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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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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君驯龙指南 作者:绝世猫痞

    第12节

    毫无保留的信任,不顾一切的燃烧,世间最美的事情莫过于此……良久格里佛松开厄玛的嘴唇,黑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的眼睛:“嫁给我吧,嗯?”

    厄玛愕然:“什么?”

    “我们结婚。”格里佛冲口而出,立刻又有些后悔——他连求婚戒指都没有准备。

    厄玛怔怔看着他,双颊的红晕一点点淡去,绿眸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纠结的神情。

    很久很久,久到格里佛开始恐慌,以为他要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忽然郑重点了点头,道:“好的。”

    格里佛大大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在身上摸了一通,在裤袋里摸到一枚大概是从珀西那儿顺的金币,拉着厄玛的手塞在他手里:“这个就当信物吧,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亲手拿它做个戒指给你。”

    厄玛笑了,将金币珍而重之地装进贴身的口袋,点头:“好。”

    两人相视而笑,少顷同时探头接了个吻,嘴唇相吸,发出“啵”一声轻响。

    “一路小心。”厄玛低声说。

    “嗯。”格里佛说,“你呢,要不要跟我去星寰,之后我带你回冰谷。”

    厄玛摇了摇头:“我要去看看我父亲,王的卫队进了亚大陆,安全起见我要帮他搬个更隐秘的藏身地躲一阵子。”

    “也好。”格里佛想了想,说,“我去见彼尔德,你不在现场更安全点。”

    两人拥抱,告别,却谁也不愿意先走,默默站在冰川上等着对方先转头。

    “或者……你跟我去?”厄玛纠结了很久,像是下了某种极为艰难的决心,道,“我父亲,我们的事,也许该让他知道。”说到这里他眼中闪出一丝懦弱的犹豫,但很快就坚定下来,道,“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格里佛,我想让他知道我的决定。”

    这是厄玛第一次主动要求带他“回家”,格里佛心头掠过狂喜,毫不犹豫地道:“好!”

    第55章 多大仇ep04

    格里佛跟厄玛往东飞了大约两三千公里,进入一片冰锥丛生、穹顶低矮的区域。

    “快到了,前面冰锥非常密集,小心一点。”厄玛回头对他抱歉地笑笑,“我父亲胆子很小,总喜欢躲在这种特别偏僻的地方。”

    格里佛点头,说来这事儿也怪他,要不是他上次忽然出现吓着驼背,老人家也不会这样惶惶然如惊弓之鸟,躲进阴森的犄角旮旯里。

    “以前不是叫‘老家伙’吗?这就改‘老人家’啦?”颜控适时发了个嘲讽,表达了一下对自己无法亲近二号主人的不满——格里佛居然没有给厄玛引荐它这个有逼格的机甲,真是死罪!

    格里佛懒得理它,跟在厄玛身后绕过一大丛几乎垂到地面的冰锥,进入一片冰幔构成的、狭窄的巷道。

    越往进走,格里佛越是惊叹,这地方简直绝了,到处都是平整光滑的冰墙,像镜面一样,幽暗的光线在冰墙之间来回反射,造成奇怪的光影幻觉,要不是有厄玛带路,他根本发现不了那些隐藏在镜像之后的通道。

    “到了。”厄玛关闭飞行翼落地,推开一块一人多高的冰墙,道,“就是这儿。”

    冰墙之后是一个黑漆漆的冰洞,没有光线,也没有人声。厄玛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不在家吗?”回头对格里佛道,“进来吧,他可能出去找食物了,我们等他一会儿。”

    格里佛走进冰洞,发现这里颇为宽敞,有三四十个平方大小,穹顶很高,摆着一些简陋的木质家具。一张大床靠墙放着,铺着厚实的羽绒垫和黑白斑斓的兽皮,一盏蓄电灯摆在屋子正中的圆桌上,旁边放这个盛着坚果的木盘,一把坚果钳搁在边上,卡口还咬着半块坚果。

    厄玛关闭冰块门,打开灯,道:“坐吧,他偶尔会出去捕猎,附近有很多肥硕的寒鼠,烤来吃能补充动物蛋白。”

    “他还能捕猎?”格里佛环顾四周,坐在圆桌边的木椅上。厄玛坐在他旁边,随手拿起剥了一半的坚果继续剥,道:“跑不动的,就是做一些陷阱,兽夹、粘板、绳网之类,过几天总会有傻乎乎的猎物自投罗网——亚大陆缺乏天敌,小动物都异常地蠢。尤其寒鼠,一个被粘板粘住,总能喊来很多同伴,一粘就是一串儿。有一次我去收粘板,上面都粘不下了,还有几只胖家伙不甘心地在旁边溜达。”

    他说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完全不见平时那种恭敬内敛的模样,像个正常的年轻人一般叽叽喳喳口若悬河。格里佛痴迷地看着他清秀的面孔,昏暗的灯光让他的五官看起来分外深邃,既有男人的英挺,又有少年的柔婉,令人着迷。

    厄玛发现他在注视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并没有回避,反而给他一个明朗的微笑,将剥出来的坚果仁递给他:“尝尝这个,很脆。”

    格里佛佯装疑惑:“黑漆漆的,真的能吃吗?”

    “能啊,很好吃的。”厄玛捡起一瓣塞进自己嘴里,咬开给他看,“是甜的。”又将剩下的往他嘴边递了递。

    “是吗?”格里佛凑着他的手咬住坚果,顺便舔了舔他的手指,眼看他颧骨浮上淡淡的红晕,握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用舌头将自己的坚果顶进他嘴里,又将他嘴里咬开的抢过来:“我不信,要和你换。”

    “……”厄玛脸色酡红,牙齿下意识动了动,发出清脆的“嘎嘣”声,“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总是这样抢别人的食物吗?”

    “只有你。”格里佛也笑了,吞掉坚果,想起小时候经常和珀西抢东西吃,又加了一句,“好吧还有一个人,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唔。”厄玛眼神一暗,嘴唇嚅动了两下,终于忍不住问道,“是谁呢?主君陛下吗?”

    “他?怎么会。”格里佛愕然,“是我的兄弟,我们小时候经常抢零食。”回过味儿来,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咦,你这是在吃醋吗?是吗是吗?”

    “没、没有。”厄玛不自然地拨开他的手,眼神闪烁,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我只是、只是忽然……”半天找不出合适的措辞,懊恼地低下头,道,“好吧,我是有点担心,对不起,我……我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格里佛,对不起。”

    “别道歉。”格里佛完全感受到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混合着自卑与骄傲的情绪,将他拉到自己大腿上,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没有人,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你,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厄玛气息有些粗重,眼眶发红,深呼吸了两下,道:“我相信你,我发誓我也是一样。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格里佛,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是吃醋,但我必须要问。”顿了顿,正色道,“主君陛下,你为什么要帮他?”

    这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格里佛思忖了一下,道:“因为承诺吧,你可以理解为友谊、亲情、责任,甚至是工作,但只除了爱情。”

    厄玛眸色极深,点头,眉头却轻轻蹙起:“是这样吗?仅仅是生意上的承诺而已吗?”

    “是的。”格里佛确定地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厄玛十分了解,有时候却又完全拿不准他在想什么。比如此刻,虽然厄玛说了他不是因为吃醋,但格里佛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解释,他为什么对自己帮助周惟如此在意?

    潜意识深处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格里佛用力摈除这种情绪,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厄玛的困惑:“厄玛,对我来说你和所有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包括周惟,你是我想要陪伴一生的人,你懂吗?”

    “我懂。”厄玛哑声道,“那么,格里佛,你对我的感情……爱……能超过这一切,超过生意,超过责任,超过友谊吗?”

    “你怎么了?”格里佛越来越惊讶,在他心目中厄玛根本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计较的人,他虽然心思细腻,但绝对不会像中二少女一样缠着男友追问“我和你妈掉河里你先捞谁”这种无稽的问题。

    太反常了,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格里佛拂开他鬓角的碎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到底是在怀疑我和周惟的关系,还是在怀疑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

    “不,我没有怀疑。”厄玛悚然一惊,立刻道,“忘了这个吧,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问了这么可笑的问题。”

    “不不,别道歉。”格里佛叹息,道,“你的问题一点都不可笑,对我来说可爱极了,你尽可以保持下去,我喜欢你这样在意我,我喜欢你为我患得患失……”握着厄玛的脸蛋捏了捏,笑道,“所以不要停,请继续努力独占我吧。”

    厄玛赧然,尽管眼底有些挥之不去的虚弱,但表情开朗起来,扒开他的手,问:“坚果好吃吗?还要吗?这些果子都是我休假的时候在星寰的花园里捡的,据说对大脑很好。”

    “哦,你是在暗示我脑子不够用吗?”格里佛吻他的耳垂,他柔软的下巴,“也许吧,在你面前我总是有点迷糊……可是我不想吃坚果,怎么办?我想吃你。”

    “哦哦。”厄玛有些招架不住,迟疑地推了他一下,但并不十分坚决。当格里佛强行咬住他喉结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呻|吟了一声,终于妥协了,道:“好、好吧,我、我也很想你。我们快一点,也许还来得及。”

    第一次上门就在准岳父家里干这种事,格里佛有一种偷|情的兴奋感,厄玛一同意,他就迫不及待分开他大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腰部:“好吧我尽量,但你太慢热了,我恐怕不忍心那么快一个人……嗯,那个。”同为男人,被进入的一方总是要艰难一些,如果时间太短,两个人很难一起爽出来。

    “或、或者换我来?”厄玛握住他剥自己裤子的手,跃跃欲试地道,“我可以比较快。”

    “……我错了,我保证很快,你想多快,我就多快。”作死的某人立刻向上帝保证。

    “好吧。”所幸厄玛在这方面比较随和,虽然反攻积极但并不十分执着,得到他的保证之后便顺从了,只在被进入的时候有些轻浅的抱怨,“为什么会这么大呢,你看上去明明不是很壮,于是体型和尺寸真的没有太大关系吗?”

    “这是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格里佛抱着他的腰起伏,埋头在他肩窝里啃咬他上臂内侧细腻的皮肉,“等以后吧,回家以后,我让他们做个统计,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科学规律。”嗯,贝克王国的御医们又有新的研究课题了!

    “你真是……”厄玛失笑,因为痛又忍不住龇牙吸气,“真是无聊啊!”

    虽然格里佛一再保证自己会“很快”,但这种事一旦开始就很难有计划地控制,在圆桌边做了一次之后,他又连哄带骗把厄玛弄到床上的兽皮里干了一票,要不是时刻惦记着准岳父有可能回来,他很可能在这里给自己度个蜜月。

    厄玛太累了,本来长期缺乏睡眠,又被彼尔德王支使出来跑了两天两夜,第二次结束便支持不住睡了过去。格里佛亲吻他汗湿的额头,替他擦干胸口和后背的薄汗,裹上厚毯子塞在毛茸茸的兽皮里。厄玛的身体其实非常纤瘦,除了必要的肌肉,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脸上倒是有点肉,但也只是年轻人特有的胶原蛋白在支撑而已。

    他沉沉睡着,尖俏的下巴压在黑白斑斓的兽皮上,雪白的面孔和野性的绒毛构成一种独特的视觉冲击,又脆弱又粗犷。格里佛用手指轻轻拨开他微蹙的眉头,试图解开他眉宇间难以化解的愁绪,但失败了,厄玛在沉睡的时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阴霾。

    “一切都会好的。”格里佛喃喃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爱人,说完却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格里佛猛地警惕起来,一步滑到门边,低声道:“谁?!”

    不甚均匀的喘息,老迈的脚步,冰门滑开,老驼背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点碧蓝色在锐光在枯树皮般的面孔中射出,直直刺向格里佛。

    “哦,是您回来了。”格里佛不由自主使用了敬语,伸手去接他手里拖着的滑车。

    老驼背不置信地看看他,又将视线越过他肩头扫向洞里,看到沉睡在床上的厄玛,立刻激动起来,拼命推开格里佛,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

    “唔……你回来了。”厄玛被他的脚步声惊醒,懵懂地揉了揉眼睛,毯子和兽皮从肩头滑下来,露出雪白的身体,除了长年累月留下的疤痕,细腻的皮肉上点缀着零星紫红的痕迹,那是格里佛情不自禁时留下的吻痕。

    老驼背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言不动。厄玛渐渐醒悟过来,脸色一白,随即坦然掀开毯子下床,道:“太累了,等你的时候小睡了一会儿。”

    他说的十分淡然,但气息明显有些不稳,倒有几分像是做坏事被家长抓住的孩子,忐忑羞赧,偏偏硬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

    “小心着凉。”格里佛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递给他。他低声道谢,从容地一件件穿上了,对老驼背道:“去捕猎了吗?外面局势有些变化,彼尔德给亚大陆撒了很多密探,你最好再往深处搬一搬,免得被他们无意间撞上,惹来麻烦。”

    “嗬!嗬嗬!”老驼背忽然激动起来,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晃他,口中发出急切的叫喊。

    “你冷静点!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厄玛提高声音说,迅速给他打了几个手势。老驼背安静下来,恨恨剜了一眼格里佛,闭上眼咬着牙,扭头不愿再看他。

    “你能出去等一会儿吗?”厄玛像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揉了揉太阳穴,对格里佛说,“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你知道,老年人总是有些固执的,他又非常在意我的事情。”

    “当然。”格里佛知道这种时候最好自己回避,好让他们父子有个单独的空间交流,便轻轻捏了捏厄玛的手指,退出了冰洞。

    第56章 亲兄弟ep01

    厚重的冰块门阻隔了大部分光线,巷道里黑黢黢的,格里佛抱着胳膊靠在一块巨大的冰幔上,默默等待厄玛和老驼背谈判结束。

    “谈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词,按理父子之间任何事都不该用这种词来形容,但他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一场谈判。

    为什么老驼背看到他们在一起会那么激动?因为他是男人吗?因为他来自外星?或者……因为他是周惟的保镖?

    格里佛不得而知,只能焦急地等待。他竖着耳朵试图听到冰洞内的对话,但厄玛和老驼背显然是用手语交流的,根本没有声音传出来。他想看清他们的手势,但冰门太厚了,里面光线昏暗,只依稀能看到晃动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刻钟吧,格里佛已经感觉像是等了一辈子那么久,冰门终于滑开,厄玛站在门口向他微笑:“进来吧,他想见见你。”

    看来结果还不错,格里佛松了口气,跟他进去。老驼背坐在木椅上,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像一只垂死的兽,干枯的手指握着两枚坚果轻轻搓动,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格里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岳父”还是“伯父”还是“大叔”,只能笼统地点了点头:“打扰了。”

    老驼背有些不情愿地点头示意,指了指旁边的木椅。格里佛坐下来,厄玛坐到了他旁边,在桌下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手,对他眨了眨眼:“别介意刚才的事好吗,我父亲只是有些意外,他会尊重我的决定。”

    老驼背胸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钳开一个坚果递给格里佛。

    格里佛不知道这只是普通的飨客,还是代表着他对自己的接纳,低声道谢,接过坚果剥开,一半递给厄玛,一半递给老驼背。

    老驼背有些意外,昏暗的眸子定定看了一会儿格里佛,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这一叹听上去比刚才那声真挚了许多,格里佛从他微妙的气息变化里听出了他无奈的妥协,对他一笑,道:“我会保护好厄玛的,等忙完这阵子,我想带他回家,还有您,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如果不习惯我家乡的气候,我们也可以找个更舒适的星球定居,我的父母都会支持我们的。”

    想了想,又道:“您可以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和厄玛会照顾好您,找好的医生为您治疗。”好吧,爱果然能让人抛弃底线,在这之前他连和自己爹妈同住都没有考虑过。

    老驼背的眼神柔和下来,询问地看了看厄玛。厄玛不动声色地向他摇了摇头,对格里佛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时候不早了,我得帮他搬到冰川深处去,再晚可能会撞上王派出的密探。”

    “我帮你们。”格里佛不假思索地说,帮准岳父搬家,当然是他这个新晋“女婿”义不容辞的责任!

    老驼背有些犹豫,再次看向厄玛。厄玛问格里佛:“你不用去办陛下吩咐下来的正事吗?”

    “还有时间,我会跟他打招呼的。”格里佛站起来,“这些家具要收拾吗?”

    厄玛再没有纠结周惟的问题,道:“不用,带一些衣物细软就可以了,只是暂住而已,那边也有简单的用具。”

    老驼背整理了刚才捡回来的寒鼠,把食物和药品装在一个大袋子里,交给格里佛。厄玛替他打包了衣物,将杯盘碗盏细心地装在垫着软布的箱子里,环顾四周再无遗漏,道:“走吧。”

    有超时空机甲作为运输工具,搬家进行得极为迅速。老驼背在亚大陆藏了二十多年,狡兔何止三窟,一路上厄玛告诉格里佛,他在这边统共有十来个住处,每一个居住都不超过半年,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偶尔进入亚大陆搜查的巡逻队。

    “之前那个住处环境比较好,但不够深入。”厄玛解释道,“密探们最喜欢在靠近表大陆裂缝的地方搜查,那里离某个裂缝太近了。”

    “那现在要搬去哪儿?”格里佛问。

    “地下城。”厄玛说着,带他转了个弯,飞进一个低矮的冰洞,沿着平缓的坡道向下飞了足有七八百米,进入一个神奇的管道世界——这里就像是亚大陆的地下排水管网络,纵横交错,岔道密布。

    厄玛轻车熟路地将格里佛带到一个巨大的冰洞里,这里是个死胡同,堵上洞口就是个天然的冰屋,顶部还有几个细细的孔道通风。

    “这里比亚大陆其他地方地势都要低,有天然的管道结构,是我七八年前发现的。”厄玛说,“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地下城。”

    格里佛四下打量,这里和之前那个藏身地一样,支着简单的家具,只是大约很久没住人了,桌椅床铺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厄玛替老驼背整理床铺,收拾了衣物,和他用手语交流了很久,之后对格里佛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向侍卫长复命,我们一起走吧。”

    格里佛点头,学着赫基人的礼节向老驼背弓腰行礼:“那么我走了,您自己保重。”

    老驼背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但看着他的眼神仍旧纠结而复杂,给他还了半礼,摆摆手示意走吧。

    格里佛猜测大概每个父亲都是这样的吧,看到儿女长大成人,离家而去,总会有一种又骄傲又失落的感觉。不由得对他有些内疚,诚恳道:“您放心,这种日子不会有太久了,我会尽快带你们离开这儿的。”

    老驼背唉声叹了口气,拿眼睛瞟了瞟厄玛,摇头,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走吧。”厄玛有些低沉,勉强对格里佛笑笑,离开了冰洞。

    飞出地下城,他们沉默地一前一后往南极飞去,走了大约一半,厄玛停了下来,道:“就在这里吧,我该调整方向了,侍卫长指定的集合地和星寰不在同一方向。”

    格里佛跟着停下来,虽然不舍得离开他,但时间已经拖得太久,再晚就要错过和周惟的约定了,只得点头:“好。”

    “再见。”厄玛控制飞行翼靠近格里佛,在他侧颊亲了一下,“小心彼尔德殿下。”

    “我在冰谷等你。”格里佛说,“如果有什么不妥,记得第一时间回冰谷,珀西会保护你。”

    “神龙吗?”厄玛有些不大相信,但还是很顺从地点头,“好的。”

    格里佛依依不舍地拉了拉他的手,刚要掉头,忽听机甲发出警报,几乎同时,耳边“嗖嗖”几声,密集的射线倏然袭来!

    “小心!”格里佛一把将厄玛拉到自己身后,用机甲挡住攻击,顺势二阶展开,在右手加载出一支光炮往火力袭来的方向轰去。

    “轰!”五百米外一块巨大的冰幔被光炮击碎,碎屑四下飞溅。冰幔后面的阴影里传来惨烈的哀嚎,大约是偷袭者被击中了。

    然而更加密集的炮火攻击了过来,射线枪夹杂着光炮,铺天盖地一副要将他赶尽杀绝的样子。格里佛沉着应战,在超时空机甲的保护下步步逼近,往偷袭者藏身的地方走去。

    “都停火!”有人在冰幔的阴影里喊道,“乔格大人,请住手吧,我们是赫基军团!”

    打不过就想求饶吗?格里佛冷笑,但还是收起了光炮。厄玛在他身后低声道:“是王的近卫队,刚才说话的是我们侍卫长。”

    一大拨黑影从掩体后探出头来,三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当先一人一身戎装,头上戴着象征赫基帝国摄政王的白金头环,器宇轩昂,正是彼尔德王。

    不过他的脸色可不像他的气势那么好看,奔波和焦虑让他显得十分憔悴,面色晦暗,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影,眼睛里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

    “果然,你背叛我投靠了别的男人。”彼尔德王阴森森看着格里佛身后的厄玛,眼神狰狞,“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厄玛我的孩子。”

    “王。”厄玛低声说着,身体抖了一下,从格里佛身后走了出来,在彼尔德王面前屈膝单腿跪下。

    彼尔德王用手里的枪管抬起他的下巴,蹙眉看着他强装镇定的面孔,冷笑道:“你不记得自己属于谁了,嗯?你身上烫着谁的烙印?你是谁的奴隶?”

    “是、是您,王。”厄玛声音微微颤抖,绿眸闪烁着刻骨的恐惧,“是您。”

    “二十年的教养,居然抵不上一个男人的勾引,是我的法律太仁慈,还是你的骨头太贱?”彼尔德用枪管拍了拍他的侧颊,右手一动,一道黑影便向他脖颈抽去。

    “住手!”格里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彼尔德王的鞭子,大手握着厄玛的上臂将他拉起来,拨到自己身后,“彼尔德殿下,他是怎么属于你的?就因为他的族人发动叛乱,而你杀光了他们全部?”

    彼尔德王想夺回鞭子,用力一抽却纹丝不动,额头不由暴起扭曲的青筋,恨恨盯着格里佛,道:“你要和我谈论这个奴隶的归属权问题吗?乔格,就算是陛下,也无权染指我的私属奴隶!二十年前我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就和他签订了从属的契约,如果不是奴隶的身份,他根本活不到今天!”指了指厄玛,嘴角冷冷一勾,“要我展示一下契约的印鉴吗?或者你已经查验过了吧?”

    厄玛微微低头,流露出屈辱而自卑的表情。格里佛脑子一转就明白彼尔德在说什么——厄玛肩头的烙印,赫基之眼,或者是伊萨之眼,大约就是他口中的“契约的印鉴”。

    赫基法律允许贵族豢养奴隶,彼尔德王强迫战败方的俘虏与自己签订从属契约,亦属合法,格里佛犹豫了一下,此时此刻他还不能和彼尔德王彻底翻脸,也没必要和他讨论奴隶法存在的合理性,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取得厄玛的所有权。

    “开个价吧。”格里佛松开了彼尔德王的鞭子,道,“你怎么才肯放他自由?”

    “哈!”彼尔德王怪笑一声,道,“开个价?我养了他二十年,把他教养成一个驯服的、机敏的、武力过人的奴隶,难道是为了卖给别人吗?我付出的心血又岂是金币和宝石所能衡量!”

    “开个价吧。”格里佛对他看着厄玛那种鄙视而又不甘心的眼神恶心透了,挡住他的视线,冷冷道,“你知道我付得起!”

    你知道我付得起。

    跋扈到极致的话语,简直就是对自己尊严的挑衅!彼尔德王灰色的眸子闪烁着暴戾的凶光,拳头松开又握紧,有心让亲卫队马上开火,将这令人讨厌的一对轰成炮灰,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好吧。”彼尔德王深呼吸,努力压下心头怒火,道,“既然你确定自己付得起,那就不要后悔。”

    格里佛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交出加勒王。”

    沉默,彼尔德王看着格里佛,如同兀鹰紧盯着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患得患失,又志在必得。格里佛面无表情与之对视,黑眸深邃似海,一言不发,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

    厄玛站在格里佛身后,虽然保持着一贯平静温驯的奴隶脸,但紧缩的瞳孔和手背的青筋完全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可以。”良久格里佛忽道。

    彼尔德王眼中精光乍现,似乎不相信他竟愿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可惜他不愿意见你。”就在他开口之前,格里佛又道,“他说自己曾经发过誓,除非双子星陨灭,拓扑星消失,有生之年绝不和你生存在同一片天空下。”

    彼尔德王眼中的亮光瞬间熄灭,整个人如遭雷击。

    格里佛道:“他宁可伊萨灭国,也不愿与你和谈。彼尔德殿下,你确定自己能承受得到他的后果吗?”

    彼尔德不言不动,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才哑声道:“带我去见他。”

    格里佛犹豫了一下,道:“可以。”

    彼尔德魁梧的肩膀慢慢垮塌下来,强要支撑住自己尊贵的气势,却有些力不从心。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拇指习惯性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陛下的深意,我已大致猜出一二,乔格大人,我曾经确实想让陛下驾驭神龙杀死加勒,报我灭国之仇,但我们毕竟主宰着这么多平民的生死,不该为一己私仇让整个星球遭受战火荼毒。”

    顿了顿,他怅然叹了口气,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活着,总要向前看……我会试着说服加勒王,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说服他,那就是我了。”

    闭了闭眼,语气沧桑而伤痛,“毕竟,我们是亲生兄弟。”

    第57章 亲兄弟ep02

    冰谷,周惟目送彼尔德王进入关押加勒王的洞穴,忧心忡忡地回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格里佛确定地说,“彼尔德王完全没有杀加勒王的心,我看他对这个哥哥珍惜得很,大概还想修复关系呢。”

    “我担心的是加勒。”周惟说,“他武力值爆表,而且完全没有修复关系的想法。”

    “彼尔德王应该能控制住场面,他看上去很有信心的样子,连我要求他单独跟我来冰谷都同意了,一个随从也没带。”格里佛说,“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二十多年头一次单独见面,应该不至于动手。”

    “但愿吧。”周惟双手插在裤兜里,仰着脖子看着峭壁上黑洞洞的洞口,彼尔德王已经进去十来分钟了,至今里面没有传来打斗的声音,说明情况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糟糕。耸了耸肩,道:“好吧,但愿彼尔德王能hold住他哥……话说真是没想到啊,他们居然是兄弟!兄弟怎么可能搞成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呢?为了争权夺利吗?”

    “也许吧。”格里佛随口说。

    “上层社会太黑暗了。”周惟啧啧道,“难怪人家说‘皇家自古无父子,九龙夺嫡死光光’,我还是早点回地球当我的平头百姓吧,离这些王公贵族越远越好。”

    “……这话完全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我怎么从没听过?”格里佛膝盖中箭,“他们俩这种情况只是个例而已,大多数国家的皇族还是很温情友爱的,你不要乱开地图炮啊!”

    “这么激动干啥?”周惟莫名其妙,“皇族友不友爱关你个猎手什么事?难不能你是流落他乡的落难王子?哈哈!”

    我没有落难,我只是自愿出来走走而已……格里佛心塞的不行,不过幸好周惟是珀西的注定伴侣,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什么,他怎么办?”周惟用下巴指了指站在冰川湖边的厄玛,“你说彼尔德王把他给你了?这算是怎么回事?你要豢养一个奴隶吗?”

    “不,他是我的男朋友,未婚夫。”格里佛郑重道,“眼下局势不稳,我还不能带他回家,只能先把他放在你身边,有珀西保护你们,我就能安心地在外面跑了。你不讨厌他吧?”

    “当然不。”周惟对厄玛的印象其实挺好的,他对任何温驯无害的小动物都有着天然的爱心。

    好吧厄玛是个人,但不知为什么给他的感觉总像是某种体贴、本分的,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

    “喂!他什么时候变成你未婚夫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格里佛道,“总之他现在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就像珀西对于你一样。”

    “……好吧。”周惟对人类之间这种龙卷风一样说来就来的爱情理解无能,但带入一下自己对珀西的感情,就觉得貌似可以理解,“我和珀西会尽量保护他的。”

    “好的,谢谢。”格里佛拍拍他肩膀,“能帮忙在湖对面那块苔藓上给厄玛搭个帐篷吗?我要检修一下我的机甲,他一个人弄不好支架。”

    “没问题。”

    周惟跑去帮厄玛。格里佛看到他们在湖边交谈了几句,厄玛对周惟微笑,微微弓着腰,大概是在道谢,不由淡淡舒了口气——起码他没有下跪,说明已经在慢慢摆脱身为奴隶的阴影。

    厄玛的性格极为复杂,既有武士的清高骄傲,又有奴隶的自卑隐忍,不知为何,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尊贵典雅。有时候格里佛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他,有时却觉得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也许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吧,厄玛想,除却注定伴侣天生的羁绊,他本身就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厄玛和周惟已经开始搭建帐篷骨架了,格里佛走进珀西所在的帐篷,对自己无所事事趴着玩王冠的兄弟翻了个白眼儿:“你倒是清闲。”

    “不然呢?”珀西摊摊爪子,“学你们出去约|炮吗——别瞪眼,我闻到你身上的鱼腥味儿了,你们干完那事儿一定没洗澡——周惟到现在对人类都没有感觉,我已经计划以兽态向他求爱了,他貌似对长羽毛四只眼的我还比较钟情。”

    “……你随意吧。”格里佛不知道蝠虹龙家族史上有没有为了结婚而放弃做人的先例,但珀西和周惟本来就不正常,真要以后几百年都以人|兽的方式相处也无可厚非。唯一比较难以解决的是生|殖|器|官的尺寸配合问题,不过万能的贝克御医们应该能帮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反正那帮人闲着也是白闲着。

    “他们谈的怎么样?”珀西指了指关押加勒王的冰洞的方向。

    “不知道,我答应过彼尔德王不窃听他们的谈话。”格里佛说,“应该还算顺利,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死人。”

    珀西趴在毛毡上,用一根手指像滚铁环一样拨拉着从加勒那里没收过来的黄金头环,道:“看来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唔,给我的护航舰队发个消息,让他们给家里说一声吧,我们就快带着自己的注定伴侣回去了,让父王和爸爸做好心理准备,提前补补钙……不知道我们见了周惟就腿软的问题是不是特例,万一父王也一见他就跪,那就完蛋了。”

    格里佛脑补了一下全家跪一片的情景,打了个哆嗦:“我这就通知他们。”

    “嗯嗯。”珀西四只眼睛随着滚铁环的动作左右摇摆,嘟囔道,“订婚礼、结婚仪式,这些都要提前准备,还要通知δ星系的曾祖父和叔爷爷、堂兄弟他们,啧,完全是家族聚会的节奏啊,真是想想就头疼呢。”

    “是啊,大家族真是讨厌呢。”格里佛跟着感叹道。

    兄弟俩表情放空,眼神迷惘,一边烦恼着如何应付上百名亲戚,一边期待着那一天尽快到来。

    真是甜蜜的纠结啊……

    悬崖上的冰洞里,气氛却是与帐篷中完全不同,同为兄弟,加勒和彼尔德对视的目光充满了阴郁、仇恨,以及挥之不去的阴霾。

    “哥哥。”终于,彼尔德开口,向加勒欠了欠身,道,“久违了。”

    加勒坐在冰洞尽头的木椅上,裹着一袭黑色的皮裘,不言不动,仿佛被寒冷的空气冻住了一般。彼尔德走上前去,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将里面那块劈掉一半的雄鹰印章取出来,放在加勒面前的木桌上,道:“二十二年了,真没想到它们还有重逢的一天。”

    加勒看着那印章,良久从怀里掏出一枚同样的印章,摆在那旁边。两只印章的断面奇迹般拼合,严丝合缝,形成一只仰天振翅的双头鹰。

    “二十二年了,自从我把子弹打进你的脑袋,就没想过再见到活着的你。”加勒沉沉道,“我真不该一时心软,让瓦龙汀带走你的尸体。”

    “你还是心软了,哥哥。”彼尔德说,“伊萨的战神,先父的长子,你的心并非冰雪铸造,终究还是顾念着亲情。”

    “不。”加勒冷冷道,“从你以先父的遗嘱要挟我联姻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亲情存在了。”

    “那么为什么?”彼尔德问,“为什么你不将我挫骨扬灰,反而让瓦龙汀替我收尸?”

    沉默,片刻后加勒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无法目睹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最骄傲最伟大的武士,为了我的仇人而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彼尔德的脸色哀伤起来:“还是为了他吗?你侵占我的国家是为了他,杀了我是为了他,放过我还是为了他!哥哥,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那么不可取代,甚至超过伊萨的荣耀,先父的嘱托……”

    “住口!”加勒打断了彼尔德的指控,冷笑道,“伊萨的荣耀,先父的嘱托,你有什么面目在我面前说这个?是伊萨的荣耀让你变成卑鄙无耻的骗子,策反我最信任的属下?还是先父的嘱托让你背信弃义,揭开他生前亲手封印的秘密?”

    彼尔德王气息急促,拄着木桌站在加勒面前,铁灰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是,我卑鄙无耻,背信弃义,但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你!哥哥,是你先背叛伊萨的传统,违悖先父的遗愿!”猛地将那两个双头鹰印章推到加勒面前:“皇族血统不容污染,伊萨世世代代都是直系联姻,可你呢?你竟然拒绝和我结婚!加勒,先父临终前是怎么嘱咐你的?!”

    “啪”的一声,加勒将印章拂到了地上,怒道:“我才是先父的长子,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先父临终的嘱托?是,伊萨世世代代都是直系联姻,但我凭什么要听别人指手画脚?我才是伊萨的王,我才是传统的缔造者!”

    “你只是昏了头,喜欢上自己的侍卫而已!”彼尔德双目泛赤,不顾一切地喊道,“别以为你那秘而不宣的心事无人知晓,加勒,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比瓦龙汀本人还要了解!”

    加勒额头青筋暴跳,刚要开口,彼尔德阻止了他:“我不在意你喜欢谁不喜欢谁,可你是我的哥哥,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每个人都跟我说你将是我未来的王伴!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无视你喜欢瓦龙汀的事实?我爱了你十八年,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但我不能忍受你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给我!父皇喜欢的并非母后,但他仍旧为了国家赢取自己的妹妹,将上下伊萨合为一家。我到底是有多么不堪,让你连履行义务都不愿意?!”

    “住口!”加勒霍地站起身来,“你有什么资格把自己与母后相提并论?你有她的睿智?有她的仁慈?有她的磊落?不!你什么都没有,除了占有一切的阴暗的野心,你什么都没有!”

    “当一个人眼中只有他自己一手养大的,不能光明正大去爱的属下,自然看不到其他人的付出。”彼尔德道,“你着了魔,我那样仰望你,讨好你,连父王临终前交给我下伊萨的王玺都推辞不受,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你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比王权比领土都要重要!可你呢?你的眼里只有瓦龙汀,你最害怕的不是我分走你一半的国土,而是我对你的爱!”

    “你不配提这个字。”加勒咬牙切齿道,“你为了要挟我和你联姻,不惜买通大祭司窃取先父临终的遗嘱,让整个长老会的人不分昼夜地劝谏我、逼迫我。我拒绝了他们,我用我的实力让他们闭嘴,你仍旧不甘心,违背自己的誓言,将先父当年派我诛杀瓦龙汀父母的秘密告诉他,教唆他暗杀我,又在他行动之前把他的意图透露给我的近侍。”

    他摇头,再摇头,嘲弄地道:“彼尔德,你真是聪明啊,我一直不知道,躲在我身后的弟弟早已羽翼丰满,非但野心勃勃,而且不择手段,时刻准备着咬死我,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是你仍然舍不得处死他,不是吗?就算他伤了你,恨你,将利刃插入你的胸口,你仍旧饶恕了他。”

    “那是因为我不是你,我答应他的父母要保护他,教养他,我必须遵守自己的誓言。”

    “你撒谎!你爱他,爱到失去理智,宁可冒着死亡的危险也不愿他的生命受到伤害!”彼尔德愤怒地道,口鼻之间的热气几乎喷在兄长的脸上,“他背叛你暗杀你,你却不愿恨他,反而把怒火发泄在我的身上,以‘策反’为名挥军南下,消灭我的军队,占领我的国土,把子弹打进我的脑袋,后来又将我放逐到赫基星球!”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加勒一把抓住彼尔德的领口,“你确实策反了我的侍卫,我的大祭司,我的长老会!卧榻之畔,我岂能容他人安睡!”

    “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彼尔德抓住他的手腕,“你以为自己是情圣,是完人?不不不,你只是个自私而顽固的失败者!你完全可以公开当年的秘密,告诉瓦龙汀他的父母是叛国者,你杀死他们只是执行先父的命令。但你那可笑的自尊心不允许你这么做,你习惯高高在上,习惯众生臣服,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说着,彼尔德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瓦龙汀被我蒙蔽,你失望、痛苦,却不屑于做任何解释。你以为你是谁?神吗?所有人都要无条件信任你、爱戴你?哈哈,你真是天真!”

    “你给我闭嘴!”加勒怒道,“我们当初都向先父发誓要保守这个秘密,保住瓦龙汀家族的颜面。我不是你,我不会为了私人恩怨违背自己的誓言,让先父在地下不安。”

    深呼吸,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坐回椅子上:“你说的对,我曾对自己的侍卫抱有上不得台面的感情,我承认这一点。但爱是成全,不是毁灭。作为他最最爱戴的师长,我在他心目中已经坍塌,变成了他的杀父仇人,如果公开当年的秘密,他一直尊敬并引以为豪的父母将沦为死囚,他的家族将被褫夺封号,背上叛国的罪名……这比放逐他、杀了他还要痛苦。”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彼尔德,你懂吗?你懂什么是爱吗?”

    隔着简陋的木桌,兄弟两人深深对视,都陷入了沉默。

    二十二年的爱恨情仇,亲情、爱情、承诺、尊严……像一道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将他们重重缠缚。

    他们喘息挣扎,做出自己以为正确的决定,多年以后再次回首,却发现真正的错误从来都没有停止。

    第58章 亲兄弟ep03

    “好吧,也许是我错了。”

    彼尔德王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在兄长的诘问下熄灭了自己的怒火,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双头鹰印玺,重新坐到了木椅上。

    “我不懂爱,不懂成全,我只是想让你看到谁才是真正关心你、在意你的人。”他低沉地说着,“可我那时候才十几岁,你不能指望一个刚刚成年的,被激怒、和羞辱的少年人考虑那么多。当初先父把瓦龙汀家族叛国案压下来我就不甚赞同,你收养瓦龙汀我更是提出过反对。但没有人在意我的意见,你们都被自己那宽宏大量、高高在上的情怀感动着,从没想过有一天瓦龙汀长大成人,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仰头看着加勒:“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我不说,你能保证它永远不会被揭开吗?到时候结果是一样的,他会恨你,背叛你,杀了你替他的父母报仇。王兄,你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我才是你最忠诚最可靠的亲人。”

    加勒哂然一笑,不屑回应。彼尔德接着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诚然,当年我私自游说你的大祭司和长老会,是我僭越了,我愚蠢地挑战了你的权威。但我所做的一切并非像你想的那样是为了控制你、占有上伊萨,而是为了和你联姻,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爱你,即使你将子弹打入我的头颅,仍然如此。”

    加勒站在圆桌对面,不言不动,整个人裹在黑沉沉的皮裘里,表情变幻不定,之前那种凌冽张扬的杀气却已经慢慢消失。

    不可否认,彼尔德的剖白动摇了他心中横亘二十多年的仇恨,无论他们两个人对“爱”的解读孰对孰错,当彼尔德将自己当年买通大祭司、策反瓦龙汀的缘由归结为对他的“爱”,而非窃国之野心的时候,他开始有点觉得,彼尔德为此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

    毕竟,他占领了下伊萨,流放了彼尔德,现在还占领了近三分之一的赫基帝国,要不是周惟阻碍了他的步伐,他很可能已经杀死了他……

    但世易时移,二十多年了,那所谓的“爱”还存在吗?还像从前那么纯粹吗?

    彼尔德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怅然道:“我们已经不是当初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了,王兄,你真的那么恨我,要将我赶尽杀绝吗?伊萨星球即将毁灭,你真的想看到上下伊萨两败俱伤,让一个赫基人……一个禁忌的存在坐收渔利,成为伊萨人的新主人吗?”

    “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加勒嘲讽地道,“你费尽心机把龙骑士从地球带回来,不就是想让他杀了我,消灭上伊萨吗?哦,是不是现在你感到害怕了,你发现自己无法控他,所以想和我联手……”

    “我从没想过要杀死你,我只是想让这一切停下来,让我们有机会平静地坐到一张桌子上!”彼尔德急切地打断了他,顿了一下,又道,“确实,事情的发展有些偏离了我当初的预计,有些东西失控了,这是我所没有考虑到的,但这绝对不是我的初衷。”

    是啊,现在他们确实“平静”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可惜主导方却变成了周惟……加勒冷笑,这大概也是彼尔德此刻如此低声下气向自己打感情牌的原因吧,即使他之前那些剖白是真的,如果不是周惟掌握整个事态的主动权,他也绝对不会这么低姿态。

    兄弟二人默默对视,以成年人的眼光审视和揣摩着对方的诚意。过了一会儿,加勒放松下来,坐到了椅子上,声音平静无波:“那么然后呢?现在我们坐下来了,你想怎么样?”

    彼尔德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脊背不由得挺直:“联姻!”

    加勒眉心一动,彼尔德往前探了探,认真无比地道:“我们都没有结婚,先父立下的婚约依然有效。王兄,伊萨星球已经毁灭了,我们应该一起带领伊萨人在赫基星球上建立新帝国。”

    “你想让我臣服于你?”

    “不,我愿意臣服于你。”彼尔德深情道,“我愿意交出军政大权,拥护你为新的伊萨王,我将作为你最忠诚的王伴辅佐你、拥护你。赫基王族已被我赶尽杀绝,唯一的后裔……”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洞口的方向,“你我联手,一定能找到挟制他的办法。”

    加勒眯起了眼睛。彼尔德缓缓向椅背:“你不必急于回答我,王兄,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对于你,还是对于我。不过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最好给我一个手信,让你的人暂停攻击,以免造成我们双方不必要的伤亡。”

    加勒沉吟不语,久久没有回答,但彼尔德已经从他深沉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甚确切的动摇。

    二十多年的仇恨,一时半刻是不可能顺利化解的,无论如何,今天的对话已经算是开了个好头……彼尔德眼中浮起几不可查的笑意,周惟的行动虽然超出了他的预计,让他愤怒地想发狂,但好在补救及时,一切还在他控制之中。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凛然回头,厉声道:“谁?!”

    “是我,王。”一个身影从洞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厄玛托着一个木盘,恭敬地向彼尔德行了个礼:“陛下让我给你们送热茶来。”

    “唔,厄玛。”彼尔德王站起身来,嘲讽地道,“已经开始服侍新主人了吗?乔格对你失去了兴趣,把你送给周惟了?我以为起码还要过那么一阵子。”

    厄玛将茶盘放到木桌上,道:“我只是恪守自己的本分而已,王,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都是您教我的,我从来没有忘记呢。”

    他的态度恭顺而温柔,一如从前的模样,但彼尔德却依稀听出了其中讽刺与反驳的意味。彼尔德审视着他的眼睛,试图判断出他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然而失败了,厄玛无论在潜伏还是在隐藏情绪方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偏偏这一切都是他二十多年调|教出来的。

    彼尔德王有些懊恼,但看看热气腾腾的茶杯,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么低的室温,如果厄玛真的偷听,水应该早凉透了。

    “那么我先走了。”彼尔德没有过多地纠结,对加勒道,“请你考虑一下我之前的话,王兄,我改日再来看你。”

    加勒不言不动。彼尔德向他微微颔首,转身退出了冰洞。

    走下临时展开的金属阶梯,彼尔德叫住了自己曾经的奴隶:“厄玛。”

    “什么事,王?”厄玛停住,转身。

    彼尔德森然一笑:“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对吗?”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厄玛淡淡道。

    彼尔德勾了勾嘴角,大手闪电般伸向他腰间。厄玛神色一凛,飞快后退一步,却没能闪开。彼尔德轻易就将他腰带上挂着的链剑摘了下来。

    厄玛的嘴唇抿了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你是我教出来的,又怎么快得过我?”彼尔德把玩着短剑,“嗤”地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看到你刚才的样子,虽然我一直努力把你训练成一个不动声色的奴隶,但偏偏最喜欢你失态的模样。”

    厄玛咬肌绷紧,胸口起伏了一下,垂下眼睑。

    彼尔德哼了一声,旋开剑柄,从里面的凹槽里抠出一个细小的定位器:“你跟随侍卫队进入亚大陆之后,追踪信号就消失了,我以为你为了你那所谓的‘爱’背叛了我,投靠了乔格,谁知几个小时候它忽然又开始发射信号。我很好奇你想让我看见什么,所以立刻让侍卫长召集人手去阻截你。”

    “你真是没让我失望,我的孩子。”彼尔德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定位器碎成了齑粉。他掸了掸手指,接着道,“如果你不是故意引我找到乔格,又怎么解释它忽然被屏蔽,又忽然被重启的事实呢?”

    厄玛的视线随着定位器的渣滓落在雪地上,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摇了摇头:“我对此一无所知,王,我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我的剑柄里装了定位器,自然也也无法解释它为什么时好时坏。我只是在亚大陆搜查的时候碰巧遇到乔格大人而已。我知道暗自和他接触是不被允许的,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应该上报。但我太担心他了,他违背您的命令和神龙飞进雪山,还擅自把您的俘虏藏起来,您一定不会轻易饶恕他。我想如果我能说服他回到星寰,也许能让您饶恕他的罪过,所以自作主张,没有及时上报他的踪迹。”

    他平静地看着彼尔德王,碧绿色的眸子纯净通透,毫无瑟缩:“对不起,王,我背叛了主奴契约,但人的本能是无法抗拒的,我喜欢他,我从未向您隐瞒过这件事。”

    彼尔德王“哦”了一声,慢慢倒转剑柄将短剑到他面前,嘴角浮起一丝淡笑:“真是令人感动的自白,厄玛,留着讲给那个愿意相信你的人听吧。至于我,无所谓,无论你揣着什么秘密的小心思,只要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你的动机无关紧要。”

    厄玛的手指犹豫地动了动,最终接过了短剑,欠身道:“乔格大人在帐篷里等您,王。”

    彼尔德王往珀西所在的帐篷走去。厄玛站在原处目送他离开,眸色渐渐转沉,之前的纯净恭顺一点点隐去,暗色瞳孔渐渐浮起炽烈的冷焰。

    第59章 三角恋ep01

    根据约定,在三方达成一致之前,彼尔德都不能离开冰谷,也不能和任何人联系。他的住处被安排在加勒对面的冰洞里,一应供给和加勒一样,只是没有铁栅栏锁着而已。

    从加勒那里出来后,彼尔德和格里佛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谈话,随后便回到自己的冰洞里,悄无声息。

    “他说什么?他们谈得怎么样?加勒愿意和谈了吗?”周惟帮厄玛收拾好房间,回到自己的帐篷,发现珀西照旧趴在地毯上滚铁环,格里佛正在整理装束,像是要出门。

    “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不过我看彼尔德很有信心的样子。”格里佛说,“加勒虽然还没有答应和谈,但给了他一个手信,只要把这个手信交给伊萨人,他们就会暂时停火。”

    “哦,那就好。”周惟松了口气,“你现在要去送手信吗?”

    “是,我得回一趟星寰,让瓦龙汀把手信发给伊萨人。”格里佛说,“你和厄玛留在这里,珀西会保护你们,我会尽快回来。”

    “好吧。”周惟对这样的进展还是比较满意的,双方尽快达成停战协议,他就能尽快回去地球……等等,貌似他的初衷是寻找自己的真实身份来着,现在怎么变成拯救世界了?

    好吧,活命要紧,其他的先顾不了那么多了。

    格里佛穿着超时空机甲离开,不共戴天两兄弟静悄悄龟缩在自己的冰洞里,珀西搂着胖熊猫顺毛……世界仿佛忽然安静下来,周惟过了几天惊心动魄的日子,现在这样平静竟有点不习惯,长长舒了口气,坐在珀西旁边,将头靠在它温热的肚皮上。

    “唬……”珀西轻轻哼了一声,尾翎绕过来盖在他腿上,顺手把胖熊猫推了推。周全立刻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们应该会和谈吧?”周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珀西聊天,“很快赫基人就能和伊萨人休战,和平共处了对不对?”

    珀西温驯地蹭了蹭他的头顶,表示是这样没错。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呢?”周惟拨开它的大头,“回地球吗?你能跟我回去吗?他们还会让我养着你吗?话说你这样的得算是特级保护动物了吧?他们会不会让我把你交给政府什么的?”

    “唬!”珀西瞪眼,表示那绝对不行。

    “留在这里吗?”周惟皱眉,“可我不喜欢这儿,加勒和彼尔德联合起来以后也不会放过我,他们都太阴险了,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我们。”

    珀西不觉得任何人能杀了他们,安抚地舔了舔他的下巴,发出安慰的哼唧声。周惟叹了口气,道:“这儿是你的故乡,你一定不愿意离开,唔,让我想想办法,也许你可以留在抱龙峪,以后我还在那儿当饲养员,饲养你一辈子……”

    一辈子什么的太感人了,珀西发誓这是他听过的最甜蜜的表白!谁说主君陛下不会说话?他就是个调情的高手!

    激动的神龙立刻像吃了猫薄荷一样缠在了饲养员的身上,浑身鳞片炸毛似的竖了起来,随着扭曲的动作“擦擦”直响。周惟被它吓了一跳,一时不明白是它不愿意去地球,还是吃啥吃坏了肚子疼,忙摸着它的后颈顺毛:“哦哦,别激动,淡定淡定,有话好好说……别扭了老子要窒息了!”

    一人一龙在地垫上扭成了一团,珀西一翅膀把他的“铁环”给压扁了,周惟更是气喘吁吁衣衫不整,上衣卷到了腋下,裤腰也松了,露出半拉屁股来。

    厄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不和谐的画面,他张着嘴愣在那儿,半天才讷讷道:“陛陛陛下,我我我不是有意的,门、门没关。”

    周惟用力推开珀西的大尾巴,踉跄着爬起来,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道:“没事你进来吧,它不知道发什么疯,差点把老子压死。”

    厄玛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有点担心地看着周惟:“您没事吧?它经常这样……发疯吗?”

    “没事没事,它平时都很乖的,只是偶尔撒个娇。”周惟整理衣物,系好腰带,“你做了晚饭?”

    “是,俘虏那边我已经送过去了,这是您的份。”厄玛替他布好餐具,恭敬地站在一旁。

    周惟坐下来,道:“坐下一起吃吧,你叫我周惟就可以了,也不必使用敬语。乔格说你现在是自由人,不是谁的奴隶。”

    厄玛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侧面的位子上,顺从地道:“好的。”

    厄玛的餐桌礼仪非常好,相比之下周惟就有点不讲究,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吞下一块肉排,好奇地问厄玛:“乔格说你是他的未婚夫,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厄玛想了想,道:“有一段时间了吧。”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羞赧,但并不扭捏,“角斗场那一次之后,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他。”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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