是有他的深意的,所以当下这老太太也不想给萧南烛添麻烦,仔细回想一下接着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对,就是你一直带着的,你被你奶奶接回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身不像咱们这边的花色衣裳和这个锁扣挂在脖子上。当时街坊们都猜你父母可能是在咱们这边打工的少数民族,孩子生了养不起了所以就给……而且你那会儿都四五岁了却连汉语都不会讲,所以……”

    司徒张他妈妈说到这儿就停下了话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她却生怕因此而把萧南烛弄得伤心,见状的萧南烛倒是没在意这点,因为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完全全被有件事给占据了,毕竟如果说之前他还对自己能看懂那奇怪的文字充满疑问,那么现在则更多的是对自己究竟和这文字有什么关系而感到疑惑,而想到这儿,面色发沉的萧南烛当下也没耽误时间,直接就把这铜锁往包里一收接着便和司徒张他妈飞快打了个招呼跑了。

    锁扣在传统文化中一直是作为一种乞求福运的配饰存在的,旧时这种东西主要是给成年前的小孩子带的,如长命锁之类的有时也会带在一些有先天性疾病的成年人身上。因为本身寓意很好,所以相应的也会有各种材质。最传统常见的一般是金银铜铁和是玉石翡翠,富贵人家的孩子自出生便会拥有一块自己的锁扣或是玉佩,这一是因为古时的孩子们本身就由于医疗条件不发达而很容易夭折,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金银玉石之类的东西本身就是山石中最精华最灵气不过的所在。

    古时常说山有灵性,一座山由千万块石头组成,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藏着它的精华所在。这万一挑一的石头化作了华美珍贵的金银宝石,那么自然而然地他们便拥有了山的灵智。这种灵智倒不是说他们会口吐人言之类的,而是人们将矿石从山中挖出,又将他们制成首饰佩戴之后,这些金银珠宝便会成为拥有者的护身符,更有甚者能为佩戴他的人挡去生死劫难。

    这个说法由来已久,玉石翡翠之类的有品相一说,有些特定地区产的会特别昂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中国民间忌讳中很早便有玉佩能为人挡灾,如果有一天你带的玉佩丢了,那就是它为你挡掉了一次厄运的说法,而在曹雪芹所著的红楼梦中,也多次提到了有关长命锁和玉佩之类与人的气运息息相关的说法,这不得不为这些明明看上去就是个死物,却显得格外神秘的玉石金银之类的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而对于此刻的萧南烛来说,他对于自己手中的这个并非一般金银首饰的锁扣也是充满了疑惑。

    从材质上看,这个据说伴随着他一道出现的锁扣实在是廉价的可以,不像铁不像铜的看着就不值几个钱。它的特别之处就是它看上去透着股少数民族的图腾味道,而在这锁扣的正中央也存在着一个让萧南烛不得不在意的字。

    “姬。”

    嘴里无意识地吐出这个奇怪的字,萧南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字,也搞不懂这究竟和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关系。毕竟如果自己真是个少数民族的话,那这个字没什么人认识也可以理解。可是他四五岁就和他奶奶一起生活了,在汉族环境下他生活了那么久,按道理他应该早忘掉属于自己过去的一切了。

    可是奇怪的是他非但一点没忘,反而现在还能立刻想起来这些文字,这说起来实在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而更无法解释的是,就萧南烛所知,中国目前已知少数民族中并没有存在一个带着姬字的特殊民族,那这个姬字所代表的含义,就只能他自己去继续寻找,而就在他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带着这个锁扣准备找彭东他们部门的鉴证科化验下具体成分时,他却忽然接到了那个名叫罗嘉的博物馆工作人员的电话。

    第58章 清明

    罗嘉的电话来的忽然,彼时萧南烛正打着车准备往市公安局去的路上,见这陌生号码过来的时候他先是有些疑惑,可就在他把电话接起来又开口说了句喂后,罗嘉这带着浓重京腔的大嗓门立马就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

    “老萧啊!诶诶我老罗啊!对对对,上次那个事有回信了,我那个专门搞文字方面的朋友从外地回来了,昨个晚上我把你给我的那几个字拿去给他看了,他说是有些东西说不清楚要和你亲自见个面,我现在把他电话给你,你和他再单独联系好不好啊……”

    “诶,行,我给记下,那真是麻烦你了啊罗嘉,下次见面请你吃饭啊!”

    一听说那古文字的事有眉目了,萧南烛的眼睛便是一亮,他心里本就觉得目前这些线索都乱七八糟的没个头绪,如今既然能找到个突破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他还想等手头这锁扣也一并做个成分鉴定之后再找那古文字专家,而在将罗嘉给的联系方式保存好,他神色匆忙地便来到了彭东他们单位楼下,可他等一进去还没来得及上楼,有个瘦巴巴的,萧南烛隐约记得叫刘畅的小警员一看见他便立马停住了脚。

    “哎哟!南哥您来了啊!彭队接了个举报聚众赌博的电话出去了!你要不去楼上先坐着等等,我带你上去?”

    小警察这热情的模样让萧南烛笑着点点头,自打他上回帮着破了那血光之灾的案子后,彭东手底下这些接触了这起案子的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他这么个存在。神神鬼鬼的这事他们原本也是不信的,但是在亲眼经历了砍头魔这事后,也算是彻底让这些警务工作者们长了见识。可是这公安体系内的的规矩到底还在那里,所以这结案报告之类的还是得照着科学唯物主义的方向写,于是萧南烛这无名英雄自然只能作为好心市民萧某某存在于公安局内部的档案之中,而对于萧南烛本人来说,能拿到公安部门发布的那十万块钱悬赏他就已经挺知足了。

    “诶,刘畅啊,清明节你们都不放假啊?”

    随口便这般问了一句,因为这清明节是法定节假日所以照理来说应该是人人都休息的,可是这特殊岗位上的人群总是要比别人辛苦些,诸如警察之类的就得不分节假日的上班,而一听萧南烛这么问,这小警察腼腆的一笑,有些无奈又挺习以为常地开口道,

    “这也没办法啊,我们休息可这罪犯不休息啊,不过单位里也是有轮休的,就是得轮着来,但彭队这么多年了都没轮休过呢,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一听这话难免对这叫刘畅的小警察有了几分欣赏,萧南烛笑着点点头,便也没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而在抬头看了眼显得十分忙碌的刑侦办公室后,他转头冲刘畅道,

    “行,你忙,彭东估计快回来了,我自己上去坐着等着吧。”

    这般说着从兜里掏了根烟顺手就丢了给刘畅,刘畅顺手一接笑呵呵就拐边上资料室去了,因为这整个一分队都知道萧南烛以前是彭东的教官,所以一路上萧南烛这么走过来倒也没人拦他,反而个个都和他客气的打招呼。不过这公安局里面的气氛总归是不一样,各种邪祟和凶煞之气到处乱窜,墙上的大字都显得无端渗人,而就在萧南烛往彭东座位上一坐,又往那软乎乎的皮椅上一靠后,刘畅口中出去抓赌的彭东彭大队长也领着人回来了,可他拷着押进来的赫然就是萧南烛的老客户,张弛。

    “老子都说了没聚众赌博没聚众赌博!彭东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人民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啊!什么情况啊!这斗地主都要抓人啊!”

    叼着烟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张弛张大老板估计是刚从那个会所里被逮出来的,所以这发型和衣着都不大整洁,最搞笑的是他的脑门上不知为何贴了很多湿漉漉纸条,看上去倒是滑稽的很。相较之下,彭东倒是一身笔挺的警服英挺正气的样子,面色如常的样子也不大理睬情绪激动的张弛,见状的萧南烛有些意外的直起腰看了眼这情况不大对的两人,而紧接着他便听到站在门口的彭东用嘲讽的语气开口道,

    “我接到热心群众电话就是说你们那个包房在聚众赌博和嫖娼,就算你临时换成打牌贴纸条你以为我就会信吗?我告诉你张弛你以为你了群众们雪亮的眼睛……”

    “我冤啊我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在上,小人真是无辜的啊……”

    “闭上你的嘴,先跟我进来做个笔录!”

    “我不去,我要叫我的律师过来!我要告你这个狗屁警察!”

    “行啊,你告啊,我看你——”

    “那个,彭东……”

    没忍住出声打断了这两人在公安局这一番小孩过家家似的胡闹,彭东原本还在揪着张弛骂一看他居然在这儿立刻便变了神色,而张弛一瞧萧南烛居然冒出来顿时也来了精神,高举起还被拷着的双手就冲萧南烛挥舞着大喊大叫了起来。

    “妈呀历师啊!还好你在这儿啊!你快来救救我啊!!彭警官这是要徇私枉法了啊!!!救命啊!”

    张弛和彭东的孽缘由来已久,以前张弛还是个行为不检点的混世魔王的时候彭东就认识他,每逢抓赌扫黄之类的总能看见这位张老板活跃的身影。因为算是本市阔绰有钱人中的一员,所以像彭东这样的警务人员也得对这些社会不安定因素重点关注。

    作为警察掌握了户口信息之类的东西,所以彭东也难免知道了些张弛单方面的隐私,诸如他快三十了还没结婚,诸如他吃喝嫖赌活的不像人样,总之是越了解便越反感,越了解便越恶心,讨厌的简直都说不话了。

    这种恶劣的印象一旦种下,彭东自然不会再多去关注这种人,可是之后他许久没见的萧南烛倒是和这张弛一道出现了,这让彭东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而自打滨江路大桥那件事后,彭东便发现他和张弛这往来莫名其妙地也多了起来,而这让他烦躁的同时也没由来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张弛估计没说谎,他最近都好好做人攒人品了,你也问清楚再把他抓过来啊,不过你那热心市民也太热心了吧哈哈这事也管……”

    跟着彭东一道往三楼的鉴证科走,萧南烛一边走还在一边笑,对这俩活宝的事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而面色涨红彭东尴尬地低着头,一脸自觉丢脸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发笑,已经确定并没有聚众赌博的张弛先生倒是还在楼底下哭天抢地地要找彭东算账,而在三楼上还能听见那咋呼动静的萧南烛无奈地拍了把脸色难看的彭东的肩,接着才慢吞吞的开口道,

    “行了,你赶紧帮我把我的事弄好,我马上就下去把这货给弄走,你以后就离张弛远点吧,他就是个浑人啊,你小心被他缠上……”

    “恩,我知道了,南哥。”

    萧南烛的话让彭东抿了抿唇,见他神色认真的样子萧南烛也跟着松了口气,两人这般说着便一道进了那在走廊尽头鉴证科,而在由彭东介绍后,萧南烛和里面的那位女警务人员聊了几句后把自己一直揣在兜里的锁扣拿了出来,接着便递给了这个年轻的女警官。

    “可以看出这个锁扣是什么做的吗?”

    “唔,看不大出来,我来用机器看一下……”

    这般说着便将这锁扣放到了部门内的专业仪器上,这位女警官常年都是做现场证物调查的,自然对这种东西的材质图案细节都有着多方面的研究,加上她本身就是成分鉴定方面的专家,萧南烛会来找彭东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在,而眼见这女警官用布包着这锁扣,转而又将仪器镜头小心对准后,静静等了一会儿的萧南烛忽然就注意到女警官的神情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个锁扣似乎并不属于金属……说不上来什么东西,看着倒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这般喃喃自语着,女警官的话让萧南烛不明所以地挑挑眉,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应该是某种重金属做的,结果得到这么个答案他倒是真有些惊讶了,而女警官在仔细查看了下这个锁扣上的图案和字体之后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接着看着彭东和萧南烛就开口道,

    “技术有限,是真看不出什么了,不过可以确定不是金属,应该是某种动物的骨头,可是寻常动物的骨头也不是这样的啊,这颜色倒像是铜啊铁之类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天生是钢筋铁骨?另外这文字和图案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像是少数民族的东西?不过看这磨损程度我觉得不像是近现代仿制的东西,应该是个上了年头的老物件,表面风化都蛮严重的,要是想确定一下的话也可以去进一步找一下专门的单位看看……”

    女警官的话到这里萧南烛也差不多明白了,看来还是得再想办法才能把线索给彻底串起来,所以在将这锁扣收回来之后,萧南烛捏在手里若有所思地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道了声谢走了,而临走的时候他还顺带帮彭东把还在那儿大喊大叫的张弛给拖走了。

    拖出来的过程中,张弛原本还在那儿喊,等一出来,本还在鬼叫的高大男人却忽然停了下来。见状的萧南烛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而瞬间邪气一笑的张弛也在站直身体后勾着嘴角道,

    “历师啊,您看出……”

    “热心群众就是你自己吧?”

    毫不留情地就给揭穿了这大尾巴狼的阴谋诡计,萧南烛打从刚刚就觉得这事不大对劲,此刻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一听这话张弛立马就默认地笑了起来,而在用胳膊挽住萧南烛后,张弛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道,

    “保密啊保密,我这不是想制造点机会来公安局嘛,可是我一遵纪守法好市民又不能败人品干坏事,所以就……”

    “张弛,你离彭东他远点吧,他做警察的,这个系统里工作的以后肯定都要结婚的,再说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你也不缺人玩,这么折腾是有病吗……”

    不耐烦地打断张弛的话,这段时间萧南烛对张弛的印象原本不错,所以说这话时也算留了几分情面,可是彭东到底是他带出来的,所以当下没忍住他便开口骂了一句。一听这话张弛倒是面不改色,只眯起眼睛认真听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是不缺人玩,但没见过他这样的,放心吧历师,我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保证不胡来……不过前两天我倒是听说了个事,和你有些关系……”

    ——“历师,你老实告诉我,那李市长家的太岁是不是在你那儿?”

    第59章 清明

    萧南烛快步走在自家楼道里,他的神色有些匆忙,看上去就是一路跑回来的。刚刚和张弛分开之后他就飞快地开始往家里赶,而此刻他的脑子里只反复回荡着张弛刚刚和他说的话。

    “历师啊,你这次可捡了个烫手山芋啊,太岁这东西前几年就特别值钱,不知多少有钱人盯着就指望能拿到手了,我有个省城做生意的哥们儿说李市长女儿和老婆的死蹊跷的很,指不定是太岁弄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弄的呢……所以我现在和你这么说,就是想让你自己当心点,李市长找你帮忙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万一有些不怕死的找到你家里去……”

    张弛神色晦涩地这般开口,萧南烛拧起眉头点点头当做听见了。他也明白寻常人眼中太岁的特殊价值,对于这古老偏方究竟有没有用他也没个概念,他目前只知道的是太岁与其说是个个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倒不如说是个天生能吸引各路邪祟的灾祸源头。

    毕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吧,他这家里就因为太岁的存在而来来往往的被各路邪祟骚扰,要不是每天有历神在家里看着,指不定闹出什么麻烦,而想到这儿,心里明白如今的自己不仅要躲邪祟也要躲寻常人的萧南烛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接着便紧赶慢赶地回了自己家中。

    等回了家一看,清明节正在家自己折纸元宝玩呢,太岁好好的呆在浴缸里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见状的萧南烛先是一愣,转而也觉得自己有点精神紧张了,可是他这因为过去经历所以难免警惕些的毛病一直改不掉,而在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后,他把那兜里的锁扣连带着包往茶几上一丢,接着便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瘫在沙发上坐下长舒了口气。

    “你这地怎么拖成这样啊,没吃饭啊,清明?”

    皱着眉地看了眼灰都没拖干净的地下,萧南烛嘴里嘀嘀咕咕搞得清明节脸色都不大好。见他一副抿着嘴不说话的样子,知道他一向气性小受不了批评的萧南烛也没再数落他,只把手机掏出来躺回沙发上打开微博又接着懒洋洋道,

    “说起来我今天在微博上看到个段子,说是清明节是最惨的节日,因为别的节都还有人说声节日快乐呢,只能清明节不能说……”

    “这是谁编的混账段子!!”

    气的狠狠地拍了下桌,清明节一副气的鼻子都歪了的样子把萧南烛弄得笑了起来,而见他扑过来要和自己抢手机的动作,萧南烛把手机一收接着没好气地道,

    “抢什么抢啊,坐好坐好,人家不是说的挺对的嘛,你这种日子怎么快乐啊,我觉得应该为你啊,还有中元节这样的节日特别开辟个祝愿的方式,就叫清明节节哀吧,听上去怎么样?要不我给你在微博上推广一下,带清明节节哀话题转发再搞个抽奖,奖品就是清明节亲手折的纸钱……”

    “不要!!不要!!!我不要!!(╯‵□′)╯︵┻━┻”

    听萧南烛越说越离谱,清明节简直都快气的要翻脸了,逗了他一下心满意足的萧南烛见好就收地把手机给收起来,只一副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别急别急的蔫坏样儿。

    这情形自然让清明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更是默默鄙视了一下这三流历师不检点的言行,而就在将他将脚底下那一筐子纸钱收收好后,清明气哼哼地瞪了萧南烛,接着又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打纸钱。

    此刻他正在叠着一打黄纸,这也算是他所掌握的少数的手工之一,因为本就是用于祭祀的一天,所以清明节掌握着各种各样折纸钱的方式且花样百出,可是这元宝之类的一般都是折着烧给死人的,清明节好端端地折着也显得怪奇怪的,而见此情形的萧南烛在往他已经折好的那堆折纸后看看,接着挑着眉有些意外的开口道,

    “你一上午待家里都在干这个啊?这是要折给谁的啊?哎哟,这是千纸鹤吧?你拿黄纸折千纸鹤要干嘛啊清明君?”

    “关……关你什么事啊!!!”

    不耐烦地这般回了一句,清明节明显并不想搭理萧南烛,所以臭着脸一副极不配合的样子。可是他这嘴上凶悍,不自觉泛红的耳朵倒是出卖了他,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萧南烛勾着嘴角笑笑接着开口道,

    “还保密啊,这千纸鹤一看就送人的啊,你看上谁了?谷雨?立夏?芒种?不会是春分啊她才多大啊……”

    “没有!你别瞎猜!”

    脸红脖子粗的吼了萧南烛一句,清明此刻倒真是有些恼怒了,从这略显失态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毕竟他自问光明磊落,才不是像萧南烛那样成天想着什么情爱之事,所以当下他便把手中用纸钱叠起来的纸鹤给扔进了小筐子里。

    昨晚他和寒食见面之后,没说几句话寒食就又教训上他了。虽然除夕也时常会拿这种话来教训他,但是相比起除夕,清明总觉得寒食的态度让他更加的恼火,可是寒食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看不过眼,而对他的那句话,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除夕说的对……你真是几百年了,没一点长进。”

    这话听上去很是莫名其妙,清明节不懂寒食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他霜白的鬓角便忽然没了声音。他能感觉到寒食口气中的那种心灰意冷,而就在今天好不容易干完萧南烛给他的那些家务活儿,清明节便开始用这些纸钱折纸鹤了。

    说起来这东西还是寒食教他的,过去他还不似如今这般强大时,常常会被一些稍有些厉害的邪祟就折腾的不行。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受了气也只会红着眼睛哭会儿鼻子,而冰冷的像尊雕像似的寒食君则每次都会给他用纸钱折一只纸鹤。

    因为手头并没有其余的纸,寒食只能用祭祀用的纸钱折。清明一边哭他就一边折,待折好之后就放进他的手心。寒食君的白发垂落在他的膝盖上,俊美的容颜也透着股疏离,清明往往看着看着就会停下来不哭了,而这个时候寒食就会用一种莫名轻柔的语气对他说一句。

    “清明,别怕。”

    这般想着,清明也从漫长的回忆中苏醒了过来,这没一会儿的他自己也折了一小筐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折这些纸鹤,然而想到过去的事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而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抱怨之后,萧南烛先是一愣,接着低头看了眼那些纸鹤,好一会儿才露出了有些了然的表情。

    “哦,寒食喜欢你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声音陡然的变得尖锐了起来,清明捏紧着手中的黄纸脸色都变了,他本身并不愚钝,只是因为时常被寒食过多的牵动情绪所以才会盲目。可是他就算是再机灵也没法禁得住萧南烛这么直接的一句话,反倒是萧南烛在被清明吼了以后挺坦然的笑笑,接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眯着眼睛开口道,

    “诶诶诶,没说你们有什么吧?你激动什么?不过要不我们打个赌吧,你回去和寒食说句话,看他怎么回答,到时候我们再来看看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怎么样?”

    “什么话?”

    一听萧南烛的话就皱起了眉,直觉他肯定没个好主意的清明很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满满的警惕,而见状的萧南烛倒是轻松一笑接着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你就和他说,寒食啊,我好像喜欢上历师了,历师他太英俊潇洒了我不喜欢都不行啊,你觉得我们两相配吗(≈gt;lt)?”

    清明:“…………”

    第60章 寒食

    萧南烛给清明出的这个馊主意,清明节自然是不会采纳的,毕竟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随随便便被萧南烛一刺激就跑到寒食面前去说胡话,最关键的是,清明节才不会笨到去说什么喜欢这三流历师的胡话,所以在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后,清明节冷冷一哼便直接回道,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眼睛有问题的才会看上你呢!!”

    清明节这幅斩钉截铁的样子让萧南烛一乐,他本就是随便说着逗清明玩的,自然也没指望他真跑去和寒食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不过他这话一说出来,萧南烛还是难免想到了某个眼睛有问题且问题还挺严重的历神,所以当下他便摸着自己下巴回道,

    “诶,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看上我的人就眼睛有问题啊?”

    “就是能看上你的都不容易,要是有这么个瞎了的人,就请历师你好好自重吧!”

    这话一说完清明节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萧南烛被这嘴毒的小子气的直接笑了起来,摇摇头也懒得和他计较了,不过等到了晚上清明节下班他又见到除夕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想到了清明今天冲他说的这番话,而等除夕看见萧南烛的时候,便发现他家历师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嘴角一直带着笑不说,就连去给浴缸里那太岁换水的时候都哼着歌的。

    对于这种情况,除夕自然是有些不明所以,他是不知道萧南烛在那儿乐呵什么了,所以一向冷肃的表情都看上去都有些疑惑,不过就算是心里存疑他还是同往常一样和萧南烛一起洗了澡又看了会儿电视。恰好今天多日不见的年兽也跟着他主人一道出来了,只不过相比起之前来,这大家伙发育的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耳朵里是比平时大了好几个分贝的狗叫,要是平时萧南烛肯定得嫌弃死这个笨头笨脑的大凶兽,不过如今这爱屋及乌了,所以他也对年兽莫名迁就了不少,而在同除夕一起第二十五次开始重温央视历届春晚后,都快把赵本山老师的小品倒背如流的萧南烛先是打了个呵欠,接着露出了有些困倦的眼神。

    “历师你困了吗?”

    一脸专注地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大忽悠卖拐的片段,除夕平时看上去一副阴郁可怕的样子,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像喜欢看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就是他一个很让萧南烛费解的喜好,但是为了能照顾到除夕的情绪,所以萧南烛每次都会耐着性子陪着他一起看。可是你让他看会儿军事节目,新闻联播还好,看这个简直要了他的命了,而眼见除夕和自己说话,萧南烛撑着下巴摇摇头道,

    “还行吧,就是最近这些事有点折腾,累,你再看一会儿吧……”

    这般说着,顺势歪倒在了除夕的膝盖上,萧南烛和只大型犬一样窝在衣衫凌乱的除夕的怀中,声音都带着股困倦,除夕见状有些疼惜地皱了皱眉,忍不住抬手抚弄了一下萧南烛的眉目,而将那隐隐埋藏于萧南烛眉心的黑色邪祟祛除之后,将黑色的长发尽数用红绳挽起只露出一双艳丽眉眼的红衣历神叹了口气道,

    “太岁之事历师你也莫要太过着急,中元这几日一直让座下众鬼去寻找那失传的法子,若是不行我们总还有其他方法。不过那位李市长那边你最好要找个历神先过去看着,太岁的复苏之日快来了,指不定这凡人就要遭殃,还有你那锁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般说着,除夕便将萧南烛挂在脖子里的那个铜锁扣给拿了出来,抚摸着这沾染上萧南烛体温的物件他也有些疑惑,而在看见上面那有几分眼熟却不认识的小字后,除夕眼神一沉接着便道,

    “这似乎与那画上的字……”

    “恩,一样的。”

    点点头算作回答,萧南烛知道除夕不喜欢那副莫名其妙的画也没有再继续发散,此刻他躺在除夕的身上能感觉到红衣男人冰冷的体温,而在将这两天自己的收获一一说给除夕听了之后,萧南烛把这锁扣捏在手心里这才拧着眉头开口道,

    “我现在也不确定这究竟算怎么回事,要是我真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那我怎么就会正好被我奶奶捡回去了呢?这字我能看得懂,那肯定是我还小的时候有人教过我我给记住了,但是什么人会还记得五岁之前的事呢?我怎么又会只记得这字而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呢?”

    萧南烛这话透着股浓重的疑惑,除夕定定地听着也有些若有所思,对于萧南烛的身世他从未从他奶奶那里听过,毕竟从前的他压根也不爱管别人的事。不过如今他和萧南烛的关系不同,所以对于这件可能会影响到萧南烛的事他自然是上心的多,而眼见那在灯光下泛着暗色光泽的锁扣被萧南烛捏在手里后,红衣男人忽然就来了一句。

    “这东西真是动物的骨头做的吗?”

    “恩,是啊,可是什么动物是钢筋铁骨的啊?”

    闻言萧南烛随口回了一句,除夕撩起眼尾看了他一眼却是有些意味深长,一见这情形萧南烛自然清楚除夕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要和自己说了,而除夕倒是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指了指地上正在四脚八叉地躺着睡觉的年兽,接着开口道,

    “过去的生灵,奇奇怪怪的有很多,如阿年这般的凶兽有许多,有不少还是正宗的龙子龙孙,只不过再凶悍的凶兽到底是血肉之躯,而有一个东西却是生来面若牛首,背生双翅,相传他有八十一个兄弟,各个铜头铁额,浑身上下的筋骨都好似铁制的一般……”

    “你是说……”

    耳朵里听着这熟悉的描述,萧南烛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总也听过逐鹿之战的典故,毕竟作为炎黄子孙,但凡稍有些了解的也该知道炎黄帝与魔神交战的故事。

    传说那魔神是九黎部落首领,因为其骁勇善战,所以被奉为兵主战神。相传魔神面如牛首,背生双翅,是牛图腾和鸟图腾氏族的首领,他有兄弟八十一人,都有铜头铁额,八条胳膊,九只脚趾,个个本领非凡。

    约在五千多年以前,魔神与最早的炎黄部落发生了战争,魔神战死,其部众大多融入了炎黄的部族,形成了之后的华夏族,华夏族的首领取下了魔神的头颅敲开当做装饰,而部分没有融入炎黄集团的部落,则形成了苗族等少数民族的最早主体。

    这个神话故事基本上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所以一听到除夕这么说,萧南烛也是立马想了起来,联系到这个锁扣上的那个姬字,心里总觉得有些荒唐的萧南烛用有些复杂的眼神打量了眼手中这好似金属一般的东西,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你是说……这东西是蚩尤的骨头做的?”

    “不好说……也只是个猜测。”

    皱着眉这般回答了一句,除夕本身对这方面历史十分清楚,自然能为萧南烛答疑解惑,然而有关于这锁扣究竟是不是蚩尤的头骨所造他现在还没法给萧南烛一个答案,毕竟他也没亲眼见过,总不好私自下定论,而对于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少数民族这回事,萧南烛其实也有点捉摸不定。

    近现代明确的民族划分是从1953年第一次人口普查开始的,在这之前其实并没有所谓究竟有多少个民族的概念。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本身颇为复杂的关系,无论是宗教还是本民族文化都各有各的不同,所以即使在明确划分成五十六个民族后,如今依然有很多未被认定的民族存在于世上。

    像2014年被确定的穿青族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在被认定为少数民族前他们这个民族一直是被划分在g省的其他一些少数民族之间的,然而追溯起根源的话,近现代拥有最多人数的汉族人却并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华夏人,因为早在不断的通婚融合中,真正华夏族就已经消失了,所以即使现在萧南烛想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挡在他面前的依旧是许许多多的问题,而就伴着这样的疑问,紧随着清明后一天的寒食节也来到了。

    寒食君先头也有说过,原本也是中国第一大祭日,几代演变下来成了现在这幅惨败的样子。他的逐渐衰退恰恰也成就了清明节的广为人知,这两相比较之下,一般人或许会有些心理落差,可是寒食君倒是一副平和支持的样子,从不和清明节太过计较。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十分复杂的,他们俩作为局中人多年困在其中也是再难脱身,然而究其根源的话也不过是一个让人为之无可奈何的情字,而对于这点,寒食君也算是占了痴情专情用情至深的每一个字。

    “今日是寒食节,历师还请莫要动明火,火中有劫,万事小心。”

    声音轻柔地这般开口,因为平日里素爱吃冷食冷水,所以萧南烛见到寒食君的时候都觉得这位神君从脚底跟都泛着冷气,而眼见他满头华发犹如初冬霜雪,破败衣裳好似风中枯叶后,昨天受了清明这小子一天破气的萧南烛在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以后,忽然就来了一句。

    “寒食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眼神有什么问题?”

    寒食:“⊙▽⊙”

    第61章 寒食

    萧南烛的冷幽默,做派一向老派保守的寒食自然是无法领会,不过这倒是不影响寒食对萧南烛一直不错的观感,毕竟在见到萧南烛之前,寒食对萧南烛这个新任历师的印象基本来自清明和除夕,而除了清明添油加醋的几句坏话之外,寒食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来自于除夕君单方面的,带着浓重个人情感的对萧南烛的褒奖赞美和……胡吹了。

    “历师为人正派,行事果断,自然是一顶一的人物。”“恩,历师很好,你若是亲眼见到就懂了。”“能成为历师的历神是我的幸,我又怎么会后悔呢?”

    平时一向冷淡薄情的除夕君一提起这年轻的凡人历师来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满头华发的寒食君困惑地听着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看除夕一副很是严肃认真的样子,他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是不知道除夕这么热衷于夸萧南烛是因为他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无形中倒是在寒食君眼里留下了萧南烛是个特别靠谱,特别认真的人的印象,而等寒食今天亲自来上班了,便觉得这瘦削英俊,气质莫名有几分邪气的男人实在是和他之前想的……有点对不上号。

    “今日是寒食节,历师还请莫要动明火,火中有劫,万事小心。”

    “唉,不能见火……所以我这烟都不能抽了是吧?”

    拧着眉毛嘴里发出一阵抱怨声,专注烟瘾三十年的萧南烛一听到寒食说家里不能见火星子便觉得脑仁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毕竟让他一天喝凉水吃冷饭倒还好说,真让他一天不抽烟还真有点难受,偏偏这黑衣白发的寒食君自有一股周身未散的君王龙气,这般敛着眉目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话也莫名的有震慑力,所以见此情形萧南烛自然也不能自找麻烦,只能无奈地把嘴里的烟掐了又上交了打火机后,接着很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不抽烟,这活儿都感觉干不好了…啧……”

    萧南烛的这幅暴躁的样子让寒食节有些无言以对,他现在倒是挺想亲自去问问除夕,他口中的那个做事靠谱又性格成熟的萧南烛到底去哪儿了,然而这一切寒食节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很快他便发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篓子眼熟的纸鹤。

    “那个啊,清明给你折的。”

    这般随口答了一句,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萧南烛注意到寒食的表情先是一怔后接着露出了些许的苦涩,而眼看着这白发男人像是抚摸什么分外珍贵的宝物一般将这些黄纸都抓在手心后,萧南烛明明也不清楚他和清明之间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却忽然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憔悴的像是随时会消失的男人了。

    “我守着他也有三千年了…”

    声音干哑地这般低喃着,寒食捏紧手中的纸鹤低垂下眉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无奈,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多年前他初见清明的样子。

    那时候的清明还是个多小的孩子啊,那般可怜,那般无依无靠,攥着他的衣角哭的伤心,比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凡人还要哭的伤心无助。

    青色布衣的少年历神眼睛通红着望着那些凡人们为自己的亲人祭祀的样子,见他们或是嚎啕大哭或是濒临绝望的样子便会忍不住感同身受,明明眼泪对男子来说是再稀少不过的东西,可是天生见不得死亡的清明却总忍不住跟着那些人一起哭起来。

    “寒食,寒食,那个人是死了吗?他的发妻哭的好伤心啊,他要是能活过来该多好啊……”

    每每遇见这种情况寒食便会有些无奈,然而只要稍给他点安慰清明就会像是畏寒的雏鸟一般依赖着他,这种依赖无端地给了寒食一种莫名的感触,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明那双清澈的眼睛,寒食君更却是一朝沦陷,之后的千年便再没有回头。

    “我看清明节对你,也不像一点想法没有,不然干嘛折这些东西,你……”

    这般说着,萧南烛却是忽然停住了,因为眼看着寒食节那身破败的黑色衣袍他也露出了些许忽然明白过来的表情。毕竟身为历师的他自然知道一旦历神们的身形都开始残损了,那么也意味着这位传统节日很有可能就要就此消亡进而再诞生一位新的历神了,可知道是一回事,眼看着面前这还活的好好的寒食节,萧南烛倒是真有些难以想象有一天寒食会真的消失在这世上了。

    寒食的身体状态实在是看上去不大好,这些年如他这般的生僻节日变得越来越不为人所知,就连有些基本的典故和风俗习惯都变得不为人所知了,可是这种整体的传统文化衰退是一种大趋势,即使这些不断消失的文化里面有着中国古代再灿烂不过的文明精华,但是人们却依旧在将他们一点点遗忘,而一旦有一天寒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那么于这位历神身上残存的最后一点传统文化的力量也就没了。

    这般想着,萧南烛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毕竟看寒食节这么衰败的样子他也实在看不下去,可是清明这小子看着机灵其实笨的很,真等有一天寒食节没了有的他后悔的,而想到这儿,其实也不大爱管这种破事的萧南烛也是叹了口气接着冲表情惨白的寒食节开口道,

    “以前的人过寒食节,是为了休息烟火,敬告安危,现在的人普遍用电力和各种新能源,所以对火的敬畏也少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你这个节日就该消失啊,你有你存在的意义……再说了,你还没收了清明节为人民除害呢……”

    这般说着,萧南烛注意到寒食的表情有些尴尬,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见去了的萧南烛也是笑着松了口气,所以在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拍了拍寒食的肩后,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着开口道,

    “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领着你一起去市消防队之类的地方转转,前段时间有个消防员来找我驱过火邪,让你过去帮着他们给社区小学之类的科普一下防火知识肯定不错,你是寒食节啊,谁比你更清楚火灾的可怕啊,给他们讲讲介子推和重耳的故事,珍爱生命,远离火灾……”

    萧南烛的这话让寒食节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好意半响白发黑衣的男人还是有些感激地冲萧南烛道了声谢,闻言的萧南烛摇摇手示意不用,只将一嘴的瘾都强行克制住,接着指了指目前还没放在浴缸里的太岁,冲寒食开口道,

    “谢就不用了,干好你自己的活儿吧,今天寒食节,你也知道湿气阴气什么的肯定都重,除夕昨天帮我算了下说今天指不定那个李市长就要遭什么殃,所以你在家好好看着,千万不要让任何不对劲的东西靠近太岁或是让他有什么异动,我听除夕说你以前也对付过这东西,要是他有什么不对劲动静,你就用这个压制住他……”

    这般说着,萧南烛从手指间展开一张黄色的历纸,寒食仔细一看便见那历纸上有条面容狰狞,惟妙惟肖的黑龙,因为龙这种生物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基本上绝种了,所以寒食顿时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见状的萧南烛干脆地回了句死的便把这历纸丢给了寒食,而关于他为什么能将这从地宫中已死的黑龙制作成这张历纸,其实也和昨晚他和除夕的交谈有关。

    除夕是老黄历中最年长,最强大不过的历神,多少年来他能这么一直延续下来也足可见他在传统文化中的重要性,因为本身阅历的关系,他懂的东西自然很多,而就在昨天他根据目前的一些线索提出了萧南烛的那个锁扣可能是蚩尤一族的头骨制成后,萧南烛便干脆把他能看懂一些奇怪文字且手上还有一本来历不明的小册子的事给告诉了除夕。

    这本小册子之前一直随那幅奇怪的画被萧南烛收了起来,所以除夕也没机会见过,可等这次见到了除夕却当下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因为这恰恰就是他和萧南烛提到过的那本藏着黄帝秘法的历法经,而关于除夕会知道的原因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自我诞生之日,轩辕氏就已经乘黑龙归天,我的前身是什么我无从知晓,只知道我生来便叫做除夕。因为历法的循环早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形成,所以风俗习惯和相关典故也只是后世的人逐渐加上的……不过这历法经的事我却就是莫名其妙记得,连我自己都找不出根源。”

    红衣历神的这番话让萧南烛有些疑惑,心里对于目前的这些复杂的情况更是有些头疼,由于那册子上的文字萧南烛有些看得懂有些也看不懂,所以其实对那册子上面说的东西也实在一知半解,然而在同除夕一起将那前几页的文字连蒙带猜又稍作整理之后,萧南烛竟意外地发现这册子里提到了一种奇怪的古代术法。虽然那方法复杂的让人眼花,一些重要的图解有些模糊,文字中更是有很多生僻字,可是在除夕的帮助下萧南烛还是看懂了一条内容,而利用这一点,萧南烛竟将那从地宫中带出来的龙骨龙皮都以另一种生命的形式留在了纸上。

    “太岁是凶煞的岁星,可是遇到了龙的福泽也得黯淡光辉,这黑龙历……寒食你就留着,一旦太岁有异动便立即唤出黑龙将太岁给压制下去,李市长那边有我,你这边要是不方便就把清明叫出来别硬撑着,不过别去叫除夕啊,这点事用不着他操心……”

    这般冲寒食布置着工作,萧南烛还不忘假公济私了一把,寒食闻言点点头却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他一句是否需要帮手,而一听他这么说,萧南烛也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点点头便直接冲墙上的老黄历喊道,

    “当然啊,没两个专业保镖怎么行,这不他们还没来了嘛,诶,建党,建军,你们俩好了吗!!怎么这么慢啊!!人呢人呢!!”

    第62章 寒食

    y市在南方城市中一直算是个准一线城市,因为本身拥有多项地标性文化遗留建筑和省会城市的前提在,所以这些年的经济发展也是越来越见好了。李忠林这位y市的现任市长在任期间为人正派,因为政绩不错所以如今也算是得了上面的赏识准备往省里去,虽然家里连着的两桩丧事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恍惚,但是碰上今天这种大日子他也总得提起精神来。

    亚洲性的商务经济会谈,本来就是五年一度的,今年领导方面商量了一下决定在y市办了,也算给李忠林的履历上再添一笔,因为y市临海,所以这次也特意选了个僻静优雅的,能看见海景线的会场,为了这件事,李忠林这些天都一直留在政府办公厅的办公室工作,从布置会场到来宾安全都得一一落实,而打从几天前,y市方面的行车安全包括正常的道路通畅就已经收到了警方的严密监控,务必要做到让每一位来到y市参加会谈的大人物的安全能够得到充分的保障。

    对于这点,y市的市民们肯定也是心里犯嘀咕的,毕竟每次赶上这种大领导来开会就是这种架势,恨不得人人都缩着头不要出门围观才是最好,加上这地铁安检严格了不少,出门做个公交车都得小心翼翼,所以有关于这次亚洲经济会谈究竟来了些什么人他们又是来谈什么事,对于普通的平头百姓们来说则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听说来了个俄罗斯的领导啊,今天车子开过我们单位门口的啊?派头很大的样子啊。”

    “哟,是普京吗?你手机拍到车牌号了吗?”

    “特警拦着呢,哪里看的到啊,就看到一群外国人啊穿着西装笔挺的嘛……”

    “诶,这几年这种安保可真严啊,其实哪那么容易出事啊……”

    上班期间朋友或是同事间这般随口交谈着,提到这次经济会谈时候的口气也是不大上心,对于寻常人来说他们压根接触不到有关上层的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自然也不了解这次算是汇聚了目前半个中国商界,政界等领域最富有的大人物的经济会谈究竟打算商讨什么东西,而作为打小就是屁民一个,之前所见过的领导里最大的就是居委会主任的萧南烛来说,能穿的这么人模狗样且亲自搭着挂着市长牌照的车来参加这遍布高层人物的经济会谈,也真是人生头一回了。

    “诶,先生您好,请问是李市长的朋友吗?请跟我往这边走吧,我带您从通道进入。”

    车一开到会场门口就有眼尖的漂亮接待过来给他开车门,挂着李忠林牌照的车这市里的大小人物都认得,自然也明白来的人肯定是李忠林的朋友,恰好这女接待刚毕业,二十出头的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所以今天也是卯足了劲打算表现表现。

    可这一上午的来的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稍有些年轻的也和她爸爸差不多岁数了,而就在这姑娘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累的时候,她大老远的就瞅见个三十左右,气质身材也不错的大帅哥从一辆挂着市长牌照的车里出来了。

    这姑娘眼中的帅哥自然就是今天亲自来为李忠林保驾护航的萧南烛了,说起来他这年纪其实也不算年轻了,但是放在这一堆老爷子打扮的商政界精英里面妥妥的算出类拔萃了,由于他这车是李忠林的司机亲自开进来的,一路上负责检查的特警自然也不会太过严格,所以萧南烛一道领着两大活人进来也没什么人拦着,而就在由着漂亮女接待为自己打开车门后,难得收拾收拾换了身做工考究的黑色正装,所以显得身材脸蛋格外好看的萧南烛在微微地侧过头后,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就绽开了个笑。

    “哦,谢谢。”

    英俊深刻的五官带着些桀骜不羁的味道,身形健朗的男人与其说是来参加这种死板的经济会谈更像是来走秀的,漂亮的女接待打从看见他这一笑之后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而见状的萧南烛似不在意的收回视线,接着便冲车里头招了招手,开口道

    “走,一块儿进去。”

    这般说着,这李市长的车里头又钻出来两人,女接待见状一愣,等仔细一看便发现这也是两个看上去长相气质十分显眼的男人,只不过相比起萧南烛来,这两人看上去显得更不苟言笑些,而就在她态度谨慎把这一行三人往会场里头领时,这一路她都能隐约听到后头的三个人在嘀嘀咕咕说着话。

    “建党,建军,待会儿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待好,这边临海福气充足,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你们肯定知道的快,待会儿有什么情况你们就先护着台上说话的李忠林,知道吗?”

    皱着眉这般说着顺手解开一颗衬衫上的纽扣,萧南烛这身一还是他今天早上出门才买的,刷卡付钱的时候他也没留心价钱。他平常随性惯了,作为自由职业者也不需要时常穿的有多大正式,然而真到了这种场面你不穿的体面点人家都不一定放你进来,而一听他开腔,打从刚刚起就一直在他身后憋着不说话的其中一位历神痞里痞气地挑起单边眉毛,接着便压低着声音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你他妈最爱使唤人,待会儿来一个邪祟老子就送一个归西,好些日子没练枪法了正好松松筋骨……不过刚刚历师你和那前头的漂亮小妞眉来眼去的干嘛呢,这是一个共产党员该有的样子嘛,建党你也看见了吧,快快快,训训他!”

    这般说着,长相就自有一股凶悍桀骜劲的建军节坏心眼地撞了撞身旁人的肩,闻言也不吭声的建党一本正经地看了萧南烛一眼,端正严肃的长相看着就是个性格不好说话的历神,而一见建党节露出一副老政委要给自己上党课的模样,萧南烛这头就开始疼了。

    “历师同志……”

    称呼都用的极其老派,皱紧着眉头的建党节不亏是受过党的教育洗礼的,这一开腔都带着股老首长发言的味道。幸好走在前头的那位女接待什么都听不到,不然还可能还要笑掉大牙。

    众所周知七月一日是建党节,八月一日是建君节,再加个十月一日建国之日,这三位都属于建字辈的公历历神也算是咱们国家根正苗红的三位本土化历神。

    虽说算起来这三位其实年纪都不大,但是都是苦日子泡过来,也亲自经历过近代史战争,所以这三位历神的化身或多或少都沾着点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军人风骨,即使性格各不相同,却和军人出身的萧南烛相处的很是不错。

    建军就不用说了,萧南烛的固定牌搭子。打的一手烂牌,每次都得输给不少萧南烛自己私藏的装备。这位历神看上去就是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样子,脾气挺冲身手也是好的可怕,我国这么多年的军务储备在这位历神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从最原始的小米加步枪到各种的现代化装备,萧南烛每次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嘚瑟都得翻半天白眼,对于这点建军这兵痞子模样的家伙倒是不在意,而他身旁站着这位,则是无论从性格长相还是各方面都和他有着天壤之别的建党节。

    建党节算起来比建军是年纪大点,受过马列主义猫竹溪思想的洗礼,是真正意义上思想根正苗红的历神。萧南烛每次一听他和自己一本正经的谈话便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部队里每周末上党课的时候,可是架不住建党节身手好,所以这次他还是特意把他叫出来加班了。

    因为李忠林这次这个经济会谈的现场状况十分复杂,他也得找两个经验丰富的历神在现场才放心的下,而相比较而言,近现代出生的这两位历神无论是从个人经验还是作战力方面都比较出色,所以为了应付今天这场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突发状况的峰会会谈,萧南烛便做了这样的安排。

    李忠林是流年不利犯太岁才倒的霉,家破人亡,人财散尽本就是轻的,如今太岁要的就是他名利皆失,死无葬身之地。萧南烛既然开始承诺了要保他,就要保他飞黄腾达,从此事事顺利,如今这破劫是第一步,斩杀太岁才是以后要操心的事,于是等和这两位熟的不能再熟的历神随便胡扯了几句后,对他们俩能力绝对放心的萧南烛就同他们果断分开了。

    因为到底是神明的化身,所以建军和建党一会儿就在人潮涌动的峰会会谈现场找不到人了,萧南烛见状把袖子口整了整便干脆地进了会场,他的出现李忠林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明面上他不能和萧南烛这样的身份有太多交集只能远远的冲萧南烛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而就在萧南烛顺着人群准备先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坐下等会议开始时,他忽然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显得有些奇怪的身影。

    第63章 寒食

    亚洲经济会谈y市分会场内,一身西装革履的李忠林正同面前的几位杰出商界人士微笑着交谈着,有关于下半年y市城区建设和多项政府招标的内容都将在今天作进一步的研究和商讨,在坐的这些自然也都是有意向参与到其中的各界人士。

    省里的领导今天也来了好几个,因为都在前面和一些外企老板说话,李忠林也还没来得及过去打招呼,加上本身连着几天晚上他都没休息好,所以在和面前的一位外籍商人交谈的时候,他的秘书两次都以眼神提醒他不要走神,而就在抬手揉揉眉心以掩饰自己的疲惫后,精神状态并不太好的李忠林一抬头恰好便看见一身黑衣的瘦削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冲他点头致意。

    心里不知道就松了口气,连着两天晚上都梦见自己被太岁害的死无葬身之地的李忠林脸色稍缓地冲萧南烛点点头,而在同李忠林打过招呼后,独自一人走进这走哪儿都是精英的会场内的萧南烛刚想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却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个显得有些奇怪的男人的身影。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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