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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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2节
新竹是个观人于微的人，一向善于交际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已经相处多年，她知道，边城这样说了，就万万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相比自己家的优越条件，他一点都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可他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这一点让新竹又爱又怕。
这件事放到以前，新竹压根就不会拿出来和他说。可这些年来，父亲总给自己压力，希望她能甩了这个男人，到美国帮自己经营生意。但新竹就是放不下。
而边城在这家公立医院，想靠自己的能力出去，谈何容易。父亲昨天和院长吃饭，实际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出国的希望。现在他的这个态度，真是让新竹左右为难。
“我就喜欢你这么善良，那好，你不去我也不逼你，可是你得答应我，就两年，如果还是没有出国的名额，你就得听我的，行吗？”新竹一改刚才的语气，小鸟依人的靠在边城的肩头，她知道，逼得太紧，他会跑掉的，有时，与其盛气凌人的说教，还不如假意的逢迎，等到他在这个单位混的没有出路了，自然会回头想想自己的建议。只是父亲那儿，自己该怎么说呢？
“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边城站起身来。
新竹总觉的他今晚有点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去追根究底。
她跟着他站起来，却没有走，而是搂住了边城的脖子说：“我过两天就要走了，那边的事那么多，我也不能总回来，到时候，我想你了，怎么办？”说完，她的眼竟朦胧起来。边城只好吻着她，安慰着。这样的吻虽然没有多少热情，但就像是一种习惯，到了一定的时候该做什么就应该去做，这是维持好男女关系的一个义务。
一晚上，边城没有接到一个电话，门铃也没有响过。他从最初的不安，到后来的失望，甚至有点气愤。
“这家伙，不是说了要过来的吗？怎么电话也没有，人也不见。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睡在新竹身边，转辗反侧，一夜无眠。
第十二节
第二天是个周末，新竹本要拖着边城陪自己去买点东西，可他借口说难得周末想休息，新竹也没有强迫他。她是那种独立的女性，很少会像那些小女生似的撒娇任性，这也是边城最欣赏她的地方。
“不过，晚上你陪我送送爸爸吧！他坐今晚的飞机回美国。”新竹期盼的看着他。
“我不去了，你替我买点特产给他吧！”边城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个刁钻的老头。
新竹有些失望，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父亲的态度。新竹走后，他想再睡一会儿，但眼皮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门外有人走过的、电梯一开一合，一小个声响都让他的心砰砰乱跳。就这么在床上折腾到中午，干脆爬起来洗了个澡，坐到阳台上发呆。
今天的天有点冷，露台上吹来的北风凉凉的，直往衣服里钻。边城勒紧睡袍，却不想离开。这个小区的绿化很好，阳台正对着花园，有些老人和孩子在花园里玩耍，孩子们叽叽喳喳，一会儿大吼大叫，一会儿又哭天抢地。那些带孩子的老人就追在他们的身后，也和他们一样大声的叫嚷着。整个花园真是热闹的过分，让人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花园的小路是从小区门口通往这幢楼的必经之路，偶尔有人从外面进来，边城总是要直起身看一看，想确认一下会不会就是自己等的那个人。
到了下午，他已经放弃了，他知道，雨落不会来了。也许昨天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邀请，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一次。也是，他昨天的话让正常人听起来实在是太唐突了，他和雨落总的也没见过几面，说不上有多熟络，自己就邀请他来和自己同住，连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更何况是雨落了。但他又总有一种感觉，虽然和雨落认识不久，聊的也不多，可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像有一根线将他们的生命拉扯在一起。可，雨落没有来，是否说明，他并不这样认为呢？
边城忍不住了，他觉得生气懊恼，他真想揪着那个小子的领子质问，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他拿起电话，想要拨个电话过去，又拿起钥匙，想要冲到那个肮脏的游戏厅。就在他在屋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时，门铃响了。他确定了一下那不是自己的幻听，便迅速的打开了门。
那个家伙，那个折磨了自己一天的家伙就那么无辜的站在门口，手里抬着那个黑色的箱子，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背包，瞪着他那双纯净的眼镜看着自己。边城说不出的激动，这一夜一天的期盼终于有了回应。他真想冲那张漂亮的脸一拳，可又忍不住关切的问：“怎么现在才来？”
“今天到我守白天场。刚一下班就收拾东西过来了。”雨落边说边走进来，显得那么的自然，仿佛这儿他已经来了很多次一样。
“我饿了。”又是这句话。
边城关上门，无奈的看着雨落，
“你看到我就只会说这个，是吗？”他愤愤的说，“这次又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雨落淡淡的笑着，“冷死了，能洗澡吗？我洗个澡去，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边城指了指卫生间，然后便来到了厨房。可来到厨房，他却傻眼了。新竹有点洁癖，讨厌厨房剩菜的味道，所以临走时把剩的饭菜都倒了。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一顿饭，以前是有妈妈，现在工作忙，几乎都在医院的食堂解决，要他弄点吃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卫生间里传出的阵阵水声仿佛在提醒他那里有一个饥肠辘辘的小恶鬼，看来今天他会做也要做，不会做也要做了。他看了下橱柜，找到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条，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厨房之旅。
等雨落从卫生间出来时，这碗面条总算是做好了。边城看着雨落走过来，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上身光光的，露出修长的上身，皮肤冒着热气，头发湿湿的，滴着水珠。那升起的热气像是照片的光晕，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穿件衣服，别感冒了。”边城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半天，他尴尬的扭头回到厨房。
雨落套上t恤也跟着进来，坐到餐桌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了面条。
“你没做过饭吧！”雨落边吃边说，“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面条。”
边城有点惭愧，一把拉住了碗沿，
“难吃就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可雨落紧抓着碗不放，大嘴大嘴的把面条往嘴里塞。“我吃的不是面条，是心意。”他的话里带着戏谑，可脸却差点低到了碗里，耳根红红的，不知道是刚才洗澡太热，还是不习惯和边城开玩笑。边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仿佛某个空空的地方被什么填满了，说不出的满足。
窗外的风停了，天也不那么冷了，四周楼房里的灯射出暖暖的黄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夜。他们俩坐在那儿，一人吃面，一人观赏，像一幅静谧的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下来。
正吃着，门突然开了，一个声音飘进来。
“我回来了。”是新竹。
边城急忙来到了门厅，看到新竹正弯着腰换鞋，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快帮我接一下东西啊！”新竹笑着说，“还没吃饭吧！给你买好吃的了。”
“你不是说要去送你爸爸吗？”他接过袋子。
“他整天飞来飞去的，也没什么好送的。本来是想给你和他制造点见面的机会，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省得听他唠叨。”新竹边说边往厨房走去：“把东西倒在盘子里吧！我也没吃，饿死了。”
走进厨房，雨落急忙站起来，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放在桌子上。
“哦，有客人啊。”新竹吓了一跳。
边城急忙走进来，站到雨落的身边说：“这是我表弟，他来这儿住两天。”
新竹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笑脸，她那强大的社交能力总是能够很快的恢复尴尬的气氛。
“那太好了，我正愁着菜买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呢？”说完，她把边城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把菜装在了盘子里。
两个男人就那么拘束的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吃吧！”新竹把菜端上餐桌。她看了一眼雨落面前装面的碗，把它收到了洗碗池里，“这面条一看就是不好吃，别吃了。”她半开玩笑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变成了新竹的主场，她热情大方，对雨落这个客人表现出了良好的女主人的风范。雨落似乎也慢慢的不那么紧张了，偶尔还会和新竹说两句话。反倒是边城，坐在一旁，食之无味。
“雨落，你就安心的住在这儿，他是你哥，住在他这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新竹临走时对雨落说。
然后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边城，说道：“我走以后，你给我乖一点，现在我可有个帮手替我看着你了。”
边城知道新竹是在开玩笑，可听着这话还是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新竹和雨落扯上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的见面，他甚至希望新竹根本不知道雨落的存在。不过好在，新竹第三天就去了a市，他也不用再担心些什么了。
第十三节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同住的生活。刚开始时，一切没有什么不同，边城每天依然在医院忙碌，雨落也每天都去游戏厅上班，并且边城一个星期的班总是倒来倒去，并不固定，雨落也时常在游戏厅一呆就是一夜，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慢慢的，他们都摸清了彼此上班的规律，于是总会不自觉的和同事调一下班，争取一些共同的休息时间。
两人对很多事也有了一种默契。如每天上班前，边城都会站在楼下的花园里对着阳台上的身影挥手再见，下班时也习惯了往阳台上看上一眼。毫无意外，雨落总会站在那儿，摆着手，带着微笑。这仿佛是突然某天就形成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反正，如果哪天回到家，发现阳台是空荡荡的，便会异常的失落和不安。这有点像读书时的一个好朋友，如果哪天生病了没来，便会觉得呆在学校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两人开始同住，也开始学着自己在家做饭吃，开始做的都不太好，一段时间后，也能炒出几样小菜了。这些菜虽然普通，但却让人对食堂的饭菜再也没有了兴趣。就连边城的同事都发现，无论他值班到多晚，或是做完一个耗时几个小时的手术，他都不在食堂胡乱解决了。他总要赶回家吃饭。他喜欢在家吃饭的感觉，也喜欢雨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对雨落来说，也是一样。当他在满是烟味的游戏厅熬了一夜回到家，总能看到边城从厨房里给自己端出一碗小米粥，他觉得那粥真的很甜很甜。
休息的时候，两个人时常一起爬山，一起跑步，有时还相约到小区的篮球场打场二人篮球。晚上就窝在沙发上看看球赛，聊聊天。但他们很少再聊到父母，也从不愿意再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他们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何必要把那些苦痛反复品尝呢？不如把它放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让它被时间掩藏！现在他们只想简单的快乐。
边城最喜欢的就是和雨落坐在露台看风景，雨落有时也会坐在那儿画画，画的内容总和他们的生活有关。边城喜欢雨落画的画，也喜欢看他握着画笔的手，那手指修长纤细，比很多女孩子的手还要漂亮。
“如果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或许现在还在大学，学习绘画，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能去参加他的画展。”边城时常这么想。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和那些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而已。海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改变过去，但他希望给予雨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他可以从那样的生活中慢慢的抽身出来，直到有一天，他可以永远的告别过去。
一天，当雨落回到家中，他发现边城将他画过的画用相框装裱起来，挂到了客厅的一面墙壁上，在茶几上还放着各样的画笔和颜料。
“你不用这么做，”雨落对边城说到：“我只是画了玩儿，没想过其他的。像我这种人，用不起这么高级的东西。这些画也不值得放到这么漂亮的相框里。”
边城把手放在雨落的肩膀上，真诚的说道：“谁说不配，我喜欢的，就配得到最好。”
雨落抬起头，不知道边城所指的是他的画，还是他自己。
“你给我听好了，”边城诚恳的说：“我们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内心的高贵，你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你也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罪行，现在开始，重新生活，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了这话，雨落的眼眶泛起泪花，他何尝不向往像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读书，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何尝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才华，欣赏自己的画作。只是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年，这些都成了一种奢望。现在，有一个真诚的朋友告诉自己，他还可以拥有这一切，他又怎会不感动呢？
晚上，当雨落独自呆在房间的大床上时，他反复的想着边城的话：“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无法阻止我们内心的高贵。”
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高贵的人，那样也许有一天，他也可以自信的站在边城的身边，承担起他对自己的期望。
雨落转过身，用手摸向墙壁，那墙壁的另一头是边城的房间，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边城的体温从墙壁上传过来，带给自己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而在另一个房间，边城也用手轻轻拍打着墙壁，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他希望从今以后，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抚慰那颗曾经受伤的心。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雨落已经慢慢的走进了他的生命。
从那天开始，在这个公寓里，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过着平凡的生活。只是，他们都发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彼此心里滋长，也许是友谊，也许是兄弟情，或者是一些别的，让人既渴望又害怕。
第十四节
春天就这样过去，夏天却还没到来，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变热，雨落呆在游戏厅的一个角落，闻着那满屋的烟味，听着那吵闹的机器声，说不出的难受。真想赶快回家，坐在露台上吹吹风。想到这儿，他的嘴角挂满了微笑。他喜欢坐在露台上，看着天慢慢变黑，有一个身影从花园的小径上走来，抬头看着他，挥着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雨落知道他一定也是满脸的微笑。
“操，这地方呆的人都快发疯了。”兵子一屁股坐到了雨的旁边。“有时真想把这些机器都砸了，看它还闹不闹。”他继续说。
“砸了谁给你发工资。”雨落其实也呆的难受。
“我想好了，过几天我就到沿海去，那儿有钱人多，给别人开开车门就够养活自己的了。”兵子往地上吐了口痰，像下了重大的决心一样。“你也别干了，咱们一起去，找个工厂打工，我就不信不比呆在这儿强。”
雨落笑了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他知道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身无分文，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外婆。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工资还不够自己造的，别说去沿海，就是买一张去邻市的车票怕都还要东拼西凑。雨落以前也想过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可现在的他不想。这里开始有一些他留恋的东西，使他愿意呆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守护着那一份小小的幸福。
“听说那边工厂里的女工特别多，我也去那儿弄个老婆回来，带给我外婆看看。”兵子继续幻想着。他好像忘了自己才刚刚十八岁，说起女人来嘴巴就停不下来。雨落懒得听他胡扯，站起身想到门外去透透气。
这时，卷帘门被呼的撬开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进来，厅里的玩家被这声响吓得站了起来。那些来客也不说话，提起手里的棍子就是一顿乱砸，顿时，厅里乱作一团，人们四散而逃。
兵子和雨落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看起来，他们可不像一般的小混混，这次，老板是遇到大麻烦了。看着机器被砸的东倒西歪，老板急的直跳脚，他冲到兵子面前大声咒骂道：
“你们这帮吃干饭的，我养你们是看热闹的啊，还不给我上。”
可当时的情况，上去不是找揍吗？兵子他们可不傻，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事能管。为了那可怜的工资，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可一点也不值得。所以，不管老板怎么大吼大叫，他们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雨落已经跑到后门处时，他却发现兵子还没有出来。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无奈的往回跑，当他回到大厅时，他看到兵子被一个大汉一脚踹到了墙边。兵子被踢的脸上发白，连叫喊的声音都出不来。
“我操，”雨落冲过去就给了那人一板凳。
这时的游戏厅里只剩下兵子他们几个了，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是那帮家伙的对手，可雨落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知道提着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顿乱砸，那些人也被他的疯狂吓了一跳，暂时停了下来。雨落乘机拉起还在地上打滚的兵子，想要扶着他跑出去。
可这时候再想出去哪儿有那么容易，一个手拿钢管的人往雨落的背上猛的砸了下去，雨落被打的趴到地上，口里也吐出一口鲜血。那人还不想就此罢过，又举起钢管向受伤的雨落打去。兵子这时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了，他伏到雨落身上，替他挡下了第二棍。
兵子身体单薄，哪儿受得了这个，雨落只好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这时，更多的棍棒就那么落了下来，招招都带着狠劲。雨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只能护住兵子，希望至少能够有一个人逃过这一劫。
“停，”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雨落疼到麻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在意识模糊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带着一种令人寒栗的威严。
“小伙子，很有义气嘛。”那人转过去对刚才打人的人说：“放他们走。”
于是那些打手站到一边，给雨落和兵子让了一条路。
可这时候的兵子和雨落哪儿还有站起来的力气，特别是雨落，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用我的车送他们去医院，”那个男人说道。
雨落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兵子的支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狠狠的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男人，终于看见了今天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狠劲，鼻子□□，嘴巴一边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不屑。
雨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从那些人对他的态度，雨落便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轻易招惹。他转过身，在兵子的搀扶下走出了游戏厅。
“还挺有个性，”那个人看着雨落的背影说道：“如果混不走了，到玉龙弯找我，我收你。”
雨落根本不想听他说些什么，他只想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离开这个恐怖的人。
刚走出游戏厅，雨落再也撑不住了，身上疼的像被汽车碾过一样，嘴里的血腥味直冲脑门，天上的阳光明亮的刺眼，来来往往的车辆让人头晕目眩。
“雨落，你撑着，我去叫车。”兵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雨落不想去医院，更害怕被送到那家医院，他不想让边城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一把拉住兵子，用最后一口力气说道：“不能去医院，去你外婆家。”
说完这话，雨落晕倒在街边，模糊中只听到兵子身嘶力竭的呼喊。
第十五
当雨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病房。病房很简陋，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雨落想翻个身，却疼的自己忍不住叫了出来。
“雨落，你醒了？”兵子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跑了过来。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总算是醒了。”
“这是哪儿？”雨落想撑着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让人发疯。
“你别动，”兵子把他按回被子里。
“我知道你不敢去医院，我也不敢去。”兵子说，“这是家私人诊所，放心吧，他不会报警的。”
雨落也猜到了，哪家正规医院会这个德性。
“我的电话呢？拿来，我要打个电话。”
“打架的时候弄丢了。我去找医生借一个，你等着啊。”兵子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雨落知道兵子也受了伤，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边城，自己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待会儿要找什么理由来向他解释呢？不管怎样，千万不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不堪的样子。
电话接通了，当雨落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昨晚自己的行踪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你好，”
雨落听出那是新竹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到对方没有说话，新竹接着说：“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边城吗？他还在休息，等他醒了我让他打电话给你。”
雨落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急忙挂了电话，把被子捂在头上，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兵子看到他的样子，也不敢说话了，悄悄的拿了电话走了出去。兵子觉得，雨落一定是有女人了，因为他刚才的样子，真的是太奇怪了。而且电话里传来的女人声音，使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谁来的电话，”边城从值班室的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没说话就挂了。”新竹把电话递给边城。“昨天熬了一夜，你再睡会儿吧。”新竹的眼里充满了关心。
边城翻看着电话，确定刚才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后，他将电话放到制服的口袋里，站了起来。
“我洗把脸，去看看我爸。”边城走进卫生间。
新竹就靠在卫生间的门口，边看着他梳洗，边说：“你不用太担心了，你爸爸只是血糖太低倒置的昏厥，在医院住几天就没事了，以后要随时观测自己的血糖，没什么大问题的。”在医生眼中，似乎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躺在病房里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这么多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生活，不过，血缘联系的亲情是斩不断的。
“既然知道没什么大事，你还特意赶回来做什么？”边城对新竹说。
“你还说呢，昨天要不是你阿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爸爸住院了呢。到底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女朋友，什么都不跟我说。”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你在的远，跑来跑去的我也不忍心。”
“跑来跑去我乐意。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这么见外了。”新竹有点不快。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回来我最高兴了，我爸更高兴，咱们快去看看他吧，好吗？”边城搂过新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便一起去了病房。
边城的父亲五十来岁，也是一位老师，就差一两年就该退休了。在学校奋战多年，昨天差点就把自己搭在那讲台上了。他是一位严师，也是一位严父。对自己的孩子们总是抱有很高的期望。其中边城是他和前妻的孩子，现在做了医生，也算是不错。另一个女儿是现在的妻子带来的，比边城还大几岁，现在在本市的一所大学当教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因为自己从小养大，更是让他觉得脸上有光。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一天能取得更大的成就，超过他的姐姐。
“姐，我来吧。”新竹一进病房就接过了方远云手中的水果刀。
方远云也不客气，将苹果和刀往新竹手里一放，大咧咧的站起来对边城说道：“阿城，病房里太闷了，陪姐出去走走。”
边城跟着她来到医院的天台，从外套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了方远云。
“知我者，边城也。”方远云猛的吸了一口。
“要是爸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非得再晕过去一回不可。”边城戏谑的说道。
“放心吧，有你那能干的老婆陪着，他才舍不得离开病房呢。”
“姐，我怎么觉得你特不喜欢新竹。”边城看着旁边的方远云，有点疑惑的问。
“我对她根本就没感觉，你可别误会。”方远云又抽了一口，“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你。”
边城笑了笑，把方远云手里的烟抢了过来：“少抽点，呆会儿老爷子该闻出来了。”
“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边城也抽了一口，“她对我挺好的。”
“如果每个对自己好的人都要在一起的话，你现在已经有一个连的姐夫了。”方远云又夺回了边城手里的烟。
边城无奈的笑了笑，他这个姐姐，人长得漂亮，还特别的聪明。从小读书就不用说了，海拼了命也超不过她，并且从小就极具艺术天赋，轻轻松松就考上了中央美院，现在一边当着大学教授，一边还经营着自己的画室。简直是个智商和情商都高度发达的人。
方远云典型的艺术家风格，特立独行，家里人人都觉得新竹好，她就偏不这么认为。追她的男人不少，她就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嫌别人迂腐，就是嫌别人世俗。
这么多年来，边城的爸爸总用这个姐姐来和他做比较，好像除了自己有个女朋友，她还是单身以为，自己真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超过她。边城一边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堵住父亲的嘴，又有一种强敌太强，难以抗衡的无奈。
不过，即便如此，方远云是这个家中自己唯一愿意说上几句话的人，边城喜欢和她聊天，一句话，不累。
“说真的，我早就想去找你了。”边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求我，就直说。”
“我有一个朋友，非常要好的那种，我觉得他画画挺不错的。”边城正考虑该怎么开口，就被方远云打断了。
“哪天你带他过来，我看看，如果有戏，我教他。”方远云一眼就看穿了边城打的主意。
边城就知道，跟聪明的人聊天一点都不费劲。
“看来这个朋友对你挺重要，”方远云满含深意的看着边城，“要不，你是打死也不会跟我开这个口的吧。”
“怎么样，比新竹漂亮吧。”她得意的笑着。
“是比新竹漂亮，”边城笑得更开心，“不过……”
边城转过身，准备离开。
方远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走，她勒住边城的脖子说，“不过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边城一边求饶一边说：“大姐，你就饶了我吧，谁不知道你是练跆拳道的。”
方远云放开他，他趁机往楼下跑去，边跑边笑着说：“就不告诉你，等见到他你不就知道了。”
方远云看着边城离开的背影，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调皮的边城。自己跟着母亲来到这个家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弟弟偶尔回家，总是那么闷闷的坐在一边，好像从不觉得和他们是一家人。
可他越是这样，方远云就越是喜欢逗他，她知道边城暗暗的和自己在较劲，可她就是喜欢看他那不服输的样子。这么多年了，方远云还从没听到边城求过自己，更没见到哪一次边城被自己欺负了还这么开心的。她突然对那个神秘的朋友非常有兴趣。
第十六章
几天来，边城都呆在医院，上完班又要照顾父亲，还好有新竹，要不然真是分身乏术了。他那个不着调的姐姐连自己都还要人照顾，更别提照顾别人了。呆了两晚就被海给支回家了。不过好在，老爷子的病并不严重，几天后也就出院了。
新竹在a市的事很多，老爷子一出院，边城就将她送上了飞机。这些天来，边城每天都给雨落打电话，可电话总也打不通。试着发了几次短信，雨落也从来不回。这让他心里早已非常不安了。好几次抽空往家里跑，都没有看到雨落，这让他心里愈来愈焦急。现在，总算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边城没有回家，直接就赶往了雨落工作的游戏厅。
等到他来到那儿时，他才真正开始害怕起来。游戏室早已关门好几天了，附近的商家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边城，当边城听到雨落受伤的消息时，心像坠入了冰窟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的，他只知道自己像疯子一样在各家医院里寻找，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家伙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他的伤怎么样了，这些天住在哪儿，吃饭了吗？伤好了吗？他脑袋里面乱的不行，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人来人往，他多希望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对着自己微笑。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寻后，边城无比失落的回到了家中，当他抬起头看着那空荡荡的露台，他的心也空了。他心里堵着一些东西，想宣泄又宣泄不出来，想放下又放不下。直熬得自己浑身发烫，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其实，此时的雨落也同样煎熬。他想给边城打电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既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担心，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会不担心。那天那个电话是新竹接的，这让雨落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讨厌听到边城和新竹通电话，讨厌新竹偶尔回来，像个女主人一样的坐在边城的家里。他找不出理由不喜欢新竹，也知道边城最终是要和这个女人结婚的，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离开那间公寓，离开边城的生活，可雨落就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更晚一点。
可没想到，新竹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在自己昏迷的一夜里，他们一定过的非常开心，以至于边城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是否回家了。
一想到这些，雨落就再也提不起勇气给边城打一个电话。他不想听到边城电话里那种冷冷的语气，这会让他挺不过去的。他现在满身的伤恐怕也没有心里的伤疼吧。
兵子也发现，这几天雨落总是闷闷不乐的。前几天雨落的样子还挺开心的，可现在简直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脸写满了忧郁。兵子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女人把雨落折磨成这样。
“雨落，再喝口汤吧！我外婆说，这骨头汤对你的伤好。”兵子把碗送到雨落嘴边。
“你伤的也不轻，你喝吧！”雨落推开碗。
“你这家伙，不会真的失恋了吧！”兵子把碗放到一边。
“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去广州，我还不信，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兵子又开始胡扯起来。
雨落觉的自己真是没法和他交流，也懒得搭话，心里想：“什么样的女人恐怕也治不好自己内心的伤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在那一瞬间，雨落真希望进来的会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惜，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人出现了。
“你来干什么？”兵子挡在雨落前面。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没说话，身边几个大汉已经把兵子推到了一边。只见那个男人坐到雨落的床边，看了一眼碗里的汤，便示意手下把碗拿了出去。另一个人将很多的营养品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便拖着兵子离开了病房。
“能起来吗？”那人看着雨落问道：“我送你去一家好点的医院，看这鬼地方，没病也要呆出病来。”
雨落满是狐疑的瞪着他，不知道这个可怕的人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那人看着雨落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轻松。
“那个游戏厅是恶狗辉的地盘，我砸了那儿，就是要告诉他现在这地方是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不是他的人，不过在那种时候敢站出来，有勇气，我很欣赏你。跟我走吧，以后就跟着我混。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听那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雨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想骂一句你丫有病吧。但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他可不敢招惹。要不，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张床上下来。
“谢谢你的抬举，不过，我没兴趣。”雨落不敢看他，干脆躲到被子里，生怕那人一生气自己又要挨一顿揍。
可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把身体压下来，附到雨落的耳边，小声的说，“你要是就这么答应了，我还就没兴趣了。”说完，他站起来，打开门，又回头说了一句：“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跟我混，是你最好的选择。”
等那个疯子走后，兵子冲了进来，关心的问：“雨落，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雨落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发生的事。刚才那个男人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语气，简直吓得他一身都是冷汗，他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个男人迟早还会出现。
“雨落，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兵子语气发抖的说，“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去广州。”
“我现在还不能走。”雨落掀开被子，努力撑着披上了外套，骨头裂开的地方钻心的疼，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兵子冲他喊道。
“我得回家看看，兵子。”雨落步履蹒跚的向门外走去。
“你丫是不是有病啊，咱们早就没有家了。”兵子实在看不懂现在的雨落。
雨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哪怕还有一口气，我也得再见边城一面，就算要走，也要让自己死心了再走。就这么离开，自己以后该怎么活呢？”
兵子看着雨落艰难的往外走，一直走出自己的视线，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伙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渐行渐远，而自己早已不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想到这里，兵子泪如雨下，他知道，雨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十七节
边城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他已经这样坐了好久好久。他感到雨落回到这个家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自己从最初的慌乱，到后来的担忧，再到现在的绝望，他感到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终于发现，雨落对他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一个兄弟，是什么，他有感觉，却不敢承认。他想不管是什么，只要雨落能回来，能陪在自己身边，他就绝不会再放他离开。可雨落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自己对于雨落，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吗？他不敢去试想，害怕那答案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他就在这样的恐惧与绝望中等待着，时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漫长。
突然，他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的走来，他立刻来了精神，冲到门边，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着，他害怕，那是自己又一次的幻听，害怕自己打开门后，那门后什么都没有。
门口的脚步声停住了，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是他，是他的雨落，是他的雨落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把门外的那个人猛的拉到自己怀里，他紧紧的搂住他，生怕自己一放手，那人便会消失不见。
雨落被边城拥在怀里，身上受伤的地方更疼了，可他不想推开他，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怀疑猜忌都消失了。这个人有多么的在乎自己，从他那想要把自己勒死的力量就可以感受出来。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现在就死去，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这个男人被自己折磨的都快发疯了吧！
“边城，对不起。”雨落哭着说。
边城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推开，然后挥手就给了他一拳。雨落本来伤就没好，被他这一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你这个混蛋。”边城骂着，然后又蹲下来，把地上的雨落再次搂到怀里，“再有下一次，不等别人，我先揍死你。”
雨落在敲门之前还在害怕，害怕开门的是新竹，害怕这个家再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现在他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后悔莫及，他后悔自己这么久才回来，后悔自己差一点就要逃跑，更后悔自己对边城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搂在一起，久久都不愿分开。
“让我看看你的伤。”边城突然想起雨落受伤了，心疼的说。
“没事了，都快好了。”雨落假装轻松的说道。
边城哪里听得进去，一把就将雨落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在拉起雨落衣服的一刹那，他惊呆了。他也设想过雨落受的伤，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白色的皮肤了，到处是青色和紫色的淤青。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当然明白是经历了什么事才能给身体留下这样的伤害。这还是雨落休息了几天后的样子。而几天前，当他刚遭遇这一切时，他的样子该是多么的惨不忍睹啊。
边城用手抚摸过雨落背上的伤痕，雨落的身体缩了一缩，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这温柔的抚摸。这让边城的心更疼了。
“跟我去医院照个片子，”边城说道，“你这样子，骨头肯定裂了。”
“明天再去吧！”雨落拉过边城的手，“今天我哪儿也不想再去了。”
边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雨落虚弱的样子，他忍住了。
“我扶你进房去睡。”边城温柔的说道。
“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靠在你腿上好好的睡一觉。”说完，雨落把边城拉到沙发上坐着，把头放在边城了的腿上。
边城抚摸着雨落的头发，心里又心疼又满足。他的雨落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从今以后，他不会让他再遭受这样的伤害了。
第二天，边城可没有再由着雨落了，一早便把他拉到了医院。经过细心的检查，才把雨落安排在了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一间病房里。雨落本不想住院，怕给边城带来麻烦，可边城哪里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这可好，边城从那天便长期呆在医院了。上班时，他总要找点借口过来看看，下班后更是守在雨落的病房，将雨落照顾的无微不至。
“你别总往这儿跑，你们单位的人该议论你了。”
“我照顾自己的弟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边城摸了摸雨落的头发说道。
他注意到雨落的脸上微微一变，他赶快转了个话题。
“今天我回趟家吧。给你做点好吃的，医院的营养餐实在是太难吃了。”
“千万别，”雨落丝毫没给边城表现厨艺的机会：“就你做那东西，还没营养餐好吃呢。”
“难吃，我记得有人吃的比我都多。”边城知道雨落是不舍得自己跑来跑去，才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雨落，”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边城回头一看，是那个染着银白头发的男孩。
“兵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雨落也看到了他。
“雨落，你朋友来了，你们聊，我下班再过来。”边城站起来，跟那个银发男孩颔了颔首，便离开了。
兵子看着离开的这个男人，又看了看雨落看他的眼神，总觉的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还以为你去广州了呢。”雨落把柜子上的苹果递给兵子。
“你不去，我去干什么。”兵子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刚才那人是你表哥吧！我记得他来游戏厅找过你。”
雨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赶快岔开话题。
“你的伤怎么样，好点了没。”雨落用手摸了摸兵子受伤的地方。
“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会拉扯着疼。”兵子掀起衣服给雨落看了看。然后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电话。
“给你，你的电话。”
“不是在打架的时候弄丢了吗？”雨落接过电话，奇怪的问。
“是那个人叫我送来给你的。”兵子小声的说。
雨落知道兵子说的是谁，此刻的他真有种把电话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
“他说捡到的时候手机屏幕被踩坏了，本想给你换个新的，又怕手机上有什么重要内容，刚修好，就叫我给你送过来了。”兵子朝雨落的床边坐过来，小声的说：“你说这家伙是脑袋出问题了吧，把咱哥俩害的这么惨，现在装大以巴狼，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雨落推开兵子，说：“管他安的什么心，你以后，少理他。”
兵子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理他？你饶了我吧。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那张倒霉的脸了。是他不放过我。今天是他把我硬拉到这家医院的，让我必须把电话交到你手里。”
也不知道兵子这些天受了什么委屈，说这话时都快哭出来了。
“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雨落大惑不解的问。
“我哪儿知道，反正我感觉他就是阴魂不散。”兵子摇了摇头说：“雨落，我怎么觉得那家伙有点喜欢你啊。”
“你别瞎扯，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他啊。那家伙就一神经病。”
“那这电话你还要不要啊。”兵子问道。
“修好了，干嘛不要。说正经的，你不去广州，那准备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兵子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游戏厅是回不去了，那家伙太狠，把老板和恶狗辉都给赶走了，这下，恶狗辉算是碰到硬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要不，等你好了，咱们去城东逛逛，看有没有什么路子。”
“要我说，别再这么混了，踏踏实实的找份工作吧。”
兵子瞪大眼睛看着雨落：“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从小就没读过书，是我外婆捡破烂给我养大的。我大字不识，找工作，谁他妈的要我啊。”
“大不了咱们去工地出劳力，那也比这样卖命的好。这一次，要不是咱们命大，早交代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雨落语重心长的说，“而且，兵子，你不觉得咱们以前的生活太脏吗？”
兵子看着坐在白色病床上的雨落，他突然发现，那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颓废堕落的雨落，他坐在这洁白的病房里，丝毫没有违和，或许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变了，雨落。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兵子有点失落。
“这样的改变不好吗？兵子，等我伤好了，咱们就一起去工地转转，成吗？”雨落满含期望的看着兵子。
兵子站了起来：“你还是先好好的养伤。以后的事等你出院了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雨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选择，他没有办法替兵子做什么决定。但在刚才与兵子的谈话中，他已经决定，他不会再活在黑暗里，他要贪婪的呼吸着阳光下的空气，就算这样的生活很苦很累，他也一定要让自己告别过去，重新活一次。他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因为他有了一个方向，而现在自己就在向着那方向不断的奔跑。就如同多年来他追逐着闪电，就是想要抓住那黑暗中的光芒。现在这光芒在他的心里生长，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抓住这生命中的光。
等兵子走后，雨落翻看着手机，看到了边城给自己的留言，才知道在自己出事的时候，边城的父亲竟然住院了，这时他心里的疙瘩总算是彻底解开了。不过还没高兴两分钟呢，他又看到了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那个倒霉的家伙，“早日康复，我等着你。”雨落真想把电话摔到那张倒霉的脸上，他隐隐的觉得，这个人将会是个大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
第十八章
在医院住了几周后，雨终于可以回家了。受伤的骨头还要慢慢长，可人已经恢复的不错了，这和边城的悉心照料是分不开的。期间，兵子也来看过他几次，不过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走了。他似乎找到了新工作，可他不愿告诉雨落他到底在干些甚么，雨落也不好追问。
还有一个人也来看过他，当时，雨落正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边城领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那个女人不仅美丽，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看上去比较成熟，有一种年轻女人没有的韵味。
“没想到你的这位非常要好的朋友这么年轻。”那个女人意味深长的盯着雨落看，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雨落，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方远云。”
雨落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边城提起过他的姐姐。现在这样唐突的见面，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天她去咱家，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她觉得非常感兴趣，非要让我带她见见本人。所以今天她就不请自来了。”
“看那些画就觉得画画的人不寻常，见到本人，真是让我太惊喜了。”方远云语气夸张的说道。
雨落被她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见方远云低下头，盯着雨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对边城说：“这徒弟我收了，一看这双眼睛就知道，将来必是可造之才。”
雨落听了这话，简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也不敢插话。直等到边城送方远云离开，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你真决定收他了？”边城兴奋的问道。
“他的眼睛很有灵性，如果好好培养，应该有前途。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切都还言之过早。”方远云真是懂得怎么泼别人的凉水。
“没事，只要你肯收他就行，名师出高徒嘛。”边城拍马屁道。
“别别别，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子虚伪。我可受不起你的称赞，你以后别怪我就行。”
“怪你？怪你什么？”边城听不明白方远云的话。
“老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功了，你舍得放他走吗？”方远云转过身看着边城，边城突然觉得她的眼神非常严肃。这让他的心砰地一跳，他在猜测，方远云是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他这个姐姐有时太过于聪明，聪明的令人害怕。
他不敢回答方远云的话，也不敢去想她所说的那个未来。但现在的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真的可以给雨落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不管那个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当边城满怀心事的走回花园，他看到雨落还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从叶缝间洒落的点点阳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他安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恬静，眼神朦胧，像一幅挂在墙上的油画，那么的令人动容。边城又想起初次见到雨落时的情景，他简直无法将那个躺在地板上的人与现在这鲜活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他永远也不想雨落再变回原来那样，即使他的未来不会有自己的陪伴。
边城坐到雨落身边，他知道雨落有很多问题要问自己，所以没等雨落开口，他便主动的说了起来。
“姐姐很欣赏你画的画，她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位大学教授。她非常愿意让你跟她学习绘画。今天我就是带她来见见你。”
雨落震惊极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我没读完高中，我根本就不可能去大学。”
边城搂过雨落的肩膀：“当然不可能现在就进大学，我和姐姐的意思是由她负责你的专业课，而由我给你补文化课。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你就可以作为社会考生参加高考。”
雨落听着边城对未来的规划，他又憧憬和又怀疑。
“我能行吗？”
“自信是成功的基础，有我和姐姐帮你，一定能成功。”
“我是怕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怕，一年不行，还有两年，咱们不着急。”
雨落想起少年时在寄宿学校遇到的一位老师，他看着雨落的画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那个老师的一句鼓励，让雨落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梦想，现在身边的边城也像那位师长一样，指引着自己人生的方向，将那个梦想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轮廓，清晰的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它抓住。
雨落看着身边的边城，他那么成熟、那么温暖，他像兄长给自己关爱，又像导师给自己方向。雨落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
所以，当雨落从医院回来，他就开始按照边城安排的，边复习文化课，边跟着方远云学习绘画。他本来就有绘画的天赋，所以进步非常快。方远云总说，技巧是次要的，那种天生的对艺术的理解力与创造力才是成为一个画家最珍贵的东西，而雨落像一张白纸，没有受到任何技巧的约束，反而更容易爆发出蓬勃的创造力。
边城也倾尽所有的时间来给雨落补习文化课，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雨落简直是进步神速。除了每天给边城准备晚饭，还有雷打不动的站在露台上等边城回家，其余的时间他都像一块海绵，疯狂的汲取着知识。他仿佛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弥补自己错失的时间。
边城看到雨落这么用功，他又心疼又开心。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雨落呆在一起，喜欢陪着他静静的读书，喜欢看着他认真的作画，雨落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喜欢。
方远云本来想让雨落参加今年的高考，可时间根本不够，雨落复习的时间又多了一年，他现在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看着都透着一股子精神。
“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一天，雨落对边城说。
边城很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应该好好复习，我都给你报了夜校了。
第2节
恋耽美
第2节
新竹是个观人于微的人，一向善于交际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已经相处多年，她知道，边城这样说了，就万万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相比自己家的优越条件，他一点都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可他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这一点让新竹又爱又怕。
这件事放到以前，新竹压根就不会拿出来和他说。可这些年来，父亲总给自己压力，希望她能甩了这个男人，到美国帮自己经营生意。但新竹就是放不下。
而边城在这家公立医院，想靠自己的能力出去，谈何容易。父亲昨天和院长吃饭，实际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出国的希望。现在他的这个态度，真是让新竹左右为难。
“我就喜欢你这么善良，那好，你不去我也不逼你，可是你得答应我，就两年，如果还是没有出国的名额，你就得听我的，行吗？”新竹一改刚才的语气，小鸟依人的靠在边城的肩头，她知道，逼得太紧，他会跑掉的，有时，与其盛气凌人的说教，还不如假意的逢迎，等到他在这个单位混的没有出路了，自然会回头想想自己的建议。只是父亲那儿，自己该怎么说呢？
“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边城站起身来。
新竹总觉的他今晚有点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去追根究底。
她跟着他站起来，却没有走，而是搂住了边城的脖子说：“我过两天就要走了，那边的事那么多，我也不能总回来，到时候，我想你了，怎么办？”说完，她的眼竟朦胧起来。边城只好吻着她，安慰着。这样的吻虽然没有多少热情，但就像是一种习惯，到了一定的时候该做什么就应该去做，这是维持好男女关系的一个义务。
一晚上，边城没有接到一个电话，门铃也没有响过。他从最初的不安，到后来的失望，甚至有点气愤。
“这家伙，不是说了要过来的吗？怎么电话也没有，人也不见。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睡在新竹身边，转辗反侧，一夜无眠。
第十二节
第二天是个周末，新竹本要拖着边城陪自己去买点东西，可他借口说难得周末想休息，新竹也没有强迫他。她是那种独立的女性，很少会像那些小女生似的撒娇任性，这也是边城最欣赏她的地方。
“不过，晚上你陪我送送爸爸吧！他坐今晚的飞机回美国。”新竹期盼的看着他。
“我不去了，你替我买点特产给他吧！”边城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个刁钻的老头。
新竹有些失望，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父亲的态度。新竹走后，他想再睡一会儿，但眼皮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门外有人走过的、电梯一开一合，一小个声响都让他的心砰砰乱跳。就这么在床上折腾到中午，干脆爬起来洗了个澡，坐到阳台上发呆。
今天的天有点冷，露台上吹来的北风凉凉的，直往衣服里钻。边城勒紧睡袍，却不想离开。这个小区的绿化很好，阳台正对着花园，有些老人和孩子在花园里玩耍，孩子们叽叽喳喳，一会儿大吼大叫，一会儿又哭天抢地。那些带孩子的老人就追在他们的身后，也和他们一样大声的叫嚷着。整个花园真是热闹的过分，让人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花园的小路是从小区门口通往这幢楼的必经之路，偶尔有人从外面进来，边城总是要直起身看一看，想确认一下会不会就是自己等的那个人。
到了下午，他已经放弃了，他知道，雨落不会来了。也许昨天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邀请，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一次。也是，他昨天的话让正常人听起来实在是太唐突了，他和雨落总的也没见过几面，说不上有多熟络，自己就邀请他来和自己同住，连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更何况是雨落了。但他又总有一种感觉，虽然和雨落认识不久，聊的也不多，可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像有一根线将他们的生命拉扯在一起。可，雨落没有来，是否说明，他并不这样认为呢？
边城忍不住了，他觉得生气懊恼，他真想揪着那个小子的领子质问，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他拿起电话，想要拨个电话过去，又拿起钥匙，想要冲到那个肮脏的游戏厅。就在他在屋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时，门铃响了。他确定了一下那不是自己的幻听，便迅速的打开了门。
那个家伙，那个折磨了自己一天的家伙就那么无辜的站在门口，手里抬着那个黑色的箱子，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背包，瞪着他那双纯净的眼镜看着自己。边城说不出的激动，这一夜一天的期盼终于有了回应。他真想冲那张漂亮的脸一拳，可又忍不住关切的问：“怎么现在才来？”
“今天到我守白天场。刚一下班就收拾东西过来了。”雨落边说边走进来，显得那么的自然，仿佛这儿他已经来了很多次一样。
“我饿了。”又是这句话。
边城关上门，无奈的看着雨落，
“你看到我就只会说这个，是吗？”他愤愤的说，“这次又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雨落淡淡的笑着，“冷死了，能洗澡吗？我洗个澡去，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边城指了指卫生间，然后便来到了厨房。可来到厨房，他却傻眼了。新竹有点洁癖，讨厌厨房剩菜的味道，所以临走时把剩的饭菜都倒了。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一顿饭，以前是有妈妈，现在工作忙，几乎都在医院的食堂解决，要他弄点吃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卫生间里传出的阵阵水声仿佛在提醒他那里有一个饥肠辘辘的小恶鬼，看来今天他会做也要做，不会做也要做了。他看了下橱柜，找到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条，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厨房之旅。
等雨落从卫生间出来时，这碗面条总算是做好了。边城看着雨落走过来，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上身光光的，露出修长的上身，皮肤冒着热气，头发湿湿的，滴着水珠。那升起的热气像是照片的光晕，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穿件衣服，别感冒了。”边城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半天，他尴尬的扭头回到厨房。
雨落套上t恤也跟着进来，坐到餐桌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了面条。
“你没做过饭吧！”雨落边吃边说，“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面条。”
边城有点惭愧，一把拉住了碗沿，
“难吃就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可雨落紧抓着碗不放，大嘴大嘴的把面条往嘴里塞。“我吃的不是面条，是心意。”他的话里带着戏谑，可脸却差点低到了碗里，耳根红红的，不知道是刚才洗澡太热，还是不习惯和边城开玩笑。边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仿佛某个空空的地方被什么填满了，说不出的满足。
窗外的风停了，天也不那么冷了，四周楼房里的灯射出暖暖的黄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夜。他们俩坐在那儿，一人吃面，一人观赏，像一幅静谧的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下来。
正吃着，门突然开了，一个声音飘进来。
“我回来了。”是新竹。
边城急忙来到了门厅，看到新竹正弯着腰换鞋，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快帮我接一下东西啊！”新竹笑着说，“还没吃饭吧！给你买好吃的了。”
“你不是说要去送你爸爸吗？”他接过袋子。
“他整天飞来飞去的，也没什么好送的。本来是想给你和他制造点见面的机会，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省得听他唠叨。”新竹边说边往厨房走去：“把东西倒在盘子里吧！我也没吃，饿死了。”
走进厨房，雨落急忙站起来，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放在桌子上。
“哦，有客人啊。”新竹吓了一跳。
边城急忙走进来，站到雨落的身边说：“这是我表弟，他来这儿住两天。”
新竹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笑脸，她那强大的社交能力总是能够很快的恢复尴尬的气氛。
“那太好了，我正愁着菜买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呢？”说完，她把边城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把菜装在了盘子里。
两个男人就那么拘束的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吃吧！”新竹把菜端上餐桌。她看了一眼雨落面前装面的碗，把它收到了洗碗池里，“这面条一看就是不好吃，别吃了。”她半开玩笑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变成了新竹的主场，她热情大方，对雨落这个客人表现出了良好的女主人的风范。雨落似乎也慢慢的不那么紧张了，偶尔还会和新竹说两句话。反倒是边城，坐在一旁，食之无味。
“雨落，你就安心的住在这儿，他是你哥，住在他这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新竹临走时对雨落说。
然后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边城，说道：“我走以后，你给我乖一点，现在我可有个帮手替我看着你了。”
边城知道新竹是在开玩笑，可听着这话还是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新竹和雨落扯上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的见面，他甚至希望新竹根本不知道雨落的存在。不过好在，新竹第三天就去了a市，他也不用再担心些什么了。
第十三节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同住的生活。刚开始时，一切没有什么不同，边城每天依然在医院忙碌，雨落也每天都去游戏厅上班，并且边城一个星期的班总是倒来倒去，并不固定，雨落也时常在游戏厅一呆就是一夜，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慢慢的，他们都摸清了彼此上班的规律，于是总会不自觉的和同事调一下班，争取一些共同的休息时间。
两人对很多事也有了一种默契。如每天上班前，边城都会站在楼下的花园里对着阳台上的身影挥手再见，下班时也习惯了往阳台上看上一眼。毫无意外，雨落总会站在那儿，摆着手，带着微笑。这仿佛是突然某天就形成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反正，如果哪天回到家，发现阳台是空荡荡的，便会异常的失落和不安。这有点像读书时的一个好朋友，如果哪天生病了没来，便会觉得呆在学校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两人开始同住，也开始学着自己在家做饭吃，开始做的都不太好，一段时间后，也能炒出几样小菜了。这些菜虽然普通，但却让人对食堂的饭菜再也没有了兴趣。就连边城的同事都发现，无论他值班到多晚，或是做完一个耗时几个小时的手术，他都不在食堂胡乱解决了。他总要赶回家吃饭。他喜欢在家吃饭的感觉，也喜欢雨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对雨落来说，也是一样。当他在满是烟味的游戏厅熬了一夜回到家，总能看到边城从厨房里给自己端出一碗小米粥，他觉得那粥真的很甜很甜。
休息的时候，两个人时常一起爬山，一起跑步，有时还相约到小区的篮球场打场二人篮球。晚上就窝在沙发上看看球赛，聊聊天。但他们很少再聊到父母，也从不愿意再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他们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何必要把那些苦痛反复品尝呢？不如把它放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让它被时间掩藏！现在他们只想简单的快乐。
边城最喜欢的就是和雨落坐在露台看风景，雨落有时也会坐在那儿画画，画的内容总和他们的生活有关。边城喜欢雨落画的画，也喜欢看他握着画笔的手，那手指修长纤细，比很多女孩子的手还要漂亮。
“如果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或许现在还在大学，学习绘画，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能去参加他的画展。”边城时常这么想。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和那些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而已。海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改变过去，但他希望给予雨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他可以从那样的生活中慢慢的抽身出来，直到有一天，他可以永远的告别过去。
一天，当雨落回到家中，他发现边城将他画过的画用相框装裱起来，挂到了客厅的一面墙壁上，在茶几上还放着各样的画笔和颜料。
“你不用这么做，”雨落对边城说到：“我只是画了玩儿，没想过其他的。像我这种人，用不起这么高级的东西。这些画也不值得放到这么漂亮的相框里。”
边城把手放在雨落的肩膀上，真诚的说道：“谁说不配，我喜欢的，就配得到最好。”
雨落抬起头，不知道边城所指的是他的画，还是他自己。
“你给我听好了，”边城诚恳的说：“我们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内心的高贵，你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你也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罪行，现在开始，重新生活，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了这话，雨落的眼眶泛起泪花，他何尝不向往像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读书，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何尝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才华，欣赏自己的画作。只是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年，这些都成了一种奢望。现在，有一个真诚的朋友告诉自己，他还可以拥有这一切，他又怎会不感动呢？
晚上，当雨落独自呆在房间的大床上时，他反复的想着边城的话：“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无法阻止我们内心的高贵。”
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高贵的人，那样也许有一天，他也可以自信的站在边城的身边，承担起他对自己的期望。
雨落转过身，用手摸向墙壁，那墙壁的另一头是边城的房间，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边城的体温从墙壁上传过来，带给自己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而在另一个房间，边城也用手轻轻拍打着墙壁，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他希望从今以后，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抚慰那颗曾经受伤的心。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雨落已经慢慢的走进了他的生命。
从那天开始，在这个公寓里，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过着平凡的生活。只是，他们都发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彼此心里滋长，也许是友谊，也许是兄弟情，或者是一些别的，让人既渴望又害怕。
第十四节
春天就这样过去，夏天却还没到来，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变热，雨落呆在游戏厅的一个角落，闻着那满屋的烟味，听着那吵闹的机器声，说不出的难受。真想赶快回家，坐在露台上吹吹风。想到这儿，他的嘴角挂满了微笑。他喜欢坐在露台上，看着天慢慢变黑，有一个身影从花园的小径上走来，抬头看着他，挥着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雨落知道他一定也是满脸的微笑。
“操，这地方呆的人都快发疯了。”兵子一屁股坐到了雨的旁边。“有时真想把这些机器都砸了，看它还闹不闹。”他继续说。
“砸了谁给你发工资。”雨落其实也呆的难受。
“我想好了，过几天我就到沿海去，那儿有钱人多，给别人开开车门就够养活自己的了。”兵子往地上吐了口痰，像下了重大的决心一样。“你也别干了，咱们一起去，找个工厂打工，我就不信不比呆在这儿强。”
雨落笑了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他知道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身无分文，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外婆。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工资还不够自己造的，别说去沿海，就是买一张去邻市的车票怕都还要东拼西凑。雨落以前也想过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可现在的他不想。这里开始有一些他留恋的东西，使他愿意呆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守护着那一份小小的幸福。
“听说那边工厂里的女工特别多，我也去那儿弄个老婆回来，带给我外婆看看。”兵子继续幻想着。他好像忘了自己才刚刚十八岁，说起女人来嘴巴就停不下来。雨落懒得听他胡扯，站起身想到门外去透透气。
这时，卷帘门被呼的撬开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进来，厅里的玩家被这声响吓得站了起来。那些来客也不说话，提起手里的棍子就是一顿乱砸，顿时，厅里乱作一团，人们四散而逃。
兵子和雨落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看起来，他们可不像一般的小混混，这次，老板是遇到大麻烦了。看着机器被砸的东倒西歪，老板急的直跳脚，他冲到兵子面前大声咒骂道：
“你们这帮吃干饭的，我养你们是看热闹的啊，还不给我上。”
可当时的情况，上去不是找揍吗？兵子他们可不傻，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事能管。为了那可怜的工资，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可一点也不值得。所以，不管老板怎么大吼大叫，他们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雨落已经跑到后门处时，他却发现兵子还没有出来。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无奈的往回跑，当他回到大厅时，他看到兵子被一个大汉一脚踹到了墙边。兵子被踢的脸上发白，连叫喊的声音都出不来。
“我操，”雨落冲过去就给了那人一板凳。
这时的游戏厅里只剩下兵子他们几个了，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是那帮家伙的对手，可雨落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知道提着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顿乱砸，那些人也被他的疯狂吓了一跳，暂时停了下来。雨落乘机拉起还在地上打滚的兵子，想要扶着他跑出去。
可这时候再想出去哪儿有那么容易，一个手拿钢管的人往雨落的背上猛的砸了下去，雨落被打的趴到地上，口里也吐出一口鲜血。那人还不想就此罢过，又举起钢管向受伤的雨落打去。兵子这时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了，他伏到雨落身上，替他挡下了第二棍。
兵子身体单薄，哪儿受得了这个，雨落只好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这时，更多的棍棒就那么落了下来，招招都带着狠劲。雨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只能护住兵子，希望至少能够有一个人逃过这一劫。
“停，”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雨落疼到麻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在意识模糊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带着一种令人寒栗的威严。
“小伙子，很有义气嘛。”那人转过去对刚才打人的人说：“放他们走。”
于是那些打手站到一边，给雨落和兵子让了一条路。
可这时候的兵子和雨落哪儿还有站起来的力气，特别是雨落，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用我的车送他们去医院，”那个男人说道。
雨落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兵子的支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狠狠的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男人，终于看见了今天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狠劲，鼻子□□，嘴巴一边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不屑。
雨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从那些人对他的态度，雨落便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轻易招惹。他转过身，在兵子的搀扶下走出了游戏厅。
“还挺有个性，”那个人看着雨落的背影说道：“如果混不走了，到玉龙弯找我，我收你。”
雨落根本不想听他说些什么，他只想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离开这个恐怖的人。
刚走出游戏厅，雨落再也撑不住了，身上疼的像被汽车碾过一样，嘴里的血腥味直冲脑门，天上的阳光明亮的刺眼，来来往往的车辆让人头晕目眩。
“雨落，你撑着，我去叫车。”兵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雨落不想去医院，更害怕被送到那家医院，他不想让边城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一把拉住兵子，用最后一口力气说道：“不能去医院，去你外婆家。”
说完这话，雨落晕倒在街边，模糊中只听到兵子身嘶力竭的呼喊。
第十五
当雨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病房。病房很简陋，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雨落想翻个身，却疼的自己忍不住叫了出来。
“雨落，你醒了？”兵子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跑了过来。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总算是醒了。”
“这是哪儿？”雨落想撑着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让人发疯。
“你别动，”兵子把他按回被子里。
“我知道你不敢去医院，我也不敢去。”兵子说，“这是家私人诊所，放心吧，他不会报警的。”
雨落也猜到了，哪家正规医院会这个德性。
“我的电话呢？拿来，我要打个电话。”
“打架的时候弄丢了。我去找医生借一个，你等着啊。”兵子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雨落知道兵子也受了伤，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边城，自己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待会儿要找什么理由来向他解释呢？不管怎样，千万不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不堪的样子。
电话接通了，当雨落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昨晚自己的行踪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你好，”
雨落听出那是新竹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到对方没有说话，新竹接着说：“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边城吗？他还在休息，等他醒了我让他打电话给你。”
雨落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急忙挂了电话，把被子捂在头上，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兵子看到他的样子，也不敢说话了，悄悄的拿了电话走了出去。兵子觉得，雨落一定是有女人了，因为他刚才的样子，真的是太奇怪了。而且电话里传来的女人声音，使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谁来的电话，”边城从值班室的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没说话就挂了。”新竹把电话递给边城。“昨天熬了一夜，你再睡会儿吧。”新竹的眼里充满了关心。
边城翻看着电话，确定刚才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后，他将电话放到制服的口袋里，站了起来。
“我洗把脸，去看看我爸。”边城走进卫生间。
新竹就靠在卫生间的门口，边看着他梳洗，边说：“你不用太担心了，你爸爸只是血糖太低倒置的昏厥，在医院住几天就没事了，以后要随时观测自己的血糖，没什么大问题的。”在医生眼中，似乎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躺在病房里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这么多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生活，不过，血缘联系的亲情是斩不断的。
“既然知道没什么大事，你还特意赶回来做什么？”边城对新竹说。
“你还说呢，昨天要不是你阿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爸爸住院了呢。到底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女朋友，什么都不跟我说。”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你在的远，跑来跑去的我也不忍心。”
“跑来跑去我乐意。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这么见外了。”新竹有点不快。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回来我最高兴了，我爸更高兴，咱们快去看看他吧，好吗？”边城搂过新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便一起去了病房。
边城的父亲五十来岁，也是一位老师，就差一两年就该退休了。在学校奋战多年，昨天差点就把自己搭在那讲台上了。他是一位严师，也是一位严父。对自己的孩子们总是抱有很高的期望。其中边城是他和前妻的孩子，现在做了医生，也算是不错。另一个女儿是现在的妻子带来的，比边城还大几岁，现在在本市的一所大学当教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因为自己从小养大，更是让他觉得脸上有光。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一天能取得更大的成就，超过他的姐姐。
“姐，我来吧。”新竹一进病房就接过了方远云手中的水果刀。
方远云也不客气，将苹果和刀往新竹手里一放，大咧咧的站起来对边城说道：“阿城，病房里太闷了，陪姐出去走走。”
边城跟着她来到医院的天台，从外套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了方远云。
“知我者，边城也。”方远云猛的吸了一口。
“要是爸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非得再晕过去一回不可。”边城戏谑的说道。
“放心吧，有你那能干的老婆陪着，他才舍不得离开病房呢。”
“姐，我怎么觉得你特不喜欢新竹。”边城看着旁边的方远云，有点疑惑的问。
“我对她根本就没感觉，你可别误会。”方远云又抽了一口，“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你。”
边城笑了笑，把方远云手里的烟抢了过来：“少抽点，呆会儿老爷子该闻出来了。”
“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边城也抽了一口，“她对我挺好的。”
“如果每个对自己好的人都要在一起的话，你现在已经有一个连的姐夫了。”方远云又夺回了边城手里的烟。
边城无奈的笑了笑，他这个姐姐，人长得漂亮，还特别的聪明。从小读书就不用说了，海拼了命也超不过她，并且从小就极具艺术天赋，轻轻松松就考上了中央美院，现在一边当着大学教授，一边还经营着自己的画室。简直是个智商和情商都高度发达的人。
方远云典型的艺术家风格，特立独行，家里人人都觉得新竹好，她就偏不这么认为。追她的男人不少，她就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嫌别人迂腐，就是嫌别人世俗。
这么多年来，边城的爸爸总用这个姐姐来和他做比较，好像除了自己有个女朋友，她还是单身以为，自己真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超过她。边城一边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堵住父亲的嘴，又有一种强敌太强，难以抗衡的无奈。
不过，即便如此，方远云是这个家中自己唯一愿意说上几句话的人，边城喜欢和她聊天，一句话，不累。
“说真的，我早就想去找你了。”边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求我，就直说。”
“我有一个朋友，非常要好的那种，我觉得他画画挺不错的。”边城正考虑该怎么开口，就被方远云打断了。
“哪天你带他过来，我看看，如果有戏，我教他。”方远云一眼就看穿了边城打的主意。
边城就知道，跟聪明的人聊天一点都不费劲。
“看来这个朋友对你挺重要，”方远云满含深意的看着边城，“要不，你是打死也不会跟我开这个口的吧。”
“怎么样，比新竹漂亮吧。”她得意的笑着。
“是比新竹漂亮，”边城笑得更开心，“不过……”
边城转过身，准备离开。
方远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走，她勒住边城的脖子说，“不过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边城一边求饶一边说：“大姐，你就饶了我吧，谁不知道你是练跆拳道的。”
方远云放开他，他趁机往楼下跑去，边跑边笑着说：“就不告诉你，等见到他你不就知道了。”
方远云看着边城离开的背影，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调皮的边城。自己跟着母亲来到这个家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弟弟偶尔回家，总是那么闷闷的坐在一边，好像从不觉得和他们是一家人。
可他越是这样，方远云就越是喜欢逗他，她知道边城暗暗的和自己在较劲，可她就是喜欢看他那不服输的样子。这么多年了，方远云还从没听到边城求过自己，更没见到哪一次边城被自己欺负了还这么开心的。她突然对那个神秘的朋友非常有兴趣。
第十六章
几天来，边城都呆在医院，上完班又要照顾父亲，还好有新竹，要不然真是分身乏术了。他那个不着调的姐姐连自己都还要人照顾，更别提照顾别人了。呆了两晚就被海给支回家了。不过好在，老爷子的病并不严重，几天后也就出院了。
新竹在a市的事很多，老爷子一出院，边城就将她送上了飞机。这些天来，边城每天都给雨落打电话，可电话总也打不通。试着发了几次短信，雨落也从来不回。这让他心里早已非常不安了。好几次抽空往家里跑，都没有看到雨落，这让他心里愈来愈焦急。现在，总算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边城没有回家，直接就赶往了雨落工作的游戏厅。
等到他来到那儿时，他才真正开始害怕起来。游戏室早已关门好几天了，附近的商家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边城，当边城听到雨落受伤的消息时，心像坠入了冰窟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的，他只知道自己像疯子一样在各家医院里寻找，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家伙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他的伤怎么样了，这些天住在哪儿，吃饭了吗？伤好了吗？他脑袋里面乱的不行，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人来人往，他多希望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对着自己微笑。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寻后，边城无比失落的回到了家中，当他抬起头看着那空荡荡的露台，他的心也空了。他心里堵着一些东西，想宣泄又宣泄不出来，想放下又放不下。直熬得自己浑身发烫，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其实，此时的雨落也同样煎熬。他想给边城打电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既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担心，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会不担心。那天那个电话是新竹接的，这让雨落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讨厌听到边城和新竹通电话，讨厌新竹偶尔回来，像个女主人一样的坐在边城的家里。他找不出理由不喜欢新竹，也知道边城最终是要和这个女人结婚的，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离开那间公寓，离开边城的生活，可雨落就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更晚一点。
可没想到，新竹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在自己昏迷的一夜里，他们一定过的非常开心，以至于边城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是否回家了。
一想到这些，雨落就再也提不起勇气给边城打一个电话。他不想听到边城电话里那种冷冷的语气，这会让他挺不过去的。他现在满身的伤恐怕也没有心里的伤疼吧。
兵子也发现，这几天雨落总是闷闷不乐的。前几天雨落的样子还挺开心的，可现在简直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脸写满了忧郁。兵子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女人把雨落折磨成这样。
“雨落，再喝口汤吧！我外婆说，这骨头汤对你的伤好。”兵子把碗送到雨落嘴边。
“你伤的也不轻，你喝吧！”雨落推开碗。
“你这家伙，不会真的失恋了吧！”兵子把碗放到一边。
“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去广州，我还不信，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兵子又开始胡扯起来。
雨落觉的自己真是没法和他交流，也懒得搭话，心里想：“什么样的女人恐怕也治不好自己内心的伤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在那一瞬间，雨落真希望进来的会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惜，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人出现了。
“你来干什么？”兵子挡在雨落前面。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没说话，身边几个大汉已经把兵子推到了一边。只见那个男人坐到雨落的床边，看了一眼碗里的汤，便示意手下把碗拿了出去。另一个人将很多的营养品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便拖着兵子离开了病房。
“能起来吗？”那人看着雨落问道：“我送你去一家好点的医院，看这鬼地方，没病也要呆出病来。”
雨落满是狐疑的瞪着他，不知道这个可怕的人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那人看着雨落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轻松。
“那个游戏厅是恶狗辉的地盘，我砸了那儿，就是要告诉他现在这地方是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不是他的人，不过在那种时候敢站出来，有勇气，我很欣赏你。跟我走吧，以后就跟着我混。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听那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雨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想骂一句你丫有病吧。但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他可不敢招惹。要不，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张床上下来。
“谢谢你的抬举，不过，我没兴趣。”雨落不敢看他，干脆躲到被子里，生怕那人一生气自己又要挨一顿揍。
可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把身体压下来，附到雨落的耳边，小声的说，“你要是就这么答应了，我还就没兴趣了。”说完，他站起来，打开门，又回头说了一句：“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跟我混，是你最好的选择。”
等那个疯子走后，兵子冲了进来，关心的问：“雨落，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雨落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发生的事。刚才那个男人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语气，简直吓得他一身都是冷汗，他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个男人迟早还会出现。
“雨落，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兵子语气发抖的说，“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去广州。”
“我现在还不能走。”雨落掀开被子，努力撑着披上了外套，骨头裂开的地方钻心的疼，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兵子冲他喊道。
“我得回家看看，兵子。”雨落步履蹒跚的向门外走去。
“你丫是不是有病啊，咱们早就没有家了。”兵子实在看不懂现在的雨落。
雨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哪怕还有一口气，我也得再见边城一面，就算要走，也要让自己死心了再走。就这么离开，自己以后该怎么活呢？”
兵子看着雨落艰难的往外走，一直走出自己的视线，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伙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渐行渐远，而自己早已不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想到这里，兵子泪如雨下，他知道，雨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十七节
边城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他已经这样坐了好久好久。他感到雨落回到这个家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自己从最初的慌乱，到后来的担忧，再到现在的绝望，他感到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终于发现，雨落对他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一个兄弟，是什么，他有感觉，却不敢承认。他想不管是什么，只要雨落能回来，能陪在自己身边，他就绝不会再放他离开。可雨落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自己对于雨落，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吗？他不敢去试想，害怕那答案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他就在这样的恐惧与绝望中等待着，时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漫长。
突然，他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的走来，他立刻来了精神，冲到门边，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着，他害怕，那是自己又一次的幻听，害怕自己打开门后，那门后什么都没有。
门口的脚步声停住了，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是他，是他的雨落，是他的雨落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把门外的那个人猛的拉到自己怀里，他紧紧的搂住他，生怕自己一放手，那人便会消失不见。
雨落被边城拥在怀里，身上受伤的地方更疼了，可他不想推开他，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怀疑猜忌都消失了。这个人有多么的在乎自己，从他那想要把自己勒死的力量就可以感受出来。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现在就死去，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这个男人被自己折磨的都快发疯了吧！
“边城，对不起。”雨落哭着说。
边城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推开，然后挥手就给了他一拳。雨落本来伤就没好，被他这一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你这个混蛋。”边城骂着，然后又蹲下来，把地上的雨落再次搂到怀里，“再有下一次，不等别人，我先揍死你。”
雨落在敲门之前还在害怕，害怕开门的是新竹，害怕这个家再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现在他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后悔莫及，他后悔自己这么久才回来，后悔自己差一点就要逃跑，更后悔自己对边城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搂在一起，久久都不愿分开。
“让我看看你的伤。”边城突然想起雨落受伤了，心疼的说。
“没事了，都快好了。”雨落假装轻松的说道。
边城哪里听得进去，一把就将雨落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在拉起雨落衣服的一刹那，他惊呆了。他也设想过雨落受的伤，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白色的皮肤了，到处是青色和紫色的淤青。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当然明白是经历了什么事才能给身体留下这样的伤害。这还是雨落休息了几天后的样子。而几天前，当他刚遭遇这一切时，他的样子该是多么的惨不忍睹啊。
边城用手抚摸过雨落背上的伤痕，雨落的身体缩了一缩，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这温柔的抚摸。这让边城的心更疼了。
“跟我去医院照个片子，”边城说道，“你这样子，骨头肯定裂了。”
“明天再去吧！”雨落拉过边城的手，“今天我哪儿也不想再去了。”
边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雨落虚弱的样子，他忍住了。
“我扶你进房去睡。”边城温柔的说道。
“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靠在你腿上好好的睡一觉。”说完，雨落把边城拉到沙发上坐着，把头放在边城了的腿上。
边城抚摸着雨落的头发，心里又心疼又满足。他的雨落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从今以后，他不会让他再遭受这样的伤害了。
第二天，边城可没有再由着雨落了，一早便把他拉到了医院。经过细心的检查，才把雨落安排在了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一间病房里。雨落本不想住院，怕给边城带来麻烦，可边城哪里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这可好，边城从那天便长期呆在医院了。上班时，他总要找点借口过来看看，下班后更是守在雨落的病房，将雨落照顾的无微不至。
“你别总往这儿跑，你们单位的人该议论你了。”
“我照顾自己的弟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边城摸了摸雨落的头发说道。
他注意到雨落的脸上微微一变，他赶快转了个话题。
“今天我回趟家吧。给你做点好吃的，医院的营养餐实在是太难吃了。”
“千万别，”雨落丝毫没给边城表现厨艺的机会：“就你做那东西，还没营养餐好吃呢。”
“难吃，我记得有人吃的比我都多。”边城知道雨落是不舍得自己跑来跑去，才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雨落，”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边城回头一看，是那个染着银白头发的男孩。
“兵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雨落也看到了他。
“雨落，你朋友来了，你们聊，我下班再过来。”边城站起来，跟那个银发男孩颔了颔首，便离开了。
兵子看着离开的这个男人，又看了看雨落看他的眼神，总觉的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还以为你去广州了呢。”雨落把柜子上的苹果递给兵子。
“你不去，我去干什么。”兵子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刚才那人是你表哥吧！我记得他来游戏厅找过你。”
雨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赶快岔开话题。
“你的伤怎么样，好点了没。”雨落用手摸了摸兵子受伤的地方。
“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会拉扯着疼。”兵子掀起衣服给雨落看了看。然后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电话。
“给你，你的电话。”
“不是在打架的时候弄丢了吗？”雨落接过电话，奇怪的问。
“是那个人叫我送来给你的。”兵子小声的说。
雨落知道兵子说的是谁，此刻的他真有种把电话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
“他说捡到的时候手机屏幕被踩坏了，本想给你换个新的，又怕手机上有什么重要内容，刚修好，就叫我给你送过来了。”兵子朝雨落的床边坐过来，小声的说：“你说这家伙是脑袋出问题了吧，把咱哥俩害的这么惨，现在装大以巴狼，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雨落推开兵子，说：“管他安的什么心，你以后，少理他。”
兵子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理他？你饶了我吧。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那张倒霉的脸了。是他不放过我。今天是他把我硬拉到这家医院的，让我必须把电话交到你手里。”
也不知道兵子这些天受了什么委屈，说这话时都快哭出来了。
“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雨落大惑不解的问。
“我哪儿知道，反正我感觉他就是阴魂不散。”兵子摇了摇头说：“雨落，我怎么觉得那家伙有点喜欢你啊。”
“你别瞎扯，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他啊。那家伙就一神经病。”
“那这电话你还要不要啊。”兵子问道。
“修好了，干嘛不要。说正经的，你不去广州，那准备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兵子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游戏厅是回不去了，那家伙太狠，把老板和恶狗辉都给赶走了，这下，恶狗辉算是碰到硬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要不，等你好了，咱们去城东逛逛，看有没有什么路子。”
“要我说，别再这么混了，踏踏实实的找份工作吧。”
兵子瞪大眼睛看着雨落：“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从小就没读过书，是我外婆捡破烂给我养大的。我大字不识，找工作，谁他妈的要我啊。”
“大不了咱们去工地出劳力，那也比这样卖命的好。这一次，要不是咱们命大，早交代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雨落语重心长的说，“而且，兵子，你不觉得咱们以前的生活太脏吗？”
兵子看着坐在白色病床上的雨落，他突然发现，那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颓废堕落的雨落，他坐在这洁白的病房里，丝毫没有违和，或许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变了，雨落。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兵子有点失落。
“这样的改变不好吗？兵子，等我伤好了，咱们就一起去工地转转，成吗？”雨落满含期望的看着兵子。
兵子站了起来：“你还是先好好的养伤。以后的事等你出院了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雨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选择，他没有办法替兵子做什么决定。但在刚才与兵子的谈话中，他已经决定，他不会再活在黑暗里，他要贪婪的呼吸着阳光下的空气，就算这样的生活很苦很累，他也一定要让自己告别过去，重新活一次。他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因为他有了一个方向，而现在自己就在向着那方向不断的奔跑。就如同多年来他追逐着闪电，就是想要抓住那黑暗中的光芒。现在这光芒在他的心里生长，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抓住这生命中的光。
等兵子走后，雨落翻看着手机，看到了边城给自己的留言，才知道在自己出事的时候，边城的父亲竟然住院了，这时他心里的疙瘩总算是彻底解开了。不过还没高兴两分钟呢，他又看到了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那个倒霉的家伙，“早日康复，我等着你。”雨落真想把电话摔到那张倒霉的脸上，他隐隐的觉得，这个人将会是个大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
第十八章
在医院住了几周后，雨终于可以回家了。受伤的骨头还要慢慢长，可人已经恢复的不错了，这和边城的悉心照料是分不开的。期间，兵子也来看过他几次，不过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走了。他似乎找到了新工作，可他不愿告诉雨落他到底在干些甚么，雨落也不好追问。
还有一个人也来看过他，当时，雨落正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边城领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那个女人不仅美丽，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看上去比较成熟，有一种年轻女人没有的韵味。
“没想到你的这位非常要好的朋友这么年轻。”那个女人意味深长的盯着雨落看，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雨落，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方远云。”
雨落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边城提起过他的姐姐。现在这样唐突的见面，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天她去咱家，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她觉得非常感兴趣，非要让我带她见见本人。所以今天她就不请自来了。”
“看那些画就觉得画画的人不寻常，见到本人，真是让我太惊喜了。”方远云语气夸张的说道。
雨落被她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见方远云低下头，盯着雨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对边城说：“这徒弟我收了，一看这双眼睛就知道，将来必是可造之才。”
雨落听了这话，简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也不敢插话。直等到边城送方远云离开，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你真决定收他了？”边城兴奋的问道。
“他的眼睛很有灵性，如果好好培养，应该有前途。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切都还言之过早。”方远云真是懂得怎么泼别人的凉水。
“没事，只要你肯收他就行，名师出高徒嘛。”边城拍马屁道。
“别别别，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子虚伪。我可受不起你的称赞，你以后别怪我就行。”
“怪你？怪你什么？”边城听不明白方远云的话。
“老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功了，你舍得放他走吗？”方远云转过身看着边城，边城突然觉得她的眼神非常严肃。这让他的心砰地一跳，他在猜测，方远云是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他这个姐姐有时太过于聪明，聪明的令人害怕。
他不敢回答方远云的话，也不敢去想她所说的那个未来。但现在的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真的可以给雨落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不管那个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当边城满怀心事的走回花园，他看到雨落还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从叶缝间洒落的点点阳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他安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恬静，眼神朦胧，像一幅挂在墙上的油画，那么的令人动容。边城又想起初次见到雨落时的情景，他简直无法将那个躺在地板上的人与现在这鲜活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他永远也不想雨落再变回原来那样，即使他的未来不会有自己的陪伴。
边城坐到雨落身边，他知道雨落有很多问题要问自己，所以没等雨落开口，他便主动的说了起来。
“姐姐很欣赏你画的画，她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位大学教授。她非常愿意让你跟她学习绘画。今天我就是带她来见见你。”
雨落震惊极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我没读完高中，我根本就不可能去大学。”
边城搂过雨落的肩膀：“当然不可能现在就进大学，我和姐姐的意思是由她负责你的专业课，而由我给你补文化课。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你就可以作为社会考生参加高考。”
雨落听着边城对未来的规划，他又憧憬和又怀疑。
“我能行吗？”
“自信是成功的基础，有我和姐姐帮你，一定能成功。”
“我是怕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怕，一年不行，还有两年，咱们不着急。”
雨落想起少年时在寄宿学校遇到的一位老师，他看着雨落的画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那个老师的一句鼓励，让雨落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梦想，现在身边的边城也像那位师长一样，指引着自己人生的方向，将那个梦想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轮廓，清晰的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它抓住。
雨落看着身边的边城，他那么成熟、那么温暖，他像兄长给自己关爱，又像导师给自己方向。雨落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
所以，当雨落从医院回来，他就开始按照边城安排的，边复习文化课，边跟着方远云学习绘画。他本来就有绘画的天赋，所以进步非常快。方远云总说，技巧是次要的，那种天生的对艺术的理解力与创造力才是成为一个画家最珍贵的东西，而雨落像一张白纸，没有受到任何技巧的约束，反而更容易爆发出蓬勃的创造力。
边城也倾尽所有的时间来给雨落补习文化课，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雨落简直是进步神速。除了每天给边城准备晚饭，还有雷打不动的站在露台上等边城回家，其余的时间他都像一块海绵，疯狂的汲取着知识。他仿佛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弥补自己错失的时间。
边城看到雨落这么用功，他又心疼又开心。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雨落呆在一起，喜欢陪着他静静的读书，喜欢看着他认真的作画，雨落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喜欢。
方远云本来想让雨落参加今年的高考，可时间根本不够，雨落复习的时间又多了一年，他现在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看着都透着一股子精神。
“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一天，雨落对边城说。
边城很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应该好好复习，我都给你报了夜校了。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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