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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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科学唯物主义秘密档案 作者:石头羊

    第10节

    平时胆小怕事的初三此刻看上去像是一只气红了眼的兔子,他明明浑身都是伤却还是想尽自己的全力保护着洛北,他不太想在萧南烛那里丢脸,也不想洛北因此而被这些坏人伤害,而那个脸色凶狠的男人见状抬脚就对着初三的胸口给了一脚,眼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倒在了一边又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碾了一脚。

    “天呐!!这是要杀人了啊!!快报警!!快点报警!!放开那个小伙子!!!你是疯了吗!!”

    或许是男人殴打初三的情景实在是太可怕了些,不少人开始还以为是个简单的交通事故现在却有些回过味来了,很多老太太和中年阿姨直接就涌上来要拖开那个男人,一些好心人也顺势想扶起初三,可是这男人一副疯了一般的架势实在是太可怕了些,一时间竟没有人能脱得住,而眼看人越来越多,这原本想快速脱身的男人当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都他妈滚!!谁来我杀了谁!!听见了没有!!!”

    猛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抵住洛北的太阳穴,一看见这玩意儿被掏了出来周围的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这跟了张俪母子足足有三天的男人见此情形怪异的笑了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勒住洛北的脖子,顺带威胁般的看了一眼被他踩在地上的洛北。

    “你是那些条子派来的人吧!哈哈哈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不仅要杀了洛亭那个死条子我还要杀了他的女人杀了他儿子灭了他的种!!你他妈看看你们这群狗警察的德行!!杀!杀光你们!!你们赶紧报警!!我要让警察都过来看看哈哈!!杀!!”

    大声嘶吼着一副精神极不正常的样子,干瘦的男人的眼睛口鼻耳朵中不断窜出黑红色的雾气,胳膊上也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因为长期吸毒贩毒加上杀人罪在身,所以他身上已经被邪祟和恶念缠住再无脱身之日,他的这些话本就是在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可是被周围这些围观的群众听到了还是有些胆战心惊,他们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幕发生在他们面前的暴徒袭击警察案件,可就在所有人都没敢说话,只有被掐着脖子的洛北发出凄厉的哭声,而这男人还在不断的用脚踩着初三的脑袋时,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忽然双眼通红地大喊了一声。

    “禽兽!!禽兽!!”

    浑身发抖着说着这样的话,老太太边哭边看着被劫持着洛北和初三,衰老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明明她正因为这凶徒的残暴举止而害怕的要命,可是在极度的愤怒下却还是咬着牙齿说下了这样的话,闻言的初三有些怔怔的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年迈人类,心里一时间竟不明白这有些酸楚而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他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痛恨起自己的无用,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神明存在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而就在这时,他眼看着这个老太太拎着个简陋的环保袋走了出来,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冲那些凶徒开口道,

    “你……你把这两个孩子放开……我给你抓着……老婆子命不值钱,你看行不行吧……”

    老太太的话让其他边上的人都脸色变了,他们想要拖着老太太让她别冲动,可是老太太已经往前一步了,见状的凶徒立刻狰狞着脸地举起手里的枪,而就在这时这男人却忽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呼吸声。

    毒瘾的发作让男人痉挛地颤抖起了双手,他的双眼不断地往上翻,眼白布满血丝,嘴角也开始留下恶心的口水,初三明显感觉到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活气正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消失,而就在可怖的邪气彻底充斥在男人的身上,让他狞笑着就要举起枪对准了那个老太太扣下扳机时,从刚刚起就身收重伤,黄纸之魂半损的初三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拽住了男人的枪口。

    一声让周围人脸色煞白的枪响之后,初三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呜咽,洛北离初三很近,所以只看到他的胸口开始绽开一朵血花,巨大的枪响伴着洛北猛地提高的哭泣声让市场内的萧南烛总算是赶了出来,而眼看自家这历神这幅凄惨样子躺倒在血泊中,那已失去人魂的大邪物还在那儿发疯嘶吼,萧南烛当下便变了脸色。

    “初三!!”

    手都有些哆嗦的推开人群,阴沉着脸色就想上去撕了这找死玩意儿的萧南烛气的烟都掉了,心里也实在是悔恨刚刚把初三一人丢外面了,此刻周围的一圈人都在那儿报警打120,跟着跑出来的张俪也是吓白了脸色,可萧南烛还没接近初三和那邪物呢,他忽然就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大对劲的气息,而眼看着那挨了一枪还没倒下反而正颤抖着站起来的瘦弱身影,面色萧南烛迟疑的停住了脚步,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丝纯正的福泽之气从初三身上的那些伤口处泄露了出来。

    上巳为人而生,因人而死。

    曾经对人的失望让他失去了神明的身份,如今的苏醒复苏也让他重新有了保护他人的心。

    即使他遗忘了一切,他却依然有着一颗向往人间繁华美好的心,那是他每每于历纸上张望出去所能看到的景象,就算是他把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却也还记得……

    “我喜欢人,很喜欢……因为他们有喜怒,知感情,母子手足知己好友皆是真心实意,我曾经忘掉了我的名讳,因为我以为他们……再也不记得我了……可是我现在明白了,那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泛白染血的唇角渐渐地绽开一抹笑,红色的血渍点缀在青年的眉梢好似一颗风流写意的痣,于寻常外表之下深藏的补天神石终于等来了第二次重见天日的最佳时机,破败的魂魄在也记忆复苏的那刻回到了初三的身体,而在轻而易举地将面前这胆大妄为的邪祟拗断手臂又狠狠地踩住他的脑袋后,一脸疲惫的初三将哭红了眼睛的洛北抱在怀里安慰了一下,紧接着转过头瞄了眼表情震惊的萧南烛委屈地抱怨了一句道,

    “历师,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都吓……吓死我了……╥﹏╥”

    萧南烛:“………………”

    第72章 上已

    曾经属于上巳的破碎记忆终于回到了初三的身体里,尽管如今他已然是与从前无一点相似之处的全新存在,可是对于初三来说,他也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温暖充斥在他的身体里。在市场内发生的那一幕成为了改变他神魂的关键所在,那半张折损的纸魂也让他尝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惊险滋味,于是在得到充盈力量的第一时间,初三当即便施展神力,将那已经被毒瘾和邪祟蛀空躯壳的男人给就地制服了。

    起先这表情狰狞的男人还不断的在嘴里叫嚣着什么,初三神色复杂盯着这早已不配为人的家伙,心里一时间倒有些缓不过来,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去做下这种举动,除了一丝说不出的痛快之外还有些慌张胆怯,见状的萧南烛倒是上去直接就把之前这邪祟往初三身上使的招都给一一回敬了回去,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围观群众们只当这是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不少奶奶阿姨甚至都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小伙子!打得好!!大妈给你报警!!打!!打死这孙子!!”

    一听这话萧南烛就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不过还好这偏僻的小菜场本身也没太多人,周围这些阿姨大妈之类的也都是热心的要命自然也没什么坏心,加上萧南烛动起手来从来不会留人后路,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犯罪分子他更是恨不得直接就了结他,所以当下他便直接松了松衬衫领口,直接这男人打的再也不可能有反抗之力后,之后更是顺势粗暴地随手扯下这男人的皮带将他的脖子死死勒住绑在路边的停车栏杆,而在抬脚对着这男人的膝盖就踹了一脚,让他重重的单膝跪倒在地上后,萧南烛把烟头一扔,抬头便看了不远处的初三一眼。

    “下次就这么打,看清楚了没有?”

    眼梢染血的初三瞪着眼睛就一脸胆战心惊的点了点头,萧南烛见他这幅与之前没太大出入的模样也不想再去凶他了,尽管伴随而来的是初三历纸破碎所造成的重伤力竭倒下,可是萧南烛还是赶紧上前一步把这软趴趴的家伙给稳稳的接住了,而眼看周围的群众们都在慌慌张张地四处报警叫人也没人注意到这边,脸色惨白的初三则有气无力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皱着眉头的萧南烛看了看这情况就直接弯下腰把初三给架了起来。

    因为初三并非人类,所以伤口再大也不会危及生命,他们的生命是固定的,一旦贪心使用就会很快失去的时间,除此之外历神几乎是无法摧毁的,可是这些伤口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伤在他们的血肉上,这就是为什么初三之前会被大火烧成那样的原因,而萧南烛此刻再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确是感觉到了初三身上的正统福泽之气,想来是那上巳君的几缕碎魂还留在初三的躯壳里,这一点之前其他历神都没有提起过,所以萧南烛也没有想到,他原本以为上巳的消失是彻底的,毕竟初三与其说是上巳的延续倒不如说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可是初三的神魂觉醒也让萧南烛重新对这历神的生死寿数一说有了新的认识,而这恰恰给了萧南烛最大的启发。

    他一直试图保住除夕的命,因为他知道历神一旦和人类一样存在于时间之中,势必会衰老死亡的比寻常人类还快,这带来的副作用是萧南烛难以承受的,光是想到除夕可能会受的那些苦他都无法接受。毕竟他家的这位历神,他是铁了心要护在身边疼惜宠爱的,但凡有一丝情绪或是折损萧南烛都会心疼,自然见不得也想不得以后会发生的事,所以萧南烛早就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得破了这反复循环于历神身上的生死轮回之咒,而恰恰是初三的存在,让萧南烛猛然间想到了一个方法。

    用新的历纸不断的拓印过去的历神,只要保证将历神全部的信息留住,那么就可能在保留他完整记忆和神力的同时完成一次新生,这种新生与上巳的那种衰老最终消失自然是不同,而是一种人为的控制历神们生存机会的方法,而作为本身对建除十二诀也只是刚刚掌握了一些的萧南烛来说,他现在急需要的做的就是去求证这究竟有没有用。

    他刚刚已经发了信息给彭东,不出意外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这里给他扫尾,一直跟着张俪母子不断骚扰他们的毒贩从气息上来说显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无疑,如今既然已经被成功引出来又抓住了了,那么萧南烛自然得趁着时机把初三这伤势给赶紧收拾一下,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找到自己的车,张俪母子就追了上来,而张俪在脸色惨白的看了一眼半昏迷的初三后便当即开口道,

    “是要去医院吗?我可以先替他进行一下包扎,我是护士,也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你们……你们是公安人员对吗……刚刚那个是针对我们来的对吧?那洛亭呢,洛亭没事吧……”

    这般说着张俪忧心忡忡地拉住了洛北的手,她刚刚虽然没有来得及目睹全过程,却也从萧南烛过人的身手和那凶徒的话中看出了端倪,洛北原本还在为初三暗自担心,一听自己母亲的话就吓白了脸,而原本就是想要避免正面接触他们的萧南烛见状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好半响他却是先将初三抱到身后的车上,接着站直身体转过身异常郑重的回了个军礼。

    这个军礼来的莫名,张俪一下子就僵硬住脸显然是预料到了什么,然而悲痛和恐惧爆发之前,张俪还是记得自己的身边正站着谁,所以忽然他就对自己身旁的洛北小声道,

    “小北,你去刚刚那里帮妈妈把地上的菜捡起来……妈妈和叔叔谈会儿事……”

    张俪的话让洛北茫然地点点头,背着小小的书包往市场里走的时候他却还在不断地往回张望,他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妈妈究竟要和萧南烛说些什么,所以只能乖顺的选择离开。这对母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保护对方,他们的身上都有着对彼此的温情与爱护,这实在是让人动容,而张俪见自己的孩子走远之后才转过头来,眼见面前的萧南烛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张俪的眼泪猛然间落下,半响才来了句。

    “他回不来了,是吗?”

    “对不起。”

    身姿如白杨般挺直端正的男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行事正经说过话了,自打从部队出来他便将过去的种种都给丢了,一副洒脱潇洒的样子简直比有些真正的浪子还要张狂过分,不过到底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萧南烛想丢都丢不掉,所以在面对张俪和洛北这对必须要接受自己丈夫已死事实的母子来说,萧南烛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他们传达国家对这个家庭的歉意。

    “洛亭,几天前就已经牺牲,很快他的遗体就会被送回本地,凶手已经伏法,相关责任者军方也会予以追究……”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张俪瞬间空白了表情,萧南烛沉着脸眼看着张俪通红了眼睛就算是心肠再硬也感到了苦涩,这事搁以前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管的,偏偏张俪睁大着眼睛半天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来,而在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后,她闭上眼睛落下两滴泪一最终却还是缓缓开口道,

    “从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一直在担惊受怕,可是我爱他,所以他做什么我都要谅解他,我的丈夫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是个对得起国家的男人……他不容易,所以我等他。这个家的门开了这么久,可他到底是回不来了……我不怪他,他只是迷路了……”

    ——“我就这么等着他,实在五十年六十年等不到了,我就去亲自找他……”

    第73章 上已

    有关于洛亭的身后事,最终还是在张俪的要求下低调地办了,她没有接受任何闻讯而来的媒体的访问,甚至在之后还通过法律的手段主动地将之前那些不良的记者给告上了法庭。那些被抓捕归案的毒贩子自然是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但是这些在网络散播新闻造成缉毒警身份信息泄露的新闻媒体们也理应同罪,这个女人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国家逐渐重视起关于保护警务人员家属的相关制度,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洛北被这件事影响太多自己的生活。

    洛亭遗体被运回来的那天,张俪和洛北一起去接了,而当眼看着身上盖着国旗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那张还很年轻的面容再无一点声息时,浑身发抖的张俪冷不丁抓紧着洛北的手,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声大哭了起来。

    这些事萧南烛自然也是知道的,出于个人角度他也希望能给张俪母子一些帮助,所以在想了想之后他还是半走后门一般的找到了李忠林,而关于这场官司的结果,这位市长先生无论是从道义角度还是人情角度都给了萧南烛十足的面子。

    “新闻媒体行业本该传播正确的价值观和实时新闻讯息,可是如今为了吸引大众眼球,很多如从业者实在是缺乏基本的职业道德,要知道,那些奋战在一线上的战士们是在保护我们的生命安全,如果我们用这种方式回馈他们,那我们无疑是在扼杀他们的生命……”

    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李市长这么态度严肃地面对着记者的采访,萧南烛倒是没想到李忠林这种万年不乐意上新闻节目的人为了这事也主动出来说话了,不过这件事过后起码在新闻媒体界能有一番改变,毕竟那几个判了刑的记者的下场也在那里,尽管作为新闻人他们有权利刊登报道,但是发生在洛亭一家身上的这件事无疑是一场过失杀人,而针对这件事的后续相关,萧南烛的最后一点关注也伴随着张俪母子的顺利离开而到此为止了。

    之后的几天萧南烛一直躲在家里没有出门,微博上没有任何更新,对外也是绝不接待,司徒张说是与他出去喝酒他也没去,而他天天躲在家里忙活的自然是关于初三复生为上巳的事情了。

    那天回来之后,萧南烛就想用建除十二诀中的建字诀替初三建了个新的神魂所在之处,当时初三恰好有伤在身,所以也急需一张新的历纸容纳他自己那些还未重新散开的魂魄。因为那些人间的医疗机构根本无从治愈神明的伤痛,所以只能让身为的历师以向彭祖借运纳福之法来替初三疗伤。这种方法萧南烛自然也是从那历法经中得知的,关于彭祖这个神话人物的故事他也是半知半解,不过中国传统民间故事中一直有关于彭祖的事迹在,而在这本历法经中自然也有专门提到。

    彭祖是中国先秦道家的先驱人物,有传说他是尧舜禹时代的人,也有人推测他应该是华夏族的遗落子民,司马迁曾在史记中明确提到过彭祖的存在。因为其本身身世成谜,所以这位大彭国第一人在各类旧时古书上始终连一个具体所处的年份时代都没有确定,然而彭祖本身最出名的一点倒不是他错综复杂的身份,而是所有的传说故事中都无一例外地提到了彭祖长生不老的事情。

    长生不老是中国很多古代帝王所疯狂追求的缩在,许多皇帝甚至不惜付出可怕的人力物力也要千方百计地去派手下人四处寻觅灵药,这些人开始大多也是冲着这彭祖去的,后来却也因为本身与长生无缘而大多无功而返,因为很多人本身对长生不老就有误解,所以他们并不明白就算是彭祖本人也炼不出那般神奇能让人不死的丹药,而在历法经中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详细地提到了彭祖的生平事迹。

    彭祖的确是华夏族的遗族,那时华夏族已经人丁凋落,因为一场未知的灾难和外族的逐渐血脉融合更是濒临消失,彭祖继承了黄历师的这个职业,加之本身就是个大福泽之人,所以在钻研道教和历法计算的同时,他也从天地众生相中感悟出了日后会与老黄历息息相关的彭祖百忌。

    甲不开仓,财物耗亡;乙不栽植,千株不长;丙不修灶,必见灾殃;丁不剃头,头主生疮。

    这些根据天干地支所总结出来的口诀就是彭祖所创造的彭祖百忌,从某种程度来说彭祖就是借助这种方式彻底完善了老黄历,因为每一天的轮回交替来自于日月更替,日月更替本身就有其规律,每天的气运福泽相应的可以推测计算出来,这就是一个固定的像是设定的程序一般的必然过程,而如果说是黄帝是创造了黄历的历法根本的第一位历师,那彭祖就是将黄历本身注入神力,并将其发扬光大的另一位历师,只不过这些放到现在的话,对于本身已经开始琢磨这历法经的萧南烛来说自然是帮助很大。

    首先初三本身关于上巳的记忆已经复苏,对于复生重建之事这小子似乎也不再抵触的,加上之前发生在市场的那件事似乎让他对人类的好感又多了许多,无论是那个叫洛北额孩子还是那个在危难情况下愿意救他的老太太,这都让这个本身心思就很好懂的旧历历神有了些许的信心,而对于这点在,最满意的自然是萧南烛本人了。

    什么事情要做成都得自己乐意,初三终于认清了自己,克服了自卑,尽管他的性格已经因为后天原因只能这样,可是骨子里的有些东西却是真真正正的找回来了,所以他究竟是叫初三或者是上巳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毕竟上巳已死,初三却还在,他骨子里对人类的热爱促使着他终于找回了他的神力,而萧南烛要做的自然就是帮初三在保留记忆的同时重建一个新的历纸之躯了。

    前头也说过,这建造之法需要建立在将历纸上的历神完全地描绘出来的前提下,萧南烛在这个基础上用术法向彭祖上师借运纳福,之后再趁机将初三的神魂完整地拓印过去,这是一种完全不会伤害历神本人元气的方法,不会需要重新来过,就如同只是换了个新的躯壳,可是初三本人似乎对这萧大历师的水平很是质疑,而关于这点,小心眼的萧南烛直截了当地就用冷笑让初三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历师……你……你努力努力把我画成吴彦祖那样好不好啦……”

    “闭嘴,再啰嗦把你画成王宝强那样。”

    一听这话目前还没有完整躯壳身形的初三立刻害怕的闭上了嘴,之后更是委委屈屈地躲进年历里去完全逃避了目睹凄惨一切的机会,可萧南烛嘴上功夫厉害手上拿着只笔也是无从下手,毕竟你平时让他画个方的他都能画成圆的,这人物肖像山水虫鱼自然也是在难为他,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万能男友除夕先生自然是无可奈何地出来给帮了回忙,可是这建除之术必须得是历师亲自完成,所以除夕在想了想后直接从身后拥住萧南烛的身体,接着便握着他的手替他引着那只画笔的走向,转而微红了脸不说话了。

    “唔,这个姿势不错……”

    没羞没臊的萧某人见状笑了起来,语气里那股暧昧劲端的是十二分的不要脸,除夕因为和他凑的近,闻言立刻十足无奈地叹了口气,而萧南烛在弯着腰感受着除夕的手和自己的交握在一起,那只带着磨痕的毛笔落着金光一点点描绘出人形轮廓时,忽然就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除夕,当初是谁画出了你呢?”

    这话一说除夕的身形就僵硬了一下,萧南烛见状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只见脸色难看的红衣历神一副并不想提起的样子,见此情形的萧南烛状似疑惑地挑了挑眉,而除夕在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历师……我不记得了。”

    这个回答带着点阴沉的味道,不过听上去似乎也是除夕的实话,有关于他身上的那些复杂而遥远的往事萧南烛一直没太搞清楚,不过自家大美人不乐意说的事,萧南烛也有办法让他主动和自己说,这般想着,萧南烛便干脆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除夕的手背,除夕不明所以却还是温顺地松开了手,而眼看着萧南烛抬手将那只狼毫拿起来又蘸了点朱砂,除夕只感觉到身形挺拔的男人捏起他的下巴端详了一阵,忽然就用那柔软的笔尖顺着他的眉目间落了几笔。

    “历师……恩?”

    眼眸中带着浓浓的讶异,除夕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任由着萧南烛为所欲为,心里却有些止不住的紧张,而萧南烛倒是含着笑一声不吭,直到终于收笔后,他才慢吞吞地收回手,接着眼看着面前这张因朱砂点缀,眼尾殷红而愈显明媚,艳煞人间雍容景的面孔,这才嘴角带笑地笑着冲除夕开口道,

    “不管是谁画的,总没有我画的这般好看……来,美人快给我笑一个。”

    第74章 愚人

    但凡萧南烛主动勾引,除夕总受不了挑逗,原本他的心中就揣着万千凶邪欲念,只不过是因为面对萧南烛时才会收敛起爪牙,所以才显得格外的好说话。不过在其他人面前,除夕君似乎永远是一副凶神恶煞,不可靠近的样子,而他骨子里的凶狠和冷酷,貌似也因为萧南烛对他的百般温柔而许久不见了。

    对于这点,萧南烛倒是十二分的欣慰,毕竟他并不太喜欢最早和除夕认识那会儿,他那个动不动就犯病的状态,而显然如今这个于情事上羞涩迟钝,每每被他逼得不得不配合自己的家伙才是他的钟情所爱,不过隐藏在除夕身上的诸多不可预测的因素实在是太多,就算是如今他们正是彼此情投意合,感情最浓烈的时候,萧南烛也难免会注意一些。

    前段日子里,除夕一直和他在形影不离的在一起,萧南烛对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毫都十分熟悉了解,自然是清楚他什么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异常,不过显然除了因为过于透支生命而表现出来的疲惫,除夕倒是没有再和过年那段时间那样被邪祟动不动就迷了心窍,而对于这件事,除夕也没有隐瞒他,只撩起眼尾看了他一眼,接着认认真真地答道,

    “我的神力在正月时最强盛也最不可控制,因为年关邪祟颇多,所以总不得提防,初唐年间我为了当时的一场人间大乱耗费了一场心神,之后便时不时地有了心魔。心魔成瘾,我的神力越强大便危险,如今因为我自作主张导致神力衰弱,那心魔自然也不会出来惹是生非,给历师你添麻烦了……”

    红衣男人这般说着的时候,萧南烛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之前除夕从没有和他提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也只当除夕是许久不被邪祟感染了,是免疫力提升的表现,如今看来最大的隐患还是在除夕本身,可关键是为了能让除夕能够更长久地陪在他身边,萧南烛已经决定要将建神之法用在他的身上,而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说起那之前和他约定好要穿些资料给他的古文字专家老杨了。

    老杨自打和萧南烛通过电话以后就彻底消失了,再打电话找不到人,萧南烛找罗嘉问也全无消息,之前他明明和萧南烛说好会将有关那些奇怪文字的东西传给他,如今却是彻底断了音讯。这不得不让萧南烛有些警觉,然而找不到老杨前他也无法继续把这本历法经参透,而这旧传统节日复生的事,倒是比这边顺利的多。

    前头有关上巳的事,萧南烛最终还是成功了结了,建除十二诀名不虚传,借着萧南烛绘出那崭新的一张历纸后,躯壳重建神魂完好的初三也重新得封他旧时的称号:上巳。因为那天在菜市场执着保护洛北的事,他得到了在场所有在场人类的敬意,加上萧南烛本身还算靠谱,所以这个复生过程也是顺顺当当。

    旧时死去近半的传统历神们终于复苏了一位,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倍感欣喜,许多历神们都亲自向上巳道喜,而如今恢复了神君身份的上巳倒也没摆架子,因为他如今住的是全新的历纸,又逢此大喜,所以按照咱们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那自然是要在家请客吃饭的,所以借着这个名头,上巳也就是现在的三月初三便摆了桌酒席请了些熟悉的历神过去吃饭。

    那些寻常日子的历神因为本身和从前的上巳也不熟,所以也就不会出现了。和他有老交情的无非就是那二十二位旧历的传统节日,除夕收到了邀请自然也给面子的去了,萧南烛因为是凡人自然是不能来蹭饭了,本就没什么人际交往的除夕见此有些为难,但上巳这杯喜酒他总是要喝的,可等到了之后他发现他那些千年间不怎么见面的老朋友倒是都以一副贺喜的姿态来了上巳的历纸上,而一见除夕君来了,本还围坐在一起的几位历神倒是立刻站起来鞠了躬。

    “除夕君——”

    重阳君一身淡黄色的锦衣,玉冠笑面满头乌发端的是十足的温雅,他的额心配着个黄玉点缀着的绸缎抹额,眉目也是一副十足礼貌尊敬的样子。

    旁边的中秋也是个气质如皎月的年轻男子,只拎着只不断挣脱的白皮兔子上来和除夕问好。

    中元一身黑衣气质偏冷,身上带着股鬼气脸也白的可怕,不过在看到小年抱着只王八扯自己的衣摆叫中元叔的时候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抱起了他,其余还有诸多历神,还存着传统节日身份的有,已经失去传统身份的也有,而眼见这让人莫名感慨怀念的一幕,除夕也在微微愣神后接着神色一缓走了进去。

    这些历神与除夕因为都是年岁差了辈分的本身也不算熟悉,不过或许是因为沾染了人气的除夕没有以前那么不好相处了,这些小辈们还是一个个凑上来和除夕说了不少话。除夕本不善言辞,被萧南烛这么逼着才不至于像个泥塑的,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拘谨紧张的很,所以只在沉着脸打了个招呼上巳引大家落座了。

    由于辈分问题,这一身红衣面无表情的除夕自然又是坐在首座,旁边是托着下巴捏着花发呆傻笑的花朝,另一边则是一直在侧着头听清明讲话的寒食。

    清明因为有些事又在和寒食赌气,除夕见状看不过眼便皱着眉教训了清明两句,清明气的满脸涨红但又害怕除夕不敢反驳,见此情形的小年缩在中元的怀里还在不停地哈哈哈笑,其余诸如中秋,重阳之类都三三两两地在聊天,而到了上巳给在座的各位老朋友倒酒的时候,除夕总算是感觉到这年纪大的不方便之处了。

    情绪激动的上巳节说了很长一段例如感谢英明神武的夸父,感谢英明神武的黄帝,感谢英明神武的彭祖,感谢英明神武的历师的话,越说越兴致勃勃,不注地拉着在场的每个人喝酒干杯,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长辈,除夕本来还好一副不好接近地坐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上巳拽着一杯接一杯的敬了二十几回酒,可这除夕生活习惯良好,从来是早睡早起不抽烟不喝酒,这酒量自然是可以想象,于是等无聊了一晚上的萧南烛洗完澡做沙发上等除夕回来时,他便忽然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浓烈的酒味,而一抬头萧南烛便看见自家红衣如火,一脸醉态的大美人趴在历纸边上在看着他。

    前几天用朱笔画的红砂还在,面色涨红的除夕一身诱人的酒味引得萧南烛也有些起意,他情不自禁地走到除夕的身前弯下腰抱起了他,而醉酒的神明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

    正月出生的神明从来不笑,他的唇角永远好像存着冷漠阴冷,这一笑却好似划开了苍穹大地最冷酷不过的严寒,美丽的让萧南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邪念,他觉得现在的除夕看上去有些可爱,像个稚子一般单纯而笨拙,而就在萧南烛忍不住用力抱紧这样的除夕后,他忽然听到除夕用有些缓慢而低沉的语调喃喃道,

    “真好……他们都不害怕我了……”

    这话里的萧南烛心里一拧,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的心疼一会儿,然而除夕这天生不解风情的毛病似乎因为这酒水的灌溉而多了些不一样之处。于是这一晚,萧大历师照样过了个十足销魂的夜晚,加上除夕难得醉酒所以也难得主动缠人了几分,这其中滋味当然是不能为外人所知,而在这方面需求得到满足后,萧南烛这工作方面的事情自然也不能耽误。

    古时总有天象一说,但凡有大福之人或是上天福祉出现便会从天象上只管表现出来,因为前些天上巳这个神明重新人间,福泽冲天立时引起了那天的y市上空奇异地堆积除了紫色的祥云,本市的新闻包括气象部门都特意报道了这次异象,而萧南烛还为此在微博上专门安抚了几条担忧自己可能会被变种雾霾毒死的网友们的评论,从真封建真迷信的角度完美的解释了这次紫云的发生。

    因为科学组织没法给出解释,之前这紫云也是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但萧南烛直接用一句,这不是雾霾这是吉兆来解释,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质疑。不过神棍的世界从来不相信科学,在如今这么一个人人讲科学的时代,还能有他这么一个真神神叨叨的人也不算容易了,萧南烛那个微博号如今也算是个小网红了,前几天闲着无聊他还给自己申了个黄v,认证是微博著名黄历师,而他的签名上也多了一句格外欠扁的话……

    【黄历师,教你过日子的专家_】

    这么看上去似乎咱们萧大历师离一个正经营销号也不远了,接点广告开开淘宝之类的似乎也是赚钱的一大途径。虽说从开年之后,萧南烛的个人存款就从基本上没有到了如今这个至少五辈子饿不死花不完的状态,可是没人会嫌自己钱多,他就算还依旧住着破房子开着两星期前刚买的二手车他也照样过的自在,加上虽说他看上去是一个人,可是手底下其实也是养着三百来号员工的半大领导,所以萧南烛也难免思考起自己这接下来的工作展开,不过就在有天他乘着当天上班的历沈还没过来刷会儿微博时,他却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私信。

    第75章 愚人

    来自陌生人的私信,萧南烛每天都得接到很多,这其中有来自各种各样的人的咨询,有些则是空洞无趣的各类广告信息,以前他也会时常接些微博上的活儿,但后来觉得乱七八糟的人太杂,他就只把微博作为推广节日的一个媒介,只接待熟客了,后来因为觉得有点麻烦,萧南烛便主动屏蔽了陌生人私信,可就在他这天他在楼下跑完步回来休息,一不留神戳开私信后便发现里面他还没来得及看的消息。

    鸡崽子

    您好,在吗?

    鸡崽子

    您好,在?

    鸡崽子

    您好?在?在?在?

    一连三条私信萧南烛之前都没看见,隔的时间是一天一条,看这口吻他下意识地便觉得这应该是个上门咨询日子的客户,不过他都把暂时不接商业合作之类的信息留置顶了,没道理这人还没看见,不过现在既然看到了出于礼貌萧南烛还是回了句在有什么事,而就在他将消息发出去的那刻,还没到两秒他就看见那个叫鸡崽子的人立马又回了一条信息道,

    鸡崽子

    !!你终于回我了!!你好!!你好!!

    一看这激动的语气,萧南烛就有些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他觉得这人这口气热情的有些奇怪,心里还有些疑惑地想这莫非是自己在微博上搞封建迷信工作的同时带来的粉丝,不过他那些微博粉丝永远只会语气诡异地在他的微博底下问什么小小你什么时候开淘宝店卖年历卖灵符,小小觉得你下雨天和巧克力犯不犯忌讳的奇怪问题,从不会这么兴奋又拘谨地和他说话,而就在萧南烛兀自疑惑的时候,那个微博号紧接着又发来了一大段他完全看不懂的消息。

    鸡崽子

    阿小!!是你吗!!我们全族上下一直都在找你啊!!当初你丢了大伙儿都急死了,村里好多大巫没办法一边进城打工一边找你了啊!!我以前家住村东头!!小名鸡崽啊!!你还记得吗!!咱们村现在可好了!!过年都不用自己去山里打野兽充饥了!!还通电通水了!!大巫们在外头打工都往村里寄钱!!咱们族的圣女嫘离今年都考上大学了!!多亏了少数民族加分谢谢人民谢谢党呜呜!!不过好在还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可算找到阿小你了!!阿啊呜呜呜!!

    这么长一串话把萧南烛看的就是一愣,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可能是个低端诈骗号之类的,可是在看到那句你当初丢了大家可着急的话,他还是莫名地觉得这事可能还没那么简单,可是这人满口大巫,圣女什么的听上去就觉得诡异的很,上来就就叫自己什么阿小之类的也莫名其妙的,然而联系到自己那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的倒霉身世,萧南烛还是没这么轻易的回答什么,而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也把前段时间的那么多件事的线索都给一一串了起来。

    意外在司徒张家发现的那个铜锁扣上的姬字,代表着他应该是个未认定少数民族的族人,在地宫中意外得到的历法经和奇怪字画,代表他生来能看懂一个其他人都看不懂的民族的文字,追溯黄历延伸历史,他本身与古华夏族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上那古文字专家老杨也说了他确实曾在s省的山里意外得见过一个从未被发现的少数民族,那如此看来,这个从微薄上找上自己的陌生人倒是来的也不算突兀,可是萧南烛仅凭几句话也不好确定下来,所以当下他便故作疑问地回了一句道,

    “冷静点朋友,告诉我,你是谁,你的族人又是谁?”

    这句话发出去那头半天没回,萧南烛皱着眉头等了一会儿便觉得有点心里烦躁的很,他来回看着刚刚这人发过来的那些话,心里难免有了一丝隐隐的复杂,毕竟于他而言,如果真的能搞明白自己的身世甚至是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毕竟那本历法经到现在他还没搞明白,老杨现在人也找不到,估计等他出山还得有段时间,所以对于这个没打个招呼就找上门的鸡崽子他也算是拿出了几分耐心,而就在他这般在心里揣度着的时候,这只神秘的鸡崽子已经又发了一大段东西过来,而这一次,他直接给了萧南烛一个取信他的最佳证据。

    鸡崽子:

    我们是华夏姬族的遗族,生来就继承本族血统,轩辕氏掌历法,嫘祖善织造,神农精医药,那都是我们的祖先,你的身上带着姬族的姓氏和神力,所以对历法精通能支配历神,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绝对不可能认错你!!

    这话一出来萧南烛的表情便变得有些微妙,原本上午他是说好要去给市委书记的儿媳妇看看预产期哪天合适的,现在这心思却是完全被这叫鸡崽子的人给勾走了,可是这预约好了还是得去,不然得罪人了也不大好,而这般想着,萧南烛便翻了下手边的黄历,眼见上面赫然显示今天是愚人节,萧南烛当下便笑了起来,接着挑了挑眉头便回道,

    黄历师老萧v:

    如果这不是个无聊的玩笑的话,下午来环北路找我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再决定相不相信你,恩,愚人节快乐。

    “…………”

    萧南烛的消息准确发出去的那一刻,和他其实也相隔不远,此时正蹲在y市某个建筑工地边上带着个安全帽的男人攥着部破旧的手机便握紧了拳头,这张布满着灰尘脏污的年轻面容本该和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底层劳动者一样默默无闻,却偏偏有着深刻的五官和极为精致的凹陷宽眼和薄唇。

    这样的长相显然与一般的汉族人有着些许区别,加上他即使蹲着也十分显眼的身高看上去倒像是个模特之类的,然而这个本该显眼的男人此刻却只能佝偻着腰背用脏兮兮的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除了感慨复杂还有十二分的悲苦,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那个让整个族上下都牵挂的小族长,而正这般想着,专心致志的男人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缓缓地靠过来个人,紧接着一道可怕的咆哮便响了起来。

    “姬宰!!你个瘪三!!你又他妈给老子偷懒!!快把那边的钢材给拖了!!快点!快点!!”

    骂人的这个胖子是工地上的刘工头,早几天就看这个叫姬宰的小子不爽了,虽然力气挺大顶五个年轻的劳动力吧,可是他吃的也挺多他怎么算算也觉得不划算,因为本身工地上的工人都是他的老乡,所以这工人之间也难免会排挤这种从不知道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小瘪三,加上他算是个小工头,管的就是这些底层工人,所以平时吃饭啊工钱什么的就总会针对这小子,以显摆自己手头的这点权利。

    偏偏这小子长的硬气像个人物却是个十足的软蛋,被怎么欺负都不吭声,恰巧今天逮着空这刘工又来工地上耀武扬威了,一看这小鸡崽子偷懒找不到人了就来找茬开骂了,可是平时窝囊的像个废物的家伙今天居然完全不搭理他,而就在刘工怒火冲天直接冲上来要那安全帽抽这小子的头时,半蹲在地上的姬宰却忽然转过身,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他妈真是笨死了!!猪投的胎!!你!你看什么看……你!你!!”

    这一眼把刘工头剩下的满肚子脏话都吓了回去,他干巴巴地张大着嘴对这眼神像头狼似可怕的小子莫名的有了几分畏惧,他不知道的是姬宰在来y市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一眼就和他老家山里的野兽似的泛着黄光看着就怪吓人的,而被打扰了好心情所以此刻情绪也不太好的姬宰在下意识地撇了这刘工之后,倒是直接就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我不想干了。”

    这一站起来,姬宰这快有一米九的身高就把刘工完全给盖住了,以前他老窝窝囊囊地佝偻着背走路,所以这刘工也不大能意识不到这是个看上去和头熊似有威胁感的可怕青年,可是眼下这么一看吧,这人浑身上下就透着股特定不是善类的气息,可是他这话一说出来还是让这个刘工气红了脸,指着他的鼻子就叫骂道,

    “你说不干就不干啊!!你给我听着你这个月才干了二十九天!现在走!一毛钱都没有!!这里我说了算!你走了也别想好过!!”

    耳朵边上的叫骂刺耳的要命,姬宰压着火没说话心里却是有股无名的邪火,他原本脾气就不大好,除了家里的奶奶,亲娘,三个小妹妹之外就没人敢冲他这么大声说话过,可是自打他这相应族里号召进城打工挣钱之后他就老被人吼,老被人骂,做快递员的时候被人骂,做服务员的时候也被骂,现在转行做建筑工了还是被骂骂骂,以前看在家里还缺钱盖砖瓦房的份上他就忍了,可是他现在都快找到他们未来的族长准备振兴本族了,以后肯定是族里的大功臣了,所以他也不怕了,这般想着,比这满嘴喷脏的刘工头高出快三个头的姬宰便勾着嘴角直接把安全帽一摘,接着单手就把快有两百斤的胖子举了起来。

    “你!!!你!!!救命啊!!救命!!!”

    双脚离地在半空中不断地蹬踹,这刘工头平时欺负人惯了眼下是真的慌神了,偏偏他完全误解了这位平时都不大和人说话,看似窝囊的姬宰的真实性格,也不了解这位兄弟以前可是在出山里能空手打死一只熊的,而为了能在这工地多呆几天,所以才一直压抑着本性的姬宰眼下心情也不算不错,直接把这三番五次找他麻烦的胖子和只蚂蚱似的拎的高些狗,他也没管边上吓傻了的工人们,皱着眉头就冷冷开口道,

    “忍你几天了,你是在找死吗,胖子?”

    第76章 愚人

    替孕妇看预产期这事萧南烛干的不多,这一是因为这本该是人家妇产科医生的活儿,跨行当发挥有点不大合适,二是因为现在这社会但凡是受过教育的都不大迷信了,生孩子风险挺高的,谁也不会好好的把这种事拜托给一个神棍,然而萧南烛这神棍的名气在业内也确实大,加上这位孕妇本身情况也实在复杂的很,所以这客户也是特意托了人才找到了萧南烛这边,务必要请萧南烛萧大师给看看这千难万难的一胎究竟该怎么生什么时候生才比较好。

    邓光明的儿子儿媳妇少年结识,邓书记的儿子邓恬相貌好学历高,年纪轻轻就仕途顺遂,儿媳妇蒋雯却是他们那个圈子难得的灰姑娘。政治圈挑结婚对象本来就是看门第的,邓光明这儿媳妇家境实在普通,但因为他儿子死活坚持,甚至不惜和家里闹翻所以夫妇俩最后便也同意了,婚后这两代人住一块倒也挺和谐的,邓太太虽然不太喜欢她儿媳妇,但也盼着两人能生个小的让她当奶奶,可谁想这孩子盼了多年就是没个影子,而眼看着两个孩子都三十了,再拖下去对儿媳妇身体也不太好了,医院各方面检查都做了可是就是查不出任何问题,这一家人也是心灰意冷了。

    因为体谅自己老婆,邓书记的儿子提出抱养个孩子就行也别难为妻子了,邓书记夫妇没办法但是也只能同意了,他们家家底殷实,家教严格,抱养个孩子教育个孩子也不是不行,可谁想这想法才刚有,那多年没动静的儿媳妇却在有天买菜回来晕倒了,一检查居然都有两个月身孕了。

    一听这消息全家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他爸爸了,抱着妻子和个小孩子似的。为了能迎接这孩子的到来,这全家上下是紧张的不得了,什么早教啊小衣服啊奶粉啊房间布置都早早准备好,就数着日子等着这个小宝贝儿来,可是这一个月一个月的等下来,这孩子妈的肚子也渐渐地大了,一家人却逐渐发现个奇怪的问题,而一直到这产期临近十个月的时候,邓光明一家总算有点不安了。

    正常人的产期一般都是九个月左右,他们一直都有到医院做检查医生也说了能在今年春天生,可是他儿媳妇这肚子看着倒是像足月的,却偏偏一点生的动静都没有,她本身身体弱不太能剖腹产,所以这产期就只能一天天拖着,可是眼看着这怀胎十月都快满十一个月了,这邓光明一家包括儿媳妇蒋雯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和他们所有人都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啊?历师,这世上还真有怀胎十一个月的人啊?这真不是今天愚人节的开玩笑吗……”

    跟在萧南烛后头往这医院里走,因为蒋雯目前还住在医院里待产,所以今天他也是特意过来见见她看看情况,今天上班的这位是愚人节,算是个新兴公历节日,2000年之后才出生的正宗00后,所以萧南烛便领着他过来熟悉熟悉业务,此刻他们都快到病房门口了,萧南烛也顺势停下脚步,而在看了眼一脸不相信的愚人节后,萧南烛把烟一掐开口解释道,

    “从科学上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咱们是不讲科学讲迷信的啊,所以这事就得我们来管。古时就有尧母怀孕十四个月的说法,那刘弗陵不也是他老娘钩弋夫人怀了那么久才出来的吗?命里有大成就的人就这样,各方面发育的慢,和普通人不一样,历法经上也有记载,说这种人活的岁数长,因为普通人过一年为三百六十五天,他们过一年则是足四百一十天。这种人生来破了历法的规律,命格错位,多少年才见一个,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后天教育要是足够,说不定还能成个圣人,不过放在现代医学上来说那就是各种无法解释了,现在搞得人家夫妻俩婚都快离了,你说说这……”

    这话萧南自然不能拿到别人夫妻面前去说,不过咱们中国古代传说故事中历来就有圣人出世会晚于寻常人的说法在,民间记载中也时常会提到,以前封建统治阶级时代人们还信个圣人一说,但是放到现代这就真成了一件影响婚姻和谐,家庭稳定的荒唐事了,这般想着,愚人节默默摇头感叹了句这老天总是爱搞这种不合时宜的恶作剧,看神情倒是挺同情这对夫妻的,而闻言的萧南烛勾嘴笑了起来,接着开口道,

    “这可不是恶作剧,是大福气,来来来,快进来,帮我把水果拎进来……”

    萧南烛这般说着便招呼着愚人节进了病房,大着肚子正坐在自己病床上的蒋雯看见俩大男人进来还愣了一下,而看了眼边上表情复杂接着冲自己开始匆忙解释的丈夫,半响之后搞明白一切的蒋雯低下头眼睛发红忽然就毫无预兆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孩子这事之前搞得他们家都快散了,丈夫和她多年感情坚持选择相信她,可是公公婆婆那边却是不好收场,她婆婆已经两周没过来了,每次都是在电话里大骂着丈夫,蒋雯听得就难受的很,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眼下这丈夫病急乱投医都找这种神棍了,蒋雯也实在是难堪的很,反倒是她丈夫邓恬一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接着也红着眼睛轻声开口道,

    “你别怕,这位是萧历师,我请他是过来帮我们的,至于孩子,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的,我和你在一块那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可能觉得我傻,但我真的很爱你……至于爸妈那边孩子顺利生下来之后就好解决了,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夫妻低声交谈的场景倒是还挺让人感慨的,萧南烛先前就是看在这男人算是个脑子清醒的人的份上才抽出时间过来帮忙的,不过这未来圣人的爹妈萧南烛还是要尊重一些的,所以在耐心地等着他们沟通好,萧南烛这才到了蒋雯的病床前坐下。

    到底是个还未出世的圣人,所以蒋雯身上也带着充盈的福泽,这些福气映照在整个病房上空显得格外敞亮,但是却也容易引来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医院里本来就各路邪祟扎堆,也亏了这小圣人的命硬所以到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不过看着外头玻璃上趴着的密密麻麻的黑红色邪祟,萧南烛还是在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蒋雯的脸色,忽然从指间抽出一张黄色的历纸又给贴在了蒋雯的床头。

    黄纸凌空落下像是忽然有了生命力,窗户上的邪祟被吓得立刻四散而去,蒋雯原本心里各种委屈伤心难受的很,眼下却好像忽然舒了口气般脸色都好转了不少,旁边的愚人节见状撇了眼自己那张被历师扔来扔去的历纸立马有些心塞地扁了扁嘴,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未来几天可能是要留在这儿加班了,而见状的萧南烛倒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在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后,他这才一副神棍派头的冲面前的俩夫妻俩抬头开口道,

    “月初阳气足,日照皓月,紫云在前,是好兆头。谷雨那天要是放晴孩子就会出生,不放晴就要拖到端午后,这孩子绝对是你们亲生的,只不过他生来是个大人物,让咱们这些普通人多多等候也是常理,这位是我的助理小愚,今后几天就留在这儿帮忙了,你们看,这怎么样?”

    等从医院出来,萧南烛就是一个人了,愚人节被他留在了邓恬夫妇那里看着小圣人,他就开着车直接往和那小鸡崽子之前约好的环北路去了,因为这环北路恰好是离医院近,所以为了方便萧南烛就挑这了,来之前他和微博上和他定好接头暗号那小子说了让他在中央百货门口等他,等到了之后他才发现因为周末这里的人流比往常多了不少。

    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某个显得格外特别的身影,而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小子的个子实在是出类拔萃了一些,竟生生比周围一圈人包括很多男性都要高出两到三个头去,而最关键的是,他的身边此刻此刻正围了不少人。

    “快看看这怎么样!没事吧!!刚刚那车也真是要命,没看见有人过马路啊,幸好这小伙子厉害啊,隔那么远他居然那么快就跑过去了,我以为这肯定赶不上了呢……”

    周围一圈人都在大声地说着话,萧南烛走过去的时候里三圈外三圈已经围满了人,他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在害怕的哭,那大个子则弯着腰查看小姑娘的情况,而他一探头便恰好听到这大个子半蹲在地上笨拙地哄着那孩子道,

    “丫头,别哭,诶诶,别哭啊……”

    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小姑娘软软的发顶,这位自然就是和萧南烛约好在这儿见面的姬宰先生了,只不过遇到这突发事件他也是意料之外,原本他是一门心思在这儿专心等萧南烛过来的,因为家里本有三个年龄还小的妹妹,所以面对着娇小的,爱哭的女孩他自然是一千一万个心疼的,再一想到刚刚那王八蛋司机差点撞到人,姬宰这表情就有些阴沉了。

    “麻烦各位了,刚刚谁看见那孙子的车牌号了吗?有人看见了吗?”

    这般说着,姬宰还不忘低头安慰那被吓坏了的小姑娘,他还惦记着那差点撞到人的司机的事呢,可周围的一圈人却怎么都说不上来,毕竟就那么几秒的功夫那车就没了,大家就确定是辆红色的车,其他什么都没留意,可就在他抬眼的瞬间,便看到人群外有个似笑非笑的男人在盯着他,而一看见这大个子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叼着只烟的萧南烛先是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下他,随即开口道,

    “sd728362,东南方向,正位,开车的是个女人,警已经报了……”

    “话说,你……就是那个鸡崽子?”

    第77章 愚人

    一般人但凡是见面谈事,总得找个吃饭的地方,萧南烛午饭是早吃过了,不过看面前这大个子一副饿的不行的样子他就想着要不找间饭店坐下来慢慢说,他心里揣着不少对身世的疑问,就想着一点点从这自称是自己族人的嘴里扒出点东西来,结果他刚一开口想问这小子打算吃点什么,这大个子立马就自来熟地冲他来了一句。

    “哥,喔请你次麻辣烫啵!”

    带着浓重乡音的语调听着还怪亲切的,姬宰听口音就知道是南方地区的人,萧南烛点点头就应下了,转悠了一圈后,两人选了个路边再简陋不过的麻辣烫店,烫菜的香味伴着刺溜刺溜的吞咽声倒与这小店相得益彰,此刻萧南烛和姬宰正坐在这油腻腻的小餐桌前,而眼见这小子一副就快把碗给舔干净的模样,萧南烛叼着只烟若有所思地笑笑道,

    “哟,吃饱啦?”

    “诶,饱,饱嘞。”

    足足点了有一大盆的麻辣烫,姬宰这一顿吃的满面红光一气呵成打了个满足饱嗝,而眼见这小子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萧南烛凑近些他才压低着声音缓缓开口道,

    “那咱们现在就说说正经事吧,我可快没耐性了,你谁啊,打哪儿来的,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萧南烛的话音落下,姬宰下意识的挺挺腰板,他觉得面前的萧南烛一看就不大好惹,尽管他们俩是老乡,可是他也不敢贸贸然地惹他不高心,他本就生的高大魁梧,坐着的时候也在普通人显得格外高了不少,此刻他这么一坐正,萧南烛也抿抿唇认认真真地准备听听他打算和自己说些什么,而就在他满腹疑惑的等着姬宰张嘴时,他却眼看着这来路神秘的青年先是双手合十念了句咒语似的他听不懂的话,接着便从自己的脖子里捞出了一个和萧南烛那个几乎一致的凶兽铜锁扣。

    “这东西你也有?”

    声音难免染上讶异的色彩,萧南烛之前一直追着铜锁扣这条线索不算地寻找那古文字的线索,如今能有新的突破自然是心间一动,他当下就把那锁扣拿到手中查看了起来,而一见他有所反应,一直显得傻气有余智商不足的姬宰勾嘴一笑点点头把这铜锁扣拍桌上道,

    “我怎么没有啊!你有我就有!我不早说了咱们是一个族里的兄弟了吗!!你叫阿小,是我的族人,小时候被山外的人拐走卖了,我们找了你好久好久了,咱们族里但凡是家中老大的身上都有个这个,里头是咱们先祖当年驱赶兽族蚩尤留下的战绩——他们身上的一块骸骨。蚩尤族天生铜筋铁骨,这东西不光能震慑凶兽,保护我们的安危,还有驱邪招福的用处,所以每家每户迎来第一个出生的孩子的时候都会把这东西传下来,这一代代的也象征着咱们族的延续……”

    听姬宰这么说萧南烛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现在算是确信这小子说的是真话,毕竟这锁扣无论是材质还是花纹都和他拥有的那个相差无几,他不出意外还真就是他那被迫失散的族人,加之从见面开始,他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小子有几分顺眼,而此刻细看起他们两人的长相特征,萧南烛还真就找出了点相似之处来。

    姬宰是典型的宽眼皮高颧骨长相,偏深色肤色和健壮高大的身形的确是和普通的汉族人不太一样。原本亚洲人就因为人种混血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普通五官扁平的特征,这点在日本韩国这类人种更为复杂的周边国家尤为明显,然而在远古时期,正统的华夏族人普遍拥有的恰恰是高出如今常人许多的身高和深邃出挑的五官,而萧南烛这个自小在y市长大的,虽说以前也没怎么注意这方面,现在坐在这姬宰面前倒是没由来地感到了几分亲近感,这点不得不让他自己确信他的确是和他有着相同的家乡,至于他当初为什么会在被拐卖后又辗转来到y市,这个很少被外人所知的民族究竟是什么来路这些问题,姬宰也一一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咱们那个族现在并在周边苗族和白族里,为了能有个正经的身份证,村里的大巫们四五年间也是操碎了心,平时的祭祀活动都没空搞了,圣女就号召大伙儿出来打工挣钱了啊,以前都是自给自足过日子,现在外出挣钱多了生活质量也好点了,你从小不在族里,这些肯定都不知道,要不是这次我来y市打工,我可能也见不着你,你问我是什么人,那我就告诉你,咱们是正统的汉族血脉,华夏族的后人,我们的老祖宗轩辕在姬水边得道,所以得姓姬氏,他号称人文始祖,一声创历法,识五谷,制老黄历,著历书,驱逐蚩尤,最终乘黑龙飞天成圣……”

    一字一句的将这些但凡是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说出来,萧南烛一时间没出声却皱紧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听着,这些故事他早从除夕那里听过一些,如今再听一遍倒是把许多事一一串联了起来。有关于他自己的身世似乎一直和这个神秘的名族有关系,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抬起头,萧南烛想了想还是把那个神秘的字体用手指沾着手边的白酒就给他在桌上写了一遍。

    “你认识这字吗?”

    “什么字啊,我来看看……诶,这字当然认识!这就是我们族里的文字啊,从出生开始我们就学的是这种文字,三岁钱就得从轩辕碑上识得百字,也难为你隔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啊,这不就是‘我’字吗!”

    一听姬宰这么说萧南烛当下便松了口气,他等那老杨等了有快半个多月了,可是那老小子死活找不到人,此前他也没个其他办法,历法经他还有好些看不明白,真要是姬宰能帮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而还未等他开口开口,姬宰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下意识的便抬起了头。

    “咱们这文字,据说这可是先祖轩辕留给我们的文字,为了让我们族内的有些密传之宝不被泄露,所以才一直延续了这种文字的传承,可是我们族的密宝早就丢了啊,听说是晚清年间,有个州官用二十斗米趁着饥荒从我们族人手里都骗走了,当时恰好是当朝老佛爷寿辰,这个官员身处偏远地区凑不齐白银珠宝,便四处打听专门跑到山里骗了宝贝,当时族里因为饥荒饿的吃不起饭,有个大巫便将这些宝贝都换了口粮,之后这些东西被一路被运到了北京,当作了为那个老佛爷庆贺寿辰的礼物,如今族里面的乡亲除了大巫们还会些咒术医药,其他的可就什么都不会了……”

    “那这些宝贝究竟是什么宝贝呢?”

    直觉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那被自己从地宫中找出来的龙骨和历法经的来历似乎有了合理解释,萧南烛一方面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巧的出奇,另一方面他还是忍不住怀揣着几分怀疑问出了这句话,而接下来姬宰若有所思的回答也让他确信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

    “听说有不少宝贝呢,有咱们族的历法经书和老黄历,那可是能驱使神明的上古神器,维持天地秩序呢,还有老祖宗当初乘龙飞天的那条黑龙的龙骨架,据说那龙骨身负龙神之气,听说还有一头岁数很大的太岁,不过据说老佛爷还没来得及吃呢,大清国就完蛋了,所以这太岁也跟着不见了……”

    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名词在耳边响起,萧南烛略显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半响却是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他觉得自打从他退伍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开始沿着一个如同注定般的古蒂诺轨迹向前滑动着,如果说他和花朝误闯地宫是巧合,那太岁又一次回到他的手中那更是无法解释的巧合,或许因为做到这些的人是他,所以一切才会这么顺利地进行下去,可偏偏他就是在这种他自己也没料到的情况下寻回了那神秘名族的三件宝贝,光是想到这点他便忍不住勾嘴笑了起来。

    “这三件东西现在都在我手里。”

    萧南烛的话音落下姬宰有着片刻的茫然,半响他才像被吓到一般大喊道,

    “真的!!阿小!!不会吧!!我的妈!!”

    姬宰的大喊大叫让萧南烛暴躁地抬脚给了他一脚,再三强调自己没有骗人后姬宰这小子已经乐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他这人似乎天生就自来熟,三两句和萧南烛确定好他们真是族人后,就俨然把他当成个好哥们儿了,萧南烛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他还得和他好好商讨下该怎么把这三件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还给那个深山里的民族,可就在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姬宰一个问题后,姬宰的回答却让萧南烛开始慎重思考起他回归祖籍的可行性了。

    “我问你个事啊,你叫姬宰,那我原来叫什么啊?”

    “诶!你连这都忘了啊!你叫姬郸啊!小名阿小!!所以大伙儿都叫小鸡蛋!!o(≧▽≦)ツ”

    “…………”

    第78章 谷雨

    姬宰出现的时机可谓是巧的不能再巧,手握历法经的萧南烛等的就是这么一个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族人,能借此机会相认自然是再好不过。

    原本他就急于了解这本历法经后面说的内容到底是些什么,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他心心念念的除夕的安危也关乎到老黄历中其他很多历神的利益相关,对于此,知道萧南烛已经将那族中三神物找了回来的姬宰自然是有求必应,在今后的这段时间里也几乎是随叫随到,而在萧南烛的要求下,他更是将族中从不外传的文字一点点整理了出来,供萧南烛翻阅和查看。

    两三周之后便是谷雨,这段时间里建除十二神诀的建、除、满、平、定、执、破、危、成、收、开、闭的篇幅内容都由姬宰和萧南烛两人一一整理出来,虽说大半是晦涩难懂的歌谣和巫术用词,但是萧南烛好歹每个字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可惜的姬宰本身的文化程度有限,虽然本族文字都认识,却于医学,织造,数学和历法上半窍都不懂,所以除了能帮助萧南烛翻译出这些文字,他什么都干不了,反倒是萧南烛能轻易唤出众位年历神君的能力把他惊的不行,就差没抱着他的大腿喊亲哥了。

    对于这件事萧南烛其实也挺费解的,因为大家都是古汉族传人,没道理人高马大的姬宰却什么都没领悟,结果这小子一听直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响才有些羞愧的挠挠脑袋解释了起来。

    历法经在前清就已经失传了,隐居在山中的古汉族虽然空有个名头在,却失去了维持他们本族文化传承的东西。在几百年前族里面的大巫确实能招引历神,但是那都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事情了,放到现在,就算是些见多识广的大巫都不会,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普通族人,如今这些东西阴差阳错的回到了萧南烛这里,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了几分注定,而对于此,萧南烛倒是主动和姬宰说了自己想将历法经原卷,黑龙骨架和太岁都归还华夏族的想法。

    他本身不太看重这些东西,再加上姬宰描述的华夏族现状也未免太惨了些,想来当地的经济发展估计就和许多困在深山里的贫困县差不了多少。他虽然从小没在那里长大吧,但说到底他的父母族亲都曾经生活在那里,为那个地方做点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他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了,那个听上去滑稽又陌生的本名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多触动,但是故乡到底是故乡,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看看的。姬宰在y市丢了工作,过段时间的确是要回老家一趟,而萧南烛心里这么想着,倒是想顺带将这事和除夕提了提。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他怎么也找不到除夕的人,虽说除夕之前是有和他提过,这几天他要同几位传统历神自行处理些有关月关邪祟的事,可能不会出来的太频繁,可是这好几天没见着人还是让萧南烛心里有些不习惯了。

    上次上巳的酒宴过后,除夕明显心情好了许多,原本冷冷清清的历纸上时不时也有其他历神来串门,年兽因为各位神君们热情的诸如元宵,月饼,粽子,汤圆的投喂而心宽体胖了不少,搞得看着越发没有凶兽该有的威严了。

    恰巧月关将至,邪祟猖狂了不少,除夕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时常清闲地陪在萧南烛左右了,对于这件事,萧南烛的意见那肯定是挺大的,只不过他这人没什么原则,一看到除夕皱起眉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就算是他家大美人要他的命他都不管不顾了。

    对自家历师这番体贴,除夕心里倒也清楚,他本是个不通情爱的死板性格,如今却也算是开了几分心窍。连日来月关将至,邪祟骤然变多,他也不得已占用了些私人时间和几位传统历神私下里讨论了一番。清明是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并不算什么异常,月关本就邪祟会多,本不该如此在意,而寒食和除夕却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们本就比清明年长些,总不会这么随便地就将这件事当做是桩不起眼的小事,除夕私下里领着年兽出去了几趟,却发现那些邪祟似是从某个奇怪源头不断地涌出,而待他仔细查看之后,问题居然还是出在当初的那个滨江路大桥工程上。

    蛇母已死,蛇子蛇孙也早已化为了灰烬,萧南烛当初和他的收尾工作做得很好,没道理还有什么余孽留在江底,除夕想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引得那湖底不断地有邪祟涌出,他几次想要探查却什么异常之处都没有发现,恰在萧南烛和姬宰忙着处理历法经的那几天,除夕同寒食一道去了趟当初的那个滨江大桥底下,可谁想夜色之中,那千万邪祟竟是如地狱恶鬼一般自江底爬出,尽管除夕和寒食被迫现身将其一一斩杀,可是他们自己还是受了不少折腾,除夕原本复原了不少的身体直接就被污染了大半,当场就差点倒戈伤了寒食。

    “除夕!!除夕!!!你看清楚我是谁!!除夕!!”

    一身龙气的寒食虽然拖着具并不强健的躯壳,但满头华发神色冷峻的模样也很具威慑力,可惜除夕神力远在他之上,那身染血的红衣衬着那双发红的眼尾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寒食硬着头皮与他缠斗了许久,最后还是他不得已唤出清明才将神智丧失,险些杀了自己的除夕制服,清明对于许久没有异常如今又一次被邪祟所污染的除夕显然很是忌惮,寒食脸色惨白却还是将一脸是血的除夕给带了回来,待回到家中时,萧南烛还在外头还没有回来,而因为室内熟悉充盈的福泽而短暂恢复神智的除夕怔怔地看了眼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半响却是低哑着声音似乞求一般的对寒食和清明开口道,

    “今日之事,务必瞒着历师,这次染身的邪祟与往常有异,我虽然如今短暂清醒却无法将其彻底清除……”

    说这话时,除夕有些难堪地侧过了脸,今夜之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连他都自己无法相信以他的神力居然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占据了躯壳成了那些邪祟的傀儡。眼下他满身都是肮脏血腥,红衣散开在地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平日里和他关系本已经好了许多的寒食和清明看上去都有些不敢靠近他,而只要他心神稍有松懈便会马上变成一个举止放荡,嗜杀嗜血的妖物,而想到这儿,除夕纸白凄艳的脸上便勾起了一个惨淡的笑。

    “那桥底的异常待我恢复后再去查看,只求你们别将此事告诉历师,他最厌恶不过的……就是我如今这幅模样,拜托了。”

    除夕的情况被寒食和清明遮掩的很好,萧南烛只当他还在忙活自己的事便也没去烦他,他不知道除夕眼下正遭遇着什么,心里却隐隐地有几分不对劲,恰好谷雨那天有件事暂且让他将这件事给放了下来,而眼看着窗户外头一片晴朗,天空中隐有不详之势,只穿了件千鸟格线衫的瘦削男人在窗边懒洋洋地点了只烟。

    “唉,谷雨不下雨,坏兆头啊,为了迎这小圣人出生真是累煞我哟……”

    身后传来个女子嗔怪的声音,萧南烛稍一侧头便看见这年历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身攒花粉裙,掌心还举着把绘着烟雨江南的纸伞站在他的身侧。这伞中藏得自然是能迎来五谷丰登的充盈雨水,只不过此时这女历神硬是将其收起,所以外头才一片放晴,而见谷雨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特意让她今天别下雨只为了能让那小圣人赶紧降世的萧南烛也是勾嘴一笑,几步走到她面前眯了眯眼睛道,

    “等圣人从圣人妈的肚子里生出来了,你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咱们收钱办事总不能让客户吃亏吧?”

    “历师你当然说什么是什么啦,我哪能有什么意见……”

    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拧过头,谷雨的脾气比元宵,春分这些小丫头要来的刁钻不少,自然不会被萧南烛几句话就哄的妥协,萧南烛见状好笑地把烟夹在手里,见这大小姐一副不买自己帐的模样,打早上她来上班就看出她有求于自己的萧南烛便故作深沉的咳嗽了一声,接着难得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地开口道,

    “那要我如何向神君你赔罪啊?”

    “恩……我要历师赔我个典故!”

    一听萧南烛的话就赶紧开了口,谷雨顺势转了转眼珠,一双杏仁眼里多情风流,很是灵动可人,似乎是早惦记着要从萧南烛这里得到些什么自己想要的,所以一见萧南烛主动和自己搭话,谷雨便赶紧开了口,而听了她这话,心里也不算意外的萧南烛直接点点头,算是了然地开口道,

    “我说你怎么一直挑我刺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前几天惊蛰,腊八他们也来求过自己的典故忌讳,我也给他们挨个找了,姑娘家就不能好好说话啊……”

    故意拖长了调子,萧南烛不动声色地看着谷雨露出别别扭扭的表情便是一笑,谷雨有些嗔怪地不吭声,两颊却忍不住绯红一片,心眼忒坏的萧历师见状笑了起来,作势便走到一旁的书架边上。

    老梨花木架子上放满了他这段时间将历法经手抄下来的翻译注释,这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古代巫族的歌谣和传说,很多在近现代已经失传了。萧南烛借助姬宰的帮助将这些东西一一整理出来,可是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因为其中的大多数传统故事记载都和历神们的来历或多或少地有着关系,所以许多流传至今,却早已忘却自己由来的历神们便忍不住好奇地来找萧南烛问询,特别是有些本身就缺乏传说典故的节气更是来的勤快的不得了,把萧南烛就差当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人家以前是怎么来的呀?可有何我不知道的传说典故?又是哪位先知圣贤赐予我这名字的,历师历师你找着了没有啊?”

    谷雨咬着嘴唇一副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萧南烛照着这公历日期来回翻了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属于谷雨的那一页。萧南烛低着头草草地扫了几眼,见谷雨直直地盯着自己有些好笑,便将那手抄历法来回翻了几遍念念有词道,

    “恩,谷雨,春秋时期就有了,古代万千先民给你起的名字,保佑丰收好节气,民间有谷雨忌蝎的典故,说的是古代有个叫吉升的不孝子,高中状元后不愿认自己的生母胡氏,还将其故意杀死,其母后化作毒蝎,将这新科状元郎活生生蛰死,因那天是谷雨,所以也有谷雨忌蝎的典故……”

    “怎么是这么个让人伤心生气的故事!我叫谷雨我都从来没听过!历师你不是是在骗我吧!”

    听萧南烛这么说立马眉毛都立了起来,这些民间典故都是最早的版本了,隔这么久时间谷雨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可惜这位女历神脾气大,一听这不合自己心意的典故便硬是要亲自来看一看,萧南烛哪能让她乱翻啊,便赶紧拦着她,可谁想这么一碰,他倒是把书架上的东西给碰掉在了地上,而伴着那被他放在最里面的一个精致画轴掉落在地上,萧南烛的视线先是落在那一身红衣的艳丽神明身上,接着无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一行他早已见过的古文字落款,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这一次他似乎是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而几乎就在瞬间,萧南烛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

    “除……夕灭魔图?”

    第79章 除夕

    那副除夕灭魔图的来路,萧南烛到现在还可以回忆起当时他和花朝闯入地宫时的情景,其中虽然凑巧的成分多些,但是仔细想来竟有几分冥冥中自有注定的意思,之后他虽逐渐获悉了那古文字的来路和自己的身世,可是对于这幅画究竟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却是一片茫然,唯一承诺过会给他答复的古文字专家老杨自从进入c省山区之后便再无音讯,而除了那一行写着除夕灭魔图的落款,这幅画再没有一点能够让萧南烛抓住的线索,甚至于除夕本人都没法给他任何答案。

    “除夕灭魔图……”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亲手打开过这幅卷轴,对于这幅画所描绘的一切萧南烛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不仅是因为他始终对这幅画为何会与历法经乃至黑龙这些姬族的至宝摆在一起而感到好奇,更是因为他其实也隐约怀疑这与除夕本身有什么联系,可研究了那么多回,他也没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而就在方才谷雨同他说话,他无意中将那放置在书架卷轴碰落在地上,而透过从上方看下去这个略有些别扭的角度,萧南烛第一眼看到这个摊开的画卷,却觉得这与他第一次看到时有了些许的出入。

    红衣似火的神明一样是背对于万千生灵,他的手掌和脸颊依旧是鲜血与脏污,身前同样是邪祟妖魔,之前萧南烛只当除夕是为保护那些受灾百姓才会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们的身前不顾自己的安危,可就在萧南烛忍不住眯起眼睛,同时将手指落在那充斥着血腥可怖意味的画卷上,他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或许只是出于主观角度理解了这幅画,而选择性的没有去注意那些可以称得上诡异可疑的细节。

    视线所及,邪祟妖魔虽然面目可怖,张牙舞爪,可是从头到尾视线全没有落在除夕的身上,反观除夕倒是浑身血迹,身形妖异,那双素白的手掌更是自艳红色的衣袖里伸出冲着邪祟的方向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而再看那云端下的万千生灵,他们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畏惧和痛苦多些,倒不如说是夹杂着一种厌恶仇恨于恐惧,至于这厌恶仇恨乃至恐惧究竟是对谁的,只待心底有些不好预感的萧南烛再细看那边上的一行落款时,他总算知道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因为他先入为主地将除夕视作了斩杀邪祟的一方,加上那落款上的字所以他始终以为这是一幅描绘除夕斩尽邪祟保护生灵的画卷,可是除夕灭魔四字究竟该如何断开且是一说,光是眼前这一幕就已经足够让萧南烛猛然间清醒过来,而就在一瞬间,他立刻想到了那天同姬宰一起将最后一卷历法经翻译出来之后发生的事。

    历法经的最后一卷,说的是黄帝轩辕氏创造了黄历中第一位历神的故事,因为历法经是黄帝后人以及之后的彭祖整理成册的,所以很多故事本身也无从考据,不过因为姬宰自己挺好奇他们老祖宗那时候的故事的,当时萧南烛闲着无聊就给他翻找了一下,而等这么一翻,他就找到了那第一位脱胎于历纸的神明的生平事迹。

    黄帝创造了黄历,最早的黄历只是一本记录阴阳周转八卦五行的历书,所以功效有限,黄帝某一日见族中巫师在麻布兽皮上绘制人像当做献祭的祭品,他便忽发奇想也做了这样一个祭品,因为黄帝生来擅长书画人文,有能将天地美好,人间美态尽数表达的本领,所以待朱砂勾勒出那麻布上的人形时,一个似骄阳般鲜艳美好的神灵便诞生了。

    那一日在历法上的日子成了这神灵的名字,黄帝赐他神蚕吐出的丝绸织成的衣袍和天鸟身上羽毛编织的锦衣,也给了他让人嫉妒的一切,因为这神灵强大又完美,所以那时古代氏族的族人们都供奉他,祭祀他,用最好的食物招待他,可是有一日,这由黄帝亲手创造的神灵却染上了暴戾和凶恶的邪祟,成了嗜血如命的妖物,而他最终的结局便是被黄帝亲手斩杀。

    如果是之前,萧南烛或许并不会将这个故事放在心上,可是自从经历上巳节死去又复生的事情后,他便知道历神虽然也会有死亡,但是新的神明却也是脱胎于死去的神明之上,而最关键的是,记载于历法经之上的那位头一位诞生的历神有着一个特别的名字,联系这幅此刻正在萧南烛手中的画卷……

    “历师……您怎么了啊?”

    谷雨一脸疑惑地盯着他,容颜姣好的脸上带着些许局促,显然是看出萧南烛此刻情绪不太对劲。可明明之前他还与自己和颜悦色的,没道理这么一会儿就忽然生了自己的气,而脸色阴沉的萧南烛在被谷雨猛地唤了一声之后也是骤然惊醒,好一会儿才将那卷轴缓缓地收了起来放回书架上,又进一步站直了身体。

    “没事,你将这本东西自己拿去看吧,有什么想问的再来问我。”

    嗓子莫名的一阵发紧,萧南烛低声冲谷雨这般说着,脸色却也没有转好,谷雨原本还想与萧南烛在说些什么,可是此刻也只能一声不吭地攥着这本历法古籍点点头回了年历之中,待金光一闪女历神没了踪影,这书架前也只有萧南烛一人了,而等独自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画卷卷轴再一次打开,可是这一次他却久久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一种无端烦躁的情绪开始笼罩在他的心头,明明之前他很少过这种情绪,但是事关除夕,他难免乱了心神,他手握着画卷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发白,再一想到之前除夕一直口口声声同自己说对这幅画的来路全不知情,他心底竟有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冷意。

    “除夕——除夕——”

    接连叫了两声除夕的名字,可是年历中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萧南烛知道如无意外按照平时这种情况除夕肯定会很快的出来见自己,可是今天显然这位历师并不在家中,而这么一细想,萧南烛便立马又一次开口唤道,

    “寒食——”

    猛然间抬高声调,萧南烛知道年历中的其他神明们一旦听到自己的召唤也一定会立马出来,而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下之后,一身玄色衣裳的白发历神就出现了他的面前,似乎是之前并没有想到萧南烛会忽然叫自己出来,寒食明显有些匆忙,等一看见萧南烛神色不明的望着自己,寒食先是一愣心里陡然间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除夕去哪儿了?”

    萧南烛的语气明显不太对劲,寒食闻言一愣倒是有些犹豫该不该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给萧南烛,毕竟除夕有言在先,他现在这么同萧南烛说了也不大好,可是看自家历师显然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寒食犹豫了一下才沉声开口道,

    “前日夜里我同他去了滨江路,那里自蛇母之后不知怎的又孕育出了什么新的妖物,似是忽然冒出来的什么东西,我们也不知它是什么,除夕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但一碰上那黑色的污水就立马染了邪祟,变得有些异常……这些天他让我们不要同历师你说,说自己会去弄个明白,所以……”

    “他现在身上又染了邪祟?”

    声音都不自觉沉了几分,萧南烛原本还想着画卷里的事,现在耳朵里却只听见去了这一件事,寒食似乎是想到了除夕之前冲自己说的萧南烛极不喜他这般的话,所以也不想两人产生什么误会,便抿了抿唇便赶忙解释道,

    “当时除夕及时制住那邪祟,所以并没有弄出大乱子,他这毛病一直都有,这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话说到一半,寒食就不再说下去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萧南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有些不明白面前的男人为什么会忽然发这么的火,而很快萧南烛便猛然间沉声冲挂在一边墙上的年历大喊道,

    “阿年!出来!”

    ……

    夜色如水,隔着朦胧的雾气,红衣的除夕正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的身旁没有阿年,也没有任何人,可是剧烈的痛楚还是自心肺间不断地涌上,搅得他心口一阵阵的煎熬。

    偏偏这种痛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治愈,尽管这种痛苦曾经纠缠他上千年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刻骨的痛,而唯一曾经能够除夕带来短暂安慰的人,此刻除夕却不能见他。

    “历师……”

    嘴里无意识地念了念这个名字,一直低着头的除夕意外的觉得一直泛着苦的唇舌间忽然滋生了些难以言喻的甜蜜,这让他莫名的有些想牵起唇角小声地勾起一个微笑,可是很快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张阴森扭曲却极致艳丽的脸便出现在了夜色里。

    “出来。”

    阴冷的语调比平时除夕不苟言笑的时候还要可怖些,他就这么独自站在这高耸的钢架大桥上盯着底下黑乎乎的江水,显然并不在乎有任何会伤害到他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同样身为历神,寒食清明乃至很多历神都不敢冒犯抑或是违抗除夕意思的原因,而当此刻,当据说身染邪祟所以显然与平时不大一样的除夕独自来到这个再一次勾起他噩梦的江边时,他终于回想起那一晚当他和寒食来到这里查看情况时,他所看到的那些像幻觉又好似不是幻觉的东西。

    “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吗?背着所有人,你怕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对不对……”

    浓稠的黑雾中,原本早已恢复平静的滨江若隐若现,除夕表情阴冷地看着那些涌动的江水,却无法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这是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难免有些戒备和不耐,而很快那大片黑臭的污水却像是忽然成了一面能折射出东西的镜子,将一些奇异的,连除夕自己都快忘记了的画面映射了出来。

    “他们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嫣红化作清晰可见的血泪,身形瘦削的红衣少年双眼通红,眼尾似是被雨水沾湿的艳色花瓣,他努力地将自己冰冷的躯壳抱紧,似是想让他别再继续说下去,可是最终他却只是不住的颤抖的笑了起来,而在将手掌扭曲的握紧后,脸色惨白如纸的红衣少年这才咧开了森白带着鲜血的满口牙齿笑了起来。

    “我的名字叫夕,轩辕氏口口声声要除夕灭魔,除的是害人的夕,灭的是害人的魔,那我就屠了他整个华夏,让他再没有机会除我……可好?”

    第80章 除夕

    除夕相传是在黄帝归天后而生,自他诞生后,黄历之中的诸多历神才得以出生,因为从年龄上来说他最为年长,所以大多数的历神在面对除夕时,往往都要尊称其一句除夕君。

    这位生来得天独厚的历神的具体来历,除了他自己谁都无从知晓,炎黄二族在黄帝归天后便逐渐于其他氏族融合血脉,之后又有彭祖乃至许多华夏族子民将黄历之术法发扬光大,而无论岁月时光如何变迁,当年关将至,爆竹声响起,每一个出生于炎黄大陆上的中国人都知晓大年三十,谓之除夕。

    关于除夕的典故,那自然是家喻户晓,从老人到孩子,谁都知道那是因为除夕夜有个怪物叫年兽会从山上,至此才延伸了许多有关除夕夜的典故,可是对除夕君自己而言,在数千年的岁月里,他其实一直比谁都清楚,那些一直强加在他身上的由来典故并不是真的,而有关他真正的身世,或许正如那一滩污水中不停翻滚着的血腥画面那般,真真切切。

    “你这个妖魔!杀!杀!你与那些妖族的邪祟一样!是害人的!”

    刺目的火光在眼前不断的闪烁着,遍体鳞伤的少年不知所措地站在村庄的门口,可是每个人看见他的神情都是厌恶而恐惧的,他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那些氏族里的巫师们已经令所有族人都在窗户和门前都贴上鲜红色的符咒,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生来畏惧这些红色,所以这显然是最有效的抵御他这个妖魔不让他靠近村庄的方法,而伴着那些可怕的咒骂声,少年只听到有个声音听来分外熟悉的男人在高处用一种冷漠的语调道,

    “夕,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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